声明
本文世界观乃是纯粹架空世界观，背景并非地球，既无暗指也无隐喻，与现实无关，请勿对号入座，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本文人类并非由人猿进化而来，请不要对一些夸张表现感到奇怪。
本文设定皆为小说家的一家之言，请勿对号入座代入现实。
本文的最终解释权归于作者赫密斯之鸟所属，如有需求，说改就改，紧跟大势，绝不坚持。
——以上
第一章.明堂破日，百无禁忌
日记上如此写到：
2076-12月25日——“沈询”穿越到这个陌生世界的第571日。
“在离开了公司的疗养院之后，我耳边的幻听症状得到了可见的好转，在半夜中无需再因那些混沌而模糊的呢喃而惊醒。哈，如果再按这个趋势继续恢复下去的话，我觉得我很快就不需要再吃那些稀奇古怪的药物了！”
“古怪的不是我，果然是这个世界才对！”
“矿石病、拜金属教派、义体接合技术、自然人保护协会、激进派调整主义者、偃学研究社团……这种种的信息告诉我，这个世界不仅仅已经不再我曾经的世界，这个时代也同样已经不再是属于我的时代。”
“这算什么？旧世纪的最后一缕孤魂？”
“我承认，我确实是对这个世界的调整人改造技术动过心思，但如果要是需要为此我付出我的底线的话，我想我是绝不可能接受的。”
“记忆早就切割完成了，辞职信我也已经托朋友递上去了，再见了，那该死的黑心公司！”
“人类理应是生活在自由王国的物种，而不是该被自身所创造出来的技术所支配！”
“还好之前我没有将最终的项目成果上交上去，有和在手，和他们谈判也不是没资本……”
写到这里，沈询本该是停下笔就此结束的，可不知为何，某种预感却又驱使着他在这行文字下又添了一句。
“……然而，我能够感觉的到，命运并没有放弃纠缠我的打算。”
咚咚咚。
就在下一刻，诊所的大门被敲响了。
望着老黄历上极为显眼的“诸事不宜”二字，沈询的脸黑了，无言的上前，将这行字涂成一团漆黑，又在下面添了四个大字。
【百无禁忌】
－
－
－
打开门，来人用的是一个很典型的僧侣形象。
庄严具足的淡金色铁面、全息投影在头顶的华美法冠、以电线编织而成的大串念珠、排布着零与一的百衲袈裟、背后分别握着转经轮、颂经机、电子功德箱、高音念佛机的四只手臂……种种特征无一不在向沈询说明：它不可能是抱着正常目的而来的“客人”。
非友不一定是敌，但肯定一样都会带来麻烦。确定了这件事情后，沈询二话不说的就摸到了门把手上。
然而，正当他准备直接关上诊所大门表示谢客的时候，机械僧侣却是有所预料般默默的伸出脚卡住大门。
“施主且慢，贫僧还有话要说。”
打量着僧侣毫无特色的面貌，沈询面色变得极为不善，极为不乐意的问道：“大师这么晚过来找我有何贵干啊？如果要是想问诊的话，作为一个还算专业的医生，我更建议你去隔壁的五金店看看毛病，这里我腿脚不便，麻烦还请你自己麻利干脆点。”
“没什么事的话就这样吧，恕不远送。”他冷着一张脸，迅速的拉上了里门。
管你千路来，我只一路去。
——总之，不干我事。
注视着大门，机械僧侣轻声叹息，两手合十道：“施主真的不准备问问贫僧来的目的吗？”
“打住打住，别施主来施主去的，我可没什么东西可施给你的。再说了，我现在都从公司离职了，就一个开小破诊所的升斗小民，有什么好问的？”
“这话说出去可不会有人相信。”机械僧侣失笑了：“您可是真武制药研究部门的前任主管，就算切割相关记忆完成了离职，单纯馋您那颗天才大脑的人在鲸川市的地下世界中也是不少呢。别的不说，据我所知，和这两个项目就您一手完成的吧？”
“所以呢？然后呢？”隔着门，沈询冷冷的说了一声，极好的隐藏起了心中对他能说出这两个项目的名字这件事情的意外。
“所以，贫僧必须要和您见一面。”
机械僧侣颂念了一声地藏王如来的佛号，偏偏不走正门，直接撞入了墙壁之中。
然而，就在他进入房内一刻，一声爆鸣伴着轻吟声闯入了他的声音捕捉系统中：
“三尺龙泉射斗牛，不平之事便分忧。磨开杀气千魔息，错出陈云百怪愁！”
“请——宝剑出匣！”
沈询面色阴沉冷冽，吐字极为清晰，瞬息间，便有一道约半指粗细的森冷白芒乍起，挟雷夹电，猎猎作响，掠空无影而去，让整间屋子都充斥着一种焦臭的气息。
——龙泉军工.通用便携型小功率电磁剑丸。
——孩子玩得开心，老人用得安心，客人死得放心！好耶好耶好耶！
电磁剑丸迎面而来，就连这个机械僧侣也都没想到沈旭这厮动手的居然会这么快，没有经过任何思考的选择了生死间相搏！
铮！
似是金属碰撞的刺耳锐鸣响起，飞溅起的火星伴着剑丸的森冷寒光，正正好照映出了那个黑暗中的人形轮廓，以及他短衫下流动起的金色字符编码！
来者赫然便是一名以标准的律宗法门打造的弘法型仿生人！
凭借那具以佛门秘法打造的金铁身躯，纵使在没有防备的状态下经得电磁剑丸一斩，它的姿态也仍然是没有受到半分动摇！
《四分律》有言：夫戒之兴，以防邪检失，禁止四魔。超世之道，非戒不弘。斯乃三乘之津要，万善之窟宅者也。
——为弘法传教者，当受戒持律，不堕佛威。
望着这个用剑丸都没能斩得动，架势一丝动摇都没有的弘法僧，沈询心生几分恶气，以表面上的念咒作为掩饰，长袖下的手指掐作剑诀，通过了动作识别系统的认证，让剑丸与更上层的计算机进行连接。
他声音急促，口中念念有词：“雪刃如风凉九夏，霜锋似月鉴三秋——喝！休休了却太平事，挂向天边永不收！”
霎时间，电芒在空气中肆意窜动，令那颗停留在弘法僧胸膛中剑丸开始了转动，研磨着周围正禁锢着自身的合金！
刺啦！
只见森冷白芒再度闪烁，竟是生生将那弘法僧的大半个胸膛剖开！
像是受到了某种未知力场的干涉，悬停于高空的剑丸飞快的颤动着，忽然间化作一轮偃月，携着锋锐的高周波轰然斩落而下！
——内执丹道，外显金锋。
——真武秘传，偃月神术！
剑器未至，剑炁已落，高频率振动的剑光先一步斩开了书屋的地面，令沿途的所有事物都一分为二，斜斜向着两边滑落。
惊惊惊惊惊惊惊！
明明面对着这等锋锐的剑芒，可弘法僧的意志却仍然是那么坚定，身前两手缓缓合十，身后四臂迅速伸展，架势没有半分的动摇。
在这一刻，他终于开口了，平静的颂唱真言，身后四手上转经轮、颂经机、念佛机过载运转，将佛音的性质扭曲，不似活物的发声器官所能发出！
“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秘藏。”
“礼赞最上胜清净密地藏王如来！”
伴随着那呼唤“如来”的一声落下，频率诡异的机械波在空气中传扬，令剑丸与剑匣的联系受到了干扰，难以继续维持偃月的姿态。
凭借机械之躯的反射速度，未等沈询进行任何操作，弘法僧当即趁着这个机会向前踏出一步，双掌合拢，将那一轮偃月拥在了怀中！
咔擦！
他扯了扯嘴角，牵动到了在战斗中破碎的人造皮肤，露出了完全称得上可怖的笑容，用尽可能显得温柔的声音说道：“看来贫僧听到的传闻不假，能将他人的经验写入到自己躯体之中，这确实是足以被称道的技术。”
“大师啊，您的制造者是忘了给你装载礼仪模块吗？在说这种话的时候，您是不是该放松一下掐着我脖子的手？”沈询叹息了一声，幽幽的说道：“要是您一个不小心，这颗刚刚还被你称赞的天才大脑可是就要没了。”
听到这话，弘法不仅没有放松力度的迹象，反而将他的脖颈捏的更紧，确保自己可以随时破坏掉对方的几个重要部位。
“作为研究人员的您可能不知道，在鲸川市的地下世界，真武制药保安部那群执行人员阴险狡诈的恶名可是已经人人皆知了，有这么一群手下在前，要说您没个什么底牌的，谁信？”
“大师你自己也都说了，我只是一个研究人员。”沈询顿了顿，露出了极具欺骗性的笑容。
“……连玄关一窍都没有植入，一个自然人能有什么威胁？”
“哈，谁知道呢。”弘法僧打了个哈哈，完全不相信的样子。
他转而似是旁敲侧击的问道：“说起来，施主您研发出来的那几款药剂呢，以您的渠道，怎么也不至于搞不到自己的东西吧？”
“没钱。”沈询意简言赅，面色可见的又黑了下来。
因为弘法僧的这一句话，他心中又是多出了几分疑惑：知道真武制药内部秘而不宣的实验项目的具体内容，却不知道很多人都知道的、自己需要每天服用昂贵药物，常年处于贫穷状态的事情。
——这着实是让人奇怪。
“大师你来应该不会是就为了测试一下躯体与剑丸孰坚吧？现在我性命也掌握在你的手里了，要我干什么事情的话，不如直接先开口。”沈询垂下眼眸，将情绪很好的掩藏了起来，暗中准备好了赌一赌生死的底牌。
弘法僧一听，不满意了：“施主您这可就说的不对了，不要把说的像是什么逼良为娼的带恶人啊。”
沈询冷哼一声，没好气的道：“不然呢？拆了我的诊所，掐着我的脖子，还理所当然的戳着我的痛处，难道说还要对你毕恭毕敬的讨好不成？”
“你以为我是谁啊？”他歪了歪头，就像是在看傻子一样。
被拿住要害后略显软弱的样子不见了，冰冷而凶戾的气机随之流溢而出，与其说像是换了个人，不如说像是终于撕开了一直以来的伪装。
喜怒本来就是没道理可讲的东西，在生死都受制于人的情况下，沈询反而是抛下了最后的顾忌，顿生嗔恶。
也不知道是不是对自己的实力极有信心，弘法僧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到一样，笑眯眯的道：“施主不要这么一副随时都要动手的样子嘛，要知道……贫僧我可是来帮你完成一直以来的愿望的。”
“那代价呢。”沈询盯着他，似乎在琢磨着从哪里好下手。
“方至此地不久，贫僧需要施主您帮忙找一位密宗出身的女人，就算已经从真武制药离职，但凭着您的身份，想必做到这件事也定不会有着困难。”
“听上去我似乎没的选择了。”沈询叹息道：“假如我不答应的话，大师你是不是就要开杀戒了？”
“贫僧不知道。”弘法僧笑眯眯的，也不承认也不否定：
沈询稍微扭动了一下脖颈，眼眸微眯：“说要完成我的愿望……你难道真就那么确信我到底想要什么？”
“真要说的话，或许贫僧要比施主您自己都要了解你自己呢。”
沈询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是想要从那两颗玻璃珠中看出什么异样的情绪。
“你是说真的？”
弘法僧垂首，念了句佛号。
“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您要做决定的话，还请尽快。”
沈询嗤笑：“不打诳语，呵。”
正当弘法以为在这一声嘴硬后对方就会服软时，然而就在这时，他却恰好瞧见了一抹昏黄色。
不知何时，沈询的眼睛化作蛇类一样的竖瞳，冰冷且狭长。
“说的都很好，但是……我拒绝。”
第二章.提头祭神
咔哒。
沈询轻轻叩动牙齿，仿佛机括咬合的声音便响起了，储存在第二心脏中的被释放而出，伴随哗啦啦的虚幻流水声，狂猛的药劲疾走于肌肉筋骨之间，催发底力，仿佛令每一颗细胞都具备了活性，自发进行组合，将身躯调整为更加适合的结构。
不顾那只还握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沈询拔步前踏，硬生生挤进了弘法无法进行应对的。
力起于地，生于踵趾、行于膝腿、主宰于腰、贯于脊背，而终发于手。
拳比声音到的更快。
还没有等弘法充分理解某人先前话语背后的因由，一瞬间，劲力便贯通了沈询全身，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命中了他胸口被剑丸斩出的巨大创口。
噼啪、咔擦。
两种不同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一个是断裂线路上电芒跃动的声音，另一个却是沈询颈椎骨粉碎的声音。
弘法的指如刀刃，临死反扑下，竟是生生将沈询的脖子撕裂，只剩下了一层残破的皮肉粘连。
然而他没有料到的是，写入身躯的历战经验却取代了沈询的大脑，一手一个，直接提着自己已经离体的头颅，拽着弘法快要离体的头颅，不假思索的抽身而退。
崩崩崩崩崩崩崩……
爆炸、爆炸、爆炸！
像是身躯内埋藏着什么防止泄密的自毁装置一样，在检测到主要结构遭到破坏的瞬间，弘法便化作了一团迅速向外膨胀的火球，将整个诊所笼罩。
沈询已经退的够快了，但却还是没有快过焰浪的席卷速度，终究还是受到了一定量的伤势。
往嘴里随意塞上一团碎布，他强忍着剧痛，迅速冲上二楼，将自己的头和弘法的头安置好，然后给身躯下达命令，让它找了一块防火布披在身上，便再度冲入火场进行物资抢救和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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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询的努力下，诊所内并不大的火很快被扑灭了。
几分钟后，拖着抢救下来的物件和弘法残躯，没了头的沈询扶着墙壁、一瘸一拐的重新回到二楼。
望着眼前这具皮肉大面积烧伤溃烂、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几乎快要辨认不出原来模样的身躯，纵使是沈询，心中也不免生出了几分尴尬。
——等等，这玩意不是本来就是我的身躯吗？
——我为什么要尴尬啊！
沈询念头一转，察觉到了不对劲，这才回过神来，脑袋赶忙在桌子上蹦哒了几下，提醒躯体还有“接头”这件最重要事情没干。
所幸，有关手术的经验也早就被写入了这具身躯之中，没过多少时间，他的头颅便被重新接了回去，除了断裂处还有一圈不规则的疤痕残留外，就实际行动来说，已经没有了多少影响。
——不过……还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啊。
沈询本能性的握了握手，突然感受到了一抹混杂着疼痛的冰凉。
低头望去，一条看起来和普通蛇类没多大差别的青鳞小蛇不知在何时爬上自己的手臂，正亲昵的用头蹭着伤口处。
毕竟再怎么说也是自己亲手培育出来的玩意儿，从实验室中最后带出来的几样未完成品之一，他嘴角抽了抽，也不好真的生气。
真要是伤着了，他就算卖了这家小诊所也不一定修得起。
想到以后还得靠它来复原自己的技术，沈询不得不满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将这个小家伙从手上轻柔的扯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安置好。
——得，还是您这位小祖宗最大。
一通忙活，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剩下的伤口后，望着窗外的月亮，他没有再去做什么，只是单纯的倚靠在墙壁上，似乎是在思考这个家伙找到自己的真实目的。
为了自己藏下的那俩玩意？
为了自己天才的大脑？
还是说真的为了让自己帮他找那什么密宗妖女？
“想不透。”
沈询揉了揉眉心，决定放弃思考。
寂静中，只余下了他自己的呼吸声。
如此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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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说，日子该过还得过啊。”沈询叹息道，摇了摇头。
在收拾完工作台上的残留和心底杂乱的思绪后，拎着弘法的头，推着装着残骸的小推车，他又来到了许久未曾有人参拜祭祀的神堂。
堂中的像是凡像，泥雕木塑而已，既不栩栩如生，也不活灵活现，比起庙宇里面供奉的那些可以说寒酸了太多，甚至反倒是因为背后年久失修已经坏了的led光轮而显得无比呆板木讷，说不出的滑稽。
从沈询最缺钱的时候也没打过半分把这两座神像卖了的这一点来看，便可见它们之廉价。
反正也就占个不大的地方而已，留着也就是求个心理安慰，不拜白不拜。
望着这间落灰许久的神堂，沈询倒也是完全不尴尬，点了根电子香凑合着，将弘法僧的头摆在了神像前，就当是尽了一份心意。
人生在世嘛，总得要有个仪式感。
这一系列的也不知道有用没用的东西做完，天上的神明有没有收到香火他是不知道，反正他自己是看了个稀罕。
暂时不再去思考什么阴谋诡计的东西，沈询深深吐出了一口气，将弘法的头，和那些从火场中抢救出来的玩意儿拿了出来，一并放在供桌上。
他并没有忘记弘法先前所说。
“说是能实现我一直以来的愿望……哈，那种东西，不是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吗？”沈询摇了摇头，虽然那玩意可能就在这一堆残骸中，可从他的表现来看，却只能说并不算多么好奇。
没过多久，很快，他便从杂物中找到了可疑的目标——一个从弘法腹腔中挖出来的、承受了大部分爆炸伤害也未曾受损多少的奇异多面体。
抚摸着多面体光滑而没有一丝缝隙的外壳，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出现在了沈询心头，在他脑海中组成了模糊的结构图，只是取来工具随手鼓捣了几下，那看似毫无缝隙的金属外壳便应声剥落，形成了如莲花一般的底座结构，托举着中心处某位不知名佛陀二首八臂，乘白牛的法身相。
沈询的嘴角抽了抽：“居然用昂贵的特种合金打造了这么些没意义的装饰品，啧，不愧是以善于敛财著称的佛门出身，万恶的资本家啊。”
莲花底座不是重点，随口道了声“见谅”后，他便直接将中心的不知名佛像给掰了下来，在其上摸索着。
然而，沈询很快却发现了另一个尴尬的事实。
这个光是包装就足以买下这间诊所的玩意……好像，真的就只是一个单纯的神像？
“不是吧？真的就这？”沈询怀疑的打量着手中这个小佛像，喃喃自语。
——要不，烦请这位佛爷和堂上的老爷共个座，挤一挤？
沈询一寻思，颇觉大有可为，便又把佛像和莲花底座拼了回去，摆到原来的神像旁，强忍着心痛，从桌下的暗格中抽出三根已经烧了一半的线香，替换掉了炉子里面的电子香。
“尔时十方诸佛依玄天佑圣诏曰故，于龙汉元年七月十五日，于时间彼端不可思议的幽暗殿堂，安详五云之座，与十极真人、欲界六天魔王、无量飞天大神，侍卫左右。一时同会，鼓动法音，天乐自响，大众欣然赞曰：n‘gai，n‘gha‘ghaa，bugg-shoggog，y‘hah，infinite-sages！”
祷言是沈询随口胡诌的，长达数百字，就像是某些蹩脚程序员写出来的代码一样，又臭又长且晦涩难懂，充斥着莫名其妙的逻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重新念出第二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为何，随着祷言的念诵，疲累的感觉悄然袭上了沈询的心头，让他打起了喝口水润润嗓子的念头。
——这破祷言……不会真的有用吧？
就在他意识到这个事实的一瞬间，萦绕着熏香气息的空气骤然间便粘稠了起来，仿佛化作了无数湿滑的细小游蛇，在全身上下游走，顺着五官钻入了脑颅之中，操控着这具身躯的喉舌，将那古怪的祷文接续了下去。
那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亦非是人类能够理解的语言。
一秒？一分钟？一小时？
沈询不清楚，从未想过等待这种行为竟也能变成这么折磨人的事情，明明没有感受到任何物质性的痛苦，可精神上却反而是几乎的疲惫难耐。
忽的，无可名状的祷告声停了下来，让这具躯体原来的拥有者拥有了操控一部分身体的能力。
在某种迫近的危机感逼迫下，沈询强忍着昏沉，勉强将沉重的眼皮举了起来，终于睁开了双眼！
啪嚓。
泡沫被戳破的声音在耳旁响起，眼前的景象截然大变，正好恰似他前世《西行释厄传》中所描述的那般天界景象：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只见那南天门，碧沉沉琉璃造就，明幌幌宝玉妆成……当真是天宫异物般般有，世上如他件件无！
沈询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个念头：
——《在赛博朋克世界用不可名状的仪式来到了东方天界的我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这造物主，思维也太自由了吧！
第三章.我就是在教你做事啊
虽然穿越这种离奇的事情都已经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了，但望着眼前的画风变化极大的景象，沈询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忍不住又抱着四下没人，试试又不会逝世的心态，将深蓝、系统、面板、主神……等一系列的名字都喊了一遍。
但很遗憾的是，这一番报菜名似的念叨了一番后，沈询迟到了好几年的金手指，还是没有上线的迹象。
——“啧，弘法老哥啊，你走前这也不留个说明书的，也忒不地道了吧？”
沈询在心中骂骂咧咧的，恶狠狠的又给那死了的贼秃记上了一笔。
虽然嘴上说着是某个缝合怪造物主的锅，但根据常识来讲，其实他心中也知道，这片“天界”的本质，更有可能只是弘法僧背后的佛系在欲、色、无色的三界框架下开辟出来的局域性拟真世界。
他没有植入玄关一窍的事情并不是秘密，弘法僧不可能不知道，再结合刚才用祷文作口令才开启佛像的事情，一个猜测已是浮现在沈询的心头。
“假定他没有脱离弘法型仿生人的标准心智模型，在这种情况下，开启的口令最有可能还是某个佛号或是经句。”
“佛号、天界……”沈询喃喃着，在回忆中隐约捕捉到了一线灵光：“难道说，触发的口令是欲界六天魔王中某一位的名号？”
他的猜测并没有出错，刚开口，报出摩醯湿伐涅——也就是他化自在天之主的名号时，淡绿色的数字光流闪过，意简言赅的一行字便漂浮在了他的面前。
【外来者，说出你的愿望。】
“这ai，还真直接。”沈询在心中感叹了一声，试探性的问道：“我想要再来三个愿望。”
【无该选项。】
沈询故作欲叹息状，无奈道：“行吧，这个不行的话，那去帮我干掉某个人呢？”
【无该选项。】
“给我提供有关密宗的信息呢？”
【……】
【该资料库禁止访问。】
……
一连串的问题过后，沈询终于将这个愿望的范围给大致摸索出来了，简单来讲，也就是必须要合乎法律法规，且不涉及佛门内部的相关信息。
“感情这他化自在天、阻佛魔罗手底下的ai……，居然还是个奉公守法的良好市民？”沈询不由得感到了有些古怪，忍不住在内心吐槽了起来。
左右思虑后，他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给我进行玄关一窍的植入呢？”
他本来就从未对这玩意抱以多大的期待，哪怕接下来ai的答案并不……
【检索资料库中……剩余一个选项。】
【是否进行选择确认？】
正当他准备那么想的时候，一行令他意外的文字却是浮现在了面前，打断了他的思维。
“……怎么到了这么就突然可以了？”
沈询念头一转，很快便猜到了，或许……这便是弘法僧认为的：他一直以来的愿望。
就像是手机这个外置器官之于旧世纪的人类，在这个时代，[玄关一窍（脑机接口）]之于人类，同样也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存在。
没开窍的人，基本上就意味着要和这个世界九成往上的信息绝缘，约等于不识教化的蛮夷，受到大部分人的歧视。
在外人看来，身为自然人的沈询、为此而进入真武制药寻找办法的沈询，确实是应当对[开窍]这件事情抱有极强执念的，就算说会为此不惜一切代价也不值得奇怪。
他低声念叨着：“只可惜啊，身为土著的沈询其实早就已经被我这个身为穿越者的沈询取代了。”
从一开始，弘法僧的打算就不可能成功。
条条大路通罗马，走不通机械飞升，他还可以走基因飞升啊！
作为穿越者，沈询最大的特点便是能够跳出某些思维上的固有局限来看待问题！
“既然是弘法你的遗愿，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抱着贼不走空的心思，根据某个传闻，沈询报出了之前以前确认过的要求：“愿望我已经想好了，我要选择……”
“——他化自在天的居民身份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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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昏沉后，沈询的意识重新在这具躯壳中苏醒，手指微微颤动着，渐渐恢复了知觉。
他睁开眼，首先看到的却不是熟悉的神像，而是属于自己的面孔。
这是一张极为年轻的脸庞，从外表看来，说是美少年也毫不过分，得益于那双舒扬的远山眉和狭长的丹凤眼，在本来略显刚硬冷漠的面部轮廓的基础上，这双眉眼的存在却又让这张脸庞多了几分柔和，加上那挑不出半点错处的交际用笑容，任何人来看了都会忍不住心生好感，丝毫不会联想到战斗时的狂暴和残忍。
这是神像的视角。
“假他人之乐事、自在游戏，故曰[他化自在]……弘法这还真是送了我一份好礼物啊。”沈询挑了挑眉头，并没有对这“一点也不科学”的效果而奇怪。
在古人看来，发展到某个程度的科技其实也和魔法无异，同样是完全没法理解。
似乎也是因为这张他化天身份证的作用，沈询能够感觉的到，自己的思维速度同样也获得了一定的强化，趁着这种“我无所不知”的谜之错觉还在，他又重新将先前未尽的思路捡了起来，思考起弘法的真实目的。
“首先，已知弘法的真实身份为仿生人，刨除掉ai觉醒这个概率较低的可能，背后大概率还有一个隐藏更深的主使者。”
“其次，我的身上有对方所需的事物，从需要以[玄窍植入]施恩、以[一直以来的愿望]来施威唬人来看，这个事物有很大可能不是具体的物件，结合准备给我的那个任务来看，八九不离十是和密宗有关。”
沈询想来，要说自己身上最值得人利用的地方，也就只有身上那层和[真武制药]间的联系了，虽然在官面上已经完成了实质的离职程序，但架不住这个消息却还是只在一些小圈子里面流传啊！
假设有那么一位身属道门-真武制药的主管找上了本该水火不容的佛门-密宗的人，并且对方在不久后便离奇死亡，联系到他[已离职]这件事情，是个有心人都能因为这些残缺的信息而合理的联想到诸如“替罪羊”啊、“关系分割”啊、“佛道又一次火并的前兆”啊，什么之类乱七八糟的关键词。
弘法死了，但他身后的主使者却还是没死，不可调和的矛盾已经显露，意味着沈询要想这些纠缠，除了解决这个幕后黑手外，已经别无选择。
“我只是想平静的生活下去而已，明明已经放弃了那么多了，结果……却还是逃不过吗？”
想着想着，沈询的脸色便逐渐冷了下去，旋即放弃了一开始那个处理好东西然后仓皇逃亡避风头的念头。
他逃得了吗？
不，他逃不了。
——不想妥协也不想死的话，就只有让敢于算计自己的人都去死了。
看到那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爬上来的、好像是什么都不明白的傻蛇，沈询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暂时放下了对弘法身上那几个还是没搞懂的疑点的思索，脸上的表情渐渐软化，嘴角重新露出了笑容。
将手腕递到了它的嘴巴前，他顿了顿道：“看在你今天表现份上的加餐，未来的一段日子可能还有不少战斗，接下来还得劳烦你关键时刻多……嘶~你这赔钱货还真就说咬就咬啊！。”
看着沈询，小蛇歪了歪头，安慰性用尾巴尖扫了扫自己咬出来的伤口，冰冰凉凉的身子主动贴了上去，然后衔起尾巴在手腕盘成几圈，充当起了创口贴的作用。
展开模拟状态的它，看上去和普通的金属手链并没有多大差别，顶多在造型上稍微特殊了一点。
——也罢。
沈询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第不知道多次的放弃了和这条傻蛇置气的打算，转而从杂物堆中分拣出一个个不起眼的零件，开始组装了起来。
大概是四五分钟的功夫，一个傻大黑粗的老古董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屏幕上显示着寥寥几串没有标注联系人名称的号码。
在真武制药的那段时间，他也曾以[玄虚子]的马甲以及[玄虚子手底下的道童]的马甲兜售各类不保证安全性的未检验药品，在鲸川市的地下世界有了一定的威名，并因此而多了许多仇人和朋友。
要想击败敌人，首先便得先了解敌人，在做任何事情之前，获取情报都是首要的大事。
滴嘟、滴嘟、滴嘟。
不一会，电话便接通了，但另一边接听者并没有出声，却只是沉默。
【是我。】
沈询用指节很有节奏的敲打着大哥大的屏幕，证明身份。
【有什么事？】
接听者同样以约定好的密码、敲击相应。
【这几个月以来鲸川市内发生的大事，我需要一份，你报个价吧。】
【？（表示疑问）】接听着沉默了好一会，警觉道：【是你背后的那位让你这么问的吗？】
——“难道，他也想参与这次的（）？”
沈询以旁人听不见的音量轻声呢喃，说出了接听者心中最隐秘的心思。
他笑了笑，指节有韵律的敲击着屏幕：【你知道我的意思，也知道我背后那位的能力，不是吗？】
以问题回答问题，是套话的基本手段之一，老谜语人了。
对面似乎是在思考，敲打密码的节奏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迟疑，并不果决。
[他化法]是个好东西，不仅能借取他人的感官，还同时大大加快了沈询对接听者进行人格侧写的速度，仿佛真的化身为佛教传说中阻道坏法的天魔，玩弄着人心底最细微的念头。
【来老地方见我吧，我会给你一个答案的。】在他心中默数到14时，几番思虑后，那个接听者终于下定了决心。
——可惜啊，这个性格，已经注定了你没办法做成大事。
沈询在心中惋惜，嘴角笑容愉快：【不，地点要由我来定。】
【你在教我做事？】从节奏来看，对方似乎是急躁了起来。
沈询让手腕贴近喉部，将声音改换成了冰冷机械的合成音。
“当然，我就是在教你做事。”
第四章.恐惊天上人
滴嘟、滴嘟、滴嘟……
通讯结束，噩梦之音终于不再缠绕于耳边，灯光璀璨的大厅内，这个只剩下一个人头的“男性”脸上顿时便露出了放松的神色，赶忙用丰富的表情变化向小弟们传达信息，让他们过来给自己转个方向，好便于他发挥溜须拍马的本事。
然而就在这时，在他的身后，一道妩媚的女声却是幽幽响起：“斯派克帮主倒是好雅兴呀，颇有古之义士遗风，明明帮派都在覆灭的边缘了，内里却还是镇定自若，甚至有闲工夫向剩下的帮众们炫耀表情管理模块，帮他们安定心神。”
“鲸川百晓生评价您为有豪勇之任侠，依奴家所见，确实是不假。”
声音愈近，传来处一个只披着一身紫红色袈裟，及腰长发间挑染着几绺银白色的女人款步走来，身形丰盈而身姿婀娜，经过许多次更新换代的精致俏脸，更是让每一个有着主流审美观的灵长类都心生好感。
假如是光看这副毫无威胁力的人类外形，恐怕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想到，便是她以如若无人之境的姿态，一人将欢乐街上小有声名的钉鞋帮给悄无声息的轻松踏平了。
——以她的体型来讲，这是极不合理的一件，但事实却偏偏就是这么发生了。
几步间走到斯派克跟前，妩媚女子以两根纤纤玉指揪着一撮小辫将人头提起，转了过来，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僵硬的脸部肌肉。
斯派克尬笑道：“谁不知道百晓生那个老混球只会说反话，妙音阁下实在是太抬爱在下了。”
“奴家说你是，你就是，要是继续多嘴反驳的话，咱可是会生气的哦。”妙音可爱的嘟了嘟嘴，将枪管粗暴的塞进了斯派克的眼眶，笑吟吟的说道。
天知道她从哪里掏出的这玩意。
死亡的阴影逼近，哪怕是早已实施手术切除了大半痛觉神经的斯派克，在这一刻也是完全没办法继续保持平静了，面部肌肉在表情管理模块的作用下，定格在了“害怕”这个表情上。
不敢搭这个话茬，他赶忙生硬的转移话题道：“妙音阁下你不要看这个沈询在表面上的身份只是一个小有名声的年轻医师，但实际上根据这些年以来他透露给我这个合作者的信息，这个家伙背后……很有可能就是那位在我们鲸川市内的地下圈子中鼎鼎大名的[玄虚子]。”
“真武制药的人一向以'武德充沛'而著称，能在这个庞然大物的阴影下还混得风生水起，这本身就向很多人传达了一个重要的信号，加上他兜售的那些效果奇异的药物，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人背后站的极有可能便是真武制药的高层。”
斯派克扯起一个十分狗腿子的笑容，殷勤分析道：“妙音阁下您说，有人要趁这个敏感时期刺杀您、挑起佛道的争斗。
假如、假如啊，假如我是那个妖僧的话，要达到这个目的，第一步肯定是得先造势，把水搅混了，让到了最后，即使明知道这是阴谋，双方也不得不揣着明白装不明白而打起来……嘿嘿嘿，不是我吹啊，要说做这件事，谁能比我们这些垃圾堆里争食的烂蛆更好用！”
“想要造势、想要嫁祸，同为在地下世界活跃的人，那个妖僧怎么可能放过背后还有真武制药高层的[玄虚子]？只要拿住了这个沈询，抢在对方之前找到[玄虚子]，还怕找不到那个妖僧？”
妙音撑着脸颊，发出一声慵懒而诱人的鼻音，对这话一副兴趣乏乏的样子：“嗯~奴家知道了？”
“不过……听你这副口气，似是和那个沈询有仇怨在身？”
斯派克愣了一下，旋即露出愤恨的神色：“对，如果不是他用计暗害了我的兄弟们的话，[玄虚子]的道童本来该是我的才对！”。
——很显然，他这是在说谎。
剧情人物之间的爱憎，妙音懒得去理会，只是玩着几缕发丝，忽然间笑意盈盈道：“奴家这里是没办法腾出精力了没错，不过嘛~调整人总不能被废料憋死，既然是斯派克帮主提出的，不如就请您再麻烦一下，亲自动手，向小女子展现一下您的英明神武咯。”
妙音抽出一直插在斯派克眼眶中的枪管，玉脸泛起羞涩的红润之色，用手帕温柔的给对方擦拭着脸颊上的血迹，为他掏出了眼眶中破碎的义眼。
温热的气息吹打在耳侧，只听见她小声的说了一句话，斯派克面部的肌肉便全部僵硬住了。
“奴家的时间还有很多，但您的那些手下们可是没剩下多少时间了哦。”
“为了您的兄弟，您是不是该尽快的给我带来好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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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川市的雨还在下，没有停止的迹象。
暴雨如注，遮蔽了视线，让人连近处的事物都看不大见了。
就像是一堵无形的墙壁，雨幕将行人们分割而开，明明是不到几步的距离，却像是身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疏离而漠然。
高楼上，灯光绮丽迷离。
高楼下，人群匆匆往来。
沉重压抑的氛围中，躲藏在黄色的全覆盖式胶质雨衣内的沈询深深吐出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心中闪过了两行诗句。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沈询抬头，深深的望了一眼那已经离得很远的那些光彩照人的景象，将念头重新压抑了下去。
掏出大哥大，他在屏幕上敲击了几下。
【你到哪了？】
【……】
【我已经按你先前所说，到了东区。】
【你现在在哪儿？】
听着另一侧传来的、略显急促的敲击声，沈旭已经可以隐约的想象出斯派克此时带着人在东张西望四顾无言的模样。
在这个距离下，[他化法]已经在缓缓生效了，让他获得了斯派克的一部分视野。
沈询笑了笑，在屏幕上继续敲击道。
【我在一个能看得到你的地方。】
【不用找了，我相信你找不到的。】
“让我看看……啊呀，居然还带着这么多人随行，果然不愧是我们以[豪勇]而著称的斯派克帮主啊，居然胆小怕死成了这个样子。”
冰冷而沙哑的合成音自扬声器中传出，任谁都能听得出其中的轻蔑嘲讽之意。
寂静持续了一瞬。
哪怕是隔着屏幕，沈询也可以感觉到另一头的斯派克恼羞成怒的模样，最为耻辱的事迹被人如此当面道出，作为靠威信吃饭的黑道老大，假如他不对此做出任何表示的话，恐怕手底下的人们就要开始生出下克上的心思了。
斯派克虽然向来视手下为血亲兄弟，以[义]字当先，知道兄弟们不可能背叛自己，但沈询这番仿佛有着莫名魔力的挑衅之下，他也还是没办法压抑自己的怒气，不由得回想起了他们合作时，沈询让自己损失诸多的兄弟。
——越想越觉得对面那人可憎。
他也不搞密码怕窃听的那一套了，控制面部肌肉努力压抑着怒气的姿态，咬牙切齿道：“武人不可轻辱！沈询，不要以为你有着[玄虚子]做靠山就可以……”
仍旧是沈询那冰冷而沙哑的合成音，打断了斯派克接下来的话：“就可以怎样啊？”
“哼，我就调查清楚了，一个守着污血烂肉的自然人，你该不会以为你死了，就没人能替代你在[玄虚子]身边的那个位子吗？”‘怒极’之下，斯派克似乎是冷静下来，抓住沈询的痛处嘲讽道。
“有没有人能替代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反正你肯定是不可能在我死后替代我的。”沈询嘴角含笑，继续用言语挑动着斯派克，激化矛盾。
【别忘了，到底是谁帮你得到这个位置的，要是离开了我，你现在都说不一定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龟公打手呢。】
隐藏在说话声之下，有节奏的敲击着屏幕的声音在斯派克耳中无比清晰，令他将回击的话临时咽了回去，嘴边不由得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沈询啊，你得意不了多久了。
他改口，突然降低了音量，表现出了‘自己该表现出的情绪’：“……你到底想让我样！”
【不是我要你怎么样，而是你应该怎么样。】
【为了能参与到这件大事中，获得我背后那位的赏识，难道不该是你主动来讨好我，想想怎么样才能显得更加“有诚意”吗？】
斯派克沉默了好一会，终于放下了身段，'无比真挚’的请求道：“沈询，我们合作了这么久，又是提供情报又是帮忙收拾手尾的，还冒着那么大的风险给你搞到了设备和材料，怎么说也该有些情面在吧？”
【亲兄弟，明算账。情面这种东西可不适用于现在的社会体系。别说的像是一副从来没有狮子大开口过的样子。】
“好，我明白了，我会给出一个你满意的’诚意’的。”
斯派克阴沉着脸，环顾四周，只能看见雨幕中一张张苍白而呆板的脸庞。
——“活尸”。
这是那个女人告诉他的、自己的手下们现在的名字。
他突然间道：“我的时间不是很多了，不管你想要什么诚意也好，最起码……也得让我看见你的人吧？”
“当面谈，我们至少得当面谈。”
沈询没有立刻作答，而是看了一眼阴沉的天色后，才慢吞吞的说道：
【你似乎很急的样子？】
“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带手下过去的。”斯派克答非所问。
【……原来如此，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可以让你的手下先走了。】
“地点还是那栋宋小娘子开的聚义楼，记住你先前的承诺，自己一个人来。”
滴嘟。
“我很快就会到的。”沈询挂断了通讯，在后面笑着补了一句。
——带着你现在最想看见的人一同。
第五章.Song-5794
鲸川市的东区以欢乐街而闻名于天福、天禄、天寿府这三府之地。每天都有大量商用型愉悦类神经递质被从这里产出，并被运往各大公司，为压榨员工的劳动力而做出贡献。
旧世纪的人类曾经提出过在中央空调中添加成█性药物粉末的构想，试图让员工对工作这件事成█。
而现在的人类们则是在这个想法上更进一步，为了让员工在公司里工作的“更开心”，而不惜花费重金，研究出了等奇异的植入式幻术程序，搭配作用于身体的大量愉悦类神经递质，做到了让员工不出公司大门，持续高强度工作长达五年，在试用期后主动捐献遗体，让自己在在过劳死后也可以继续为公司的发展壮大而尽一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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暧昧的粉色灯光闪耀，旖旎的迷离香气盘旋。
在并不宽大的道路两侧，如同人偶一般精致而完美的人形躯体被摆放在各个店铺的门外，脑袋低垂，贴着写明了型号、效用、价格、以及收款码的黄符。
由于工作的原因，这条欢乐街沈询来的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利用职务带来的便利，包括那栋聚义楼的宋小娘子和这次钉鞋帮的斯派克帮主在内，这里有很多在私底下都有兼职过他的线人，时常为他提供一些或许有用或许没用的小道消息。
“惊！东瀛进口《大江户四十八手1.73》全破解版今日起9.95折特价发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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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惊、劲！前朝道门秘传程序《洞玄子三十六式》泄露，古代超绝美少女的珍贵影像记录……”
对于人潮的喧嚷，沈询充耳不闻，越过一个个脸上洋溢着青春活力、笑容极为相似的，来到了一栋挂着牌匾的大楼前。
大概是因为斯派克已经先到了的缘故，得到了沈询将要到来的消息，这座聚义楼的所有人-宋小娘子已经在门口等候了一段时间，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时，她妩媚而不失英气的小圆脸上，立刻就多了几分笑意，连忙挥舞着手臂，将身段极力扭出妖娆的感觉，踩着小碎步上前。
“阿询！阿询！我在这边！”
