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深山宅院 一切都烟消云散了,随着这一场迟来的秋雨,我挣扎着从塌上起身,届时披在身上的厚重棉被无声的掉落在地上,我手撑着案几用力推开面前那扇刚刚粉饰过不久的,散发着檀木香气的雕花窗户。 “呼…”深秋的寒意似是一场久别重逢的深重拥抱,就这么毫无防备袭来,可惜我还未做好接纳它的准备,于是撞个满怀不禁发出一声呜咽。 我努力将身子探出窗外,用力的揉了揉双眸,许是以为这样我便能看的清,那被浓雾弥漫包裹着的远山。在一片朦胧的视线中唯一得见的,仍旧是山顶处的那一座只见八角飞檐穹顶的寺院。 朱砂红的墙体,斗拱硕大,以金黄色的琉璃瓦铺顶,飞檐之下饰以金漆描画的莲花图案,高耸入云般的穹顶,就这样半掩在郁郁葱葱的树木之中,就这微微透出的一角,无一不在向着每位仰视它的人传递着一种无声的震慑。世人皆知明黄及朱砂红象征至高无上的皇权,使用等级严明,非皇室不得用。 “咳咳……”我盯着那一角看的太过入迷,被寒气浸润的太久,于是忍不住咳嗽起来。 “小姐,这山里已是深秋了,寒气逼人自然比不得京城的温润,大夫交代万万不可再受寒了,您自己可得当心着些呀,不能老是趁我不注意,偷偷的开窗,这样您的身体何时能调理好呀,唉……”推门而入的小桃一边说着一边去衣匣里面取出一件玄狐裘的斗篷给我盖在身上。 “咳咳……你”还没说两句话,我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小姐快快回塌上躺好,我这就让他们把暖炉烧的旺一些,您先拿着这个暖手炉”小桃边说边往我手里塞了一只甚是精致的暖手铜炉。 “你这小丫头,现在就给我穿这么厚重的披风,等到了这山里真正的寒冬时节,你倒是说说你再给我穿什么衣裳呢?”我抱着暖炉,把刚刚给披上的披风丢在一旁,整个人直接裹进被子里面。笑着看向忙前忙后招呼人过来照看暖炉的小桃。 “嗯……,小姐老是打趣我,问一些我回答不出的问题,要是真的到了寒冬,我就给小姐你披三件上好的玄狐裘大麾,保证让小姐你动一动就冒汗,就跟就跟过那三伏天似的。” “那你可饶了我吧,这一件就已经重到我觉得呼气不畅了,三件都挂在我的身上,我岂不是要一命呜呼了”。 “呸呸呸,小姐怎可胡言乱语,那香火鼎盛,顶顶灵验的螺喜寺方丈可是给小姐您算过命的,说您可是命格贵重,可得姻缘回护,贵人分外疼惜之人……” “姻缘回护,贵人疼惜……”我又自言自语的重复了一下这八个字。 我是苏予城,喊我小姐的这个小丫头是我的贴身婢女名唤小桃,我们住在浠水镇的一座叫入云峰的山上,这里不是我的故土,住在此处主要还是因为这里甚是有名的热汤泉,我身子弱,说是泡一泡这里的热汤泉可根治百病,我不是天生的病秧子,据小桃说我是之前生了一场大病,气血两亏,没调理好才落下的病根,变成了如今这般一个极度怕冷之人。 你肯定会问,为何是小桃说,因为这场大病好似一只恶鬼,除了啃食掉了我之前健康的身子,还顺便掠走了我的记忆。之前发生了什么,也都记不起来了。 不知道为何,身边的人不太喜欢我问起之前的事情,每次我问起来,大部分婢子都支支吾吾的,要不就找各种借口走开,于是久而久之我也懒得去问了。 而且顾之仪他这个人也说过:但凡能被遗忘的人和事情,便都是遵循了其该消亡的时间轨迹,所以大可不比纠结于此处,更不必刻意回忆找寻,劳神伤人也是一种罪过。 平日里,山上的宅院中只住着我,小桃,一个厨娘,一名管家和两名护院,一共不到十个人,日子真的是过的闲散至极。喝茶,看风景,逗小桃,算是每日免不了的消遣。偶尔打破这片宁静的人就是这栋院子的主人——顾之仪。但凡他来之前,院子里人总是忙上忙下,鸡飞狗跳,打扫整理,置办各种新的物件,生怕出一点差池。 我对他的到来没有那么紧张,照旧还是按照平时日常行事坐卧,该做什么做什么。习惯让下人搬来一把摇椅,对着门口,我背对着躺好,拿一本喜欢的书,一边看一边竖着耳朵听顾之仪的脚步声。但是有好几次我不争气的还没等到他来,就睡着了。 于是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是人躺在塌上,顾之仪拿着书坐在房间的书桌上,这样一副画面。不过还好这种让人尴尬的事情发生的机率不会很高,顾之仪大概每个月只会来一次,所以鸡飞狗跳的大扫除日子大概也就那么一两天,其他时间还是无聊加闲散的日子比较多。 我有时也会想我这算是被顾之仪金屋藏娇么?而后又立刻否认了这种奇怪的念头,因为我跟顾之仪并非那种不可言说的男女关系,这么久以来他从来没有对我做过任何越矩之事。每次来也只是和我坐一起吃吃饭,或者会带着不知何处寻来的名医为我号脉诊病。 如果排除他老是不让我随意下山闲逛这一件事情来说的话,他也算是对我好的,我有时在想,他是不是之前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所以现在才会无条件的对我这么好,想要以此来弥补我些什么,当然这都是我平日太过百无聊赖,自行脑补出来的。 “小姐,下塌洗漱一下,小桃今日带你下山逛逛怎么样?”我的思绪突然被下山两个字拉回来。 “真的,为何今日突然对我如此之好,是不是大夫说了什么,例如我时日无多,命不久矣之类的……。”我笑着打趣说道。 “哎呀,小姐,身体再康健的人也遭不住像你如此这般咒自己呀,可不能再如此妄语,大罗神仙听久了要是当真了,到时要折小姐你的阳寿的。” “好啦好啦我不咒自己了,那为何今日要带我下山啊,是有什么节日临近,咱山上需要置办些新物件吗?”在此之前,我已经两个月没有离开过此处的院子,更别提下山这回事了,所以今日听闻可以下山逛逛,心里自然欢喜的很。 “奴婢前几日听下山采买的管家说今日又到了浠水镇一年一度的蝶灯节,我怕小姐总待在山上觉得苦闷,正巧碰上这个好日子,于是央求管家允许奴婢和剑莳陪你下山逛一逛。说不定小姐你心情好了,这病也跟着去了一大半呢。”说到这里小桃收拾东西的速度更见麻溜起来,不知道还以为是下山为我寻可根治百病的神医去呢。 我是身子骨病恹恹的,但是我脑袋还是清醒的。我知道是顾之仪那个人的主意,要不单凭小桃一个小丫鬟怎能做的了让我下山的主,还安排了剑莳这样平时来无影去无踪的暗卫陪着。 我暗暗苦笑,世人皆嘲京城繁华酒肆外的那些沿街乞丐如蝼蚁般残喘苟活,皆艳羡所谓的人上人锦衣华服,殊不知世人所求非我所愿,我所愿……如今所愿就是一个月下一次山吧,哈哈哈。 提到浠水镇它有两个远近闻名的特色,一个是蝶灯节,一个就是热汤泉,先来说一下蝶灯节的由来吧,蝶灯节顾名思义蝴蝶才是主角。那既然这样肯定有人要问了如此寒冷的深秋怎么还会有蝴蝶,这样就不得不提到浠水镇得天独厚的热汤泉了。 浠水镇有钱有生意头脑的商贾,在温泉之上开辟了一片洞穴高价雇人专门豢养一种生命力顽强的晴山蓝蝶,这种蝴蝶,通体呈现一种妖艳的湖蓝色,身上的花纹在暗夜可以发出光亮,飞舞之时霎是好看。于秋冬之际放飞,来年春暖花开时再度回到养蝶人的身边。如今已发展成镇上颇具规模的蝶灯节了,久而久之这种晴山蓝蝶也成为了百姓们美好祈福的承载了。传说只要在其翅膀上用特制颜料写上所求心愿,来年春暖花开,如若放飞的蝴蝶能够平安归来,此愿望便可达成。 “小姐,喝药。喝完药咱就下山去” “啊……好苦哇,小桃这哪是药哦,这怕不是煮了一碗黄莲汤给我吧?”实在是难以下咽,一直不断翻涌上来的苦意,搅的我的胃里翻江倒海。 “大夫根据上次给您号的脉,重新调整了方子,说是新添了几味珍贵药材,味道可能苦了一些,但是功效肯定也是比之前的会更好,小姐你就忍一忍喝下去,身体才会好。”小桃一边用手轻轻的拍我的背,一边丝毫不手软的把这一碗苦药汤递到我嘴边。 我索性把玉勺拿出来放下,深呼吸一口气,捏着鼻子,直接一整碗给灌了下去。 第二章 蝶灯节 “小姐,穿好披风咱们下山吧。”小桃顺手又给拿起刚才给我披过的那件分量十足的玄狐裘披风。 “好小桃,你可放过我吧,我不要穿这件披风。这么重,我穿它还走得动路么,我不穿,你去取那件丝绸质地轻薄一些给我。再说山下肯定比山上暖和许多,我不会冷的。”我嫌弃的推开小桃递过来的厚重披风,做最后的挣扎。 “可是,小姐……” “别可是了,再不下山,太阳都快落山了,我是小姐听我的,我说穿哪件就穿哪件,快去。” 最后的妥协就是,披风可以穿轻薄的那件,但是要加一个狐绒的围领,说是脖子不能受寒。罢了罢了能下山就足够了。 走到山下我就因为这个毛茸茸的狐领子热到不行,额头早已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这还不算结束。在山脚下,步入浠水镇前,小桃跟变戏法似的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带纱幔的帽子,说什么都要给我带上。 “住手,小桃你是不是想谋害亲主子我,还是想把我当包子蒸熟了呀?你看到我额头的汗珠了么,到时候我没受寒,倒是提前先被你给热死了。要戴你戴,我是不要戴这个帽子了。” 我一鼓作气,顺带连脖子上的白狐绒领子也一并给扯了下来。 “你看山下果然如我所说一点都不冷,这么好的天气下山逛,别家的小姐们都是香气袭人,就你家小姐我散发着臭烘烘的汗味,羞煞我也。” “那……那小姐,这面纱你还是带上吧,山下不比山上,什么来路不明,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我们还是谨慎些的好,要是出了岔子下次公子就不让你下山了对吧?”小桃拿着面纱连哄带威胁的给我戴好。 或许是在山上待久了,亦或者是久病之人实苦,我变的欢喜去热闹的地方,喜找个茶馆二楼靠窗的位置点上一壶清茶和几盘点心,时不时看看楼下南来北往串街走巷的小摊贩,有时如若碰上茶馆里面有人点了说书的先生那更是极好的,一壶茶一场戏,便是好日子。 “小姐,今日还是去吃西街桥头那家的小馄饨么?”小桃跟在我的身后问道。 “不了,小姐我今个想吃听泉阁的拿手菜白果烧肘子,再来一壶清泉酿。岂不美哉……” 听泉阁是浠水镇顶好的酒楼,它最出名的拿手菜便是白果烧肘子,肘子用大瓦罐从日出便开始小火煨煮起来,咕嘟上半天,到下午拿刚剥好的新鲜白果佐以稍许咸盐和浠水镇特有的香料急火爆炒,白果的淡雅正巧中和了肘子的肥腻,吃上一口别提多攒劲了。 再说这听泉阁自己酿制的清泉酿,酿造手法也颇为独到,提到这个酒就不得不提及浠水镇山上最出名的一座热汤泉,传闻京城的达官显贵,每逢寒冬数九便会到山上的热汤泉泡汤说是能强身健体,根治百病。显然传闻只可听三分,因为我每月都会去热汤泉中泡上半天,但是依然没有使得我强身健体。而这壶清泉酿说是这家店的老板颇有些官府背景,得以在热汤泉旁边加盖了一个温室,专门用来发酵酒曲,酿制这壶口感温和而醇厚的清泉酿。因为酿造不易,所以每位进店用饭的客人,每人限量一壶,若想再点,对不起只能下次。 “小姐,大夫说了服药期间,切忌荤腥油腻,不可沾酒,不可……” “得得得,好竹俏,我好不容易下山一趟,我一定要吃口荤的,谁也拦不住我,在山上你们就跟喂兔子是的,整天都是素菜,我今天说什么也得吃口肉,你要是敢拦我,我就把你抵押给听泉阁的老板在这里当小二,你信不信?” “小姐,你这样回去要是病情加重,公子是要责罚我的。” “放心,你可是我最喜欢最贴心的小丫头,我怎么舍得让你挨罚,咱俩吃完你不说我不说,顾之仪他不会知道的。” 我半拖半拉的带着小桃走进了听泉阁,刚步入堂内一股浓郁的肉香夹杂着酒香气就迎面扑来。 “客官,您来了,想吃点什么呢”刚一坐下,店内跑堂的小二就手脚麻溜的跑过来问道。 “小二来一壶清泉酿和一盘白果烧肘子,再来一碟花生米即可。”我报完菜名之后,暗搓搓的等着好菜上桌。 “哎吆,客官实在不好意思,今日小店的招牌菜白果炖肘子卖完了,清泉酿也被一位爷包圆了,您今个来的有点晚,这不又正巧赶上咱浠水镇一年一度的大日子蝶灯节,您要不点点我们店别的菜,味道也好的很。”小二一边麻溜的擦着我面前的桌子一边热络的介绍店里其他菜肴给我。 “什么都没有了么,不对呀,肘子没了我可以理解,不过你家的清泉酿不是进店客人限量每人一壶,怎么会有人包圆?” “哎吆,这位小姐您有所不知,您瞧见三楼东厢房的包间没,这不今天我们这小店来了一位我们老板的贵客,所有的清泉酿酒得先紧着这位贵客,您想喝的话,只能等下次来了呢。”小二悄悄的说道。 我抬头瞅了瞅小二手指的三楼包厢,房门紧闭,仔细听来不时传出阵阵悦耳的丝竹管弦之声还夹杂着些许女子娇俏的笑声。 “罢了,罢了,今日没有口福了,我们换一家吧”小桃扶我站起来准备往外走。 “各位爷,奴家去换身装束,稍后就来”我们正起身准备走,正巧三楼包厢的门就被打开了一条缝隙,只见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从里面走出来。侧身关门的一瞬间,我瞥见了正对着门方向的主位上坐着一名着白衣的男子。还没等看清他的面容,一道刺眼的光就迫使我收回了好奇的目光。 我循着反光的方向看去,原来是剑莳在擦他的佩剑,锋利的刀刃在阳光的照射下形成一到强烈的反光,正好照到我的眼睛上,使我被迫停止了探寻那个房间的目光。晴天白日好好的他在阳光下擦什么剑,像他平时这么低调的人,轻易不显露于人前,今日的他有点反常。 “没什么事情的话,就早些回上山吧,再晚的话山中寒气重。”就在我琢磨着剑莳今天的态度有点反常时,他的人已经闪现在我近前说道。 “蝶灯节最热闹的环节,祈福仪式还没开始呢,我们怎么能这么早回去。”我有点恼的说道。 其实我这么一个连自己记忆都没有的人,也说不上有什么想祈求的,我只是喜欢熙熙攘攘的人群,喜欢站在灯火通明处,站在祈福祝愿的人潮人海中;在这具有仪式感的一刻里,每只即将被放飞的蝴蝶,每个虔诚祈福的世人,这些存在着的意义在这一个瞬间也被刻画的更加深刻起来。 作为远离京城的边陲小镇,浠水镇除了除夕和上元节就数今夜的蝶灯节最热闹了,往日里镇子里主街道两侧的商铺早早就关门闭市了,今夜蝶灯节下的街道两侧还是灯火通明,还额外增加了许多的灯笼及为了烘托氛围所悬挂的红绸带,两侧的商铺小摊叫卖声还是此起彼伏,前往小镇上最高塔楼琉璃塔参与祈福的百姓络绎不绝,此情此景映衬的这座小镇比平日更添一丝繁华。 我走在两侧的商铺和小摊东看看西逛逛,一会就买了不少吃的玩的物件。临近祈福仪式,我们被前往琉璃塔的人群簇拥着向前走着。祈福用的蝴蝶被装在一个个精致的竹笼内,均价十两银子一只,近两年随着蝶灯节的名气规模越来越大,祈福用的晴山蓝蝶的价格也随之水涨船高了起来。去年还是五两一只,今年就飞涨到十两一只了。 “老板,来两只。小桃付钱。”顾之仪这人虽然限制了我下山的自由,在我使银子方面倒是大方的很,这一点还是要承认的。 十两一只的晴山蓝蝶普通老百姓是无法负担的起的,于是聪明的人便想出来制作蝴蝶形状的孔明灯来替代晴山蓝蝶这一法子,十两一只的买不起,一个铜板的蝴蝶孔明灯总归是买得起的,顺便还附赠题词,看看小商贩这赚钱的智慧也是可以了。 形式哪堪重要,尽力了心诚即可,我想神明若有知自也是不会介怀的。 “小姐,你写的什么?”小桃写好她的后,探头过来想看看我写了什么心愿。她写的我不用看都知道,她这傻丫头每次许的心愿都是希望我早点好起来。 “给你看”我递到她的眼前。 “不苦,小姐,你的心愿总是奇奇怪怪的,今日这两个字又是何意?”小桃看着这两个字挠挠头不解的问道。 “小傻瓜,愿望说出来岂不是就不灵了,所以别问了,我不会告诉你的。” “诸位,浠水镇一年一度的蝶灯节祈福放飞吉时已到,各位可以放飞手中的祈福之蝶,愿风调雨顺,百姓安泰,所愿皆可现。”伴随着站在琉璃塔最高处长者的话音落下,承载了祝福的蝴蝶及蝶形灯纷纷飞向天空。 “剑莳,你没有什么想求的么,这两年都是你陪我们来,每次你都不参与。”仪式结束之后,我转头问道站在我身后的剑莳。他这个人沉默寡言,平时都在几丈之外暗暗的保护我们,但是由于现在人群太密集了,不便于他观察我的位置,所以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站在我的身后,一脸面无表情的守着我。 我反而希望他在放飞仪式的时候站的离我更远一些,因为我怕他那冰山脸,多多少少会影响我许愿的虔诚问题,毕竟买蝴蝶花了这么贵的银子,我还是希望它真的能灵一点。 “好了,祈福仪式也参加完了,我们该回山上去了。”他总是不爱搭理我,也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我也习惯了,便不再多说什么,乖乖的踏上回山上的路。 第三章 皇家寺院 “小姐,逛了一天,累了吧,小桃给你点了你最爱的沉水香,今晚应该可以睡个好觉。”她仔细的给我掖好被角,又轻手轻脚的管好房门退了出去。 这一夜我睡得并不好,因为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我提着裙摆蹑手蹑脚的爬着一级一级台阶,向看了无数次的山顶深处的那处神秘寺院不断地靠近…… 我仿若一个能够穿墙的方士,绕过照壁,悄无声息的进入了寺院大门,面前的大殿里面香火鼎盛,供奉着一座憨态可掬的神像,我穿过正殿,来到了一处名为藏经阁的殿门外,里面传来一声异响,我忍不住凑到门前,想着透过门缝探究一二,就在我凑近之时,殿门却忽而大开,邪风骤起,催响了寺内悬挂的铃铛。 我整个人被荡起在半空中,我努力睁开眼睛,只见一群黑压压的乌鸦竟似要捕食般的径直扑向我,我害怕的拼命挣扎,想挣脱被束缚的手脚,可是怎么都没法脱身,眼见黑压压的乌鸦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在我晕过去之前朦朦胧胧的视线中刚刚黑压压的乌鸦好似变成了一张张魅惑娇俏的的美人脸,丝竹之声也随风响起,一时是乌鸦一时是美人脸……简直惊悚至极。 “啊……救命”我哭喊着从塌上惊坐起来,才发现原来刚刚是在梦里,此刻我安好的躺在我房间的塌上,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没有身处在山顶的那座寺院里,也没有被成群结队的乌鸦当做食物给吃掉。 “小姐,你怎么了,没事吧?”小桃听见我的叫声,急忙推门而入。将洗漱的用具放在盆架上,就赶紧跑到我的塌边看看我怎么样。 “我没事,就是做了个很奇怪的梦而已,把我自己吓醒了。”我用袖子蹭了蹭自己额头上的汗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小姐,已经巳时了,咱昨个不是下山游玩去了么,怕你太累,于是就想着让你多睡会再起,没成想这就多睡了一小会,竟然还做噩梦了你。” 小桃将手巾用温水浸湿,拧干递给我拭面,然后漱口,换衣服整理塌帐,真是如行云流水般一点不浪费时间。 趁她忙着整理的间隙,刚刚被打断的梦境又浮现在我的脑海中,这个梦境太真实了,也幸好是个梦,这要是真的,我现在怕是只剩一副白花花的骨架子了吧。 但是我为什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难道是我最近老是想探究山顶那座寺院中的一二,还是说里面真的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所以才会突生此梦好让我断了探究的念头? 我走到窗前,轻轻的推开窗户,没有任何不同于往日的事情发生,依旧还是寒气迫不及待的涌入房间,毫不客气的撞个满怀算是与我打了招呼。我侧目望去,山巅之上的那座寺院也好好的矗立的云端之下,方向坐标位置,颜色装饰也无一丝改变。 这里和那里所有的一切如常。 “Duang Duang Duang ”等一下,不对,以往这个点寺院的梵钟早该敲过了,刚才又敲了三声。 “小桃,你听到刚才的钟声了么?” “听到了呀,怎么了小姐?” “不是,以往这个时间,寺院的梵钟不是早就敲过了么,今日为何推迟了,难道说出家之人也会像我这样睡过头忘记准时敲钟吗?” “小姐,休得胡说,寺院的梵钟早就敲过了,这是寺院为了迎接入寺的尊贵香客或者身份尊贵之人特意敲的入门钟,寓意福禄寿俱全之意。” “原来如此,话说回来小桃你小小年纪如何懂得这些?” “回小姐,小桃之前服侍的那家主人的大夫人,是位虔诚的佛教信徒,每年都会在上元节前后去寺院内布施,每次她入寺院,寺内都会特意为其敲三次钟,寓意其福禄寿俱全之意。” 我来此处修养大概也有两年时间了吧,如此算来,这寺院还是第一次有如此尊贵之人入寺,是何人,能让这皇家寺院特意为其鸣钟迎接。 “小姐,该用午饭了。”管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进来吧。” 管家进来后问完安还是按部就班的开始从食盒里面往桌子上布菜,除了进出门的问安,几乎绝不多言。 “小姐,菜已布好,小人先行告退了。”管家收拾好食盒转身就要退出去。 “等一下,管家,您是浠水镇本地人对吧?”管家刚要退下,被我这么一问倒是愣了一下。 “是的,小姐。” “那你知道山顶上那座寺院是何时修建的么?” “回小姐,那处寺院从小的记事起就已经建在那里了。” “那你有去过那座寺院里面么?” “回小姐的话,这山顶的寺院是一座皇家的寺院,不对普通老百姓开放,据说只接待有品阶的达官贵人,像小人这种普通人是无法进入那种地方的。”管家回道 “不对外人开放?那有什么法子能让人进去看看么?”我不死心的追问道。 “回小姐的话,这座寺院不比寻常寺院,小姐万不可贪一时之快,招惹麻烦上身……” “奥,知道了,你退下吧,我要吃饭了。”甚是无趣的管家,每次见到我说的最多的一个词就是“回小姐,回小姐的话”。 这顿饭吃的是心不在焉,胡乱夹了几口菜饭,我就搁下了筷子。 “小姐,是没有胃口么,今日怎么吃的比往日更少了。”小桃看了一眼桌上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菜肴问道。 “许是昨个下山吃的东西太杂太多顶着了,到现在也不觉得饿。” 用过午饭,我还在想着那个梦境。正好百无聊赖于是干脆提笔坐在庭院里面想着把梦境里的画面给画下来,省得日后忘记。我画的小心翼翼,时不时的停下笔,思考一下,生怕遗漏了里面的某处细节,不知道的还当我是在画什么了不起的宝藏图呢。 小桃和厨房的霖娘就在灶台前忙着做一种叫做梅子酿的甜汤。小桃这丫头真的是贴心的很,看我中午没什么胃口,于是就到厨房拉着霖娘为我做一碗梅子酿解馋。 首先要从瓷罐中挑数月前腌渍好的大颗杨梅,大火熬煮,冒泡之后转小火慢炖,最后出锅前加一勺桂花蜜,一顿操作下来,不一会我就闻到了丝丝甜味。 “小姐,梅子酿熬好了,您快趁热尝尝味道如何,这用的可是今年刚腌渍过的平谷的新鲜杨梅。”霖娘端着甜汤帮我盛了一小碗放在我面前。 我把面前的画推到桌子一侧,端起面前的梅子酿尝了一口:“霖娘这也太好喝了吧,你这手艺就是入宫当御厨也足够了吧。” “小姐喜欢喝就好,御厨我可不敢当,这万一皇上一个不开心,霖娘我可是要掉脑袋的,哪里比的上在小姐这里过的舒服。”霖娘喜笑颜开的说道。 霖娘是我们院子里的大厨,厨艺是一顶一的好,其实在这里为我做饭是有些可惜的,因为我身体的原因,大夫要求我的饮食严忌生冷油腻荤腥,只能做一些素菜,白瞎了霖娘的好手艺。偶尔私下给我开小灶做些花样不同的点心甜汤,就算是为数不多的展现她那绝妙厨艺时候了。 “哎……小姐你这幅画画的莫不上咱山顶上的那座悬空寺?”霖娘指着桌子上我刚画的画的说道。 “悬空寺?你是说那座寺院叫悬空寺?”我指着山顶处的那座寺院兴奋的说道。 “是的呀,小姐。”霖娘不知为何我听到这个名字会如此开心,瞬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拉着霖娘坐下,让她给我好好说说她知道的关于这座寺院的所有情况:“霖娘,你还知道什么,快一并说与我听一听。” 第四章 探虚实 “我只知那座寺院叫做悬空寺,据镇上的老人说,这座寺院是有些奇怪,它平日甚少见有信徒前往此处,但是终年香火鼎盛,寺院历经几十载却依然色泽明亮,毫无破败耗损之迹,于是大家都猜测这座寺院许是得大罗神仙庇佑。从此这悬空寺就越传越神秘了,出于对寺院的敬畏,平日里大部分的普通老百姓也不太会主动近前。”霖娘一边说着还不忘帮我往喝光的碗里又盛了一些甜汤。 “其实呀,都是被传言传的越来越神秘了,这座寺院据说是有些皇家背景在的,不过里面也都是长了两只眼睛一个脑袋的普通和尚,吃的也都是跟我们一样的普通的五谷杂粮。之前也是对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信徒开放的。只不过是近几年偶尔呀会有朝廷当官的来此处,为了避让这些达官贵人,怕的是万一冲撞了哪位在朝廷做大官的贵人就不好了。” “霖娘你怎么知道的这些?难道说莫不是你也有在朝堂之上做大官的亲戚?”听到这里,我放下手里的瓷碗笑着问道。 “小姐惯爱取笑我,我哪里有那富贵命。霖娘我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兄长,就在浠水镇平时以卖菜为营生,他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老实本分,这不他这股老实的劲被寺院的主持瞧见了一回,于是约定每三日为限为这悬空寺送一些蔬菜瓜果。他三日一入寺,对这寺院的事情当然就比外人道听途说的了解的更清楚一些。” 原来如此,听完霖娘的这一番话,我反倒有点失落,原来我看了如此之久的寺院,心心念念放不下的梦境,最后竟然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存在,它的神秘感,有关它的那些传说都是不知情的人们赋予它的浮华修辞。 “霖娘,那你大哥或许有没有见过哪位达官贵人带女子去寺院呢?”我不死心的追问一句。 咔嚓,是碗掉在地上发出的清脆的碎裂声。 “小姐,可不敢在佛祖面前如此造次。佛门乃六根清净之地,再荒唐之人也不会带女子入寺院,这可是对佛祖的大不敬呀。小姐你怎会生出如此古怪的想法,以后万不可拿佛家之事胡言乱语了。”霖娘着实被我这一句话给吓的不轻,拉着我跪在地上虔诚的朝着悬空寺的方向拜了又拜,嘴里还念叨着:佛祖莫怪。 自从从霖娘口中得知了悬空寺就是一座普通的皇家寺院后,我也不再喜每日起床后打开窗户窥视它了,之前幻想了无数次这座寺院了是如何神秘,或许会有武功高强的小和尚,出尘绝世的胡须飘飘的老主持,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权贵……都化为了泡影。 人就是这样,好好的沉迷在幻想中多好,想象中的悬空寺自然是比现在揭穿后的更具有吸引力,早知道何必如此深刻探究其真身呢。 一日,我在后院帮小桃和霖娘侍弄管家新买来的花花草草,霖娘说这山里的冷不比山下,眼看冬日临近,山上的风也越发的肆无忌惮冷冽招摇起来,所以这院内的花花草草也得换一茬更耐寒的,好熬过这山里寒冷的冬日。 “霖娘,你兄长来看你了,此刻正在前院等着你过去呢。”管家来后院知会了一声霖娘。 “哎吆,他咋挑这么个寒冷日子来找我,我这刚摆弄这些花草,浑身尘土,劳烦管家您通知我那哥哥一声,我掸掸土,稍后便去前院见他。”霖娘说这摘下围裙,往水池边走去。 “何必这么麻烦,让霖娘的大哥直接到后院好了,又不是不方便。”我知会管家到。 “不不不,小姐内院外人不方便入内,还是我去找他吧。”霖娘平日什么都好,就是一遇到规矩戒律就固执的很。 “哎呀,就当是我想见见霖娘的大哥可以么,我在这山里半年见不到一个客人,好不容易来个客人,你还不让我见。”我假装生气的说道。 “这,小姐,我……管家您看这合规矩么?”被我这么一说,霖娘瞬间没了主意。 “既然如此,那就按小姐说的办吧,小人去前院带霖娘的兄长过来。”管家说完就退下了。 等到霖娘的兄长挑着满满两筐新鲜的蔬菜瓜果到了后院,霖娘也换好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早早的等在门前。 “大哥,怎么挑今个这么冷的日子上山呀,不是还不到送菜的日子么?”霖娘边说边帮着大哥把肩上的扁担给卸下来。 “没事,哥不冷,我这挑着这么两筐菜走到半山腰就冒汗了,一点不冷咧。这几日寺院入了贵客,所以主持派人传话给我,让我今日多送些新鲜的蔬菜瓜果去,如是今个我这就多来一趟,多跑一趟能多赚一点,也好为你嫂子和小侄子添件过冬的棉衣不是。”霖大哥说着还用袖子蹭了蹭额头上冒出的汗。 “哥,这是我家小姐,快上前来拜见一下吧。” “大小姐好,我是霖娘的大哥。” “霖大哥好,霖娘砌壶茶让霖大哥坐着歇歇脚吧,你们兄妹正好也说说话,我就不在这里了,免得你们不自在。”我起身刚准备回房间去。 “不不不,大小姐,我今天来主要是给霖娘送过冬的衣裳来的,这山里眼看变得越来越冷,说不上哪天来场大雪,封了进山的路,我怕到时候霖娘没有过冬的衣裳,想着正好趁今日给寺院送菜的间隙,给她捎点厚点的棉衣。”霖大哥说着从身上解下一个包袱,递到霖娘的手上:“大小姐,那我就不叨扰了,我还赶着去寺院送今日的菜。” 凡人不管眼前的日子如何,皆期盼着在春温夏热冬寒秋霜里,有人可记挂,这样日子便多了些许盼头。掬一束星光,便一起白头,一辈子就这样过了。 哎吆,光顾着看感人至深的兄妹情了,差点错过上山的大好机会,我总是想找法子去悬空寺里看看,这可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呀,放着霖大哥这么好的机会不用,下一次不知何时呢。 小脑袋一歪,小苏的上山计立刻盘算好了,就在霖娘帮霖大哥把扁担搁上肩膀的一瞬间:“哎吆,我怕是时日无多了,近来总是觉得胸口疼,怎么服药都不见好。”我捂着胸口扮作一副惨兮兮的样子。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我马上让管家下山请大夫。霖娘,你先照顾一下小姐”小桃说时迟那时快,要不是我拉的及时,她早窜出去了。霖娘听到我不舒服也赶紧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我身边。 “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怕是熬不了多久也就药石无医了,但是我之前下山听说悬空寺的神仙灵的很,但是也知道像我这种普通人是很难进入寺院祈福的,但是我不甘心呀,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霖大哥你这次上山可不可以带上我,我偷偷进去拜一拜里面的神仙,希望我的身体可以早日好起来。”说完还不忘咳嗽起来。 “这这这……大小姐不是我不带您上山,这平日都是我一个人去送菜,这临时多了一名陌生女子,寺院的人肯定会拦下来,您还是进不去呀。”霖大哥面露难色的说道。 “霖大哥,您看要不这样,我扮成一名小厮,就说是您今日新收的小徒,帮您打下手来的,您看这样怎么样?我保证我绝对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想进去求神仙保佑我的身体早点好起来。”我一脸真诚的看着霖大哥。 “霖娘,咳咳咳……”见霖大哥没有反应,我只好对着霖娘撒娇求帮忙。 “大哥,要不就按照小姐说的扮成你的徒弟去拜一拜悬空寺的神仙吧,我伺候小姐一年了,她的病情老是反反复复不见好,我也心焦,如果真能保佑小姐好起来,大哥你也是功德一件,佛渡众生,想必那些佛门弟子知晓缘由,定然也不会怪罪的。”关键时刻,真是我的好霖娘。 “那那那行吧,如此这般,只好委屈小姐扮成我的徒弟,随我一同上山去吧。”霖大哥将刚搁到肩上的扁担又放回地上说道。 “谢谢霖娘,谢谢霖大哥,我这就去准备一下随霖大哥上山。” “小桃,帮我去前院跟个头最矮的那个护院借一套他的衣服给我。速去速回”我转头吩咐道。“那小桃也随小姐去,小姐自己一个人上山我不放心。” “你就乖乖在家等我,我去去就回哈,还有霖大哥在呢,我又不是自己一个人,他会照看我的放心,再说有一个小徒就够了,你见哪个小本买卖的店铺这么阔绰,雇得起两个小徒的呀,你这一去,我们不就露馅了嘛。”我拉着小桃的手安抚道。 “可是……公子知道会怪罪的。” “哎呀,别可是了,再可是下去,小姐我怕是来不及下山要在寺院里面过夜了。难道说你希望我夜不归宿么。还不快去取衣服?” 小桃摇摇头,虽说还是有些不情愿,但是还是乖乖去把衣服取回来给了我。 第五章 神秘公子 换好了借来的男仆役装,为了躲过管家,我们三个斗智斗勇又费了不少力气总算是顺利出门向山顶出发了。 行进的过程中,霖大哥为了照顾我,脚程放慢了不少,倒也是在晌午时分赶到了寺院门口。比起之前那惊鸿一瞥的朱砂色饰金穹顶,这个寺院的正门倒是如寻常所见的大部分佛教寺院一般无二。我想悄悄的从门缝中瞧瞧内里,奈何建造这佛门的工匠技艺太过精湛,连一丝微风怕是都难以透过去。 我刚想敲门就被霖大哥给拦住了:“小姐,我们要走侧门。” “好的,师傅。在这里我喊您师傅,你喊我小苏,别露馅了我们。”我对自己小徒的身份倒是适应的很快的。 绕了两个弯,我们就到了寺院的侧门,我敲了敲门。不一会门就开了,一位穿着赭黄色长袍的小和尚从门内探出脑袋来。 “小师傅,我来送菜了。”霖大哥率先开口说道。 “霖施主,有劳了,等一下这位施主有些面生,这位是?”小和尚指着尾随在霖大哥后面要混入的我问道。 “小师傅,这是我近日新收的打杂小徒。”霖大哥赶紧开口解释道。 “如此,那就随我一同入内吧。今日我院内有贵客,所以对于生面孔盘查的更严谨了些,霖施主莫怪。” 为了不被发现,通往寺院膳房的一路我都乖巧的低着头,不敢东张西望。 “到了,霖施主就还是照旧把菜放到仓房备着吧,收拾好来找我结算今日的菜钱即可。” “好的好的,有劳小师傅了。”送走了小和尚,我才敢抬起头看看这周边的环境。 什么情况,我眼花了么,怎么寺院的膳房里面有两位女厨娘:“师傅,这寺院里面怎么有女子在厨房里面?”我小声问道。 “嘘……这是为寺院里面的那位贵人专门安排的厨娘,其他的不是我们该问的,还是老老实实干活吧。对了,我先带你去仓房,一会趁着人少不注意,你自己悄悄找个机会去前面大殿拜一拜,我们稍晚在仓房集合,行事定要小心,万不可被发现了切记。”我们往仓房走的路上霖大哥嘱咐道。 在仓房待了没一会,我看周围没什么人了,跟霖大哥交换了一个眼神,就偷偷溜出来了。七拐八绕的,就如此轻易地进入到了寺院的大殿,我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大殿供奉着一尊塑金身,眉目慈祥,笑容可鞠的神像,香炉内的香火还依旧燃着,一颗圆润光滑一看就是有些年代的木鱼就摆放在大殿左手边的案几上。殿内空无一人,风吹动寺院里面悬挂在古树上的铜铃,缠绕着祈福的丝带,发出叮铃叮铃的声响。 我怕被发现,于是快速的穿过大殿,向后面的法堂走去。院内两侧种了许许多多的翠竹这布局一看就是平时有专人负责打理,看其生长走势如此的井然有序,檀香木打造的雕花大门,上悬挂牌匾:聆经阁三个大字,大理石营造的台阶更添几分庄严之势。看到这里我想这寺院的主持想必也是品位不俗之人。我把耳朵贴到聆经阁的木门上,里面也是静悄悄的,也没师父在讲经。 奇怪的很,还是一个僧人都没看到。再往内侧走,就是僧人们休息的寮房了,非礼勿视,我站在门廊处探头探脑的打量了一番,也是静悄悄的。 “哎吆,烫死我了,烫死我了。”就在我一无所获,准备回仓房的时候,一个转身看不清是撞到了什么人,只觉得胸前一片滚烫。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有人,走的太着急没注意,你没烫伤吧?”一个小和尚着急的想拿他的袖子帮我拭掉挂在胸前的糯米团子。 “住手,别碰我。”我说完,使劲往后退开了几步,我现在是女扮男装,也实在怪不得他刚刚想帮我拭衣的举动。 看着他站在我面前抓耳挠腮的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你何事这么着急呀?” 