感受着突然汇聚过来的许多道目光，沈询心中有些无奈，压了压脸上的便宜面具，加快了脚步的速度，径直上前，抓住了这位宋小娘子的手腕，拖着她进入了聚义楼中，随手将大门关闭，挡住了人们的视线。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每次一看到我就大呼小叫，总说下次一定、下次一定，结果呢，到现在我都没看到半点有改变的迹象。”曲起指节敲了敲小个子美人的头，他佯作生气的姿态。
宋小娘子原名Song-5794，现名宋七酒，既是特化方向为声学和语言学的第五代管理型仿生人，同样也是沈询所负责过的某个项目的实验品，因为项目被突然腰斩的缘故，最后被他以“纪念收藏”的由头给买了下来，安置在这一座聚义楼，替他做些暗中不那么好示于“外人”的活计。
对于沈询的斥责，宋七酒完全没有在意，笑嘻嘻的挽住了对方的手臂，动作十分熟练，理所当然的说道：“毕竟我只是仿生人啊，又不像你们自然人那样有灵活的脑子。诶嘿嘿，下次一定！下次我一定就是啦！”
一时间，这熟悉的对白让沈询有些恍惚，在这个令他芒刺在背的威胁下，这种“平凡的温馨”反倒是被衬得十分珍贵。
见他突然沉默不语，一旁的宋七酒有些慌了神，模仿着某人曾经的玩笑之举，努力踮起脚尖，将手在沈询的眼前晃了晃。
“阿询你没事吧？要不要我请末药姐和桃胶姐她们过来给你看看啊？”
沈询回过神来，揉了揉她的头发，露出了发自真心的笑容：：“哈哈，放心吧，没出问题，我只是在想该怎么享受得之不易的假期而已。”
没等宋七酒回答，他又道：“对了，斯派克那个家伙呢，我让他先来的，他人现在跑哪去了？”
仿生人少女不疑有它，为沈询久违的笑容而高兴，傻笑道：“在楼上呢！阿询你是又准备了吗？”
她用大拇指在脖颈上一抹，比了个有特定指向的手势。
沈询颔首，为了避免牵连，并没有进一步作解释。
他只问道：“斯派克这一次可是未曾有人随行？”
“你怎么知道的？”宋七酒一脸惊奇。
沈询神秘的笑了笑：“我说是我猜的，你信吗？”
“只要是阿询说的，我都信啦！”宋七酒答到，亲昵的蹭进了臂弯，嗅了嗅熟悉的气息。
第五代管理型仿生人是以为核心设计研发的，为了引起同理心，她不仅搭载着更完善的心智模块，甚至还拥有着一具五感俱全的拟人之躯，除了不易产生变化的人格外，基本上与正常的人类没什么两样。
看了一眼时间，沈询拍了拍手腕上某条傻蛇所化的手链，让它将一段早已编辑好的文本发到宋七酒那里，道：“时间不剩多少了，斯派克那边我也不好让他多等，假如我进去十分钟后还没出来，或者是传出有什么异动，你便就用我上回用过的、也就是我老爹的账号，给列表里面一个备注为的人发一条讯息，把地址传给ta。”
“像以前一样，不需要多说话，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了。”
“哦。”宋七酒乖巧的点头，松开了挽住他手臂的手，替沈询整理着的衣服，也不问到底是什么原因。
“别这么紧张兮兮的样子，只是去聊聊天而已。”
沈询揉了揉少女漆黑柔顺的长发，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临走前突然恶趣味的说道：“如果说你真想做些什么的话，那就帮我去弄几个小菜，温一碟小酒吧。回来时也好让我有个热食能填填肚子。”
——没办法，毕竟这具身躯大体上还是娇贵的自然人嘛。
挠了挠头发，他在内心如此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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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义楼二楼，望着窗外的雨幕，时间流转中，见着沈询久而未至，换上全新的躯体，重新感受到冷却液在管道中流动的斯派克也不由得烦躁了起来，脸皮本能性的抖动着，没办法按捺那呼之欲出的狂躁。
这具战斗用义体不像是他日常用的那具办公用义体，内部完全没有储存辅助思考的，在最大化保存生命的特性背后，是大大阻碍进行正常思考的强烈攻击欲望。
踏、踏、踏。
斯派克敏锐的捕捉到了脚下极其轻微的振动，几个瞬间内便反推出了来人的重量。
“沈询，是你吧！”
刚来到门前就听到了某人的暴喝声，沈询掏了掏有些难受的耳朵，径直推门而入，反唇相讥：“色厉内茬，胆薄心怯，斯派克，你该不会是以为是只要声音大就可以证明你广为人知的吧？”
他嗤笑道：“你这是哪里来的小朋友吗？”
然而，在听到这番风格极为熟悉的嘲讽后，斯派克却并未第一时间暴起，一反常态的保持了冷静，没头没尾的问道：“之前在通话里我拜托你做的事情，你做了？”
“做了做了，我当然做了，老朋友最后的遗愿，我哪能不从啊。”沈询没好气的说道，自顾自扯开椅子坐了下去，从小碟子里面抓了几粒花生米，丢到嘴中。
“我上来前嘱咐过七酒那孩子，等到我进来后有了十分钟，她就会以受理最快的特殊渠道向鲸川市的进行举报，申请对——也就是你那些手下现在所在之处的打击。”
沈询敲了敲桌子，笑眯眯的望着斯派克：“不长不短，我们大概还有十分钟可以谈。”
像是终于放下了一份沉重的负累，斯派克习惯性的做出来呼出一口气的样子，挺直了脊背，没有了在妙音面前表现出来的卑躬屈膝。
正在他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沈询却突然按了按手，饶有兴致的说道：“作为我附带的一个小小请求，麻烦你先不要说话，让我来猜一猜你现在的情况。”
“约我、约我，刻意表露出急切的姿态、刻意强调这件事，你的原意应该是想让我以为你的手下遇险被人绊住，想以秘密为交换让我替你的手下喊一次救兵吧？”
“没错，以你的性格确实是会为了手下的兄弟们这么做到这种程度的，而以我对如今鲸川市内局势紧迫的了解需求，的确也是会答应的不假。”
沈询突然抿了抿唇，话锋一转：“……但我猜呢，真正的事实其实并非如此。”
仿佛感受到了斯派克激动起来的心情，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怜悯的神色，拖长调子，压低了声音，以戏谑的语气说道：“斯派克帮主啊，您是不是……又把您的那群兄弟伙给带到死路上了呢？”
第六章.话至尽头
明明头顶的白炽灯光依然刺目，可在这一刻，斯派克却感觉如同置身于阴冷的地下蛇窟之中，被某种怪诞的森森寒意所笼罩，心底的软弱并着那令他无法接受的事实，在刀刃下，被那残忍的言语从身躯中挖出，袒露于万众的目光之下。
冷汗滴落、脊背发麻。
窗外的嘈杂雨声仿佛停歇了，在沈询特意留给他的一片寂静之中，一瞬间，斯派克终于回想起了那份最初的恐惧，望着那并不算齐整、还在滴落着水液的淡黄色胶质雨衣，他竟是生出了错觉，错误的将那滴落的雨水当成了是猩红的血液。
应是如此、应是如此才对！
从白炽灯的光芒也仿佛摇曳了起来，避开了沈询，将照不清晰他的面容，这个年轻人留在了阴影中，与他优雅得体的姿态相反，带着几分狰狞的兽性，地上那张牙舞爪的影子，只是目睹残貌便令人心生畏惧。
斑驳的迷离光影中，唯有沈询狭长的昏黄色竖眸引人瞩目，摄人心魄的妖异。
咔擦。
恍惚间，破碎的声音隐约在斯派克的耳边响起，当他再度睁开眼眸的时候，那些错乱的景象又消失不见了，仿佛幻觉一样，重新在他眼前出现的世界是如此的清晰，找不到先前半分的残余痕迹。
在心头的毒疮被沈询以言语挑破后，随之，更加不可遏制的暴怒在他的心头燃烧了起来，几乎让他快要失去理智。
懒散的撑着下巴，沈询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嘴里丢着花生，以他化之法检测着眼前这具义体的各项参数，不知何时，嘴角扬起了一抹愉快的弧度。
在斯派克暴怒的边界线上，沈询像是忘了刚才所有的不愉快，收起了步步紧逼的态度，突然间道：“话说回来，斯派克帮主您应该没有忘记我们一开始的那个约定吧？”
啪嗒。
“有关鲸川市内发生的重要大事，包括一些我自己的揣测在内，都在这里面了。”斯派克将一块u盘丢到了沈询的怀中，像是要将面孔永远记下来一样，深深的望了他一眼。
好似看不到斯派克眼中呼之欲出的愤怒，沈询将u盘在衣服里找了个地方放好，不慌不忙的整理着衣服上的褶皱，笑眯眯的赞叹道：“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拔刀砍我，让我抱着遗憾去世的来着，没想到这回居然你信守承诺了一次啊。”
“沈询！你就那么喜欢摆弄你那条惹人生厌的舌头吗！”斯派克眉毛抖了抖，将桌子拍的吱呀作响。
“嗨，别激动，别激荡！”沈询身子后仰，举起双手，笑容中的玩味之意越来越深：“……我这不是看你找到了新的主子，也为你而高兴嘛，一时失言、一时失言而已！”
不知何时，他的眼瞳又变成了妖异的昏黄色竖眸，更加像是冷血的蛇类，蕴含着丝毫不像是玩笑的森冷寒意。
沈询摆了摆手：“放心好了，我不在乎背叛不背叛什么的，为我做事的人中，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会少。只要……”
“只要我做好了与你为敌的准备？”斯派克突然出声打断，像是终于忍受不住了一样。
大抵是因为背后有了妙音的存在，在面对沈询时，他的态度变得与往日截然不同，不再小心谨慎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不是每个人都能活成自己想活成的那个样子的，在世事的纠缠中，不如所愿的成为自己以前最厌恶的那种人才是常态。
羡慕与嫉妒间往往只有一线之隔，在剧烈的精神刺激之下，因迁怒而转变成憎恶也是理所当然。
“……不，我只是想说，只要你觉得值得就好。”
沈询低垂眼眸，掩下怜悯的目光，给斯派克留下了半分微不足道的体面。
话已说尽，除了剑以外……还能有什么呢？
在那彻底被悔恨和本能的破坏欲所驱使、突然暴起的斯派克面前，沈询并未慌乱，只是用手链隐晦的触碰了一下腰间的剑匣，随后低声轻吟：“非是雌雄别有锋，除邪破怪射寒空。澹台落处七星灿，周处挥时万派红。”
霎时间，雷芒在空气中肆意窜动，一抹森冷的白芒乍起，在磁场中安培力的作用下，3克重的金属剑丸被迅速加速至11km/s的恐怖极速，轻而易举的突破了音障，撕裂了大气。
话虽未说尽，但此刻除了剑之外，已经没有了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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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有关部门]的驻地静悄悄。除了沙拉拉的雨声外，没有任何其余的声响。
黯淡的灯光照耀下，遍布着爬山虎的石质古老墙壁显出了半片残貌，越过铁门向内院看去，便能看到满地的枯枝败叶，看上去应是已经许久未曾有人来进行过清扫。
[有关部门]的人一向都怪得出奇，但怪到鲸川市这位的这种程度的，在偌大的三府之地中，也是极为少见。
不慕名、不慕财、不慕色、不慕权，明明是曾经在真武重工的本部干过一段时间的材料学研究者，在档案被调到[有关部门]的数据库，来鲸川市赴职后，却也是连半点对研究的狂热都没有显露。作为监察使，在没触及到底线的情况下，对手底下的也人基本上放任自流，除了一个收集古董的疑似爱好之外，可以说是没存在感到极点，就连[有关部门]每年的年会都缺席了好几次，很多时候，都让人错以为鲸川市还是一个[有关部门]未曾涉及到的地方。
旧世纪的古宅内，凌乱的皮质沙发上，一头普普通通的白毛美少女仰躺着，整个身子都陷入了柔软的沙发之中，毫无自矜的意思。
叮铃。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突然响起，消耗了一定的计算资源，在白毛少女的视网膜上组成了一个弹窗，将她的一个游戏进程打断，引得网络另一端的队友咒骂不停。
有的人忙得没空吃饭，大晚上了都还在外面为了生活而打生打死，而有的人则是撮着肥宅快乐水，在家中无所事事的摸着永远都摸不完的鱼——也许这就是人和人不能一概而论的原因。
似乎是心中还有着几分对工作的重视，在听到提示音的时候，沙发上的白毛少女赶忙以一个本能性的咸鱼打挺起了身，分出一个思维线程，用自己身为官方人员的权限，给网络另一端不停嘴臭的队友来了一个禁言，让他再一次体会到了小黑屋的快乐。
——“嘿嘿嘿，不用谢我啊~”
她在在心中悄然说道，带着愉快的心情认真的看起了弹窗上的信息。
钉鞋帮、东区、聚众……
只是看到这几条信息，凭借经验，她便已经可以想象出具体的场景，心中忍不住生出了几分疑惑。
——只是黑帮暴乱的话，再怎么着也没达到需要自己处理的程度吧？
她继续向下看去，注意到了右下角的署名。
——沈烦琉……嗯，应该是举报人的名字。
……嗯？
“等等，沈烦琉？”当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映入眼帘的时候，少女有些惺忪的眼睛顿时睁大了，终于确认了这个名字的真实性，有些惊讶的自语道：“老沈那家伙……不是把自己作死了吗，这都几年了，怎么会……”
她植入[泥丸]已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通过生物脑与机械脑之间的对照，少女可以很确信，自己的记忆并没有遭到删除和修改，在线下的葬礼上，老沈确实是以人类的身份最后被确认了死亡，获得了火葬的允许。
因为爱好的缘故，她和在考古队工作的沈烦琉有着颇深的交情。在最后对方被发现暗中研究限制级技术而发疯，落得晚年不详后，还是她主动揽下了调查的这个任务的，让沈烦琉最后没有落到死后继续加班的地步，在档案上留下了“正常死亡”的评定。
“唔，以他的身份还接触不到[备份阴神]的技术，应该只是某个继承了他账号的人干得吧。”几个刹那过去，纷繁的诸多念头碰撞，一开始的惊讶很快便被少女平复了下来，不同于外表的年轻和懒散。
——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个符合条件的人。
摸着下巴，她很快从记忆中翻找出了沈询年幼时的样貌，对比刚刚顺带着从资料库里查到的图像，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顿时就涌上了她的心头。
总结成简单的一个字：
——草（一种植物）。
毕竟是老沈的儿子，虽然极不想接受那个可能的[阿姨]之称、还小声嘟囔着什么‘老娘永远都是十七岁’什么的令人听不懂的话语，但她的身体还是忠实的执行着内心真实的想法，给手底下的工具人们发去了命令，让他们加快处理东区钉鞋帮的那群疑似有不小问题的家伙。
至于沈询这边嘛，她当然是准备自己亲自去看一看的，一想到有活生生的美少年可以[消音~]……
咕咚。
少女立刻咽了一口口水，连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变了。
——L……，不，姐姐我马上就来！
第七章.六尺为步，半步为武
剑光掠空，速度快到不可思议，超过了声音在空气中传导的速度，也超过了神经电信号在人体中传递的速度。
调整人强吗？
当然强。
最瘦弱的老者配上最原始的义肢，凭借那只以人类最引以为傲的智慧铸造而成的钢铁之拳，也可以轻易完成夺取他人生命之事。
0.1秒，这就是人体的反应速度极限，但对于大部分调整人来讲，这个反应速度却只是他们的起点，只要不想，哪怕是在旧世纪将有效的策略组合精炼到极限、融入到身躯本能中的“武道家”，也绝对没办法触及到他们飘飞的衣角。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哪怕是什么被说的是神之又神的“先先之先”、“至诚之道”，在这种[即使被预判，也可以临时进行数次变招]的极速面前，最终也只会起不到任何效果！
身为调整人的斯派克很快，但可惜，剑丸的速度只会比他更快！
刹！
裹挟着一身宛若实质的白练，只是一瞬间，锋锐的金属剑丸便将斯派克的义体穿了个通透，撞飞了老远，直到最终撞塌数堵墙壁才得以停下。
仓促之下虽未命中动力核心这种关键部位，但经过剑丸和墙壁的两次伤害，斯派克这具专职战斗的义体也还是受创不轻，若非本身材质颇佳，恐怕这一'剑'之下，整具义体便要散架功能报废大半。
惊诧、错愕、狂喜。
四散的烟尘中，只听得突兀的爆鸣，下一瞬，斯派克便以残破之躯撕裂尘雾而出，踏步若阵雷落地，轰鸣声不止于耳，仿佛令整个楼层也跟着震荡了起来。
剑匣者，外道小术耳。未得玄窍操持、电磁推动、三丹田混合动力炉之妙，剑丸则能发不能收，难以发挥出真正的功效。
沈询既一剑未能摧毁斯派克的功体，那么接下来……当然轮到他的回合！
几堵墙壁、几个房间，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剩下了一百多米，对于常人来讲或许还需要十秒，但对于斯派克这种改造率快要拉满的调整人来说，跨越这个距离至多也不过就是几步的功夫。
古语有言：六尺为步，半步为武。两人争杀，得三尺地者则得生杀之权！
五步、卅尺。
在飞速缩短的距离中，沈询已隐约可见斯派克手中那抹锋锐的铁光，明明距离死亡只剩下了以个位而计数的几个瞬间，可他的神色却是没有半分慌乱，笑容无比愉快。
咔哒。
仿佛机括咬合的清脆声音又响起了，[扳机]触动，伴随着强烈的痛楚，第二心脏的限制阀被缓缓打开了，[胎玄命阴离巳大药]的药劲于筋骨间疾走，令血液化作了汞浆一般的银白色沉重流质，流淌在了他的四肢百骸之中。
时间的运行速度在眼前逐渐变得越发缓慢，一种“能够做到”的莫名之感自心底油然而生，感受着体内充盈起来的力量，像是迫不及待一样，沈询往前拔步，不进反退，进一步缩短了与斯派克之间的距离！
刺痛一闪而逝，腕部渐渐泛起了麻痒之感，估算着时间，他以微不可察的音量嘟囔了一声：“根据实验数据，12%的升华药剂……理智应该还能持续约116秒左右吧。将近两分钟……哈，要分高下决生死的话，十秒其实应该就够用了吧？”
假如说满分是100分的话，以自然人沈询的战斗力恐怕连10分都拿不到，但如果说是加上了剑丸、药剂、外置式计算单元等外物的话，他的战斗力便绝不下于300分！
成功把掺杂着12%升华药剂的大药注入血管，沈询的速度立即暴增、劲增、狂增，以自然人之身得到了超越调整人的极速，比任何的时候也要更强大十倍不止！
几个呼吸间，二人间的距离已是缩短至极短的地步，在这个距离下，沈询甚至已经可以用[他化]清晰的感应到此时斯派克体内激走的狂猛劲力！
——你的回合？
——不！仍然是我的回合！
前冲之势仿佛完全不可阻挡，沈询将手臂如骑枪一般架起，以根根凸现的大筋束缚着快要撕裂皮肤鼓胀而出的肌肉，裹挟着炽烈的高热蒸汽，于即将错身之际，猛地往斯派克胸口装甲的破裂处轰去！
——血如汞浆添离火，臂似枪杆化苍龙。
——百般武艺，此乃法兵形意-铳枪-闭膛连发！
面对这兼具纯粹的暴力和极致的速度的一拳，斯派克可能抵挡的了吗？
不！他当然不能抵挡的了！
没想到沈询竟然能凭自然人之躯打出这么恐怖的一拳，在仓促之下，斯派克当然也来不及做任何闪避的动作，只得挪移“筋骨皮肉”操控着可移动式装甲片向着破口处聚拢了几分，接着以攻代守，突然间身子一矮，肩部奇异扭曲，形成了简单的撞角！
——八极别传，海外新派。
——“弗吉尼亚靠”！
假如沈询将这一拳继续下去的话，固然可以对斯派克造成重大的创伤，但随之而来的那一记[弗吉尼亚靠]也将瞬间粉碎他的手臂及小半个身子，以自然人脆弱的血肉之躯，定不可能有活命的可能。
虽然脑子是差了那么一点，但不得不说，斯派克的战斗经验，倒也确实是配得上他的位子和职业，哪怕在[他化法]的诱导下陷入了极度愤怒的状态，反应却依旧还是那么灵敏，本能性的选择了最适当的应对方式。
然而，他没有料到的是——就在那最后一瞬间，沈询的手臂却是不可思议的向前增长了一寸，配合着伤口处突然作乱的剑丸，在碰撞发生之前，抢先一步命中了斯派克义体的胸口的缺陷处，一撕、一搅，瞬间令[弗吉尼亚靠]的动作不再稳定！
借着反作用力，沈询脚尖在地上一点，将血肉模糊、骨骼脱位的右臂从装甲的洞口处抽出，如纤弱的纸片般，一个侧身，轻盈的从斯派克的攻击范围中抽身而出，还顺带着用空出来的左腿、像抽陀螺一样，在即将交错而过之时，给对方没有任何防备的背部来的一次沉重的抽击！
进一步加速的斯派克撞在了墙壁上，断裂的金属零件四处飞溅，但在四散的烟尘中，这一次的他，已经没有了再度起身挥拳的余力。
腕部，衔尾蛇手链的眼瞳中重新亮起了光泽，松开嘴巴，用尾巴尖在沈询皮肤上划拉着。
3.74。
“呼，还好，实际打起来居然比预估的时间还快了2秒左右。”沈询挑了挑眉，因这个数据而感到了十分意外，在麻醉剂的作用下，一时间竟是忘了还拖拉在身侧晃荡着，延长了好几寸，像是废了一样的右臂。
强劲归强劲，法兵形意-铳枪象形拳的后遗症也同样强大，每次使用都会对躯体造成巨大损伤，要不是沈询用的[大药]是他用真武制药的资源为自己的状况专门研究出来的[胎玄命阴离巳大药]，长久使用下来后，已经让身躯有了一定的适应性，恐怕在出拳之前，便已经因为那些在体内乱窜的血蒸汽，而把自己弄成了大半个残废。
所幸，这个世界的医疗手段还算完善，在发展出调整人这一系列技术的同时，也顺带着大大增进了医学的发展，只是右臂骨折脱位、肌肉缺损、皮肤大面积烧伤这种程度的伤势，还在他的处理范围内。
唯一可惜的……大概也就只有消耗掉的钱了吧？
想到此处，沈询用麻醉剂维持住的硬汉姿态立刻保持不住了，脸色一黑，将右臂匆匆包裹固定好后，便赶忙跑上前去，在倒塌的残垣中骂骂咧咧的搜索着斯派克的残躯，试图找到一点有价值的东西。
聚义楼的修理费用、配置药物的材料费用、全身伤势的治疗费用、请那个[六阳魁首]动手后可能需要的雇佣费用，再加上最后斯派克付出的生命，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要是只得到了鲸川市内的局势信息以及一条尚未证明的线索的话……沈询几乎不敢想象几分钟后的自己会是个多么心疼的模样。
骨碌碌。
废墟间，斯派克的人头在地上吃力的滚动着，当看见那一片将自己笼罩的阴影时，表情瞬间凝固在了尴尬之上。
他熟悉的声音响起了：
“啊，居然这都没死的吗？”
拎着斯派克剩下的几根头发，沈询摸着下巴，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令人脊背生寒（虽然斯派克这会已经没有了脊骨）。
然而，没有等这位老朋友开口辩解，下一瞬间，沈询便熟练的将斯派克的半机械化的头部给拆了开来，摸上了[泥丸宫]所在的地方，将露出来的脑机接口直接捏断。
像是猜到了对方心底的疑惑，他笑眯眯的说道：“别这么一副[原来你早有预谋]的样子啊，明明你的这具战斗用义体都是通过我的渠道拼凑起来的不是吗？要是不利用好这个机会，换成是你，觉得像话？”
斯派克仅剩的一只眼球中满是愕然，完全没想到沈询这厮居然能把这种事情说得这么的理所当然。
没有理会人头不停歇的道歉轰炸，就在手中拆解工作做完、也给斯派克解释完疑惑时，下一瞬，沈询便毫不犹豫的捏碎了手中的生物脑。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的？
——尘归尘，土归土……
他轻声哼道：“……该走的，不要留~”
第八章.华山钢铠呼吸法
残缺的人头被丢在地上乱滚，而[泥丸宫]则被沈询揣进衣兜装好。
打都打死了，再做那些温情脉脉的样子反倒是显得忸怩作态，也让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心。
沈询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土，重新露出笑容：“别的我也就不多说了，看在以前的情面的上，放心吧，你的憎恨我会接下来的。”
可以说没有任何来由的，在看到斯派克的第一个瞬间，他的心中便升腾起了某种极为明确的预兆感——弘法僧想要让他找的那个密宗女子，恐怕正是这一次斯派克暗中投靠的那个新主子！
沈询摇头叹息：“又是一桩麻烦事啊。”
自弘法僧突然到来的那一刻起，他便能够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一种庞大而无形的力量已经将这座城市笼罩，推动着命运织机的运作，悄然将鲸川市异化为一座大剧场。
那种预感告诉沈询，他与这些隐藏在幕后的家伙间，终于……
叮铃铃！
一阵刺耳吵闹的铃声突然响起，来电人的一栏上则显示着一串陌生的号码。
甚至还没有等沈询主动按下接听键，在礼仪性的给他留了几秒钟反应后，电话便很是成熟的自己把自己接通了。
苍老而给人以义正辞严之感的声音响起，说起了屁话：“喂，是沈询先生吗？”
“我不是沈询你为什么要打过来？”沈询满脸无奈的意思，语气听起来颇为不耐烦：“有什么事情就快说，别当什么谜语人，说什么类似[懂的人都懂]、[不懂的人就不要懂了]的废话。”
另一头的声音沉默了一会，郑重道：“那我就开门见山的直说了。”
“关于我让弘法交给你的任务……你的那个任务目标，很可能就在附近。”
——他就是弘法背后的那个家伙？
——什么就在附近？
还没有等沈询来得及思考到底这两个信息的真实性，就在下一刻，像是早就隐藏在一边，将这场战斗从头到尾观看了下来一样，在自己被点出来之后，一道柔媚的女声便是突然响起，令沈询瞬间汗毛炸起，仿佛遇到了某种难以抗衡的天敌，警惕心被拉到了最高。
“若人欲得殊胜智，应当一心持此法；若求财者得多财，若求名者得名称，若求出离者得解脱……”
“增长福智诸功德——众生无边吾誓愿度，礼赞辩聪暗哑明殊经世佛母！”
话音落处，血水红潮翻涌如浪，明明是站立在干硬的水泥地上，可在此刻，沈询却是诡异的感觉到了的浓厚的湿气，如同置身于沼泽地中一般。
手捧斯派克表情凝滞的头颅，只着一身紫红色袈裟的妩媚女子款步从废墟中走出，俏脸含笑，令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真诱人啊……
——真的好想……吃掉？
咕咚。
沈询喉结滚动，连他自己也不由得为这个一闪而逝的这个念头而惊诧，搞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生出诡异的食欲。
到底是自己的不正常还是她的不正常？
暗暗藏下心中的疑惑，沈询熟练的将表情转换为得体的营业用笑容，并未慌张，同样道了一声[礼赞辩聪暗哑明殊经世佛母]，收敛起慑人气势，尽可能的降低这个神秘女子对自己的警惕心。
“不知……”
“不要相信这个女人的任何一个字！”
还没等沈询把话说完整，下一刻，手机中就再度传出了声音，像是能看到这边的景象一样。
如同有着读心术一般，妙音看出了心中的诸多疑惑，似乎意有所指的道：“奴家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询先生可万万不要听信这个贼秃栽赃嫁祸、挑拨离间的鬼话。”
沈询挑了挑眉毛，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贼秃？”
妙音素手掩住樱口，言语间的意思颇为玩味：“啊啊，看来您身后这位是什么信息都没告诉过您呢。”
“贼秃、身后那位……难道你是在说弘法僧那个家伙的[上师]？”沈询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决定将他暂时代称为[上师]。
妙音颔首，笑容很是清澈：“哎呀，没错，就是他。如果奴家没猜错的话，他手底下那几个大光头之一，上门来和先生你[交易]时所承诺的、应该就是为您植入玄关一窍吧？”
——她怎么知道是植入玄关一窍的？
沈询神色未变，“扮演”着如常的自己：“弘法要我帮他在鲸川市内找到一个密宗出身的女人，眼下……看来应该就是这位小姐你了？”
“询先生你难道对他的这个条件不好奇吗？”妙音仍是那副掩嘴轻笑的模样，却并未正面回答。
“如果小姐你愿意解释的话，我肯定是有时间洗耳恭听。”沈询的眼睛微微眯起，无奈的耸了耸肩，笑容看上去异常的真诚。
由于没办法确定对方身上是否安装有测谎插件的缘故，为了避免身上的异常被发现，他的这几句话都没有掺杂半分的谎言，十成十的真实。
似乎是被沈询这身优良的皮囊所迷惑，在他真诚无比的笑容之下，妙音露出了一副很是受用的神色，笑容越发美丽。
“啊呀，询先生真是个温柔的男人呢~”
“说笑了，说笑了，只是因为小姐你的姿容太过美丽了而已，要是换个不那么漂亮的人来的话……哈哈哈，估计不用我说你也能猜到了。”沈询眼神炽热，似乎是真的被这具几近完美的身躯所迷，坦坦荡荡的暴露出了自己的真心，像是完全忘记了废墟一般的环境和妙音手中提着的那颗头颅。
有些事情，大家懂得都懂，不懂的也就不需要再说了。
在这番直白的“示爱”之下，妙音似乎是“害羞”了，突然间生硬的转移了话题：“一时间忘了分寸，还是让我们说回原来的[植入玄窍]一事吧。”
“我还是洗耳恭听。”沈询拍了拍灰尘，席地而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将手机放在一边以示无害——直到这个时候，妙音的老对头、弘法僧背后的那位[上师]，也还在执着的说着些听起来苍白而无力的反驳辩解。
妙音扫了沈询被包扎起来的右臂，先是问道：“询先生你修习的是法兵形意里面的铳枪一形？”
这点没什么好隐藏的，很容易就能调查的到。
沈询微微颔首道：“家父托人所传，刚才是为保性命不得已而为之。我资质愚钝，自知能力有限，除却主修的铳枪一形外，只兼修了原理相通的斩斧，以及侧面印证的链剑，总共两门。”
“因举禅语云：寸铁可杀人。若无杀人手段，则载一车枪刀，逐件弄过，毕竟无益意。法兵形意传自旧世纪，数百年来都未曾断过传承，可是一等一的杀人手段，三形在身已足用，何必舍近求远，枉费一番苦功。哎呀，能修习到这一步，已是可以证明询先生你的天资。”
沈询摆了摆手，表示并未在意，也让对方接着话题继续往下说下去。
“询先生既然是习过武，那应该也是听人说过这[武道]自古以来的几个层次划分吧？”
沈询颔首：“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四个层次分别对应四种不同规格的义体。怎么，难道是这四个层次有什么问题吗？”
妙音歪了歪头，疑惑在眼瞳中一闪而逝，摇了摇头，解释道：“不，不是这四个层次有什么问题，而是这四个层次背后的历史有什么问题。”
她敲了敲头，似是在想着怎么组织成语言。
“调整人和仿生人是在近代数十年间诞生的全新技术，而[武道]则是传承自旧世纪，有着数百年的历史，询先生，你有没有想过，在调整人技术未曾诞生的时候，为什么古代会有着对应四种义体规格的武道层次呢？”
难道说……古代就有调整人技术了？
沈询摇了摇头，将这个有些可笑的念头摇出了脑海——又不是什么文明进步全靠考古的世界，技术当然也只有越新越强的道理。
当然，也还有着另一种可能。
“莫非是……早期的调整人技术还和旧世纪[武道]有一定的借鉴关系？”
“更准确来讲，是互相抄袭。”妙音颔首，纠正道：“就像至今未曾休止的[软科幻]与[硬科幻]之争一样，在很早很早以前，关于拳法理念，武道家们内部也因为[外家拳]和[内家拳]的划分而有着许多争执……”
“现在有了结果吗？”沈询直截了当的问道，将妙音准备好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她沉默了，好一会才憋出了一句话：“……通内练吐纳法者，即为内家拳。”
——内家拳？还吐纳法？
听到这两个熟悉的名词，回想起这个世界那些同样十分有既视感的‘特色元素’，有一瞬间，沈询是真的在心中怀疑过——这个世界背景是不是什么有着灵气衰退背景的仙侠世界。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jpg
妙音似乎是将沈询的沉默当成了等她解释的意思，随即说道：“《淮南子》有言：食肉者勇敢而悍，食谷者智慧而巧，食气者神明而寿，不食者不死而神。”
“每一个层次都有着每一个层次的食谱，若想要成为更上一级的存在，首先便需要将自己的食谱调整至与更上一级的存在相似。”
“吐纳法、吐纳法，顾名思义，是吐故纳新之法，通过汰换、摄入全新的物质，吞金食铁、抽铅添汞，从内部改换自身的生命形态。实际体现嘛，你现在也看到了，也即是你现在所见的各种调整人改造技术。”
“询先生你体质有异，无法直接进行改造，对于您来讲，只有用[呼吸法]慢慢在体内孕养出脑机接口才是正途。”
“五岳圣盟同气连枝，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贼秃许诺你的，应该就是[华山]的钢铠呼吸法吧？”
“这个华山钢铠呼吸法……难道不全？”
“不是全不全的问题。”妙音迟疑了一下，面色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幽幽的叹息道：“问题在于，华山背后靠着的是全真系这个康采恩式垄断集团，众所周知，道门一向致力于打击盗版，对于任何侵犯了知识产权的行为都极为敏感。”
“……”
沈询沉默，总算是明白了妙音面色古怪的原因，心中不由得升腾起浓浓的荒谬之感。
摩挲着安静下来的手机，他坐直了身子，笑眯眯的问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妙音小姐你也好，这个弘法僧背后的[上师]也好，我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好值得你们图谋的呢？”
第九章.无边众生誓愿度
听到沈询的这个问题，妙音不由得笑了，脸上满是玩味的神色。
“询先生的身后既然是鲸川市那位以狡诈著称的，在他身边，想必应该也学到了几分聪慧吧？这样的话，为什么询先生不自己先猜测一下呢？”她反问道，旋即露出了害羞的神色：“如果猜出来的话……嗯，奴家也不是不可以给你一些神秘的奖励哦。”
奖励？怕不是被榨成药渣吧？
沈询虽然在心中暗自腹诽不已，但在表面上仍然是在维持着那副完美的营业用笑容，以恰到好处的疏离语气配合无奈的神色回答：“我现在都快要自身难保了，妙音小姐你还是先饶了我吧。”
那就是他的马甲之一，他自己哪能不知道自己的水平？
——要是我知道的话，何必直接问你啊？
就在沈询想着怎么合理的转移话题的时候，这时，他的手机再一次响起了，传出了苍老而正义凛然的声音：“不要相信这个女人所说的任何一个字！”
——弘法背后的这个……该不会是一个复读机成精吧？
——怎么翻来覆去的还是这一句的？
还以外二人即将相辩，正开启了录音功能准备全程记录的沈询顿时失望了，有些怀疑是不是这个家伙的脑子出了问题。
然而，他重新抬起眸子，却发现在这位的一句之下，面前妙音脸上的神色却是突然间开始变化，似是通过网络而感应到了什么。不知为何，竟是还被他看出了几分欢欣愉悦的感觉。
——天知道沈询是怎么从一个调整人脸上看出情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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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音捡起地上的电话，声音温柔：“奴家的极乐天成就在即，少了这一个沈询的命格也不会怎样。呵呵呵，大势既然如此，为何五停心居士您还要做无谓的顽抗呢？”
“极乐天曼荼罗的缺点太过明显。大势？你也配？真当我不能奈何你了不成？”那一边终于不再继续复读了，语气反而比妙音更不快，但又给人那么一种莫名其妙的正义凛然感。
“一个剧情人物而已，嘿，既然你说得这么轻巧，怎么不放手直接走人啊，还刚好可以卖一个人情，岂不美哉？”
妙音不以为然，笑吟吟的模样：“奴家只取命格，又不害人性命，啊呀，还能碍着你们的事情了不成？从他刚才透露出来的信息来看，你们不是都已经把呼吸法传了，断了他走上那条路的可能了吗？反正在你们汉传佛系手中也是浪费，为何不交由我来利用？”
她捏了一个智拳印，轻声颂道：“，凡为吾所见者，吾皆愿救之。”
“呵，把人杀了就是你所说的拯救吗？”毫不给面子的讽刺道。
“对，这就是我的拯救之法。”妙音的笑容不为所动，有着一种妖异而危险的魅力：“世间若为苦海火宅，则我身当作佛国净土，既然在剧情节点-星君降世面前，凡人毫无抵抗之能，那么还不如将性命交于我的极乐天，然后由我来替他们面对风险。”
“不管密宗和汉传佛之间的理念差异，就论慈心，五停心居士你同样也是修习大乘法门，为什么就不能试着理解奴家一次呢？”她的语气突然软化了下来。
“在要我卖你一个面子之前，我觉得你需要首先照一照镜子？密宗的附佛外道，也配？”毕竟是，是佛门制造的高僧，虽然口吐恶言，但语气却还是那么正义凛然，假如忽略掉内容的话，无疑是会让人本能的心生信服。
“剧情节点在即，翻脸对任何人来讲都没用好处。更何况……”妙音停顿了一下，指了指一旁的沈询。
“更何况……这个世界的背景中还有着影响的痕迹，这位询先生既然在未来的剧情里化身窜变天魔，那么便极有可能为气运所钟爱，要是关键时刻给来了一个惊喜的话，诶，奴家也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呢~”
她顿下的地方恰到好处，给人留下了充分的想象余地，考虑到的影响，在这种情况下，还真不好放任这个危险因素而不管。
“……你想要怎么个深度合作法？”
“在真武制药被引来和进行密宗交战的时候，我要在其中分一杯羹。”妙音毫不犹豫的说道，笑吟吟的模样，像是说的这个密宗根本不是她这个身份的师门一样。
——嗯，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确实不是。
听到妙音的这个要求，手机另一侧的陷入了沉默，许久后才出声回复：“只是解决和提供情报作内应的话……还不够。”
“那就再加上！”妙音只是迟疑了一瞬，便作出了决定。
“有这位询先生的命格作为引子，完成了晋升之后，奴家就有把握借助极乐天的力量制造出即使在网络上大规模散布也不会降低效力的，五停心居士你同样也是佛门出身，肯定能明白这些小东西的妙用，只要没有及时阻止这些程序的散播，呈指数级增长的情况下，魔染一座城市也不是不可能。”
“窜变天、极乐天、魔种程序……只要完成了这个仪式，便将一步跃升至完成形态，能够将整座鲸川市数百万人意识收纳其中！”妙音话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让顿时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她如此执着于沈询的原因。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既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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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话还在继续，但接下来的内容却已经与他基本上无关了。
作为二人先前一番“密谋”的主角，沈询此时的心情非常古怪，就像有一口喷嚏卡在喉咙中死活打不出去一样，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这该叫什么？
当面明谋吗？
似乎有着某种特殊的超游屏蔽机制，在讨论这些事情的时候，妙音和并没有避开就在一旁的沈询，在他的视角中，便是完全对不上的话语和嘴型。
想到先前才怀疑过这个世界背景是不是什么有着灵气衰退背景的仙侠世界的事情，沈询不由得再次感受到了一种浓浓的的荒谬感。
——这就变成轮回空间入侵的背景了？
从二人的明谋对话中，沈询至少可以分析出三点。
首先，自己在这个世界未来的剧情中，会化身为一种名为的怪物，根据他们的态度，自己化身的这个更极有可能会是某个在剧情中占据一定篇幅的、不知名主角的敌人。
其次，妙音与弘法背后的分别从属于两方，很可能曾经有过矛盾，前者图谋的命格，以完成的晋升，后者则是试图用那个断掉自己走上之路的可能，并且想要自己的身份为引，引发真武重工和密宗的交战。
最后，这个世界的背景中有着某种名为很可能类似一样的无形实体存在，影响着剧情的发展，既令很多事物都受到了影响，也让这些暂时代称为的家伙心怀忌惮。
目前看来暂时无用第一点和第三点可以放在一边不提，想要破局，最关键的便是第二点所指出的“双方的矛盾”和“各自的诉求”，需要极度重视。
——我只是想过着如植物一般平静的生活而已……
——有这么难吗？
沈询在心中叹息，眼中一抹难以察觉的阴郁一闪而过，旋即又恢复成了那几乎不变的阳光笑容，让人没办法看清楚他内心真实的情绪。
“要确定的大概就是这些了，具体的合同等会我会让人过来送，沈询这边如何解释，接下来就交给你了！”依旧是那么正义凛然的苍老声音自手机中传出，也不等妙音回答告别，就自顾自的先一步挂断了电话。
“哎呀……”
沈询隐约听见妙音最后说了一声什么，旋即便看见她抬起头，迎上了自己的视线，美目中满是“温柔”。
——至于这个温柔到底是看情人的那种温柔，还是看比较不可描述的那种温柔嘛……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沈询脸上不露任何破绽，见妙音结束了通话，立刻起身上前掺住了她，按住了她的肩膀，赶忙关心几句，配合上他俊美的面容、令人亲切的气质、炉火纯青的演技，实在是让人很难对他生出恶感。
妙音愣了一下，很快就想到：或许这便是空间为刚才那番对话编织出来的解释。
空间对剧情人物的屏蔽机制一直都颇为神奇，有时是干涉潜意识消除违和感，有时则是直接植入另一段“和谐版”的记忆，从眼下沈询表现来看，很明显便是第二种。
妙音象征性意味的挣扎了几下，正当准备轻声细语时，这时，却不料有一声暴喝声突然由远至近传来！
“呔！那好不知羞耻的小浪蹄子！光天化日竟敢做出如此可……可耻的行径!”