小和尚捡起来摔落在地上的白玉碗说道:“我赶着去给怀公子送汤,没想到半路撞到了你,对了,你是谁,我怎么从未在寺院里见过你?” “我是给你们寺院送菜的霖师傅的徒弟,今日第一次随他前来,刚刚内急想如厕,迷路了就撞上了你。” “原来你是霖施主的徒弟啊,你随我去寮房换件我的衣服吧,天气这么冷,一会就会结冰的,你这样下山怕是会着凉。” “不用了,一会就好了,再说我怎么能穿小师傅你的衣服呢,使不得。”我一面客套的拒绝,一面想你要是看着我换衣服,那我岂不是就暴露了,可还了得。 “这有什么的,你下次随你师傅上山的时候,把衣服给我带回来就好了,你这么瘦小,要是穿着结冰的衣服下山,感冒了,我才是罪过了。”盛情难却,不等我想好反驳的说辞,这小和尚就拉着我向寮房走去。 第六章 神秘公子(二) “普玄师弟,怀公子的汤可有速速送过去?” “大师兄,我马上送过去。”我身边的小和尚大声回答道。转头对我说:“你自己进去找一件衣服换上再走吧,我要去膳房重新为怀公子煨一碗汤去了。” 听到这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我本来想趁小和尚走了赶紧回去仓房的,但是胸前刚刚烫伤的地方实在是太疼了,于是我决定找个房间检查一下我烫伤的地方。这山里的寒风甚是强劲而有穿透力,我低头看了一眼刚才湿透的地方已经结起了冰碴子。 寮房不行,闲杂人等太多,万一换衣中途,有人进来。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右侧有个小小的偏门,我绕进去,穿过一条狭窄的通道,出现了一排小房间,门没上锁,里面没有动静,我推门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竹制屏风,两把椅子,一排整齐的书架上面放满了不少的书籍。 我绕到屏风后面,这里竟然还放着一个热气腾腾的浴桶,旁边搁着一套刺绣精致,面料飘逸的流彩暗花云锦裙。梦境成真了,这个寺院里面果真有女子豢养在这里?想不起我是来检查伤势的,此刻的发现让我既惊讶又好奇,这寺院果然不同寻常。 我走到书桌前想看看这里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还未等我翻看,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三两脚步声,糟了来的不止一个人。 “姐姐,你沐浴好了么,怀公子那边的小厮已经来催过一边啦,我们进来啦。” 还没等屋里的人应答,门外说话的女子就推门而入了。 “扑通”我只得藏入浴桶内:“我马上好,你们出去等我吧。”我假装哑着嗓子说道。 “姐姐,声音怎么沙哑了,”莫不是山上太冷,受凉感染了风寒吧。 “咳咳咳……或许是沾染了风寒,你们先行过去,我随后就到”我假装咳嗽了两声。 直到听到她们关上门出去的声音,我才赶紧从桶内站起来,脱掉身上的小厮衣服,顺手拿起一旁的云锦裙穿上。真是无巧不成书,正在我发愁怎么遮面的时候发现,这套衣服竟然带了一条珠纱幔,真是佛祖庇佑呀。 穿戴好罗裙之后,我推开门走出去,刚刚来的三名女子早已不见了踪影。我沿着刚来时的小径寻了一圈也没见着。奇怪了……我只好又折回法堂,研究了一圈,果然让我在左侧密林的一处发现了被翠竹掩藏起来的一处假山,中间的通道刚巧可通过一人的身形。我用手拨开挡在面前的翠竹,走进了假山之中的通道。通道不算很长,曲曲绕绕几个回合之后,就看到了穿过洞口的太阳光照射了进来,出口就在我眼前了。 竹深不自处,曲径更通幽呀简直,这个寺院可真是藏有不少令人惊喜之处,这处院子居于整座寺院的左侧,古人居左为尊,按照这样说来此处非主持的住处无疑了。 刚一靠近,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房内人还不算少。我蹑手蹑脚的走上台阶,想一窥房间内的情况。 我刚伸出手指想在油纸上戳一个小洞便于我观察,手还未用力,门突然被打开了,我一瞬间惊得无处躲藏,只得像一只落单的小兽傻愣在门口那里。 推门出来的那小厮也给吓了一跳,奇怪的是在他看到我的下一秒反倒喜笑颜开的把身后刚还半掩着的门的位置给让出来,说道:“您就是罗隐姑娘吧,您来的正巧,其他几位姐姐早早的就到了,我家公子刚说让我去瞧瞧说是姑娘有没有半路出什么事情给耽搁了,要不怎么迟迟还未出现,您快快随小的进来吧,公子都恭候您多时啦。” “罗隐是谁?谁是罗隐”我内心嘀咕的很,借这糊涂小厮的福,虽然偷窥被发现了,我这还没想辙溜,倒是还要感谢他给我安排了一个罗隐的身份,管她是何方神仙,先借其身份一用,躲过眼前这一劫再说。 “罗隐姑娘,不知今日为何要以珠纱掩面而来呢?”这小厮突然回头问道。 糟了,我忘记此刻我正珠纱遮面,这小厮才会认错这般轻易的放我进门。 我假装淡定的咳嗽了两声:“入秋之后深山里的天气时时更深露重的,昨日不小心感染了风寒,怕传染病气给公子,失了礼数,于是只好以面纱示人。”说完我还不忘继续咳了几声。 “原来如此,隐姑娘还望多多看顾好自己的身体,我们家公子最喜你跳的六幺舞,旁人可是入不了他的眼一分呢。”小厮一边带我往内室走去一边唠唠叨叨说个不听。 不过话多也好,最起码从刚才跟他的聊天中,知道了这位罗隐姑娘是为接下来我要见到的这位公子来跳六幺舞的,不管她的其他隐藏身份,首先我接下来要演的就是一位乐伎。 不对,这里是佛寺,俗世口中人人深知的六根清净之地,什么人敢在这里公然违背伦理世俗,竟可以使得乐伎得以自由出入这佛门净地。这位神秘的怀公子到底是谁? “公子,罗隐姑娘到了”我来不及思考更多就被小厮的一声公子给打断了。此时殿内丝竹声早已响起,之前去寻我的三名女子也已翩翩起舞起来。 “奴家,见过公子。”为了避免被发现,我将头尽可能的压低,轻声细语的问安。虽然很紧张,但是一丝丝的好奇心还是压倒了害怕,用眼角的余光假装不经意的扫了一遍内堂的整体情况。 大堂正前方主位坐的自然是小厮口中的公子,从我低头的视线看过去,就只能看到他身着饰以银丝刺绣的暗纹竹叶图案衣衫的下摆。左手边的椅子上坐的是一位身着祖衣的和尚,从其身上的穿着的二十五条布缝成的祖衣。不难看出这位应该就是寺院的主持了,如此隆重的穿着祖衣接待这位公子,使得我对这位怀公子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把面纱摘掉。”就在我自以为我掩饰的不错的时候,这位公子不偏不倚的扔出来这么一句话。 “咳咳咳咳……回公子,奴家昨日偶感风寒,生怕病气传染给公子,奴家还是不摘的好。”不行,我心里想打死都不能摘下来,面纱摘下来,我怕是要被当成刺客或是谍者之类的,我的脑袋怕是也要摘下来了。 “如此,月白去将我房中治疗风寒的药取来,这要是今日传出去我硬要姑娘为我带病一舞,怕是要被说公子我不懂得怜惜美人喽,这罪名我可担不得。” “是,公子”他话音刚落,身边这名身着黑色长袍,手握佩剑叫月白的男子就消失在堂内。 在等药的间隙,管弦丝竹之声,跳舞的舞姬通通停了下来。此刻堂内只听得主持手上那串念珠在其拨动下,发出细微的摩擦声音。 “公子,药取来了。”像是一阵疾风穿堂掠过,刚刚被打发去取药的那名男子就回来了。 “近前来。”头顶传来那位刚发号施令的怀公子的声音。 假装不是在跟我说话,我一动不动。 “隐姑娘,公子喊你近前去。”得这小厮真是,我又不是耳聋,躲不过躲不过呀。 我磨磨蹭蹭的,往前踱去,在距离这位怀公子还有一臂远的地方站定。 “再近前些。”还没等我的腿做出下一步的指令,我就被他顺势一拉,整个人跌落在他的怀里,接着我的面纱就被他摘下来了。 “啊……”我赶紧用手试图去遮自己已经被看到的脸。 “奥,我怎么之前不知道罗隐姑娘还会换面皮这一技法呢。”他用手拿着从我脸上取下来的面纱,此刻盯着我的表情像极了一只刚捕获了猎物的猎人。 不,更贴切的形容他更像是一只嗅觉敏锐,诱捕技能满分的猎豹,前期不动声色的观赏猎物表演,在时机成熟之际一举拿下。 “说,谁派你来的,意欲何为?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懵了,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回答:“不说是吗,月白,把她扔到悬崖下面吧。”他说这话的时候,我还被他紧紧的禁锢在怀里,挣扎不了,我实在想不明白这人是如何做到用如此温柔的语气说出如此凶残的话的。 我被黑纱蒙上了眼睛推到悬崖边上,只听得身边的人说道“扔下去。”下坠的瞬间只觉得耳边都是呼啸的风声,其他的任何知觉都没有了。 第七章 前尘往事-联姻 “啊……”站在我背后的人,用力将我往前一推,我的整个身体失去支撑,下坠的瞬间周围的世界变得虚幻起来,伴随着耳边的疾风呼啸,此刻我能抓住的只有那透过掌心处的风了……罢了,我何必做这无所谓的挣扎,这可是万丈悬崖,武林高手都九死一生的地方,我有何本领能在此处逢生,想到这里,我也不再挣扎,任由自己往下坠落,只盼望着坠落地面的最后一瞬间死状不要太过狰狞就好。 万丈悬崖空谷处回声入耳,似是有人在轻轻念起我的名字:小予,此刻你可有记起我…… 小予……是谁在叫我,这个男人的声音很熟悉,为何我记不起他是谁?我想在坠落的最后一刻努力想起这个叫我名字的男人,可是我的脑袋太疼了,它容不得我半刻的思考。我在那残存的记忆中快速的搜寻着:小桃,霖娘,顾之仪……一张张脸孔极速浮现,没有,为何没有这个呼唤我名字的男人。 等一下,怀公子,这个声音是寺院那个被称作怀公子的那个男人的声音,他为何会唤我小予…… 怀王陆商,咱夏侯王朝荣宠加身的怀王殿下,您不会还没听过他的大名吧…… 公主前面就是夏侯王朝的都城雍瑟了…… 恭喜怀王殿下贺喜怀王殿下,恭喜公主贺喜公主,祝福两位琴瑟和谐,百世欢好…… 王爷,咱今日和离吧…… 陆商,你压着我头发了…… …… 那些曾被遗忘的过去,此刻如盛夏时节的惊雷一般轻巧的劈开了我锈迹斑斑的记忆之门,曾经如大漠般荒凉寸草不生的记忆,此刻却仿若欢度庆典的王城一般熙熙攘攘热闹了起来,那些突然涌入的人儿啊,此刻我真的很想一一问上一问:凭什么你们可以未经我的同意就肆意的在我的记忆里面来来去去…… 庆元四年七月,有史记载,有暹月国嫡公主苏予城前往夏侯王朝与静王陆硕联姻,两国希望借此次联姻,能够巩固两国邦交,共修秦晋之好,结为唇齿之邦。 “公主,我们已经进入雍瑟王城内了,前方不远处就是夏侯王宫。”我正隔着厚重的车窗纱幔,想看一看这传说中甚是繁华的夏侯都城雍瑟的景象,我的贴身侍女竹俏就探过来小声跟我说道。 到了下榻的住处,我还未下车,就听到马车外传来:“下官温中和拜见公主,公主一路舟车劳顿,请您在此处先行休息几日,待礼部选定吉日之后,再行安排您入宫觐见。”我理了理自己的装束,确认没有失礼之处,于是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下马车:“有劳温大人了。” “呼……累死我了。”确认房内只剩我和竹俏两人的时候,我终于放松下来,直接瘫软在塌上:“竹俏,除非天塌下来,否则什么事情都别叫醒我,我要好好睡一觉,这几日一直在赶路,我都要累死了。” 我刚躺下就被竹俏这丫头给硬生生的拽了起来:“小姐,等竹俏给您准备热水洗个澡再睡也不迟呀。” “不行,我太困了,等不及了。”我挣开竹俏的手,恨不得脑袋立刻沾到枕头。 “小姐,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什么味道?”我抱着被子闭着眼睛问道。 “一股即将馊了的味道,不信你闻闻。”竹俏这丫头拉着我的衣袖递到我的鼻子下面。 “啊……我怎么是这股味道,太难闻了,快快快我要洗澡。”这正值夏日,我坐在马车里面行进了这几日,空气流通不畅,我整个人此刻散发这一股甚难言明的气味。 洗完澡,几日赶路的困乏之意也退却了不少,馆内的小厮送来了解暑的牛奶清凉酪,酸甜开胃甚是可口,我一口气吃了两碗,要不是竹俏拦着,说不能一次吃太多冰的,我倒真想吃第三碗。 “竹俏,跟这繁华的雍瑟城相比,你更喜欢这里还是喜欢我们的遏茴城呢?”我吃着最后一口牛奶酪,抬头看看窗外那分外圆满皎洁的明月问道。 “奴婢只知道,公主在哪里,竹俏就在哪里,没有喜欢与不喜欢之说。”我刚想感动的抱一下我的竹俏,下一秒胳膊上就挨了竹俏重重的一巴掌:“竹俏……”还未待我发脾气,竹俏就一脸无辜的举着她的手掌心凑到我眼前,只见一只蚊子的尸体呈现在她的掌心中央:“公主,夜深了,有蚊子,还是早点休息吧。” 不知道夏侯王朝的百姓欺不欺生,反正我是见识了夏侯王朝这群可恶的蚊子欺负我,昨夜忘记关窗户,今日一早起来但凡漏在外面的肌肤,无一没有逃脱夏侯王朝蚊子的侵袭,真是恨不得长个三头六臂来抓痒。 “小姐,别抓脸了,过几日入宫觐见王上,你要把脸抓花了可怎么好?”竹俏抓住我一直想往脸上挠痒的手说道。 正值馆内的小厮前来送早饭之际,他刚一入门,看到被蚊子叮咬的脸上散布着些许红点点的我,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大胆,你一小厮竟敢在我们公主面前讥笑失仪。”竹俏开口训斥道。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公主凤体娇贵,刚来王城可能不适应此处,我一会就在房间周围点燃一些新鲜的艾草这样可以熏走蚊虫,避免公主今晚再受蚊虫叮咬之苦。”这小厮脑子倒是活得很,被竹俏这么一训斥,非但不怯场,反而毕恭毕敬尚且能够对答如流。 “起来吧,既然你将功补过了,我就不追究了。”我对此刻正跪在地上的小厮说道。 “公主殿下,城南巷口处有一家叫清风堂的药铺,他家有一款蛇胆百合花露的膏药,对于蚊虫叮咬有奇效,您不妨一试,说不准可以缓解您目前的症状。” “太好了,那快派人去买一瓶回来给我。” “启禀公主,这药是好药,就是可能得劳烦您亲自去一趟,您身份尊贵,不比平常百姓,这药是要用到您的脸上的,还是让大夫瞧瞧的好,万一直接将药膏涂到您的脸上出现任何差池就不好了。” 这小厮说的有些道理,万一胡乱涂药脸毁了,耽搁了两国联姻这就是大事了。我还是亲自到医馆让大夫瞧瞧去:“那你去安排马车,我即刻前往医馆瞧瞧去。” “小的马上安排。” 到了医馆,大夫瞧了瞧我的脸,然后又为我号了号脉,说是无甚大碍,身上的红色斑点除了蚊虫叮咬还有部分是水土不服,气候湿热引起的,给开了一副草药方子和一瓶蛇胆百合花露,临走还特意交代我近几日涂药之后不可晒太阳。 看完大夫回驿馆的路上,行至半路,听得马车内传来:“停车。” “公主殿下可是有其他吩咐?”小厮站在马车旁候着问道。 “我们公主的胭脂水粉用光了,我得去胭脂铺子为公主准备一些,你先行送公主回去吧,我稍后自行回驿馆。”竹俏答道。 “好的,那姑娘小心,小的先行送公主殿下回驿馆。” 我掀开车帘,招手示意竹俏凑上前来,在她耳旁低语道:“查访英招公子消息之时,切忌谨慎,不可被旁人发现,早去早回,注意安全。”嘱咐完这些话,为了避免在外逗留太久,令人起疑,我就一人先行回下榻的驿馆了。 第八章 退婚 两日过后,没等来礼部的人来宣旨觐见,倒是听到了流言四起:说是昨日,静王陆硕在朝堂之上,请求王上更换此次与暹月国公主的联姻人选,他已有心爱的女子,万万不会娶暹月国的公主…… 一个小小的馆驿内都议论纷纷了,更逞论雍瑟王城内这事怕早已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唯独事件当事人之一的我,反倒是淡定的很,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态度。 “小姐,如果这是真的,你怎么办?”竹俏一边给我往杯子内添新的茶水,一边有些担忧的问道。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们啊此刻静观其变,说不定这个静王这么一闹倒是破了我们的死局,之前还老是担心嫁入静王府该如何应付,现在他这么一闹,退婚成与不成,都是会给我们寻找英招公子又争取了一些时间,我何乐而不为呢,所以我干嘛担心,这是好事啊。” 被我这么一点播,刚才还一副苦大仇深的竹俏,倒是瞬间了然起来,开开心心的去后厨给我寻好吃的点心去了,我呢盖好头纱继续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暹月国公主何在?在下静王陆硕,听闻公主入京在此馆驿下榻,有些事需当面跟公主言明,还请出来与本王相见。”我正懒洋洋的享受这大好的青天白日,咔哒就被这冒冒失失闯入的静王扰了兴致。 我还未开口,只见紧跟静王身后,急匆匆赶来的一人就拦在了他的面前,这不是当日接待我的温中和嘛:“静王殿下,您这是做什么,未经王上宣旨,您不可私自与公主会面,这不合规矩礼法。” “你给本王让开,本王有事要与公主会谈,本王前日已经奏请王兄解除联姻,所以没有什么合不合规矩的。”静王说话的顷刻间就将温中和赶到了一旁,开始在园内探寻他要找的人。 “静王殿下,我就是您口中的暹月国的公主苏予城,今日找我何事?”我从躺椅上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停在他的不远处开口问道。 “你就是苏予城?”他看着我带着一顶巨大的面纱帽子,于是不住的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是的,我就是苏予城,温大人可以证明我的身份。”我看向此刻一脸诚惶诚恐的温中和说道。 “你为何要带面纱见人?” “身体不适,怕把病气传染给您,所以只得以面纱示人。” “罢了,不碍事,本王今日来见你,就是想告知公主,本王是不会娶你的,我已奏请王上,相信王兄择日就会颁旨,到时候你我二人就无瓜葛了,希望到时你莫要纠缠于此,想必除了本王之外,王兄会另外为公主择选佳偶,公主倒也不必为此担心。” 待静王说完他的托词,接下来就看我如何彻底吓退静王这个大麻烦了,咳咳:“可是我早已心悦于静王殿下,您怎可如此狠心退掉与我的婚约,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我都可以改的,只要您不退婚。”我上前一步,紧紧的抓住静王的衣袖凄凄惨惨的说道。 见他没反应,许是被我的一番说辞打动了?我顺势掀开面前的纱幔,用刚涂过药有些许泛红肿胀的脸慢慢凑到他的面前,果然就看到静王殿下的脸,霎时经历了从一开始的平静到眉头紧锁,再到惊吓的一系列变化。 “这个婚我是退定了,你莫要纠缠本王。”他忿忿的用力甩开我的手,我手上的帽子顺势掉落在地上,他狠狠的用脚给踢开,以极快的速度逃离了馆驿。 待他离开后,我捡起被他刚踢到一旁的帽子,本想掸掸土继续用,拿起来才发现帽子坏掉了,可想而知他刚才看到我的脸有多惊吓了,大概把所有的气都用来撒在帽子上了,甚是有趣。 “公主,你怎么把帽子摘下来了,大夫不是说近几日不能晒到太阳嘛。”竹俏端着刚做好的点心刚一回来,就看到我拿着帽子站在阳光底下。 “刚才静王殿下来过了。”我把帽子顺手递给竹俏,自己顺势拿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他来做什么?” “还能来做什么,自然是跟我说退婚的事情啊。” “您同意了?” “我难道有什么理由不同意么?这下我想静王是刀架在脖子上都不会娶我了。”我悠闲的躺回躺椅上,戳了戳竹俏示意她把点心拿的离我近一些。 “为何?” “我刚才给他稍微展示了一下我的脸,他就跟见了鬼一样的逃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没看到他的样子有多滑稽。”我手舞足蹈的给竹俏展示刚才她错过的绝妙好戏。 三日后的晌午,刚用完午饭就听到丫鬟禀报,说是温大人求见,只见他一身朝服装扮,先是恭敬的给我见礼,此次前来主要是告知礼部已经核定好了几日,宣我明日入宫觐见。 觐见的时间一定下来,我身边的婢子们就开始忙着梳理明日觐见需要的服饰和礼品,一下午的时间只见馆驿内,婢子们和负责的官员们忙紧进出的好不热闹,终于熬到晚上,馆驿内才算安静下来,我一个人坐在窗前,不时的盯着门口的方向,只要一有响动,我就赶紧跑出去观望是不是竹俏回来了。 就在我快要睡过去的时候,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公主,我回来了。” “你可算是回来了,怎如此之晚,我还担心你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我看了看四周静悄悄的,想来这个时刻馆驿内的人应该都睡了,还是小心的将竹俏拉倒近前小声问道:“今日出门可有探寻到英招公子的消息?” “回公主,今日奴婢获得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您想先听哪个?”竹俏咕嘟咕嘟的喝完一大口茶水问道。 “先说坏消息” “当年夏侯王朝的王上陆植为了巩固边疆稳定,避免手握重兵的边关外臣叛乱,于是就在加封英云铮作为镇守边疆的骠骑大将军之际,将其十四岁的独子英招召回王城做质子,同时为了掩人耳目,已为其更改姓氏,只听说养在某位大臣的名下,英招公子现在姓甚名谁,无可查起。” “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虽说英招公子早已改名换姓,长相也无可知,但是这位英招公子有一个典型的特征就是,不论去哪里,手里不离两件物件:一件就是特制用来降温解暑的冰盒子手壶,这位公子从小长在严寒之地,自是受不了雍瑟王城内炎炎如火般的夏日,于是就想着法子制了这么一个富贵人的物件。第二件就是玉质的鼻烟壶,这位公子喜爱收藏鼻烟壶成痴,可谓鼻烟壶不离手的把玩。所以明日即便我们不知英招公子的长相和名字,只要看谁符合这两项特征,那应就是我们要找的英招公子。” “聪明啊,我的小竹俏,那这样明日我去应付那些夏侯贵族,你就趁机观察在场的男子们,看看谁符合这两项特征,找到之后记住长相,想办法获知他的姓氏及府邸所在,方便我们日后找他。” “是,公主,奴婢记下来。夜深了,明日还要早起觐见王上,早点歇息吧。” 趁着今个下午馆内人多纷杂,我让竹俏悄悄的溜出去探听我们此行目的重要人物,英招公子,虽然没直接见到此人,倒是获得了不少有用的消息,还算不错,只看明日他是否会出现在宴会之上了。 第九章 怀王殿下 “咳咳……” 怀王府内只见一小厮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往一处卧房快步走去,轻叩门楣在得到房内人应声之后,便轻手轻脚的进入房内。他走上去扶塌上的人坐起来,接着便将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碗端到刚刚坐起来的人的面前:“王爷,今日非得入宫去么,您咳得这么厉害,还发着烧……” “暹月国公主今日入宫觐见,我作为夏侯王朝的怀王,岂有不见之理。”陆商接过小厮递过来的汤药,一口喝下去,吩咐道:“给本王更衣”。 怀王府的马车沿着长街悠悠前行着,绕过了两个巷口就来到了王城城楼之下,随行的小厮将马凳放在马车前,回禀道:“王爷,该下车了。” 车内之人,听到回禀,起了起身,探身下马车,往王宫内走去。还未走到上朝的祥泰殿,老远就看到王上身边的太监总管徐公公早已候在宫门前的广场上,见到怀王殿下,那久居深宫而练就的笑意立刻浮上两颊,摇了摇手里的拂尘,恭恭敬敬的行礼:“老奴见过怀王殿下。哎吆喂,王爷您这风寒还未痊愈,怎么就步行入宫了呀,王上早已特批您可乘车马出入王宫,王上这几日听说王爷感染了风寒至今还未痊愈,甚是关心,亲自下令太医院的总署为王爷您瞧病,不知您今个觉得好些了么?” “徐公公请起,本王吃了太医署开的汤药,今日身子爽利了不少,已无大碍。不知徐公公为何今日未在王上身边侍候,反倒在此处候着?” “回王爷,王上打发老奴来此处恭迎暹月国的公主前往御花园觐见。老奴怕耽搁时辰,所以就早早的过来候着了。” 御花园接见外邦公主,前所未有,看来今日之事不同寻常,陆商思考了几秒近前一步,小声询问道:“王兄要在御花园接见暹月国的公主?为何不是在祥泰殿?” “怀王殿下可知近日王城内闹得沸沸扬扬的静王退婚事件,王上这几日为此事可谓忧心忡忡,此事未有定论之前,是万万不会在祥泰殿以我朝官方接见外邦使节的礼制接见暹月国的公主的。老奴只知道这么多,其他的王爷去了御花园便可知,老奴不便再多言了。”说完,徐公公不露声色的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自己和怀王之间的距离,这宫里最忌讳的就是皇上身边的红人私下与王宫大臣交往过甚。 徐公公作为宫里的老人,能坐上如今太监总管的职位,这跟他本人十年如一日的恪守本分,懂得察言观色是分不开的,至于为何在今日让如此谨慎的徐公公能够多言语几句,还不是因为刚经过的这位怀王陆商是夏侯王朝王上陆植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从小便荣宠至极,十二岁获封怀王,十四岁封地设怀王府…… 此刻刚过巳时,在小太监的带领下,陆商也到了御花园。参加此次会见的王宫大臣们也都已陆陆续续落座,等待王上和暹月国公主的到来。王上座椅的的对面安置了一面玉饰雕刻的轻纱珠绣屏风,屏风后则是暹月国公主的坐席。 陆商刚刚落座,就听得右侧传来一人与自己打招呼:“见过怀王殿下,听闻您近日偶感风寒,小人甚是忧心,简直食不下咽呀,不知您是否痊愈啊?” 陆商不用抬头只闻其声也可知,这人是礼部尚书大人之子胡闻其,除了他谁敢如此轻佻的跟自己打招呼。这二人打从十几岁初识,陆商就再也没有摆脱过这位胡家公子了。据说胡家公子之前一直养在外地,直至十几岁时才被尚书大人接回王城,刚回来时常常被京城的公子哥欺负,平时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怀王殿下有一次替这位胡闻其公子打了一架,从此就奠定了自己在胡家公子心中那不可撼动的地位了。 “你今日怎会如此听话,肯进宫赴宴,似乎不太像你的作风?你平日不是最厌烦这种规矩繁多的宫廷会见了么?”陆商看了一眼胡大公子,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问道。 “今日的会见非比寻常,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名义上是为接见暹月国公主,实则是为公主选新的佳偶,你不会不知道咱这位暹月国的公主吧,她着实有点惨,还没见上咱们的静王殿下一面,就被退婚了,今日的宴会,也是王上为了安抚暹月国举行的一场相亲会,你看看今日来了多少京城内尚未婚配的贵族公子哥。”胡大公子凑近陆商的耳边,以手掩面小声嘀咕了一通。说完后就又开始专心把玩起手中那个看起来十分晶莹剔透的小盒子,还不忘从衣袖中掏出他新入的鼻烟壶吸了吸,这位胡大公子真是把纨绔子弟的玩乐精神发挥的淋漓尽致了,当真身上再无半点刚入京城的外来人之相。 见陆商没有言语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胡闻其不死心的继续小声说道:“我说怀王殿下,你莫不是担心这暹月国的公主今日选中了你,你回去不好跟你的宠妾舒儿姑娘交代吧?我说你啊,家世显赫,玉树临风,面如冠玉的怀王殿下至今竟然还未娶怀王妃,这么多年只独独恩宠一名妾室,你怕是不知伤了这雍瑟王城内多少闺阁小姐的芳心了。你放心,好兄弟是不会让你为难的,如若这暹月国的公主貌美如花的话,我定当挺身而出为殿下你挡了这桃花,如若面容丑陋,我也可为了殿下你舍身饲虎,怎样我够兄弟吧?” 懒得再理胡家公子,陆商顿觉嗓子有些干痒,许是临近中午日头升上来了,于是又端起茶盏想喝口水润一润嗓子,茶水放了一会,已经凉透了,陆商又是染风寒之疾的人,一口凉水下去,不慎又引起了咳嗽:“咳咳咳……” “阿吉,命人换些热茶给本王。”陆商对站在自己身后服侍的小厮说道。 “怀王殿下,你这风寒着实有些厉害啊,这面色也是异于常人的红润。” “回胡公子的话,我家王爷今日烧还未退去,就入宫赴会了,这样一直烧下去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啊。”阿吉这小厮什么都好,就是藏不住话,还未等怀王言语,他倒是全部和盘托出了。 “哎吆,你这额头烫到都可做烤饼了。”胡闻其听闻小厮的话,顺势就将手探上了陆商的额头,陆商不耐烦的将他额前的手拿掉,用手揉了揉额头淡淡的说了句:“我没事,来之前已经喝过太医开的汤药了。” “给给给,你拿着我这个冰手壶,这个可是个宝贝里面都是冰块,你拿着降降温。”胡闻其不由分说的将自己手里的宝贝冰手壶塞给了陆商。陆商还没开口拒绝,就听到太监通传:“王上嫁到。”刚还在闲聊的人群瞬间变得安静起来,待一声通传,众人齐刷刷的跪下:“恭迎王上。” “各位平身入座吧,今日算是内宴,不必过于拘谨。”一身黄袍的王上在徐公公的搀扶下入座,众人也纷纷入座。 王上坐定后,徐公公弯腰俯身看了王上一眼,立刻心领神会:“宣暹月国公主觐见。”一声通传完毕之后,只见廊亭的另一端在侍女的搀扶下,一名身姿袅娜的女子出现在屏风后;“暹月国公主苏予城参见王上。”声音温柔清脆,直直的透过屏风传入耳中。 “公主不必多礼,赐座。”待公主入座后,只听得皇上的声音再度响起:“今日是暹月公主入我朝以来第一次入宫,所以吾想着无需过于拘谨,于是将这一次的会见安排在了这御花园之中,一来是可以赏花品茶,二来也更便于闲谈交流。不知公主这几日是否习惯我朝的饮食文化,驿馆的官员可否有怠慢之处?” “回王上,予城很喜欢雍瑟王城,驿馆的官员也都尽职尽责毫无怠慢之处,谢王上关心。” “那就好,今日除了迎接公主赏花喝茶之外,吾还有一件事情要宣布;鉴于夏侯与暹月此次联姻为两国结束战乱二十年来首次联姻,人选必然要是我朝品行高尚的世宗子弟。所以吾决定借今日之宴,由公主自行选择佳偶,在座的都是我朝的皇室贵胄之子,品行高洁,足以与公主匹配。”王上的一番言论引起了在场者截然不同的反应。 后宫嫔妃们暗暗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来跟我争宠的,那就好…… 大臣们:总算解了王上的燃眉之急,这样也不会因为静王自行退婚驳了两国的颜面…… 王室公子哥们:我不是来参加外邦公主欢迎会的么,怎么稀里糊涂就成了联姻的备选之人…… 坐在屏风后的我更是被夏侯王上的这一番言论,惊到手抖,要不是竹俏回来的及时眼疾手快的接住掉落在半空中的茶盏,我怕是要在人前失礼了。 夏侯王上这招还真是高明啊,如此既解了静王退婚之急,还美其名曰为我这位公主择选更为尊贵的皇室贵胄之子,一箭双雕,既维护了暹月国的颜面,又成全了静王,真是只狡猾的老狐狸。 “竹俏,怎样今日在坐的宾客之中,是否有人符合英招公子的特征?”我悄声问道。 “回公主殿下,有是有,但是有两位公子符合身份特征。奴婢也无法判断到底哪位才是我们要找的人。” “什么怎么会有两人符合?” “奴婢趁王上还未入座之际,扮成太监探寻了一圈在座的男子,发现坐在王上左侧的两位公子,一位手里拿着玲珑剔透的冰手壶,而他旁边的那位手里却一直不停的把玩着一把小巧的鼻烟壶,这两个能确认身份的物件,今日却分开出现了,所以奴婢就真的分辨不出来了。”竹俏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 糟了,如果说我在今日的宴会之上分辨不出英招公子,那我来夏侯王朝联姻就没有了什么意义,我不能慌。 “公主,在吾左手边的均是我朝身份贵重品行高洁的皇室贵胄子弟,公主可放心挑选佳偶。” “王上,既然您允诺我自行选择夫婿,那予城有个不情之请,可否撤掉我面前的屏风,让我可以更清楚的看到他们。”我的请求一说出口就听到传来一大片倒吸气的声音:这外邦的公主果然豪放,不似我们王城的女子行事含蓄遵规守矩,这哪有还未成婚就展露于人前的道理,成何体统…… “哈哈哈哈哈,公主如此真性情,不输我朝好男儿,吾岂有不准之理,准了,徐公公,让人将公主面前的屏风撤掉。” “是,王上。” 在面前的屏风撤掉之前,我将竹俏拉倒面前:“竹俏,我母后之前给我的那块玉佩你今日可有帮我带在身上?” “在,公主殿下,奴婢一直带在身上,您要这块玉佩何用?”竹俏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来递给我。 “太好了,关键时刻还是要靠母后助我一臂之力了。”在屏风搬开前,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仪态和妆容,我是暹月国的公主,勇敢一些…… 屏风移开的一瞬间,四周的目光齐刷刷的向我看过来…… “啧啧啧,我要是静王殿下我非给自己两耳刮子不可,也是静王这小子真是没福气,他但凡等到今日见见者暹月公主的美貌,也不至于死活非要退婚了。不过还是得感谢这傻瓜,要不是他主动退婚,怎会有今日成他人之美的佳话呢,你说对不对啊,怀王殿下。”胡闻其用手肘碰了碰看不出丝丝表情变化的陆商说道。 “说来也是奇怪,暹月国明明地处高寒之地,日头甚是毒辣,这位公主是如何躲过了烈日灼晒竟生的如此白皙。美人当前,你就一点都不好奇么?”胡闻其见陆商还是不接他的话茬还是自顾自的说道。 第十章 柚蝉玉 “王上,我可以近前一些看一下第一排在座的三位公子么?此行之前,我的母后赠与我一件玉佩,说是与心意相通之人一人握住一半,如若玉佩变红则是命中注定之人,所以恳请王上,允许我与第一排的三位公子一试。”就在胡闻其和对陆商兴奋的说着的时候,就听到不远处传来暹月公主的声音。 “准,可近前些,但是为了公平起见不可交流更不可询问三位的身份。” “谢王上。” “她要走过来了,怎么办,本公子好紧张啊。”胡大公子激动到就差把手中的鼻烟壶吸到鼻子里面去了。 陆商看着缓缓走近的这位暹月国公主,只见她身着一袭藕色齐胸饰以月白蝶纹样的瑞锦长裙,头发简单的盘了几个发髻,发髻两侧则佩戴了稍显一丝华贵的珍珠缧丝红宝石双栖点翠步摇。 我走到外侧第一位公子的面前,微微点头示意,将玉佩递到他的面前,等了一会,上好的羊白脂玉佩丝毫没有变化,他有些失望,我收回玉佩来到第二位公子的面前,他有鼻烟壶,是不是他呢,我将玉佩递到他的面前,快速的仔细打量了一下他,肤色白皙,身形瘦削,身上还沾染着一丝脂粉气,一看就是经常留恋烟花之地,不像是来自边陲之地的人,他应该也可以排除掉了,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拿冰手壶的公子。 就在我确定第二位也可以排除之际,想从他手中收回丝毫无任何变化的玉佩,没想到这家伙竟无赖般的拉着我的玉佩不撒手,我用力将我的玉佩收回来,还是礼貌的给他留下了一个微笑,然后走向最后一位。 只见他身着一笼玄青色云袖长袍,冠以质地通透的青玉罗簪束发,脸型略显瘦削,倒是显得星目剑眉英气许多,与之格格不入的反倒是他异于常人的绯红的皮肤,一个贵族子弟,整日养尊处优无需下地劳作,肤色怎如此泛红,莫不是这就是来自边陲苦寒之地之人的特征,冰手壶,绯红的肤色,就是他了。 就在我暗暗窃喜之际,就听到旁边这人大喊起来:“见了鬼了,玉佩变红了。” 真的见了鬼了,这玉佩还真红了,天时地利人和这下子东风也来了,不是你也得是你了,连彼此的名字都来不及知道,我的新任夫婿就定下来了。 “哈哈哈哈哈,好,甚好,吾会让礼部尽快挑选一个吉日,让你二人成婚。怀王啊,这么多年,你这怀王府终于迎来了怀王妃了,母后一定会很开心的,一会就由你亲自去母后寝宫告知她老人家吧。”说完王上就大步流星的摆驾回寝宫去了。 什么,他是怀王,他就是那个是夏侯王朝恩宠加身的王爷,当今王上的亲胞弟,我到头来选了一个最麻烦的最难应付的人,说好的冰手壶是英招公子呢,我苏予城阴差阳错的成了怀王妃,我完了。 