“在此，还不快给松开你的脏手！”
第十章.冶铸五兵为尘炁
轰！
有如实质的声浪随着钢化玻璃的碎裂而卷入了楼层的空间中，带着某种仿佛能令人的灵魂也随之震颤起来的诡异魔力。
——就像是几十台钻孔机同时在房间里面工作进行装修一样，声音在房间内回荡不息，引发了剧烈地震动，令砾石跳跃、尘灰四处飘散。
沈询的身子僵硬了，在窗外声音传来之处，一种比先前妙音到来时更严重的、好似遭遇天敌一般的死亡预感突然在心头升腾。
前所未有的刺激下，他仿佛有了灵魂，从狭隘的血肉躯体中脱离，化作了向上的风。
恍惚中，他隐约间听到了无数人的赞颂吟唱。
“太古之初，风尚敦素，拓石为弩，弦木为弧。今乃烁金为兵，割革为甲，树旗帜，建鼓鼙，为戈矛，为戟盾……”
“圣人御宇，奄有寰海，四征不庭，服强畏威，伐叛诛暴，制五兵之利，为万国之资……”
“今六师戒严，恭行天罚，神之不昧，景福来臻，使鼍鼓增气，熊旌佐威，邑无坚城，野无横阵，如飞霜而卷木，如拔山而压卵，火烈风扫，戎夏大同……”
那赞颂声是如此的狂热而虔诚，竟是一时间让沈询在心中产生了一种好似也被抛入了锻炉一般的幻觉，仿佛全身都被恐怖的热力所烧灼着。
燎燎的火光旌旗后，一抹突兀的苍白映入了他的眼帘，紧接着，那道声音便又开始了扩大，化作了震撼心神的恐怖轰鸣。
“……允我一人之德，由尔五兵之功！”
仿佛是在抱着一座滚烫的火炉一般，一瞬间，妙音也感觉到了灼热，赶忙望向怀抱中突然晕倒的沈询，不知何时，熔岩一般的暗红色裂纹便已经他的皮肤上扩散，并且以此为触媒，也迅速在妙音自己的皮肤上蔓延。
咔擦、咔擦、咔擦。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源自于太白阴经的淬铁之咒在她的这具身体上运转，在那荒唐的炽热异力行过处，血肉化炉、白骨成薪，只是几个瞬间，妙音的两条手臂便已经有大半被转化成了一种介于金属与结晶之间的材质，看上去很是脆弱。
“这是……”
又没有等她把话说完，下一刻，冷厉的女声便再次响起，在轻吟诗号：“魁星北斗倚崔嵬，首望天门曙色催！功业百年今日事，名山千里故人杯！”
——真武重工前代首席武官、[有关部门]驻鲸川市第一监察使……
——“北天魃女”魁首功，参上！
纵使从窗外跃入聚义楼的那名白发少女并未直接报上名号，但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前已经熟读过剧情的妙音却还是清楚明白了她的身份。
——这个时间节点的她不是该在[%￥@#*&]的吗？
——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在提到那个地名的时候，妙音一阵短暂的失神，自然而然的便忽略了中间某些不对劲的地方，继续向下思考。
在这个灵潮尚未卷起，连主线剧情都还没展开的时间节点，真武重工出身、[有关部门]任职、到了大后期也还保持着十足逼格的“北天魃女”绝对称得上是世界第一流的强者，少有人能匹敌，在这里遇到了她的体验……嗯，大概就像是在游戏里刚从新手村出来，准备去练级的时候，转角直接撞上了最终BOSS一样吧。
——这剧情……怎么这么不对劲啊！
铮——！
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在空气中骤然响起，从无到有，各种样式的武械轮廓很快便自空气中凸现而出，即使本身透明，也依然能够让人感受到暗藏的冰冷杀机！
那白发少女根本没有给妙音缓解淬铁之咒的时间，在彻底锁定她的那一瞬，毫不犹豫的发起了攻击！
由不得妙音惊诧了，也由不得她思考了，畜类知死尚且挣扎不已，何况于有着智慧的人类？在生死的危机面前，哪怕明知不敌，作为生物的求生本能也不会允许她放弃抵抗。
——还保持着人形，这次来的应该只是一具没有搭载多少战斗单元的“人相”级交互用义体。
——还有赢的可能！
刷拉~
潮水声极其突兀的在这个有些狭窄的空间中响起，音生之处，便见一条条血红色的小溪在地上蜿蜒，自墙壁的缝隙中钻出最后在妙音的脚下汇聚成血潭，迅速增加着空气中的湿度。
像是完成了什么必要的条件一样，随着血潭在妙音的脚下形成，瞬息间，无形的扰动力场便轰然扩散而出，在细微之处时刻扭曲着[炁五兵]的前进轨迹！
千里之堤，以蝼蚁之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细微的扰动积累，迅速扩大着影响，让[炁五兵]的仿佛不可阻挡的前进之势也受到了干扰，妙音当即操纵着身下血潭的血水化作一条条暴起的腾空游蛇，最终组成了一朵华丽的曼荼罗花的模样，将[炁五兵]拦截在外。
然而，就在妙音拦下[炁五兵]而获得喘息之机时，下一刻，她便看见了一抹突兀的苍白之色出现了视线之中。
呼~
角落处，倚靠着墙壁的白发少女打了个哈欠，看到妙音怀中抱着的沈询时，脸上的冷色顿时又多了几分，连说话都懒得说，直接打了一个响指。
霎时间，空气凝固，就像是化作了一颗巨大的透明琥珀，以那几支被扰动力场偏斜了轨迹、半没入地面的[炁五兵]为核心，数根笔直的线条延展而出，相互交错，组成了一个不规则的立体空间，将妙音以能力制造出来的所有衍生产物都囊括其中。
收拾战后遗留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作为一个以不干事著称的有关部门监察使，为了让自己少些麻烦、也为了让大半夜被喊出来加班的工具人们少些麻烦，白发少女也只好请妙音这个外人、这个嫌疑犯难受个那么一会了。
嘎吱、嘎吱、嘎吱……
伴随着让人有些牙酸的声音，半透明的巨大琥珀开始向内进行收缩，不仅压迫力度变得越来越大，也同时令封锁越发严密。
沈询倒是没事，之前的淬铁之咒早就已经将他的皮肤化作了介于金属与结晶之间的材质，在白发少女的特意关照下，不仅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反而昏睡的越发稳当，陷入了深层的梦境，颇有一种“世事于我如浮云，飘忽不相待”的韵味，任由外界打得如何激烈。
至于妙音的现况嘛……其实从白发少女那怜悯的目光来看便可见一二。
在渐渐收拢的空气琥珀中，以细胞为单位的窒息感笼罩了她，攥住了心肺、攥住了肚肠、攥住了每一根细小的血管、也攥住了每一个进行思考的念头。
精神恍惚、无法动弹，或许可以说连挣扎的余力都快消失殆尽。
妙音想不到，为什么自己大愿刚刚有了起步，道路便要很快在这里停下。
极乐天的能力强在对精神无孔不入的侵蚀，要是给她足够时间的话，借助网络的传播，一口气魔染数万凡人她也不是做不到。然而，对于眼下状况而言，这份针对大规模杀伤特化的能力毫无意义，以’北天魃女’的意志坚定程度，更不可能被她还停留在“人类”程度魅力给魅惑。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潜力、宏愿、不能死的理由……这一切都是苍白而无力的。
“啊啊……怎么会这样……”
直到最后，死亡也渐渐攥住了她的灵魂，让妙音的表情最后定格在了“遗憾”，刚好和滚落在一旁的、斯派克的人头极为相衬。
解开了[炁五兵]，沈询的身躯随之滑落，被早就准备好的白发少女一下抱在了怀中。
阴沉的雨云深处，轰鸣的雷声炸响，恰好驱散了黑暗，照亮了她的面容，让她那一抹惊讶的神色又持续了一瞬。
不知何时，一张华丽而妖异的巨大纹身爬满了沈询的背部。
——白牛上，魔罗拈莲花，微微而笑。
第十一章.高呼五声荡魔，礼赞无量天尊
沈询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不断的向下坠落，被一层又一层的浓郁阴影包裹，渐渐异化为某种更具适应力的结构。
调整人也能有灵魂吗？
他不知道。
此时，沈询只能看见一片光怪陆离的景象正在从黑暗中凸现而出，仿佛具备一种神秘的魔力，能让人沉醉于其中，不可自拔。
赤炎烧云天，浩洋使地不周载，野龙侵袭过江流，以钢铁浇筑的巍峨大殿便沉浮于水火相激之处，却未曾有半分损坏的迹象，好似乌沉沉的长夜堆就，更添神秘。
——尔时命阴育阳相盘结，然后天关地轴相勾连。
没有任何来由的，在看到这副景象时，这句话便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了沈询心头，融毁着他所剩不多的理智。
【检测到外来灵魂数据汇入——】
【开始连接至……】
【警告！警告！警告！】
【灵应机关烧损73！拒绝响应！】
【检索紧急方案中……】
【根据《佑圣协议154》，接入请求现转入进行处理——】
【检测到游客权限——】
【已连接至。】
【——荡魔！荡魔！荡魔！荡魔！荡魔！】
【——高声礼赞-北极镇天真武佑圣荡魔祖师！】
【——无量天尊在上！】
霎时间，机械神殿周身墨色光芒大涨，无数扭曲的邪异字迹从其中钻出，好似一片每朵浪花都有着生命的活浪潮，在空中游走变化，彼此相纠缠，最终组成了一道墨底金篆的繁复符箓，给人以一种时刻都在变化着的错觉。
【正式授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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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劲啊，就算是因为灵感够高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以《太白阴经》的品级，也不至于昏迷了这么久还没醒过来啊。”
本来给沈询专门准备的某个地下室内，某个不愿提及自己姓名的白毛少女正不断向嘴里塞着甜食，看向桌上沈询的目光无比狐疑。
“真邪了门啊！”她琢磨了半天，一拍大腿，结果就的出了这个结论。
宋七酒小心翼翼的出声：“那个……但你拍的是我的腿啊……”
“没关系，我不在意的！”少女很大度挥了挥手，表示可以将这事揭过。
当然了，不管这二人是如何想的，有关于沈询身上的异变却还在进行着，并且很快由精神世界蔓延到了物质世界，无数扭曲而邪异的墨痕在皮肤上组成了篆文，好似将沈询的整个身躯都化作了一道人形的符箓。
异变当即就惊动了一旁的白毛少女，让她的神色瞬间便凝重了起来，不由自主的读出了这张符箓其上所书：
“——如遵真武谕，统伏三界群魔妖邪，下摄酆都幽冥鬼魅。”
“这是……天人真迹？！”
一时间，如同惊雷在耳边突然炸响，联系到老沈死亡前最后那一段时间的神神秘秘的去向，缠绕在沈询身上的谜团终于在此刻消散无踪了。
天人，乃是旧世纪最大的科技结晶，在天外青冥、在地壳星核、在深海幽暗……哪怕是在恒星大日中，都能找到祂们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就比如说如今那颗近地的机械死月，便是一位在古代被尊称为“太阴星君”的原祖天人的遗骸残躯。
也不知是先天设计上的问题，还是后天的未知影响，不论在曾经的神话传说中拥有着怎样的善名，在“死亡”之后，这些来源于旧世纪的天人遗物则无一不是拥有了某种无法扭转的强烈污染性。
以的能量，到现在为止，也不过是开发出了利用制作出来对应，一定程度上避免污染的技术。为了避免同调率过高，她甚至都放弃了最适合自己的《魁解天书》，而选择了《太白阴经》，哪能想到居然还有沈父这样，坑死了自己不说，还通过授箓把权限留给后代的。
只是看了这一会，她便能肯定，沈询与这道品级疑似已经达到“天人真迹”一级的符箓，其同调率现在已经突破了30这个危险的界限，开始了浅层次融合改造。
“原来是……啧，怪不得会被那个家伙盯上啊。”
白发少女沉吟几分，心中已是有了解决的定计，象征性的将法印一掐，便引动了《太白阴经》中的异力，勾动那层覆盖在沈询皮肤上的半金属半结晶的薄壳，以此为凭，展开了铸造。
瞬息间，暗红色的光焰大涨，迅速化作在沈询身上飞快蔓延的半透明晶壳，仿佛成了一座炼钢高炉，涌动着荒唐的热力。
既然和两尊天人的影响都已经渗入躯壳，再无法拔除，那么不如便直接顺水推舟，将被侵蚀的部分躯体改造成装甲义肢，借此机会重新夺回一部分掌控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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肌肉的痉挛收缩与骨骼深处传出的强烈烧灼感同时并行着，折磨着沈询的意识，却又偏偏不让他彻底崩溃。
下坠感持续了良久，自从无数篆文扭曲着组合成了符箓后，那光怪陆离的异景便开始渐渐远去，重新回到了黑暗之中。
痛苦肯定不能说是好的，但在这种持续不断的孤寂感中，却至少可以让人拥有一点仍然还活着的实感，对生命确信无疑。
沈询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有某种邪异的气息正不断从自己的灵魂中涌出，堆积于皮肤之上，将他的整个身躯掩埋。
在那个已经陌生了的前世，他曾经听说过在密宗僧侣间流传着一种名为“即身佛”的成佛之法——据说，只要通过三年的苦行磨砺、忍耐极度饥饿，在消除掉全身的多余之物后，服食特殊的毒药，让自己进入“半死”的状态，于地下的密室中摇铃颂经，就这样坐禅到死亡的那一刻，便能够以坚定到极致的信仰破开迷障，最终得到“佛”的终极智慧。
此时，沈询的现况就可以说是与这个名为“即身佛”的仪式相差无几，同样被掩埋在冰冷沉重的泥土之下，感受生命的流逝，渐渐陷入半死的状态，意识介于有无之间。
在最后的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一抹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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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测到攻略者状态有异……】
【判定结果为无法正常履行任务，现根据适应率搜索最优个体……】
【正在生成邀请函中……】
第十二章.神祝市
“冰冷，抖动……”
“醒来的瞬间，他猛的从地面跳了起来，惊慌的看向四周……。
“‘不错，你是这次来的人里素质最好的一个。‘一个冰冷声音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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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调灰暗的合金墙壁，莫名森冷的空气。
长桌前，上一刻还在激烈讨论着的众人突然寂静了下来，不再出声，齐齐将目光转向了那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传出之处。
一睁眼来便看到好几张陌生的面容，沈询却并未慌乱，神色镇定如此，还露出了他那招牌的营业用笑容，很是能吸引人的好感。
在穿着拘束服、戴着手铐的情况下，他的自由行动能力受到了极大的阻碍，不得已之下，他只能放弃了挥手打个招呼的打算，笑了笑，以极其爽朗的语气问好道：“哟，各位还忙着呢。”
然而，桌前的那一群堪称奇形怪状的攻略者还是没有一个人回应，全部都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眼神看着沈询，三分狐疑、三分意外、三分畏惧、还有剩下的九十一分警惕。
——不应该啊，不是说是轮回空间的吗，我都丢出这么知名的梗了，怎么到现在却还是没有一个人接梗？
——难道说，这是个没有种族歧视的新时代开放派轮回空间，直接在泛多元宇宙招的人？
看到几人中那颗出众异常的牛头时，他认为自己是猜对了。
抱着初来乍到，得罪前辈好像不利于升职的心思，沈询努力收敛着自己话语中的锋芒，活动了一下脖子，让语气尽可能礼貌：
“咦？诸位哥哥这么看我做甚，某家一生坦坦荡荡，自认为也没有欠过各位大侠的账吧。”
一瞬间，又寂静了。
明明话还是那么个话，可到了沈询嘴里，却就是那么的不对味，像是突然串场到了隔壁的古典片场，仿佛随时都可能要商议着“赚个人上山”。
像是快要哭了一样，带着颤音的声音从角落中传来：“那个……那个……，大哥，我叫你大哥行了吧，你能不能先把自己的眼睛赶紧装回去啊……”
“眼睛？我眼睛怎么了？”沈询疑惑的歪了歪头，然后以后借来了那个人的视觉，这才惊讶的发现了身体的不对劲。
躯干消瘦的不成模样，几乎可以说是只剩下了一张皮披在骨头上也就罢了，关键的是，就连脸上的五官也错了位、还能感受到全身上下平白多出了好几个部件。
见到这副景象，沈询笑了笑，一直裂到耳根，全身筋骨皮肉一阵蠕动，整个人便突然间缩小了好几圈，以能够让人联想到蛇类蜕皮的姿态，直接钻出了拘束服，然后就自顾自的捏着下巴，开始打量起了“自己”，时不时在身上一抓，把逃走的五官按回原位。
一副可以说是让人心惊胆战到极致的景象，假如说在这里的是凡人，恐怕自此以后的噩梦都会被这道荒诞的恐怖之影所占据。
有着刚进入这个世界、沈询昏迷时无意识间制造的“开门杀”在前，在座的攻略者中当然已经没有了愿意将自己的力量徒劳耗费在这个怪物身上的人了，只能默默的等待着。
在诡异的寂静中，没有受到任何打扰的沈询很快便整理好了自己的模样，最后将手在双颊上一抹，将两颗多出来的眼珠便像是有着自己的灵性一样，乖巧的游走到了手臂上，消失在衣袍之下。
如果忽视掉那仍然过于消瘦的躯干外，任谁也想不到，这个笑起来十分人畜无害的年轻人在两分钟前会是那么一副怪异而恐怖的模样。
可惜，将这一套变化过程全部看下来，在沈询重新变回人类模样了之后，众人的警惕之意却不减反增，纷纷做好了“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大家伙一起并肩上”的打算。
——这剧本……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啊？
迎上众人的目光，沈询便明白了自己如今的处境，一时无奈之下，只得耸了耸肩，便举起双手做出了一个投降的姿势，以示自己的无奈。
“各位好h……我是说各位好人，被枪毙之前还讲究个给一顿送行饭呢，你说我一个一醒过来后就被不明不白的给绑了起来的，在继续被动手之前，能不能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似是在考量沈询现在的威胁度，为了避免某人的精神状态再一次恶化，很快，攻略者中一个看起来就稳当的国字脸地中海便“被”走了上前，极力压抑着颤音说道：“你、你难道已经忘了先前做过的事情了吗？”
“嗯？”沈询歪了歪头，身子前倾，大声争辩道：“我做什么了我啊！”
这一下可不得了，比顶级猎食动物更加可怖的威势释放，直接将那国字脸地中海吓的朝后退了好几步，在旁边人的搀扶下才没有跌倒在地。
沈询能够听到，他甚至还在小声的喃喃：“李吼辣么那么大声干什么吗！”
得，下一个下一个。
“你们看到了啊，这可不关我的事啊。我都和他没有一点身体接触的，是他自己的心理素质太差。”沈询无辜的摊了摊手。
环顾四周，见到一堆互相推诿不干事的队友，的心更累了，不得不在这时担起风险，镇定出声：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鄙人尹觉，武力侧三星攻略者，这一支小队目前还没有被更换的临时队长，已经历五个剧情世界，资深者不一定能称得上，但姑且还算是对这个轮回空间有一点了解。”
“就在三分钟前，大家刚苏醒之时，这位先生你便以先前的那副姿态，直接对我们发动了攻击，为了确保大家的生命安全，不得已之下，我使用了一件道具进行了反击，剥夺了你一段时间的行动能力，直到此刻为止。”
“好吧，有关先前的事情我确实是抱歉。”沈询很是没诚意的说了一声抱歉，实际上对这件事既没有一点实感，更完全没有一点相关的记忆。
“我打了你，你也绑了我，两相抵消之下，先前的事情也就一笔勾销了吧。”他捏着下巴，问道：“我更好奇的是，为什么我会突然间出现在这里？”
尹觉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关于先生你目前的状况我也只是知道一二，曾在空间中听说过一些传闻，据说，在极端特殊的情况下，有时候空间也会根据适应率特招一些类似您这样的、起步便位列于三星的存在进入，以执行某些任务。”
话刚说完，就像是生怕沈询下一刻就失控一样，他立刻便将自己的任务主动展示了出来，以示无害。
【任务世界：39721号低魔低武世界】
【任务时间点：1997】
【任务地点：瀛洲-神祝市】
【任务模式：自由竞争】
【主线任务1：逃离“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
【主线任务2：完成任务1后开放】
【尸化病、鬼神刺青、百鬼夜酒会、机魂学研究社团、死斗爱好者俱乐部、隐藏在都市传说中的地下巨蛋、神祝市禁止流通的三百个事实……轰鸣的钢、咆哮的铁，霓虹的灯光、灰暗的雨幕、飞溅的血肉，绚烂到令人目不暇接的种种光彩构成了这个狂乱的城市。】
【旧时代的人还没有来得及退出舞台，新时代的序幕便已悄然拉开！】
【这里是神祝市，瀛洲最后的神秘残存之地！】
错乱的光影碎片在眼前飞快闪过，逼真到仿佛能让人隔着画面嗅到那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和硝烟味，听到那城市心脏不断泵动的轰鸣声！
“欢迎来到——神祝市！！”
恍惚间，沈询仿佛听到了一道狂乱的、属于年轻男子的声音。
见到对方神色变化，尹觉解释道：“空间给出的任务并不固定，都是根据个人的能力和倾向特别制定的，不可能说出现安排武力侧的蛮子去解密隐藏世界观的情况。”
他苦笑中无奈的意味更深了：“如你说见，在攻略者我是最普通的那一类，连任务内容都是平平无奇，几乎不可能与其他人的任务发生冲突。正因为这一点，我才被选出来成为了临时的，负责协调在座各位的矛盾。哪怕是需要付出一点代价，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这位先生您不要先前的事情而……”
“……而动怒是吧？”沈询抢先说道，眯起了眼睛，猩红的光芒在其中一闪而逝，随后却又恢复了那副笑眯眯的模样。
他摊了摊手，用缓慢而柔和的声音说道：“看来是先前的事情让我们之间有了什么误会了，事实上，我却并不是一个喜欢战斗、也擅长战斗的人，连能力也更多的倾向于后勤辅助，假如可以的话，我当然是更加乐意于用不让任何人流血的方式完全这次任务。”
沈询的笑容十分人畜无害，真诚的语气更是能让人放下警惕心。
“毕竟，我只是一个新人而已，在各个地方还需要仰仗诸位前辈的，不是吗？。”
、
第十三章.【织罗经布三相咒披】
不得不说，沈询如今的这副皮囊确实是极具欺骗性，举手投足间都有着一种妖异的魅力，只是寥寥的几句话，便能让人不由自主的卸下心防，悄无声息的失去了警惕之心。哪怕这群攻略者潜意识中还有抵触，但在明面上、对于他的这一番话，却是已经深信无疑，思维都被用语言导向了另一个方向。
沈询意外好说话的表现让尹觉顿时松了一口气，能不和这个披着人皮的怪物打起来当然是最好不过的结果。
或许有被人说从心的可能，但稳妥起见，他还是赶忙摆了摆手道：“只是早进了轮回空间而已，说是前辈什么的可就太夸张了，虽然仰仗什么的不一定，但起码在我的职权内，还是能够给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东西为刚才的事情做一点补偿的。”
尹觉回头望了望自己的队友，故意板起了脸，让自己在这一刻充满了威严。
所幸，也许是沈询给他们第一次就留下了深刻印象的缘故，在座的人中并没有反对这件花小钱买平安的小事，只盼望着这厮不要太不识好歹，尽整些离谱的。
沈询笑了笑，像是毫无防备心一样，也学着尹觉，将自己的任务面板设置成了他人可见。
【主线任务1：至醇之血】
【在神祝市中找到的位置，并搜集满一百种美酒，为最后的谢肉祭献上“滋味”。】
【当前进度主线任务2：逆刃秘仪】
【在不使用任何武器的情况下，徒手杀死一百名“异人”，并破坏对方全身的金属制物】
【当前进度主线任务3：销声匿迹】
【调查神祝市诸多都市传说的真相，并以任何方式使其消失在民众的视线之中。】
【可选目标：尸化病、鬼神刺青、地下巨蛋、百鬼夜酒会、死斗俱乐部、机魂学研究社团、《神祝市禁止流通的三百个事实》】
【当前进度：07】
沈询笑容转为无奈，叹息了一声：“我在原世界的情况有些特殊，根本没什么闲工夫了解这些东西，对于这个世界、这些任务，我可以说是根本一无所知。”
“……也就是说，你想要的是这个世界的信息？”尹觉的神色有些古怪，没想到他居然会提出这么个要求。
“怎么？难道是不可以吗？”
尹觉尴尬的说道：“不不不，当然可以……只是，觉得有些太过简单了而已。”
沈询满是揶揄意味的问道：“你该不会是以为我要趁着这个机会狮子大开口吧？”
“确实、确实是这么想的。”尹觉很老实的答道：“毕竟只要回到了空间，这些东西都是只是要一点就能买到一大堆、还附带注解分析的。况且……这个世界才刚刚录入空间的目录，我们都可以被说是第一批探索者，目前所得知的信息根本不算太全。”
“对于我来说很值不是吗？”沈询反问道，勾起一抹微笑：“不全也不要紧，总比没有好，捡一些能说的给我说说就行了。”
尹觉点了点头：“呼，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多推辞了，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他讲道：“根据上一次进入的攻略者遗留的探索笔记，这个世界已经进入了超凡元素惰性期大约有五百年左右，包括鬼神在内，一切与相关的存在都在消亡，到了接近千禧年的这个时间节点，神秘的阴影已经到了只能龟缩在几个特殊城市中的地步。”
“空间的提示不可能无的放矢，从名字上便可以推测出，沈兄你的这个主线任务1，大概率便是和这个世界残存的一些鬼族有关。”
“瀛洲的鬼不同于东国的鬼，更加类似于妖怪一般的实体，具备很强的凶暴性，为了在低灵气环境中维持生命结构，它们往往便更需要让行为契合自己的‘人设‘……”尹觉忽然停下了，抿了抿嘴唇：“在神祝市内能符合这个条件的职业本来就不多，再加上和这两个暗示性极强的名字，我想……这些最后的鬼族在明面上的身份，很可能便和瀛洲盛行的yakuza文化有关。”
“沈兄你要是想完成任务的话，不妨从这一方面入手。”
“原来如此，这个建议我会铭记在心的。”沈询点了点头，忽又好奇的继续问道：“……那，第二个任务所提到的‘异人‘呢？”
“我刚准备说呢。”尹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块平板，然后调出了几份资料，展示给沈询。
“蝼蚁尚且有偷生之心，又更何况是曾经主宰了这个世界长达数千年的‘神秘‘呢？在千禧年到来，阴影彻底从大地上退去之前，最后残存的超凡因子则必定会有一次大回流。而这个任务所提到这些‘异人‘，恐怕便是神秘之影在消逝前最后的一次活跃。”
“异人，也即是异常之人、偏离常识认知者。既可以是凭依着鬼神的人类，也同样可以是……来自轮回空间的攻略者！”
闻弦歌而知雅意，都到了这个份上了，沈询当然明白了尹觉这番话的言下之意，换了个姿势，身子前倾，像是半趴在了桌子上——那与其说是在休息，不如说是更像是大型的肉食性动物在优雅的等待着渐渐失去体力的猎物的姿态。
冰冷的目光扫视过全场，让所有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莫名的联想到了蛇类。
就在他们以为沈询要翻脸之时，沈询却突然笑了起来，不缓不慢道：“不管之后怎么样，起码……我们现在的利益诉求还是相同的不是吗？尹觉，说吧，我们该怎么逃出这个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我又需要在这个计划中做些什么事情？”
这番话让尹觉顿时又松了一口气，在刚出口的那一刻，他便察觉到了自己的措辞好像有点不对，能够让眼前的沈询联想到拿攻略者充数这件事情。别的人会不会就这么做他不知道，但沈询敢不敢这么做嘛……恐怕在座的各个攻略者心中都有了一个肯定的答案，丝毫不怀疑这个披着人皮的怪物随时发疯的可能性。
劫后余生，尹觉有些后怕，小心翼翼道：“交给沈兄你的肯定不是什么危险的任务，根据我以权限从空间中获取的一部分信息，我们目前的身份都是在某次怪异爆发后，在现场残存下来的普通人，根据东瀛的法律规定，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不仅不可能拘押我们太久，同时还需要保证我们一些基本的需要，我估计，放风时间应该会很快到来，到时候还需要请沈兄你利用能力，改换一下容貌，先一步混入人群之中，为我们接下来的越狱做准备。”
说完，他又无奈苦笑起来：“毕竟攻略者的身体素质隐藏不了，在研究中心的例行检测下很容易就会暴露，根本等不到拘押时间到，为了保存尽可能多的实力，以完成接下来的主线任务，我们也只能冒一点小风险，让一小部分人先越狱，取得高层身份后再想办法把剩下的人也慢慢放出去。”
“只是换张脸的话倒没什么，关键是……我这真的没问题吗？”沈询面露古怪，指了指自己看上去像是只有一层皮盖在骨架上的躯干部分。
经过一系列未知的变化，自从醒过来、忽然到了这个世界之后，他的生命形式便被转化成了一种特殊的形式，在面板上，这张既可以被算作是生物组织，又可以被算作是装备的诡异人皮，信息清晰可见。
【名称：织罗经布三相咒披】
【类型：饰品防具外骨骼特异器官】
【品阶：特殊】
【品质：特殊】
【性相：铸刃杯】
【防护类型：锐性伤害、钝性伤害、常规超自然伤害】
【防护强度：中等】
【物品描述：】
【一张刻录着天人真迹的完整人皮，在被污染后，拥有特殊的性质，但目前由于制造者所设下的限制，在与的冲突中，二者的力量效力和副作用都受到了极大的削弱】
【特性-天魔相：在作为使用时，一定程度上提升装备者魅力，且附着前置词缀“妖异的”，大幅度提升在进行“诱骗”、“欺诈”、“恐吓”时，话语的说服能力，同时额外获得阵营为“混乱”“邪恶”的目标的基础好感。】
【特性-真武相：在作为使用时，将赋予使用者一条单独计算的额外生命槽，并在战斗时大大提升“神来一手”出现的概率在作为使用时，该装备将模拟各个部位肌肉与内脏器官，维持作为生命体的存在和运行，一定程度上免疫锐性或钝性的非致命性伤害。】
【特性-万变相：在作为使用时，该装备将被视作，拥有容纳灵魂的能力，可随时变化为储存中任意一个灵魂的模样，在变化状态下，使用者将自动获得基于该灵魂生前记忆的各类经验。视目前精神强度，经验吸收速率为“缓慢”】
第十四章.聪明绝顶之人
让沈询单纯的改变身体构造倒是没问题，反正血肉的部分也基本上都没了，只剩下了一张人皮和再怎么折腾也不会有事。可若是让他改变形貌嘛……想骗过人，他便首先得过了血肉缺失这一关。
——总不至于让我去充气吧？
一瞬间，沈询心中闪过了一个荒谬、但似乎并不是没有可行性的念头。
很快，微微迟疑了一瞬，尹觉答道：“沈兄你的身体问题我当然考虑过，恰巧的是，我身上便有这么一件应该可以起得上用处的装备。”
“这么多装备，看来尹兄你在轮回空间里面也是个有钱人了。”沈询开玩笑道：“我比较关心的是，这是直接送我的形式吗？”
“趁着休息时间做些小本生意而已，哪算得上是什么有钱人啊，地主家都没余粮，沈兄你可别开玩笑了，如果你真的这么需要的话，我倒是可以优惠价格暂时租借给你，在这次任务结束后再算账。”尹觉尴尬一笑，忙不迭的试图转移话题，将这件装备的信息共享了出来。
【名称：月灵█液/（告死鸦之血）】
【类型：武器/特异组织】
【品阶：三星】
【品质：精良】
【性相：杯/冬】
【防护类型：所有锐性伤害、部分钝性伤害、部分超自然伤害】
【防护强度：弱】
【物品描述：】
【凶兆之鸟！尔等需以水银为血……】
【几包来源于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告死鸦的血液，经过某位血族攻略者的简单改造，被制作成了装备，并强行赋予了月灵█液的名字。】
【特性-液态金属：在作为[武器]进行使用时，可以通过任意一个一工程的动作（点头、响指、睁眼闭眼等）触动内置于月灵█液内的操控程序，变形为设置好的特定形态】
【特性-万能血液：在作为[特异组织]进行使用时，可以适配绝大多数有“血液”这一概念的生命的体质，而不会引起排异性。】
尹觉道：“虽然只是攻略者自己根据表现制作的仿品，因为精良的品质，效果更比不上原版，但在某些特殊情况下，能够直接替换正常血液的这件[月灵█液]，却是可以发挥出比原版更好的作用。”
“比如说，辅助我的拟态？”
尹觉有些兴奋了起来：“没错，有着这件装备的辅助，沈兄你不仅可以完美的模仿任何一个人的外貌，同时还可以借助水银之血，弥补你类死灵生物质量缺失的问题，避免重心不稳，大大提升战斗能力。”
说完，他才迟钝的反应过来，对方并不一定是和自己一样武力侧攻略者，连忙在后面又补了一句：“哪怕没有什么别的问题，[月灵█液]在三星的精良级装备也能称得上最泛用的那几件，能够充当大多数的武器使用。”
沈询不由得笑了：“尹兄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可是像极了那些在努力推销卖不出去的压箱货，迫不及待的想要把东西出手、把损失转嫁给下一个倒霉蛋的冤大头。”
然而，说完，他话音又一转。
“当然了，[月灵█液]对我来讲确实是有大用，这次任务结束后，可能的话，我会尽可能把这东西买下来的，到时候还得麻烦尹兄你帮我给留好。”
沈询拍了拍尹觉的肩膀，大笑道：
“——毕竟，我们是朋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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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精神科主任办公室。
袅袅的烟雾弥漫在这个房间内，并没有一点消散的样子，让人有些看不清事物具体的模样。
[尊尼获加]，胸前挂着的工作证揭示了桌上这个地中海青年的名字，之所以能够年纪轻轻便坐上精神科主任的位置，或许正是得益于这份与生俱来的天资。
毫无疑问，他聪明绝顶。
但就在这个房间之内，烟灰缸中的几十个烟头却是悄然昭示了这个天才此时并不平静的心情，他的衬衫凌乱，神色躁郁，甚至可以说是阴晴不定。伴随时钟指针前进的咔哒声，一种压抑的气氛也渐渐在这个房间内沉积。
叮咚。
十二点的钟声与敲门声刚好重叠在了一起，让尊尼一时间有些错愕。
“进来吧。”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门口传出兴奋的声音：“哦哦哦！那我要进来了哦！”
健硕的身影推门而入，一身淡粉色的护工服饰无比醒目，两只泛着油光的粗壮臂膀中甚至还分别夹着两位病人。
“2130和2131的两位异装癖先生又试图逃狱啦！哈哈哈，尊尼大哥你的预测果然准啊！”
“哼，那当然了。”地中海青年推了推平光镜，躁郁的神色得到了缓解，语气忽然间向上昂扬了几分：“酒井护工，你以为我是谁啊！”
酒井异常的兴奋了起来：“哦哦哦哦哦！出现了！是精神科传说中最恐怖的眼镜闪光！不愧是尊尼大哥啊，居然能毫无羞耻心的说出这么帅气的话诶！”
“哼，那当然了。”尊尼把先前的第一句话又重复了一遍，满是自傲的意味。
像是残存的半颗责任心还在作祟，看到满房间的烟雾时，他急忙刹车，话音忽得一转，赶忙问道：“2130和2131这两个真的精神病只是小事，对了，之前我重点吩咐过你的事情呢？2100区的那十几个家伙可是直接由上头的人派人押送过来的，涉及到[灾]级异障点的意外幸存者，有极为重要的研究价值。一旦要是出了问题，我都担待不起！”
“我做事，你放心。白熊组出来的快意好男儿，绝不做违背义气的事情！嘿嘿嘿，尊尼大哥你就好好等着升职吧！”酒井护工拍了拍胸口，大块的肌肉群震荡如浪，仿佛随时都可能会撑爆衣服炸裂而出。
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也是个竞争异常激烈的地方，里面的人想着做出成果升迁出去，外面的人削尖了脑袋想要钻进来，研究经费要争、研究人员要争、研究素材更是要争！
这回上头难得一口气批了这么多“异人”下来，各个部门都在卯足了劲争抢，想要赶在季度评定之前做出个成果，争取到更多的经费。精神科一向以难以做出成果而著称，要是再不赶紧抓住机会整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在这个职位干到退休。
尊尼习惯性按了按后脑勺有些稀疏的发丝，深深呼出一口气，故意皱起眉头教训道：“这可不是能用义气可以弥补的事情了，既然都当上护工了，以后就不要再继续用以前那一套的称呼来称呼了。”
“那怎么行……好吧好吧，尊尼主任，我叫你尊尼主任行了吧。”酒井刚欲争辩，可抬头迎上尊尼那渐渐冰冷的眼神时，到了嘴上便不由衷成了另一套说辞。
听到酒井改口，地中海青年终于松了一口气，从办公桌上蹦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解释道：“现在的平静生活是老大好不容易用命给我们换的，她把我们从泥潭里面拽出来，目的不是让我们再去行她已行过的错路，而是让我们能够去昂首挺胸的走在光明的大路上。”
酒井只是沉默不言，看不出在想什么。
尊尼叹了一口气，又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两下，说道：“别那么一副被背叛的样子啊，傻仔，安啦安啦，我向你保证……”
“大家都会有光明的未来。”
说完，他也不管酒井接下来会怎么想，便越过了护工健硕的身子，从衣架上取下白大褂，披到了身上。
尊尼也未回头，只是挥了挥手，催促道：“还呆着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把你带来的那两位异装癖先生处理好，然后带我2100区那里转一下，看看新到的那十几位[异人]先生。”
“我们精神科的机遇啊……”
“可就在他们的身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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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病也不发了，药也不瞎吃了，最近这几天以来，2112号的变化有点大啊。”
“啊？这就能算是有点大了？我看你是根本不懂我们服侍的这群大爷哦。”
“啊呀，别成天火气这么大嘛，不就是隔壁区的两位又试图越狱，导致这个月的工资被扣了吗？大不了我请客，回头带前辈你去隔壁新开的居酒屋玩一夜呗~”年轻护工和老护工勾肩搭背的，一副好奇的模样：“前辈您在这个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工作了这么久，肯定见过很多'异人'，趁着这会有空，您要不给我讲讲呗？”
“你打听这些事情做什么？”老护工立刻警惕了起来，警告道：“作为一个过来人我提醒你啊，有关研究中心里面有些病人的事情，你最好连知道连也不要知道，什么事情能不管就不管，只做好自己该做的那些事情就行了。”
被这么一说，年轻护工反而好越来越好奇了，故意激道：“这可都1997啦，讲究的个是科学精神！要有刨根问底的好习惯，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再怎么说……也得给我一个解释和理由嘛！”
第十五章.及时行乐
老护工面露古怪之色，突然转过头，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脸上忽有笑意。
走廊的灯像是失灵了一样，一闪一闪的，明灭的不定白炽光照在他的身上，反而更加给他添上了几分诡异。
他声音苍老而嘶哑：“嘿……小伙子，你真的想知道？”
年轻护工虽然一时间有些怕了，但或许是由于年轻气盛最终还是梗着脖子说道：“不就是一群连拉矢撒尿都得让人帮着扶着的病号吗？在的压制下，谁还能用得出来的异常能力啊？”
老护工乐了，觉得有些好笑：“你知道吗？在你入职之前，很多和你一样年轻的护工前辈们可同样也是这么说的。”
“不要因为他们失去了力量就小看了他们，你得知道，在被押送到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之前，这些‘异人‘，大部分可都是地位高到你连仰望都仰望不了的‘贵人‘。哪怕说失去了超凡的力量啊，他们一个个的，也绝对比庸庸碌碌的凡人们强的太多。”
“这都是些什么神神鬼鬼的东西？难道说他们还能直接用嘴皮子把我说死不成？”年轻护工一副很是不信的样子。
“不不不，现实可比你想象的离谱太多了。”老护工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道：“你来的时间短，可能不知道，就在隔壁的2000区，才刚刚出了几个逃出去的家伙。”
“逃出去几个神经病而已，迟早会被抓回来的。”
“大错特错！谁和你说逃出去的是这些‘异人‘的？”老护工摇了摇头，感叹道：“那些逃出去的啊，都是本来看起来精神状况极为良好的护工！”
老护工说到这里，年轻护工终于有些怕了，语气有了软化的迹象，确认道：“……前辈您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你不是还说要请我喝酒的吗？都是同事，难道我还有故意编故事骗你的理由不成。”老护工哼了一声。
“就在一个星期前啊，酒井那家伙还说着什么‘老大要出狱了‘、‘大哥要升职了’，一脸高兴的向我问‘哪里有便宜一点的、适合办接风宴的地方‘。呵，结果呢？还不是和几个一起入职的护工在每周例行的精神测试上被查出来受到了人格污染，畸变率飙升到了37，到最后给人断后被警卫击毙后，尸体甚至整个都没了人样，只剩下一团在地上不断增殖蔓延的肥大肉块。
他叹息道：“在这个鬼地方啊，一刻都不能放松警惕，能和这群神经病打交道的，永远只有比他们神经病程度更高的神经病。像我们这种凡人，还是躲得远远的，在角落里等待最后的结果好啊……”
老护工一拍年轻护工肩膀，故作深沉道：“年轻人，及时行乐吧。”
“及、及时行乐？”被这么一拍，年轻护工还没反应过来，本能的也跟着念叨了一遍，才突然间明白了老护工的意思，笑骂了一声：“说的这么玄乎，但说开来……不就是馋我请的客吗？还生怕我不带你去似的！”
有了这么一遭，两人的关系也就不再生疏了，一面闲聊着、一面走过了走廊，跟着看守2100区的警卫们，经过严格的重重检测，最终达到了目的地。
病房内的景象可以说是白的吓人，所有事物都是一片纯白构成，找不到任何一丝杂色，环绕着正中那莫名其妙的长桌，十几张病床分别排布，没有美感、更起不到增添效率的作用，甚至可以说从设计上是完全失败的产物。
然而，推开门的一瞬间，首先被二人看到的却并非是被绑在病床上的、那能令他们感到熟悉的身影，在长桌上，那一颗闪耀油光的地中海大头无比格格不入。
整个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之中，除了聪明绝顶的之外，还有谁的发量能达到这个地步呢？
没有人。
老护工出自本能的话语脱口而出：“尊尼主任你怎么又一个人来这里了？不是说彻查私自研究者吗？怎么……”
他的下半句话还没彻底说完，一旁的年轻护工便赶忙扯了扯他的袖子，有些慌乱的、带着点颤音的问道：“……前辈啊，你之前才说的，现在怎么到了自己就忘了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老护工断然道，压低了声音：“唯独尊尼主任……是绝对不可能被那些神经病暗中影响的！”
“你知道吧，他可是那个尊尼啊！”
年轻护工表示不置可否，脚跟微微离地，随时做好了跑路的准备。
就在这时，尊尼同样也发现了突然进门的二人，迅速的结束手中的动作，给病人重新绑上了拘束带。
他习惯性的按了按后脑勺，一脸意外的问道：“现在不是寻值的时间吧，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的？”
年轻护工鼓起勇气，先一步在老护工前开口质问：“这个问题该是我们来问你才对！”
“精神科的尊尼主任，现在这个时间点，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尊尼念叨了一遍，将双手插在白大褂里面，满脸无奈的意思：“不是，还能有什么别的什么理由吗？当然是为了检查他们的精神状况啊，要不是上头忽然间给我打电话，让我赶紧过来，谁会在大半夜的觉没睡够，就过来自己没事找事干啊。”
“不就是酒井那家伙上个星期又给你们添了麻烦吗？月月都有的事情，别这么疑神疑鬼嘛~”
他忽然间走了过来，手臂在抬起的过程中，就像是准备拍肩打个招呼一样。
回想起刚刚自己和年轻护工所说的话，看到他的这个动作，老护工一时间也有些动摇了，赶忙伸手表示制止：“尊尼主任，别往前来了，现在你的这个样子……说老实话，真的让人有些难以相信。”
“为了证明你自己的清白，我觉得你现在最好还是就在这里等警卫过来做一次理智检测为好。”
尊尼的双手又重新插回了兜里，停下脚步缓缓道：“……也就是说，是我现在被怀疑咯？”
第十六章.蒸汽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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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内的空气一瞬间压抑了起来，只余寂静。
尊尼抬起头，视线越过年轻护工，看向了他身上的老护工，试图从那双混浊的眼睛中看出一些异样的情绪。
可惜，他几乎一无所得，只能从中看到越来越深厚的怀疑。
也是，不该出现的人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大半夜的，任谁来也会在心中多出相似的异样想法，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目的来。
——“换成是我的话，此刻应该也会是一样的吧。”
尊尼在心中自嘲，像是卸下了什么负担，反倒是忽然一笑，开始继续往二人处走去，双手重新从衣兜中抽出，莫名其妙的做了几个伸展的动作。
年轻护工上前，将老护工挡在身后，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把手枪，对准了尊尼，语气听起来有些慌乱：“停住！就站在那里！不要再动了！”
“如果停下的话，我怎么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呢？”
尊尼歪了歪头，忽然道：“你说对吧……2112号病床的沈询先生？”
“2112号病床？你在说什么？”年轻护工神色一愣，眉头皱起，一副对这话感到莫名其妙的样子。
尊尼心疼的摸了摸头顶的几根发丝，把它们的位置摆正，随后便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喂喂喂，老兄啊，都到了这一步了，你还真的还有继续装下去的必要了吗？”
他张开双臂，毫无防备：“只要再把我这个嫌疑人员当场格杀，将疑点都丢到我身上，完成逻辑闭环，从此海阔天空啦！”
“啧，讨人厌的聪明人。”
陌生的声音从年轻护工的口中传出，下一瞬，就在老护工一脸不敢置信的眼神中，他的整个身躯便如同受热融化的蜡像一般，突然间发生了可怖的形变现象，皮肤一块块的向下掉，随着肉色的褪去，渐渐露出了内部亮银色的金属结构。
即使已经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可当真的看到沈询的这副姿态时，尊尼心中也是不由得升腾几分惊讶，完全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样子。
——这算是什么？
——终结者吗？
“我还以为你会用你那个怪酷的非人形态的。”尊尼眉头一皱，在空中比划了几下。
沈询意外的问道：“你认识我？”
“造成数个护工疯的疯、跑的跑的怪物，你觉得这个研究中心还会不认识你吗？”尊尼反问道，声音提高了半分。
按照尹觉从空间那里取得的信息，的身份都是从某个级的异障点中找到的幸存者，灵魂和躯体都一定程度上受到了污染，故此才被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动用权利暂时扣押下来进行研究。结合先前从老护工那里套的话、尊尼现在透露出来的信息，一个隐约猜测出现在了沈询心中。
——难道说在进入剧情世界前，还有一段身份渐渐载入的缓冲期？
——将那个叫酒井的护工弄疯的……是我？
为了印证这一点，沈询披上人皮，又将姿态重新切换了回去，指着手臂上增生的几颗眼珠道：“你是说……这个？”
尊尼迟疑了一瞬，忽然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我为什么不能问这个？”沈询反问了回去，已经得到了答案，即是只有短短的一瞬，凭借带来的思维模拟能力，他也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对方眼神中那难以掩饰下去的情绪。
毫无疑问，他确实是曾经看见过这个样子的自己。
被这么一反问，尊尼也是醒悟了过来，微微一笑道：“没错，纠结这些问题的根源确实是没有任何必要。狭路相逢，剩下的便只有思考该如何取胜。”
——嗯？
——你又懂了？
看到尊尼忽然改变态度，沈询心中可以说是一堆的问号，完全搞不懂这个家伙的思维方式。
在不知道还有没有的监控下，他并没有换回正常的姿态，而是直接以这具怪异之躯，进行最后的确认：“……也就是说，你想打架咯？”
“打架？哦对，我就是想要打架没错。”尊尼一愣，随后笑容越发愉快。
“还在继续生效，一切与超凡相关的生物或是能力都会受到压制。想必拿到这个身份已经不久了的你也知道，夜晚是压制力度最强的时候，会导致异常生物的昏阙，要想把你的同伴们带出去，不解决我是不可能的。”
他将左手摊掌朝下置于头顶，右手握拳朝上置于侧腹，摆出了一个并不算太标准的架势后，忽然自语道：“按照瀛洲的传统艺能，那句话我该怎么说来着的？”
“前白熊组若头、素手喧哗流免许皆传、现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精神科主任……
尊尼获加，见参！”
不由沈询分说，在话音落下的一瞬，轰然的暴烈气息便自他的周身扩散而出，仿佛在他的背后凝聚成了一个庞大而模糊的轮廓，隐约给人以一种静谧的神性之感。
——“这是……这个世界本土的超凡力量？”
参考样本过少，一时间，沈询也无法分辨这道虚影的真假，只能暂时将这一幕记下，随后叹了一口气，像模像样的也拉开了他法兵形意的架子。
“看来……是得打过一遍才能好好说话了啊。”
“无来无去一白身。”
沈询垂目低眉。
“法兵形意，沈询。”
话落下的一瞬间，尊尼动了，袭身起伏如虎，拔步踏地如雷，气势之凶嚣霸烈，堪称一绝，足以叫寻常人两股战战，瞬间失去反抗之心。
沈询神色淡然如常，人皮包裹内，沉重的汞血一颗颗剧烈滚动，流经他胸口那两颗已然干瘪的心脏，然后便飞快的转变成了蒸汽，暗合坎离交汇、龟蛇盘结的丹道至理。
那仿佛机括咬合的清脆声响又在他耳旁响起了，咔哒的一声，虚幻而又飘渺，伴随着强烈的痛楚而来。
忽的，他抬起了手，一根根粗壮的血管毕现，轻声道：
“血肉活性化程度30%，闭膛完成。”
“一阶蒸汽推动，重汞侵骨。”
第十七章.闭膛连发
有道是——月藏玉兔日藏乌，自有龟蛇相盘结。相盘结，性命坚，却能火里种金莲。
汞血与沈询第二心脏中储存着的相交汇，瞬间便被唤起了活性，升腾为蒸汽，在这一件装备特意为此而预留的燃烧室中乱窜，推动杠杆与活塞，迸发雷鸣！
内家拳有易筋、易骨、易髓一说，讲究变化二字，所谓“金骨雷鸣、汞血霜髓”便是得其精义，将功夫炼上身了的体现。虽然直接换血有取巧之嫌，但这却也依然可见沈询在“铳枪”这一形上的精深业艺！
雷鸣响彻，瞬息间震散了尊尼积蓄起来的气势，沈询后撤一步，从细小毛孔中溢散的汞蒸汽萦绕周身，一片亮银色的云雾中，只有他那双昏黄色的妖异竖瞳依然引人瞩目，在熠熠生辉。
“麻烦啊。”尊尼啧了一声，本能的感觉到了那只手臂中正继续着的恐怖力量，前冲之势忽的一变，蹬踏地面而起，整个身子都翻转了，脚尖堪堪触碰到了天花板。
——他想干什么？
疑问刚起，一种受到威胁的预感便自沈询心底油然而生，下一瞬，他便看到尊尼身后那模糊的虚影凝实了几分，已隐约可见，是一尊丑陋而怪异的倒坐菩萨像。
黯淡的深青色咒纹有如凸起的血管般爬上了尊尼的身躯，给他的气势平白添上了几分锐利，卷起风刃如刀，催发于足趾之间，瞬间撕裂了天花板，剜下了大块大块的水泥碎板！
素手喧哗，也即是徒手打架之意，从街头斗殴出身，尊尼最擅长的便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之物造成最大的杀伤，包括自己的这个流派名字在内，也同样他特意为欺骗敌人所为！
烟尘四溅，沉重的大块水泥从头顶坠落而下，断裂处锋利，绝不是可以轻易抵挡，加之那同样被掩藏在飞尘中的尊尼，更让人如锋芒在背，若顾此则必失彼！
一时间，沈询没有了办法，只得在心头暗道了一声麻烦，为自己没有多长出几个部件而叹息。
——等等，多长出几个？
——我好像也不是做不到啊。
忽然间，一线灵光突然间出现在了沈询心头，让他想起了本来的作用，迅速操控着皮肤下的液态金属变形，从肩胛骨后伸出，凝固成了三角形的支架，搭配那本来就覆盖在其上的坚韧皮膜，暗藏在其下的矢量喷口，自然也就组合成了一个简单粗陋的飞行器的结构。
——百般武艺，此乃法兵形意-滑翔机象形拳！
体内汞血滚动，重心迅速前移，沈询将身躯前倾，猛地一踏地，就获得了初始动力，配合着背后已经开始运作的矢量喷口，身形当即便化作一道亮银色的幻影，卷起无量风尘，凭借本身的材质，一个冲刺，硬生生的穿过了整间大病房，来到了另一头。
嚓啦。
撕裂的声音迟迟响起，他头颅转动，回首望去，便见烟尘已然消散，而尊尼正淌着血液的身影则映入眼帘，肋侧被锋锐机翼划开的狭长创口极为醒目。
没有等对方有反应之机，也没有给对方留下任何一句话，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沈询和尊尼都动了起来，一个是转身脚蹬墙壁，又是故技重施，而另一个则是重新拉开架势，一副任尔千般来去，我只一拳分说的样子。
黯淡的深青色血管状咒纹爬满了尊尼的全身，将他的精神拔升到了极限，冥冥中的百战直觉前所未有的敏锐，就仿佛是额外多出了一双全视角的眼睛一样。
狂风凌厉若刀，割在皮肤上生疼，刮出了一道道血口子，以人的动态视力和神经传导能力，在此刻恐怕只能捕捉到沈询飞掠后残影。
然而……
“我终于……我看到你了啊！”
尊尼的声音还没出口，便被撕裂在了风中，眼睛明亮到吓人的程度，在那一刻，如他所说的一样，凭借刚刚领悟到的“心眼”，他终于在迟缓的时间中，捕捉到了隐藏于汞蒸汽中的残影！
于是，一记千锤百炼的正拳就此轰出！
深青色的拳、亮银色的影，一瞬间二者发生了碰撞，仿佛刀剑相击的刺耳铮鸣便陡然生出，令人耳膜生疼！
明明是愚钝的不能再愚钝的肉掌，可在那黯淡的深青色咒纹的的加持下，却变得仿佛钢铁……不，比钢铁更加强韧，完全不下于传说中的名刀名剑！
火花迸起。
金属摩擦的声响进一步扩大了，几乎可以说坚持了不到十个呼吸，在尊尼的手刀下，并不以强度而著称的汞外壳迅速崩溃着，露出了些些肉色。
那是沈询？
不，那是沈询的拳！
以皮膜为枪膛、以骨骼作弹子、以血液为火药……霎时间，炽烈的蒸汽推动着臂骨相互撞击，庞大的力量被皮膜硬生生的拘束在了这狭小的方寸之地，最终构成了这足以生生轰裂厚重城墙的一击！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就此停滞了，在短短的一瞬间之内，沈询出拳所留下的残影便积累如潮，带着狂猛的暴烈之势，接连不断的轰在了猝不及防的尊尼身上！
就连铳枪这个名字在这一刻也显得有些名不副实，那与其说是“枪”，不如说是“炮”更为准确一点，交错的一道道的轰鸣声汇聚，就仿佛是一首由炮击组成的协奏曲，理所当然的宣告着毁灭之时的到来！
五行母架为形意之祖，而铳枪一形便正是起源自古形意五行母架中的“钻拳”和“炮拳”两式，在这一刻的沈询手中，它竟是真的有了几分“炮拳”的风采！
一番酣畅淋漓的倾泻暴力后，沈询心神畅快，就在废墟中那还未确认过生死的尊尼面前，他忽然便将精神沉浸于莫名的领悟之中，好似毫无防备。
——那是大意吗？
——不，那分明是对自己的自信！
沈询低头，望着手腕处的那串数字，很不满意的样子。
第十八章.菩萨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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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在血液中奔流，随之而来的却是无上的喜悦感。
暴力本就是铭刻在所有生命最原始的本能之一，而在使用这份暴力的过程中，哪怕再怎么用理性去否认，大多数人却往往都能从“确认了自己的强”这件事情中找到一份特殊的愉悦感。
向往“强”本就是理所当然的吧？不择手段的去争夺胜利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哈哈，开玩笑的。
沈询从嘴角扯出一个微笑，随着血液流动速度的回归正常，缭绕于他周身的那种可怖气场也在渐渐消散，被收敛了起来，宛如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直到最后，他那双妖异的昏黄色竖瞳也不见了，重新变得黑白分明。
——就是莫名的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
忽然间，一道灵光浮现在沈询心头，让他忍不住出声轻吟了起来：
“顿悟圆融泯物情，方知返朴显聪明。视之不见元无色，听后难闻那得声。”
声音由远及近，清澈高远，充满着难以言喻的喜悦之情，假如忽略掉这一片废墟的景象，将场景转换一下的话，恐怕令人不难以联想到淡漠声名的世外隐士或是能餐霞饮露的山中道者。
唯一的缺点，大概也就是太不合时宜了一点吧？
“咳咳咳……”一片废墟残垣中，尊尼面色惨淡苍白，在听到这轻吟声时，更是多了几分无奈的意味，顿时牵动了脏腑的伤势，一连咳出了好几口血，将衣服染的血红。
在他裸露出来的胸膛上，密密麻麻的拳印清晰可见，仿佛是和肌肤肌肉的纹理结合在了一起，深刻了进去。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虽然伤势极重随时都有可能突然一口接不上来，但终究……他还是抗过了那沈询那恐怖的，硬生生吊着一口气，卡在了生死的边界线，顽固的不肯死去。
——简直就是堪称奇迹一样。
“真乃……菩萨保佑啊……”尊尼勉强的扯开笑容，又咳出了一块内脏，艰难的抬起头，便又看见了那道变得消瘦、正在逐渐走进的身影。
正是沈询。
对于尊尼未死这件事情，他心中的惊讶并不算太大……嗯，不如说是这个身上尚有诸多谜团的家伙要是就在这里死掉的话，反而对他来讲才更值得更惊讶一点。
随手按下计时器，沈询淡然道：“这么大的动静，研究中心那边不可能不注意到，距离不能安全逃脱的那条界限，目前我们已经只剩下了短短几分钟左右的时间。”
“幸亏我这几天内早就做好了应对的准备，要不然的话，我也只好就地把你解决，然后趁早跑路了。”他摇了摇头，叹息道。
“这位精神科的尊尼获加先生，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想说什么的话，还是尽快吧。”
“咳咳咳，还真是多谢你留我一命啊。”尊尼满脸无奈的耸了耸肩，痛得龇牙咧嘴道。
“呼，如你先前所猜测的那样，我确实见过你。在那一次见面中，你的无意识活动甚至还间接带走了我一个兄弟的性命。”
“那位酒井护工？”
“哦对，那个碎嘴的老家伙应该和你说过了。”尊尼点头，忽然间，话音又是一转，扯开了话题：“但，通过这一次的战斗，我却是确认了一个猜想。”
他语出惊人：“沈兄啊，你的身体里面……应该是不只有一个灵魂的吧？”
沈询皱起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意思意思。”尊尼的烂话脱口而出，反应过来，才随即尴尬的道：“你知道的吧？我是一个专门研究精神方面的学者。在研究中心工作了这么些年，我对你们这些异人的精神构造的了解……稍微自夸一点，在同领域内，目前应该还没有能超过我的人。”
“因此我能够发现……沈兄你的存在，绝对是与其他的所有人都完全不同的！”他斟酌言语，态度小心翼翼了起来，语气却略显兴奋。
“停一下，我有一个疑问。”沈询忽然打断了尊尼的话，摊了摊手，缓缓道：“不管我身体里面有没有第二个灵魂的，按照那个酒井是我间接所杀的说法……我对于你来讲，都应该是仇人的吧？”
最没办法绕开的事实被摆在眼前，不亚于将伤口撕开重新撒盐，对于任何人来讲，都近乎于一种羞辱。
尊尼忽然笑了：“是，你确实是应该被算是我的仇人，在被打败之前，我也同样抱着一定要将你杀死的意志。”
“在老大把我们拖出那个泥潭之前，我向她保证过的，我一定会让大家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似是在感慨：“……所以啊，为了这个目的，就算我个人牺牲一点脸面也没什么的，只要能达成目的，就算和仇人进行合作也不是不行。”
“合作？你想和我合作什么？”沈询疑惑道。
“当然是合作研究你身上的秘密。”尊尼声调提高了几分，有研究者特有的狂热。
“再次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前白熊组若头、素手喧哗流免许皆传、现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精神科主任、此世绝无仅有的……大天才！隔儿~”尊尼拍了拍肚子，丝毫没有羞耻心的说出了这么一长段话。
“我那些愚蠢的同事们肯定没有想到，哪怕只有酒井那个傻仔用职务便利给我争取到的那么一点点时间，我也依然能做出了不得的研究成果！”尊尼满是自傲的说道。
他深深吐出了一口气，平静心情，望向沈询：“沈兄，我就有话直说了吧，我手里现在掌握着一些有关于你的特殊研究成果，正是因为这些东西，我才能第一眼便看穿你的伪装。”
“为了活命，这些东西我可以交给你，而为了一些更进一步的研究，我同样也可以为你服务。”
沈询问：“那么我需要付出什么额外的代价吗？”
“要说有，倒也有。”
“我需要你在我的研究完成后，为我提供一样素材。”
“好，我答应你。”
沈询点头，望着这件装备在面板上底部开始变化的一行信息。
第十九章.瀛洲传统艺能
得到沈询肯定的答复，尊尼终于将一口气松了下来了，在他精神突然间松懈下来的一瞬间，如浪潮一般的细碎呢喃声当即涌了上来，幻化成错乱的光影，在眼前疯狂闪烁。
这一次症状比过去一个星期间的症状都要更加严重，甚至直接影响到了思维的正常运转，就仿佛是在大脑中塞了几百个正在唱歌跳舞的阿三一样，每一个念头都被在那些狂乱的音影所冲击着！
腐烂的天花板开始向下塌陷，饥饿的地面缠绕着腿脚，无数畸形肿大的肉块迅速增生，遍布了视线的每一个角落……
异样的痛苦中，尊尼艰难的用手按上了自己的后脑勺，强行命令着自己清醒，跌跌撞撞的向前走了几步。
忽然间，他转过头，一张神色呆滞而麻木的脸庞便撞入了他的视线中，纵使还有着几分熟悉感在，尊尼也是花了片刻，才认出了他的身份。
他喃喃：“酒井啊……不是说帮我去补上许可登记就回来的吗，怎么这次又浪费了这么长的时间啊？”
“……真是个蠢货。”
酒井不解的歪了歪头，几根滑腻的细小触须艰难的从他的眼眶中爬出，摇摇晃晃的便垂落到了他的鼻子上。
恍惚中，尊尼又重新抬起了头，望向了沈询所在之处。
在那里，漆黑的雾气轻薄又飘渺，中间又夹杂着几点星光闪耀，格格不入的独立于这片污秽而邪异的幻觉之中，谦卑的拱卫着那个位于黑暗更深处的人影。
在此刻，沈询一袭华美的鸦羽长衣及地，衬得面容格外俊美，仿佛是以纯粹的美而进入了神圣的范畴。纵使衣袍缝隙间可见铁色的机械结构显露，也未能使其减损半分，反而更为之添上了几分无机质的冰冷疏离，昭示着与凡类的不同。
忽然间，尊尼感到空气中多出了几分潮湿，他赶忙定神望去，便看见了沈询脚下有一抹血红色汇聚了起来，宛如活物一般，化作一条条长蛇，爬上了这个年轻人身躯，最终在组合成了一个妩媚女人的模样。
妙音从背后环抱着沈询，以玉臂将他的身子死死锁住，将头颅亲昵的靠在他的一侧肩膀上，神色愉悦，明明是一副能够让人理应联想到暧昧的场景，但配合着环境，在此时却显得格外的诡异。
在那一瞬间，尊尼看到了，沈询身后那道妩媚的身影缓缓抬起了眼眸，充盈着喜悦和满足。
于是，黑暗倒卷如潮，令周围的幻觉场景也开始了破碎！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尊尼笑了，终于得到了那个肯定的答案。
“意识传输技术存在的明证啊……”他眼神渐渐明亮了起来：“哈，傻仔你就放心好了吧！哪怕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一定会将它彻底完成的！
“大家都会有光明的未来的，我保证。”他低下头轻声道。
——这，才是我们精神科的……
——大！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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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尊尼眼中的光芒消失，沈询被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扶住了对方，打开自己的胸膛，从第二心脏中取了一点混杂着升华药剂的血液，强行喂入他口中。
是他在真武制药时最高的技术结晶，拥有着唤醒细胞意识，极大幅度强化活性的效果，纯净率每上升10%，都会导致存在于大脑之内的理智人格受到冲击，不过眼下既然尊尼已经陷入昏迷，这个副作用倒是可以暂时忽略不计。
看着尊尼的胸膛渐渐重新起伏，沈询同样也是松了一大口气，倒不是因为他所许诺的玩意，而是因为想起了尹觉先前的话——那个很大概率和瀛洲极道文化有关的主线任务1，指不定就要落在这个这个自称前白熊组出身的若头先生身上了！
“这算不算是直接入手了一头任务npc？”沈询摸着下巴想到，随手将身体伤势已经好转了一部分的尊尼抗在肩膀上。
架也打完了，问题也解开了，接下来……就该是想想该如何脱身了。
也不知是沈询前几日以护工身份埋下的那些东西起了效，还是尊尼以精神科主任这个身份调开了几个地方关键性巡守人员的缘故，在他们交谈的这一段时间内，外面似乎并没有异动传出。
望了那群还在沉睡的攻略者一眼，对于如何逃脱，沈询在心中已是有了定计，在脸上迅速揉捏了几下后，便改换成了另一幅样貌。
即使有着超凡因子这个额外影响因素，在1997与2076的世界之间，时代影响下的技术差，也是堪称绝对无法逾越的。
他拉起兜帽，半张面孔隐没在阴影之中，轻笑了起来：
“见识什么才是真正力量的时候……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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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静悄悄。
大抵是在沈询与尊尼的交战结束后的第五分钟，接收信息渠道被切断的保安人员们发觉了不对，和另外几队一问，这才发现，那间最重要的病房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人巡守，虽然检测到还在正常运作，但久来积累的经验，却还是给了他们以警告。在危机感的催促下，赶忙打通了上面的电话，一层层将事情通报了上去。
然而，等到真正能做决定的那人的命令下来，却已经是察觉事有不对后的第九分钟了。
在一众慌乱的等待消息的手下面前，最终，大森还是一咬牙报出了那个并不算好的消息：“上头的命令已经下来了，如果真的让那些异人出了事情……在某些高层的推卸下，这一次我们恐怕就要被辞退，背上不忠诚的名头了。”
他颓然道：“就算是单纯为了自己的未来也好，诸君啊，请拼尽全力去给我找出那个偷溜进来的贼盗吧！”
一片散乱的声音回荡，并不齐整，很快，在这象征意义的打气后，心怀不安的保安们便四散而出，不见了踪影。
房间内，最后只剩下了肯定得负全责的大森。
叮铃铃~
就在这时，他的通讯器振动了起来，里头忽然传出了陌生的声音。
“喂，是大森队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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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彼处夜如昼（二合一）
——哪个没眼力劲的家伙？
念头在心中忽的一转，大森旋即才反应过来，在这声音传出之时，自己并没有按下接听键，当即便是一惊，不知是将这个通讯器丢掉为好呢，还是听听那个家伙究竟要说什么为好呢。
就在这时，沈询又出声了，刚好卡在了大森犹豫不决的时候。
“我猜……大森先生您现在一定是在思考我这时候给您打电话的目的吧？”
“哈哈，有关这一点，您大可以放心，在下反而是来给您送一桩大功劳、给您化解如今的困境的。”
大森迟疑了一下：“……你是谁？”
“这还需要我回答吗？在接到这通电话时，大森先生你自己心中不就早已有了答案吗？”
大森僵硬的说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也行，那我就当作你不知道吧。”沈询的声音玩味了起来：“不过有一点请您明白，眼下除了我有能力以外，绝对没有人再能再能、也再愿意帮助您了，请大森先生你务必不要心怀侥幸之心。”
“我当然明白！”大森猛地低吼，五指收拢死死的捏住这个通讯器——可惜，直到最后，他也还是没能把这东西毁坏掉。
不得已，大森一脸颓然的后退了几步，无力的靠在墙壁，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后，才低声哀求道：“别逼我好吗？真的别逼我了，好吗？”
魔鬼一样的声音再次从那个小黑匣子中传出了，轻柔而和缓，仿佛甜蜜的毒药，沈询道：“不不不，我怎么会逼您呢？我只是……来给您雪中送炭而已的呀~”
像是命令一样，他笃定道：“记住，我们是朋友。”
“朋友？嘿，朋友！”大森低声将这个词咀嚼了一遍，嘴角扬起了一抹复杂的笑容。
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是直属于“六波罗大将军”的旗下机构，即使时至现代，幕府的恐怖威权也依旧深入人心，没有人胆敢触犯，假如这批有重要研究价值的“异人”出事的话，作为上头大人物们的替罪羔羊……大森已是完全不敢去想象那副场景了。
眼下，除了以土下座卑微的祈求沈询这个神经病外，他真的有别的选择吗？
他没有。
为了维持“忠义”，哪怕明知道眼前摆放着的是毒药，大森也必须毫不犹豫的饮下。
“……说吧，你到底想要让我干什么。”
“只要能让我脱离这个困境，让我干什么我都他妈的愿意！”
“如果我说，我想要你的命呢？”沈询轻声道，自己倒先忍不住笑了：“哈哈哈，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忍心让朋友去死呢？”
他热情洋溢：“大森，你不需要害怕的，因为……你至少还有我呀！”
“异人出逃而已、高层推脱而已，难道这就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吗？不，远远不是啊！”
沈询放缓了音速，以极其轻柔的语调说道：
“相信我，我会帮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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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伪装身份之便，在这几天内，沈询早就已经将他能进入的地方走了个便，并埋下了很多暗手，虽然是被他称之为“小玩意”的东西没错，但相较于这个世界略显落后的科技手段，即使是在那个赛博世界已经被淘汰掉的民用产品，在大多数时候，也能够起到不可思议的妙用。
顶着尊尼的样貌，沈询独自一人行走在空荡荡的洗手间中，时不时从头上拔几根头发下来，随意撒到路旁。
虽然有着[温瑟尼沙]这种一听就能让人感到不明觉厉的学名，但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却更喜欢直白的称呼这些小东西的通用名。
——真佛三十二相系列-[便携肉髻]。
狂信某一事物的人往往都是不可救药的，总是会为某些事物付出不必要的代价，比如说这个真佛三十二相系列，便是一位调整人老禅师为广大仿生人信众专门设计出来的一套特殊皮肤。
[便携肉髻]，顾名思义：也即是方便携带并使用的肉髻。通体使用高营养材料制作，可溶于人体消化液。经过简单的植入改造后，在需要使用时，只需要将发丝拔出，搓揉成球状，放置于潮湿环境中十秒，重新按在头皮上后便可膨胀生长为肉髻的模样，并在遇热时大放光明。
虽然本来的作用是给仿生人僧侣植发，但由于低廉的价格和简单的工艺，[便携肉髻]也被广泛的运用于对一些特殊环境的清洁工作之中，在吸附满污渍之后，只再需要加入一点特殊的雾状合剂，便会自行爆炸燃烧，产生一团亮度极高、溶解性极强的火焰。
在当前这种材料和工具都极为稀缺的情况下，能够引发巨大骚乱，却极易制造的[便携肉髻]，无疑是沈询的一个极佳选择。