我看着周围的宾客纷纷来向我和怀王道贺,我一方面努力的挤出微笑应付着这群人:“竹俏,我是不是在做梦,是的话,你掐醒我吧。”刚出虎口我又亲手把自己送入了狼窝。 “得,本公子我算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美人归你了,话说你是不是使了什么手段,怎么那块玉佩到你手里就变红了呢?”胡大公子起身拍拍屁股准备走人还不忘问陆商玉佩变红的事。 陆商自己也不知为何玉佩会在自己这里变成红色,他此刻也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但是他很清楚的一点就是,这不是什么怪神乱力,显然是有人希望玉佩在他的手里变红,至于这幕后之人,现在无可知,不过他唯一可确定的就是眼前的这位暹月国公主应不是如此简单之人。 待众人散去,只剩得怀王和我两人,气氛变得有一丝诡异和尴尬起来,我看着他向我走来,一步一步变得越来越近,我的呼吸随着他的步伐变得越来越小心翼翼。 “公主殿下,在下怀王陆商,既然……” “你别说了,我有点累,后会有期……”还未等他开口说完,我就风一样的打断了他的话,拉着竹俏飞速的逃离了御花园。 “竹俏你一刀砍死我吧,我不活了。”回到驿馆我关上房门抱着被子哀嚎起来。 此行与夏侯王朝联姻的目的,对于整个暹月国来说公主的夫婿是谁都不重要,因为只要联姻的目的达成,他们就有了夏侯王朝这座实力雄厚的强大靠山。而对于我苏予城来说,夫君是谁何其重要,名义上她还是暹月国最尊贵的嫡公主,身负巩固两国邦交的重要使命。殊不知,早在她前往夏侯王朝联姻的数月前经历了一场血流成河的暹月王宫哗变,其叔父苏元浩联合皇贵妃阿其那修密谋造反,弑君篡位,昔日的王公子女皆数沦为阶下囚。 在这场蓄谋已久的政变之中,她一日之内失去了父王和母后,独独留下还可与之相依为命的四哥苏墨辞,是她低估了其叔父的险恶用心,留下他们二人并不是其叔父善心大发,而是以她四哥为质子,要挟她以嫡公主的身份前往夏侯王城联姻,为其叔父苏元浩换取夏侯王朝这颗背景实力雄厚的靠山。 因此在到达夏侯王城内,她一直暗地里在寻找的英招公子则是她留给自己最后的谋划。英招公子是骠骑大将军英云铮之子,大将军常年镇守夏侯边关重镇望西镇,手握重兵,战功卓越,曾数次击溃来势汹汹进犯的外敌,但是近几年依仗自己早年立下的赫赫战功,这位大将军颇有些将在外王命有所不受的意味,雄踞望西镇可谓是坐拥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滔天权势。如若能借联姻之际靠上英招公子这颗大树,用计将骠骑大将军揽入自己的阵营,这才是她此行想要达到的真正目的。她从未忘记自己的身份。身处乱世,国破山河碎,我苏予城暹月国的嫡公主在此起誓,我定会守护好我的子民,收复故土之际则是告慰那些浴血奋战的忠将之士之时…… 翌日,怀王府门前一着小厮服饰的男子正焦急的在门前踱来踱去,时不时的往巷口的方向张望,似是在等着什么人出现,来来回回经过的人儿有挑担卖菜的小贩,卖布的阿嬷,买胭脂水粉的姑娘……终于在数个挑担的小贩经过之后出现的一名身着墨绿色衣裳的男子时,府门前的小厮才高兴的迎上前去:“伍先生,可算等到您了,王爷等您好久了,快快随我入府。” “阿吉着什么急,先生我这不是来了么。”一身墨绿色衣衫的公子笑着跟随阿吉步入府门,穿过正殿,经过迎花门,绕过花园假山,又走过一片曲曲绕绕的连廊才算是到了书房门外。 “王爷,伍先生到了。”阿吉刚通禀完,书房的门就打开了,只见着一袭玄色罗衫的,头簪青玉冠的陆商就站在了门前:“伍先生,请进。阿吉上茶。” “不知怀王殿下今日召我入府所谓何事?”两人坐下后,伍先生开口问道。 “王城谁人不知伍先生爱玉成痴对于玉器甚有研究,今日本王便是有关玉器的问题想与先生请教一二,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不敢不敢,鄙人知识寡陋,岂敢在怀王殿下面前卖弄,不知是何玉器,是否方便给鄙人一看?” “实不相瞒先生,本王也只是见过一次,那玉器并非本王之物,先生研究玉器多年,可有见过某种玉器可瞬间由白变红?像是由一块羊脂白玉变成一块血玉?” “奥?是怀王殿下您亲眼所见此玉由白玉变血玉是么?” “是的,就在我眼前,顷刻间如血染般变红。”陆商肯定的说道。 “鄙人曾听师父说过西域某处山脉曾经发掘过一种罕见的玉石叫做柚蝉玉,出土时呈通透的白色,曾有一工匠不慎将此玉掉入沙漠之中,再次捡起之后发现此玉通体呈现血红色,因此被奉为祥瑞之物,收归西域某个王室所有。按照怀王殿下您刚刚的描述,如果没猜错的话,您看到的应该是这种叫做柚蝉玉的玉石。不过鄙人未曾亲眼见过所以只敢斗胆猜测,也不能妄下判断。” “那这柚蝉玉能顷刻间变红的原因,可有提及?” “其实啊,这种玉石遇热就会变红,玉石本生就于寒凉的山脉深处,工匠开采之后,由于西域特殊的气候地貌,阳光日晒强烈,沙漠的保温性又极好,掉落滚烫的沙子内,一遇热自然就变成了红色,正常的温度下还是保持通透的白色,也只有温度过高才会变红。” “原来如此。”陆商得到了想知道的答案,笑着摇了摇头,他之前的疑惑算是解开了,苏予城这位公主还真是有趣的很,既然她费尽周折的在众人面前演了这么一出戏,他倒要看看接下来她还有什么好戏呈上。 送走了伍先生,陆商坐在书房内,颇有兴致的把玩着他的玉佩,嘴角浮现一丝微笑,本来他还有些心烦这突然落到自己头上的联姻之事,没想到这位暹月国的公主着实给了他一个小惊喜,她还真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如此娇柔直爽,这般看来二人此次联姻也不至于过分无趣,她费尽周折谋划,他陆商倒是要看看这位远道而来的公主有何目的。 第十一章 大婚 “公主殿下,您还是吃些东西吧,这样不吃不喝可怎么行?”竹俏端着她做的吃食,跪在我的榻前说道。 “我不想吃,竹俏要不你去药铺买瓶毒药给我喝得了,我活着无颜回去见四哥,死了无颜见我的父王母后,我最后的退路昨日被我亲手给断送了,英招公子没找到,还给自己按了一个怀王妃的头衔。如若我真嫁入怀王府,我再想寻得英招公子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骠骑大将军的这条线无望了。”我躺在榻上,眼神空洞,眼泪大颗大颗的滑落下来,没有希望了,我的谋划走到这步,算是一败涂地。 竹俏默默的拿起帕子给我擦拭掉下来的眼泪:“小姐要不我们逃走吧,管他什么怀王妃,我们私下偷偷探寻英招公子的身份,说不定还有一丝希望。” “傻丫头,我是作为暹月国公主身份前来联姻的,我们逃了,我们的国家怎么办,驳了整个夏侯王朝的颜面这个后果,我们承担不起,我们整个暹月国更承担不起。” “小姐,都是竹俏办事不力,才造成了今日的后果,您罚奴婢吧,只要您心里好受一些,怎么罚奴婢都行,只求您别这样折磨自己。”自从我们出了暹月王城,竹俏就再也没称呼过我小姐,教礼仪的嬷嬷说以后就要喊公主殿下,此情此景之下,身处异乡的主仆两人,实在是凄凄惨惨戚戚。 我起身扶起跪在地上的竹俏:“罚你什么,罚你为了我远离故土陪伴我踏上异国他乡之路,还是罚你在我如此落魄之际,对我不离不弃?我怎能怪你,我只怪自己势单力薄,将自己陷入如今这般局面,罢了,既然木已成舟,怀王妃的身份是逃不掉了,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应着,之后再做打算吧。” 三日后,徐公公带领着礼部尚书等一群宫里的人浩浩荡荡的来到馆驿内宣旨,我和怀王大婚的日子定了,七月初十,也就是十日之后。 接下来的这几日,为了准备大婚的流程和规制,整个馆驿变得分外忙碌起来,除了馆驿内的仆役,我从暹月国带来的随从,还从宫内抽调了数十名宫人前来准备。有负责裁制大婚当日婚服的尚衣局的宫人,负责大婚流程规矩的礼部司直,负责教授大婚之夜闺阁之事的嬷嬷……真是各司其职,简直目不暇接,我每天除了学学学还有就是练练练了。 傍晚试完了尚衣局送过来的精美绝伦的婚服,送走了啰啰嗦嗦讲个没完的宫中嬷嬷,我终于可以松口气了,明日就是大婚之日了,再这么折腾下去,我怕是真的想逃跑了,怎么能有如此繁多的规矩,怀王妃这头衔怕不是拿来折磨我的。 我整个人瘫软的泡在浸满花瓣的浴桶之内,花瓣沐浴也是大婚前不可少的步骤,这花瓣还是宫中太医署特意调配的。竹俏坐在浴桶边,拿着梳子轻柔的给我梳理着头发:“公主,你别说,夏侯王朝大婚的流程虽然有够繁琐,但是他们这里大婚的婚服倒甚是好看,与我们暹月红色的婚服不同,这里竟然是着白色的婚服,尚衣局的宫人门手艺也是巧夺天工了,那婚服上的花鸟简直像活的一般。还有那翡翠珍珠点翠的步摇发饰,也甚是华彩夺目。” 我叹了一口气:想想明日我要头戴千金重的发饰,行三礼我就脑袋疼。 怀王府这边呢,也没轻松到哪去,差不多的准备流程,还多了要装扮王府的任务,这可是夏侯王朝最荣宠的怀王大婚,所有的婚礼用度当然都要是最好的,除了王上和太后赏赐的还有一堆想巴结的纷纷借此机会想送上贺礼,这几日怀王府的管家可谓真的是忙到脚不沾地。 “哎哎哎,这红灯笼挂的不够多,衬不出王府的喜庆气氛,再去多挂上一些……” “你你你,去府门外看一下,喜绸挂好了没有,对了石狮上也要悬挂,切勿忘记……” “房间布置的怎么样了,红烛,桂圆花生红枣,双子膏合欢酒喜帕这些都准备了么……” 就看到王府内的丫鬟小厮个个都跟脚底生风似的,忙前忙后忙进忙出的张罗着,管家忙着应付回绝那些前来送贺礼的外客,阿吉负责盯着王府内的装扮,宫里来的嬷嬷则在卧房内确认有没有漏掉什么。 与此番忙碌的景象格格不入的便是此刻正坐在凉亭里面看热闹的三名王府舞姬们:“许妹妹啊,我说什么来着这次该死心了吧,明日怀王妃就要进门了,你这想等王爷收房的梦也该醒醒了。”一穿鹅黄长衫的女子开口调侃道。 “王妃入府又怎样,谁不知道咱这位怀王妃是被静王退婚不要,才硬塞给我们家王爷的。”一绿衫女子答到。之中的第三位青衣女子还未开口就听到刚才出口调侃的鹅黄罗衫的女子更加阴阳怪气的对迎面走来的一白衣女子说道:“吆,这不是咱怀王府最受宠的舒儿姑娘么,怎么还有心思出来闲逛,看着这满眼的红色不知妹妹心情如何,毕竟明个咱这怀王府的女主人就要入门了。” 只见这白衣女子听到这番话倒也不恼,反而笑着回答道:“不劳烦姐姐您挂心了,妹妹毕竟年纪还小,以后还有的是机会继续享受王爷的恩宠,至于怀王妃入门,自是王府天大的喜事,怕是由不得姐姐你在这里私下讨论,小心被旁人听到,告到王爷那里去,姐姐莫不是要担上对王妃的大不敬之罪了。”说完这女子就头也不回的走掉了,只剩下留在原地差点气到晕厥的黄衫女子。 “陈姐姐你还是别去招惹舒儿这丫头了,你说说你哪次在她哪里讨着便宜来着,这小丫头仗着王爷的独宠,越来越无法无天,希望明个入门的王妃娘娘好好收拾收拾她。” “这粗鄙的丫头,也不知对王爷施了什么邪术,迷得王爷独宠她一人这么多年,也该有人替我们杀一杀她这般骄纵目中无人的性子了。”这位陈姐姐忿恨的说道。 之前后花园会见暹月国公主的时候,胡家公子曾调侃过怀王的宠妾说的便是这位刚刚经过凉亭的白衣女-望舒儿,我们这位在雍瑟城大名鼎鼎,身份尊贵,容貌俊朗,身材颀长的怀王殿下竟然将所有的宠爱都给到了这名叫望舒儿的妾室身上,在怀王妃入府之前,除了刚才坐在凉亭的三位舞姬,就只有望舒儿一位妾室,用情至此,这位舒姑娘也是有福气之人了。 经过了十日的筹备,终于到了今个大婚之日,经过亲迎,开揖礼后,我便在一堆丫鬟嬷嬷的簇拥下被送入了婚房内。嬷嬷引导我在塌榻之上坐好,见我手拿却扇遮面的姿势不标准还顺手我的手势又往上抬了抬。趁嬷嬷出去准备喜帕的间隙,我终于可以稍稍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竹俏,你快过来将塌上的这些花生红枣往我旁边揽一揽,坐着实在是硌得慌。这怀王也不知道何时会过来,这却扇我要拿到何时,我手好酸。”我一边抱怨一边顺手拿起塌上没坐过的桂圆剥开塞进嘴里。 “公主,这些是用来给你和怀王殿下压塌取好彩头的你怎么给吃上了。”竹俏抢过我手里剥下的桂圆壳藏到她自己的衣袖里面,怕被回来的嬷嬷发现。 “我一天没吃上一口饭,这婚服头冠还这么重,我的脖子感觉都快被压断了。”我刚要抓起一颗红枣往嘴里塞,就听到门外传来嬷嬷的声音:“喜帕准备好了,给公主看的闺阁行事手册可有放好?”话音刚落,嬷嬷就进来了,我赶紧拿好却扇摆好姿势。 “竹俏,之前让你准备的蒙汗药你可有藏好,一会怀王殿下来了,熬过今晚就指望它了。”我扯了扯竹俏的袖子,小声的询问道。 “公主放心,准备好了。”竹俏趁其他人不注意,偷偷将一小纸包塞到我的手里,我赶紧塞进内袖之中藏好。 不知道又过了几个时辰,还是没有见怀王殿下的身影:“哎吆……”房内人只听得哎吆一声,原来是我们的怀王妃娘娘困到睡过去,额头不小心撞到塌帐架子上了,惹得房内伺候的小丫头们一阵窃笑。 嬷嬷赶紧上前查看了一下我额头,确认没有大碍之后,又给我理了理有些褶皱的婚服和手中的却扇,确认我遮面的高度没问题,就退到门口处,等待怀王的到来。 不一会终于听到门外传来了几人的脚步声,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只听得房内的众人整齐划一的给进来的陆商请安:“给怀王殿下请安。” 嬷嬷走上前去,俯身见礼,近前对着怀王小声嘀咕了几句,然后就面带笑意的打发房内伺候的丫鬟们闭好房门都退了下去。 第十二章 大婚(二) 一时间房内变得出奇的安静,只剩我和陆商两个人,有点别扭,见他向我坐的塌的方向走来,手握却扇遮面的我说不出来的紧张。 “房内就剩我们二人了,公主可以自在一些,在本王面前不必如此拘谨。”没等我应答,他说完这句话,就突然凑过来将我手中的却扇取下,顺势放在塌上。我和他之间本来还有一把却扇的阻隔,他这一取走,我们俩人中间唯一的遮挡物都没有了,距离之近近到他浅浅的呼吸都可拂动我的睫毛。 自御花园初见之后,这是两人第二次相见,如此近距离的观察眼前的这个男人,奇怪的是他今日的肤色并不似那日的绯红,反而变得分外的白皙温润,眉如远峰,鼻梁挺秀,两唇微薄,身材颀长,与我一般坐就在这塌上,我的额头刚好只够得到他下巴的高度。 与我这般说话之际,只见他薄唇微启,笑的时候嘴角微微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我看着他白皙的脖颈上随着说话而轻轻上下波动的喉结,愣了愣神,这男人生的着实好看了些,美色当前差点让我在此刻混了头误了今晚的大事。 “怀王殿下,我太饿了,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就喝了几口水,能让我先吃点桌子上的点心么?”本来房内气氛还有一丝新婚夫妻间的暧昧,我这一句话就打破了这层氛围结界。 他好似忍俊不禁的笑了一下:“是本王疏忽了,这些点心都是凉食,本王吩咐后厨给你准备些热菜送来。”他起身就要去门外招呼仆人给我准备吃食。 我一个健步拦在他的面前:“不用麻烦了,王爷,这些就可以了,我也吃不太多。再说让宫里的嬷嬷知道了,又要说我坏了规矩了”最后这句话我是放在嗓子眼里嘀咕的,没敢直接说出口。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给王爷王妃请安,小人是舒姑娘房里的伺候的刘姑姑,舒姑娘突然心口疼的厉害,屋里的奴婢们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又怕等下去舒姑娘出了任何闪失,所以前来禀报王爷此事,叨扰了王爷王妃婢子该死,可事态紧急还请恕婢子的大不敬之罪。” 还未等陆商发话就听到门外响起嬷嬷的训诫之声:“放肆,不看看今日是什么大日子,一个妾侍房里的管事婢子,竟然敢在王爷王妃新房外深夜叫嚣,给我拉下去捆起来,待明日过后送出府去卖给人牙子。” “王爷,您还是去看看吧,大喜之日可别出什么事情。”我站在门内听着嬷嬷的一通训诫对陆商说道。 “好,你安心待在房内休息。” “等一下”房间的门打开了,陆商从房内走出来:“舒儿怎么样了,怎会突发心疾,疼了多久了?” “回王爷,舒姑娘疼了有三个时辰之久了,之前一直拦着不让奴婢前来叨扰王爷,这不奴婢看舒姑娘疼到面无血丝神志模糊了,才不敢再拖延下去,是否请个大夫来府上给舒姑娘诊治一番。”这名叫刘姑姑的奴婢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说道。 “阿吉,去城南请济世堂的大夫。”陆商吩咐完之后就跟着刘姑姑急匆匆的前往望舒儿的院子走去。 “公主,这是怎么回事,王爷怎么走了?”刚刚已睡下的竹俏,被门外熙熙攘攘的人声吵醒了,刚想来我房外看一下什么情况,就看到一堆人和陆商急匆匆离开的背影。 “没事,王爷的宠妾突发心疾,惊动了宫里派来的管事嬷嬷,责罚了几句而已。啊呜……困死我了,竹俏快帮我把头饰拆掉,我想快点躺到塌上睡觉。” “大婚之夜,这怀王殿下竟然去了妾侍的房间,把您这怀王妃放在什么位置了?”竹俏一边给我拆发饰一边替我鸣不平。 “有什么的,我又不在乎这些,这个妾侍这么一通折腾,正好省却了我给怀王下蒙汗药的麻烦,要不我之前还一直担心怎么混过大婚之夜,这下好了,我可以一个人安心睡觉了。”换好寝衣,梳散好盘了一天的头发,我刚盖好被子准备入睡,就听到门外响起了闷闷的几声敲门声。 “竹俏是不是有人敲门?你去看看,可别再有其他麻烦事情了,本公主只想安安稳稳睡个觉。” “竹俏姐姐,这是王爷吩咐我偷偷让后厨给王妃娘娘做的羊肉汤面,宫里的嬷嬷不知道,不会坏了规矩的。王爷说不能饿着肚子睡觉,凉的点心也别吃了。”门外是阿吉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见竹俏出来,顺势将食盒递到她的手里。 “是谁在敲门?”听到竹俏关门的声音,我有气无力的问道。 未听她答话,就是我遮住脑袋的被子被竹俏呼啦一下子拉开,一股铺面而来的香气就窜进了我的鼻子:“什么东西这么香呀?”我闻着味道一股脑爬起来:“是羊肉汤,是羊肉汤呀,竹俏谁送来的?”我兴奋的拿起汤勺先将香菜末往旁边撇了撇,然后舀了一勺沾着葱花的羊汤送入嘴里。 “是王爷身边的小厮阿吉,说是王爷私下瞒着嬷嬷吩咐厨房给您做的,让您放心吃,不会坏了规矩的。”竹俏顺手拿起一双筷子低头开始给我将碗里的香菜仔细的一一给挑出来。 “竹俏,你快尝尝,这羊汤着实不赖,虽说比不上我们家乡的鲜美,但是能在此时吃上一碗也是知足了。”我拿起勺子喂给了竹俏几口。 “这样看起来,这位怀王殿下人好像还不错。” “谁知道呢,许是他在今日大婚之夜跑去侍妾房里,对我这位正妃有些许愧疚也说不上呢。”喝完最后一口羊汤,我就安心的躺回塌上去睡了:“竹俏,明日记得早些叫我,还要进宫去给太后请安,睡不了几个时辰了,我……”话还未交代完,我就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公主,公主该起了,梳洗打扮一下用完早膳该同王爷一道入宫请安去了。” “什么时辰了?”我挣扎着从塌上爬起来。 “已是卯时三刻了。” 洗漱完,穿好时服用完早膳就乘马车与陆商一同前往宫中去给太后老人家请安。 前往王宫的一路上,我们二人也没说几句话,车里无时无刻不透出丝丝尴尬的气氛。我就盼着赶紧到王宫宫门,这样我就可以避免与他两人共处一处的尴尬了。 在小太监的引领下我们不一会就到了太后的寝宫禅寿殿。 “孩儿给母后请安。”给太后请安的规矩礼仪大婚前宫里的掌事嬷嬷就教过无数遍了,这我倒不担心会出错了,于是按照嬷嬷教过的和怀王一起给太后问安。 赐座后,负责昨日大婚的嬷嬷将一个木盒呈到太后的面前,掌事太监打开,双手奉到太后面前,太后查看完之后,面漏喜色,转头看向我们二人说道:“你二人如今成婚,母后就祝你们琴瑟和谐,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母后可是盼着商儿的第一个孩子叫我一声老祖宗呢,来人将我准备的芙蓉石双子如意赐给怀王妃。” 没猜错的话呈上的木盒里面装的应该是昨晚的喜帕,什么都没发生,怎么就要开枝散叶了呢,我还是一头雾水,不过该谢的赏赐还是得做:“谢母后恩典。”回府的路上,幸好陆商被王上临时召了过去,我才得以轻松的自己一人坐马车回府。一路上我满脑子疑问,昨个明明没有睡在我的房中,那这喜帕上的血必然是有人造假的。幕后操作这一切的这位怀王殿下还真是不简单,喜帕造假不是难事,难的是拉拢太后她老人家亲自指派过来的宫里的嬷嬷帮他一起遮掩,这手段就不得不说真是厉害了。 看来日后我在府里的一举一动都要小心行事了,不可被他察觉我另有目的盘算。马车停在了王府门前,马夫麻溜的拴好马绳,放下马凳,竹俏扶着我走下马车。管家和一众家丁丫鬟早已候在王府门外等着给我这位王府的女主人请安。进府之后,在管家的引导下,在正厅的主位上落座,先是府里的下人问安,包括王爷房里伺候的仆役,我房里伺候的仆役,厨房管事的等一大群人,然后是府里仅有的三位舞姬请安。一下这么多人我哪里记得住哦,就在我以为差不多结束的时候,就看到厅外走来一身姿袅娜的粉衣女子,在一群奴婢的簇拥之下,更显娇弱妩媚。 “妾侍望舒儿见过王妃娘娘,给娘娘请安。”微微福身算是给我见礼了。 “妹妹,平日你起的晚也就算了,今日是王妃娘娘入府的第一日,你怎么也如此不知礼数,还要王妃娘娘等你么?”又是前日那位舞姬陈姐姐还未等我发话,倒是她先看不过去了。 丝毫不理会这位陈姐姐的挑衅,望舒而倒是又恭敬的俯身给我行了礼:“妾身并非有意晚来给王妃娘娘请安,只是昨日妾身突发心疾,折腾到大半夜,王爷心疼妾身说是稍晚再来给王妃娘娘见礼即可。” 当王府的女主人就要隔三差五的处理这些女人争风吃醋的小事么,这怀王府一个侍妾三个舞姬就这么难搞,那些妻妾成群的王宫贵族府里的女主人岂不是更惨,除了要跟那么多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还得帮助丈夫安抚后宅太平,真是可怜的很。 “别争了,既然这样,那就由本王妃来立个新规矩,妾侍的每日问安就免了吧,空下来的时间你们还是想着怎么伺候好王爷才是要事,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你们就都退下吧。”我这一席话惊得在堂的各位差点掉了下巴。 试问哪个正妻入府不都是绞尽脑汁想着树规矩立威信灭妾侍威风,咱这位怀王府的王妃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众人也是摸不清是何路数。只当是外邦来的公主怕还是不知道获得夫君恩宠的重要性吧,怕是要吃点苦头才能懂。 “竹俏,你说我免了怀王这位宠妾的问安,给他们创造了更多相处的时间,这样是不是就可以减少女人门之间的冲突,至少她们不会来烦我了是么?” “许是吧,奴婢也不懂。” “我可不想卷进她们争宠的大战中,我还得需要好好谋划怎么尽快找到英招公子,然后尽快从怀王府脱身。”我拿起果盘里面的苹果慢悠悠的啃着,接下来就得好好计划一下怎么能找个借口出府一趟。 傍晚时分,一辆马车停在怀王府门前,陆商从马车上下来,管家简单汇报了今日府内的情况,接着陆商就径直往宠妾望舒儿的院内走去。 “王爷您回来了。”正在用晚饭的望舒儿见陆商来到房里,立刻放下筷子,扑倒他的怀里,这一声王爷叫的简直是媚声入骨。房内伺候的奴婢似乎是见惯了如此场景,立刻低下头回避。 陆商顺势将望舒儿拦在怀里:“你们都下去吧,叫你们的时候再进来服侍。” “是,王爷。” 等到仆人都退下,闭好了房门,只见刚才还柔若无骨倒在陆商怀里的望舒儿立刻起身,恭敬的退后几步,脸上也换了另一副神色:“舒儿给王爷请安。” 陆商不动声色的坐下,拿起一副筷子夹了一筷子面前的清蒸鲈鱼尝了一口,“最近舒儿可是越扮越像王府里面娇奢跋扈的小娘子了,听管家说,今日本王不在,王妃直接要你不用晨起前去侍候问安了?” “回王爷,确有其事,舒儿按照昨日王爷交代的,今日特意晚了好一会才前去拜见王妃,本以为王妃会借此机会训诫奴婢一番,没想到王妃非但未训诫,还直接做主免了我每日晨间的问安。对了,王妃还说这样节省下来的时间,我们就能更好的伺候王爷您了。” “除此之外,王妃还有说其他的事情吗?” “那倒没有了,说完这些,王妃就回房去了。” “好,本王知道了,你明早还是照常去给王妃请安,顺便悄悄观察一下她是否有什么反常的举动,本王今日就先走了。” “舒儿,恭送王爷。”奴婢们开门的瞬间,这舒儿又变回了之前风情万种的舒儿姑娘…… 第十三章 嗅花枝 吃过晚饭,将房中的闲杂奴仆支开后,我便叫竹俏给我研墨,想着把今日我经过的王宫周边的街道和府宅平面画给下来,这样日后出府寻人之际也不至于没有方向一通乱撞。我照着脑海中的记忆,涂涂画画雍瑟王宫到怀王府周边一路的街道布局和房屋府宅构造。 “给王爷请安。”糟了陆商怎么这个时候来我房里,下人不是说他一回来就入了舒儿姑娘的院子里头去了。 来不及了,要是被他看到我私下研究雍瑟城的布局图,他怕是会对我起疑,我瞧了瞧竹俏刚研磨好的墨,于是一股脑将墨水全部倒在即将画好的图上,随即换了一张新的宣纸:“竹俏快快站到书桌前摆好姿势。”这是我俩之前常玩的把戏。 假装没听到门口小厮的通传,我握着毛病一笔一划的在宣纸上勾勒线条:“竹俏你别动,这才多久你就站不住了,很影响我发挥的好么。” “公主,奴婢站这里一动不动都两个小时了,您何时能画好呀?”竹俏弯了弯腰,又蹲下给自己捶了捶腿,一副好似真站了两个时辰的委屈相。 “这是在画什么呢,让本王瞧瞧。”陆商走到桌前,还未等我与他见礼就直接绕道我的身边,拿起桌子上我刚为了应付过去而胡乱涂的几笔。 “臣妾见过王爷。都是些小女子的玩意,我胡乱画着玩呢。”说完我就想将他手里的画纸取回来。 “王妃这画法,本王之前倒是闻所未闻,不知是否是你们暹月国独有的?”见我想抢回他手上的画纸,他竟又故意的将手里的画纸往上扬了扬。 听出来了他这话里有话,我也不甘落后对答道:“王爷莫要取笑臣妾了,臣妾画技拙劣的很,我们暹月国很多画师倒是画法精绝,可惜我未习的半分。”他个子极高,我怎么也够不到他手上的画,趁他一个不注意,我拉住他腰间的佩带踮起脚将他手中那惨不忍睹的画抢了回来。 他先是一楞,可能没料到我会抓着他腰间的佩带直接抢,待反应过来之后,他反倒笑了笑,顺势将我揽入怀中,四目相对,他的眼睛有种很透亮的光,瞳孔深邃,他的唇慢慢凑近我的耳畔:“本王怎么感觉,我的王妃就跟今晚这幅画一样有趣而神秘,不知本王猜的对不对呢?”。他倒丝毫不在意旁人看起来他抱着我的姿势有多么暧昧,我哪受得了这般,赶紧挣脱他的怀抱。“王爷说笑了,臣妾有何神秘的。” “既然如此,夜深了,王妃就早些休息吧,本王还有些公文要看得回书房去了。”终于把怀王殿下送走了,我赶紧翻出来已被墨渍浸透的平面图,没法看了,只得重新再画一张。 第二日,我还未起,门外就传来了通禀之声:“妾身舒儿来给王妃娘娘请安。” 这望舒儿搞什么鬼,本王妃昨个不是说了免了免了么,这一大早天微微亮就来请哪门子安呢诚心给我添堵:“竹俏你去告诉她,昨个说了免了免了,她耳朵不是很好的话,我今日就再说一遍,再不听好就让她去请大夫看看耳朵。我最讨厌别人打扰我睡觉了……”竹俏一字不落的讲给门外的人儿,说完将她打发走了。 用过午膳,我坐在书桌前研究画好的布局图,想着找个什么合理的借口才能出府一趟:“公主,那个叫舒儿的妾侍又来给您请安了。”竹俏进来说道。 “让她进来吧,看来今天她不给我请个安是不会死心的。早见早点打发走。” “妾身见过王妃娘娘,给您请安了。妾身早上打扰了王妃休息甚是过意不去,想着这个点刚用完午膳,来给王妃娘娘赔个不是。” “好,安也请过了,你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回你的院子去吧。” “王妃可是在画画,舒儿也喜欢,奈何技不如人,可否有幸请娘娘指点一二?”见我桌子上铺了宣纸,她便绕过来想瞧一瞧桌上的画,我不动声色的将那张布局图往书下压了压:“说起指点,这偌大的雍瑟城内谁不知千金难求我们怀王殿下一笔画,放着怀王殿下这高师不用,我可不敢班门弄斧,你说对么?” “王妃说的极是,妾身是怕王爷政务繁忙,没有时间来指导妾身。” “怎么会,全府上下哪个不知你舒儿姑娘是被怀王殿下放在心尖尖上宠着的人,但凡你开口,王爷岂会有不教之意。” “王妃娘娘,您才是王爷心里的人,舒儿不敢造次,还望娘娘莫要这么说,舒儿惶恐。”又是这般我见犹怜的模样,这娇滴滴的美人此刻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她定是以为我是打翻了醋坛子故意这么说,实则在暗戳戳的提点她认清自己的妾侍身份呢。苍天可鉴,本王妃说的都是真心话,毕竟我刚入王城没几日就听得了整个雍瑟城都传颂着怀王殿下独宠这位妾侍十几年如一日的佳话。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位美娇娘,我又将桌上的布局图又描了一份,这样出去探寻英招公子的时候我就可以和竹俏每人一份,画好之后收起来将其藏在书架上一个最不起眼的瓷瓶之中。 “竹俏,为了避免夜场梦多,我们近日得想个法子出府一趟。我有种说不上来的赶紧,总觉得怀王府里的人没有看起来的这么简单,我怕多耽搁一天我们此行的目的就越难达成了。” 天渐渐变凉起来,晚上我躺在放满热水的浴桶里面舒舒服服的泡澡,一边还想着找个什么借口才能让陆商既同意放我门出府还不起疑。 就在我思考之际,就听到书桌那侧传来丫鬟的尖叫声;“什么人,来人呀抓刺客……” 刺客,我在夏侯王朝也没什么仇人吧,为何会有刺客出现在我的房间。竹俏赶紧给我穿戴好衣服,将我护在身后。 不一会管家就带着一堆护卫和护院浩浩荡荡的将我的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仔细搜,任何角落都别放过。” “王妃娘娘,王爷已在回府的路上了,您别害怕,有大批的护卫和护院在,即使一只苍蝇也别想溜出王府去。”管家前来通禀道。 “公主,房内什么也没少,也无任何人受伤,这刺客是冲着什么来的呢?”竹俏仔细的查看了一番发现无一丝异样。 说话间,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厚重的脚步声:“参见王爷。” “你怎么样,没受伤吧?”陆商一进门便近前来查看我是否受伤。“我没事,我连刺客面都没见上。”被我这么一说,他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本王怎么觉得从王妃这话里听出一丝遗憾,莫不是想会上一会这刺客。” “不遗憾,还是命比较重要。”我回答道。 说着说着,娇滴滴的舒儿姑娘就出现了:“王爷您可回来了,妾身听说王妃的院子进了刺客,甚是担心,于是想着过来探望一下,看到王妃娘娘没事我就放心了。” 陆商走到望舒儿的身边,自然地牵起她的芊芊玉手:“手怎么这么凉,可有受到惊吓?” “有王爷在,舒儿就不怕了。咳咳……” “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夜里凉也不知道给你们主子出门披件衣服。”我倒是入府之后第一次见怀王殿下训斥奴婢。 “回王爷,奴婢知罪,是舒儿小姐担心王爷王妃的安慰着急来探望,就没顾得上换一件厚衣服。”小丫头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回答道。 “天气凉,你身子弱经不住这寒气,本王送你回院子去。”说着陆商就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盖在舒儿姑娘身上,动作极尽温柔的揽着她向别院走去。我见这二人的背影看上去好似一对画中的璧人,陆商这么宠爱舒儿姑娘,如若不是王室非要纠结于出身家世背景,硬塞了我当这怀王府的王妃,唉…… “去小厨房做些王爷喜欢的糕点一会送进来。”进到院子里,舒儿吩咐身边的丫鬟去厨房准备一些热茶和点心。 “王爷,舒儿办事不利,此次还惊动了王府的护卫,请您责罚。” “无碍,可有在王妃房内查到可疑之物?” “回王爷,王妃书架的一瓷瓶中藏了两张手绘的一模一样的王城周边布局图,不知为何用,除此之外未发现其他异常。” “王城周边布局图,她画这布局图有何意,图纸上有作什么标注么?” “那倒没有就是精准的标注了街道和各大府邸的位置,除此之前没有别的。” 陆商将修长的十指交叠在一起,抵在下巴处,嘴角露出一丝饶有兴致的笑意:“好戏刚开场过早戳破那就太无趣了……” 眼看暑气渐消,这爽朗的日子渐渐多起来…… 自我嫁入怀王府竟也有一月之久,在这一月之中,怀王殿下到我这思懿院的日子寥寥可数,倒也不是我有多不受待见,我盘算了一下主要原因有二:一则是确实朝中事务繁忙,二则呢这王府里面还有个美娇娘舒儿姑娘,我自是排不上号,也倒乐的清闲。 这日用过晚饭之后,见夜色深沉如墨痕,繁星绕月似鲛珠,于是吩咐婢子搬来躺椅放在院子的那几棵花朵开得极好的玉兰树下,我对这几棵玉兰树是格外偏爱的,在我的家乡我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花树,竟是先开花,花谢之后再生长出翠绿的枝叶。有时一场夜雨过后,第二日一早便见满树的繁花,第一次见到这种景象的时候觉得它简直比我见过的最神秘的巫术还要神奇百倍。 我躺在树下的椅子上,手里拿着前几日在小丫鬟那里搜刮到的一本话本名曰不二君子传,话本嘛我之前又不是没读过,无外乎讲的是男男女女长相厮守之事,以便茶余饭后供养在闺阁的富家小姐门闲来无事打发时间而读。这本话本的名字倒是起的有点意思,写的应该是叫这个不二君子的故事吧,说的是雍瑟城里面一位叫做不二君的公子,这位公子可谓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引得城内无数世家小姐仰慕,却无一遇见过心仪之女子,一场偶然在打马巡街之际偶遇一乐坊乐姬名唤树儿后发生的绝美爱情…… 不二君,树儿,我怎么越看越觉得这话本中的两位主角就是这夏侯王朝大名鼎鼎的怀王殿下和他的宠妾树儿姑娘的欲盖弥彰版本呢,不二君不二君意指我们用情专一的怀王殿下,树儿树儿可不就是舒儿姑娘嘛。怪不得当时那些小丫鬟看到我要拿走这话本时脸上是那般惊慌的神色,私下议论窥探家主及其内厅之事,这要是被府里的管家看到,轻则挨个几板子,重则怕是要被除籍赶出王府去了。 我看的兴趣正浓,故事情节戛然而止,敢情这话本子不止一册呢,我这刚看到精彩的部分后面就没了,于是让竹俏喊来那几个小丫鬟问她们可有下一章节的话本,都摇摇头表示只有这一本,她们也是第一次买这话本,以后再也不敢背后议论这话本之中的内容了,求我千万别告诉管家。 于是我说不告诉管家也行,但是她们得告诉我从哪里可以买到下一册的话本,在得到了贩卖话本的店铺位于北门大街,冰房巷子口的一处书肆内,我便放走了这几个小丫鬟。 树儿姑娘落水之后也不知道怎样了,不二君有没有去看她,我自言自语的呢喃道。 夜色渐浓,趁的天上的星星愈发的耀眼起来,我合上书搁在身上,将两手探入竹俏刚给我盖在身上的绒毯里面,真暖和呀,困意袭来,那不如就随它睡去…… 睡梦中似有什么软软的,带着淡淡香气的东西落在了我的脸上,我睁开眼,是树上掉落的玉兰花。 我掀开绒毯站了起来,面前的这棵玉兰树是几棵里面长势最好的,繁密的花朵压弯了枝叶。在这一簇弯下来的枝叶上面,竟然让我看到了独独一朵的紫粉色的玉兰花。像是探到了什么宝藏一般,我站到躺椅上努力的踮起脚尖伸手想嗅一嗅它的香气。 “在做什么?”就在我的手似碰非碰到的瞬间,我背后就多了一个人的声音。我回头看了一眼是陆商站在树下。 “你看到那朵紫粉色的花了么,就独独那一朵,我在想它的花香是不是跟白色花的味道不一样。”