打是肯定不可能硬打的，连尊尼一个文职人员他都打得那么艰难的，沈询当然不可能再自大到认为自己可以抗衡一个国家专门为研究[异人]而设立的特殊部门。
——要想破局，他唯有使用“智慧”。
将这些可爱的“小玩意”都放好，沈询哼着歌走出了洗手间，当再出现于监控失效的走廊中时，已是又换了一张中年人的脸皮。
“真希望这些礼物你们能喜欢啊。”
“大森桑，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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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不断的爆炸声时刻不曾从研究中心中停歇，让每一个在这时被惊醒的人都心怀不安，只能加快脚步，用无意义的前进麻痹自己。
然而就在此刻，在研究中心的最高负责人-若山卓也的办公室中，诡异的寂静却悄然到来了。
“说什么这次的骚乱背后还有更隐秘的目的……大森，你真的这么确定吗？”
“错了错了，这可不是我确不确定的事情了，那么多证据我都已经叫手下送过来了，到现在，您难道还想这么自欺欺人，琢磨着该怎么把这件事隐瞒下去吗！”大森两只手都拍在办公桌上，发出巨大声响，怒目圆睁，散发出一种极为可怖的压迫感。
“都敢和我这么说话了啊，大森，你难道都忘了什么是规矩了吗？”若山不再掩饰冷漠，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神色极为不屑：“警卫就该有个警卫的样子，你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行了，其他的事情，还不需要你这个半大不大的小子来教我做。”
“报上去？呵，你难道以为报上去就有用了吗？就算让那些幕府的大人物知道了，先清算的也肯定不是作乱的外人，而是我们这些让他们作了乱的下人！”
大森的决意并未动摇，在若山这番话下，反而更加坚定的几分，当即便用十分轻蔑的语气说道：“我们？恐怕是只有[我]吧。”
“平日里说什么同甘共苦，一出事情，还不是暴露出本性，什么黑锅都让手下去背。之所以不敢继续上报，哼，我看啊，无非也就是怕把事情闹大了，把自己也给坑进去。”
看着脸色越发阴沉的若山，大森将声音放缓，一字一顿的道：“若山先生，请记住了，不要再用[我们]。”
“不用[我们]？好吧，不用那就不用吧，我一向是善于遵照他人意见的。”若山忽然间笑了，在脸上的冷漠消失无踪后，反而更加令人心惊胆战。
“我要向大森桑你请教，请问……您有什么办法呢？”
“当然是立刻将那一批异人转移到更加安全的地方！”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对方言语中的不快，大森不假思索的答道。
“现在搜索到的种种证据已经在向我们证明，这场骚乱背后，那个制造者还有更大的图谋，从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些东西被怎么带入研究中心的这个事实，便可以推理得到一个结论，在内部，定有一些人已经被暗中策反，要想打乱他们的谋划，我们唯有出其不意！”
“你说的确实很对。”若山点了点头，然后侧身向着一旁的秘书说道：“好了，你现在可以把我们这位亲爱的大森桑带走了。”
“我有充分的证据可以证明……他，就是那个暗中背叛的内鬼！”
最后，“大森”能够看见，若山的眼神中满是玩味。
老人道：“小姑娘生活也不容易，大森桑啊，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不会给人添麻烦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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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刚说的……要让人执行下去吗？”
“道理永远是客观的，就在那里，不为任何一人所有。”
“我有什么理由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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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一处，2100号病房的门口，真正的大森正不断来回走着，神色异常焦虑，看上去似乎就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等待手下什么都没有找到的噩耗？等待上头大发雷霆的质问？等待凶手猖狂的犯罪通知？
有关这个问题的答案，同样在病房门外巡视着的警卫们选择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将大森这个“将死之人”当做了不存在的透明人。
别问我，我只是一个无情的巡逻机器.jpg
就在这时，大家的通讯器一同响了，自动打开，从另一头传来了若山苍老的声音：“考验忠诚和能力的时候到了，诸君，请迅速找到距离你们最近的上级管理人员，进入2100号病房，在他的指挥下，将里面的病人有序带出，进入密道，把他们运输到研究中心外的临时驻点。”
“有关这一次的骚乱，我们内部出了一定的问题，具体的事情我已经向上级汇报了，必将彻查清楚。但在现在……因为这件事情，我值得相信的人却也只剩下了你们！不管是为了自己也好，为了自己家人未来的前途也好，请务必小心谨慎，尽量不要让任何外人知道这件事！”
“密道的位置，我已经向研究中心内所有C级以上权限的持有者集体发送了。我若山卓也在这里向大家保证，只要转移顺利完成了，各位的职位便一定不会因为此事有任何变动！”
“诸君，务必拜托了！！！”
-
一番搀着若山几分虚伪的通讯结束后，2100号病房门前，一书奴就，所有巡逻警卫的脚步都停了下来，将目光转而投向那个也不再踱步的身影。
大森，正是这里最高权限的持有者。
中年人抬起头，神色异常负责，终于明白了沈询让他等的那个神秘信息到底是什么。
——连若山大人都被说动了吗？
——或者说……难道这本来就是研究中心某些高层的一个阴谋？
这一瞬间，大森心中生出的念头颇多，见到沈询的这种恐怖手段后，实在是不由得他不多想。
在众人催促的眼神中，他并没有多想太久，很快便收拾好那被误以为是“惊喜”的神色，意简言赅道：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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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呼啸，还算清新怡人，比起后世2076那座常年被烟尘笼罩的鲸川市可以说要好的太多太多。
在伪装成大森，完成了对“若山卓也”的欺诈之后，虽然也被那个秘书抓住，指派押往监牢，但实际上，脱身这件事情却未曾消耗他多少精力。
“能悍勇者自缚手脚、能令聪慧者卖傻装疯、能令善言者木讷不语……”
“啧，这就是权力的可恶力量啊。”
非人类研究中心的不远处，视角最好的天台之上，沈询缓缓呼出一口气，将目光投向了那个灯火通明之处。
算算时间，现在也该差不多了吧？
他旋即拿出电话，拨通了某个特殊的号码，笑容中热情洋溢，：“摩西摩西，是大森桑吗？”
“……”沉默了一会后，疲惫的声音终于传出：“是我。”
“想来您那边的时间也不会太多，哈，那我们便直接单刀直入，进入正题吧。”
“我这边的工作已经完成，不日，有关您的上司[若山卓也]渎职通敌的证据便将出现在高层的办公桌上，在这一次秘密运送结束后，你们的位置便将调转，他会成为暗通虾夷向外境输送异人的叛国者，而你嘛……哈哈哈，则将成为敏锐的识破他阴谋、避免了研究中心整个毁灭的大英雄！”
沈询踢了踢昏迷的秘书小姐，忽然间望向亮堂了起来的远方。
彼处夜如昼。
“大森桑，欢迎回到人间。”他真心祝愿。
第二十一章.数逢九则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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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的反转，完美的演出】
【由于攻略者这次行动的出色表现，你成功的开启了限时支线任务-倒转秘叙】
【已完成项：】
【内与外的倒转】
【强与弱的倒转】
【上与下的倒转】
【真与假的倒转】
【光与影的倒转】
【善与恶的倒转】
【生与死的倒转、】
【七种变化、七次倒转、七个谎言。】
【你的行为取悦了某个冥冥中的存在，得到了祂的赞赏。】
【……计算结果中。】
【你的该次限时任务最终评价为：上吉！】
【鉴于该评价，在提交任务时，你可以在基础上从奖励列表中再额外选取三个选项。】
【】
习惯性的打开空间面板看了一眼，然后沈询便被那一串串刷屏一样的信息给整的愣住了。
这咋回事的啊.jpg
——原来我们轮回空间还有支线任务这种设定的吗？
很快，他接着往下看去，将目光期待的扫向奖励列表那一栏。
【奖励列表：】
【1：】
【效果：、】
【——问菩萨为何倒坐，恨众生不肯回头。】
【2：】
【效果：获得在使用这一技能时的全部体验，视个人情况，在使用时，有一定概率直接领悟该技能。】
【——搭配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食用更佳。】
【3：】
【效果：饮用后极大程度的激化暴力欲望，并缓慢腐蚀内脏器官】
【】
【——大森桑，不要给别人添麻烦哦。】
【4：的被动效果】
【——思久欲知，知繁渴思，逢九圣数，不为所困。】
【5：】
【效果：请自行摸索】
【——人过留名，豹死留皮，天车但凡行过，则必将在大地上留下痕迹。】
【——以上吉评价完成仪式的证明。】
在看到这个奖励列表的第一眼，那尊深青色的菩萨纹身便吸引了沈询的目光，当紧接着看到下面的效果描述时，他这是才终于明白了尊尼最后能顽强活下来的原因。
五项奖励都很好，要舍弃哪个他都舍不得，然而偏偏最为无奈的是，由于“上吉”的评价，他却只能从其中选择四个选项。
沈询揉了揉眉心：“真让人头疼。”
首先可以被排除的是五，虽然空间都没有给出具体的效果描述，但有那么一句话不是说的好吗：三长两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即使根本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他也可以肯定，这个选项绝对可以说是五个选项中价值最高的那个选项。
其次可以被排出的是四，在做下这么大的事情之后，研究中心背后的幕府官方绝不可能放弃寻找他这个凶手，在已知存在超凡力量的情况下，能够凭空获取情报的占卜预言手段不可不防。
然而，在排除了两个选项之后，剩下的三个选项却是让沈询陷入了为难之中。
效果强大，从之前的战斗便可以看出，在攻防两端都有着不错的表现。则是未来可期，不仅使用后能提供较强的危机感知能力，还有一定概率能够让人领悟永久属于自己的“心眼”，一百次的使用次数，自己领悟完还能卖给别的攻略者。
而最后的，虽然看起来是五个选项中效果最为鸡肋的那个，但仅仅是最后括号内的那一行字迹，便能够让沈询把它列为最后的底牌。
每个攻略者对于空间来讲都是稀有人才，所以，轮回空间对回归限制也并不算严格，即使没有凑齐主线任务的全部需求，但只要已经完成了其中的一部分，便可以选择以最低评价提前回归空间。
只要有在，他便相当于拥有了一个随时可以回归的保证。
就在沈询犹豫不定之时，忽然间，一阵温腻的香气却是突然从耳后吹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妩媚而令他感到有几分熟悉的声音：“啊呀，询先生可是在为限时任务奖励的事情而纠结？”
“若是如此……奴家倒也一个小小的建议，嗯，就是不知询先生肯不肯抽出时间倾听了~”
“……妙音？”沈询皱起眉头，喃喃问道，环首望向四周，却是一无所得，只看到一片的空荡荡——别说除了是人了，就连蚊子也不一定能在这里找到。
回想起这件装备最后的那一行信息，他顿时恍然大悟：“以攻略者的诡异程度……你果然没死！”
“是啊，我没死。”妙音语气玩味：“能有被轮回空间选中的资质……哎呀，看来询先生你，恐怕是先前就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吧？亏得还让奴家以为你是那种‘正人君子‘呢，真是白瞎了少女的一片心意，活该被拉到这个三恶道一样的鬼地方。”
沈询微微眯起眼睛，很快掌握了和妙音对话的技巧，约束思维，皮笑肉不笑的在心中道：“妙音小姐你是都忘了你们当初在我面前大声密谋的内容了吗？需要我再来帮你回忆一下？”
“那奴家可不忘记啊，毕竟……”妙音拖出了一个诱人的尾音。
“那可是咱们第一次见面呢~”
第二十二章.天魔将诞
沈询的眼睛微微眯起，又悄然转化成了昏黄色的妖异竖瞳，像是在仍不放弃的寻找妙音的声音。
不知是不是幻觉，在视线的边角处，他隐约的看见了一抹一闪而逝的赤色。
冷冽的夜风吹过，带着入秋的寒意，每次扑打在脸上，都令人皮肤有些升腾。
“我其实是一个极其现实的人，只在意眼前能看得到拿得到的东西，关于你之前算计我的那一件事，我可以暂时揭过。”注视着远处研究中心那躁动起来的光焰，沈询忽然间道。
“代价是将奴家所知道的东西都告诉你，是吧。”妙音娇俏的翻了个白眼，也不再掩饰自己的身形了，主动将自己投影在沈询的视网膜上。
她歪了歪头，用手指点着下巴：“那么……你准备付出什么当做给奴家的报酬呢？”
沈询皱眉：“就凭你现在还需要寄居在我身上，还不够？”
“那免谈。”妙音食指交叠，做出了一个“X”的动作，理直气壮道：“反正询先生你最后也是会准备想办法把我的灵魂消除，在那之前，奴家想享受一下最后的人生，不行吗？”
——啧，真是难搞。
沈询倒是不奇怪她能看出来自己的目的这件事，自从从尊尼口中得到自己的身躯先前曾经失控过的信息后，对于妙音这一潜藏在自己身躯中的危险因素，他就已经提起万分警惕，假如妙音还保留着正常思维的话，便必然不可能不联想到“沈询会想尽办法消灭自己”的这一件事情上来。
从现在来看，她确实是很有自知之明。
沈询揉了揉眉心，想不到该怎么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的办法。事实上，他也从未低估过妙音的手段，能以一人之身胆敢图谋魔染整个鲸川市，要说她会屈服于自己那么低级的威胁的话，恐怕到时候连自己也会怀疑妙音的真实目的。
——该怎么办呢？
就在这时，妙音再度说话了，突然间以虚拟投影的身体装模作样的“抱住”了沈询的手臂，好奇道：“假如说，奴家真的只是单纯的想做些以前不曾能做的事情呢？你会相信吗？”
“当然不可能。”沈询断然道，态度异常坚决，话到了这一步，他反而是不再犹豫了，只是深呼了一口气，便将意识凝聚到了那个[鬼神刺青-倒坐菩萨像]的选项上。
——菩萨、天魔，在这个同样在某些地方继承了前世那些神话的世界，按常理来讲，这二者应该会因为对应关系，而产生对立的才对！
妙音的道路是将自己朝极乐天的极乐天魔那种生命形式转化的，有着“天魔”二字在其中，说不定这张[鬼神刺青]，便能够有着克制她的力量！
一瞬间，淡蓝色的光屏破碎，那[倒坐菩萨]的影像随之投入了沈询的脑海之中，化作无数颗透明光点，迅速释放出未知异力，改造着他的身躯。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却是陡然生出，在鬼神刺青即将铭刻在沈询背部的瞬间，好似有着灵性一样，原本全部凝聚在背部圈禁着[魔罗拈花图]的真武道箓立刻受到了刺激，像是细小的虫豸一样，无数邪异的墨色篆字从沈询皮下钻出，只是顷刻，便密布全身，形成了一圈圈妖异的咒纹，将轮回空间的改造光点笼罩其中。
狱警出去办事，沈询背后的“波旬”也随之获得了久违的自由，笑意慵懒，从盘坐在白牛上的姿势变换成了侧坐在白牛上的姿势，极长的影子拖拽在地上，如龙似蛇。
不知何时，他手上的莲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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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嗒、嘀嗒、嘀嗒……
时钟指针前进的声音不断响起，令大森的神色越发的焦躁了起来。
不知道第几次的望向手表，距离那个他和沈询约好的交接时间，如今已经快要超过一个小时了。
一想到这件事情败露后的那些可能性，实在是……不由得他不焦急！
万一有假如什么的，要完蛋的可就不仅仅是他自己了，所有和他相关的亲人朋友都会因为他的罪名而失去未来继续向上攀爬的资格，最后只能永远背负着不白的冤屈。
——自己在那个时候……怎么就信了那个神经病的鬼话呢！
大森在这间暂时安置着“异人”的房间中踱步不停，脸色越来越差，额角不断冒出汗水——要不是他料到这一步，提前将警卫们挥退门外的话，恐怕当看到他这一副神色时，任谁来也都会察觉到不对劲。
渐渐的，空气冰冷了下来，抚摸着鸡皮疙瘩都炸起来的皮肤，大森也敏锐的感知到了不对劲。
……就好像，有什么巨大的怪物在门外喘息一样。
不知为何，大森产生了这样古怪的联想，望向门缝处的地面，果不其然，已经泛起了一层透明的霜迹。
“声音”仿佛也被冻住了一样，除了他自己的心跳声外，大森竟然是连脚步声也渐渐听不到了。
“……是、是谁？！”
——还能是谁？
冰晶破碎的声音响起了，且越来越近，伴随着冷气的沉积，那刮在脸上的寒风也变得好似一把把刀刃，吹得皮肤皲裂见血，淌在地上，便浇灌出了一朵朵猩红的花。
门开了，从中走出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由于不敢睁开眼睛，大森只能从缝隙中看到一抹深沉的血红。
——我就要在这里死了吗？
他在心中一瞬间闪过了这个念头。
“不，你不会死。”妙音仿佛听到了他在心中说的话，愉快道：“没有询先生的命令，奴家可不敢随便让你去死呢~”
话说完，她便缓步走上前去，将手按在大森的头顶，以莫名而生的巨力迫使着这个男人跪倒在地，双膝深陷入地板。
——居然连对待'执迷不悟'的妖通蠢物都这么慷慨的予以慈悲啊……
——哎呀，询先生，还真是可爱呢。
想到这里，妙音俏脸不由得泛起了几分潮红，心中更是下定了决心，要将这位天魔种子引回六天正途之上。
“要看好了哦。”妙音忽然间自言自语了一句，像是在给谁演示一样，放缓了语速和动作，双手十指翻飞如莲花，结作了法印。
她轻声道：“志心朝礼魔罗尊，皈命顶拜真武君，吾极乐天众，时奉谕令，于此拜请波旬、随化自在喜乐之神！”
第二十三章.最初与最后的倒转
，妙音此刻所结的法印，正是密宗中号称“如来之顶法，等持诸佛体”的智拳印。
智拳印，又称觉胜印，即显示理智不二、生佛一如、迷悟一体之意，更善能灭无明妄想，入于佛智。
随着这道法印的结就，“妙音”、或者说沈询这具躯体的背后，也跟着传出了一阵阵的刺痛，若是有人敢于用具备超凡视角的眼睛去窥测，则定会发现，在那张中，波旬正渐渐扬起的笑容。
【检测到持箓者正发送请求——】
【开始连接至……】
【警告！警告！警告！】
【现已不在欲界六天信号覆盖范围内！网络无法响应！】
【检索紧急方案中……】
妙音有些不耐烦：“不用检索了，给我转成安全模式吧，将请求直接接入最近的设备。”
【根据持箓者命令，现将请求接入进行处理——】
【检索设备中……】
【已连接至！】
【正在下载魔种数据——】
接入外源设备后，得到的支持，瞬息间，无形无质的魔光大涨，流转全身后，最终汇聚在妙音那已经结好的中！
密宗的法门一向讲究“三密”。三密者，即身密、口密、意密，需得以这三密为基础，才能显现真正的妙谛精义。若缺了其中之一的话，不仅无法引动本尊佛的力量，反而还有极大可能勾来在欲界六天中游荡的无数从数据冗余中诞生的夺道天魔，使半身寄于欲界的甚深佛法毁于一旦。
妙音三密皆齐，虽无欲界六天的天魔网络响应，但身边却有着一张比那位格更高，有着波旬一缕神念进驻的！
零与一的数据洪流汹涌，字符纠缠组合，迅速迭代，最终形成了一枚闪烁着琉璃色的光辉的虚幻魔种。
像是生灵的躯壳对魔种有着极强的吸引力一样，在现世的瞬间，琉璃魔种紧接着便脱离了妙音，瞬间投入了大森的脑海之中，延展出一根根滴答着黏液的触肢，从大脑的沟壑中攥取营养的汁水。
疯狂的呓语声不绝于耳，连时间的概念都仿佛被其摧毁了一样，几乎是一瞬间，大森本就脆弱的理智便被摧毁了，连最后的一点人格都濒临破碎，再无法认知自己是谁。
“你是一件被人使用的工具。”
“我是一件被人使用的工具？”
“没错，你是一件不需要自己去思考的工具。”
“我是一件不需要自己去思考的的工具？”
“没错，你是……”
…………
妙音不厌其烦的重复回答着大森的问题，声音不容置疑，仿佛是真理一样，带着一种如随风细雨一般的侵蚀力，悄然间推进着对他脑组织的改造，从根本上奠定了无法被动摇的权威。
这种对大脑和精神改造与其说是给人套上了枷锁，不如说是直接切除了对象的产生“背叛”的这个机能，让他心中即使想好了背叛的计划，到最后落到实际行动这个环节时，身体也无法真正进行实施。
魔种渐渐化虚为实，将大脑抽取为干瘪的样子，鸠巢鹊占，成了颅腔内真正的思考器官，取代了大脑的作用。
将膝盖从地板中抽出，大森重新站起了身，却和以往给人的感觉大不相同，多出了一抹凌厉的、锋芒毕露的气质，要是站在人前，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卫队长，恐怕绝对不可能有人会相信。
，妙音更加喜欢这么称呼它们，在经过魔种的改造之后，宿主不仅思维能力和身体素质的会有大幅度的加强，包括言行谈吐、接人待物等更加虚无缥缈的相应能力在内，同样也获得一定程度的提升，信念坚定，再也不会受到诸多杂念的干扰。
在汉传佛系的禅宗中，其实还有一个更好的名词能准确的描述这种变化。
那个名词是——顿悟。
魔种由妙音一手所造，还混杂着沈询的身体组织，心意相通之下，通过上位者对下位者的绝对统辖权，她很快便获得了这具的具体数据，不由得有些意外，忍不住掩口轻笑道：“询先生的这具身体还真是潜力无穷呢，只是加入了一点身体组织，便能够将魔种的品级拔升到近乎完美……不好，奴家都有点忍不住想把这具身躯私自占下来了呢~”
说是这么说的，但她的动作却是不一样，在让强制顿悟之后还不满足，将目光转向了那一个个昏厥着的攻略者。
在沈询的面板上，已经显示完成的限时任务栏下，几行全新的字迹正缓缓浮现。
【检测到持有高位权限的攻略者的接入请求……】
【检测到额外选取权限未使用……】
【检测到攻略者无法进行选择……】
【根据《轮回空间管理条例》，空间无权限为其做出选择，默认将请求转接至与其有共生状态的攻略者……】
【全部要求已满足，正开启后续任务中——】
【数逢九方变】
【七次倒转？不，远远不够！】
【任务要求：请攻略者继续行动，完成最初的倒转与最后的倒转，凑足九之变数！】
【未完成项：】
【最初的倒转】
【最后的倒转】
妙音本来神色如常，可当那最后的未完成项时，却是突然间神色一变，樱口微张，似有不解的地方。
按照她的推测，这个任务最后的隐藏项，应该就是完成对和这两个目标的背叛才对。魔种已经完成，将大森改造成了金刚迹力士，按常理来说，这个最后的背叛理应是已经被她完成了才对。
——怎么会这样？
看着那个有些刺眼的，她一时间有些茫然无措，不懂空间的意思。
在任务提示这一点上，空间一向是吝惜言语，每次都不把问题说清楚，可谓是标标准准的谜语人一类。
第二十四章.我不就在你面前吗？
诸多纷繁的念头在脑海里面乱转，但妙音却已经没有了多少思考的时间。
那张鬼神刺青能为她争取的时间是有限的，等真武道箓进食完毕腾出功夫来，帮助她驾驭这具躯壳的便将再次陷入沉睡，被进一步苏醒的真武道箓所困，无法向外界投射干涉能力。
届时，若是妙音没有抓住这个封印暂时失效的难得机会，及时向波旬供奉祭品，同步强化魔罗图的力量的话，恐怕等过不了多久，真武道箓便会打破平衡，将衰弱的魔罗图啃食殆尽，彻底占据这具身躯，将沈询改造成原祖天人-从天外回归地星轨道的一个信号基站。
妙音对于自己死不死的倒是无所谓，唯一可惜的也只不过是未完成的大愿，如今，反倒是沈询这么一个如此上佳的天魔种子在此将要走上歧途，更加让她心痛不忍，难以放心得下。
——不行，一定要在灵魂消散之前，引领魔子走上六天正途！
几番思索之后，妙音的意志更加坚定了，确定了自身行为的正当性，也顾不上继续思考这个任务需求了，当即命令一旁的大森辅助自己做好准备，将那群攻略者的身体都搬到了地上，分别以九个为一组，摆成了一个抽象的眼型标志。
九是窜变天的圣数，不论是将咒文咏唱九遍、将材料准备九份、还是将动作重复九次，只要凑足九的数目，在举行仪式时，便会因为诡变领域的力量的加入，而获得额外的转机。
本来妙音也是准备用同样的手段将这些攻略者也转化成金刚迹力士的，可任务完成要求这边出现的变化，却迫使得她不得不改变了计划，需要额外添加这么一个仪式，拜请窜变天的力量，换取可能的转机。
然而，就在大森搬动攻略者躯体的过程中，突如其来的异变却是惊动了妙音。
望着那个躺在病床上正在装睡的地中海青年，大森紧紧的皱起了眉头：“……尊尼获加？”
“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眼见自己装睡的行为被熟人戳破，尊尼倒也是尴尬了起来，撑着伤躯起身，挠了挠后脑勺越来越少的头发道：“……如果我说我出现在这里真的只是意外，你会相信吗？”
大森沉默不言，像是里面换了个人的样子让尊尼把心都提起来了，生怕下一刻人家就给自己来一个“带着安详死去”。
“沈兄啊沈兄，你让人把我带走我可以理解，但在那之前，你怎么就注意了解下你拜托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心中不由得叫苦。
“没事了，放下警惕吧，是我让人把放到这群人里面带出来的。”妙音这时说道。
——嗯？
听到这声音，尊尼才有功夫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妙音身上，一望过去，她的那张面孔却是莫名的让尊尼产生了几分熟悉感。
——这女人……
——怎么那么长得像沈兄啊？
一瞬间，就连他自己也被这个荒诞的念头给惊到了，可越是看、越是琢磨，那几乎一模一样的眉眼，却是让他不得不渐渐接受了这个猜想。
假如面部的线条再利落一点，身体的曲线更平滑一点的话，二者的样貌便真的可以说是相差无几，说是在同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难道说沈兄那个神经病……
——其实真身是个异常漂亮的女人？
妙音当然不知道尊尼在心中产生了对自己的巨大误解，见到他在自己出声后许久也不曾回应，便不禁起来一定的怀疑之心。
——难道说，这个尊尼也看出了什么？
寂静到来，在场的三人都不曾说话，随着两人的心理活动，误会也就在沉默中渐渐加深，直到最后，悄然弥漫开的气场，更是让这无声，多了几分肃杀的意味。
——不行，按照这个趋势下去的话，事情可能会出问题！
尊尼心中颇为纠结，也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才被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的，明明上一刻那女人还让大森对他不再保持警惕的，怎么到现在……下一刻就开始针对他散发出杀意了？
——女人心啊……
——真是完全想不明白。
尊尼挠了挠头，心中纠结归纠结，但感受到杀意的刺激，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
瞬间，他紧紧握住了胸口那张写着的工作证，高声狂呼：
“——随便来个谁也好，赶紧过来苟苟老子！”
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骤然间，炽烈的光彩便从那张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工作证上释放了出来，遵循着他的命令，对最近的生物进行了检索，迅速分为好几份，分别投入了他旁边病床上的几个攻略者的身躯之中。
那一刻，在他b级权限的确认下，的无形压制终于消散了，且随着他的那一道命令，转化成了加持，让这几个个攻略者的面板上都多出了一串繁复的加持。
尊尼突然间的这个举动可谓是迅雷不及掩耳，就连他自己都没有预料到，妙音又怎么提前提防？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这个事实她已经改变，只能想办法试图解决。
妙音摇了摇头，惋惜道：“你们知道吗？本来只要等仪式结束就能恢复自由身的，结果现在，因为这一点的小聪明，你们却要平白费一番功夫，主动跳进能葬送自己生命的深渊。”
“啊呀，奴家都有点可怜起你们了，何等不幸啊！”
尹觉皱了皱眉头，并没有答话或反驳，还在分析着如今的情况。
——从环境来看，自己等人现在应该是脱离了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
——换言之也就是说，沈兄他的计划……成功了？
——等等，沈兄在哪里？
尹觉突然间回过神来，抬起头，望向妙音，便随之产生了和先前的尊尼一样的念头。
“你和沈询到底有什么关系？！”
“嗯？好问题。”妙音嘴角掀起一抹恶趣味的笑容。
“不，不是有什么关系。”
“而是……”
“——我就是沈询啊。”
第二十五章.窜变天表示赞赏.jpg（感谢橘桔平的打赏）
——她就是沈询？
——她就是沈询！
尹觉在心中大惊，因为妙音这短短的一句话，而产生了诸多不妙的联想。
他豁然开朗，终于明白了那份莫名的熟悉感的来由。
——假如说这个女人就是沈询的话……
——那原先的那个沈询呢？
回忆起刚进入这个世界时，沈询展现出的那种怪异而非人的癫狂姿态，尹觉很怀疑，这个家伙是不是对自己使用了什么类似空间中的那种会导致精神分裂的禁忌技术。
不得不说，单从表现上来看，这个可能性确实不低，比如说眼前这个自称是沈询的女人，便极有可能正是某人分裂出来的人格之一。
思维电转间，尹觉赶忙在队伍的聊天频道中出声，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了醒过来的几个队友听。
看到队伍频道里面这一大通话，尹觉不由得又心累的叹了一口气，得益于他从空间那里购买安装的特殊插件，在使用这个队伍频道进行交流时，每个人的思维速度都会被一定程度加快，这么长的对话落到实际上时，也不过是过了几秒钟而已，根本不可能有人能想到，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几个人间已经完成了对的讨论。
他没有再浪费过多的时间，在这时，十秒之后，妙音已是起了疑心，似是想起了什么，微微一笑间，令人精神迷乱的无形场域便被她以沈询的身躯释放而出，或许比往日更加强大。
她轻笑道：“尹兄……看起来是对我现在的样子颇为意外？”
“没有人能对此不意外。”尹觉很老实的点了点头，像是根本没察觉到那在自己周身不断游走的杀意。
“可以理解。”妙音很赞同的点了点头，素手微扬，数个抽象的眼型标志便在在场所有人的身上凸现出来了。
——等等……
——嗯？为什么我身上也有？
第二十六章.机车之鬼
凌晨三点十一分，寅时，逢魔刻。
在黎明与黄昏这两个特殊的时段，由于日月这两个天体的交替，平凡的世界和异常的世界会随之出现短暂的重叠现象，这个时候，若是有一定的灵视资质，往往便能看见那在大街上游荡的各路鬼神。
——只可惜，神祝市无夜。
就像是忘了泡沫经济后那个大萧条的时代一样，1997，整片瀛洲的经济状况都在缓步恢复，一切像是又都回到了从前一样，绚烂的灯光、香醇的美酒，歌舞伎町中久久萦绕的脂粉香气、以及校园门外那少女们百褶裙下纤白的大腿……
世界各地，神秘的阴影都在渐渐退出历史的舞台，取而代之，人类的光辉照耀在了这个星球上，在那纷繁的人造灯光下，黑夜也荡然不存。
万里无云，静谧的月光从空中洒落，随即便被淹没在五颜六色的霓虹中。
在夜晚，神祝市反而比白天繁忙喧闹，哪怕是已经到了凌晨三点多，街上许多居酒屋也仍是亮着灯光，隔着老远便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
人与人的悲欢或不相同，在那些有钱人还在沉溺于灯红酒绿的时候，同一时间，也有更多的普通人已经早早起来，在三点重新又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毕竟，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国家的重新复活嘛~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的？
……剩下的，用根性来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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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吼！！！”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回荡，从远处传来，被扯碎在湿冷的夜风中。
在咆哮的机车引擎面前，街边稀稀落落的人声不足以入耳，被轻易的掩盖了下去，随之而来的凌厉风压，更是掀乱了那还没被摆放好的一个个摊位。
最后的一丝黑暗也消失无踪，被机车前经过改造的硕大车头灯所发出的光芒压迫到了角落里面，几乎快要找不到踪迹。
两目耀耀大如灯笼，携恶风沙快逾电光，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或许那堂而皇之的以嚣张之势，肆意穿行于街道市区中的一辆辆机车，才符合他们对“恶鬼”这一形象的认知。
——旧时代的老鬼已死，现在……
“当然是轮到老子我的时代啦！哈哈哈哈哈！！！”
满身花俏涂装的钢铁机车之上，醉酒的狂徒高声狂呼，踩紧油门的那只脚没有半分放松，让速度停留在了最令人心惊胆战的程度！
恐怕绝不会有人怀疑，只要有一个不小心，这个家伙便会落到车毁人亡，最终成为一摊血肉与零件的混杂物。
思考？
那是娘们才干的事情！
软弱软弱软弱软弱软弱软弱！
真正的快意好男儿，就该无拘无束、堂堂正正的行走在大街上，向着人群宣示自己的存在，然后大笑着看废物们的丑陋哭泣！
在血液中酒精的作用下，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脏腑和灵魂也在疯狂燃烧，某种强烈的冲动正不断徘徊于心头，让他完全失去了理智。
“哦吼！！！”
在自由驰骋的极速中，天国的轮廓对他来讲越发真切，仿佛……近在眼前！
轰！！！
下一瞬，比机车引擎运转更加庞大的轰鸣声突然响起了，听到这声音，他本能的将目光投了过去，然后便看见了一片淡蓝色的刺目光辉汹涌！
——那是什么个鬼玩意啊！
他话语还没来得及吐出口，眨眼的一瞬，扑面而来的狂乱气息便已经将他的理智摧垮，并进一步辐射到了**，激发出了他体内“鬼”的血液，导致皮肤飞快腐烂、肌肉畸形增生，整个下半身都“渗入”了身下的机车当中，与其成为了密不可分的一体。
“我就说怎么感觉着有些熟悉，果然啊……是鬼的后裔。”
感受着周身诡变领域力量的消散，望着眼前截然不同的景象，妙音忽然间抬头看向空荡荡的不远处。
刺目的蓝光渐渐泛起，在处地方隐约组成了模糊的人形。
看样子，她似乎来早了？
回想起尹觉先前种种不对劲的迹象，妙音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或许……这便是小心翼翼的藏起来对付自己的手段。
不过……
——用诡变领域的力量来对付“沈询”这个未来的窜变天魔？
一瞬间，连妙音也不由得有些想为这群攻略者的大胆想法而鼓掌了，当即便收拢起那件“命运在召唤”使用后残留下来的力量，随之借助沈询命格的特殊性，开始对即将到来的攻略者们进行干涉。
或许是因为服从高位者已经写在血脉深处的缘故，就在这段时间内，那头意外被沈询泄露出来的部分魔性所感染的机车鬼也赶忙“飞奔”了过来，让妙音也有些意外。
“既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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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事情好像有点不太妙了啊。”