我用手指了指,许是花儿太美也或是我仰着脖子太久脑子有点迷糊,回答的瞬间竟忘了使用敬语,还好他也没察觉到有何不妥。 听完,他或是觉得我的行为有点不可思议,倒也只是嘴角淡淡笑了一下,三两步走到我面前,将我从躺椅上抱下来说道:“小心些。”转身只见他走到那簇枝叶的下面,微微一抬手就探到了那朵紫粉色的花朵上:“是这朵么?”我点点头,眼见他手就要一用力将花朵摘下来,我一个箭步冲上去,钻入他怀里,伸手去拉他的衣袖:“别别别,我只想闻一闻就好,摘下来过不了多久就枯了,太可惜了。”听到我这样说,他的手微微松开了些,不像刚才那么用力想要将它摘下来:“你近前些来。”我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他将我调转了个方向,使我的背贴在他的怀里。他探手将那簇花枝压到比方才更低的位置,刚够我踮起脚尖嗅到那朵紫粉色的花朵的香气。 “闻到了么?” “嗯。” “跟你想的可有不同?” “貌似好像跟白色的味道无甚差别。”等我说完他这才将拿花枝的右手慢慢松开,左手还小心翼翼的护在我的额头前,将刚才那簇枝叶放回原有的高度去了。 多年之后,哪怕记忆斑驳,我想我仍会记得那日,玉兰花树下,花瓣离落,我回头的瞬间他还是站在不远处为我折花枝,如果那时候再等一等是不是就可白了头,步履蹒跚到没有力气分离就好了…… 第十四章 柿子 “公主,您怎么又吃上了,这刚用完午膳,您这么吃下去小心积食,到时候又要难受了。”竹俏端着一碗茶绕过凉亭走向我。 前几日见我无聊,竹俏于是让管家在院中为了挑了一颗最粗壮树造了一个秋千,无事可做烦闷之时,我就赖在秋千之上悠来悠去。 “竹俏,你去瞧瞧厨房今日可有做什么可口的点心吃食么?”说完还不忘将手里的芙蓉糕掰了一块塞到竹俏的嘴巴里。 “公主,您瞧瞧您的小肚子就快藏不住了,再这样吃下去之前的衣服怕是该穿不下了。”竹俏一边嘟囔一边顺手给我递了一杯茶:“公主,这是山楂果子茶有助于消食的。”接过茶,将最后一口塞到嘴里:“难道我把咱俩养的白白胖胖的不好么?” “人家汀兰小筑院里的那位为了腰如约素恨不得日日食露水即可,您这可倒好日日向着曲眉丰颊进取。” “要不要一起去……” “好呀好呀,带我一个……” 院门外突然一阵变得熙熙攘攘起来,一堆小丫鬟挎着竹篮似是要去采摘些什么。“见过王妃娘娘”见我站在门口观望,经过的小丫鬟们一个个的福了福身见礼。 “你们前往何处去?” “回王妃娘娘的话,是后院里的柿子树今年大丰收,结了好多甜滋滋的的果子,这几日老是引来一堆觅食的麻雀甚是吵闹,于是管家让我们厨房的丫鬟们前去采摘那些尚未被啄过的果子回来做成柿饼。” “那我跟你们一起去采摘吧,反正我正好闲来无事。” “怎敢劳烦王妃娘娘动手,还是婢子们摘完送到娘娘院里给您品尝吧。”几个小丫头听说我要一起去,着实慌了神。后来看我去意已决,于是只好带我一同往后院前去。 穿过最后一道景墙步入王府最深处的后院,就看到两颗挂满黄澄澄果子的柿子树,掉落在地上的几颗早已被飞来觅食的鸟儿踢着啄来着去。 “王妃娘娘,您就在此坐着休息,看婢子们采摘吧。”丫鬟们取来一架竹梯,两个人扶着,一个人挽着竹篓轻巧的就爬上了竹梯,一手一个将树上的柿子摘下放置在竹篓内,不一会一筐就满了。 “王妃娘娘,您尝一尝,咱王府里的这两棵可是那鼎鼎有名的火晶柿子树,俗称一窝蜜,结的果子成熟之后色红似火、皮薄如蝉翼,无核多汁可口极了。”我刚一拿到手里,手指轻轻一碰,这火晶柿子的皮就破开了,我用小勺舀起一勺放入嘴里,顷刻间就融化了,真似喝了一大口清凉可口花蜜。 “竹俏,这个一口蜜真的比我之前吃过的任何点心都还要好吃,你快尝尝,让她们每人也都拿一个尝一尝。” “王妃娘娘使不得,这些是给主子们享用的,婢子们万万不敢。”见竹俏要分给她们尝尝,吓得几个小丫鬟往后退了又退。 “是本王妃赏的,你们有何不敢的,一人独享再好吃的吃食也乏味了不少,你们放心大胆的吃” “那婢子们谢谢王妃娘娘赏赐。” “好甜呀……”“是啊,好好吃……”到底还是小丫头们,在好吃的吃食面前,也都是一副藏不住的孩童姿态。不一会的功夫婢子们就摘了好几筐,小心翼翼的摆在桌子上。 “王妃娘娘,你站远些,剩下的这些太高了,婢子们够不到,只得用竹竿打下来,为了避免伤着您,您还是站到景墙处吧。”小丫头拿着长长的竹竿,爬上梯子,用力的敲打着上面的柿子,啪嗒啪嗒掉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带来的几个小竹篮早已装的满满当当,婢子们只得用外衣装起地上的柿子,我和竹俏也加入了捡柿子的婢子中。怀王府的后院,此情此景王妃带着一堆小丫鬟站在树下弯腰捡起一颗颗黄澄澄的柿子,放到前面的口袋里,叽叽喳喳有说有笑。 傍晚时分,怀王的马车停在府外,陆商雷打不动的先是去了汀水小筑的院里。跟舒儿姑娘说了一会话,准备起身走时,看到了桌几上放了几个黄澄澄的柿子,脚步顿了顿:“这是?” “回王爷是咱王府后院今年结的火晶柿子,这些是今个下午王妃娘娘差人给送来的。据说……说是” “说什么?” 舒儿掩面笑了笑继续说道:“说是王妃娘娘今下个,亲自带一群丫头去后院打下来的。” 出了汀水小院,陆商就回了书房又处理了今日的一些公务,晚上回冠云阁的路上,经过思懿院的时候看里面还亮着灯,也没让阿吉通禀就向院内走去。到院门口看见两个婢子正人手一个柿子吃的正起劲,丝毫没察觉他的到来。直到他咳嗽了一声,这两个婢女才一脸惊慌的请安。 刚进院子,就听到房内传来竹俏的声音:“公主别吃了,这是你今日吃的第五个了。” “知道了知道了,这是最后一个。” “奴婢给您去准备洗澡水,一会吃完您就准备洗漱就寝吧。”竹俏拿着手巾开门:“见过王爷。” 这一声王爷吓得我赶紧将手里吃了一半的柿子藏在背后,前去迎接:“臣妾见过王爷。” “柿子好吃么?” “好吃。”我点点头。我看到竹俏站在陆商的后面一直在比划些什么,倒看不明白她此刻的意思。 “怪不得。”陆商奇奇怪怪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怪不得什么?” 他走到我眼前,个子本就极高的他,使得我整个人淹没在他的阴影之下,我微微抬头看了看他,只见他顺势低下头来,用修长的手指抬起了我的下巴,手指轻轻的拭掉了我沾在嘴角的蜜汁。动作极尽温柔而又自然,好似他就在做一件极为平常之事,丝毫不觉哪里不对:“可有留给本王的?” “王爷你说柿子么?我以为你会在舒儿姑娘的房间用饭,所以命人将柿子一并送到汀水小筑了。我这里只剩半颗了。”我怯怯又有一丝尴尬的将手里还剩一半的柿子放到他面前。 “罢了,既然没有我的份就算了,歇息吧,本王先走了。”不知道为何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的心里竟然莫名懊恼自己起来,我不知道这是何种莫名的情绪,许是见不得他失望和落寞的表情吧。 眼见他走出了院子,我打开衣匣拿出来两颗被我藏起来本想明天吃的柿子,往院门外跑去:“等一下,我只有这两颗了,都给你。记得早些吃掉,要不然会坏掉的。”我不舍的将怀里的包裹塞到陆商的怀里。 阿吉这小厮见王妃娘娘都回院了陆商却还愣在原地,于是笑了笑开口说道;“今个才发现咱王府的这位护食的王妃娘娘有些可爱呢。”一时竟分不清不知这话是说给他自己还是说给陆商听得。 陆商将怀里的包裹递给阿吉:“就你话多,明日去管家哪里领三板子,让你长长记性可好?” “王爷饶命啊,阿吉不敢了,这三板子下去,我得多少日不能伺候王爷您,我打板子事小,耽误伺候您事大呀。” 回了冠云阁,伺候完陆商沐浴之后:“王爷,这王妃给的火晶柿子,您是今个吃还是明个再吃呢?刚一路抱回来磕磕碰碰的我看外皮都破了几处,怕是放不了多久的。” “明日,一早你将这柿子送去膳房,让她们制成柿饼给王妃送去。”听到这,阿吉暗暗笑了笑,王爷王妃这两人私下暗戳戳的想着彼此,只是这心意放到明面上岂不是更好。“顺便让管家明日安排好马车送王妃去缁衣坊制几件新衣,过几日要随本王一同参加秋游会。” “是,王爷,阿吉记下了。” 第十五章 缁衣坊 第二日一早,我正在用早饭,管家就来院内禀告说是今日要去缁衣坊为我定制新衣。 “缁衣坊是什么地方?” “回王妃,缁衣坊是咱们王城最好的制衣坊,好多达官贵人的小姐和公子们都会去那里定制衣服,衣服的款式新颖又多样。”洒扫房间的一个丫鬟回禀道。 “奥,这样啊,那我快点吃,吃完我们好去逛逛。” “时间还早着呢,您慢慢吃。” “对了,王爷也一同前去制衣吗?” “王爷一大早应召,去王宫了。” “知道了。告诉管家准备马车吧” “是,我去告知管家准备好马车,王妃娘娘稍等。”婢子说完一溜小跑的往外跑去。 “竹俏,一会趁制衣的空隙,我们偷偷溜出去打听一下英招公子的消息,好不容易有机会出府,不能浪费了。” 马车缓缓的走在路上,我坐在车内,时不时的听到街上传来的叫卖声。 马车经过三个巷口后又直行了一段路程,便到了缁衣坊:“王妃娘娘,缁衣坊到了,请您下车。”竹俏伸手拂开挡在车前的帘子,扶我下车,映入眼帘的是就“缁衣坊”牌匾上的三个大字,还是个两层的小楼。 “管家,你先回去吧,两个时辰之后再来此处接我们就好。” “是,王妃娘娘。” 步入店内,摆放着一个硕大的金丝楠木的屏风,罩以薄纱,上面绣满了巧夺天工的花朵图案,中间绣的则是一位栩栩如生的绣娘正在用纤纤玉手绣着手中的图案。左侧房间外悬挂了一块男宾的牌匾,右侧则悬挂了一块女宾的牌匾。 “贵客到,这位小姐请先领取号码牌,到二楼后稍作休息,待厅内有空位时小的再引您入内挑选。”我前脚刚踏进店里就见一小厮上前递给了竹俏一块写着五号的木牌子。 上到二楼的茶室坐下后,小厮端上来一些茶点后便跑到一楼大堂去继续招呼其他入店的客人去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个婢子就过来敲门引我们去内厅准备选样衣款式量体裁衣。 刚步入内厅,就看到几位装扮甚是贵气的小姐们已经在里面挑选了,见到又有人进来,里面刚在挑选的这几位小姐便侧目瞧了瞧刚进门的人。见我二人一身素雅装扮并无华丽的金银玉饰加身,于是便以为又不知是哪门小门小户的女儿来此处挑选一些过季的衣裳。 “小姐不知今日是想制些什么样式的新衣,小店最近新入了一批上好的妆花段和妆花罗,要不要那给您瞧瞧?这锦缎用来制秋装罗衫最好不过了。”掌柜倒是热络的很。 “这花色太浓艳了,我不是很喜,还有别的样式么?”我拿着掌柜的推荐的那两匹布看了一眼说道,我从不喜颜色过于浓艳之物,这两匹布用色考究,刺绣图案繁复,织线至少用了十几种。 “要我说啊店家,你就把店里那些压在箱底的滞销货拿出来给这位小姐挑挑得了,说不准正好入的了她的眼呢,还花不了多少银子。至于你手里的这新的布匹本小姐要了,一会送到我府上。”还没等掌柜的开口,刚刚站在旁边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一女子便开口嘲讽到。 “你……”竹俏刚要出言教训就被我拦了下来。 “店家,不止这两匹新布,还有她手上的这些我都买了。”在这位趾高气昂的大小姐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我就利落的收拾了这个战局,先下手为强。 “好勒,小姐我这就给您包起来。”店家到是个有眼力见的主,麻溜的就开始收我刚才指的几件衣服:“冉小姐,不好意思,这位小姐选了这两件,还请您再看看我们店的其他款式,其他款式也不差。”店家麻溜的从这位大小姐手上想扯走衣服。 “这些明明是本小姐先看上的,一句你买了就想从本小姐手里抢东西,说的轻巧,你有那么多银子付账么?一看你这装扮就是出自小门小户家的女儿,岂可跟我同日而语?店家,我今日话放在这里,但凡她看中的样式,本小姐我都以高她一倍的价格全部买下。”这位冉小姐越发嚣张起来。 “我出两倍的价钱,店家。”说着我就让竹俏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柜台上。 “我出三倍。”只见这冉大小姐说完便让丫鬟掏出一锭金子也放在柜台上。 “成交,这些都归你了冉大小姐。”我将金子塞到掌柜的手里,即刻帮他敲定了这笔巨额利润的买卖。 “小姐我们好像被耍了。”只见冉大小姐身后跟着的小丫鬟扯扯她家小姐的衣袖小声说着。 “本小姐还用不着你来教我做事。”这冉小姐回手就给了这小丫鬟一个耳光:“还不快跟上来,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说完追下了楼。 “你给本小姐站住。” “还有何指教?布匹不是都让给你了么?”竹俏见气势汹汹走过来的二人,赶紧将我护在身后。 “二位小姐,切莫伤了和气。”掌柜的赶紧迎下来,挡在我二人中间。 “你心术不正,使诈骗人。”这位冉小姐可真会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 “那好,我们就让店家来评评理。我刚入门准备买下织锦时,冉大小姐可有付钱?” “回这位小姐的话,尚未” “那您说,尚未付钱,这衣服是不是就可自由竞价?” “这这……”店家一时语塞,这两边可都是他这不敢得罪的主呀。 “我财力有限,竞价失败,这织锦自然归冉大小姐所有,这有何问题么?” “你放肆,你可知道我是谁,我可是邢部侍郎冉大人的女儿,你一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乡野丫头竟敢不把我放在眼里,等我告知爹爹,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看你还敢不敢这么伶牙俐齿。”。 “刑部侍郎在夏侯王朝是几品的官?很大么?”就在她搬出她父亲官职的时候,我一脸认真的问了一下站在一旁的掌柜的。 “哈哈哈,我就说你是乡野丫头,竟然连刑部侍郎是正四品大员都不知,真是愚昧无知的很。”听闻我不知刑部侍郎是何官职,这位冉大小姐更是神气的不得了起来。 “奥,才四品那你爹爹的官太小,我就不与你争执了,以免日后你父亲知晓了此事,还要再登门向我道歉,太麻烦了,我一贯不喜这些繁文缛节。”说完我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那位气到脸色煞白的冉小姐在原地咬牙切齿的跺脚。 “你给我站住,今日不教训你我就不姓冉。”我前脚刚走出门内,就感受到来自背后的一阵杀气。幸好我反应够快,一个转身,就见身后一人往前摔了出去,重重的扑倒在大门外的石板上。 等地上的人儿爬起来,才看清是冉大小姐,她这般模样甚是狼狈,灰头土脸鼻子汩汩的流血不止。 就在我和竹俏笑的人仰马翻的时候,突觉周围的地面开始震颤起来,接着就冒出来一堆黑压压的衙役将我们团团围起来。为首的那人似是认识冉家小姐,急匆匆的走上去将她扶了起来:“冉小姐,您没事吧,属下现在就送您去医馆。” “不,我不去医馆,快快快将这野丫头给我抓起来,她如此这般戏弄本小姐。我要让我爹爹判死罪。” “抓起来。”为首的那男子一声令下,几个衙役就将我和竹俏围了起来。 “放肆,你们敢抓怀王妃,不要命了?”竹俏挡在我前面严声呵斥道。 “他要是怀王妃,那本小姐我还就是皇贵妃了,听她胡说,把他们抓起来。” 这一群衙役不由分说的就把我俩带到了公堂之上:“堂下何人?为何不跪?”堂上坐堂的大人个子不高官老爷派头倒是摆的够足。 “她都坐着呢,我为何要跪?”我指了指坐在堂前的冉大小姐说道。 “你放肆,你可知冉大小姐是咱堂上冉侍郎的掌上明珠,岂能跟你一样。”一个尖嘴猴腮的师爷跑出来说道。 “放肆,你再不跪,本官就先治你一个蔑视公堂之罪,先打二十大板,让你尝尝苦头。”说完就从桌子上扔下一令牌。 “我倒是可以跪,就是不知道大人您受不受得起了,毕竟我长这么大,都是别人跪我,我跪过的人一个手掌可数的过来。” “你是何人?” “我是怀王妃苏予城。” 听到我报出名号,堂上的大人和刚才叫嚣的师爷迟疑了一会,两人交头接耳的说了几句。接着就是师爷的声音:“宵小之人死到临头还如此胡言乱语冒充怀王妃,先打二十大板。” “你们放肆,敢对怀王妃用刑,你们的脑袋要不要了?”我将地上的令牌捡起来,扔向那位冉大人,板子重重的打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大块红印子。 许是被我的气势震住了一会,那位尖嘴猴腮的师爷,在堂上对着冉大人的耳朵低估了几句,走下堂来:“你说你是怀王妃,可有什么证据?没有的话,我就再治你一条假冒王室人员的罪,两罪并罚,你怕是要牢底坐穿喽。” “本王的怀王妃还需要什么证据?……” 这声音是…… 是陆商的声音,只是这声音却与往日的有些不同,今日的听来多了几分冷冽,充满了不可违抗的威严。 “见过怀王殿下”公堂上的人见到一身朝服站在堂前的怀王殿下,直接跪了一地,吓到大气不敢喘一丝,刚才还叫嚣着要治我的罪的冉大人和师爷此刻就差趴在了地上了。 “王……”我还未叫出口,就被陆商护在了怀里:“有没有受伤,我来时已安排太医院的人在府里候着,待你回去之后再好好诊断一番。” “我没事,你来的很及时,我没被用刑。”我躲在他的怀里,红着脸小声的说着。 “王爷,这二人惊扰了王妃,如何处置?”随陆商一同前来的还有着黑色长袍,手握佩剑的一男子,这人面生的很,我倒是从未在王府内见过。 “押入大牢等候发落。” “是王爷。”这名着黑色长袍的男子名唤月白,我后来才知道他是陆商身边的顶级暗卫,来无影去无踪,只有在危机时刻才会现身之人。 回府的马车上,车轮悠悠的响着,街道上不时的传来小贩的叫卖声好不热闹。车内坐着我和陆商二人,只见他一身墨青色的朝服,此刻目光炯炯的盯着我。 “王爷您怎知被带到了刑部衙门?”为了避免这沉闷而静默的气氛。 “管家到缁衣坊接你,听闻掌柜的说你被一群衙役带到了刑部衙门。于是派人去宫内通禀我此事。” “下次万不会与别家的官小姐起冲突给王爷您添麻烦了。”我小声的嘀咕道。 “唉……本王是要你记得下次万不可你主仆二人孤身出门。身边定要留一两个有功夫的护卫,如若再遇到像今日这种情况,本王若是没赶得上,你可想过后果,你可知衙门的板子有多硬,你一顿皮肉之苦免不了,责令罚你的人脑袋也要搬家。” “知道了,下次不会了。”想来他今日是急匆匆的从朝堂之上前去衙门救我,着急到连朝服都没有换下来,也没有责怪,护我在怀里的瞬间反倒是满眼的担心,我有些看不懂了,他不是有心爱的舒儿姑娘么,为何还要这般对我好,好到让我要误以为他也是喜欢我的…… “小姐你想什么呢?”竹俏见我面前摆了这么一大堆点心吃食,我竟然不为所动。 “我在想经过昨日一番折腾,下次我们再想单独出府怕是更是难上加难了。唉……”回府后的几日里我脑子乱的很,许是从阴差阳错的嫁进怀王府的那一刻就错了,一步错导致接下来的事情步履维艰。 “四哥,我想你了”看着今日窗外下起的绵绵细雨,不免想起来了我那远在故土的四哥,夏侯王朝的天气越发的清冷了,我们那里是不是都该穿棉衣了,不知那些人可有给你准备过冬的御寒的衣服,不知……不知……是啊,远在千里之外的我还能知道些什么。 第十六章 秋游风波 两日后,缁衣坊的掌柜的亲自来府上给我裁制秋装,先是量好了我的尺寸而后我挑选了几块喜欢的花色,记好之后,掌柜的说三日后即可制成,到时再送到府上来。 终是赶在秋游前的一日将新制的秋衣送来了王府,竹俏给了前来送衣裳的小厮一些赏钱后便给打发走了。 第二日,我正在用早饭,本以为陆商会在汀水小筑的院子里用完早饭再来和我汇合,没成想,我刚坐下吃了没几口,就听到屋外下人:“给王爷请安。” 我赶忙放下勺子,起身迎接他:“臣妾见过王爷。”见他径直来到桌前坐下,我于是问道:“王爷可曾用过早饭了?没有的话,我让竹俏给您拿副碗筷。” “王爷还未曾用过早饭,王爷刚一起身洗漱完就来王妃娘娘您的院子里头啦。”陆商未开口,倒是阿吉这小厮快人快语的回道。 “竹俏,去给王爷添副碗筷。” “是” “王爷,臣妾的早饭恐跟王爷平时的饮食习惯有所不同,不知道您是不是吃的惯。”我指了指桌子上我们暹月国的特色早饭对他说道。 暹月国的早饭构成,主要有两种食物一是加了咸盐和胡椒的牛乳茶,二是加了豚猪肉和鸡卵熬制的玉黍羹,这玉黍羹可根据口味喜好自行增减食材,于是稍显富贵的人家就喜添加许多珍贵的食材,像这豚猪肉,羊肉之类的,而一般的穷苦人家多以素的玉黍羹居多。 今日院内的小厨房为我准备的就是豚肉的玉黍羹和咸牛乳茶,竹俏将碗筷放在陆商面前的桌上,为他将杯子内斟满牛乳茶,又给他添了一碗玉黍羹。 他端起面前的杯子,动作极其优雅的递到嘴边尝了一口,咽下去的一瞬间,我瞧见了他不经意皱了皱眉的小动作。 “竹俏去砌壶茶过来,今日的牛乳茶是不是盐放多了,我不想喝了,让丫鬟们撤下去吧。”我吩咐道。为了不驳了他陆商的面子我还是给他找个好借口把这牛乳茶撤走吧。 见他又端起来面前的玉黍羹,我赶忙拦住他:“王爷,恐是这个你也不习惯还是别尝了,我让厨房给您重新做些你习惯的点心吧。”阿陇(暹月国的主神)为证,我真不是担心陆商吃不吃的惯,我主要还是心疼我放满了珍贵的豚猪肉的玉黍羹啊。 “本王还是想尝尝你从小吃到大的东西。”见他这般说,我只好讪讪的收回我的手。 “虽然第一次尝试有些不习惯,但是以后多陪你吃几次也就会慢慢习惯了。”就这样一碗玉黍羹被陆商全部喝光了。 用过早饭,我和陆商就坐上了马车,前往城郊的御林参加今年的秋游会。御林是每年皇家用来春狩秋游的树林,所以每年参加盛会的人员不外乎这几类人,王上和后宫的妃子们,王公大臣们,贵族世子和官家小姐们。 “怀王殿下怀王妃到。“坐在马车上的我们听到一声通传,就知道到达了御林这里,由于今日王上秋游,为了防止刺客入侵,这方圆数十里的地方早已由侍卫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卫起来了,进入御林的马车和人员也都要经过层层检查,以防歹人混入。 陆商先下了马车,然后站在马车前,伸出手示意我牵着他的手下马车,驻守在此处的侍卫见此纷纷侧目以示避嫌。毕竟这种可以由丫鬟来扶王妃下车的事情,怀王殿下却要亲力亲为,如此这般,可见这位刚入府新婚不久的王妃娘娘很是得怀王殿下的恩宠了。 不得不说这片秋日御林真的是风景美如画,曲水流畅的山间溪流,色泽如焰火般的落叶,再往远处走去就是葱郁苍劲的云松杉木,绿针叶细长油亮,枝干粗壮高耸彷如入云巅之上。 随着一声“王上驾到。”所有的人都恭恭敬敬的入席等待王上的一番寒暄词说完之后,即可在此地尽情的享受美食美景了。 宴会开始,在场的男子们便开始互相敬酒劝酒,不时的扔出的一句之乎者也,着实让我这听不懂的外邦之人头疼。 “你若是不喜这里,觉得烦闷,可去四周转转,我让月白陪着你。不要走的太远,这是密林万一有什么危险。”就在我百无聊赖的在桌下偷偷扯着他的衣袂玩耍以为他没发现之时,他却悄悄的凑近我的耳边说了这么一番话。 “竹俏陪我就好了,月白还是留在你身边吧,我就在四周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于是趁着一大堆人觥筹交错之际,我悄无声息的从宴会上溜走了。 就在我和竹俏以为没有人注意我俩离开宴席的时候,哪知后宫妃子们席位那里的一位打扮的珠光宝气,身着紫色绣袍的妃子对着自己的贴身丫鬟小声吩咐了几句,就见这二人也匆匆的离了席,悄悄的跟了上去。 我和竹俏溜到河边随手捡了几颗石子开始比赛打水花,石子飞溅入水,掀起层层波纹,水花涟漪,玩的好不热闹。 “公主,你看对面有只兔子。” “哪里哪里?”我正打水花玩的开心,被竹俏这么一喊,目光瞬间被兔子吸引了过去。 “就在对岸,你看那只白绒绒的一团在那里。” “快快抓住它,带回府里得多好玩啊。”我俩一路追,这小兔子够机灵的不一会就跳到了密林深处。 “公主,王爷交代过密林深邃不可入,万一里面有什么野兽之类的很危险。”竹俏拦着我不让我继续追赶。 “到手的胖兔子就这么跑了,可惜可惜了,这要是今日捉到了,带回府里养肥了,做成红烧兔肉得是多美味的一道菜啊。”我一脸可惜的说道。 “呵呵……果然是蛮夷小国之民,一只兔子就当成山珍海味了,可真是粗鄙寡闻的很。”就在我跟竹俏惋惜到了嘴边上的兔子跑了之际,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嘲讽之声。 我回头一看是位妃子打扮的女子身边还站着一名丫鬟:“不知您是?”我开口问道。我心想这人谁呀我也不认识啊,之前也没印象见过,交集都没有那就更别提得罪二字了。 “大胆,你面前的是冉妃娘娘,还不行礼。”站在她旁边的小丫鬟开口训斥道。 “见过冉妃娘娘。没什么其他吩咐,我就先行退下了。”我福了福身算是见礼了。 “站住。”我还没走出去几步就被严声呵斥下了。 “我听说怀王妃惯爱抢夺别人的东西,本宫今日就来给你立个规矩,也好让你长长记性。” “抢东西?还惯爱?听说?听谁说?冉妃娘娘妾身着实有些看不明白了,不知您给我立规矩之前可否先解答一二?” “前几日因你遭革职查办的刑部尚书冉大人是我的表兄,就因你一面之词他就被夺了官印,你说本宫今日该不该教训教训你?”面前的这位冉娘娘听她的口气恨不得当场砍了我的脑袋好为他的表兄报仇。 “娘娘你这是偏听偏信了那个小儿的谎话,这传言怎么能只传结果不传起因和过程呢,害娘娘你我生成了今日这大误会,要我说这人该拉出来砍了。” “你休得在此处大放厥词,本宫表兄的前途因你尽毁,你却毫发无私的在此处秋游,这口气本宫今日出定了。” “你想干什么?”我看着眼前这个冉妃娘娘一步步往我身边靠近,这四周全都是冉妃娘娘的人,我也没有带任何护卫出来,此刻怕是遇到什么唯有大喊了,不过不知有没有人听得到,前来救我。 只见这个女人冷笑两声,什么都没有对我做,二是慢悠悠的被丫鬟搀扶着做到了地上,然后躺下,闭上了眼睛,进行了一番如此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操作。 “来人呐,来人呐,怀王妃将冉妃娘娘推倒啦,快来人呐。”得了这下看明白了,这小丫鬟一喊,就全明白了。这是有计划有预谋的一场诬陷局,感情就等着这一刻拉我往下跳呢。 这一喊,呼啦啦瞬间围上来一片带刀的侍卫,不一会听到这边出事的消息王上带着一众大臣也赶了过来。 我愣在原地,看着这场闹剧,只见太医着急忙慌的给躺在地上的人儿仔细的把脉,寻起突然晕倒之因。 “一会就说是我从宴会上赶你走的,有问题我来处理,懂了么?”陆商站在我面前,趁着人乱,将我拉到他的身后悄声说道。 只见太医从药箱中取出一根银针,找准冉妃的人中处,扎了下去,刚一碰到,这晕着的人儿就醒了。不得不说这主仆二人配合的真好,这主子刚醒,她身边的小丫鬟就跪在地方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喊:“求王上为我们娘娘做主啊,刚刚就说这位怀王妃将我们娘娘推到在地上才导致了娘娘晕厥。” 听得这丫鬟的一席话瞬间引得众人议论纷纷:这怀王妃胆子也太大了吧?这王爷的妃子对王上的妃子动手简直闻所未闻,不知今日之事如何判? “王兄,此事中间定是有什么误会,予儿平日性子温柔寡淡,万不会做出此等大不敬之事。”不顾周围众人对此事的评头论足之声,陆商不可置否的说道。 “你说,此间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会产生推搡之事?”王上严声责问跪在地上的小丫鬟问道。 “回王上,我们娘娘听说王上近日为政务操劳睡不好,便日日抄写经文为王上祈福。这几日从旁人处听得暹月国有一种极其珍贵的香料可助眠,于是趁今日秋游之际想着来找怀王妃咨询一二,没成想……怀王妃傲慢至极说是此香料极其珍贵,我们娘娘品阶不足以让其赠与,不给就算了,没成想怀王妃竟还动手将我们娘娘推到在地上,要不是周围的侍卫及时赶到,还不知道怀王妃会做些什么事情。” 这主仆二人不去搭个戏园子唱戏着实可惜,再说下去我都要信了,我都怀疑刚刚是不是真的是我动手推的她了,好一出诬陷的好戏。 我戳了戳陆商的腰,示意他给我让出一丝空隙,我有话要说:“王上,我听说夏侯国有一句谚语所谓偏听则暗,兼听则明,可否让臣妾分开问几个问题?” “准了。” 于是我让侍卫将这小丫鬟带了下去,同时悄悄的说了几个问题让侍卫统领代为询问答案。 “请问,冉妃娘娘我是用哪只手推的您?” “我没注意,许是左手推了我。”她有些许神色不自然的回到,此刻倒还算镇定。 “那再请问娘娘,是从何人处听说我吗们暹月国有珍贵的助眠香料?此香料叫什么?” “本宫忘了是从何人处听说的了,许是本宫娘家人入宫提及过。至于这香料叫什么名字我更是记不住了,许是什么你们暹月国的名字,我怎么记得住。” “王上,臣妾问完了,还请您宣侍卫统领回来一问,便知是谁人在说谎了。”我目光坚定的看向走向王上的侍卫统领,不带一丝囧怯。 只见这侍卫统领在王上耳边说了几句什么,王上的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将刚才那满口谎话得了失心疯的婢子回宫后发往慎刑司重重处罚。” “是王上”收到王令后的侍卫,将刚才的小丫鬟就拖了下去。 刚刚王上从侍卫统领那里得知,这小丫鬟的证词跟我刚才问冉妃娘娘的完全对不上,一个说左手一个说双手,这孰是孰非自然是一目了然。 “娘娘救我,娘娘救我……” 此刻刚刚缓过神来的冉妃娘娘此刻更是吓到不敢说一句话,她怎么也想不到怎么一会的功夫局面就如此反转了。 “好了,别让这得了失心疯的婢子绕了大家秋游的雅兴。”王上开口说道。 “王上,暹月国确实有一种可缓解睡眠的花草名唤荨草,不过此药草要发挥功效的话,还需两步才可。”眼见王上曹操的了结了此事,我寻思不如将计就计,借着冉妃娘娘的局再下一局。 “奥,哪两步?”听闻我道出一法子,王上停了停迈出去的脚步,转身回头看向我问道。 “第一步需将这种花草研磨成粉末状,将其掺到上好的墨中备用,第二步就是需一位有佛缘之人焚香沐浴三日,用此墨抄写佛经,直至此墨用尽效果最好。臣妾刚听说冉妃娘娘近几日一直在为王上您抄写佛经,如此说来定是结佛缘之人,如果此墨由冉妃娘娘进行抄写想必效果必大有增益。” “奥,还有如此神奇的说法。哈哈哈哈哈哈,有趣的很。”王上听完之后,转身说道:“不知爱妃,可愿为本王抄写佛经?” 被王上这么一问,即使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也得回答愿意啊,冉妃立刻点头如捣蒜般的回到:“能为王上抄写佛经是臣妾的福气。” 于是此荒唐闹剧在王上的有意掩盖之下就这么落幕了,此情此景之下便是主子犯罪婢子挨罚,一般无二的路数。于是宴饮继续,歌舞继续彷如没有任何意外闹剧发生过似的。 几日后,就听到王宫里的冉妃娘娘每三日沐浴一次,日日在佛堂没日没夜的抄写佛经…… 第十七章 募捐 自秋游归来之后,陆商的政务越发的繁忙,苏予城与他已有数日也未曾见上一面,听伺候的下人说起这几日更是深夜时分才见王爷一脸倦容的回府歇息。 “公主,您要不要做些点心或者汤水送去给王爷补补身子。”今夜竹俏服侍她准备歇息前突然说起。 苏予城:“算了吧,我的厨艺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算荼毒就不错了,再说还有汀水小筑的那位小心的服侍着,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翌日,用过早饭,整日闷在院中着实有些烦闷,这天气也是越发的寒冷起来,前几日管家已安排下人早早的送来了过冬的暖炉和木炭,这暖炉一生起来,哄的整个房内暖烘烘的很。此刻她正眼巴巴的盯着暖炉上烤着已有些时辰的红薯,时不时的戳一戳它有没有熟透。 “公主,您小心些不要离暖炉这么进,小心烧到衣服。”竹俏看我眼看就要凑到暖炉上的这架势开口说道。 苏予城:“这红薯放上去也好一会了,怎么还没好啊,我还等着吃呢。”她就差口水吧嗒吧嗒的滴在上面了。 竹俏:“这才多一小会,还得再等等呢。”说着将红薯又翻了个面继续烤着。 “下雪了,快看啊下雪了。” “啊,真的呀,是雪” “这今年的第一场雪来的可真早哇。” 就在她眼巴巴的看着暖炉上烤的红薯何时好的时候,就听到外面院子里传出阵阵欢呼雀跃的小丫鬟的声音。 竹俏打开房门,也是一脸开心的对苏予城说道:“公主,下雪了。” 她跑进院子,雪已经慢慢的铺满了地面,浅浅的一层,不甚厚重,许是此时分量刚刚好。 不一会,雪不经意间变得浓密飞舞起来,所落之处纷纷留下它的痕迹。你看那屋檐之上,石板路上,虬桠傲立的老树上,最后便是那院中人的身上。如果你不过分在意,它便又转瞬即逝了。你动一动,它就化掉了,你抖一抖,它便趁势滑落下去。来时静悄悄,去时潇洒肆意。 竹俏:“公主,刚才院里的小丫鬟说是花园里面的那几棵枇杷树也开花了,映衬着今日的雪景甚是好看,咱要不要趁现在去看看。” 苏予城:“去去,现在就去,自从咱这房中生起了暖炉,暖和是暖和了,我这鼻子里面闻的整日也就只有木炭燃过的味道了,今日换个味道闻一闻雪中花香,倒是显得奢侈起来了。” 许是这冬日实在漫长无趣,这一场雪引得整个王府都欢腾了起来,经过凉亭外的池塘,见着今个的里面的鱼儿都变的分外的活泼起来,时不时的有几只大胆的跃出水面,许是在呼吸新鲜的空气,也或许是在用鱼族特有的仪式欢庆今日的雪景吧。 “嘘……”刚步入花园苏予城就把竹俏拉到了假山后面藏了起来。 竹俏:“怎么了,公主?” 苏予城:“陆商和汀水小筑的那位正在前面的亭中呢。” 竹俏:“公主,您躲什么呀?您才是这怀王妃的正妃,这遇到了一个小妾您就这么躲起来,让其他人看到了还不笑话您啊。” 此刻,陆商躺在凉亭中睡着了,只见那舒儿姑娘小心翼翼的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在陆商的身上,又小心的掖了掖,许是怕透入一丝凉意吧。 苏予城:“真不失为一副俊男美女的雪中美图啊,恰似一对璧人。此刻要是找来宫廷画师画下此情此景就好了,可惜可惜了。”她躲在假山后偷偷看的正起劲,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对。 竹俏:“公主,王爷跟别的小妾在这里赏雪景,您不但不吃味还在这里感叹好一副璧人图,竹俏着实不懂您的想法。” 苏予城:“反正嫁进王府本就是不得以为之,平日里扮好怀王妃就得了,总不能贪心到人也要霸着,既已知不会有好结果的事,就莫得生出妄想的痴念了。”只有苏予城知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毕竟一开始陆商心爱的女子就是舒儿姑娘,毕竟一开始横在中间的人就是她,毕竟一开始就谋划盘算的人也是她…… “姑娘,要不要叫醒王爷回房休息,这雪下的这般厚重,许是一时半会停不下,万一冻着就不好了。”舒儿姑娘旁边的丫鬟说道。 舒儿:“这样你速速去我房里取那件最厚的狐裘大麾过来给王爷盖上,王爷近日因为修缮寺院筹款之事已经许久没睡的这么沉了,让他再好好睡一会吧。” 丫鬟:“是。奴婢这就去取。” 竹俏:“公主,有些冷了,那我们也回去吧。” 苏予城:“嗯,回吧。” 从银雪素素的花园回到被热气哄的暖和的屋内,我没忍住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屋里的丫鬟:“王妃娘娘不会是刚去赏花冻着了吧,要不要去请个太医开几副药?” 苏予城:“没事,没事,不用,许是房间太热了,一冷一热适应一下就好了。”她一进门脱下披风就跑到了暖炉旁,还不忘出门前暖炉上烤着的红薯。得,去的时间太久,好好的两个红薯,其中一个早已变成了黑乎乎的一团,全部糊掉了,幸好还有一个焦香焦香的可以吃。 竹俏拍了拍上面的灰,将糊的部分拿掉递到她手里,苏予城便开始大快朵颐起来:“真是太香了,烤红薯真是第一好吃的东西了。” “公主殿下,如果奴婢没记错的话,当时您夏季第一次吃到酥山凉酪的时候也说过它是第一好吃的东西,现在到冬天了,又换成了烤红薯,还有比您在吃上更花心的人么?”见她这么说竹俏不免一顿调侃道。 苏予城:“谁让夏侯王城内这么多好吃的呢,从夏到冬每每有这么多好吃的。对了,竹俏一会再放几个红薯到暖炉内,多烤几个我还没吃过瘾呢。”手里的还没吃完,就开始觊觎烤新的了,在吃的方面真的是从不甘于人后。 入夜,房内的暖炉在雪夜的映衬之下烧的越发的暖和,几近红的通透的火炉,翁黄摇曳的烛光,散发着蜜香的烤红薯,这般舒服的场景房内竟然无人。再放眼瞧去只见院子内正站着俩人蹲在雪地里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 苏予城:“竹俏,快快打开看看冻得如何?”此刻二人正蹲在一个小雪堆前用手拨开雪,查看下午埋进的瓷罐。 “公主,成了,成了,你快看。”竹俏说着将手中的瓷罐递到我的面前。 苏予城:“太好了,冻牛乳搞定了,对了我让你准备的蜂蜜准备好了么?” 竹俏:“早准备好啦,就放在房内呢。” 苏予城:“太好了,冷死了,回房回房,开始做好吃的去。” 此时房内桌子上早已摆好的烤红薯,蜂蜜和杏干等蜜饯,再加上两人刚抱回来的冻牛乳,所有的材料就都齐全了。 只见两人忙前忙后的先将烤的流油的蜜薯放到碗中压成泥,堆成小山包状,接着将冻成块的牛乳捣成冰沙状铺到蜜薯泥上,这便完成了第二层,接着就撒上一层甜甜的蜂蜜,最后一步便是杏干桃干等切成小丁洒在蜂蜜上面,至此一碗自创的火焰薯山塔就完成了。 苏予城用小勺舀起一小勺让竹俏尝了尝:“味道如何,好吃么?” 入口之后,竹俏先是被凉的一激灵,然后一顿点头来证明是真的好吃。于是俩人一人一碗端着这碗火焰蜜薯塔围着暖炉吃了起来。 苏予城:“四哥要是在就好了,他最喜吃甜的了……” 竹俏:“公主,你是不是想家了?” 苏予城:“没有,只是不知道四哥如今怎样,我在此处无法得到他的任何一丝消息。我怕王叔那些人对他用刑……”她说到这里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带着些许哽咽。 吱呀一声是门开的声音…… “许是丫鬟们走时没有关好房门,我去关一下。”竹俏说着向门口走去。 听得门口传来竹俏问安的声音:“王爷,您怎么来了?” “王爷听厨房的掌事说今日王妃娘娘没用晚饭,有些担心王妃娘娘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说什么都要过来瞧瞧,我劝都劝不住。”阿吉这小厮快人快语的说道。 竹俏这话还真没法回,她总不能回禀陆商说自家主子身体好的很,吃嘛嘛香,不吃晚饭的原因是留着肚子吃蜜薯呢,于是只得恭敬的将陆商迎入了房内。 屏退了竹俏和阿吉两人,她和陆商坐在桌前说会子话,还是他先开的口“今日有没有身体哪里不适?要不要请太医上门给你把把脉?” 苏予城:“我身体很好,没有不适,王爷为何这么问?”被突然这么一问问的有点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陆商:“没事就好,无碍。” 苏予城:“哦。” 说完这句两人又僵坐了一会,也是默默无言。她有时在想既然无话可说,那何必还时不时来她的房中坐一坐,她这挂名的怀王妃又不在乎这些,每次他来,反倒变得不自在了。如此这般两人都尴尬,还不如省了这步骤,不过这也只是放在心里想想,毕竟她还是正妃,不来又要说于理不合的道理了。 陆商:“本王先走了,你早些休息。雍瑟城内的冬天不比你的家乡严寒的很,我已命管家将新制的棉被明日给你送来。” 听到这番话她愣了一愣,不是说他近几日公务繁忙呢,怎还会记挂起她房内这些琐碎的小事。 苏予城:“谢……来人呐,快快,阿吉快传太医,王爷晕倒了。”谢王爷记挂几个字还没说完,陆商就整个人晕了过去。 将陆商放到榻上,盖好被子,见他面色有丝丝酡红,她试探性的将手碰了碰他的额头,果然他在发烧。距离阿吉去宫里传太医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迟迟不见人来的动静,她有些着急的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时不时的探头端详院门口的方向。冷敷的帕子也换了一条又一条,烧丝毫未退下去。 “来了来了,王妃娘娘,李太医到了。”阿吉站在门口拿着太医的医药箱跑着喊道。 “太医,您快给瞧瞧。”见太医终于到了,她赶紧让出床边的位置让太医上前诊治。 只见这位太医,接过阿吉手里的医药箱打开,将诊垫放在陆商的手腕下方,手指搭在脉络之上诊了好一会。 “回王妃娘娘,王爷应是近期操劳过度,加上天气寒冷许是上下朝的路上不小心感染了风寒,没有大碍,我一会开一付方子,煎药喂王爷服下即可药到病除。”太医一边收起随身的诊箱一边说道。 苏予城:“谢谢李太医了,那就麻烦您开方子了。” 李太医麻利的写好了方子,阿吉吩咐厨房煎好了药,喂陆商喝下。 “早知道,我就应该好好伺候王爷每日按时吃饭睡觉的,就因为这修缮寺庙募捐的事情,王爷才劳累过度的。”送太医走后阿吉一脸懊悔的站在床边小声嘀咕道。 “修缮何处的寺院?要筹多少款,很多么?”苏予城转头闻道。 阿吉:“回王妃娘娘的话,王上近日命王爷主持修缮护国寺一事,这护国寺年久失修,修缮自然要花费不少银子,寻常都是从国库出钱,可是今年碰上水患灾害频发,国库空虚于是王上的意思是希望大臣们慷慨解囊,多多捐钱,这样既省了国库的开支,又能让这些大人们出出血。别看这些大人们平时多骄奢淫逸,碰上这种出钱的事,一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一个个比那铁公鸡还扣。唉……” 苏予城:“如此说来,真的是个麻烦差事。要不让王爷明个醒了去跟王上说一声别干这份差事,去退了这任务吧,这事就是典型的出力不讨好还得罪人,谁愿意平白无故的往外吐钱啊,这些大人又不傻。” 阿吉一脸苦笑不得,寻思自家这王妃怕不是个傻子吧:“这哪有敢退王上吩咐的差事的……” 苏予城:“也不是没有办法,就是让这些大人们吐钱出来嘛,反正不管是不是他们自己主动吐的,只要钱是他们的就行是吧,我有主意了。” 苏予城唤来竹俏,在她耳边悄悄嘱托了几句话,三日后,定将这修缮寺院的钱全部筹到,只多不少。 第十八章 畅销话本作者之万千先生 “来人。”陆商从榻上起来,端详了一眼四周的布局,显然他不在自己的房内也不在书房,这是王妃的房内。 “王爷您可算醒了,李太医开的药真是管用的很呢。”听到陆商的声音,阿吉一溜小跑的来到床边。 “我怎么睡在王妃的房内?”陆商用修长的手指按了按自己脑袋两侧的太阳穴,现在他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 阿吉:“王爷您昨个晕倒了,请了太医来瞧说是今日操劳过度又感染了风寒,就歇在王妃娘娘这里了,她昨个照顾了您一夜呢可是。” 陆商:“她人呢?”看了一圈,除了伺候的丫鬟和阿吉,在房内并未看到王妃的身影。 阿吉面露难色,不过一会他便随便想了个理由给搪塞过去了,毕竟王妃娘娘走之前略带威胁的警告他别告诉王爷她出府的消息。 而另一边,苏予城正换了一身男子装扮和竹俏一起进了雍瑟城内那家鼎鼎有名的书社—阅阅阁。 “小姐,就是这阅阅阁在出售风靡整个雍瑟王城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和夫人们争相阅读的不二君子传。”竹俏指着面前的书社说道。 苏予城:“走,进去看看。” 哦吼不看不知道,一看果真是别有一番洞天,外面看起来跟一般的书社平平无奇,入门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从二楼一直悬挂下来的万千先生的巨型画像,这位万千先生就是长期占据雍瑟王城畅销书榜单的不二君子传的作者,许是为了渲染这位万千先生的神秘感,此画中的他薄纱遮面,未以真面目示人。两侧分列各种大型的书籍展示架,上面依次排列好各个版本的畅销书,再看书架前的长条形书桌,上面无一例外全部展示的是这位万千先生的相关物件,什么亲笔题名的折扇,同款写话本的狼嚎毛笔,还有什么万千先生独酌图,万千先生垂钓图等等一堆玩意。 苏予城和竹俏站在外面观察半天,只见进店买买买的无一例外全都是打扮得分外贵气的女子们。就在她俩无从下手的时候就发现店内的客人被分成两拨,一拨只可在一楼大堂内挑选,而其中的一小拨则被店主毕恭毕敬的引到二楼去了。 就在我俩打算跟着这少数人偷偷溜进二楼看看有何不一样的时候,刚想靠近就被一满脸笑容的小厮拦下了:“这位小姐,二楼是我们万千先生的尊贵书迷专享。您可有书迷专享的手牌么,没有的话您只能在一楼挑选哦。” 苏予城:“手牌,什么手牌?没有的话,现在办一个成么?”说完就让竹俏拿出一锭金子放在这小厮的眼前。她心里想什么专享什么手牌还不是变着法子要钱么,本公主还差这点钱。 给完金子刚想抬脚雄赳赳的往二楼走,没想这小厮还是把手往她面前一挡,仍旧是一副笑嘻嘻的面容:“这位小姐,您可能不太了解,你啊这一枚金锭也不够啊,您瞧见了么这些能上二楼的客人们那都是一掷千金的主儿,您这一锭金子就想上楼怕是不成咯。除此之外要想成为万千先生的尊贵书迷还有两条不成文的规则,第一拥有全套至尊版万千先生所著话本,第二需要做一套万千先生所出的考卷,通过之后方可成为尊享书迷之一。” 苏予城石化在原地:“什么,这么麻烦?那这样我现在就买你们店里全套的万千先生的话本,然后给我套题我现场答一下。” “回小姐的话,本店目前也没有全套的至尊版的万千先生的话本了,有的几册如今市面上更是千金难求了。”这小厮一脸欠揍的回复道。 “什么破规矩,本公……本小姐还不看了呢,竹俏我们走。”她气呼呼的向一楼走去。就在苏予城转身走的瞬间,没注意从二楼房间出来的一男子上前跟刚跟她答话的小厮说了几句话,就看那小厮急匆匆的追着她跑下来。 书社小厮:“小姐,这位小姐请您等一下。” 她回头看向他,没好气的说道:“怎么着,不买还不行了?” “不不不,小姐误会了,我们掌柜的说小姐说的对,是我们店里的规矩太繁琐了,扰了小姐今日的雅趣实在罪过,于是特意吩咐小的好生招待您,您可以随意参观,有喜欢的话先紧着小姐您挑选。”这小厮一会的功夫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恭恭敬敬的不似之前的吊儿郎当。 苏予城:“你们掌柜的认识我?” 小厮:“不,我们掌柜的不认识您” 苏予城:“那为何……算了当我没问,那你现在带我去二楼看看吧。” 小厮:“是,小姐,您小心台阶。” 上楼梯的间隙,她环顾了一下周围的房间,想着这掌柜的到底是何方神圣,能不能嗅到一丝的蛛丝马迹,不过显然这掌柜的谨慎的很,没发现有何异常。 “小姐,您先看着,有任何需要再吩咐小的。”说完这小厮就麻溜的回到二楼楼梯处继续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见到苏予城进了房间,三楼的一个包厢的窗户也慢慢的合上了。屋内响起一人的声音:“公子,公主此行应是有其他目的,不单单是对话本感兴趣,从她进门到现在目光躲闪,小心谨慎似乎是在找些什么。” “不管她在找些什么,只要我们有的,都给她。”此时还站在窗前的这个身材修长,面容俊秀的男人微微一笑说道。 “是,公子。” 到了二楼展厅的苏予城发现除了比一楼多了几张万千先生的亲笔签名和所谓的万千先生亲自参与设计的首饰,也无别的新奇玩意。 苏予城:“竹俏你说这阅阅阁的账本到底藏在什么地方呢,刚才看了一楼柜台处没有,这就剩下二楼了,总归不会这里也没有吧,那今天可就白来了,要是找不到店内的客户登记信息,我这吹出去的牛可就圆不回来了。” 就在一筹莫展的时候,就见一小厮拿着一本厚厚的账本来到了厅内一男子的面前说道:“掌柜的,账本刚刚给公子过目了,说是没问题,交还给您保管。” 这男子弯腰点头恭敬的接过账本,将其放到背后的柜子里面。接着继续热情的招呼起店内的客人。 见状苏予城给竹俏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按照之前排练好的行动,自己则假装挑选物件拖住老板,竹俏趁机拿走账本。 苏予城:“掌柜的,这些首饰有何寓意啊,你倒是过来给我讲解一下,下个月我表妹要大婚,我和她都是万千先生的书迷,所以想着挑几套好的首饰送给她作贺礼,您帮忙给推荐一下呗,价钱不是问题,越贵越好。” 果然这掌柜的一听她要挑贵的还越贵越好,把她当成人傻钱多的冤大头了,于是一脸谄媚的积极介绍起来。 “这款呢,这款是什么工艺,我看不错?” “还有那款玉的我看也不错,这是什么玉?” “……” 在她和竹俏一唱一和的配合之下,竹俏成功的拿到了账本,于是苏予城懒得再和这老板周旋,找了个借口也赶忙离开了,毕竟逗留时间越长被发现的几率就越高,当然她也不是空手走的,毕竟有一点她没说谎,她苏予城真是万千先生的书迷,不过不是那种烧钱的脑残粉,于是临走买了好几本他写的简装版的话本子。 见苏予城一脸诡计得逞般的走出店内,此刻站在楼上看着她的男人也随之露出了满意的笑。 “公子,就这么让她们拿走账本么?这上面可是记载了我们所有的重要客户,这些就这么轻易的暴露给怀王么?好不容易苦心经营这么久……” “就当是许久不见,送她的见面礼了。”苏予城殊不知此刻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尽收楼上这个男人的眼底。 回到王府,两人就钻进书房,静悄悄的开始谋划起来下一步的动作。首先就是筛选出阅阅阁的尊享书迷成员有哪些,确认她们的身份分别是哪家哪户的小姐或者夫人,因为这些人有着以以敌百的购买力,其次再分列第二类就是普通书迷,这些购买力一般,但是不失为候补,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扣一扣还是有油水可挖掘的。 这步完成之后,接下来就是以阅阅阁万千先生的身份发出邀请函,邀请这些尊享书迷们出席后天的新书超前点映大会。此次大会不仅可以见到神秘的万千先生,还有机会获得终身尊享会员,可享有优先阅读万千先生以后撰写的所有话本。 前两步已完成,第二日,没错苏予城又来了这阅阅阁,当然此次除了悄悄还回账本,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就是说服万千先生出席明日的所谓新书超前点映大会。 “还记得我么?”苏予城直接走到二楼楼梯口见昨日见过的小厮。 小厮:“记得记得,怎敢不记得小姐您呢,昨个不是刚见过您嘛,不知您今日想选些什么?” 苏予城:“我要见万千先生。” 小厮:“什么?小姐您有所不知万千先生是不见客的,再说他不在我们店里。” 苏予城:“我说我要见万千先生,有重要事情跟他商量。如果你做不了主的话,我来跟你们掌柜的说。” 小厮:“既然如此,烦请您先去二楼包厢休息片刻,我去通禀我们掌柜的一声,再给您答复。” 过了一个时辰之久,她茶水都喝了两壶了,终于听到门开的声音:“是小姐您要见我么?” 一好听的低沉的男子的声音入耳。 她抬眼向门口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着白色面纱遮脸的男子出现在房间内,身材修长不过略显清瘦,皮肤白皙,露出的眉眼也是炯炯有神,想必面纱下的面容也是极好的。 苏予城:“您就是万千先生?” “是,不知小姐见我有何事?”声音还是温温柔柔的,入耳甚是动听。 苏予城:“我想麻烦您帮个忙,出席一场明日您新书的超前点映会。” 万千先生:“奥?小姐您莫不是在说笑吧,我本人都不知明日有什么新书会,您又何来邀请我出席之说?” 苏予城:“是这样的万千先生,是我之前用您的名义发了邀请,所以今日来登门拜托您,希望您务必出席明日的新书会。” 万千先生:“既然是假借我的幌子,那我为何要听您的安排呢,您不觉得此事不通么?我佩服您上门的勇气,趁我今日心情还不错,您走吧,这个忙我不会帮,明日我也不会去。”说完这话他起身便要离开。 苏予城:“等一下,你可知我是怀王妃。” “怎么,您现在是搬出怀王妃的身份来压我是么?”听完苏予城自报身份之后,他转身看向她的眼色多了一丝讥讽。 苏予城:“并不是,我是想拿怀王妃的身份跟您万千先生做个交易。” 万千先生:“奥,这话倒是有趣,您想如何交易?在下愿意耳恭听。” 苏予城:“您是话本先生的身份对吧,您可知这雍瑟王城内有多少话本先生您有统计过么?据我所知杞僖阁的岸十先生最近也风头正劲,假以时日大有追赶上您的趋势。不知您是否有所耳闻。” 见他不言,她于是继续说道:“好的话本离不开好的素材支持,这个道理您应该比我清楚吧,您那本最出名的不二君子传原型出自哪里,你我心知肚明,如果我以怀王妃的身份定时给到你一些独家素材,你想想这笔买卖怎么样?创作也要基于现实为基础,总是道听途说的收集碎片素材,还不如从我这里拿到最真实的,万千先生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送走了苏予城,万千先生转身向三楼的房间走去,恭敬的敲了敲门。 “万千见过公子。” “她说了什么竟然让你这堂堂的万千先生答应了她开出的条件?” “回公子的话,就如你所说的一般,这位苏姑娘着实是凭借自己的本事,说服了我帮她的忙,并非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我才答应的她” “奥?什么本事,说来我也听听?” “她以怀王妃的身份与我做了个交易,说是以后会为我提供独家话本素材,我就答应了她明日出席她举办的新书点映大会。如此诱惑的条件,作为话本先生的我怎能不答应,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这位苏姑娘简直深谙打蛇打七寸的道理,而话本素材就是我的七寸,她倒是拿捏的准。” “她不似你们雍瑟王城内普普通通的女子……”他喃喃的说道。 第三日,阅阅阁外那是被围了一个水泄不通,各种豪华马车座驾分列在道路两侧,与外面人山人海的热闹景象不同的实今日的阅阅阁内分外安静,不是门庭冷落,而是为了让我们的尊贵书迷体验最极致的服务,于是阅阅阁今日只对这三十几位贵宾开放,其他客人恕不招待。 一番花里胡哨的流程下来,氛围感营造的差不多了,轮到乔装打扮的苏予城的上场了:“各位尊敬的客人,不知今日小店的招待您是否满意,不管满不满意也就这样了。那接下来就是大家最关心的时刻了,有请我们的万千先生出场,嘘……在万千先生出场前,我要再宣布一下我们今日全场最大的惊喜是,我们针对此次活动推出了万千先生的终身尊享书迷奖励。此次奖励我们会采用竞价的方式产生,出价越高者,享受的福利就越多,最终中奖者可还可入幕获得万千先生亲自为其画像的机会。” “啊……万千先生是我的。” “万千先生要给我画像,你们算什么东西……” “万千先生,我要嫁给你……” 被苏予城这一番煽动激励,台下坐着的千金小姐和夫人们一个比一个亢奋,恨不得直接将钱袋子扔到对方的脸上,以证明自己的财力。 “好的,李小姐出价一百两。” “什么,徐夫人出价三百两。” “等一下,萧夫人出价一万两” “……” “还有再加价的么,好的好的,金小姐出价五万两。” 得,一场噱头十足的万千先生活动下来,三天的时间筹到了二十万两,除了分给阅阅阁的五万两,还剩十五万两,真是太腐朽太贪婪了。 当苏予城将这十五万两银票放到陆商的面前,就连一向从容自若的他脸色都露出了一丝讶然之色,他用手抚了抚额头,思考了一会,看向她问道:“可有做违法之事?” 苏予城:“那倒没有,还是那些大人们的钱,不过用了一些小手段。” 陆商:“可愿意说给我听一听?” 她将这三日做了何事一一说给陆商听了一遍,他倒也听得专注,说的差不多了之际,阿吉也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进来了。 “端的什么好吃的?”她探着脑袋问道。 阿吉:“回王妃娘娘是您最爱的羊汤。” 陆商顺势接过来,小心的吹了吹,舀起一勺递到她的嘴边:“尝尝。” “好喝,太鲜了,正好我饿了。”从他手里接过满满的一大碗羊汤开心的吃起来。吃饱喝足,她就回了自己的房里,这三天东奔西跑的都没怎么好好休息,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离开书房之际,陆商突然叫住她:“苏予城……” 她回头:“怎么了,王爷?” 陆商:“没事……” 待她离开后,陆商转身便去了汀水小筑,将这十五万两银票放在桌子上。 舒儿:“您说这是王妃娘娘三日之内拿到的这些钱?” 陆商:“嗯,你怎么看这件事?” 舒儿:“这,奴婢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这三日之内能筹到十五万,要不是有神人相助,要不就只能说王妃才智胆量过人。这一般寻常的女子谈何能做到这些,不过从这件事情看来倒是印证了一件事,王妃娘娘此前谋划目的并不是想害您,不然也不会毫无防备的在您面前暴露自己的这般能力。如此说来这也算一件好事了。您说对么,王爷?” 从汀水小筑出来,陆商的思绪有些乱,舒儿的一席话更是将他对于苏予城的情绪交缠在一起,他不是这般拎不清的人,在一件事情上,他从来都是明确的喜欢与不喜欢,要或者是不要,可是今日在苏予城这里,彷如一个失灵的司南,这种莫名的情绪打乱了他以往的节奏,而又拿它无可奈何…… 第十九章 揽月阁 自从陆商开始主持修缮护国寺,苏予城就多了很多自由的时间,对于偷偷溜出王府这件事也练就的越发的熟练起来。只要掌握好时间,确保自己能在陆商回府前回来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马夫,去城东水街上的揽月阁。”竹俏招呼了一辆马车坐上。 苏予城:“上次听阅阅阁的掌柜的说起这揽月阁神通广大,号称可揽尽全天下的消息,在那里只要付钱就可买到任何你想知道的消息,如若真的像阅阅阁掌柜的说的那般,我们就可以尽快找到英招公子了。”她坐在马车上喃喃说道。 竹俏:“希望不是什么江湖骗子,这样也不枉费我们这么远跑一趟。” 走了大概两个时辰的路程,终于听到马夫说道:“两位公子,揽月阁到了。” 这揽月阁消息灵不灵她不知道,不过这装修倒是气派的很,门口的牌匾上三个烫金大字揽月阁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光,夺目到让人没办法直视它,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那紧紧关着的砖红色大门。 竹俏走上前敲了敲门:“有人在么?” 无人应答,苏予城走上前去查看,发现了门上的一个凸起的花纹图案,她试着用手指按了下去,咔哒一声,门上出现了一个小抽屉,内附一张纸条上写:“请客官将珍爱之物放入此匣,方可入门换取消息。” 苏予城:“竹俏,给钱。”竹俏将一锭金子放入匣中,哐当一声,匣盒就被收进去了。接着又是咔哒一声,匣子被退回,只见刚放入的金锭依然在匣内,附带一张新的纸条上写:“客官莫要开玩笑,本阁只收取最珍爱之物,金银不予取。” 苏予城:“什么奇怪的规矩,我最喜欢的就是金子了,都给了还不要,什么鬼地方。竹俏你还有随身带别的值钱物件么?” 竹俏摇了摇头,离府时匆忙,两人又换了一身男子装束,平时的首饰什么的也都没带出来,这一时半会去哪里寻珍贵的物件给到。 苏予城摸了摸怀里的那块玉佩递给竹俏:“我身上只带了这块玉,今日就先用它来抵吧,日后再找机会赎回来。” 匣子关上,匣子打开,成了这次没被退回。门从内部被打开。 “客官,请。”一着黑色长袍手握佩剑的男子开门说道。在他的带领下,她们径直上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内:“客官请稍作休息,我们公子随后就到。” 苏予城:“有劳。” 关上门,只见刚才开门的的那名黑衣男子绕过回廊转身进入了另一个房间:“公子,已遵照您的吩咐将公主安排在厢房内候着了。” “该见的人终于还是要再见的,不知她看到我会作何感想,罢了,不想也知道……” 苏予城此时坐在房内看了一圈,房间的布置格外雅致,墙上挂着几幅淡雅的山水画,桌子上搁着一个通透无暇的白梅瓷瓶,内插几只新折的梅花,想来是今日新折的,花瓣依旧新鲜如初,丝毫未显褶皱之相。而她座椅的方向正对面摆放着一座巨大的纱幔屏风,将这个空间刚好一分为二,不多不少,不盈不缺。 吱呀一声,屏风后面的墙上竟然还藏了一道门,透过屏风隐隐看到有二人从此门出来,除了刚才给她们开门的黑袍剑客还多了一位身材修长的男子。这男子顺势坐在屏风后早已放好的椅子上,他挥了挥手,站在他右侧的那黑袍剑客就弯下腰俯耳听着他的吩咐。 黑袍剑客:“我家公子问客官今日上门是想探知什么消息?” 苏予城:“我想知道夏侯王朝骠骑大将军英云铮之子英招来雍瑟王城之后的下落。” “为何想探知此人的下落?”苏予城听到屏风后之人说话的声音瞬间打了个冷颤,这声音如此之熟悉,他不是应该在暹月,怎么会…… 苏予城蹭的一下站起来:“你是谁?” “看来你还记得我的声音,公主殿下。”屏风后的男子不慌不忙的站起来,绕过屏风,就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 苏予城:“顾之仪,你怎么会出现在雍瑟王城这里,你此刻不是该和国相大人,王叔还有阿其那修娘娘一起在享受政变成功之后的快感么?” “予城,如果我说这不是我想要的……你可相信我?”顾之仪说这话时,眼里透漏着无限的不安与懊悔,他试着想靠近她一些,跟她说些什么。 “你别过来,我怕我会忍不住现在立刻就杀了你。”她顺势拔下束发的簪子,眼神冰冷的盯着顾之仪,因为太过用力,握着簪子的手不断在在发抖。 顾之仪:“我有我的无可奈何。但是予城,我一定会护你周全的。” “笑话,从你和国相一起参与谋反的那一刻,我们之间就只剩下仇人一层的关系,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她不想让他听到自己最后的声音里已带着一丝哽咽,于是拉着竹俏准备离开这里。 “予城……”见她要走,顾之仪慌了他抓住她的手腕将苏予城揽入怀里:“予城,你可以恨我,只是不要再消失了,我怕我再也找不到你了。” “放开我……”她将手里握着的玉簪子狠狠的刺入了他的身体,咔哒一声,玉簪断成了两半,一半留在顾之仪的身上,一半握在她的手里。他倒吸了一口冷气,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 “公子……”见顾之仪被刺伤,原先站在后面的黑袍剑客一瞬间拔剑刺向了她。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差点被一剑封喉之时,顾之仪早已已经飞挡在了她的面前,剑客收剑不及,锋利的刀刃还是划过了顾之仪他的脖颈处,留下一丝月老红线般的血痕。他用手按住刚才被我刺伤不断往外滴血的伤口呵斥道:“剑莳,退下。” 他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遮了遮不断往外冒血的伤口而后才转身看向她安抚道:“我没料想到今日久别重逢的相见会如此狼狈,如此这般就不留你了,答应我等我收拾好此处,你再来看我好么?” 剑莳楞了愣,这还是一直以来清高孤傲的公子么,此刻的话里听不出半分的骄傲,更多的是卑微的祈求。 临走之际,许是怕她不愿再见他,他又补了一句:“下次来我会告诉你如何找到英招公子的下落。”是啊,他是谁,他可是暹月国相之子顾之仪,从小就精于谋算之人,今日敢现身与她相见,必定是他手上掌握了她甚是需要的东西,从儿时她认识他起到现在,顾之仪一直都是个从不打无准备之仗的人。 回府的路上,苏予城觉得分外的冷,她的手一直在不停的哆嗦,左手里面还一直紧紧的握着那节断掉的簪子。 竹俏:“公主,你松松手,我给您擦一擦手上的血迹,要是这般模样回府被发现了怕是生出什么事端就不好了。” 她这才回了回神,将左手掌摊开放在竹俏的手心里“滋……”竹俏的帕子刚一碰到她的掌心苏予城就疼到倒吸了一口冷气。 竹俏:“公主,你的手被这半截玉簪子划破了,我先给你简单包扎一下,遮一遮这伤口,回府之后再上药好好处理一下。” 苏予城:“竹俏,你还记得那日暹月王宫内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火光滔天,惨叫声此起彼伏的场景么?多么可笑如噩梦一般,一日之内,叛军夺宫,父王母后被杀,兄弟姐妹尽数被囚禁,而侥幸留下一命的我,却不得不走上了两朝的和亲固盟之路。” 今日顾之仪的出现再次赤裸裸的撕开了旧日疤痕斑驳的伤口,它满目疮痍,散发着永不消散的血腥之气,它张牙舞爪的幻化在苏予城的面前,一个个熟悉的脸浮现在眼前,她们满脸血迹倒在血泊之中,她们的哭声如一把利刃,一刀一刀的划在她的心口上。 第二十章 那位暹月王朝的嫡公主 玄恒六年十月二日,暹月王朝都城遏茴的王宫内,王后诞下了一名可爱的女婴,此时恰逢其邻国白利国国内乱之际,白利国国相在此次内乱中谋逆计划失败,于是派人向暹月国王苏幽蜀寻求庇护,国相愿以两国边境处的数十座城池作为酬谢之礼。 在这一日之内,暹月王朝意外得到边境数十座的城池,又喜得爱女,暹月王苏幽蜀大为欢喜,上到朝堂之上,下到遏茴都城的百姓无不认为王后为其暹月王朝诞下了一枚福星,于是在礼部司和王上的斟酌之下,小公主被取名为苏予城。 斗转星移间,承载着整个暹月王朝的期待,在王上王后的宠爱之下,可爱的小公主很快就长到及笄的年纪。 苏予城:“四哥,我不想去太学宫,老古板的太傅我听他讲学总想打瞌睡,我们偷偷溜出皇宫去玩吧,上次的小馄饨我还没吃够呢,还有那吉祥果……”每次和四哥去往太学宫的路上,她几乎都会重复这差不多的意思,虽然她知道她这克己复礼的四哥绝对不会同意。 暹月王朝的嫡公主苏予城,是王上的第六个孩子。此刻走在公主旁边这位一袭白袍,头顶束一只青玉透白釉雕花纹饰的簪子的男子是苏予城的四哥,也是暹月的四皇子苏墨辞,他的生母是暹月王上的另一位妃子文瑶娘娘。虽说她们不是一个母后生的,但是四哥是公主这一众兄弟姐妹里面最喜欢的人了。至于原因嘛,或许是因为四皇子生的好看,读书又好,性子也是随了他的母亲文瑶娘娘温柔通透,就像现在他走在路上,衣袂随风而起,映衬的他整个人更好看了起来。 “见过大哥。”正在苏予城低头幻想她的小馄饨,吉祥果的时候,就听到她四哥向面前走来的人问安,他顺势扯扯苏予城的衣角。 她抬眼敲了瞧,这不是她那草包哥哥苏弘胤么,他是王上和贵妃阿其那修娘娘的儿子,仗着自己是王上的大儿子,平时嚣张跋扈的很。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草包,从小到大武功学的不怎么样,每次打架就会使蛮力,苏予城最瞧不上他了,私下给他起绰号叫他“蛮愣子”。 苏予城翻了翻白眼,不想搭理他,拉着四哥想从他旁边绕过去。她和这所谓的蛮愣子大哥正常情况下是可以做到井水不犯河水的,主要他还是有些忌惮这个妹妹的。 忌惮的原因就要说回他俩小时候,从小到大他俩打架,这大哥没少吃过亏,就拿苏予城六岁,他大哥十岁的时候来说,有一次她得到了一个新奇的玩意,还没捂热,这个蛮愣子就来抢,苏予城爬上桌子,跳到他的背上,死命的咬住他的肩膀,别人怎么拉她她都不松口,直到阿其那娘娘请来了王上,苏予城才松开口下来,于是她这位嫡公主就这样在暹月王宫内一战成名了。 不过就这一战,把王上和王后着实吓的不轻,在他们眼里,平日里乖巧可爱的女儿,竟然能做出如此泼辣的举动,莫不是生了什么怪病,接下来的几日,太医频繁的出入公主的寝殿为其诊脉,深怕遗漏了病因,王上怪罪下来,让他们人头落地。 有了这次打架结果的前车之鉴,这公主和那蛮愣子都收敛了不少,每次见到对方顶多翻个白眼,再也不敢有更过分的举动了,毕竟打一架双方下场都不好受。 苏弘胤:“我说四弟啊,这么勤奋有何用呀,你学识再好,最后的皇位也落不到你身上吧,再说你整天巴结着咱这位嫡公主也没用,我们暹月终究还是男子说了算,大哥劝你还是别费劲了,不如你来大哥阵营,日后给我当个辅臣也不错。哈哈哈哈哈。”这蛮愣子今日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又出言挑衅起来,怕是最近山珍海味吃多了,脑子都被糊住了。 苏予城:“喂,蛮愣子,你不学无术整日流连丝竹烟花之地,还长了豚猪一般的脑子也就罢了,我和四哥读书碍着你这猪脑人身的蛮愣子什么事了?” 苏弘胤:“你骂谁豚猪呢,我看今日我不替父皇教训一下你,你就不知道我是你大哥,什么叫长幼尊卑。”这个蛮愣子说完就想近前来抓我。 苏予城:“来呀,来呀,谁怕你,我今天就把你打成猪脑猪脸。”她刚准备撸袖子,就被四哥给拉到了他的身后。 “谁在这太学宫前大呼小叫这么没规矩,成何体统?”苏予城当说这句的是谁呢,听这阴阳怪气的声音就知道是这蛮愣子的母后阿其那修娘娘。 苏弘胤:“母后,予城这丫头骂儿臣是豚猪。” “公主,你如此尊贵的身份怎可如此口出污秽之言,这话要是传到你父王耳里,怕不是要怪罪你的母后教导不严了。”阿其那修娘娘自以为抓到了把柄,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让苏予城比往日更讨厌她们母子了。 “贵妃娘娘,六妹年纪还小,不懂事,我替她向大哥赔礼了。”苏墨辞将苏予城牢牢的护在身后,怕她吃亏一样。 苏弘胤:“谁要你道歉,我今天就要那眼里没有礼法规制的小丫头给我道歉。” 苏予城:“你个豚猪少给我得了便宜还卖乖,给你个台阶,你还不麻溜的滚下去,竟还敢在这耀武扬的跟我讲礼法规制是吧,那要不要我把父王请来,当面给你讲讲什么叫僭越二字,刚才你这豚猪大言不惭的在我们暹月王朝国力鼎盛,父王身体康健之际,大方厥词,竟公然宣称要四哥将来做你的辅臣,怎么难道你早早就盼着自己继承皇位吗,你可知这话是对父王多大的大不敬之罪,你有几个猪脑子够砍的?”为了更有气势,她跳上廊道的台阶,指着他的鼻子责问道。 她这一番质问,把阿其那修娘娘她们母子着实吓得不轻,只见那蛮横子怕是吓傻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这不孝子,怕不是被猪油蒙了新,让你整日胡言乱语,怎可口出狂言,还不快给你四弟和六妹赔礼。”要论脑子阿其那修娘娘还是比他儿子反应的快一些。 懒得再跟这母子呈口舌之快,拉着四哥绕过这对烦人的母子俩,快步的步入太学宫,教书的太傅还没到,苏予城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百无聊赖的拿毛笔胡乱写着。 “四哥,你老这么盯着我为何?”她歪头看着四哥笑着问道。 “六妹,可惜了你生在这样的时代,你若是男子,父王的王位必然是你的。”四哥极少在公开场合谈论朝政和皇位继承这样的敏感问题,今日不知怎么了,竟然对她说这种话。 “嘘,四哥你今个是怎么了,那蛮愣子口出妄言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胡闹起来。”她赶紧用手捂住四哥的嘴,怕隔墙有耳,为他招惹祸事上身。 “这是四哥的真心话。如若是你继承王位,四哥倒也甘心情愿做你的辅臣。”他凑到耳边补充了一句刚才未曾讲完的话,她还未来得及反应,教书的太傅就拿着一摞书走进来了 教书太傅的一通之乎者也下来,苏予城就进入了去跟周公相见的路上。 “咚咚咚”不知是谁发出的动静,扰她的清梦,苏予城换个姿势继续睡。 “公主,如此这般睡得不舒服不如回寝殿去睡吧。” 睡的朦朦胧胧的,还以为下学了,是身边伺候的婢女喊她去床上睡:“扶我一把,太学宫的桌子太矮了,睡得我腰酸背痛。”苏予城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想让婢女扶她去床边。 “哎吆,疼……”手背传来一阵巨疼,让她瞬间清醒了。这是在太学宫,不是自己的寝殿,眼前是白发鹤颜的老太傅,不是小婢女。 