上下四周一片黑暗的空间中，沈询的声音独自回荡：“妙音那个女人抢了我的身体去用了后，这么长的时间过去，这片空间都没有什么变化。不会吧不会吧，那群攻略者该不会被她一人之身团灭了吧？”
就像妙音在沉睡期间也能一定程度上借助沈询的视角感知外界一样，在陷入沉睡之后，沈询同样也可以一定程度上感知到外界的变化，感知到妙音的所作所为。
作为能参与到对进行攻略的攻略者，毫无疑问，从各个角度来看，妙音都远比尹觉这一群才进入轮回空间渡过几个世界的底层攻略者强大，在特定的范畴内，能力甚至可以说堪称无解。要说尹觉他们能不能解决“自己”的话，无疑，沈询是抱着一种极其悲观的态度的。
可以直接预见的是，等妙音腾出手来，下一个即将遭殃的，很可能便是他自己，哪怕再怎么不看好，为了性命，在这个时候沈询也只能想办法做出一点努力。
精神方面？
不，不可能，以自己的精神强度，就算豁出命了去，也没有可能动摇妙音那个疯女人。
——难道说真就没办法了？
就在他生出这个念头的时候，仿佛命运使然，忽然间，一道微弱的意识与他产生了连接，向他传来了渴望得到承认的**。
——这是……？
第二十七章.恶鬼狂奔
熟悉的眩晕感，熟悉的昏沉感。只是一阵恍惚，三个高矮不同的人影便已经出现在了神祝市市区的街头，看见了眼前骤然大变的景象。
枣糕、武鸣、以及……尊尼获加？！
“等等，怎么这个莫名其妙的地中海老男人也跟过来了啊！队长不是说能将道具的随机性范围限定在攻略者里面的吗！”
“你妈的，小兔崽子叫谁地中海老男人呢！”一阵昏沉中，受到人格上的污蔑，尊尼获加立刻恢复了本性，找回了当年的感觉，带起了不标准的弹舌音骂骂咧咧道：“老男人？你老子我才二十四岁好吧！还是花样年华的美少年！”
“秃顶还不让人说……呜！”武鸣眼睛一亮，当即来了劲，就在话刚刚要出口说完的时候，却又被枣糕突然起来的一拳重击打在了腹部，痛的咬到了舌头。
“收声吧你。”代号为枣糕的攻略者少女叹息了一声，看向对方的眼神无比怜悯：“小明啊……你是不是以为队长不在了，就没人能制裁你了？”
武鸣尴尬的笑道：“哈哈哈……不敢、不敢，糕子姐您天下第一！必秒尹觉那个██好吧！”
明明长着一张颇为清秀的面孔，也称得上是一头美少女，可当她说起这些溜须拍马的话来，却是给人一种怎么听怎么协调的感觉。
枣糕没有去搭理武鸣，就在降临到现在这几句话几个呼吸的功夫，无数小若尘沙的微型浮游探测单元便已经从她衣袖中钻出，随风向四面八方扩散，将有关这条街道的各项信息传回到了她的脑海之中。
她所主修的《血神经7.101》是来源于某个灵空天界下属分支世界的同位版本，和那本修真侧魔道分支的原典不同，这个版本的血神经则是地地道道的科技侧人体工程学的精妙法门，从血液入手，将一道道“原炁”渐渐炼入躯体，与细胞耦合，最终成就一具去中心化分布式网络的不死血河功体。
枣糕先前走的血族＋再生能力者混搭路线，得到此《血神经》虽然还不久，尚未能达到运转随心、去芜存菁的境地，但凭借着从轮回空间得来的多样能力的组合，却反而还比那个世界正宗的血神经修持者更加强大。
——就比如说，她这一身已经与功体结合为一，让她变相达成人工版天人合一的无数浮游探测单元。
在每时每刻的巨量信息流支撑下，枣糕的存在得到了延伸，直接化入到了空气之中。
她的眼中，时间在迅速倒退，复原为几分钟的模样，渐渐从平凡中显露出了异常的痕迹。
“果然啊……这次传送出了问题。”她低声自语道，已经确定了那份不安感的由来。
尊尼获加的出现、几分钟前被掩藏起来的异常痕迹……这些迹象无疑是在说明，这是一个不意外的意外。
从她的表情，武鸣似乎也读出了什么，没有交流，主动在周围默默的搜寻了起来，精神保持着警惕，确保在发现敌人一瞬间可以从任何一个角度发起攻击。
枣糕的安全不需要她担心，作为目前队伍中体质最为皮实耐操的武力侧成员，怎么纠缠住敌人，为队友创造出解决对方的机会才是她该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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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踏入陷阱了啦，不幸的虫儿们~”妙音轻声感叹，控制着呼吸，将心脏的跳动速度也渐渐放缓，整个人都陷入黑暗，气机微弱，就像是已经死了一样，并随之与环境融为一体。
高楼天台之上，妙音整个人的样貌已经与先前迥然相异，异常化程度更高，快要完全脱离了“人类”这个概念。不仅裸露出来的白嫩肌肤上满是细密的钢铁鳞甲、两只妖异的昏黄色竖瞳进一步蜕变成了给人炽热之感的金红色，甚至就连原本纤细的右臂，也兀自延长了好几倍不止，仿佛变成了由血肉和机械结构混合组成，在破裂的皮肤下，悚然可见森冷的金属寒光。
结合那特意为此准备的支架来看，架在天台边缘上的这条“手臂”，与其说是手臂，不如说是更像是什么后现代科幻蒸汽朋克风格下设计出来的重型狙击枪。
【法兵形意-铳枪式.改】
【超视距打击形态装载中！】
妙音以眼睛的闭合给了自己一个暗示，当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精神状态已在一瞬间调整为巅峰，凝聚到了一个极限，仿佛可以看到空气中最细微的尘埃。
那一刻，景象在她的眼中被放大了数百倍，跨越千米，清晰的看到了在街道上各自保持着警惕的枣糕、武鸣、尊尼获加三人。
妙音不禁噗嗤一笑，命令着在他们不远处待命的机车鬼开始行动。
“喂，该动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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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的声音骤然冲天而起，引擎的发动巨响好似雷鸣。
几乎是同一时间，枣糕、武鸣、尊尼获加三人不分先后的望向了那声音传出的地方。街道尽头处，蓝紫色的电光窜动，包裹着那身形异常高大，与身下机车相融合后快要接近三米，有一层楼高的肌肉怪物。
靛青色的血管纹路爬满了机车的整个周身，与钢铁纠缠在了一起，不断搏动，便从各个缝隙中泵出了细碎的电光，让那怪物更衬得恶鬼之名！
“它”不由分说，好似全无理智一样，在妙音命令下，当看到这一行三人的一瞬间，便进入了彻底的狂暴状态，引擎轰鸣间，只见电光一闪，刺耳的鸣叫声便与尖锐的风压一同扑面而来！
奔行！
火与电的恶鬼在大地上奔行！
在不讲道理的武道直觉提醒下，武鸣的身体是第一个反应过来，那千锤百炼的本能反射正使得她第一时间便做出了最为恰当的应对方式！
踏步，挥拳，最为简单的两个动作。
声音还没来得及响起，尊尼与枣糕两人便被她以柔劲打得倒飞而出，一个尽可能的远离战场，一个则是被丢向了高空。
枣糕瞬间明白了武鸣的意思，通过预设的变形方案，血中的纳米机器运作，无数水银构成的金属触肢撕裂血肉钻出，在空中极速延展，一根根的都绷紧成了丝线，最后组作了一张坚韧的金属网罗，带着与空气摩擦而出的火星从天而降！
【初中物理学知识：当物体所受压力相同时，接触面积越小，压强也就越大。】
若是被这一张金属由无数根坚韧的金属丝构成的大网捆束，除了被分尸成满地的碎肉外，岂能有什么别的好下场？！
——哪里是星夜微光闪，分明是漫天剑雨狂！
静谧的月光下，金属丝折射着点点难以察觉的细小光茫，当汇聚到那种程度上，景象已是堪称绝美，丝毫不见那暗藏着的深沉杀机！
一瞬间，那层层的铁光已经接近了大地，在无数飞腾而起的尘埃中，将那头巨大的恶鬼笼罩其中！
“命中了吗？”枣糕在她坠地造成的坑陷中思考。
“唔——呕吼！！！”
可惜，就在下一刻，蕴藏着暴怒的吼声便从灰尘飞舞之处传出了，似乎可以听得出其中那一丝隐藏得不怎么好的痛苦之意。
——即使没有全部命中，这一击也至少让它受到了一定程度的伤害。
虽然灰尘飞舞的环境使得她的视野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阻碍，可随着一口气的呼出，微型浮游探测单元便再次从枣糕的身体中被释放而出，弥补了视野缺少的劣势，让她看到了那一团由不详的暗红色构成的非人之形！
不假思索的，枣糕对自己的身体下达了命令，随着一阵熟悉的痛苦，刚刚愈合的伤口又被她自己以数根粗壮的金属触肢撕裂了，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便让她从原本纤细柔美的少女，变换成了十足的、杀戮兵器一般的姿态！
——护生杀生，遍界刀枪。柏山结也如常，解也如常。
——恰似秋风至，无意凉人人自凉！
霎时间，灵力传导下，散落在地的无数根金属丝又重新分解成了原来液态金属的模样，或成绊索、或成棘簇，刚好卡在了机车鬼的车轮间，阻挡在了路前，短暂控制住了它的行动
临时制造的“外骨骼装甲”推动下，枣糕化作了一道残影，与同时抓住了机会的武鸣一同，试图对结束掉这敌人的生命！
刺啦！
就好像是鞭子在抽打着空气，有什么东西被撕裂的声音响起了，细细看去时，可却只能看到一抹银色的残影。
——那是什么？
机车鬼并没有思考这个问题，只是肆意挥洒着暴怒，在心脏跳动间于周身爆发出了雷光，愚直的向前！
咔擦、咔擦、咔擦……
所有束缚一同崩裂的细密声响中，机车鬼高昂起了头，眼眸中昏黄色光泽一闪，随即令周身的雷光再一次大作，在火与电中疾驰！
在那一瞬间，扑面而来的凌厉风压中，世间万物仿佛都静滞了，被按下了暂停键，定格在了璀璨的刹那中。
极动、极静。
下一刻，巨响轰鸣！！！
第二十七章.恶鬼奔行
熟悉的眩晕感，熟悉的昏沉感。只是一阵恍惚，三个高矮不同的人影便已经出现在了神祝市市区的街头，看见了眼前骤然大变的景象。
枣糕、武鸣、以及……尊尼获加？！
“等等，怎么这个莫名其妙的地中海老男人也跟过来了啊！队长不是说能将道具的随机性范围限定在攻略者里面的吗！”
“你妈的，小兔崽子叫谁地中海老男人呢！”一阵昏沉中，受到人格上的污蔑，尊尼获加立刻恢复了本性，找回了当年的感觉，带起了不标准的弹舌音骂骂咧咧道：“老男人？你老子我才二十四岁好吧！还是花样年华的美少年！”
“秃顶还不让人说……呜！”武鸣眼睛一亮，当即来了劲，就在话刚刚要出口说完的时候，却又被枣糕突然起来的一拳重击打在了腹部，痛的咬到了舌头。
“收声吧你。”代号为枣糕的攻略者少女叹息了一声，看向对方的眼神无比怜悯：“小明啊……你是不是以为队长不在了，就没人能制裁你了？”
武鸣尴尬的笑道：“哈哈哈……不敢、不敢，糕子姐您天下第一！必秒尹觉那个██好吧！”
明明长着一张颇为清秀的面孔，也称得上是一头美少女，可当她说起这些溜须拍马的话来，却是给人一种怎么听怎么协调的感觉。
枣糕没有去搭理武鸣，就在降临到现在这几句话几个呼吸的功夫，无数小若尘沙的微型浮游探测单元便已经从她衣袖中钻出，随风向四面八方扩散，将有关这条街道的各项信息传回到了她的脑海之中。
她所主修的《血神经7.101》是来源于某个灵空天界下属分支世界的同位版本，和那本修真侧魔道分支的原典不同，这个版本的血神经则是地地道道的科技侧人体工程学的精妙法门，从血液入手，将一道道“原炁”（纳米机器）渐渐炼入躯体，与细胞耦合，最终成就一具去中心化分布式网络的不死血河功体。
枣糕先前走的血族＋再生能力者混搭路线，得到此《血神经》虽然还不久，尚未能达到运转随心、去芜存菁的境地，但凭借着从轮回空间得来的多样能力的组合，却反而还比那个世界正宗的血神经修持者更加强大。
——就比如说，她这一身已经与功体结合为一，让她变相达成人工版天人合一的无数浮游探测单元。
在每时每刻的巨量信息流支撑下，枣糕的存在得到了延伸，直接化入到了空气之中。
她的眼中，时间在迅速倒退，复原为几分钟的模样，渐渐从平凡中显露出了异常的痕迹。
“果然啊……这次传送出了问题。”她低声自语道，已经确定了那份不安感的由来。
尊尼获加的出现、几分钟前被掩藏起来的异常痕迹……这些迹象无疑是在说明，这是一个不意外的意外。
从她的表情，武鸣似乎也读出了什么，没有交流，主动在周围默默的搜寻了起来，精神保持着警惕，确保在发现敌人一瞬间可以从任何一个角度发起攻击。
枣糕的安全不需要她担心，作为目前队伍中体质最为皮实耐操的武力侧成员，怎么纠缠住敌人，为队友创造出解决对方的机会才是她该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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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踏入陷阱了啦，不幸的虫儿们~”妙音轻声感叹，控制着呼吸，将心脏的跳动速度也渐渐放缓，整个人都陷入黑暗，气机微弱，就像是已经死了一样，并随之与环境融为一体。
高楼天台之上，妙音整个人的样貌已经与先前迥然相异，异常化程度更高，快要完全脱离了“人类”这个概念。不仅裸露出来的白嫩肌肤上满是细密的钢铁鳞甲、两只妖异的昏黄色竖瞳进一步蜕变成了给人炽热之感的金红色，甚至就连原本纤细的右臂，也兀自延长了好几倍不止，仿佛变成了由血肉和机械结构混合组成，在破裂的皮肤下，悚然可见森冷的金属寒光。
结合那特意为此准备的支架来看，架在天台边缘上的这条“手臂”，与其说是手臂，不如说是更像是什么后现代科幻蒸汽朋克风格下设计出来的重型狙击枪。
【法兵形意-铳枪式.改】
【超视距打击形态装载中！】
妙音以眼睛的闭合给了自己一个暗示，当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精神状态已在一瞬间调整为巅峰，凝聚到了一个极限，仿佛可以看到空气中最细微的尘埃。
那一刻，景象在她的眼中被放大了数百倍，跨越千米，清晰的看到了在街道上各自保持着警惕的枣糕、武鸣、尊尼获加三人。
妙音不禁噗嗤一笑，命令着在他们不远处待命的机车鬼开始行动。
“喂，该动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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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的声音骤然冲天而起，引擎的发动巨响好似雷鸣。
几乎是同一时间，枣糕、武鸣、尊尼获加三人不分先后的望向了那声音传出的地方。街道尽头处，蓝紫色的电光窜动，包裹着那身形异常高大，与身下机车相融合后快要接近三米，有一层楼高的肌肉怪物。
靛青色的血管纹路爬满了机车的整个周身，与钢铁纠缠在了一起，不断搏动，便从各个缝隙中泵出了细碎的电光，让那怪物更衬得恶鬼之名！
“它”不由分说，好似全无理智一样，在妙音命令下，当看到这一行三人的一瞬间，便进入了彻底的狂暴状态，引擎轰鸣间，只见电光一闪，刺耳的鸣叫声便与尖锐的风压一同扑面而来！
奔行！
火与电的恶鬼在大地上奔行！
在不讲道理的武道直觉提醒下，武鸣的身体是第一个反应过来，那千锤百炼的本能反射正使得她第一时间便做出了最为恰当的应对方式！
踏步，挥拳，最为简单的两个动作。
声音还没来得及响起，尊尼与枣糕两人便被她以柔劲打得倒飞而出，一个尽可能的远离战场，一个则是被丢向了高空。
枣糕瞬间明白了武鸣的意思，通过预设的变形方案，血中的纳米机器运作，无数水银构成的金属触肢撕裂血肉钻出，在空中极速延展，一根根的都绷紧成了丝线，最后组作了一张坚韧的金属网罗，带着与空气摩擦而出的火星从天而降！
【初中物理学知识：当物体所受压力相同时，接触面积越小，压强也就越大。】
若是被这一张金属由无数根坚韧的金属丝构成的大网捆束，除了被分尸成满地的碎肉外，岂能有什么别的好下场？！
——哪里是星夜微光闪，分明是漫天剑雨狂！
静谧的月光下，金属丝折射着点点难以察觉的细小光茫，当汇聚到那种程度上，景象已是堪称绝美，丝毫不见那暗藏着的深沉杀机！
一瞬间，那层层的铁光已经接近了大地，在无数飞腾而起的尘埃中，将那头巨大的恶鬼笼罩其中！
“命中了吗？”枣糕在她坠地造成的坑陷中思考。
“唔——呕吼！！！”
可惜，就在下一刻，蕴藏着暴怒的吼声便从灰尘飞舞之处传出了，似乎可以听得出其中那一丝隐藏得不怎么好的痛苦之意。
——即使没有全部命中，这一击也至少让它受到了一定程度的伤害。
虽然灰尘飞舞的环境使得她的视野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阻碍，可随着一口气的呼出，微型浮游探测单元便再次从枣糕的身体中被释放而出，弥补了视野缺少的劣势，让她看到了那一团由不详的暗红色构成的非人之形！
不假思索的，枣糕对自己的身体下达了命令，随着一阵熟悉的痛苦，刚刚愈合的伤口又被她自己以数根粗壮的金属触肢撕裂了，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便让她从原本纤细柔美的少女，变换成了十足的、杀戮兵器一般的姿态！
——护生杀生，遍界刀枪。柏山结也如常，解也如常。
——恰似秋风至，无意凉人人自凉！
霎时间，灵力传导下，散落在地的无数根金属丝又重新分解成了原来液态金属的模样，或成绊索、或成棘簇，刚好卡在了机车鬼的车轮间，阻挡在了路前，短暂控制住了它的行动
临时制造的“外骨骼装甲”推动下，枣糕化作了一道残影，与同时抓住了机会的武鸣一同，试图对结束掉这敌人的生命！
刺啦！
就好像是鞭子在抽打着空气，有什么东西被撕裂的声音响起了，细细看去时，可却只能看到一抹银色的残影。
——那是什么？
机车鬼并没有思考这个问题，只是肆意挥洒着暴怒，在心脏跳动间于周身爆发出了雷光，愚直的向前！
咔擦、咔擦、咔擦……
所有束缚一同崩裂的细密声响中，机车鬼高昂起了头，眼眸中昏黄色光泽一闪，随即令周身的雷光再一次大作，在火与电中疾驰！
在那一瞬间，扑面而来的凌厉风压中，世间万物仿佛都静滞了，被按下了暂停键，定格在了璀璨的刹那中。
极动、极静。
下一刻，巨响轰鸣！！！
第二十九章.夜露死苦
一瞬间，阴冷的灰白色驾临到这片天地之间，随着妙音灵魂的过载运转，大量计算力被消耗到了对未来的模拟这件事情上去，海量的信息流如浪潮般拍打而来，令大脑刺痛不已，仿佛被一杆灼热的铁钎插了进去，反复搅动着
世界静止了，至少在妙音她的眼前是这样的。经过了数次的破碎重组，如今，剥去了所有多余的颜色后，这片天地便只剩下冰冷的灰白色。以她所身处的这个天台为核心，无数条纯白色的线条向四面八方延伸，或笔直、或扭曲，以漫天抽象的几何图形的形式，模拟出了未来的无数种变化。
她能够看到。
隐约间，一尊菩萨的虚影在她的身后浮现，左手持着嵌七星的莲花，右手掐着如宝剑的法印，头戴天王冠，面貌俊美到分不清性别。
“诸星中为最胜者——南无北辰妙见菩萨！”
妙音轻声颂念神佛之名，随即，拈起一枚枚水银子弹，填入了枪膛之中，神色愉快，不假思索的扣动了“扳机”！
击锤敲打子弹，低沉的声响瞬间迸发，从枪口蹦出了几点摩擦出的火星，只闻呼啸声狂烈，眨眼间，子弹便从视线中消失不见。
以骨血为弹，通过从极乐天传下的秘法，这些源自于沈询躯体的每一发子弹都承载着一部分奇诡的力量，锋锐程度更胜于金属，切断的高楼的水泥墙壁时，就像是按碎一块豆腐那么轻松，即使跨越了千米的距离，其上蕴藏的动能也没有半分的消减，几乎完美的保持在了最巅峰的状态。
那一瞬间，在沈询的身上，又一朵橙黄色的“血花”绽放开来了，管道中的“鬼之血液”流在身上，在摩擦中，又瞬间被那飞溅的火星点燃，让他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炽烈的火焰中，仿佛真的化作了鬼神。
似乎也被这具身躯所自然携带的本能所感染，沈询毫无畏惧，仿佛将痛苦视之为无物，没有等他说话沟通，下一刻，包裹在他体外那一层金属外壳便自动溶化了一部分，重新分解成细微的纳米机器，帮他拔出了体内影响行动的弹片后，并作为血肉填补在其中。
噼啪声不绝于耳，子弹如雨点般打来，不仅寄托着妙音愉快如火的杀意，甚至还莫名的符合了音律，仿佛是无数的僧侣在此刻同一时间齐声赞颂那伟大慈悲的神佛之名。
——无边众生，誓愿渡！
那一瞬间，弹雨的速度轰然暴增，接连不断的枪声响起，令那枪身也变得赤红如火，灼热滚烫！
高亢而尖锐的嘶鸣声，如歌！！
健全的心灵需要建立在健全的精神和健全的身体的基础上，一旦身体出现了变化，也就意味着，与此同时，精神和心灵也会受到影响。
在“躯体”彻底兴奋起来的那个瞬间，即使意识进驻到了这具机车鬼的身躯之中，由于另一侧的波动过于强烈，这一处的沈询同样也受到了“共鸣”的影响，不由自主的也跟着进入了万分狂热的状态，直接压下了痛苦，意志接管了身躯的行动！
鬼之血液在管道中燃烧，被运送到上半身的血肉躯体之中，使其具备了一种金属的质感，当再次被子弹击中时，就仿佛是有了抗性一样，不仅大大降低了伤害，甚至还反过头来将卡死在肌肉中的金属子弹吞噬。
他的生命在燃烧，这这般粗暴的挥洒下已所剩无几……然，那又如何！
面对那封锁了自己所有逃跑路线的漫天弹雨，恶鬼反而是癫狂的大笑了起来，以残废的左手重重敲击着自己的心脏，在周身激荡出了荒狂雷光！
“喂，那边那个女人……要不要来跟本大爷赌一把啊？”喉咙被烧伤，他声音沙哑难听。
“赌什么？”枣糕问。
“赌命。”恶鬼声音狂热。
“你的命？我的命？还是她的命？”
第三十章.没有任何意外的结局
嗤啦——！
一瞬间，在弹性势能的推动下，恶鬼只剩下了骨架的上半身腾空而起，抛去了血肉的质量后，越发轻盈的体质使得他轻而易举便被抛到了高空上，在黑夜中，只能隐约的看到那一点越来越大的橘红色火星。
咚、咚、咚……
好似有谁在擂鼓一般，一声声沉闷的心脏跳动声从高空上传来，灼目的雷光迸射，霎时间将沈询的身形笼罩其中，不见具体的面貌。
光焰中，恶鬼狂笑，通过完成了金属化的骨架，以电流推动着自己失去了双腿的身子前进，击碎了一层层重叠的空气壁垒，最后，带着不可阻挡的威势从天而降！
——谁说没有腿就不能行动的？
——百般武艺，此乃电流推动！
面对着沈询的骤然变化，妙音在这一刻终于露出了愕然的神色，完全没有从她的未来预演中，找到这一幕的景象。
人无仪当死，龟离壳不可活。恶鬼的整个生命都和机车融合在了一起，若是贸然的强行分开，最后的下场只有死亡一个，不管从情理上来讲，还是从常理上来讲，机车鬼此时的这个举动都堪称荒谬绝伦。
——除非，他不是那个“机车鬼”？
妙音转念间想到了很多，却又不能确信，在迫近的威胁感下，她不得不放下了这个念头，化成重型狙击枪的机械右臂迅速变形组合，退化掉了那些于此时此事无益的部分，最终重新归于朴素而原始的之姿态。
就在那堪堪转换完形态的那一刻，沈询的速度再次的暴增，在电流的推动下，瞬间逼近了妙音的“三尺之内”。
沐浴着火电的恶鬼没有犹豫，杀意更炽盛如火，以神似拔刀的架势，将手置于腰腹侧，于下一瞬，无声的将空气撕裂！
——电磁，拔拳术！
只见铁光一闪、只见风声凄烈！
沈询的拳快到不可思议，以超越人类反应速度极限的神速命中了妙音，斩击在那条铳枪结构的右臂之上，极为精准的破坏了那最为关键的枪膛部位，
——没有人会比他自己更了解自己。
端详着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容，沈询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还没彻底熟悉啊……看来，我来得还算是及时。”他声音沙哑，却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魔性，让人忍不住的沉迷进去。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一刻，妙音终于恍然大悟，以散乱的碎片拼凑出了真相，找到了那抹熟悉感的根源。
“你成为了魔子大人的分灵载体！”
“魔子？”沈询重复了一遍，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不不不，我可不是你那劳什子的魔子。比起这个莫名其妙的廉价称呼，我还是更喜欢你叫我询先生，起码这个称呼听起来还更有那么一点格调。”
刺啦！
就像是丝毫没有等妙音回答的意思，伴随着话音落下，森冷的铁光又是一闪，毫不吝惜的劈斩在了这具原本属于他自己的身躯之上，穿过破裂的缝隙，骨手更是死死的攥住了其中的那颗心脏！
“有关辩经啊、演讲啊什么的，我并不算擅长，在下天资愚钝，比起用言语，我更喜欢用暴力去说服别人。”他声音温和的解释道。
“你的心情我没时间理会，你的宏愿我更没兴趣去了解，你要做什么都好。只要不碍到的我的路，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谁有功夫去管你啊？”
忽然间，沈询声音又冰冷了下来，蕴藏着说不出的森冷：“……但是，你为什么就千不该万不该的，选择了来妨碍我呢？还给大家都添了麻烦，浪费了精力……啧，我求求你，你给我去死好不好啊？”
被这般粗暴的对待，妙音的脸上反而泛起了诱人的潮红，悠哉悠哉的闭上了眼睛，仿佛是在享受一般。
第三十一章.抱着你的梦想溺死吧
连结在沈询与妙音二人间的苍蓝色光辉渐渐消散，那妩媚的女子笑魇如花，眼中正闪烁着奇异的色彩，仿佛在闪闪发光。
莫名的，沈询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当即问道：“你到底干了什么。”
妙音掩嘴轻笑：“只是准备把该还给你的东西而已，询先生……奴家啊，待你可是一片真心呢。”
男人顽固如铁，态度刚硬：“一片真心的话，那就把知道的东西、谋划着的东西都告诉我。”
“我先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妙音反问道。
“询先生你啊……是注定属于这个危险而疯狂的世界的。或成为什么样的大人物，都只是取决你自己的想法而已。”
“只要你想的话，无论是权位还是力量你都唾手可得。”她神色笃定。
沈询不喜欢命运这种模糊的说法，不快的皱眉，并追问道：“除此之外呢，除此之外……你又为什么才盯上我的？”
妙音神色玩味：“真的想知道吗？知道之后……询先生你可是就回不到那您一直以来梦想的平静生活了哦。”
“我没那个功夫和你玩打机锋猜谜语的游戏。呵，事到如今，我不了解的话，他们和你们难道就会放过我吗？”沈询摇了摇头，闪过一丝决断：“不，绝不可能。”
“我的愿望是重新过上平静的生活，如果谁要阻拦我的话，我也只能和他们玩命，让他们去死了。”他笑容温和：“无论任何人，绝无例外。”
妙音忍不住笑了，不容拒绝的伸出手抚摸着男人的脸庞：“询先生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越来越让奴家我动心了啊。”
“……真让人想把你整个人从头到尾。”她抿了抿嘴唇，笑容羞涩不已，有话在心底没有说出。
——这样的话，不是就让我越来越后悔了嘛。
沈旭皱眉，并没有听出妙音的言下之意，冷漠道：“到底是‘吃掉‘还是，你自己心里有数。”
“好吧好吧，是奴家错了行了吧。”妙音有些不高兴，却掩藏的极好。
接下来，她没有说话，而是借着空隙用手指在沈询身上勾划出了三个字词。
【天人降世】、【真武道箓】、【魔罗波旬】
紧贴着耳侧，妙音的话语声轻飘飘的滑进了沈询心中。
“询先生你出身的那个主世界并不简单，就连这一次空间开放第二批探索任务，其上显示的世界能级也是语焉不详的【1~8】。
据空间中一部分极为隐秘的消息传说，甚至曾经有几个开始探寻超越种之秘的高级区六星攻略者进去后都疯的疯死的死的。空间中大部分的攻略者虽然都对其内部信息一无所知，但毫无疑问的是，巨大的风险也就意味着巨大的机遇，询先生你既身负道箓、真武法身中留名姓，又引得苏醒的魔罗波旬为此降念落子。唉，换言之，也就意味着你的命运已经与那个世界的紧密相连……”
“从空间目前抽取出的部分剧情来看，你们那个世界的早已死去，而则是通过舍弃身躯，分割记忆，制造出自己的无数份意识副本，借助庞大的欲界六天网络，残存到了至今。”她停顿了一下，一字一顿的道：“——从先前的迹象来看，很可能……，已经注意到了空间。”
第三十二章.此一去不回……
随着那个笼罩了整个天台的繁复幻境收缩消散，在大楼的不远处，窗台边缘，苍老的鬼终于收回了视线。
奈良化二铁不快的啧了一声，习惯性的用尖锐的指甲剔着牙。
“这年头的小鬼头啊，真是一个比一个容易激动，老夫我才在这边看了一会嘛，就警惕成了那么个样子，像是随时要动手拼命。要说出来，不看就不看嘛！”
愚连会是神祝市地下世界最著名的极道组织，沈询和妙音的战斗在市区的这片街道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要说想瞒过所有人，难度恐怕就得上了天去了。
由于瀛洲的特殊法律，极道组织的存在在这个岛国上是特殊的，可以说和整个社会都紧密相连，下至许多民众的生活间。虽然听起来颇为不可思议，可事实上，在六波罗幕府的治下，纷繁的乱象中，反而确实是这些极道组织在维护自身利益的同时，一些剩汤剩饭，连带着让周围的情况跟着得到了好转。
更何况，因为沈询在那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闹出来的大乱子，至今，幕府的警察厅还在那开会扯皮，签发调查许可的路上。
“没办法啊，这一代的小辈们都不中用，当出了问题时，居然还是劳烦我这个年仅百半的老前辈出来解决。”奈良化二铁嘴上抱怨道，旋即从衣架上取下一件颇为古旧过时的西洋大衣，披在身上，无声露出了笑容，显示出一口如鲨鱼般狰狞万分的尖牙利齿。
——让老夫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家伙才能让从我们愚连会的棒小伙子心甘情愿的为他受死？
“从欲界降下来的天魔……嘿，这么少见的家伙，我还没试过味道呢，能再垂暮之年见过一面，真是菩萨保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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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的雷声暂歇后，枣糕可以大概判定，在天台上，沈询与妙音的战斗应当是已经接近了尾声。想起那个“机车鬼”讲出那个疯狂的计划时的自信神色，关于那战斗最后的结果，她不由得更添上了几分好奇。
——万一呢，万一呢。
枣糕承认，她确实是那种安于现状而不大那么喜欢冒险，可同样也难能否认的是，或许在某些时候，她心底也潜藏着冒险而冲动的欲望，不是那种想成为其中主角的，而是那种仅仅想要参与的。
“唉，果然还是想要看到最后的结果啊。”枣糕想了又想，挠乱了头发，最后不得已一脸垂头丧气的叹息道。
——怎么我当时就随便听信了那个家伙的鬼话呢？
要是她没一时上头的话，恐怕凭能力，现在应该早就已经带大家脱离战场，坐在流动小摊前，吃上地道正宗而热腾腾的瀛洲关东煮了吧？
望着头顶聚集起来的阴云，枣糕伸了个懒腰，后悔道：“啊，真是可惜了。”
时间不多了。
——这时候赶上去的话，应该还来得及给他收个尸吧？
这个念头在她心中忽然闪过，旋即，从视角的边缘处便看到有一个身形异常高大的风衣帅老头向着这边走来。
第三十三章.欠债还钱
冰冷，抖动。
带着福尔马林味道的空气进出口鼻，滑腻的呢喃声在耳边蠕动，恍惚中，沈询又给自己换了个姿势，结果却被一个坚硬的物体给硌在腰上，着实的难受得紧。
“█哩，什么个玩意啊。”
痛苦渐渐随之回归，刺激着神经，他好不容易睁开了眼，入目的却是一片自己最为熟悉的猩红。
毫无疑问，那正是血的颜色。
沈询能够看见，在他的身上，遵循着某种扭曲的秩序，密密麻麻的亵渎文字组成了错乱的图案，配合着外沿的线条，便构成了这样一副非欧几何的法阵。
不信邪之下，沈询又闭上了眼，一下重新躺倒回床上后，则是腰侧那不知名的金属硬物给硌到了，上半身本能性的向上弹起。就当他又再次睁开眼时，然而这副令人莫名恐惧的景象却是突然不见了。
没有血、没有呢喃声、没有非欧几何，没有福尔马……哦，不对，这个还是有的。
窗外寒风瑟瑟，吹在脸上，让沈询立刻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脱离，恢复了清醒，看着床边陈列的医疗器械，他很快认知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在他玩一次“陌生的天花板”的老梗之前。
“单单幻听都还不够，啧，连幻觉的症状都给我点出来了啊。”
将那条不干事的傻蛇从被子里面拖出，沈询意识到，这很有可能便是“真武道箓”与自身进一步融合的症状。他拉开病服，果不其然，在苍白的皮肤上，此时正有好几个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邪异篆文在到处游走，宛若活物。
“不过……这些东西又是什么？”
沈询伸出双手，望着十指上那无故多出来的十枚戒指，一时间有些愕然。
“小鬼啊，那东西……老夫我劝你最好不要去动。”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从病房外传来，很快，沈询便看到有一个肌肤上密布着未愈合的淌血伤口，伤口中又隐约可见的各异眼珠的血肉怪物推门而入，向着自己这边迎面走了过来。
沈询深呼了一口气，在心中对自己强调着这只是幻觉而已，借着挠头发的这个动作掩饰，将指尖按压在了突突跳的太阳穴上。
“再吵……我就和你赌一赌这把枪里有没有子弹。”他很冷静，声音也极小。
似乎是并没有发现沈询的异常，那浑身淌血伤口的怪物看到他坐起，嘴角扬起了一抹可怖的笑容，用某种无法辨认的语言语速极快的说了些什么。
只可惜，这好像意外刺激到了沈询，在短暂的停歇，那本就强烈的眩晕感进一步加剧，难能抵御的萦绕在他的脑海中，在耳边形成了一句句的疯狂呢喃。
第三十四章.表演赛
“是啊，钱是个好东西啊，谁不爱呢？”奈良化二铁叹息道，磨了磨牙，咧开嘴，笑容显得越发狰狞。
“不要被外面的那些糊弄人的传言给骗了，极道啊，归根结底也只是无奈之下抱成一团的可怜人而已。”他停顿了一下，回忆曾经：“对了……在东国那边有一句话叫做。啊，对于这句话，老夫我倒是非常赞成，更深有体会。不论如何的用华美言语去粉饰，我们所做的事情，本质上也不过就是在寄生吸血。”
“这个集体里面，还是人渣和混帐占大多数。”说到这里，奈良化二铁指了指自己，露出揶揄的笑容：“小鬼啊，很不幸告诉你，我也是其中之一。要是有什么真的值得动心的利益在眼前，我可是还能操的动刀子砍死所有挡在我面前的敌人的。”
百半之年，活了这么久，单论识人之术，老人他还是有一点自信的，从沈询的眸子中，奈良化二铁能够看出，在某种程度上，这个年轻人的本质绝对是极为相似的，同样是能够为了某些执念，而无有顾忌的。
——果然啊，自己就不该期待这种老狐狸有什么底线的。
沈询叹息一声，似是听出了某些言外之意：“所以，你要我去做的事情也是和你的利益有关的？”
“不然呢？”奈良化二铁摊了摊手，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沈询，理所当然道：“小鬼，别想的太多啦，要不是有利可图的话，谁会花那么多钱帮助一个两面都没见过的陌生人啊？”
“你看，我用人情请来机魂学研究社团的人给你看病，帮你控住了血液高度活性化的状况，这么大的恩情，你是不是也该肝脑涂地的以性命来报答我啊？”
莫名的，沈询能够感觉的到，伴随着奈良化二铁这句话被说出，冥冥中那种仿佛命运齿轮开始转动的细碎咔哒则又开始响起了，在耳旁萦绕。
——这算不算是终于进入了主线？
沈询并没有忽视着心中闪过的荒诞的念头，以转为严肃的语气：“肝脑涂地什么的就别想了，我的性命还没有这么轻贱。要想让我为你去做什么事情，可以，但奈良老爷子你最起码在这之前把话说清楚，别搞什么谜语人，整天藏着掖着的，为人却不说人话。”
奈良化二铁沉吟了一下，破天荒的反省了起来：“这倒也确实是我的疏忽，平日里来让他们干什么就去干什么的，对外人时，也完全没想到这一茬。”
他换了个称呼，很郑重的问道：“沈询桑，我可以称呼你吧？”
“这方面奈良老哥你自己随意就好了。”沈询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随即打蛇棍上，悄摸摸的将自己的辈分向上提了一层。
奈良化二铁笑了笑没有在意，而是坦坦荡荡的说道：“隔着海洋，你们这些东国的人可能不清楚，但作为一个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将近一百五十年的老人，我可以用确定的态度告诉你，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是文化是极端矛盾的，黩武而好美、傲慢而尚礼、忠贞而叛逆、勇敢而懦弱、保守而喜新，抛开立场来讲，就连老夫我自己也很难对这样的国家生出好感。”
——这极道大佬话味儿不对啊，怎么还没说正事呢，就一副要当二五仔，搞一袋米扛几楼那一套的样子？
第三十五章.镜中之我
除了一个“草”之外，他此刻已经没有了别的表达心情的词汇了。
沈询语气古怪的问道：“原来瀛洲这边的极道成员还需要讲究职业精神这东西的吗？”