就这样,她被太傅罚站在太学宫外两个时辰,以示惩戒,她出去罚站前还不忘瞪苏墨辞一眼,谁让他不帮她打掩护的。 终于挨到下学,苏墨辞来接她,俩人一起往回走,她站的太久所以整个人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你说,你为何不提醒我太傅来了,害我被罚了两个小时的站。” 苏墨辞:“四哥冤枉,我敲了你桌子多少遍,谁知道你睡的跟小猪一样,怎么敲都不起。” 苏予城:“你说谁是猪呢,你可以说我是猫是其他的都行,就是不许说我是猪,我才不跟那蛮愣子一样呢。四哥,我不走了,我腿站久了没有力气。”见她耍赖般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苏墨辞只得又折回来停下等她。 “那我要是带你出宫去吃小馄饨和吉祥果,你可还走的动?”苏墨辞弯下腰,看着她问道。 “四哥最好了,我突然觉得的一点都不累了,走到馄饨摊绝对没问题,我们现在就走吧,我肚子早就饿了。”苏予城拉着他就要往宫门口方向走去。 苏墨辞打量了一下她,说道:“等等,你就准备这样一身女子装扮出宫?” 以前溜出宫她都是扮作四哥的小厮,这样毕竟方便行事,于是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跟在苏墨辞身后伺候着的小魏子,这小太监机灵的很,不一会就变戏法似的给她寻来一套合体的男子服饰。 苏予城:“四哥,你说为什么王宫里的御厨用的食材更讲究,做出来的味道反而不如这街边小摊的半分呢,奇怪奇怪。”刚吃完一大碗虾仁小馄饨的她,跟在苏墨辞的后面说道。 苏墨辞:“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你想啊,在王宫里面,哪怕是一碗小馄饨从选料到制作再到端到你面前,层层把关,从膳房到你寝殿这一路,经过了多少流程,到了你嘴巴里的时候莫不是味道已经散掉一大半,而且在宫内用膳的规矩也甚是繁琐。而在宫外呢,从下锅到端来你面前,只经历两道程序,吃到你嘴里的时候还是滚烫的,这味道自然就差在这里了。” “有道理哦,四哥。”她一兴奋就自然的挽起苏墨辞的手臂说道。 就在她跟苏墨辞说话之际,突然前方一人走上前来跟他问安:“臣顾之仪见过殿下。” 糟了,是顾相顾佑贺之子顾之仪,是个比我那草包大哥还要难缠之人。要是被他发现,说不定这人又会禀告父王,她以后要出宫就更难了。于是苏予城赶紧乖顺的躲在苏墨辞后面,把头压的更低一些。 苏墨辞:“之仪兄,有礼了,在宫外无需如此多礼。” 顾之仪:“不知殿下今日出宫所谓何事,有没有之仪能为殿下效劳的地方?” 苏墨辞:“近日,我母后睡眠不是很好,正恰逢初一,所以我想去城郊的灵山寺为母后祈福。”四哥说瞎话的时候比她还淡定。 “那臣就不打扰殿下为娘娘祈福了,先行告退。”顾之仪说完这句话苏予城倒是松了一口气,可算躲过去了。 就在她自以为躲过了顾之仪这家伙的眼睛,跟在苏墨辞身后,与他擦肩而过之际,她的手臂就突然被顾之仪拉住了,然后往她手里塞了一块帕子,耳边传来顾之仪淡淡的语气:“下次记得把嘴角的香菜擦干净再走。”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之仪,你个混蛋,还不如给我个痛快的。”苏予城生气的把帕子扔在地上,从小到大顾之仪这个人老是阴魂不散出现在她身边。 苏墨辞早就习惯了这一幕,站在旁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着她又一次被气得不轻还无可奈何的样子。“四哥,顾之仪是不是特别讨厌我,要不怎么老是跟我过不去呢?”苏予城一边走一边气呼呼的说。 苏墨辞:“为何不觉得是喜欢而是厌恶你呢?你可知在整个遏茴城内有多少名门闺秀的小姐背地里对他芳心暗许,顾之仪当今国相之子,身份地位显赫,学识修养实数上乘,更不逞论相貌也是一顶一的好。” 苏予城:“那又如何,我苏予城以后的夫君肯定要比他好上千倍万倍不止,只凭他是我苏予城的夫君,这一项就足够了,哈哈哈哈。四哥你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苏墨辞:“既然如此,那四哥就祝六妹早日觅得如意夫君,也让四哥好早日见见这千倍万倍好的妹夫究竟是何方神圣,可降服了你这小鬼丫头。” 苏予城:“四哥你放心,等遇到的那日,我一定拉他到四哥你的面前好好瞧瞧他有没有长得三头六臂。” 苏墨辞:“原来六妹,你想嫁给妖怪啊,那四哥还是不见为好。”二人就这样一路吵吵闹闹,回宫走去。 第二十一章 巫蛊之祸 这次出宫之后,大半年的时间苏墨辞再也没有和苏予城出过宫门,并不是这位嫡公主一改了往日活泼的性子,而是她生了一场大病,整个人大部分时间都是气若游丝,连自己寝宫的床都下不来,更别说出宫了。 王上和王后为这位嫡公主突如其来的患病,每日殚精竭虑,王后更彷若在公主患病的这半年苍老了许多,从前的那个暹月第一美人王妃鬓边染了丝丝白发,越发显得楚楚动人起来。 这半年内进出公主寝殿的太医和所谓的江湖神医不说上千几百也是有的,皇榜发了一波又一波,奈何这次的疾病太过凶险,别说根治就连发病的原因这些太医都给不出一个确切的诊断结果,名贵的药材没少用,病情却一点没见缓解。 有一天夜里,苏予城高烧烧得迷迷糊糊,婢子们连日白昼黑夜的不停伺候也都累的睡过去了,她觉得特别渴的时候,模糊中有人往她的嘴里喂了一口水,他的手指凉凉的,拂过她的脸很舒服。 她想努力睁开眼睛看看是何人,但是和他之间似是隔着一层纱帐,她看不清他的脸,只在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他小声呢喃:“我知道你很难受,答应我,再坚持一下好么,我会为你寻药,绝不会让你死的。” 第二日,烧退下之后苏予城醒了一会,见苏墨辞坐在她床前:“四哥,昨夜你是不是来过?” “昨夜?我不曾来过,怎么了?”苏墨辞把手抚上她的额头确认一下是不是退烧了。 苏予城:“没事,可能是做梦了。” 慢慢的,公主连醒来都很难,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王后更是日日以泪洗面,直到有一日,一位自称来自母后母国的巫医自称已寻得可以医治公主的法子。王后大喜过望,于是立刻安排其入宫为公主诊治。王后她如何也想不到就是这位谎称来自她母国的巫医,最后会制造了震惊整个暹月王宫的巫蛊之祸…… “王后,此次治疗之法十分凶险,您需要以至亲之人的命来续公主之命,您可想好了,一旦开始,就不能回头了。而且这法子是我呜苏族的秘术,因为太过凶险,已经被封印许多年禁止使用,您这次为救公主的命,需要我重启此秘术,可能会带来反噬,因此知道此事的人越少越好,否则我怕会有人横加阻拦,到时候公主真的就无力回天了。”此刻身着黑袍掩面站在王后寝宫的女巫说道。 王后:“只要能救予儿的命,什么后果本宫都可以承受,巫医只需说需要本宫做些什么。” 女巫:“回王妃娘娘的话,催动此秘术重启至少需要三日的时间,这三日不能有外人打扰,刚才老身也说过需要用至亲之人的命来以此续命,娘娘首先要选出这至亲之人来,接下来老身才可进行后续的步骤。” 王后:“用本宫的命即可,我是她的母后,是公主的至亲之人。” 女巫:“王妃娘娘,这说是续命,其实就是逆天改命,算是以命抵命,您可要想好了,要是用您的命来续,您接下来可能会遭到巨大的反噬,是要折阳寿的。” 王后:“我的予儿如今正在遭受如此的病痛,如若她离开了我,我还要这阳寿做甚,就用本宫的命续公主的命,不要再说了。” 女巫:“好,想必上苍必会怜悯王妃娘娘的爱子之心,让公主早日好起来的。接下来就是进行最凶险的一步,请王妃在三日内于寝殿内焚香沐浴,还请提前缝制好一个带有王后生辰八字的小人偶,老身这三日需要在此人偶上进行施法,三日之后,以命续命完成,公主即可恢复如初。” 王后:“好,本宫命人去准备,你速速准备好施法吧。” 三日后,果然王宫内公主的绮罗殿内传来了好消息:昏迷半年之久的公主,奇迹般的苏醒过来了,都城内都在盛传果然暹月王朝的嫡公主从出生到现在都有福星庇佑,此次已经病入膏肓,竟然还能奇迹般的恢复如初,这不是奇迹是什么。 伴随公主醒来的喜悦而来的,不是整个暹月王宫持续不断的欢庆,而是一场她怎么也想不到的巨大灾祸。就在公主大病初愈的两日后,她陪王后在寝殿用午膳,还没吃几口就听到门口的掌事太监通报:王上驾到。 苏予城:“母后,父王真好,忙完朝政还赶来陪你用午膳呢。” “孩儿参见父王。”她恭敬的向父王见礼。起身之后才发现跟着父王后脚进来的还有阿其那修娘娘。苏予城瞬间心情不好了,父王是怎么回事,来母后的宫里还带着别的妃子。 王后:“妾身见过王上。” 王上脸色不是很好,不知是不是这位讨人厌的阿其那修娘娘又给王上进了什么谗言,苏予城想今日有她在,谁也别想在此处兴风作浪。 “怅曦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本王说的。”王上一脸严肃的看向王后问道。 王后一脸迟疑的不知是何状况。苏予城把母后护在身后:“父王,是不是哪个奸佞小人又对您说了什么?”她生气的看着站在父王身边的阿其那修娘娘问道。 “公主,这是什么意思?奸佞小人莫不是指桑骂槐说的本宫吧?”阿其那修仗着父王在这里,于是更加无法无天了。 苏予城:“你住口,我跟父王说话的时候,哪有外人插嘴的份。” “王上,我好歹也算公主的母后,她怎么敢如此跟我说话。”阿其那修又拿出平时糊弄王上那套哭哭啼啼的做派。 父王并没有责怪她,想来任由自己这般行事,许是因为她刚大病初愈,不想这最受宠爱的女儿再因郁返疾吧。 “把人带上来。”王上对身边的亲卫说道。 “王后你可认识这两个人?”只见侍卫押解着两个浑身是血迹的人跪在王后面前,粗暴的用手撩开遮在此二人面前的头发。 这两个人一看就是刚被从锁邢司押解出来,看着样子似是已经把锁邢司的刑罚都用个遍了,运气好的话活下来也就剩半条命了。脸上更是血肉模糊,她的母后怎么可能识得这二人。 “回王上,妾身认得。”苏予城震惊的看着母后一脸淡然的回答到。 “既然认得,你就没什么想跟本王解释的?”听到王后的回答,王上长舒了一口气问道。 王后:“这人是前几日为予儿诊病的巫医。如王上所见,正是在这位巫医的诊治之下,予儿才能够如此之快的好起来。” 王上:“你可知她们行的是我们暹月王朝明令禁止的巫蛊之术?” 什么,怎么会是巫蛊之术,王上说完巫蛊之术几个字之后,整个寝宫一片哗然,她更是惊到说不出话来。 “妾身知道,但是当时予儿病入膏肓,妾身作为一个母亲,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儿就这样日复一日的香消玉殒。妾身自知作为暹月的王后,在王宫使用禁止的巫蛊之术不可饶恕,但是臣妾不悔,甘愿领任何责罚。”王后跪在王上面前说道。 “你可知晓这巫术的法子是要以命续命,本王之前那个善良温厚的王后去哪里了,竟然歹毒到用本王的命来续,你告诉本王何为一日夫妻百日恩?”王上拉起跪在地上的母后,愤怒的握着王后单薄的肩膀质问道。 “王上,您在说什么,妾身敬您爱您怎么舍得用您的命去续予儿的命,那续命的人偶上的生辰八字是妾身自己的啊。”王后努力使自己站稳说道。 苏予城:“父王,父王,母后与您成婚多年她是什么样子的人,您应该最清楚了不是嘛,她如此爱您,怎么可能做伤害您的事情。”她跪在父王面前希望他不要被佞言冲昏了头脑。 “你说,那写有本王生辰八字的人偶藏在王后寝宫何处?”父王对跪在寝殿中间的两人说道。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都是王妃娘娘让婢子做的呀,婢子不敢不从。那人偶就藏在王后窗幔的左上角处悬挂着。”一个满脸血污的婢子不停的磕头嘴里还不忘念念有词的说道。 王上:“来人,去检查一下是否在她刚说的地方” “是,王上。”侍卫得令后,立刻去王后的床帐处确认。 不一会的功夫,手拿小人偶的侍卫就回来了,将人偶一并呈给王上。 王上将人偶狠狠地摔在王后的面前,质问道:本王的好王妃,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王后见状整个人瘫软在地上,人证无证俱在,她百口莫辩。 苏予城跪到她母后的身边,扶起她,泪眼婆娑的说道:“父王,你有没有想过,为何恰好人证物证都跟提前准备好似的送到了您的面前,这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诬陷,就因为这两个屈打成招的狗奴才,您就将对母后十几年的感情抛之脑后了?” “来人,将这两个奴才拖出去乱棍打死。王后宫内其他参与此事的宫人,全部送往锁邢司处置,不留活口。”说完这句话,再也没有看她们就出了王后的寝宫。 此刻,是她忘记了生在帝王家首先学习的第一课就是,皇权至上。任何人及任何事情都不可以成为动摇皇权的绊脚石,如果有那就一个字杀。所以在这场巫蛊之祸面前,她的父王首先考虑到的必然是他的皇权会不会受到影响,其次是王后明知故犯操纵巫蛊之术会不会动摇国之根本,最后才是亲情。最是无情帝王家,亘古不变的道理,她的父王也不例外。 第二十二章 迤逦宫 本以为此事以王后被禁足寝宫,知晓此事的宫人悉数被锁邢司杖毙这般悄悄地了结。她也等待着这场巫蛊之祸能在时间的掩盖下渐渐的被王宫内的人遗忘。只要她的父王还没有废掉母后,这件事情终归还是有转圜的余地。 玄恒二十一年六月,不知是宫里的何人走漏了此次巫蛊之祸的风声,礼部,刑部及吏部等官员竟无一落下,这些人联合起来在父王早朝之际,纷纷上书以暹月王后违背祖宗礼法,公然在暹月王宫内大兴巫蛊之术,险些酿成大祸。如此的德不配位,力求废掉母后的王后之位。 可笑至极的是,这些大臣在此事上如此的慷慨陈词,打着为暹月王朝为父王的江山社稷着想的名义,逼王上废后。 可同样是这波人,在朝堂之上换一个议题来议,如探讨如何防治国家的内忧外患等政事之际,一个个就是另一副噤若寒蝉的可憎之相。 这几日,因为废后的折子上了一批又一批,搞得王上甚是心烦,一开始王上还会碍于一些肱骨之臣的薄面,象征性的安抚几句。后来干脆不予理会,将呈上来的奏折直接搁置在御书房的一个角落里,眼不见心不烦。 王上虽未理睬废后的折子,但是他也没有下令解除王后的禁足令。就这样日复一日的耗着,耗着。她想去找父王求情,但是王上近几日对她这女儿也是避而不见,唯一给到的恩典是她还可以自由的出入母后的寝宫,去陪母后聊聊天宽慰一下。 在如此艰难的处境之下,王后依然保持了一国王后该有的尊严,没有终日以泪洗面,哭哭啼啼的求见王上为自己求情,只是变得更加的忧郁,她的母后平日里就温温柔柔的,从她记事起,哪怕她闯再大的祸,母后都未大声训斥过她半分。 “母后,今日让予儿来给您梳头吧。”早上她刚迈进母后的寝殿,就看到掌事嬷嬷正在给母后梳妆,她走到母后身边,从梳头嬷嬷那里接过羊脂玉的梳子,小心翼翼的拿起母后的秀发,一丝丝的梳起来。 “予儿长大了,现在都可以为母后梳头了。” “母后,对不起,都是予儿的错,要不是我,父王也不会罚您禁足。” “傻孩子,母亲与孩子之间哪有什么对不起。不要觉得都是你的错,母后现在能看到你健康的坐在我的眼前,就是最大的福气。”用手帕轻柔的拭去她的眼泪,说道:“母后还要看着我的予儿,出嫁成家,生子。如今你长大了,可不能老是这般哭鼻子了。” “予儿不嫁人了,我想永远陪母后身边,我要保护你。” “母后啊有你父王的保护,就像你以后啊,除了父王母后的保护,还会多了一份夫君的保护。” “父王眼里只有江山社稷,何时真的保护过我们?”提到她的父王,她不免带有一些埋怨的小声嘀咕道。 “嘘……不可如此妄议你的父王,你不在他的位置,自然无法体会他的难处,身为一国之君,从他坐上皇位那一刻起,他便不仅仅是你的一个人的父王,整个暹月的百姓都是你父王的子民,身为君王,他也会有他的身不由己,他的无可奈何。” “可是我还是会怪他不问青红皂白的就将您关起来,我还是气他为何不调查清楚。” “这世上有的事情但求糊涂,不求甚解。等你以后去经历一些事情,就慢慢懂得母后今日的意思了。所以不必替母后觉得委屈,母后身在其位,有的责任是逃不掉的。”当时听母后这番话的时候她只觉得云里雾里,直到后来才明白那日母后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对于父王来说他要的不过是尽快结束掉这场巫蛊之祸,给那些王公大臣一个交代,至于谁是始作俑者,其实并没有人真正的去关心。 以至于后来她想起此事或许父王和母后都在以他们自己的方式去尽可能的维护和保护对方吧,只是这种方式只能是两人间的心照不宣,旁人无所领会。 凉秋九月,一日就在她和四哥苏墨辞下学回来的路上,途径御花园,只见几个穿着骊国服饰的人,向阿其那修娘娘寝宫的方向走去。领头的是一个身材高大且魁梧的男子,他下巴续着茂密的胡须,走起来路来甚有气势,他的身后跟着四名同样着骊国服饰的女子。 “四哥,这些什么人呀?你认识么。”她看着为首的那名膀大腰圆的男子问道。 “个子最高的,为首的那个男子就是阿其那修娘娘的兄长阿其云勒,他号称是骊国的的常胜将军,曾在跟邻国不啻国的的大战中以一敌百,大破敌军,且生擒对方的领军将领,据说此人仗着战功显赫,所以平时为人处世也飞扬跋扈的很。”苏墨辞小声说道。 “怪不得,看阿其那修娘娘平时那飞扬跋扈的劲就知道肯定是随了她的兄长了。”她忍不住调侃道:“不过话说回来,骊国的常胜将军不好好在他自己国家待着,跑到我们暹月干什么?” “这就不是我们能知道的了。我们还是先行离开吧,要不一会被发现了,就不好了。”四哥拉拉她的衣袖示意赶紧离开这里。 “等会。”她拽住苏墨辞的衣角不放他走,主要是怕万一被发现,这不还有个伴一起,看看那阿其云勒的胳膊都快顶上自己的大腿粗了,他要是动手,她总归还有个帮手不是。 他俩悄悄跟着这几个人后面,不一会就到了阿其那修娘娘的迤逦宫,只见阿其那修娘娘和一众宫人早已等候在大门外,见其兄长到来立刻迎入殿内。一行人进去之后,倒是留了三名宫人在大门外守着:“这往常阿其那修娘娘宫的掌事太监莫公公不是一刻不离身边的伺候主子嘛,怎么今个来了贵客,这莫公公倒是被安排到这前门守门了。”苏予城一边往回走,一边踢着宫道两侧的小石子漫不经心的跟苏墨辞说道。 就在他俩折回御花园,准备回各自的寝宫的时候,苏墨辞突然把她拉到假山后面藏了起来:“四哥,你……”她还未说出干吗两个字,就被他用手捂住了嘴巴,四哥用手比了一个嘘的动作,示意她不要做声。三两个着太监服的宫人走了过去,苏墨辞这才放开捂着她的手:“怎么了四哥,就三个小太监而已,干吗拉着我藏起来。”她躲在苏墨辞的背后看着三个太监的背影说道。 “予城,你还记得小时候暹月国曾向父王进献了一把软体宝剑名曰盘龙剑,剑体柔软,盘起似蛇,王叔当时刚得胜归朝,于是父王就将这件宝物赐予了我们的王叔,不知你还有印象么?” “记得,不过四哥今日为何提起此事?” “我们刚才走回御花园,这三个太监的其中一个身上就藏着那盘龙剑,你看此时正值正午,阳光最好的时候,他腰上的软剑反射了阳光刚好给我发现,这人定是王叔无疑,这盘龙剑你见王叔何时假手他人过。”四哥笃定的说道,而且:“他前几日不是上书告假,说是身体不适,为何会在阿其云勒来访之时,出入王宫?” “那还等什么跟上去看看呀。”她拉着苏墨辞悄悄的跟在三人身后,果然最后他们也是去了阿其那修娘娘的迤逦宫,等在门外的的莫公公将这三个太监打扮的人引入殿内,还四下张望了一下有没有其他人尾随,就将宫门紧闭起来。 两人小心翼翼的躲在阿其那修娘娘宫门不远处的一座石狮的侧面,盯着此刻紧闭的宫门,苏予城说道:“一个外臣,非王上宣召擅自入后宫,还选在一个外戚入宫之时,这可真是巧了,这几个人要是说没在谋划些什么才有鬼呢。四哥,我们得想个办法,既不能贸贸然的禀告父皇,我们手上没抓到证据,万一打草惊蛇,到头来还要说我们诬陷他们。不过也不能就这么放任这三人在父皇的眼皮子地下如此卑鄙的行事。”回宫的路上两人想了一路怎么处置这三个坏人的法子,一时还真没什么更好的主意。 此刻的迤逦宫内,阿其那修娘娘,阿其云勒,暹月国的晋王苏元浩,三人正齐聚在此,密谋着一件他们谋划多年的事情。 “大哥,你此次前来主动提出出兵帮暹月平复边境之乱,王上可有怀疑?”阿其那修娘娘脸上透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说道。 “妹妹有何可担心的,现在你们的王上正因为敌国大军压境,一筹莫展呢,此刻我主动前来增援镇压敌军,他高兴还不及,怎么还会怀疑。妹妹,你莫要担心,一切都在按照我们的计划进行中,你啊,就等着做暹月王朝的新任王后吧,元浩兄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阿其云勒说完转向正在把玩着一件极其锋利的镶玉金匕首的晋王苏元浩问道。 晋王苏元浩,暹月王朝王上苏幽蜀的亲弟弟,十年来为稳固暹月的江山出生入死立下了汗马功劳,成为了暹月王上最为倚重的肱骨之臣之一,获封晋王荣耀加身爵位世袭,其子苏弘辙虽庸碌无为,但承启父亲的庇荫,年级尚轻便早早的加官进爵,分封了自己专属的府邸。如此的殊荣厚待,暹月国的王上万万不会想到,他赖以倚重的皇弟,竟然会在日后联合外戚发动政变。 苏元浩:“云勒将军说的极是,只要助我登上王位,元浩之前答应的赠予骊国的栖霞关重镇,我必然双手奉上,而且阿其那委身与于我那皇兄隐忍了这么多年,我定是不会辜负她,待我登上王位,她自然就是我暹月最尊贵的王后。” 云勒将军:“好,说的好既然我们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了,我阿其云勒自然是要鼎立支撑晋王你的,那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行事。至于暹月国敌军那边我也会再安排我的军师去沟通一番,让他们近日的佯攻阵势再做的足一些,这样也好为我们发动政变助一臂之力。” 苏元浩:“那就有劳大舅哥了,我这几日也去调动一下我京城内所有的兵马,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一举拿下暹月。” 就在这个下午,在这座迤逦宫内,一场谋划已久的王室政变就这么悄无声息开启了。不日,暹月王宫在这场政变之下就会变得血流成河,而那些为了守卫家国奔赴战场的暹月将士们也将在这场披着政变阴谋的外衣之下,一同埋葬在暹月国敌军的铁骑和利箭之下,他们只得横尸遍野,唯有在来年春风吹又生之际,借着边境的春风,盼得魂归故里,看一眼他们誓死捍卫的故土和亲人们。 第二十三章 暹月王宫政变 经历过昨日在迤逦宫外的种种反常,兄妹二人开始格外的关注近几日朝堂之上的动向,苏予城是女子自是上不得朝堂,只得每每等她四哥下朝回来,从他那里获得一些消息:什么暹月国敌军二十万大军压境,大战一触即发;附属邻国趁此机会,烧杀抢掠暹月边关重镇,当地官员请求朝廷派兵围剿;骊国的阿其云勒将军率领增援的五万大军即将开拔前线与我军汇合……; 王上的桌上每日接收上来的奏折都堆砌成一座小山一般高了。 苏予城端着御膳房刚熬好的参汤,站在她父王的寝宫外:“李公公,劳烦帮我通报一声,就说予城求见。”她对门外负责父王饮食起居的掌事太监说道。 待李公公通传完毕后,她就进入了殿内,王上还在桌前批阅今日递上来的折子,几日不见,她的父王好像苍老憔悴了很多,还未走近,就听到他闷声咳嗽了几下:“若无甚要紧事的话,把参汤放下就退下吧。”他嘴上说着,手里的笔也未曾停下过。 将参汤放在父王身边,说道:“父王,孩儿最近遇到一件事情觉得此事事关重大,所以今夜孩儿务必向您禀明此事。孩儿前几日和四哥下学,经过御花园的时候,正巧看见了阿其那修娘娘的兄长往其寝宫走去,过了一会晋王王叔竟乔装打扮成一名宫人也步入了迤逦宫,而且他们二人进去后,迤逦宫的掌事太监就紧闭了宫门。孩儿觉得此事有蹊跷,不敢隐瞒,王叔未经宣召,私自步入王宫内院,已是犯了大不敬之罪……孩儿担心眼下外患群起,莫不要生出其他事端来才好。” 听到这里父王在手中的笔短暂的停了几秒钟,而后又眉头紧锁的批阅起他面前的奏章来:“前几日听到,那为何今日才来禀报?”父王头也不抬的问道。 “孩儿没有实质的证据,证明此三人在一起确实是在谋划些什么,因此不敢贸然禀告给父王,怕徒增父王烦恼。” “那今夜是掌握了实质性的证据才来禀告?” “没有,只是孩儿听说最近边关战事吃紧一触即发,外患频扰,担心如果我此时瞒报内庭之事,万一外患与内忧有所关联,瞒报的后果着实承担不了。于是……” “放肆,后宫不得干政,你一女子是如何听说朝堂之事的”从未见父皇发如此大的脾气,王上将身边的瓷碗拿起狠狠的摔在地上,碎裂飞溅起来的残片划过她的左脸,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划痕,此刻她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再者,你的王叔曾为暹月南征北战立下了汗马功劳,就算你再不喜阿其那修家族,也不该以此卑劣的小聪明来诬陷你这些长辈们,父王真是把你惯坏了,滚回你的寝殿,没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殿内传来的声响引来了守夜的侍卫们。李公公见状赶紧把她扶起来,带到寝宫外:“哎吆这可怎么使得,快宣太医给公主殿下瞧瞧伤口,公主殿下还未出阁,脸上可不能留了疤呀。”李公公看着她脸上的划痕焦急的喊来值班的小太监,跑着去太医署给公主寻太医诊治。 第二天半晌由于被父王禁足,她没去太学宫,于是苏墨辞下了学就跑来寝宫找她,想问为何不去太学宫,还未见到她人,苏墨辞就被拦在宫门外。 苏墨辞没法进来,俩人只好隔着门缝说话,开始时守门的侍卫还想站在一旁听着:“放肆,父王说的是公主禁足,严禁探望,可没说允许你们监听说话的内容。”她这四哥难得发一回脾气,这次却是为了她使了一会子皇子的权利。 门口那俩侍卫只好站到远处,苏墨辞见侍卫走远才开始问道:“昨个还好端端的,为何会突然被禁足,发生了何事?” “四哥,我把在御花园碰到王叔和他们一起在迤逦宫的事情告诉父王了,父王不相信我,说我诬陷他们,于是就把我禁足了。” “你为何不再等等,等找到证据再行禀告父王,如此贸贸然说与父王,他怎会相信。” “四哥,我是怕等我们找到证据就迟了,你看近日朝堂之上呈上来的折子,全都是边境大战,边境匪寇,骊国出兵这样的奏折,外患频起。我真怕是我想的那样,是有人在故意制造外患事端,这些看似十万火急的军情,让父王忽视了王城内的真正忧患。所以我宁可让父王觉得我是因为讨厌阿其那修家族而告发,也不愿等到发生了更可怕的内乱,我再懊悔,为何没有提醒父王早作防备。当然我希望是我想多了,这样最好。” 她就这样倚在宫门上,与四哥就这样背对背坐着,用很平静的语气诉说着她内心深处的不安,此刻她很希望四哥跟她说是她想多了,哪些所担心害怕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但是门外坐着的四哥有的只是沉默不语,或许他的内心深处也像她这么想过,只是她比他先说出来了而已。 “别想太多了,凡事不是还有四哥嘛。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四哥明日下学再来看你。” 两日后的傍晚,禁足在寝宫的苏予城没有等到下学的四哥,等来的却是那场早有预兆的的王宫政变,叛军像一群嗜血的刽子手,他们急不可耐的冲入王宫,敌我双方护卫的厮杀声,亡魂于刀下的哭喊声,飞溅而起的鲜血染红了整个王宫,大片大片的红色晕染开来,那么惊心动魄的红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记起来。 王上王后身首异处,昔日的王族贵胄倒戈相向,忠勇之臣以身殉国,曾经的王叔苏元浩摇身一变成为暹月国新的君王,旧王的贵妃阿其那修也变成了新君的王后,参与谋划的太尉顾佑贺晋升国相,其子顾之仪加官进爵,至此顾氏一族的地位风头无二。 不知为何缘由,在这场屠戮整个王宫,血流成河的政变发生之际,数十名着黑衣的男子层层围住了苏予城所禁足的绮罗殿,烧杀抢掠的叛军经过此处尽数绕其而行,有几个杀红眼不要命的想强行闯入,只见门外守卫的黑衣男子利落的拔剑起人头落。这群黑衣人像是在这场杀戮之中为苏予城搭起了一座铜墙铁壁的安全区,只护她一人的周全。 三日后,叛军大获全胜,绮罗殿的大门终于从外面被人打开了:“公主,跟老奴走一趟吧。” 此刻站在殿内的是一张陌生的太监面孔,苏予城从地上踉跄的站起来:“去哪?” “公主莫要多问,跟着老奴走自然就知道了。不过在您出门前,还是得给您先蒙个眼才行,来人。”这老太监一招手,跟在身后的一名小太监就拿着一条黑色的布条走上前来,手脚麻利的给她系在眼睛上。 “走吧,扶好公主出门。” 走在路上,耳畔两侧传来哐当哐当搬运东西的声音,夹杂着空气中的一丝丝血腥味道,她不敢想想摘下眼罩她将看到多么可怕的情景,哪怕此刻她蒙着眼,周边一切的蛛丝马迹也能让她猜到,是叛军在搬运断臂残肢尸体的声音,三天的时间远远不够洗刷掉整个王宫的血腥之气。 换上了一架马车,走了有一个时辰之久,终于停了下来,马车停稳后,她再也忍不住扶着一颗树开始狂吐起来,浓烈的血腥之气充斥着她的鼻腔,经久不散。她只觉得一片眩晕,此时一双手探入她的掌心,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这是一双男子的手,比她的大很多。微微有些凉,接着她感觉到这人用手帕轻轻的擦拭了她的嘴角,她看不到他的样子。 她惊到往后退了又退:“你是谁?” 此人并未答话,倒是一旁的随行太监说了一句:“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去扶好公主。” 苏予城被人扶着,下了好几层的台阶,地上有些湿滑,她走的小心翼翼。 “来人,将门打开。” “是,公公。” “公主到地方了,您可以看了。”老太监说完就摘下了我遮眼的黑布。 她怎么也想像不到,面前这个被绑在架子上,头发凌乱,衣衫褴褛,满面血污的是她那温润如玉的四哥苏墨辞,许是刚被用过刑晕了过去,此刻他人毫无意识,只剩一丝微弱的呼吸声,证明这个人确实还活着。 “四哥,四哥,你看看我,我是予城啊。”她走上前用颤抖的双手捧着他的脸,喊他。 “瞧瞧,瞧瞧我们的小公主跟她四哥还真是兄妹情深呢,也不枉我只留下了你们二人的性命。”苏予城泪眼婆娑的回头看去,说话之人就是此次叛乱的主谋她的王叔苏元浩。 “乱臣贼子。” “骂的没错,只不过现在你们兄妹的命却掌握在我这乱臣贼子之人的手中,我的好侄儿你说本王说的对不对。”苏元浩一脸奸佞小人的姿态说道。 “杀了我们吧。” “那王叔还真不舍得呢,毕竟你俩也是王叔看着长大的。再说杀了多可惜你这张明艳动人的脸,不如想想如何利用,为我换取更大的利益不好么?哈哈哈哈哈哈哈。”苏元浩用力的捏住苏予城的下巴说道。 “来人,给我叫醒四皇子,他最疼爱的妹妹来了,怎么能不让两人见上一面。”苏元浩对牢里的侍卫说道。 “是,王上。”侍卫得令,立刻端来一盆凉水用力向绑在架子上的苏墨辞泼去。 “咳咳”果然一盆凉水下去,苏墨辞微微睁开了眼睛,微弱的咳了几声。 “四哥,四哥。”见他醒来,苏予城推开身边的小太监冲到苏墨辞的身边,扯了块裙子上干净的布给苏墨辞擦拭着脸上的污秽之水。 “予城,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快走,快走,咳咳……” “四哥,我不走了,我还能走到哪里,死在一起也是好的。” 兄妹二人没说上几句话的功夫,苏墨辞又昏了过去。 “见过王上。”恰巧在此时,顾相手里拿着一卷什么物件也来到了地牢内。 “顾相你怎么来了,正好,来帮吾想想有没有什么好法子能帮我们的公主殿下救救她的四哥呢,此番惨状吾都不忍心看下去了。” “王上,眼下正有一法子,之前旧王不是定了一桩与夏侯王朝的联姻之事嘛,今日这婚书已经送达,微臣觉得是不是正好就让我们的这位前嫡公主作为此次联姻的人选前往夏侯王朝,以此来换得夏侯朝这颗大树的庇佑。” “顾相好主意,真是好谋划,既能为我暹月求得实力雄厚的夏侯王朝的庇护,又能留这兄妹二人性命,果然知我者,顾相也,哈哈哈哈哈。那即刻着手准备吧,记得照顾好暹月国的来使,万万不可怠慢了。”顾相带来的这一好消息使得苏元浩甚是高兴,他刚篡位成功,如今根基不稳之时,就可攀上夏侯王朝这棵大树,岂不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好侄儿你还真要好好感谢顾相来的这么及时,出了这么好的主意,你只要乖乖的听从安排前往夏侯王朝联姻,吾就留你四哥一条命。”说完苏元浩就心满意足的走出来地牢。 “我愿意前往夏侯王朝联姻,听从你们的任何安排,我只有一个要求,现在就放了我四哥,如若不放,我就死在这地牢里。”她将刚藏在衣袖中的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对此刻站在地牢中的顾相说道。 “公主,你要知道你们现在已经沦为阶下囚没资格跟我讲条件。”顾相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说道。 “顾相,我想现在整个暹月国不出所料的话就幸存我苏予城一位公主了吧,我的其他姐妹早已变成你们的刀下亡魂了不是么,这是我王叔刚才亲口说的。所以单凭这一条我就有资格跟你们讲条件。”她目光不带一丝胆怯的的直视着顾相说道。 她的这番话明显在顾相那里起了作用,只见他思考了片刻说道:“放人。” “等一下,我要顾之仪来接我们。”顾相诡计多端,她不得不防,眼下她想送苏墨辞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仅凭她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完成。所以她想到了顾相之子顾之仪,没办法眼下她只能最后一搏,希望顾之仪看在三人一起长大的份上最后帮他们一次。 她等在地牢门口,两个时辰之后,见顾之仪走了进来,他先是向自己的父亲见了礼:见过父亲大人。 “好,你来了。”顾相拍了拍儿子回应道。 将昏迷的苏墨辞送上马车,她看了看顾之仪说道:“顾之仪,这是我苏予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求你,望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安顿好我四哥,告诉他好好活下去,不要复仇,来世当个普通人吧。还有谢谢你”说完这话,她就头也不回的上了顾相为她准备好的马车离开了。 一个月之后,只见浩浩荡荡的人马在暹月国的都城遏茴城外集结完毕,这位曾经的嫡公主要启程前往夏侯王朝联姻了。上马车之前,苏予城站在车前,回头眺望了远处的王宫和她脚下的这片故土,此去万里,再无故人。 “公主殿下安心上路,放心,我和王上定然会照顾好你的四哥。”就在马车的卷帘放下之际,顾相走上前来悄声对她说道。 她还是错信了顾之仪……四哥还是成了他们这些人手上用来要挟她的棋子。 顾之仪当然不会知道,顾相此番谎言直接斩断了他和苏予城之间仅存的最后一丝关联,也断掉了苏予城曾一心求死的念头。 第二十四章 故人再见 自那日在揽月阁见到突然出现的顾之仪,回到府中的苏予城就变得跟失了魂一样,整日的将自己关在房内,越来越沉默寡言,夜里时不时的被噩梦惊醒。 如此下去,不出几日,果然就病倒了,王爷请了宫里的太医上门诊治。 “这伤口是……?”来瞧病的太医坐在榻前,刚想先诊脉就看到了她掌心处的伤口,已经开始化脓。 “说王妃手上的这伤口是怎么回事?”陆商看向竹俏问道。 “回王爷,是前几日不小心被打碎的杯子割伤的,公主说不碍事于是就没有请大夫诊治,谁知……” 太医听完回答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竹俏,然后拿起一个小药瓶倒出一些白色粉末敷在伤口处,然后用纱布仔细的包扎好伤口处,回头对竹俏说道:“此药需一日一换。” “太医借一步说话。”到了书房,门一关陆商便开口问道:“本王刚看你面有疑色,是王妃手上的伤口有问题是么?” “回王爷的话,老臣不敢欺瞒,看这伤口的形状不像瓷片所伤,更像是锋利的条形物件造成的。”太医如实回道。 “本王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王爷。” 看着太医离开的背影,陆商坐在书房内,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手指似有似无的敲击着桌面,然后唤了一声:“月白。” 只见一白袍男子瞬间闪现在书房之内,所现速度之快非常人所能及:“在,王爷。” “这几日,盯紧王妃处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异常及时向本王汇报。” “是,王爷。” “退下吧。”陆商说完之后,这唤月白的男子即刻间仿若神隐而去,不见了一丝踪影。 “阿吉,让管家来一趟书房见我。”陆商一边在纸上写着什么一边吩咐门外候着的小厮说道。 “是,阿吉马上去请管家过来。” 管家:“王爷,您有何吩咐?” “这几日,如若王妃要出府,不要阻拦,不过放行也不要做的过于明显,你去提前安排一下,不要做的太刻意。” 管家:“是,王爷,我这就去安排。” “阿吉,拿着这幅画像去跟王府周边的所有车夫打听一下,看看王妃上次出府都去过哪些地方,回来禀报给我。”原来刚才跟管家说话的间隙陆商是在画苏予城和竹俏二人的画像以便让车夫辨认。 “是,王爷,阿吉这就去。” 入夜时分,思懿院的小厨房里面一股浓浓的药味飘出来,几个丫鬟正拿着扇子在不停的扇着面前的药罐,房内一娇小女子的倩影映在帐上:“竹俏。” 听到床上之人唤她,竹俏赶忙跑到窗前查看道:“公主,你醒啦。” “我口渴想喝水。” 竹俏赶忙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她刚伸手想拿杯子就看到了自己手上的纱布:“谁给我包扎的?” “公主,是太医包扎的,你早上发烧了,我怎么叫你你都没有反应,于是王爷就让阿吉请了太医来府上。” “王爷可有问起我怎么受伤的?你是怎么回答的,他有没有察觉什么异样?”苏予城有些着急的追问道。 “我说是您不小心被碎瓷片划伤的,王爷也没再细究。” “那就好……”听说陆商没再追问,她于是叹了口气,稍稍安心了一些。 傍晚时分,主仆二人正围着暖炉发呆,就听到门外一小厮前来禀告,刚刚有一小孩送到府上一块玉佩,说是前几日王妃娘娘在店里落下的,呈上来一看,是前几日抵押在揽月阁的那块玉佩。 她将那块玉佩紧紧的握在手里,长舒一口气对竹俏说道:“明日我们得出府一趟。帮我准备一把匕首。” “公主……” “放心只是以备不时之需,顾之仪这人和顾相一样狡猾,对付此人我们不得不防。” 第二日一早,从怀王府后门出来了一辆刚送完木炭的板车,后面还跟着几个灰头土脸的小厮,许是刚搬完木炭,有两个小厮搞得身上和脸上黑乎乎的一片,都看不清长相,甚是狼狈。这板车走出王府没多远,刚才跟车的两个小厮就一溜弯不见了。 “王爷,早上王妃娘娘和她的贴身婢女跟着来府上送木炭的人出了府,门房的人没有阻拦。”管家来到书房向陆商汇报道。 “知道了,退下吧。”陆商继续盯着面前的这盘下了有一个月之久的棋局,在棋盘格中利落的落下一白子。此时月白也已悄悄的跟在苏予城她们的身后,敏锐的观察着这二人的一举一动。 苏予城坐在了往揽月阁去的一辆马车上,走了一段路程,她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察觉有些不对,冲竹俏使了个眼色,自己则向车夫所在的位置靠近了一些,开口问道:“大哥,这揽月阁还有多久才到啊?” 车夫到一脸淡定的回答道:“快了快了马上就到。” “这根本不是去揽月阁的方向,说你到底是谁?”苏予城将匕首架在车夫的脖子上问道。 “公主稍安勿躁,本来是去往揽月阁的路,奈何今日您的背后多了一位不速之客,于是我只好带你多绕一绕路,去找个更不易暴露的安全地方。” 听这车夫开口讲话,苏予城这才发现面前的车夫竟然是那日站在顾之仪身边的护卫剑莳 “你是说有人跟踪我?”她刚想转头往马车后方瞧一瞧。 “公主我劝您还是继续假装不知道,来人是位武功极高之人,且轻功了得。”剑莳懒洋洋的说道。 “那你是如何发现?” “我自小听力异于常人,但凡此人有呼吸,我就能感知到,所以今日您一出府我就知道了今日算是遇上了您背后的高人了。” 马车已跑出城外十几里路,终于在一座名为云喜寺的寺院处停了下来。这寺院外观看起来有些破旧,寺门外的空地上上有几个和尚在洒扫,偶尔有几个香客零零散散的走进寺院。剑莳趁着放马凳的间隙,悄悄说道:“公主看到前面的那处字画店了么,我家公子就在那里等您。”说完就驾着马车离开了。 “客官想买些什么?”苏予城刚一进店柜台前就一书生打扮的男子就开口问道。这声音是顾之仪的,她抬眼望去果然是他。 “你又在谋划些什么?你们想要的不是都已经得到了么,为何还要来雍瑟城?” “我上次答应你会给你英招的消息,所以我定会帮你把他找出来。” “呵呵……是帮我找出来然后灭口么?我不会再像之前那般被你骗的团团转,你和你的父亲一样狼子野心,万不会做无利可图之事,我四哥的事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我顾之仪从未骗过你,你的四哥我也尊重他的意愿,在你离开后将其送到了暹月国之外的安全之地去生活了,你何出此言?” “我前往夏侯王朝出发的那日,顾相亲口对我说,他和王上会好好照顾我的四哥,你还敢说没骗我,我那日将四哥托付于你,希望你能给他一条生路,是我太天真了,还对你抱有一丝的期望,望你看在我们三个一起长到大的份上,以为你一定会救他,没想到,你还是将他交给了你的父亲大人。” “予城,我没有,我没有将你的四哥交于我父亲,是我亲自送他出的暹月国,随行的都是我的暗卫,他们只听命于我。父亲这番话的目的定是怕你到了夏侯王朝不受他的控制,所以才拿此话来骗你。如果你四哥真的在我父亲和王上的手上,他们定会以此来要挟你为此做些什么,但是他们一直以来并没有采取行动的原因就是他们怕被你发现你的四哥根本就不在他们手里,所以他们宁可你就保持现状不生是非就好。” “我如何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很简单你只要现在写一封信,要求我父亲他们给你寄一封苏墨辞亲手写的信件,如若不同意,你就谎称你要从夏侯王朝逃走或者去行刺夏侯王上诸如此类的大事,他们定然也拿不出你四哥写的信,因为苏墨辞根本就不在暹月了。” “此事我定然会自己去验证,不劳你费心了,我的事我自己能够解决,无需你的帮助,希望日后也不要再见。” “你一个女子在他国,没有任何的支持,仅凭你们主仆二人,就想在这偌大的雍瑟城内找到英招公子,你觉得你要找到何年何月?揽月阁有着四通八达的消息收集渠道,你只要此时放下你的执念,便可以尽快得到此人的下落。所以别再任性了好么?” 顾之仪说完这番话就拿出一张纸在桌上铺开,用毛笔在纸上写了三个大字“仙朽馆”。 “近几日,我命人从各地搜罗了一堆各式各样的珍稀鼻烟壶。想来也凑的差不多了,我会提前放出风声,在仙朽馆内展出鼻烟壶的藏品,英招公子喜爱鼻烟壶成痴,定会出现在展会之中,到时候便可在这一小范围的人中找到此人。” 这次她没有拒绝顾之仪的安排,想来他说的极对,在这偌大的雍瑟城里,只靠她和竹俏两人根本无法完成茫茫大海捞人的这件事。在他如此周密的布局之下,苏予城终于放弃了无畏的挣扎,妥协了。两人约定三日后仙朽馆碰面,坐等那位隐姓埋名的英招公子现身。 第二十五章 仙朽馆 此时的怀王府内,陆商正站在凉亭中饶有兴趣的逗着池塘中的鱼儿,今日阳光不错,前几日结冰的水面融化开来,鱼儿门一个个争着游向凉亭边,抢食投喂在水中的食物。 “王爷,属下回来了。” “如何?”陆商将放鱼食的罐子搁在桌子上问道。 “回王爷,从王妃出府之后,月白一路跟随,见王妃先是上了一辆马车,往城东方向去了,绕了几圈之后又调转了方向行至城外一处名为云喜寺的寺院,王妃娘娘下车之后就往一家书画馆进去了,在里面待了一会,期间倒是与柜台的书生交谈了一会,买了几幅字画就回府了,除此之外未发现有何可疑之处。” 听月白汇报完之后,陆商沉默了一会,单手扶额说道:“月白,你此次怕是遇到对手了,本王没猜错的话,你今日已经被发现了。” 陆商绝不是妄断,因为在月白回来之前,阿吉带回来的消息是,王妃之前出府的行程是直奔城东的揽月阁而去,据车夫说王妃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的时候手上和衣服上却带着血迹,中途也未在其他地方停留过,所以说王妃定是在揽月阁内受的伤。 揽月阁是什么地方,整个雍瑟王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属下办事不利,请王爷责罚。”月白跪在地上说道。 “起来吧,想必对方也是个高手,此事不怪你,继续跟着王妃看看她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是,王爷。属下先行告退。” “王爷,王妃已经回到府中了。”管家来报。 “好,本王知道了。”陆商盯着桌子上的雍瑟王城布局图看了一眼,城东的揽月阁,城外数十里的云喜寺,字画店,这些看起来毫无关联的地方是靠什么联系在一起的呢。 高手过招,简直招招毙命,顾之仪遇上陆商棋逢对手,破局之谋,谋定而后动。 三日之约仿若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就在苏予城在房内准备换上小厮的衣服再次从后门偷偷溜出府去仙朽馆的时候,就听到房外传来丫鬟们问安的声音:“给王爷请安。” 糟了,陆商今日怎么没上朝,还挑现在来她房中,来不及多想,她只得将刚换上的小厮的衣服藏进被子里,然后慌手慌脚的穿好衣裙。 “王爷,你怎么来了?今日不上朝么?” “有三天的休沐假期。” 苏予城一听到三天的假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怎么就会这么巧,早不休沐晚不休沐,偏偏赶在这三日休沐,这还怎么从陆商的眼皮子底下日日溜出去。 见陆商丝毫没有要离开的迹象,于是她决定换个战术:“王爷,既然难得休沐,那您赶紧好好休息休息,我今日想出门去逛逛不知您可否同意?” “那本王陪你一起吧。” 听到陆商的这句话,她瞬间石化在原地。她要是和陆商在一起还怎么去见顾之仪,得又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只得硬着头皮埋上。 两人乘马车来到了雍瑟城最繁华的街区,两侧分布着琳琅满目的店铺有卖珠宝首饰的,古玩字画的,酒肆,茶馆,胭脂铺子…… “哎吆喂,这不是我们的怀王殿下么,怎么今日下凡来体察民情来了?话说难得休沐,你又不爱热闹,怎么不在王府陪着你的舒儿姑娘。”就在两人人慢悠悠的逛着的时候,一男子突然从背后跳了出来,将手吊儿郎当的搭在陆商的肩膀上。 陆商一个反手就将这男子的手从自己的肩上拿了下来,疼的这男子是不停的求饶:“怀王殿下我错了,我错了,您快放手,再扭下去,我的手怕是要废了。” 等到陆商放开这男子的手臂,苏予城才看清这人不是那日参加王宫的御花园宴会坐在陆商旁边的男子么。 陆商回头对她说道:“这位是礼部尚书大人之子胡闻其,那日御花园宴饮你们见过,不过他不是什么好人,你知道这个名字就好。” “什么叫本公子我不是什么好人,怀王殿下我不服。”这位胡公子刚要继续撒泼打诨就看到了苏予城站在陆商的身后:“哎吆,原来怀王妃也在啊,刚才随口胡诌的,您别介意啊。” 自从遇见了胡家公子,这一路上他就再没离开过陆商和苏予城的视线,真跟块狗屁膏药一般,恨不得黏在陆商的身上,这样反倒也好,陆商就要去应付胡家公子,自然就不会过多的关注她了。 就在苏予城想着一会趁陆商他们不注意悄悄的走开,假装迷路走散了,好去一趟仙朽馆的时候,就听到和陆商并肩走在前方的胡家公子说道:“听说雍瑟城内开了一家叫什么朽馆的馆子,说是搜罗尽了天下的稀奇古怪的玩意,今日开张,走走一起去瞧瞧去。” 胡家公子身边跟着伺候的小厮说道:“公子,叫仙朽馆,您瞧就在前面不远处呢。” “怀王殿下,走吧一起去瞧瞧有什么稀罕玩意,说不准我能淘到几个稀罕的鼻烟壶呢。”胡家公子说着便往袖中掏了掏自己随身带着的鼻烟壶:“哎吆,本公子的鼻烟壶哪里去了?”说完就满大街的找起来了,找了一大圈也没看到鼻烟壶的影子。 “定是刚才与你打闹之际,丢在了不知什么地方。”胡家公子看向陆商说道:“那正好一会到了那仙朽馆,如若有本公子我看上的,怀王殿下您可得送我一个,毕竟我的鼻烟壶丢了,你也得负一半的责任,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懒得理面前这撒泼打诨的胡家公子,一行人继续逛着,不一会仙朽馆几个大字就出现在了眼前,许是刚放过开张的爆竹,一走进周边的空气中还残留着丝丝硝石的味道。 “客官,小店今日开张,您随便瞧随便看。”店门口负责迎客的小厮热络的招呼着每位进店的客人。 一进店里苏予城就变得有些紧张起来,不知道此时顾之仪是否在店内,生怕他冒然上前跟她打招呼,被陆商发现端倪,这样就麻烦了。她一边假装欣赏店内的物件一边时不时的查看店内的环境和进进出出的客人。 “有喜欢的么?”就在她站在一只翡翠簪子前张望时,陆商就悄无声息的站在了她的背后说道。 “啊,没有,没有,我再瞧瞧别的。”她搪塞道,然后又瞧了瞧其他的首饰。 “怀……怀公子,你快过来瞧瞧,看我发现了什么好东西,本来我以为这仙朽馆的老板也就是搞个噱头,没成想到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胡家公子拉着陆商来到店铺中间的展柜上指着一黄褐色玛瑙雕刻的鼻烟壶一脸挖到宝的样子说道。 “啧啧啧,精品真是精品,这鼻烟壶跟我之前家里收藏的那些比,不能说是顶级,也算的上是极上乘的佳品了。” “这位公子果然好眼光,这把碧玺雕双蟠的鼻烟壶这算是本馆的镇店宝物之一了。”就在胡家公子刚赞叹完,就见二楼走下一男子接着他的话茬说道。 “在下仙朽馆老板顾之。”苏予城看到下楼的人不免心里咯噔一下,什么顾之,明明就是顾之仪。好在顾之仪应是提早发现了今日她身边突然多了两陌生男子,于是装作二人并不认识的模样。 “顾老板,开个价,这鼻烟壶我收了。”胡家公子自从看见这鼻烟壶之后,眼珠子就没怎么离开过此处。 “不好意思,这位公子,今日开张才会将这鼻烟壶展示在店内,供大家观赏,不对外出售。” 胡家公子身边的随行小厮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说道:“你别不知好歹,你可知你面前的这位是咱雍瑟成内大名鼎鼎的鼻烟壶行家胡闻其大公子,我们家公子能瞧上你这小店里面的鼻烟壶是你的福气。” 听到这小厮提到胡闻其是鼻烟壶收藏的行家,苏予城突然想到御花园宴会之际,这胡闻其也是手里把玩着一把鼻烟壶,莫不是说自己一直找来找去的人就是面前这位胡家公子?她得想法法子一会探探胡闻其的口风。 “原来您就是公子啊,我有眼不识泰山,在您这鼻烟壶收藏大家门前班门弄斧了,望您海涵。这样今日我就把这碧玺雕双蟠的鼻烟壶送给胡公子您了。”顾之仪一招手,店内的小厮就麻溜的送上来一个锦盒,将这鼻烟壶小心翼翼的放到锦盒中,递到胡闻其的手上。 就在胡公子一脸喜色准备笑纳之际,这位顾之仪老板却将手往回收了收说道:“胡公子莫急,在下还有以不情之请,还望公子成全。” “什么不情之请,说出来我听一听?”胡家公子眼巴巴的看着老板手里的鼻烟壶说道。 “听闻胡公子家中收藏了许多不同款式的鼻烟壶,我也是喜爱鼻烟壶成痴之人,所以想借此机会跟您讨个便宜,能否让我去您的府上参观一下您收藏的鼻烟壶藏品。” 见胡闻其有些忧郁,于是顾之仪又说道:“不瞒胡公子您说,接下来我这店里还会到几把孤品鼻烟壶,如若您同意,到时我就将这几把鼻烟壶也都带到您的府上给您瞧瞧。” “得,就按照你说的办。”听到胡闻其答应之后,顾之仪才将锦盒奉上,胡家公子立刻就放到手上把玩起来。 “怀公子您瞧瞧,这质地这成色这雕工,啧啧啧,真是极品,极品。”胡闻其拿着刚到手的鼻烟壶不停的给陆商展示着。 就在苏予城想怎么能不露声色的探一探胡家公子的口风之时就看到了一个小巧的铜制暖手就出现在她眼前,于是她立刻心生一计,拿起这暖手炉对陆商说道:“要不买这个暖手炉吧,天气冷抱着暖和的很。对了我们第一次在御花园见面的那日,我记得你手上就拿了个手炉好像。” “好,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喜欢的。”陆商拿起手炉递给阿吉拿着。 果然胡闻其探着脑袋凑到前面来说道:“这手炉跟我这鼻烟壶一比就差点意思了,首先这材质是黄铜属于下等材质,其次这雕刻技法也甚是粗陋,王妃娘娘要是想要一暖手炉,我家里倒是有不少好玩意,到时我挑几个送到您府上,这个就别要了,太次。还有上次御花园您瞧见的怀王手里的那款手壶也是我的,不过那是个冰手壶夏天装上冰用来降温的,那日是怀王殿下发着烧呢,所以我才忍疼割爱将手壶借给他用了一会。” 在今日这仙朽馆内,之前的疑惑阴差阳错全部铺陈开来,许是神仙打了个盹,恰巧让陆商在那日发起了高烧,又恰巧让胡闻其将自己的手壶借给了陆商,一番糊涂操作怀王妃的身份就落到了她苏予城的头上。 就在她陷入沉思的时候,一男子慌慌张张的夺门而去,经过她身边时,差点将其碰倒,在她要摔倒之际,还未等离她最近的陆商出手,顾之仪便关心则乱般的第一时间将她拦腰扶起,一脸紧张的说:“没事吧?” 这一番反常的操作看的在场的一行人很是诧异,一陌生的店老板第一时间冲上来扶起王妃娘娘,随行的下人们纷纷自觉地低下头回避。 陆商将她拉回自己的身边,若有所思的的说道:“多谢顾老板救了我家夫人了,这种情况之下该是我这位夫君出手,就不劳烦您了。”四目相对,两人的眼里皆透露着一种凌冽的气息。 好在两人并未因这一出小插曲而深究下去,从仙朽馆离开,这位胡大公子说是好久没到府上做客了,甚是怀念怀王府后厨做的那道火腿炖肘子,于是就没脸没皮的跟着陆商二人一起回到了府里。 第二十六章 三重身份之人 回府之后,苏予城就先行回了自己的院子,而陆商和胡家公子则进了书房,阿吉让厨房准备了一些茶点送到书房后,就恭顺的站在门外守着。没一盏茶的功夫,远远的就看见汀水小筑的那位舒儿姑娘往书房的方向走来,身后还跟着一拎着食盒的丫鬟。 见舒儿姑娘到了门口,未见阿吉向屋内的人通报,就替这位舒儿姑娘开了门。 “舒儿见过王爷。”给陆商请完安之后,又向着房间内坐着的的胡闻其说了声:“哥哥,你今日怎么会来王府,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胡闻其一改平时在外那副吊儿郎当的态度,此刻一脸严肃的说道:“半个月前开始雍瑟城内就有人花高价在查英招的身份消息和下落,不出所料的话已经有人在怀疑我的身份了。” “为何要寻英招的下落,难道说是有居心不良之人想借英招骠骑大将军之子的身份背景暗地里拉拢英将军图谋些什么?”舒儿有些紧张的说道。 陆商将一颗黑子落在之前的棋盘上然后看向胡家公子问道:“徐展,你怎么看今日仙朽馆的顾老板?” 是的,眼前书房里的这位胡闻其公子实际上有三重身份,首先对外他是礼部尚书之子胡闻其,其次他是以假乱真的质子骠骑大将军之子英招,最后的徐展其实才是他最初的名字,他真正的身份是骠骑大将军英云铮副将之子。 为何徐展会成为假的骠骑大将军之子,这还要说回几年前夏侯王上召大将军独子英招至雍瑟城,表面上说是照拂国之重臣之子,实际是为了以其子为质子防止这位镇守边关的将军生二心。 这大将军岂能不知王上的真正意图,大将军就英招这一个独子,他怎舍得就将其送往雍瑟城,不送吧又是公然违抗王命,于是这位大将军门下的谋士就给他出了一个主意,就是选一个年龄样貌跟英招公子差不多的孩子送到雍瑟城去,于是当时的徐展就成了替代英招公子最好的人选,当时徐展的父亲作为副将刚刚战死沙场就剩下徐展和他妹妹徐舒儿两人相依为命。为了使徐展到了雍瑟城不乱说话,将军于是将其妹妹徐舒儿扣押在了望西镇,就这样徐展就以英招的身份入王城了。 至于本应远在望西镇做质子的徐舒儿是又怎么出现在雍瑟城还成为了所谓的怀王的宠妾,这完全是靠着徐舒儿自己的聪明才智,望西镇作为边关重镇,本就龙蛇混杂,一日徐舒儿趁着守卫松散便逃了出来,跟随着卖艺的杂耍团到了雍瑟王城,本想来王城找寻自己的哥哥徐展,奈何仅凭她一人根本探听不到任何消息,于是她只好先靠跳舞谋生,不久之后就遇到怀王府选拔歌姬,就入了怀王府的籍。 直到入府半年后,徐展以胡闻其的身份出现在怀王府时,这对兄妹才总算是团圆了,于是两人将大将军的卑劣谋划尽数告知了陆商,三人决定将计就计。徐展仍旧按照之前的安排以质子的身份存在,徐舒儿为了更好的隐藏身份就扮作了怀王的宠妾,陆商则暗中派自己的亲卫悄悄潜入望西镇,查访到真正的英招的下落,并在其周边安插了自己的人,以便随时洞悉英氏两父子的一举一动。 “我觉得仙朽馆的顾老板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人,今日出手极为阔绰,送我的这把鼻烟壶不说价值连城,但是也能够得上在雍瑟城内换好几套大宅子了,他竟然说送就送掉了,只为了去参观我的鼻烟壶藏品,这气势和格局不是一个小店老板原本该有的。”徐展回答道。 徐展说的没错,从今日的主动割爱送鼻烟壶,到王妃摔倒之际的不经意间暴露出的紧张神色,引出最后要去胡府参观藏品,这一举一动无不在看似正常中透露出步步谋划好的意思。 “没弄清楚此人身份之前,需谨慎行事,就先按照今日在仙朽馆约好的他去你府上的时候,再趁机探探他的底细。”陆商落下今晚棋盘上的第二枚黑子吩咐道。 怀王府的书房这边三人刚结束会谈,苏予城这边也陷入了一派僵局,按照大婚之前竹俏探到的英招公子的特征以及今日苏予城从胡家公子嘴里套出的话,就大概率可以确定这胡家公子胡闻其就是藏在雍瑟城做质子的大将军之子英招了。可是如今怎么办,这位胡家公子跟陆商的关系如此之好,怎么能瞒过陆商说服英招在日后她报家国之仇时助自己一臂之力,目前看来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所以这就生成了一盘死局。 之前找不到英招公子觉得绝望,没想到今日找到了之后她更绝望,这真是个天大的玩笑,似晴天霹雳,一击即中。 她既已得知了英招的下落,顾之仪那边自然也无需再进行下去了,为了避免被发现他还是从此事中及早抽身的好,于是苏予城吩咐竹俏悄悄往仙朽馆送了封信。 两日后,胡府门外站着拿着一锦盒的小厮,对门口的护卫说道:“劳烦这位官爷将此物交于胡公子,他打开后自然知道是谁送的了。”将东西递给门口的护卫,这小厮就脚底生烟般的走了。 “公子,刚刚门外来了一小厮给您送了一个锦盒,说是你打开盒子就知道是谁送的了。”护卫将锦盒递到胡闻其面前。 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摆放着两把晶莹剔透的鼻烟壶,附带一张字条,胡闻其拿起来看来一眼,就了然了。然后合上锦盒对身边伺候的小厮说道:“备车,我要去一趟怀王府。” 进了怀王府的书房,胡闻其将锦盒打开,将里面的纸条递给陆商,陆商看了一眼将纸条放回盒中。 纸条上写:家中有事,日后有幸再拜访。 胡闻其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说道:“难道我之前分析错了,这仙朽馆的顾老板就是个财大气粗的普通商人,要不今日怎么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不出现在我府上,只单单送上了两把鼻烟壶。” “阿吉,去一趟仙朽馆看看掌柜的今日是否在。”陆商吩咐道。 “是王爷,阿吉这就去。” 一个时辰之后,阿吉急匆匆的回到了书房:“王爷那日见到的那位顾掌柜并不在店中,但是奇怪的是,小的刚要离开之时,看到仙朽馆旁边的绮云阁的陈掌柜进了店里,说是之前的顾掌柜的已将这仙朽馆转给了陈掌柜的了。” “开张不到半月,就将店铺转手他人,如此之急,看来要不就是这位顾掌柜的已经获得了他想要的东西,要不就是他怕被人发现了什么不该被发现的东西。”陆商说道。 “那我们需不需要继续追查一下这位顾掌柜的真实身份?”胡闻其说道。 “他的身份要查,不过在查之前,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月白,吩咐下去,安插在英招身边的暗卫们,提高警惕,时刻注意有没有什么异常或者陌生人拜访。有任何异样及时禀报。” “是王爷,我这就去安排。” “等一下,王妃那边近几日也有什么异常?”陆商问道。 “回王爷,王妃近几日都在府中,未曾离开过思懿院,不过她的贴身丫鬟倒是出府了一趟,去的是仙朽馆,倒是只买了一只暖手炉就出来了,期间在店内未逗留也未与任何人交谈,之后就回到府中了。”月白说道。 “王爷是怀疑王妃或许与此事有关么?”胡闻其带有一丝不确定的说道。 “那日在店内,掌柜的出手之敏捷你也看到了,若非训练有素之人决不能在顷刻间做到,此人一方面要隐藏好自己的身份,一方面又在王妃遇险之际毫不迟疑的出手,人只有在危急时刻表现出来的才最真实。”陆商冷静的分析着此人的一举一动,哪怕再微弱的表情波动也尽收眼底,更逞论这件事牵扯了他的王妃了,他不可能放任姑息此人。 第二十七章 有头发的和尚 第二日,苏予城早上醒来只觉得有些头疼,唤来竹俏才知自己昨晚做的荒唐事,听完之后她将自己整个人裹到被子里吆喝着:“我死了,我死了,我以后没脸见陆商了。”想想自己强行拉着陆商的手捏自己的脸的一幕,她就觉得再也生无可恋了。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她被竹俏哄下床吃饭,没吃几口就听到外面通禀说是厨房掌事带着食盒站在外面候着。进来之后就跟变戏法似的从食盒中拿出来了火腿炖肘子,鸡汤煨笋片两道大菜。 “王妃娘娘这是王爷特意吩咐厨房给您做的,您快趁热尝尝看看合不合您的胃口。”这厨房的掌事一脸求夸奖的表情说道。 虽有些疑惑好端端的为何突然让厨房单独给自己加菜,不过在美食面前她还是没忍住诱惑,夹了一筷子肘子,入口即化肥而不腻,又尝了一口鸡汤,鲜美无比,不得不说这厨艺真是绝了。 于是她以王妃的身份隆重的而浮夸的夸赞了几句,然后让竹俏给掌事一些赏钱就给打发走了。人一走她这才大快朵颐的吃起来:“竹俏你说,王爷为何突然吩咐厨房给我加了两个菜,是不是有点奇怪?” “噗……那公主你可要好好想想,是不是你对王爷说了什么,所以他才会特意吩咐给您加菜。”竹俏一副不忍心揭穿但是又想逗一逗自己的主子说道。 “我说什么了么,没有啊,我没印象,他也就昨晚来过,当时我醉酒了,说的都是胡话,也没说什么吃的相关的吧?”她一边不停的吃着一边说道。 “那您可是忘记了,昨夜捏着自己的脸对王爷说你瘦了,没有肉肉脸了这句话。许是这般王爷才会命厨房送上两个荤菜给您进补一下吧。”竹俏实在没忍住,笑着调侃道。 咣当手里的肉突然不香了…… 晚上用完晚饭后,苏予城坐在火炉旁,手里还把玩着她母后给她的那块玉佩,竹俏将炉门打开往炉内添木炭之际,她手里的玉佩突然的就变了红色,她用力的眨了眨眼以为是看错了,可是确实是变成了微红色,炉门关上的瞬间,红色开始慢慢褪去。于是她让竹俏再打开一次炉门,这次两人一起看到玉佩瞬间染上了红色,不是错觉。 “公主,玉佩变红了。” “我看到了。”她将玉佩仔细查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不同。与此同时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何那日御花园内陆商握住这玉佩的另一半的时候会变红了,因为那日他正巧在发烧,体温过高异于常人,所以才会成为所谓的那个命定之人。 “给王爷请安。”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 “他怎么又来了,竹俏就说我睡了,找个借口打发他走。”她可不想在昨日酒醉出丑之后,今晚就装作若无其事的见他,她蹑手蹑脚的跑到床上盖好被子假装自己睡了。 “给王爷请安。”竹俏站在房门外给陆商问安。 “王妃呢?” “回王爷,王妃今日有些不适,已经睡下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明日再来吧。”陆商说完之后,却未见其离开,他用手对竹俏和阿吉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他们悄悄退下,然后自己又假装开了一下门制造了人出去的假象。 听到房间里面安静下来,想着应该是竹俏将陆商支走了,就是她便嗖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掀开床帐想下床,脚还没落地就被眼前的陆商吓了一跳。她一惊整个人就往床头的立柱倒去。还好陆商身手利落,将手护在了立柱处,要不此刻她的小脑袋就直接撞在坚硬的木头上去了。 扑通一声两个人就落到了床上,滋……陆商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伸手试着转了转自己的手腕确认还能不能动,刚刚护着她怕她撞到立柱上,借力倒在床上的时候她又不小心压到了他刚刚受伤的手腕处。 “你手是不是刚刚伤到了?”她赶忙转过头去拿起他的手腕想检查一下哪里伤着了,而后又转回头想问他哪里疼,可是她刚一转回去她的额头就蹭到了陆商的嘴唇,而她的视线刚好停留在他的喉结处。她刚才只忙着查看他的手腕有没有受伤,根本就没注意到此刻两人还倒在床上,她正躺在陆商的怀里,陆商的胳膊还压在她的脖子下面。 一直到刚刚不小心陆商的嘴唇贴上她额头的那一刻,她这才反应过来目前什么情况,于是慌张到立刻从床上弹起来。 陆商此刻倒是淡定的很,不是他不想从床上坐起来,而是他的手腕确实是伤到了,现在使不上力气,于是他干脆先躺在床上:“为何撒谎说你睡了?就这么不想见我?” 苏予城没想到他开口问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个,一时间还真不好回答,总不能说实话说自己昨日醉酒荒唐,今日没脸见他吧。 “本来是睡着了,不过突然觉得口渴所以想起来喝口水而已,王爷莫要多想,怎会不想见你。” “奥……那意思就是想见我了?” “不是,不是想见你,哎吆,我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了。”三两句话她就落进了他的圈套里面,绕不出来了。 “过来扶我起来。”陆商随手扯了扯她的裙摆说道,她揽着他的腰将他从床上扶起来。 “要不要现在让太医过来瞧瞧,要是伤到骨头就不好了。”她站在原地有些担心的说道。 他又试着转了转手腕,还是有明显的疼痛,为了不被她察觉于是说道:“没什么大碍,今夜本想是来告诉你,三日后就是佛成道日,之前我主持修缮的护国寺的主持邀请我在那日去寺里一同派发佛粥,你同我一同前往吧。” “嗯。” 陆商临走之际对竹俏说道:“以后记得伺候你主子换了寝衣再就寝。”他说完这话就离开了,然后就剩下房间里主仆二人盯着苏予城身上完完整整的衣裙愣在原地,刚刚她还骗他说已经睡着了是想下床喝水,自己真是漏洞百出还以为没被察觉,她苏予城遇上陆商这个男人只有乖乖等着被吃干抹净的份了。 佛成道日当天一早,两人皆穿着素色衣衫前往寺院给前来参加纪念法会的善男信女散发供过佛的佛粥,大部分的信众是专门奔“佛粥”而来,他们认为腊八供过佛的粥特别吉祥,喝了寺院的粥能得到佛祖的保佑,所以把它叫做“佛粥”,因此能够作为派粥之人也是极大的福气。 “给我来一碗。” “还有我。” “我也要。” 众人纷纷争前恐后的排队领粥,十几桶粥一会的功夫就快见底了。于是寺院的小师父们将后厨内剩余的几桶也全部搬到派粥的桌子上了。在低头帮忙搬粥的一众和尚小师父中,远远的有一名穿着僧衣却仍旧续着头发的小师父显得有些不同,于是苏予城就多看了这位小师父几眼,也没看清样子就被排队等粥的信众催促着发粥了。 忙了一上午,全部的佛粥派发完了,院里的小师父们又开始忙着收拾空的粥桶。 “感谢怀王殿下和娘娘今日前往寺院为众信徒派发佛粥,阿弥托佛,请随老衲一起入寺用些斋饭吧。”主持对两人说道。 两人刚转身准备跟随主持入寺用斋饭,那续着头发的小师父在搬桶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踩空了,将粥桶摔了出去,里面的汤水正巧飞溅到苏予城的衣裙上。 “墨辞,怎么如此不小心,冲撞了怀王妃。”另外一小师父赶紧走上前来责问道。 听到墨辞两个字,苏予城的心立刻紧了紧,她不管不顾的提着裙摆从台阶上跑下去,拉起还摔在地上的那小师父,看到他的脸的一瞬间,她听到了自己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她跪在地上将他抱在怀里,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他的肩上:“四哥,你是我的四哥,对么?” 包括陆商在内的一众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堂堂的怀王妃此刻跪在地上抱着一个穿僧衣的小师父泪如雨下,这是怎么话说的,就算是红杏出墙也不应该这么赤裸裸的在寺院门前吧。 许是反应过来了被抱着的这小师父,突然将怀王妃往后推开,然后一脸惊恐的说道:“我不是,我不是,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我不是苏墨辞……不是……”小师父用袖子遮住自己的脸,嘴里还不停的说着你认错人了。 “四哥,四哥,你看看我,我是予城啊,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她靠过去跪在他身边拉着他的手问道。 “你走开,我不是你四哥,我不是……” 她一个不稳往后摔去,还好陆商眼疾手快及时向前扶住了她,他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站起来,眼里有些不忍但是更多的是胆怯,然后就一瘸一拐的冲进人群里面跑开了。 “四哥,四哥,别走……”她想从陆商怀里挣脱出去,冲进人群里想找到苏墨辞的身影,可惜早已不见了他的踪影。 “陆商,你帮我找找我的四哥好不好,你看到了么他腿受伤了,我得找到他,我得,我得找到他,我求你了好不好。”她哭着对陆商乞求道。 第一次听到她喊自己陆商,他着实愣了一下:“好,你别着急,我马上安排人去找。”不忘将她揽在怀里,用手不停轻抚着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而发抖的身体。 “竹俏,我们也去,我们……”她还未说完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回府。”陆商一声令下,随行的护卫霎时就在人群中开辟出一条路来,陆商抱着苏予城上了马车后,车夫立刻驭马快速向王府飞奔而去。到了怀王府,管家早已候在门外,见王爷抱着王妃下车,立刻说道:“王爷,太医已在王妃的院里候着了。” “王爷,王妃娘娘是情绪波动太大,气血上涌导致的暂时晕厥,没有什么大碍,我开付调养的方子,给王妃娘娘按时服药即可,不过切忌近期不要再有任何事情刺激到娘娘了。” 