“哪行哪业不需要讲究职业精神啊？”奈良化二铁反问了一句，旋即向沈询倒起了苦水：“这年头，大家过得都不容易，日子成天紧巴巴的，经营起一个愚连会这么大的极道组织，不仅要想办法赚到钱、约束好下面人的纪律，同时还得时刻和上面的人打好关系，避免遭了无妄之灾……”
“抚恤发放问题、工伤补贴问题、法律诉讼问题……他妈的呀！这一个个的问题，每次都能把老子我的头发愁掉一大撮！手底下的人又不成器，头顶上的人又不肯放心，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啊！”
奈良化二铁看向沈询的目光严肃了起来，郑重说道：“御前真剑试合干系重大，只要能在这其中打出风采，体现我们愚连会身为极道组织的职业精神，在接下来的几年中，我们的业务领域便能获得拓展，一定程度上摆脱极道的固有限制！”
——可是这和我这个莫得感情的异界人有什么关系呢？
奈良化二铁的这番话让沈询异常有既视感，这一口一个“我们”，却丝毫不提具体报酬的做法，可以说让他回忆起了那在真武制药的日子。
沈询面上不见任何恼怒，沉吟些许后道：“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事情，那么奈良老哥你不觉得自己还应该好好考虑一下吗？”
他指了指自己：“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一个外人，在先前甚至都没有见过一面，万一要是这次输了的话……唉，到时候看到奈良老哥无奈继续加班，我也于心不忍啊。”
——这是在探自己的底。
老鬼不愧是老鬼，一下就看穿沈询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明白了他的意图，脸上顿时装模作样的露出了无奈苦恼的神色：“沈询桑有什么要求的话，就直说吧。我也不瞒你，眼下由于一些极为特殊的原因，我确实是处于一种走投无路的状况，必须要用足够亮眼的成绩来向上面筹措资金，”
“弱肉强食，再正常不过了。瀛洲人嘛，本来下克上就已经都成了传统啦，趁着本家宗主失势，赶紧上来争抢着撕咬血肉岂不是常事。”奈良化二铁的自嘲的一笑，唯有这一句，让沈询感觉到了是在发自真心。
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纠纷，作为神祝市最大的极道组织，愚连会内部的情况本来就非常复杂，作为从创建之初便存在的老人，奈良化二铁手中掌握着大量的资源，见他年老将死，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这块庞大的带血生肉。御前真剑试合虽然看起来只是一场表演赛，但在这个极为特殊的时刻，却反而是成为了一个扳倒某个老不死、削减他威望的好机会。
摩挲着戒指，沈询嘴角勾起一抹怪异的笑容，像是恢复了活力了一样，摆脱了病恹恹的状态，忽然间抓住了奈良化二铁的手，缓缓轻声道：“奈良老哥啊，你突然间要筹措大量资金的目的……”
“——该不是为举办谢肉祭作准备吧？”
如同白日的惊雷一般，沈询这毫无征兆的短短一句话，瞬间令奈良化二铁一直显得假惺惺的笑容产生了变化，万分冰冷。
“到底是谁把消息泄露给你的？”老人一字一顿的问道，凶恶的杀机密布在整间病房中，仿佛令空气的气温也降低了下来。
受到刺激，沈询精神恍惚了一瞬，诡异的视角又随即开启了，让眼前的事物化作了可怖的模样。
望着眼前那伤疤淌血，身上数百颗眼珠都凝视着自己的怪物，沈询反而是越发理智，脸上满是疯狂的笑意。
他赌对了。
——果然，这个老家伙就是他完成主线任务的关键！
——他知道那个是什么！
“谁泄露的消息，到现在还重要吗？”面对奈良化二铁的质问，沈询没有任何回答的意思，像是一副底气充足的样子。
仿佛是真的朋友一样，他热情的握紧了奈良化二铁的手：“奈良老哥啊，现在情况都是这么鬼样子了，你我的状况都不易，何必在这种小事上介意，让我们间的友谊生出裂隙呢？你看，我又不是说拒绝你，只要完成了最后的目的，大家不就是皆大欢喜吗？”
“过程和细节什么的……呼，这根本不重要嘛！”沈询轻声呢喃，充满了诱惑力，又在恰到好处的时机松开了手，给奈良化二铁留下了一个思考的余地。
从这一信息中，奈良化二铁意识到，或许这一切本来就不是巧合，不是自己临时起意算计对方，而是对方凭借早就做好的准备，反过来借助“巧合”来把自己引入套中的阳谋。
“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说我都想要可以吗？”沈询开了个玩笑，感受到加剧的杀意后，然后赶忙摆了摆手道：“奈良老哥你就放心好啦，我们可是朋友，怎么可能会狮子大开口呢？有关偿还完恩情后的具体报酬，你自己看着给就是。”
他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能够真正参与到这场中，只要不是担当祭品，什么都位子都可以。”
“什么位子都可以？”
“对，什么位子都可以，但一定得记住，必须要是的。”
第三十六章.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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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逢正午，阳光炽裂。
街头转角处，一家托庇于愚连商事旗下的烤肉店中，几个看起来就不像正常客人的、鬼鬼祟祟的身影正齐聚在最角落的那一桌上，声音极小的商议着什么。
一个是一头白色短发穿得好像是中二病一样的少女、一个是年纪轻轻就成了地中海的白大褂青年、一个是一身齐整西装神色透露出疲惫的社畜中年、一个是手戴十枚指环，给人难以接近之感的高大男子……
从周围空出来的好几桌便能看出，这四个怪客的到来，很显然是让店里的生意冷清了几分。
感受到周围那些畏惧的视线，沈询心中顿时又多了几分无奈，有些后悔将见面地点的安排交给了那一队攻略者。
因为某些不太好言说于人的特殊原因，此时，他正是一副黑背心加墨绿色工装裤的打扮，漆黑的中长发在脑后被随意的绑成了一个马尾，由机械结构撑起的健壮肌肉鼓胀，仿佛钢浇铁铸一般，再搭配上一米九几的身高，以及那凶烈到让人难以在他面前开口说话的强大气场，便让人有了一种年轻版范马勇次郎的既视感。
“喂……尹觉老兄啊，对于我现在的这种状况，你真的不觉得有些不对劲。”沈询将声音压低，对这身打扮表现的极为不适应。
“请您相信我们，根据尊尼先生提供的信息和建议，现在这一定是能够最完美的完成这几场的办法了。”西装疲惫男、或者说尹觉答道，摸了摸头上的汗水，似乎是因为店里温度有些太高。
被提到名字，尊尼也抬头朝这边望了一眼，确认没自己的事情后，便赶忙将头又埋了下来，和面前的烤肉较劲，在明亮的白炽灯光下，他油光锃亮的光头皮显得无比引人瞩目，折射着光辉，令人不自觉的就将目光投了上去。
尹觉这一队攻略者是自己找上门来主动联系沈询的，当初在尊尼的面子下，武鸣和枣糕也作为附赠品被奈良化二铁一同带回到了愚连会，从而触发了新的主线任务。
就算底下的人心里再怎么不服，谋划着怎么下克上，但现在，奈良化二铁手中至少还掌握着会内“老人们”的话语权，只要他手里一日还拿着那把象征着权威的短刀，没把账本交出，那么在他面前，便绝不会有人敢于造次。
——嗯，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攻略者小队内部自有联络手段，在背后擅长于各个领域的队友暗中辅助下，武鸣和枣糕在愚连会总部内暂居的几个日子中，能搜集到的情报便早已被她们搜集到了。由于那一副大大咧咧又能被开玩笑的性格，某位不愿透露名字的武姓小姐姐，甚至已经被很多人当做了无话不谈的好兄弟，到哪都有人打招呼。
回想起临别前她那一副烦躁到仿佛要杀人的神色，枣糕也不由得一笑，庆幸自己决定的正确。
——有道是，死妹妹不死姐姐是也~
见到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各自尴尬不已，她突然插嘴道，打破了寂静：“根据我们这几日的打探到的信息，自这一传统被实行以来，不仅是愚连会这种极道，各行各业也同样在某种力量的推动下，争相开始模仿，每四年统一举行一场争夺行业内之名的比赛。”
“严格来讲，御前真剑试合确实不是比较谁家的老板战斗能力最强，而是一种形式比较微妙的……”
沈询立刻接茬：“的表演赛。”
“唉，对，就是表演赛。”尹觉跟着叹息，揉着今早已经掉过头发的头顶。
这意味着，他们身为攻略者最强大的战斗能力受到了限制，而必须要通过绕弯子，按照规则，用规则内的手段来解决问题。
沈询有些不可思议：“也就是说……我还真的得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学会那劳什子的‘akuza’精神，并运用到实际中，成为一个合格而完美的极道成员？”
“嗯……好像是这样啊？”尹觉迟疑了一下，说完第一句话才反应了过来，在后面赶忙补了安慰的一句：“但沈兄你可以放心，我们这边不是还有亲爱的前白熊组若头-尊尼获加主任吗？有了新上位的大森先生背书，为了这事，他可是一口气给请了十天的假！”
“有他在，我们怎么可能输嘛！”
听到这句标准的不能再标准的fg，沈询心中越发觉得尹觉不靠谱，明明初见时还能那么镇定自若的和自己商谈逃脱计划的，怎么一熟了之后，就暴露出来了这么奇怪的本性呢？
———攻略者……果然都是怪人啊。
就在沈询念头落下，刚夹起面前的一块烤肉赛进嘴里的时候，就在这一刻，他裤兜里的通讯器却是突然震颤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奈良化二铁”的名字。
——那老头这时候找我干嘛？
沈询疑惑生起，接通了电话，旋即从一端，便传出了颇显愉快的苍老声音：“沈询老弟啊，上回我在医院临走前交给你的那东西，你现在应该还带在身上吧？”
“在，怎么了？”沈询答道，按了按手，让周围的三人别说话。
赤红的杯型饰物在他的指间旋转，闪烁着异常的红芒，回忆起当初，这正是奈良化二铁在谈完最后的之时，交给他的。
——难道说，御前真剑试合已经要开始了，要他这个侍宴者准备“滋味”？
“还带在身上的话那就好，也省的再去浪费一番功夫了。”奈良化二铁似乎很是高兴，连语调都有些昂扬。
“在我把你当众带回来安置之后，那群想反噬的小兔崽子果然忍不住了，赶忙通过上面的渠道连夜发起了申请，借到了和你手上那玩意效果差不多的，准备偷袭，打一个时间差。”
“我的线人给我传回了信息，此刻，那个家伙正在准备动身赶往托庇于我旗下的一处产业，拿下第一场胜利！”
“御前真剑试合是限时制，在的见证下，谁能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最好的表现，谁就是最后的胜者。”
苍老的鬼笑了起来：“这一次的不同往日，不再是会议桌上温文尔雅的利益交换，而是终于回归了血淋淋的最初原貌。”
奈良化二铁笑声愉快，让沈询仿佛可以想象的到他咧开一口锋利的鲨鱼牙大笑的样子。
“沈询老弟啊，你的可是老夫我用违规的手段提前拿到的，有了这东西在手，也就意味着你同样可以毫无顾忌的直接出手，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沈询恍然大悟，只读出了一个信息：“……也就是说，我其实是不用讲规矩的？”
“极道有什么规矩好讲的？”奈良化二铁嗤笑道：“进了赌场，就要做好出老千的准备和被砍断手的觉悟。在极道中，少了这两种可贵品质的任何一个，可是都会使人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得到这个答复，沈询终于放下了心来，将“最好的表现”反复念叨了几遍后，心中便已经粗略的想法。
他压低声音问道：“奈良老哥啊，我再确认一遍，你说的……应该是让我可以毫无顾忌没错吧？”
“只要限定在这个范围内，不管你做了什么，最后我都会为你背书！”老鬼一点便通，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毕竟……我才是那个有着最终解释权的人！”
——果然是黑哨啊。
沈询咂了咂嘴，在心中为不知情的受害者们提前哀悼了一声，并没有意外。
妙音之前曾经随口提到过“血与欲都是极乐天所统辖的领域”，根据任务描述来揣测，要想将血酿造为“具备滋味的酒液”，在这个过程中，则必然不可能少得了足够激烈的“情绪”。
“表演嘛，当然是越大也越华丽越好了！”听着周围逐渐稀少的声音，沈询愉快的自言自语道。
“你刚刚在说什么？”奈良化二铁有些疑惑。
沈询叹息道：“我在说啊，奈良老哥你是不是该好好检查一下你的情报系统了？”
“什么？”
“嘟嘟嘟……”
奈良化二铁的话还没说完，下一刻，电话被沈询自己给挂断了，他抬起头，望向门外那以隐约站定的身影。
“沈询先生和奈良老前辈的话终于谈完了吗？谈完了的话，那在下也就冒昧的进来了。”
那人自顾自的说着，仪态得体优雅，随即推门而入，在身后一众黑西装的簇拥下，显出一身简直不像是极道成员的、贵公子一样的装扮。
看到桌旁的三人，他一愣，旋即露出了更加灿烂的笑容：“居然还打扰了各位用餐，唉，这一次确实是在下的失……”
“名字。”沈询不耐烦一样，出声打断。
“沈询先生，你……”
“名字，我问你名字呢！”某人再次打断，手掌拍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
“在下中泽克。”
“中泽克是吧？”沈询满意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背着光，阴影便投射在了地上，让封闭的空间内充满了森冷的气息。
按了按大拇指的关节，他缓缓说道：“既然报了名字，那你接下来也就可以放心的去死了。”
第三十七章.你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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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无需多言，当进门来看到沈询的的一瞬间，大多数人的目光肯定都会被他手指上的十枚戒指所吸引。
那与其说是装饰品，不如说是更像是用来限制行动用的枷锁。森冷的寒光折射，当众人的目光重新回到沈询的身上时，便不由得被那仿佛由纯粹的“暴力”这一概念铸就的强健躯体所吸引，从肌肉的大小，到每一根线条的分布，这一具躯体都无不昭示着天工的构思之精巧，竟然完美的将原石本身的性质保留并呈现了出来，更进一步凸出了沈询的独特气质。
凶烈、张狂、肆无忌惮、气焰喧赫……在这一瞬间，这就是沈询给人的感觉，不管是谁，在他面前，声势也都低了几分，将头本能性的按了下去，不敢与其对视。
满座寂静无言，连中泽克那个当事人本人，一时间竟也是有些不知所措，脸上的神色甚至可以说颇为滑稽。
当着众人的面，沈询不慌不忙，将那枚套在大拇指上的戒指缓缓取下，扣在掌心中，然后便将右手倒转朝下，做出了一个国际通用的侮辱性手势。
完成了这一仪式性的动作后，他微微歪头，以所有人都能刚好听得到的“低声”自言自语：“被这么侮辱了都不敢动手的吗？啧，看来瀛洲极道的血性也大大降低了啊。这样的懦夫……也配出来混的吗？”
“不配的吧？不配的吧。不配的吧！”
他话音落下，一阵嘈杂而纷乱的声音便自中泽克身后带来的人群中传出，蕴藏着激愤。要不是前方还有着领头人没有发话，恐怕下一瞬间，他们便会如潮水般涌来，将沈询这个不堪一击的顽固礁石给击碎。
中泽克面色变了，很显然可见阴沉之色，终于没能维持的住那副“贵公子”的优雅仪态。
“敢问沈询先生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压抑着不快，他问道：“要是不给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抱歉，恐怕我手底下的兄弟们，也就很难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了。”
“啊，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事情吗？”沈询无辜的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随后将左手插入裤兜，抬起头道：“意思就是是在说，你们在座的全都是无能而可悲的废物，如果不是怕到最后混在一起分不出谁是谁的话，我也根本没有问你名字的必要啊。”
见到中泽克脸上惊怒一闪而逝，沈询愉快的笑了，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径直走上去，亲切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说道：“akuza，破落户的意思而已，都沦落到在泥地里和人抢食的地步了，哪还有什么尊严和荣耀啊。”
“在这里装什么贵公子……哈哈哈，有时候自己在心里都不觉得有些可笑吗？”
“我怎么样做和您没有任何关系吧？”中泽克肩膀抖动，有咬牙切齿意味的无力回击道。
沈询摊了摊手，无辜的说道：“当然无关啦，只是我作为个人的一点小建议而已。哇，中泽克先生你不会真的在意了吧？”
似乎是为了表示不想动手的意思，他旋即松开了按住中泽克肩膀的手，准备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那一瞬间，中泽克毫无征兆的动手了，干脆利落的从腰间抽出两把手枪，抓住沈询来不及反应的刹那，带着一脸残忍的笑容，扣动扳机！
然而，就在那时，沈询却仿佛在背部也长了眼镜一样，突然间顿了一下脚步，像是连将手抽出裤兜都嫌麻烦一样，身子微微一侧，便已差之毫厘之距，避开了炽热的子弹。
“你看，连偷袭都偷袭不好，这算个什么样子啊。”回过头，他以侧脸对着中泽克，嘴角噙着一抹笑容。
只可惜，中泽克并未接话，紧接着回应他的，便是火与铁的弹雨！
“这就没意思了啊。”沈询惋惜的说了一声。
面对着身后的炽热杀意，他并未慌乱，而是显得无比随意的将右手从裤兜中抽出，忽然间打了一个响指。
瞬息间，黯淡的深青色血管从沈询皮下凸现而出，迅速爬满了他的整个右臂，最终汇聚那没有了戒指束缚的大拇指处。
滴答、滴答、滴答……
潺潺的银血从他的指尖一滴滴向下滴落，映着金属的光泽，仿佛也有着自己的生命一样，在脱离了沈询的躯体束缚之后，便以一副无视了地心引力的样子，漂浮在空中，然后转瞬间化作了难以捕捉到残影的飞矢，和一枚枚子弹恰好相撞，破坏了其轨迹。
炽热的弹雨中，沈询缓缓的重新转过身来，右臂向前伸出，大拇指则向下笔直垂落。
“我说你们是废物，你们居然还就甘心当一个个废物啊。”他满是遗憾的叹息道。
银白色的血液继续向下滴落，速度越来越快，成了一道线条。在下一瞬间，沈询反手握住了这把纤细到不可思议的“长剑”，手腕微动，轻轻一挥——
银亮的光辉闪动，只带起了一缕似有若无的微风，堪堪够将发丝吹起。
——发生了什么？
中泽克心中不解，只感觉到了深深的惶恐。
仿佛能够读心一样，望着回返到了手中，在灯光呈现出晶莹质感，身上多出了几缕猩红血丝的纤细“长剑”，沈询轻描淡写的答道：
“你已经死了。”
——我已经死了？
——怎么可能！
然而，就当这个念头出现在中泽克心中的刹那，在他准备反驳之时，一阵整齐的刷拉之声却是传入到了他的耳中。
中泽克转头望去，顺利的不可思议，紧接着，一具具上下半身渐渐分离的躯体便进入到了他的视线之中。
他脑海中的最后一个念头是：
——“咦，为什么我也看到了我自己的脚后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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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烤肉店的大门被再次推开了，愚连会身着灰色制服的工作人员们迅速涌入，便看到了那宛若地狱一样的景象，以及像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旧埋头进食着的高大身影。
今后，沈询这个恐怖的名字将被他们记在心头，并在噩梦中久久徘徊。
第三十八章.半场开香槟
沈询的进食方式看起来是平平无奇的。精准而有效率，甚至就连每一次咀嚼的力度和时间也几乎一模一样，那副姿态，或许用“机械”来形容才更为恰当。目的并非是为了享受美味，而是为了最大程度的榨取肉块内部的营养。
仿佛屠宰场一样的血腥地狱中，银色的血痕斑驳，在一具具被斩为两段的残破尸体间穿行，蜿蜒流淌中，也随之染上了几分妖异的猩红，好似是拥有了生命一样，纷纷扭动身躯，向着沈询所在的地方汇聚而来，顺着他的指尖，重新钻回了自己的“巢穴”之中。
将眼前的最后一块烤肉认真的吃完，收回血液后，沈询这才终于有了一点饱腹之感，自转化成如今这种诡异的生命状态，久违感受到了活着的乐趣。
单从那残余着一具具干枯尸体的战斗后现场来看，现在的沈询甚至可以说比枣糕这个强化过一定血族血统的攻略者还要更符合“吸血鬼”的各样能力表现。
见到这一副场景，尹觉同样也为之心惊，再一次觉得是自己太过低估了对方的实力，心中警惕大增，在吃过好几次亏后，为了以防沈询再次发神经病，他已经是做好了随时带人跑路走人的准备。
这时，回忆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一战，枣糕也终于找到了莫名熟悉感的根源，顿时恍然大悟，肯定的询问道：“假如我没猜错的话，你刚才的那一道斩击……实际上其实是利用坚韧金属丝完成的切割吧？”
“你的灵感是来源于我和你先前的那一场战斗？”
“嗯……差不多吧，还掺杂了我个人的一种超凡力量。”沈询迟疑了一下，回答道，态度倒也不避讳：“在那场事故后，我的身体就陷入了一种比较麻烦的情况，一旦动用过度的力量，就会造成理智的失控，并给身躯带来一些不可逆的转变。唉，为了避免这一状况，现在我也就只好选择一些消耗力量较少、且能够一击致命的招数来用了。”
如今，他的力量体系构成大概可以分为“真武系”和“天魔系”这两个部分。
前者的核心是早已和这具身躯紧密的结合到了一起“真武道箓”，主要占据着“皮”和“骨”这两个重要部位，也是如今导致着他逐渐向机械死灵方向进行转变的根源。
后者的核心是渐渐从封印中透露出部分力量的，以融合了妙音之后高度活性化的“血液”为基本载体，诡异的造成了血肉的增生的现象，抑制住了机械化部分的扩张，最终又使两部分达成了不稳定的平衡。
可以预见的是，无论哪一方最后取得了胜利，对他这个不足轻重的脆弱载体而言，绝对全都称得上是不愿接受的噩耗。
想到这里，沈询不禁又叹息一声，只能将解决的希望寄托于轮回空间，谁要是想在这时阻止他获取“任务评分”，便绝对不亚于是直接想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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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连会的工作人员动作熟练，很快便将那些地上的残肢断臂清理了个干净，几乎是同一时间，尹觉也结束了自己的工作，松了一大口气，旋即将一块平板递到了沈询面前。
“多亏了尊尼主任提供的关键信息。幸不辱命，有关那位中泽克先生背后的的产业分布，应该都在这里了。”
听到这句期待已久了的话，沈询立刻抬起了头，眸子明亮如炬，用力的拍了拍尹觉的肩膀：“还是老尹你最靠谱啊，有了这东西在，我们大家也就能够策划反击了！”
“不不不，根据合约，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尹觉吃痛，笑容有些变形，显得有气无力。
——唉，明明我的本职是武力侧的蛮子才对。
——怎么感觉我的定位……越来越向辅助类的文职人员靠近了呢？
“时间紧迫，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动身，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也给他们来一个大惊喜！”
第三十九章.刀且按
“中泽大哥这次带回来的人怎么那么少啊。”
“因为这次战斗面对的敌人实在是太强了啊。”
“中泽大哥这次身上受的伤怎么也那么少啊。”
“因为我用仁义感化了飞过来的子弹啊。”
“啊，我怎么感觉中泽大哥你说话的样子怪怪的啊。”
“没有，只是你的错觉而已。”
顶着中泽克的样貌，穿着中泽克的衣服，在安藤组中泽克的迷弟带领下，沈询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帝国之星赌场，就好像回到了自己家一样，时不时还从工作人员那里摸上一点筹码，下场和人随便来那么几把，主动输钱。
反正花的也不是自己的钱，这层身份更是用不了多久，不花白不花呗~
想到这一点，沈询的态度便越发肆无忌惮，好像完全不怕自己二五仔的身份在这里暴露一样，从身旁伸手搂过两个衣着暴露的性感美人儿，轻浮的吹了一声口哨，一路有说有笑的到处转悠着，将打探的信息传递给赌场外的攻略者小队。
正因为他的这种的态度，周围的人反而是越发摸不清这个性格大变的“中泽克”的真假。毕竟，自古做潜入的内鬼无不是小心翼翼，他们怎么会想到，世上居然还真有沈询这种胆大包天的狂徒。
衣着光鲜的天魔在耀眼光明下肆意行走，满座华服的妖鬼在纸醉金迷中纵情狂欢。
——呵，堂上哪里有菩萨高坐？哈，殿中分明尽是魔罗子孙！
在这遍地血肉泥，骨骸为墙梁的异常魔境中，凭借那仿佛已经成了本能一样，沈询对这赌场中正发生的一切丑恶都看得分分明明。
在他眼中，此时这座赌场哪里有半分人间气象，前路有妖邪，后方有鬼魅，赌桌上是半腐尸怪耍手段，阴影下是森森魔气正化猖狂相。
借着打哈欠的动作，沈询好似拉拉链一样，又若无其事的把自己裂到耳后根的嘴巴给缝了起来，将笑容维持在正常的程度，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尽可能像是一个正常人。
帝国之星赌场中，实际上他并未有半点不适应，反而像是回到了自己的主场一样，如鱼得水般感觉到整片环境都在呼应自己的意志，随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脏跳动而缓缓起伏。
——说起来，我现在真的还有肺和心脏这几个器官吗？
沈询摇了摇头，将荒诞的念头扫出脑海。随即，他便看前方楼梯口处有一个靛青色皮肤、肚子肥大到异常的小鬼走下，穿着侍者的服饰，从脸部褶皱间挤出了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
“中泽大哥！中泽大哥！听说你带着好消息回来了，安藤老大高兴的要接见你啦！”
“楼上聚集的可都是大人物，这下啊……您可是要一飞冲天啦！到时候还望万万不要忘记了我们这些看着您崛起的小弟们啊！”
刚缝合好的口子又裂开来了，听到这话，沈询露出挑不出半分错处的愉快笑容，哈哈大笑道：“那我肯定不敢啊！石田你身为安藤老大身边的近人，到时候要是给我几个不好的评价，我还不是一样没办法！”
“中泽大哥你这该不会是在试探我吧？凭我们间这么亲近的关系，我石原又怎么可能会不帮自己的好兄弟呢？说笑啦，说笑啦！”
第四十章.剑自鸣
那一瞬间，庞大的阴影垂下，扩散到了房间中的每一个角落，让灯光也变得极不稳定，一闪一闪的。
所有人都生出了近乎一模一样的幻觉，仿佛那推门而入于眼前站定的，并非是局限于血肉之躯的人类，而是什么恐怖到极致的异常聚合体。
——怎么可能？
安藤雅一本能的揉了揉眼睛，却发现一切竟然是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好似刚才所见真的只是疲惫之下生出的幻觉一样。
——一定只是看错了而已。
他在心中如此对自己说道，脸上僵硬的笑容重新活泛了起来，为了证明自己的勇气，他像是毫不畏惧一样大步向前，在身后花形山默默陪同下，主动朝着沈询走去。
“哦吼，阿克，欢迎回来！”
望着那主动朝着自己走来的目标，沈询一愣，脸上旋即也露出了笑容，将所有都掩藏在了‘中泽克‘这张面具下，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的危险性。
他以不大的声音肯定道：“是的，我回来了。”
那一瞬间，安藤雅一莫名的感觉到了异常，目光下落，突然间看到了中泽克手指上那本不该有的十枚戒指。
仿佛是有着什么神秘的魔力一样，安藤雅一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那双白净而细长的手给吸引住了，脚步跟着停了下来，在原地呆呆的望着那只手掌在眼前迅速放大。
拔步，前踏。
在那一刻，沈询抬起了手。
瞬间，慑人心魄的雷鸣迸发，以从毛孔中被震出的汞血蒸汽为载体，恐怖的高热随即扩展，笼罩了沈询的周身，衬得他好似隐于云中的高渺仙人。
高度活性化的汞血为这蒸汽推动下的一拳更增添了几成神异，在那十枚戒指的约束下，爆炸性的力量进一步凝聚，就算说打穿钢铁也不在话下……
然而，在那一刻，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却是突然自安藤雅一的背后生出，像是在丢纸球一样，花形山也轻飘飘的将他丢到了一旁，迅速脱离了沈询的攻击范围。
与空气的摩擦声刺耳，话不由分说，在安藤雅一这个原定的目标消失后，沈询的拳则是猝不及防的印在了花形山还没有来得及收回的小臂骨上！
咔擦！
清晰的骨裂声回荡，却也意外的仅仅止于这种程度。
第四十一章.原来我才是反派？
满堂喧嚣的声音远去了，在摇曳的斑驳瑕光下，沈询的映在地上的庞大阴影也跟着异化成了某种怀揣着深沉恶意的怪物，贪婪的啃噬着众人心中的反抗之意。
“真武道箓”是比更加邪性的玩意，承载着来源于的诡异污染，虽然平日里看起来存在感并不算太高，完全比不得表现最为直观的天魔系能力，但实际上却是如今沈询大部分能力得以成型的关键根基，潜移默化的改造着各项属性，让他也随之拥有了一种污染侵蚀的能力。
在刚刚借助天魔血引发**畸变之后，就像是无意间触动了什么未知的深层联动一样，“真武道箓”的侵蚀性也被跟着引出了一部分，扩展到了沈询脚下的阴影中，似乎想要孕育出什么。在花形山背后那个背钟恶鬼的刺激下，隐约显现出一尊左手持着嵌七星的莲花，右手掐着如宝剑的法印，头戴天王冠，俊美到分不清性别的菩萨虚影。假如沈询能够回头望去的话，便能够发现，那尊菩萨的面貌，分明像极了自己与妙音。
——以魔制魔、以恶噬恶。
在这一刻，沈询心中莫名的浮现出了两个词汇，终于清晰的明白了自己身上这一切变化的根源，有些把握住了“真武道箓”的一部分能力。
伴随着周身的强烈痛楚，他能够感觉到，在吞下花形山的那只手臂之后，那种爆炸性的恐怖力量同样也跟着在自己的身躯中充盈了起来，正如“真武道箓”那时轻易污染掉了那张一样，这一刻，花形山背后那只恶鬼的力量同样也被它强行啃下了一部分，转化成可供自己使用的独特形式。
——不过，代价嘛……
在众人极度惊恐的眼神，沈询若无其事的露出了微笑，干脆在身上好几个不重要的部位一撕，将抓下的好几块带血人皮按在已经暴露出线路管道的手臂上，努力遮掩住了镶嵌在机械缝隙处的那几颗眼球的目光，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正常那么一点。
望着这一幕，花形山的态度有了转变，竟是有些变得不那么冰冷了，说出了这场战斗以来的第一句话：“我能感觉到，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再这样打下去的话……你可能会先成为一个疯子。”
沈询反问道：“难道我现在还不够疯吗？”
从他的神色来看，对于这件事，他似乎并不是很抗拒的样子，甚至到了完全可以说是毫不在乎的程度。
得到这个答案，花形山也并不意外，点了点头，态度便又变回了原样，看起来冷漠而不近人情。
他就是这样的人，性格固执死板到了极致，坚持着自己所认定的信念，不为他人的行动所改变。
话已至尽头，除了拳之外还能有什么？
就在战斗即将重启的那一刻，从墙壁的废墟中，安藤雅一却是在一旁小弟的辅助下，重新站了起来，勉强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咳咳咳，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啊，既然你是披着中泽克的身份而来的，看在面子上，能不能在这里先停手一会，听听我的理由。”
那可以说是极其卑微的态度，配合着他如今的样子，更可以说是十分窝囊，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安藤组这个庞大极道组织的领袖。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哪怕是此时同样满身狼狈的花形山，或许也都比他更适合这一位置，像是个真正的“爷们儿”
然而，沈询却并没有因此而轻视他，仿佛是能够看穿他的内心一样，旋即露出了玩味的笑容，竟然真的听从了他的建议，起码看起来在表面上，是收起了那副随时都要动手的姿态。
“你要讲的是什么理由我不知道。在这里，我只能事先先说明一个事实，实际上，我便是奈良化二铁那个老头请来参加，然后被你们骤然间袭击的可怜虫。”他惋惜道，似乎是真的在为这件事而遗憾。
第四十二章.千禧年之变
“谢肉祭”也即是狂欢节的另一个名字之一，广泛存在各个西洋国家之间，据传说，最初起源于古希腊的酒神节与古罗马的农神节，在天启三教进行扩张传播，完成转化之后，则又与复活节有了一定的重合。
在为期四十天的四旬斋戒期中，人们会在开始的前三天里，带着色彩艳丽的面具，乘坐着为此特别准备的花车，前往宴会、舞会、在大街上游行狂欢，纵情享受着美食美酒，直至肠胃再也不能承受。
奈良化二铁所准备的谢肉祭当然不可能是这种真正的谢肉祭，从空间的任务描述中所透露出来的信息来看，这场“谢肉祭”的真实目的，极有可能便是唤醒鬼神刺青的源头——那个“百鬼夜酒会”中的无数残存鬼怪，借助1997灵气大回流的这个机会，利用神祝市的特殊环境，来完成最后一次的“百鬼夜行”。
时间再往后推一点的话，1997之后，还有三年，也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千禧年”。
根据《新约·启示录》的说法。千禧年也就是指弥赛亚复临并在世界建立和平与公义国度的第一个千年。这期间，信仰虔诚的圣徒们将会复活，与弥赛亚一同将世间的所有魔鬼捆锁，把福音传遍世界。直至又一个千年期满，魔鬼才会被释出，再次进行迷惑人的活动，令世界末日到来，进行最后的审判。
当然了，由于天启三教间本身教义的不同，对“弥赛亚”的定义同样也肯定是不同的，关于这个“千禧年”，众说也是纷纭，有认为这就是世界末日的，也有认为这是基督复临的开始的。其中唯一不变的是，在时间节点过后，整个世界的局势都会随之大变。
“大势不变，小事可改”这句话是没错，但是，这个“大势”和“小事”的定义却也同样值得深究。需要到底知道什么是大势，什么是小事。假如完成了这一次“谢肉祭”，借助仪式的力量，神祝市很可能便会保留下“神秘”的存在，然后在千禧年的世界大变中，成为“基督复临”的地方。
这个仪式成功后的收获确实巨大，但说实话，从奈良化二铁现在表现出来的能力程度来看，失败的可能性才更大，在这整个神祝市的人都被接种了鬼神之力，被侵蚀成“夜行百鬼”之一后，一旦在某个环节出了意料之外的差错，千禧年到来后，也就意味着这一座城市的人都将会因为维生的“超凡因子”的缺失，而为奈良化二铁那个老家伙的狂想而陪葬。
只要还尚存一点点理智，清楚内情后，六波罗幕府的人便不可能随着这个老头儿一起发疯。
沈询将时间继续往前推，回忆起和奈良化二铁当初的那番对话。
他没记错的话，奈良化二铁当初的自称……应该是已经有了“百半”的年纪吧？
——一百五十年前发生过什么呢？
忽然间，记忆碎片中的画面开始了疯狂的闪烁。一颗颗念头相互碰撞，旋即迸发出了一点点灵感的火光。
1847年~1860年间在瀛洲所发生的大事……
——等等！
——那不就是“黑船事件”吗！
在德川幕府连续颁布了五次“锁国令”后，那一年起，瀛洲也就进入了一个封闭的状态，直至1853年，西洋舰队两次闯进江户湾，以漆黑的铁舰和火炮，用武力逼迫幕府答应了开港通商的要求，这个国家才从而结束了锁国的状态。
那时，“黑船”不仅带来了屈辱和梦魇，也同时带来了变化和西洋相对先进的知识理念，在那种思潮中长大，如今的奈良化二铁很难说没有受到极为深刻的影响。
假如说真的是那样的话，奈良那老头能通晓“谢肉祭”这个仪式也就不那么值得让人奇怪了。在他于西洋、东国留学的那十几年中，凭借际遇，他指不定就从哪里接触到了与“神秘”有关的团体，进而得到了未知的知识或力量，参与创建愚连会，将生命延续到了现在，并有了如今的这个疯狂计划。
——机魂学研究社团……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值得沈询去怀疑的目标，能被奈良化二铁请来治疗自己，并制造了搭载了的十枚戒指，从这个表现来看，它们手中很有可能便掌握着一些与“机械”和“灵魂”有关的特殊技术。
通过这些寥寥的信息残片，渐渐的，原本的大略剧情已在沈询的心中浮现。根据安藤雅一的说法，奈良化二铁正在散播一种会导致“尸化病”的药物，在他们这群第二批次的攻略者降临的现在，如今的神祝市很有可能便已经接近了那个成为“仪式场”的异化界限，只待御前真剑试合结束，重新争取到六波罗幕府的资源倾斜……
——咦，等等……
——假如明知道奈良化二铁的计划不可为的话，即使他取得了御前真剑试合最后的胜利，六波罗幕府也不可能答应了吧？
在这番思索中，忽然间一个疑问出现在了沈询的心头，他完全想不到，奈良化二铁究竟会使用什么样的手段，来让六波罗幕府转变心意。
作为一个说不定都为此准备了一百多年的老怪物，凭借年龄积累下来的智慧和心计，就算他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说这一切都还在他的计划中，沈询也不会意外。对于六波罗幕府在知道计划后的态度，奈良化二铁理应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
——除非……
——上面也有他的人？
沈询有此想法也难怪。毕竟，在这个剧情世界中，德川幕府崩溃后，却又突然间蹦出来了一个六波罗幕府来作为接替，新旧两个政权的交替中，要说奈良化二铁没有参与其中的话，恐怕也不会有人会去相信。
——目的是为了给潜藏在六波罗幕府中的高层暗子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所以他才会这么重视这一次的御前真剑试合吗？
沈询眼中仿佛亮起来了光芒，这么一说，在诸多的杂乱线团中，他也就能终于找到那个最关键的“线头”了。
以在那短短的接触中，他对奈良化二铁那个老头子性格的了解，除了他这个意外的明子外，恐怕在暗处，他还会有一个更能一锤定音的暗手。
——那，就是他最为重要的依仗！
作为不属于此界的攻略者，沈询的阵营从来都不是倾向于任何一方的，而只有给剧情世界带来足够大的改变，空间才会相对应给出合理的报酬。和这两个一个比一个邪性的东西在身，让沈询有了随时都可能暴毙当场化身为畸变怪物的可能，要想回归正常而平静的生活，他首先要想办法解决的就是这两个诡异的玩意。
从之前的限时任务便可以窥见空间的一部分运作模式，凡是开放兑换的奖励，则都是自己在剧情世界中接触过的，要是不想将希望寄托于空间中那飘渺不定、且目前还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交易之地”的话，沈询他恐怕便只有在这个剧情世界中“搞大事”的这一个选项了。
主线任务1的完成方式他已经得知，主线任务2的要求他也可以在接下来“挑场子”取得御前真剑试合胜利的这个过程中完成，而主线任务3的这个要求嘛，不用说，这正是他和攻略者小队、或者说和尹觉个人间的交易内容，通过一件特殊的道具，他正好可以在经过同意后，和某位指定的攻略者共享任务进度和任务奖励。
主线任务能完成的他可以完成的到极致没错，但要想获得能解决、不，能暂时压制那两个邪物的东西，他却还要做到更多！
妖异的昏黄色在沈询的眼瞳中一闪而逝，促进了他心中的癫狂之意。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这一刻，在他投射下的庞大阴影中，也有一尊倒坐的邪异菩萨像突然露出了微笑，手中的漆黑莲花绽放的越发艳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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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之星赌场外，不远处的一栋酒店中。
在愚连会跟来的工作人员使出金钱和权势的双重攻势后，很快，尹觉、枣糕、尊尼三个不怀好意的带恶人便得到了强行征用的权力，从虚数口袋中取出一样样的材料和工具，开始在酒店被封锁起来的天台上，开始迅速忙活了起来。
也许是为了方便客人，赌场和酒店可以说是靠的极近，在暴富后，往往便有心态极度膨胀的赌徒，选择在这里进行大额消费，享受以往不曾享受过的、有钱人的乐趣。
当然了，攻略者小队之所以选择在这里展开阵地，更主要的目的，则是为了更好的执行接下来的计划。
在沈询独自一人进入赌场的同时，作为利益相同的合作者，他们当然不可能就那么光看着，在酒店此处，他们也随之在暗中也做好了许多的准备。
第四十三章.毫无错谬
虽然身为安藤组这么大一个极道组织的老大，但实际上，安藤雅一的“才能”却是极为普通，要是没有花形山的存在作为底气的话，只是站在沈询面前正常说话这么简单的事情，他恐怕也是完全做不到。
在以一时的勇气硬撑着说出了那番话后，当看到沈询沉默不语，这一刻，勇气消退后，安藤雅一便陷入了煎熬之中，被焦虑啃食着。
忽然间，一只沉重而宽厚的大手按上了他的肩膀，让他一愣，忍不住转头望去，果不其然，正是花形山那张遍布狰狞刀疤的脸。
安藤雅一心神一定，无疑，在这时候，没有比花形山魁梧的身形更加能令人感受到“安全感”与“可靠感”的事物了，纵使先前看到他被那个怪物啃掉了一条手臂，在安藤雅一的心中，也是完全没考虑过花形山会因此而落败的可能性。
在安藤组的所有人认知中，花形大哥可以说便是整个组中类似于“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只要知道他还没有倒下，哪怕已经身受重伤，大家也从未怀疑过他们最后会取得胜利的可能性。
寂静的会议室，渐渐的，一股众志成城的意味四散了开来，在前方坚定站立于那个怪物面前的安藤雅一和花形山的引领下，原本的慌乱被消弭了，为顽强的“根性”所取而代之，协调的凝聚在了一起，拥有了对从沈询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诡异气场的抵抗能力。
——喂喂喂，怎么都露出这么一个样子了？
——难不成……我真的才是那个大反派？
见到此景，沈询不由得产生了些许错愕，仔细回忆着自己出场以来的表现，最后勉强得出了这个他不太那么想承认的结论。
——开什么玩笑啊。
——没有比我更有爱心的攻略者了好吧！
沈询面色一黑，在心中特意强调了一遍：“绝对没有！1000%没有！”
在气氛僵滞的现在，沈询的这番神色落到安藤雅一的眼中，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为即将动手的征兆，令他的神经瞬间紧绷，随即赶忙上前一步，以脆弱的凡人之身表示无害，同时放在身后的那一只手接连摆动，示意手下们小心，赶紧自己想个办法走掉。
在座的都是反奈良革新同盟的重要成员，一旦要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情的话，整个神祝市的地下世界的局势都会因此而产生动荡。
对于自己的能力，安藤雅一有着清晰的认知，可以说是和安藤组组长的这个位子极不匹配，上位以来这么久，也没有靠自己的能力做出过什么事情来，假如能以自己平平无奇的性命换来安藤组的得以保全的话，恐怕便是他这辈子以来做过的最值得向人夸耀的事情了。
这一刻，在生死险境的逼迫下，他终于悟了，心中没有了花形山的忌惮，满是对自己曾经那些所做的那些蠢事的后悔。
——假如是花形他来担当这个安藤组的组长的话……也许，不，是肯定会比我做得更好吧？
在这一念头的支撑下，安藤雅一挺起胸膛，学着高仓健的电影中主角的姿态，努力让自己像个真正的极道男儿、真正的‘yakuza‘一样，几个呼吸间，一番将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的说辞便已经在心中成型。
然而，就在这时，沈询的眸子却是突然看了过来，妖异的昏黄色眼眸中闪烁着仿佛可以洞穿人心的光泽，在和这一双眼睛对视时，一瞬间，安藤雅一的心中不由得升腾起了不安的情绪，好似刚才的所有想法都被对方看在眼里，剥的一干二净一样。
——在这个怪物眼中，自己的一切反抗都是可笑的徒劳。
静静打量着安藤雅一，沈询的笑容玩味，在真武道箓赋予他的污染性腐蚀下，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内，这个安藤组的组长，精神上实则已经被腐化到了一个临界的程度。某种未知的预感告诉沈询，只要他愿意，他便可以凭此随时在对方的心中制造出魔种，以一场“顿悟”为媒介，让安藤雅一的精神面貌从此焕然一新。
一个突然有能力起来的、性格强势的组长，一个一直都忠心耿耿的强力下属，安藤雅一和花形山要是真正联合起来的话，恐怕整个安藤组的状况都会大变，进而影响到那个，让他们先一步开始内斗内耗。
忽然间，沈询有些不想杀这个家伙了，有这个家伙作为暗子，在接下来完成计划之余，他应该也能为自己提供不少的乐子吧？
在那两件邪物的影响下，沈询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身躯、灵魂、意识正在朝着某个更为高级的形态进行转变，这种转变发生的悄无声息，可以说即使发现了存在的痕迹也找不到根除影响的办法。
——只是……那又如何呢？
沈询嘴角勾起一抹愉快的弧度，莞尔一笑，旋即接受了这种变化，只要能让重新回归那平静的生活，力量到底是哪个种类什么的，他根本不会去在意。
调整人能根据自己的意志选择义体对肉体进行更换，他为什么就不能更进一步，以自己的意志为主导，对自己的人格进行编辑呢？
——想变得更优秀，有错吗？
恍惚间，有一道慵懒而妩媚的低语声在他耳旁响起，和沈询的自言自语声近乎完美的重叠在了一起。
——当然，这毫无错谬！
忽然间，当着众人的面，沈询用手缓缓将自己的胸膛打开，随即从中取出了一件奇怪的机械产物，摆在了地上后，又以一根自手腕处钻出的数据线，将其与自己连接，利用那一路上散播在赌场各处的间的微弱联系，搭建出一张覆盖不大的局域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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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帝国之星酒店，天台上，一座巨大的信号塔突兀耸立，其上铭刻着零与一组成的神秘纹路，兼具神秘侧与科技侧的技术特征。
此刻，尹觉的平板上终于显示出了信号的起伏！
第四十四章.人才拍卖会
看到沈询突然间从胸膛中突然拿出了一个超出时代的奇怪机械造物，一时间，安藤雅一很是错愕，完全搞不清这个家伙出招的套路。
就像是有着读心术一样，沈询看出了在场众人对自己这个行为困惑，微笑着解释：“关于这个东西的运作原理你们不需要知道，你们只需要知道，有这个东西在这里，我们在这件会议室中所做的所有事情，便都会被时刻以画面的形式，同步转播给神祝市内的所有极道组织的驻地所在。”
——这有什么意义？
听到沈询的解释后，众人还是困惑，但很快，安藤雅一却是首先反应了过来，明白了他这个举动的真正目的，声音有些不确定道：“难道你是想说……你要一人劫持这么多人？”
“bingo！”沈询为之鼓掌，一副神采飞扬的样子，十分认真的向他们介绍着自己的打算：“你们看，战斗到现在，你们这里最强的花形山已经付出了一条手臂的代价，而我还没有受到过任何伤害，除了他以外，这间会议厅内，你们真的还能找到可以与我抗衡的人吗？”
他停顿了一下，满怀恶意的摇了摇头：“你们找不到了吧？要是还有这种级别的家伙的话，两个人一起上，说不定就能把我留在这里了哦。唉，之所以你们没这么做，我猜啊……想必是已经拿不出了吧。”
“明面上，奈良那个老家伙能调动的力量还是能占据绝对的优势的，为了防止他也丢下脸面用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干这次，你们这些家伙手底下能调动的力量，恐怕也是全部投入到了警戒和防备上去了吧？”
沈询竖起一根手指：“指望靠翻身并不靠谱，真正让你们有底气做这种事情的，只肯能是六波罗幕府的贵人，以奈良那个老家伙的性格，手中至少还攥着好几张能翻盘的底牌，作为炮灰，你们唯一的作用，不正是用来试探？为了给那位贵人的致命一刀作铺垫，你们便只有选择把全部的身家放上赌桌，赌一赌虚无缥缈的可能！”
沈询吹了个口哨，又开始鼓掌：“为玉碎不为瓦全，不得不说，这确实是极为有魄力的一步，要不是你们预估错了我的存在的话，倾尽全力之下，说不定还真有把奈良化二铁那个老家伙扳倒的可能。”
在众人尴尬和咬牙切齿的目光，沈询不为所惧，嘴角勾起的那一抹笑容越发浮夸，右手抬起，比出一个手枪的手势，然后缓缓扫过的众人。
“抱歉啦各位，现在我要宣布，我已经包围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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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信号塔启动的一瞬间，顺着冥冥中某种无形的联系，整个神祝市内，所有的极道组织的总部驻地中，都闪耀起了一抹银白色的光辉，同步出现了此刻帝国之星赌场的画面。
稻川组、住吉商事、山本联合、国土净化同盟、愚连会本部……在这一刻，所有人的神色都是极为惊愕的，几个呼吸间，他们便从那显示出来的画面上，分辨出了好几个以往他们只能在远处敬畏旁观的大人物。而在此时，这些大人物们竟然是也如屏幕前的他们这些普通人一般，脸上满是错愕惊讶，完全没有了曾经的自矜和傲慢。
很多人都能发现，画面的背景正是安藤组的那座帝国之星赌场，哪怕是身处角落，花形山那魁梧的身形，也还是一瞬间夺走了人的注意力，让人将目光最后定在了他层次不齐的肩膀断口处。
“咳咳咳，试音试音，各位都听到我的声音了吗？”画面外，一个沙哑而磁性的男声传出，在整个场景的抖动中，沈询的那张脸便很快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并挤占了众人的身影。
似乎是尹觉那边传来了反馈数据，在沈询的紧急调整下，画面则又很快再度开始了抖动，分裂为三块，对应着沈询、安藤组众人、革新同盟高层。
数据流在沈询的视网膜上形成了独特的影响，望着这副只有自己能看懂的画面，沈询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下子应该差不多了吧、”
沈询眼睛忽然间一亮，在向四周望了一圈后，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安藤雅一的办公桌上，像是感受不到周围人的目光一样，他赶忙走上前去坐下，摆出了那令人感觉莫名其妙的姿势后，才缓缓以严肃的声线开口：“突然间看到这里的画面，诸位可能会疑惑。但事实不容质疑，正如你们所猜想的那样，这里，正是安藤组最重要的产业-帝国之星赌场。”
“类似懂得懂得什么的废话我也就不多说了，直接开门见山的谈吧。之所以我出现在这里嘛……嗯，正如你们心中可能已经浮现的那个猜测那样，没错，我正是为了取得的胜利而来。”
“很可惜，在这个过程中，总是有些蠢货试图螳臂挡车，如你现在所见的那样，安藤组、稻川组、住吉商事、山本联合、国土净化同盟……十七家革新同盟的高层成员，现已尽数在此，性命为我掌握之中。”
沈询挠了挠下巴，笑意温和：“当然了，在商言商，只有利益足够，什么都好谈嘛。这都1997，也不是曾经只有靠打打杀杀才能活命的时代了，大家都是愚连会的一员，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搞好关系的话，我那啥的职业生涯也不会好过。”
笃笃笃。
他以指节敲击着桌面，发出声响，语气玩味的说道：“虽然是生死之仇，但我也其实不是不可能和解。这样吧，我这里有一条糙计。你们看……以钱买命如何？”
像是屠户在给客人介绍圈中待宰杀的猪羊牲畜一样，沈询以手指接连在革新同盟的各位身上虚点着，声音满怀热情，更兼具诱惑力：“住吉商事的高层管理人员、山本联合的董事会成员、稻川组的超强力打手……我可以说，在座的各位都是人才中的人才啊！”
“只要九百九十八万，买了您不上当，卖了您不吃亏啊！还在等什么……你们还在什么啊！沈氏人才拍卖会开张，相信我，这绝对是你们一生仅此一次的奇遇！”
第四十五章.滋味备齐
——这神经病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是想将神祝市的极道都挑衅了个遍吗？
当听到沈询那堪称荒谬的要求，一瞬间，所有人脸上的神色都化作了惊愕，想不到居然有人会敢于这么……作死？
由于这个国家特殊的耻感文化，在极端的道德准则影响下，瀛洲极道通常会对“脸面”表现出了特别的重视，一旦被认为是“丢了脸面”，按照他们的信条，为了洗刷耻辱，事情往往便会被激化到一个危险的程度，哪怕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再加上固有的负债者思维导致下的报恩心理，为了偿还上级施加于他们的“恩情”，当看到沈询如此“折辱”这些他们头顶的大人物后，这份“耻辱”就随之也有了他们的一份，假如说不能洗刷的话，以后便将一辈子都要在背后被人指指点点，而无法反驳。
“大义”是紧紧悬贴在所有极道成员头皮上的一口刀，一旦哪一日违背了它的规则，这口由万众人心铸造出来的无形锋刃便将毫不犹豫的落下，用他们自己的鲜血去洗刷耻辱。
他们没有选择、他们更没有退路，即使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以微薄人力而无法抵御的怪物，他他们也只能选择用剩下的“根性”去补足，以血肉之躯去不惜代价的进行对抗。
在整个的神祝市所有极道成员的敌视之下，通过信号塔，沈询能够感觉的到，顺着冥冥中的无形联系，此时，正有一股源源不断且混浊异常的情绪数据流从虚空中跌落！
仿佛是被添加了助燃剂一样，在这股情绪数据流汇入躯体的一瞬间，沈询体内的天魔之血便沸腾了起来，开始了异常激烈的变化，以一种特殊的格式，将这些数据转码录入了自身，进行着疯狂的迭代组合、重新排列。
感受着自己体内这一刻的变化，隐约间，沈询心中莫名的升腾起了一种熟悉的既视感，当视线的余光忽然间扫在手腕上那条还在充当手链的傻蛇时，这才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根源的所在。
这不正是自己在真武制药时研究出来的那两项技术的实际运用？
——原来从那个时候起，波旬……就盯上了我吗？
离职真武制药时，为了应对审查，沈询对自己的记忆进行了主动切割，现在细细回想来，从那时起，自己的精神状况便早就有了潜移默化的异常，在那迫不得已的切割记忆之举背后，极有可能还掩藏着更加让人细思恐极的无数微小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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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以烧坏生物脑级别的数据流冲击下，谢肉祭所需求的“滋味”正迅速在沈旭的血液中生成，让那种类似于汞浆的浓烈金属质感渐渐褪去几分，更显得像是半凝固的晶质流体，中间隐隐镶嵌着一抹断断续续的猩红。
在原始的冗余代码层中，经过转码后的无穷情绪数据无数次迭代演化着，从或然的海洋中，迸发出了属于“必然”的生命火花。沈询念头一转，向着自己体内的“天魔血”发出指令，下一瞬，淡银色的晶莹流质便自皮下钻出，在半空中组织成了各种机械结构，心意所至，而无不灵验，在操作过程中几乎没有半分延迟。
凭借赋予他的特殊视野，沈询观察着这份具备了“滋味”的天魔血，望着那几乎要与血液融为一体的灵性物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只要自己的血液具备了“滋味”便可以充当谢肉祭上所需的酒液。
在这个灵气才刚刚回流的1997，对于那些渐渐在沉睡中消亡的妖鬼们而言，沈询的这一身“天魔血”，完全可以说就是世上最强效的烈性兴奋剂，只需要一点点的剂量，便能够重新唤醒起残破的意识。
那个对众极道提出的换人要求他根本就是瞎提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对于剩下的生命时间都快要倒计时的沈询而言，他真正的目的……便从来只有最高效的完成主线任务这一个！
随意说了一声“我等候你们的答复后”，沈询的注意力便转移到了另一件事上，通讯器也懒得去用了，意识直接连接到尹觉搭建的那座信号塔上，借助神祝市内一个个被他们紧赶慢赶埋下去的临时信号基站，蕴含着他一部分意识的电信号，便跳转到了愚连会本部，奈良化二铁的办公室所在。
“摩西摩西，是奈良老哥本人吗？”
“不是我还能是谁？”接通电话后，听到这一句废话，奈良化二铁顿时翻了一个白眼，眼眸眯起，危险的光泽悄然酝酿着。
“沈老弟你也还真是大胆，居然敢一口气神祝市内全部极道组织的重要高层都给绑了，还故意以当众直播的形式他们挑衅。啧，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这个行为，接下来老头子我要给你擦个多久的屁股啊。”
沈询无所谓的打了个哈欠：“我这不是早就和奈良老哥你打过一次招呼了吗？还是您自己说的，只要局限于这个范畴之内，天大的事也都给我抗下。”
“难道说，奈良老哥你这就怕了。”他故意用怀疑的语气问道。
“怕？哼，这有什么好怕的啊，没有了上头人的支持的话，也不过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只要没有跳出极道这个樊笼，还不是永远只有被我压着不敢说的份！”
沈询从这之中听出了有点不一样的意味，试探性道：“这和我之前听您说的可不一样。”
“按我对安藤雅一那个小子的了解，在危机面前，为了争取你，他肯定把什么他能知道的都给说出来了。好了，好了，沈老弟你就别装了吧。”奈良化二铁再度翻了个白眼，对人心把握的极为精准。
——果然是猜到了啊。
沈询叹了一口气，丝毫不奇怪为什么这一点也还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他早就和自己说过，在这种无论是心计、经验、还是能力上都远胜于自己的老怪物面前，抱以任何的轻敌之意，都是对自己生命的不尊重。
沈询沉默了一瞬：“我觉得只是知道一些我该知道的东西而已。”
“什么是你该知道的？什么又是你不该知道的？”奈良化二铁没好气的反问道，同样也为沈询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数的麻烦程度而感到棘手。
在这一刻，棋子与棋手之间的界限已经被混淆了，谁都可以是棋子，也谁都可以是棋手。奈良化二铁虽然想过很多，但终究不是全知全能，如果沈询没有大张旗鼓的搞这么一通的话，只是凭那一个已经不可靠的线人的话，他说不定也就对这一切的细节不得而知了。
当沈询心中暗暗提高对奈良化二铁的警惕的时候，殊不知，奈良化二铁同样也在迅速提高着对沈询的评估。
“你现在到底已经知道了多少？”一阵沉默后，他问道。
第四十六章.山鬼记
“……奈良老哥，你交给我的那个的刻度现在已经满了。”沈询没有正面回应奈良化二铁的试探，而是忽的用另一件事引开了话题。
在他的指间，小巧的杯型饰物的翻飞旋转，色彩殷红，像是随时可能渗出血来，中间一枚眼型符文已是半睁半闭。
此话言下之意：你要的的胜利，现在已经触手可及。
有些东西的真相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说是表演赛，也还就真是一场表演赛了，关键之处还在于上头的人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假如奈良化二铁背后真的有那么一个能代表六波罗幕府最高权力的所有者——征夷大将军意志的“朋友”的话，那么“谢肉祭”这个计划的实行，恐怕便是早已板上钉钉，只差取得的胜利然后走一个过场。
——可……
——那位统辖六波罗幕府的征夷大将军，真的会这么放心奈良化二铁吗？
沈询停下手指间的动作，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忽然间说道：“奈良老哥你不是很好奇到底是谁将谢肉祭的消息透露给我的吗？现在我们既然已经是被绑在同一条船上的人了，为了表示诚意……哈哈，那我也就告诉你一个名字吧。”
“我背后的……“
“——正是渡觉虾夷的大森善彦！”
一瞬间，恍若惊雷于心间炸响，联系起那一日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的异常骚乱、若山卓也的突兀倒台、大森善彦堪称荒谬的崛起过程，在奈良化二铁的心中，所有的散乱的细节终于被一条的无形的线条连接在了一起，揭示出了真相的原貌。
在那一日，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内那个勾连虾夷异族，向外界暗中输送异人资源的，恐怕根本不是众人所想的若山卓也，那个一直以来都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大森”……
——才是这一切真正的幕后策划者！
得出这个结论后，奈良化二铁心中也不由得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寒意，假如这是真的话，那就意味着，所有人都被这个家伙给骗过了，自此，六波罗幕府内，也将被埋下一个深深的钉子，随时都有可能在关键时刻一击致命，捅向心脏！
奈良化二铁清楚，大将军不可能完全信任自己，在主持完谢肉祭之后，飞鸟尽而良弓藏便极有可能是他迎来的下场，依附于权力者，终究也还是会被权力反噬，自古以来，很少有人能逃脱这种处境。
——除非……
——借助外敌的力量吗？
面对沈询伸出的“援手”，哪怕知道自己需要为之付出巨大的代价，奈良化二铁也没有任何除了接受以外的选择。
“……这样吗？我明白了。”一阵沉默后，电话的那一头缓缓传出苍老的声音：“既然你已经知道到这种程度了，那有关计划剩下的一部分，我也就不瞒着你了。”
“六点，神祝大学外的山鬼记，我在那里等你。他们家的拉面味道很好，你和阿山他打了一场，想必体力消耗也不少，刚好时间也差不多，我们干脆就一起在那里吃个晚饭吧。”
“那什么的一堆高层还在我这里呢，可是能换不少钱的啊。”沈询语气认真，抬起头，望了不远处那一大堆瑟瑟发抖的同盟高层。
另一头的奈良化二铁沉默了，没想到沈询这厮居然还真的准备拿他们去换钱，在心累中，一会后有些暴躁的出声：“这事情你就别继续掺和了，接下来我自然会找人去接手的。”
“……”
沈询狐疑道：“你该不会是想趁着机会黑下我的钱吧？”
奈良化二铁暴躁道：“五五分账，我们五五分账行了吧！你再这么气老夫的话，小心老夫我一小子撂挑子不干，让你一分钱也拿不到。”
沈询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小声腹诽道：“五五分账就五五分账嘛，你吼这么大声干什么嘛！”
电话另一头只传来一阵深呼吸声，似乎是奈良化二铁在缓解情绪。
“那个花形山……其实就是你的暗子吧？”在最后，沈询忽然间问道。
奈良化二铁没有回应，默默的挂断了电话。
滴嘟、滴嘟、滴嘟……
只余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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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被挂断后，沈询心中已是有了答案，借助信号塔，旋即又拨通一个另一个号码。
“喂喂喂，是尊尼吗？”
“七点的时候，我有事要找你，你独自来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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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急通报，紧急通报。根据气象厅预测，约五点时，海上将有风暴袭来，导致神祝市受到波及，将有大雨天气生成……”
街旁的音像店中，笨重的老式电视屏幕上滚动着新闻，向行人们播告着最新的消息。
冰凉的风卷起，暗沉的乌云笼罩，落叶与狂沙之中，很难看清前路所在。
瀛洲一直都是一个很神奇的国家，不论是在什么季节，大街上，总是能看到为了“美丽”而不顾一切的青春少女，在突如其来的大雨中，所有的行人都成了落汤鸡，穿着单薄的湿衣衫、小心翼翼的蜷缩在角落中的她们，自然也就成了街边的一道……
——好吧。
——以上的这一切事实上却都不存在。
沈询失望的收回目光，在街边，他现在只能看到一大片被狂风摧残后的孤寂冷清，别说是少女百褶裙和过膝袜间的大白腿了，连个猫猫狗狗都在这个鬼天气下根本找不到、
在越来越阴沉的乌云下，在越来越浓厚的雨幕中，漆黑的街道上，只有街旁几家小店还在继续营业，从窗户处透出了微弱的光亮，摇曳着，明灭不定。
“山鬼记”。
在一众塑料的灯光招牌间，小店的木质牌匾显得无比低调，极难找到。
看到终于出现的目标，沈询松了一口气，微微加快脚步朝前走去。渐渐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对话声。
“收店时间都要过了半小时了，老子我还准备回去吃孙女做的晚饭呢，还赖在这里的老混球赶紧滚啊！”
“诶诶诶，别嘛，别嘛，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的份上，在多等一会啦！”
“等你个锤子等！”
第四十七章.雅音
听到那有几分耳熟的腔调。在滂沱大雨中，沈询的脚步忽然间停顿了一瞬。拨开有些老旧的布帘子，他便看见了那两个脸红脖子粗的又吵起来的老头。
封闭的空间被打破后，一瞬间，店外的冷风冷雨便吹了进来，让人忍不住往里面缩，在门外抖了抖雨衣上的雨水，沈询矮下身子钻进小店中，把雨衣挂在门侧的衣架上后，便十分自来熟的拉开板凳坐了下来，挑着眉头道：“来碗清汤的葱花面？”
“好嘞！这就来，这就……”陌生老头瞪了一眼奈良化二铁，也没看进门客人的相貌，啪的一下就站起身来，仿佛是曾经回答过的千百遍那样，本能性的回答道。
然而，还没等往厨房走个几步，他便回味出来了不对劲，转头望向沈询，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等等……这是雅音的腔调？”
“诶，这就对了~”沈询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已经往杯子里面倒满了酒，配着花生米便开始喝了起来。
这话他是用标标准准的东国雅音说的。果不其然，在听到的瞬间，陌生老头的神色便开始了变化，从怀疑到警惕再到放松，看着沈询的眼神多出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老夫我就猜到你们两个肯定有话要聊！”奈良化二铁这时插嘴了进来，老脸上满是洋洋得意的神色。
他贼眉鼠眼的，有些生疏的也跟着操起东国雅音说道：“东国那句古话怎么讲来着的：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是吧？嘿嘿嘿，老夫我之所以瞒着你们俩不说，可就是为了看你们这一刻的神色！”
沈询没有理会，放下杯子，细细的打量着这个自己理论上的“老乡”。
从相貌上来看，这个陌生老头虽然称之为“老头”，但严格来讲，却并不算是完全的苍老，如果不是那枚泛着无机质光泽的金属义眼和那整块也被替换为钢铁的下颌骨让他多了几分狰狞的话，单看轮廓，老头甚至还是保留着大半年轻时的英俊风采，五官的整体轮廓上，兼具斯拉夫人种和东国人种的优点。
沈询有注意到，这个老头全身的义体率并不低，光是从外表上来看，粗略估计便有大半个身子已经被替换成了机械，依靠这些装置来进行维生。
“老魏他父亲是东国人，母亲是斯拉夫人，由于早年工作上的一些特殊原因，便将身体自己动手改造成了这个样子，因为娶了个瀛洲女人的关系嘛，目前长期在这边驻留。”奈良化二铁注意到了沈询的目光，解释到。
“别看他一副比我还年轻的样子，要是算上冷战时期他在冷冻仓内待的那些岁月，实际上，他的真实年龄可是比我都还要大那么几岁。”
“有一个身份你肯定不会陌生，老魏他啊，正是你手上那十枚戒指的打造者，机魂学研究社团目前驻留在瀛洲的象征性管理人员。”
听到奈良化二铁的这一串介绍，沈询有些意外，目光仍然是停留在这个被称作老魏的老头的身上的。
隐约间，他能够感觉的到，体内“真武道箓”对这人的排斥和反感。
“沈询。”他自报姓名，伸出了手。
“呃……”老头愣了一下，慌乱着用围裙擦了擦手，这才道：“魏尔.托洛茨基。嗯，你也可以直接学着这个老混球，无论是叫我老魏还是魏叔，我都无所谓。”
说完，像是近乡情怯一样，以客人的要求最重要为理由，魏尔挠了挠脸，赶忙走入厨房，开始在案板上忙活了下来，搓揉面团、调配汤料、准备小食。毕竟是东国来的老乡，哪怕说是为了涨一涨面子也好，他都要让沈询吃到他能做出来的最好的面。看这幅认真的架势，想来不弄个一会是没完了。
看着老魏的背影，沈询不由得失笑，大声道：“那我可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他能够看到，在那一瞬，老魏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即更加认真，仿佛像是周身都燃烧起了无形的火焰一样。
——喂喂喂，这下子做出来的……该不会还能发光吧？
沈询心中闪过一个没来由的念头，目光这时才终于转回到了奈良化二铁身上，看到了他因为一直被无视，而故意板起来的脸色。
“能被你这么信任……看来，老魏也是奈良老哥你计划中重要的一部分组成？”沈询像是没看到一样，自顾自的说道，虽然说是“问”，但看语气来讲的话，却更像是早就已经确认。
“老年人同盟嘛。”奈良化二铁耸了耸肩，给出肯定的答复：“老魏他虽然看上去已经从位子上半退下来了，但实际上，瀛洲分部的主要权利，却还是被掌握在他那个女儿的手上。你知道的嘛，东国文化中最常讲究的就是一个字，只要老魏他肯发话，老夫我那个侄女她不可能的拒绝的。”
“挟人之不情……这，传出去可太好听啊。”沈询微微起身，给奈良化二铁和自己都倒满了一杯酒，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也就是说，意见上至少有过一些矛盾的咯？
奈良化二铁接过酒杯，一口饮尽，飞溅出的晶莹酒液从胡子滴落。
“不管使用的是什么手段，只要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之后……便自有人搬弄是非去帮你粉饰掩盖。”他摇了摇头，丝毫不觉得有不对。
在他眼中，或许就连他在众人心中的名望也都是可以被作为利益而交换的物品，为了完成谢肉祭，这点损失，他根本没有放在眼中。
这一点上，沈询没有多做争辩，只是象征性的说了一声：“你也许说得没错。”
抿了一口酒，他忽然间抬头，望向了外面。
天幕漆黑，雨在哗啦啦的下。
第四十八章.葱花面
“爱して爱して祭りが始まる~”
“爱して爱して夜が始まる~”
“のけぞる背中に喝采の涡~”
“男の视线が突きささる，あなたに放った真赤なバラは~”
“今夜の气持と受けとって~”
“炎の中くべた叫び天をこがすわ~”
……………………………………
留声机上的唱片在缓缓旋转，渐渐传出了山口百惠轻柔的歌声，让这间本就已经有些古旧的面馆中，更多了几分年代感。
沈询点的清汤葱花面很快好了，袅袅的香气远远从厨房处钻出，飘荡到鼻子中，勾起了肚腹中的馋虫，让人自然而然的生出食欲。
端着沉沉的面碗，老魏的手却很稳，能看出是积年练出来的，自有一种老练的架势。退休后在瀛洲修养了这么久，那种浓烈而凶恶的血腥气已经渐渐从他的身上褪去，只剩下一种由岁月沉淀下来的醇和厚重，看上去仿佛真的只是一位普通的面馆老师傅。
在这里，沈询没有再多说什么，停下了与奈良化二铁的谈话，侧过身子向着老魏点头，摆着手，笑道：“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香气啦，魏叔你的手艺还真像奈良老哥说得这么好诶！哈哈哈，我们在外流离的人啊，一得空闲下来就总
拉胯条（夜用精简型）
卡文，写了4369删了快3000，还是不满意，目前这个副本大概还剩5-7章的剧情，为了衔接顺畅结尾舒服，给我一晚，我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