送走了太医,丫鬟们去厨房煎太医开的药,陆商坐在床前开口问道:“今的出现在寺院的男子是谁?” 此刻竹俏跪在地上,丝毫不敢抬起头来,瑟瑟发抖的说道:“回王爷,是是公主殿下的四哥。” “叫什么名字?” “苏墨辞。” “暹月国未曾听闻王上生有四皇子,哪里来的四哥?” 竹俏不知如何回答,只得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只盼着床上躺着的公主早日醒来。 陆商看着此刻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安安静静的苏予城,用手扶了扶自己的额头,着实有些伤神,今日她在寺院前的反常行为怕是已经闹得满城皆知,无中生有出来的四哥,入府一来这么长时间,她从未在他面前掉过一滴眼泪,本以为她是所有的事情都冷冷清清的态度,没想到今日却为了另一个男人在他的怀里哭到晕倒。 “王爷,月白回来了。”阿吉走进房间通禀道。 “知道了,让他书房等我。” “见过王爷。”陆商推门进来,月白早已候在此处。 “怎么样,有找到那人的下落么?” “请王爷恕罪,还没有,他逃跑之际正碰上众多的信众朝拜之际,散落在人群中辨认起来有些难度,我们已经增派人手全城搜捕了。” “吩咐下去,搜捕时要有分寸。要活的。” “是王爷,属下知道了。” 第二十八章 心底事 果然不出陆商所料,自护国寺回府后,整个雍瑟城便传的沸沸扬扬说是在佛诞生日当天怀王妃竟然在护国寺门前当众和一着僧衣的小和尚搂抱在一起,这外邦女子竟然如此不知羞耻到如此地步,整个王城都在为怀王殿下鸣不平,那骂怀王妃不知廉耻的唾沫星子就差淹到怀王妃门外了。 “月白,此人还没有下落?”陆商站在书房的窗前看着那被冰封在水面上的鱼儿质问道。 “回王爷,这两日已快将王城内外犯了个遍了,此人跟失踪了一样,了无痕迹。是属下失职求王爷责罚。” “继续找,他腿受伤了这短短两日是绝出不了城的。”说完这句话陆商走回到书桌前,又看了看眼前雍瑟城平面图指着其中的几处对月白说道这几处着重仔细派人搜查一下。 “是王爷,属下这就去安排。” 月白走后,陆商仍旧站在书桌前仔细的研究着面前的平面图,那个人绝对还在城中,两日的时间整个王城几乎三分之二的地方都搜查过了,他还能藏身到哪里呢。 “王爷。”阿吉敲了敲门,有些吞吞吐吐的站在陆商的面前。 “有事就说,不要吞吞吐吐的。”陆商在地图上几个有可能藏匿的地点用笔做了标注,然后继续头也不抬的看着地图说道。 “王妃娘娘房里的竹俏姑娘跪在外面求见,说是……说是王妃娘娘将自己关在房内已经两日滴水未进了。” 听完此话,陆商握笔的手明显停顿了一下,然后只见他将笔搁在笔架上,起身往门口处走去,阿吉见状赶忙跑过去给主子开门。 自那日从护国寺回来之后,太医给王妃诊治过没有什么问题开完药之后,陆商就未曾再去过王妃的院子,说是没有一丝的心存芥蒂是假的,毕竟是他亲眼所见她将那个称为四哥的男人主动抱在怀里,见那个男人逃离之后更是哭到晕厥,直到此刻她也没有主动前来给自己一个解释,而他所知也仅限四哥两个字而已。 见陆商出来,竹俏顶着红肿的眼睛跪在地上说道:“求王爷去看看公主吧,公主将自己关在房内不吃不喝不见人已经两日多了。” “你回去告诉她,本王已经安排人在全力搜索那个人了,不日就会找到他,让她无需如此忧心,耐心在府里等着就好。”说完陆商就转身往书房内走去。 “王爷,王爷,不是您想的那样,那日寺院前的男子是我们暹月的四皇子苏墨辞,他真的只是公主的四哥而已,万不是旁人所传的二人是令人不堪的关系。公主有万不得已的苦衷,眼前除了您没有别人能帮帮我们了,求您了王爷。”就在陆商转身回房的时候,竹俏跪在地上往前匍匐了几句说道。 “你先回去照顾你家主子去吧。”陆商说完这句话就回了书房,坐在椅子上思索着刚刚竹俏的一番话,苦衷,身为暹月国的公主会有何苦衷,大婚之前陆商了解到的消息是,苏予城是暹月国王上最得宠的小女儿,养在深闺锦衣玉食怎会是有如此多秘密之人,而且他也未曾听过这暹月的王上有皇四子,只说这王上有两位皇子,那这突然出现在雍瑟王城的皇四子是怎么回事? 联姻之前,夏侯王朝的人只知暹月国的王上是一位刚登基不久的新王,以为只是正常的王位更替罢了,可是却不知这位新王是通过弑兄谋反得来的王上之位,还将前来夏侯联姻的旧王之女苏予城对外宣传是自己的小女儿,如此这般偷梁换柱,好在万里之外信息闭塞,夏侯王朝也没有因此产生过怀疑,就这般蒙混了过去。 “王爷可是要去看王妃娘娘?”见陆商往外走去,阿吉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声。见陆商不搭理自己,于是只得小心翼翼的提着灯笼走在一侧。 走到王妃院子门外,只见偌大的院子只在门外点了两盏灯笼,本是灯火通明的院内此刻黑漆漆一片,见来人是王爷,两个值夜的下人赶紧跪下请安。 “其他人呢,还有为何院内不点灯?”陆商问道。 “回王爷的话,一切都是王妃娘娘的意思,她这几日不要人伺候,也见不得院子太亮,于是就摘掉了多余的灯笼,只留了大门处的两盏。”两个下人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说道。 陆商便和阿吉往院内走去,院子静悄悄的房门外也无人守着,阿吉走上前去,轻轻推开房门,脚还未迈进去就吓得大叫着退出来,躲到陆商的身后,大喊:“有鬼啊,有鬼王爷。” “奴婢该死,惊吓到王爷,请王爷恕罪。”借着月光门内先是透出一黑影,接着就看到了一脸倦色的竹俏从门内侧出来。 “原来是竹俏姐姐,大晚上的你不照灯站在黑漆漆的屋里好吓人的。”见来人是竹俏,阿吉这才从陆商背后跳出来,一脸怂的说道。 “王妃呢?”陆商开口问道。 “回王爷,娘娘在寝殿内。奴婢这就带您过去。”竹俏说着就要往寝殿方向走去。 “不用了,你们都退下吧。” “王爷,里面黑,这盏灯笼您要不拿着照个亮吧。”阿吉将灯笼递到陆商的手里然后和竹俏一起关上门候在门外。 陆商往寝殿走去,越往内走越觉得寒气更甚,他用手里的灯照了一下,暖炉都是凉的,怪不得这殿内这么冷。他刚轻轻推开门走进去,举起灯笼想看看她在房间的哪里就听到:“竹俏,我不是说不用伺候,这灯刺眼,把灯灭掉,你也出去。” 他看了一眼此刻正抱膝低着头坐在门后的苏予城,于是他将手里的灯灭了放在一侧,将门从里面关上之后,自己慢慢蹲在她身边,他的手刚碰到她的肩就感觉到她此刻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纱裙,如此数九寒天,难道她就这样冻了整整两日? 感觉到到有人碰了碰她,她想着此刻除了竹俏也不会有旁人过来看她,于是她只是往后退了退,便又蜷缩在那里。 “我抱你去床上好吗?”陆商此刻声音轻柔的问道。 听到是他的声音,她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倒是未曾抬头看他,只是摇了摇头,也没有说话。 “乖,予儿,我要抱你了。”他怕他突然抱起的动作使她受到惊吓,于是他先是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这才将她整个人慢慢的抱起来往床边走去。 将她放在床上后,他即刻从床上拉起一床被子,盖在她的身上,然后坐在她的旁边。两人都未开口说话,只是沉默的坐着。 过了好一会,只听到此刻漆黑冰冷的寝殿里面传来她的声音:“你能再叫我一声么?” “什么?”陆商听到她开口于是问道。 “予儿。”她回答道。 “让我喊你予儿么?”他有点不确定的说道。 “嗯。” “好。予儿。” 又是一阵沉默,此时陆商已经在殿内待了有些时辰了,他来时并没穿厚重的披风,此刻整个人也被寒气浸润的有些冷,于是他暗暗的搓了搓有点麻木的手指。谁知下一秒他旁边的人儿就往他身边靠了靠,然后掀开自己身上披的棉被一角盖在了他的身上。 “谢谢你。”她突然看着他的眼睛用早已有些皲裂的嘴唇轻声说道。 就在她说完谢谢二字看着他眼睛的这一刻,他的心跳好像突然停了一拍似的,然后下一秒就继续狂跳起来,这次轮到他堂堂怀王殿下慌了,他下意识的用手按压住此刻狂跳不停的心脏,将脸转向背着她的一侧,假装不经意的深呼吸了一口气,再转头看向她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 见他没有回答,她又自顾自的说起来:“竹俏跟我说了,你这几日都在全力帮我搜寻我四哥的下落。” 原来如此,是为那个男人她才谢他。 见他身上的被子有些滑落下来,于是她伸手去帮他往上拉了拉,刚拉上去又滑了下来,她这才反应过来,她房间的被子都是单人的有些小,于是她又往他那边靠了靠,此刻两人的身体紧紧的靠在一起,果然这样靠得近一些被子就不掉了。 “你有事情想问我么?”她继续说道。 “你觉得我应该问什么?” “我也不知道,或许有很多,或许没有。”说这句话时她盯着穿过窗户透到地上的月光痴痴看着。 又过了一会,只见她用手胡乱的蹭了蹭脸,又吸吸鼻子,刚开口一个字她察觉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于是便假装被冻到猛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口说道:“予儿,我的父王母后他们之前一直这样叫我的名字,好听么?”她假装擦鼻涕的样子偷偷擦掉滑落下来的眼泪对陆商说道。 “好听。”陆商回道。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是想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小声说道:“故事会有些长,如果你觉得不想听的时候,欢迎随时打断我,哈哈。”她还是努力用那她那干裂的嘴唇在此刻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我是苏予城,我是暹月国旧王苏幽蜀和王后的女儿,并非是婚书上所说的的暹月国当朝王上苏元浩的女儿。还有你那日见到的我叫做四哥的男子,是我父王的皇四子苏墨辞。” 只听到这里陆商还是惊了一下,原来她并非暹月现任王上之女,那这突然出现的四哥苏墨辞就解释的通了。 她接着说道:“当今的王上苏元浩是我父王的亲弟弟,他在一年前联合骊国的阿其云勒将军和如今的国相顾佑贺里应外合发动了政变夺取了王位,下令……下令杀害了我的父王和母后以及一众皇子公主,血洗了整个王宫……”说道这里她的身体微微的颤抖起来:“那天夜里,呼……我,我从门缝中看到了不断被乱党斩杀的宫人,鲜血就那样透过缝隙飞溅到我的脸上,血还是温热的,哀嚎声厮杀声此起彼伏,三日的烧杀抢掠,王宫内血流成河,尸陈遍地,你知道那种就是,就是人走过还会在空气里闻到浓浓的血腥味的感觉么,断肢残臂像木柴般随意的堆在一起源源不断的运往宫外焚烧。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你以为的所有亲人都没有了,而却独独留下了你竟毫发未损的活下来的那种感觉……”说到这里他听到她为了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将牙齿紧紧的咬在一起的声音。 也不知在何时起,他已伸手将她揽在怀里,这次她没有躲闪,很乖很乖的待在他的怀里,或许此刻她将他的怀里当做了暂时的避风港,毕竟要陈述这般残忍的事实她需要一点支撑不是么。 她继续说道:“就在我以为只剩我一个人活着的时候,他们把我带去了地牢,就在那里,我见到了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四哥,他们不停的打他,对他用各种刑罚,他晕过去便用水泼醒,他醒来继续用刑……”说到这里她用手紧紧的抓着他胸前的衣服,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断断续续的说着:“他们为什么这么对他,四哥只是一介文臣,他不会一点武功,一辈子的愿望也不过是只想好好做一个爱民恤物的文官,可是就这样他们那群乱臣贼子都不肯放过他。” 她突然从他怀里坐起来,擦了擦眼泪看着他的眼睛努力露出一丝难看的微笑说道:“你知道么,四哥他……他从小到大最怕疼了,比我一个女孩子还怕,可是……可是在地牢里的他被活生生的打成那个样子,你说他得多疼啊,就这样他看到我说的第一句话却是让我走,快走……而那一刻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救不了他,我救不了他……”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她死死的咬住嘴唇可惜还是哭出声来。。 本就干涸皲裂的嘴唇在牙齿的摩擦之下,急不可耐的涌出股股血迹:“后来他们那群人拿四哥的命要挟我前来夏侯王朝联姻,于是我就来到了这万里之外。” 这个残忍的故事已经接近尾声,他从一开始听到时的惊讶,再到高潮部分的震惊,以及最后只剩铺天盖地袭来的心疼。原来遇到他之前她经历了此番不可想象的苦难,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暹月国最受宠的王之女,初入夏侯王朝之际她那没心没肺的表现甚至也骗过了他自己,在此之前他不敢想象她是经过了怎样的自我催眠,才能这般不露痕迹的掩饰好昔日的伤口,在异国他乡这般顽强的活下去。 他伸手将她的眼泪擦掉,借着月光,他将擦完眼泪的手收回,却发现上面已然沾了丝丝血迹。他慌了,连忙抬起她的下巴来确认。只见此刻她的嘴唇不断地往外渗血,嘴角处沾满了血迹。 “我们不说了,就停到这里好么,不要再回忆下去。”他从未如此心疼一个人到这般慌张的地步,此刻他想从自己的袍子上撤下一丝布来给她擦拭嘴上的血迹,可是他手抖的厉害怎么都扯不断。 “可是,我……”就在未说完三个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时候,他就将自己的唇贴了上来,他的唇软软的,很凉一点不温热,他亲吻她时动作很轻柔许是怕弄疼她,也许是怕自己的举动怕吓到她。 她先是一愣等到她反应过来他正在对自己做的事情的时候,她手脚并用有些滑稽的将他向后推去:“陆商你混蛋,你你你!你都有喜欢的舒儿姑娘了怎么还可以与我做这般事。”她说着就想用手擦一擦被他刚亲过的嘴巴,刚一碰到嘴上的伤口就疼到她滋的哎吆了一声。 “谁告诉你本王喜欢的是舒儿?”陆商听到她哎吆一声便不放心的又凑了上去,还是抬起她的下巴有看了看她嘴唇上的伤口还不忘问道。 “雍瑟城都传你怀王殿下最宠爱的就是舒儿姑娘,难道还会有假。” “旁人是旁人,你可曾有问过我喜欢之人?” “难道你喜欢的人不是舒儿姑娘,那那些传言是怎么来的?那你喜欢的人是谁,啊……”她突然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陆商:“难道说你喜欢的人是那胡家公子?” 听到她说出胡家公子几个字,陆商真的很是佩服她的小脑袋瓜:“本王身体康健,且喜欢女人。” 如果放在今夜之前,有人问他这个问题,陆商可能自己都不确定有没有那个人的存在,毕竟雍瑟王城之前盛传他喜爱之人是王府的宠妾徐舒儿,其实那只不过是他和徐展,徐舒儿三人用来掩人耳目之计。 从阴差阳错的大婚,到今夜此时此刻,他终于可以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之人了。他不再怀疑不再试探不再不确定。 此刻他看向她的眼神,仿若没有一丝微尘的星海,这一刻反倒是她先胆怯了:“那我猜不到了,这问题太难了,不猜了不猜了。” 第二十九章 秘密 陆商看着此刻谁在自己怀里的人儿,顺势自己也躺了下去,许是之前哭的太久耗费了一些体力,此刻她的头枕在他的胳膊上睡得极其沉的样子,他不忍心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怕将她弄醒,想着此刻该让她睡个好觉。于是他用另一只手将大部分的被子都盖在她的身上,折腾到现在,窗外渐渐泛白,没几个时辰天大概就要亮了,只见陆上用一只手拔下自己头上的术法簪子,听得“嗖嗖”两声床帐就垂了下来挡住了窗外透进来的光。 做完这一切,他将她的头又往自己身边拢了拢,随后也安心的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鸡叫了没两声,在门外守了一夜的阿吉和竹俏先醒了过来,阿吉先是打了个哈欠然后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脖子说到:“这天都凉了,王爷不会待在里面一夜没出来吧?” 竹俏伸了伸懒腰说道:“昨夜到现在我们两人一直在此处守夜,没见王爷出来。”两人于是此刻面面相觑的站在此处候着。 还是阿吉先开的口:“那竹俏姐姐咱们俩个是进去看看还是不进去呀?” 就在两人琢磨不定的时候,就听到寝殿的门从内测打开的声音,王爷正从里面出来,头发还散在肩上,他出来之后动作十分轻柔的又关上了身后的那扇门,然后将簪子咬在嘴里准备盘起他此刻散乱的头发。 从未见到王爷此番打扮的二人霎时楞在了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还是竹俏反应快,拉着阿吉退到门外,还顺手将他的他往下压了压,两人低着头恭敬的站在门外候着。 “竹俏。”听到王爷唤自己竹俏这才跑过去应道。 “王爷有何吩咐。” “命人将这房内的所有暖炉都升起来吧,天气这么冷,王妃身子弱别再感冒了。” “是王爷,我这就安排吓人将火炉全部生起来。” “王妃好不容易才睡着,她寝殿内的暖炉在外面生好火之后再放进去,注意进去的时候动作轻一些别吵醒了她。”陆商不忘细心嘱咐道。 吩咐完之后,陆商才离开王妃的院里往书房走去。走在陆商似是想起了什么的陆商嘴角突然浮起一丝笑容,回头对阿吉说道:“让管家来一趟书房,我有事要吩咐。” “是,小的这就去请管家过来。”虽然搞不懂这一大早王爷这是一番什么奇怪操作,阿吉还是一溜小跑的去请管家了。 “王爷,您是有什么吩咐小人么?”管家站在书房毕恭毕敬的问答。 “你这几日尽快差人给王妃房里制几床新的被子送过去。” “王爷前几日按照您的吩咐刚给王妃送了几床新制的棉被送过去,是刚送去的不满意么?那我再安排别的绣娘制新的去。” “不是,咳咳……是之前的几床太小了,吩咐这次制的被子大一些再厚一些。” “好的,小的明白了这就回去吩咐下去,让绣娘这几天抓紧赶制好让娘娘尽快用上。”管家告退之后,心想自己的王爷自大婚后未曾听闻留宿过王妃房中,大部分时间不是都去汀水小筑那屋里么,那又是如何得知王妃房中的被子小了的,真是奇怪,不过既然主子吩咐下来的,他自然得照办就是了。 已然到了中午时分,寝殿内这才传来一阵翻身的冬季,床上的人儿终于睡醒了,用手掀开床帐唤了一声:“竹俏。” “哎……公主您可醒了。”竹俏一边应着一边伸手利落的将两侧的床帐挽起来。 “公主,洗漱一下,吃饭吧,粥都一直在炉子上温着呢,就怕你起床的时候凉掉了。”竹俏将她扶到梳妆台前坐下一边说道。 “竹俏我眼睛好不舒服,好像又干又痒,你帮我看看怎么回事。”这一看不要紧,竹俏看完就咯咯的乐个不停。 “怎么了?”于是她凑近镜子前想看看怎么回事,这才刚一凑近她就被镜中那肿成彷如猪头般的女子也吓了一跳。 她啪嗒一声将脸贴到桌子上:“竹俏想个办法帮我消消肿吧,我不想一直做一只猪头。我还得见我四哥呢。” “好好好,小姐您你先吃饭,吃饱饭我去跟管家要些冰块装到袋子里给你冰敷一下就会好一些哈。” “那你现在就去,快去。”她听竹俏说完这办法之后就推着她赶紧立刻马上就去要。 “不行,我得先看着公主您乖乖吃完饭才能去,万一你又一个人不吃饭怎么办?” “那我现在就吃给你看,你看完就去找冰块好吧?”她拉着竹俏来到桌前,拿起碗里的粥快速的往嘴里扒拉了几口说道:“我吃着呢,你快去快回,我等你呢。” “好好好,奴婢这就去,这就去。”竹俏说完就出门去找管家要些碎冰去了。 此刻,书房内三个男人也在忙着准备些什么,陆商眉头紧锁的盯着面前的地图,月白站在他的面前恭敬的等候着命令,至于另一位则是那胡家公子。 “话说这两日我看你的人马都快将这雍瑟王城搜了个遍了,您这是在搜捕何人呢,搞这么大的阵仗?”这位怀王殿下行事作风一向低调稳重,此番这么大阵仗的搜捕实在不像他的作风,这着实让胡闻其有点疑惑。 “你老实待着喝你的茶,你的事一会再说。”陆商说完又继续在地图上画着什么。 “王爷这几日,属下带人几乎翻遍了整个王城,真的只差王宫和各大王府及高官的府邸没有搜过了,而且就算没搜各位大人的府邸,也都小道消息问过了管事的人说是近几日都没有新入府的男奴仆。”月白如实禀报道。 “寺院,店铺,普通百姓家里,官员府邸都查过了,王宫守卫森严他想进去根本不可能,那还剩下那些地方是被忽略的?”陆商修长的手指不断的敲打在地图上。这时他突然看到了刑部两个大字,于是他手指在上面停了停:“月白,你带上十个人拿上我的令牌,去王城的各大监狱看一下。” “王爷,你是说此人有可能藏匿在牢狱之中?” “有这个可能但是本王目前也不完全确定,只是不失为一条路,你不妨带人去跑一趟,确认清楚最好。” “是,属下这就去。”月白接过陆商递过来的令牌就走出书房去了。 “这下轮到我了么?不过再说事之前,能告诉我这让平日能低调绝不高调的怀王殿下你亮出令牌都要找到的人是谁么?谁这么大的面子,我真是太好奇了。”胡闻其凑上来说道。 “你有听说过一年前暹月国曾发生过一场内部政变么?”陆商问道。 “暹月国政变,未曾听闻啊,怎么了你要找之人与这暹月国的政变有关?” “这人曾是暹月国的皇四子,是我的王妃的四哥。” “什么,是王妃娘娘的四哥那他不是该好好待在暹月么,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夏侯,难道说他来此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不是王妃前几次的出府也是与她这位四哥有关,难道他们兄妹在一起密谋些什么,不会是想图谋你这位怀王殿下的家产之类的吧?那王爷你近期可得小心点防着王妃娘娘,怪不得你这么着急搜捕此人呢。” 陆商没好气的白了这自说自话的胡闻其一眼说道:“你真是不去当话本先生可惜了。” “啊,难道我分析的不对,那为何要这般费时费力的搜捕此人?” “本王的王妃和这位皇四子都是暹月国上一任王上的孩子,就是说现在在位的那位暹月的王上是上一任王上的亲弟弟,此人通过弑兄谋反篡位坐上了王上的位置,于是对王室遗孤大肆屠杀。” “什么,竟然还有此等事,那为何大婚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这王上也太阴险歹毒了。” “此人定是仗着暹月与夏侯相聚万里之遥,信息闭塞于是才敢这般瞒天过海,送上一任王上的女儿过来联姻,并以此来巩固自己刚夺位而来的江山政权,玩的一手好计谋也算是。”陆商神色鄙夷的说道。 “那如此这般说来的话,我倒是理解了王妃娘娘之前寻找英招公子的意图了好像。”胡闻其说道。 “没猜错的话,你我二人此刻心里想的答案是一样的。” “王妃是想借英招公子拉拢其背后的势力,目标其实是骠骑大将军英云铮手上的几十万兵力。” 陆商继续说道:“此处位于三国交界处,龙蛇复杂,多方势力长期盘踞于此,而英云铮又手握重兵镇守望西镇,可谓是最强的外力之源。若王妃仍旧存有报国仇家恨之心,要是能争取到他的支持,胜算可谓增加了至少五成。” “如若您这位王妃真有此番谋划,那她真算的上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了,撇开其他因素不谈,光这份谋划就让我佩服。”胡闻其不无赞叹的说道:“不对,等一下,让我再缕缕,要是这样说来,王妃的目的是英招公子的话,那岂不是说她一开始的目标岂不是应该是我这冒名顶替的英招,那那日御花园宴会上,其实她想选的人应该是我,阴差阳错才选到了你怀王殿下,哈哈哈哈哈,那这般说来我岂不是差一点就能去得美人归了,唉,可惜了可惜了。” “你胆子不小,主意竟然打到了本王头上了。” “不敢不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好逞口舌之快,我哪里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对了,此时此刻也不知道王妃娘娘是否知道我是冒牌的英招公子这件事。” “他们应该是知晓了你的身份,要不然那个叫顾之的男人也不会突然就停止了行动。” “奇怪,这么多年我一直掩饰的很好,他们从何处得知的我的英招公子这个假身份的。” “你忘了我跟你说过,大名鼎鼎的揽月阁的老板是那个叫顾之的人,所以他们要探到你的消息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他们不知道你的身份是冒名顶替的,真正的英招公子还好好的待在望西镇。” “这顾之是什么神秘人物,够神通广大的啊,你说这么厉害的人老是出现在王妃身边,他们俩个到底是什么关系啊,怀王殿下你就不吃醋不好奇么?”胡闻其一脸看好戏的说道。 “她是我夏侯王朝的怀王妃,从入怀王府的那一刻就是我的人。” 第三十章 偏爱 思懿院王妃房内,只见丫鬟将两个玉色的小茶盏浸入冰水之中,然后又在上面覆了一层厚厚的冰块。 “竹俏好了没,我眼睛可真是太难受了。”此时苏予城正用双手努力的撑开自己红肿到就差剩一丝缝隙的眼睛,那模样甚是滑稽。 “马上好了,公主再等一小会就好。”竹俏去试了试埋在冰块中的两个玉盏说道。 “刚才就骗我说马上好了,到现在还没好,是不是看我现在视力不好就欺负我。” “来啦来啦,公主。”竹俏将冰水中的两个冻过的玉盏捞出来,用帕子擦干上面的水渍,放到她的手里,刚一碰到就冷到她牙齿打了个冷颤。 “公主慢慢放上去,别一下子太凉了不适应。” “嘶……好凉好凉。”她一边冷到不停的跺着脚一边却丝毫不准备把玉盏从眼睛上拿下来:“凉是凉了些,但是总比我一直肿到睁不开眼睛的好。” 见公主今日的情绪明显比从护国寺刚回来的时候好了不止一点点,竹俏真的是有些好奇是怎么回事:“公主,您昨晚和王爷没什么事情吧?” 听到竹俏提到王爷二字,她握玉盏的手不自然的动了动:“他什么时候离开的?离开之际可有说什么?” “王爷是今早上才离开的,倒是没说别的就是吩咐让将房内的暖炉都生起来,还说让你再睡会不要去打扰你。” “嗯。”说完她将刚扣在眼睛上的玉盏放下来,递给竹俏说道:“不凉了,再冰一会吧。” 花园凉亭内,陆商,胡闻其和徐舒儿三人看着结冰的湖面在说着什么,阿吉则站在一侧伺候着,煮者一壶热茶,不远处一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往花园方向走来:“王爷,好像是月白回来了。”阿吉说道。 “见过王爷。” “怎么样?” “回王爷果然不出你的所料,竟然真的让属下在刑部衙门的牢狱中找到了此人。” “奥?那此刻他还留着刑部大牢里面么?” “没有,这刑部的人一看您的令牌立刻就将此人交给了属下,为了避免落人口舌,属下已先行将他安置在一空置的宅子中了。接下来王爷如何处置此人?” “请个郎中给他好好诊治一番,阿吉一会去让管家挑两个机灵的人去院里照看此人。” “是,王爷。” “要不要告知王妃娘娘一声,找到人了?”见月白走后,胡闻其凑近说道。 “再等等,从刑部大牢里面出来的人,此刻怕是面目上不会太好看,她见到此番模样,心里定会不好受,还是等过两日养好了些,再让他二人见面。” “啧啧啧,这人啊一开窍果然不一样,瞧瞧这么件小事我们的怀王殿下都能提前考虑到王妃娘娘的心绪,真是羡煞旁人咯。” “再胡言乱语,本王就让月白也把你送进刑部大牢里吃几日牢饭长长记性可好。”陆商对胡闻其说道。 “怀王殿下饶命,小的不打妄语便是了。” 见着陆商离开的背影,胡闻其看着站在自己一侧此时有些出神的妹妹说道:“妹妹五年的时间足够确认一些事情了,怀王殿下心里的人不是你,早点看清,早点脱身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徐舒儿眼睛闪着清亮的泪光看着陆商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却还是笑着说道:“整个雍瑟王城的人都以为我是他心爱之人,五年的时间久到我都信了去,原来自始至终身陷其中的只有我一个人,怀王殿下他一直都清醒的很。他爱那个人到哪怕从相遇便知她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也愿意坚定的与之站在一起。我输的好,输掉了我这五年来猜来猜去的不确定,哥你说的对,看清之后能早日脱身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陆商从花园出来便转身往王妃的院子走去,进门之后未让下人通报倒是直接进了屋里,此刻苏予城正以一种看起来极为奇怪的姿势将脸整个趴在桌子上,丝毫未察觉他的到来。 “竹俏,我脖子好酸。我都冰敷了一下午,你帮我看看是不是也差不多该消肿了。”说着她便从桌子上抬起头来,这一起不要紧,只是惹的来人止不住的笑起来,哪里知道她此刻眼睛上吸附的两个圆鼓鼓的玉盏,活脱脱的一凸眼妖怪似的。 听到笑声,她这才将眼睛上的玉盏拔下来,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看,此时陆商和阿吉就站在房中,见她拔下玉盏后,阿吉更是笑到前胸贴后背,她看了竹俏一眼,寻思她不就是冰敷了一下眼睛么,至于笑成这般模样么,竹俏强忍着笑意递给了她一面小镜子,她对着镜子一看,害下一秒很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给自己在眼睛是上活脱脱的像拔了个火罐,眼窝处两圈深深地印记甚是搞笑。 “不许看,不许看。你们都出去。”她捂着自己的眼睛又气又恼的说道。 “是,王妃娘娘,我们都退下,您放心没人看您了。”阿吉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在关门的时候偷偷留了一丝缝隙准备偷偷瞧一瞧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听到房内没了动静,她先是悄悄从指缝中窥探了一番看到眼前确实没有人,这才慢慢的放下手,一转身就撞进了站在背后的这个男人怀里,她抬头一看是陆商,有一丝慌乱,于是慌乱中想到的不是第一时间捂住自己的眼睛,而是垫脚去捂住了他的眼睛,这操作看的门外之人真香了。 “你怎么没出去?”她嗔怪道。 “你这样捂着我的眼睛我怎么出去?”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笑意对她说道。 “那我放开你的眼睛,你自己走出去。”她将手从他眼睛上放下来又立刻捂好了自己的眼睛。 谁知他堂堂一介王爷在她面前竟耍赖不认账,他走到桌子前坐了下来,然后顺势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乖,给本王瞧瞧眼睛怎么样了?” “快好了快好了。不用看真的不用看。”她似是全身都在抗拒,绝不把手放下来。 见她躲来躲去就是不松手,他竟在她的精致小巧的嘴巴上落下一吻,而后故意凑到她的耳垂旁说了一句只有她听得到的话:“如若予儿还不放手,我就一直这么吻你可好,嘴巴,鼻子,额头……你觉得本王这主意可好?” “那你能不笑我么?”如此她只好把手不情愿的从眼睛上放下来,他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你看吧我就知道你们都说话不算数。”她皱着眉毛一脸气呼呼的说道。 他这才停住不笑,手指在她眼周围轻柔的打了个圈,然后跟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个袖珍的小白玉萍,打开来里面是透明的膏状,还散发出丝丝草药清香。 他用那指节分明又修长的手指,蘸取了一些,放在手心之中融化了一些,然后对怀里的人儿说道:“闭上眼。” “这是什么?” “听话,先闭眼。” 见她乖乖的闭上眼睛之后,他将在手心中融化的药轻轻的涂在她眼睛周围,一圈一圈的晕开,动作简直温柔到不行,他的手指偶尔会蹭到她浓长的眼睫毛,她有些痒便不安分的在他的袖子上蹭来蹭去,他也不生气反倒因为她这些小孩的把戏宠溺的一笑。 不知道他给自己涂得什么药膏,凉凉的很舒服,不似冰水那般刺激,是那种很温和的凉,眼睛此刻舒服多了。 “对了,我四哥有消息了么?这天气越发的清冷,他在这雍瑟城中无处托身,我很担心他。”她闭着眼睛问道。 “已经有了他的下落了,放心他有落脚的地方,不日便带你去见他。” “真的么,那现在就带我去可好,我现在就想见到他。”听到他说找到了四哥的下落,她高兴的站起来恨不得即可就去见她的四哥。 “好好坐下。”他将她按回椅子上:“你四哥落脚在一个小寺院里面,正巧这几日主持让他去附近村子化缘去了,要过几日才能回来,放心我已经安排人守在寺院周围,只要你四哥一回来他们便会即刻回禀。他人很安全,到时候他回来再去也不迟。” “那那有说几日会回来么?” “说是两三日,你只需安心等在府里,总归是会见上的。” 见她仍有些的担心的皱着眉头,他便伸出手将她的眉往两边抚了抚:“怎么还未白头就想做个有皱纹的老婆婆了?” “白头”似是个很难以想象的词汇,她也曾以为她的父王母后会恩爱白头,可是一场无法预料的人祸就终结了这一切,而她能奢望平安顺遂的与他共白头么,她不敢想象,如果没有背负国仇家恨,与一所爱之人共白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而此刻许又是一场奢望。 第三十一章 情深迷人 五日后,月白来报:“王爷,那人身上的伤这几日疗养的差不多了,您看何时带来见您?” “那就明日吧,我亲自去。” 听到明日陆商要带自己去见四哥,她瞬间觉得有了精神:“要不要去买一些厚点的御寒的棉衣带过去,还有披风之类的,对了还有帽子,棉靴这些,竹俏快快给我换衣服,我们现在出府去给四哥置办一些新的衣服鞋子。”她有些着急的吩咐着。 陆商将她拉到自己的跟前,让她的视线看向自己说道:“你操心的这些东西早早就给他准备好了,你就安心的等着明日去相见即可,清楚了么?” “好。”被他突然这样盯着,她莫名的觉得心跳有些异于往常一般,为了避免被他看出端倪,她应声后便往后退了好几步,想着与他拉开一段距离或许就好了。 往日他都是待不了多久的时间就离开了,可是今日不知为何,迟迟赖在她的房间里面不肯离开,眼看天色渐渐暗下来,已然到了用晚饭的时间,却丝毫未见他有要离开的意思,于是她先开口说道:“原来时间这么晚了,王爷您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可别耽搁了。” 听到她这般说,陆商握在手里的书这才稍稍换了个位置,说道:“今日无事,时间的确不早了,吩咐她们准备晚饭吧,今晚我就在这里用饭了。” 苏予城的本意是提醒他时候不早了,他该走了,没成想眼前这个男人不按套路出牌,她这一催竟然直接留他吃了个晚饭,这还真是意料之外。 许是后厨听说了今日王爷要在王妃的院里用晚饭,所以今日的菜品格外的精致,三荤三素一汤摆在桌子上这香气交缠在一起,简直让人闻一闻就立刻垂涎欲滴起来。虽然成婚后两人一起用饭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是对自己这位王妃的饮食习惯陆商却早已有所耳闻,可以说是无肉不欢了,重度肉食喜爱者。 但是瞧着她今日连着夹了三筷子都是素菜,荤菜肘子,猪肉鱼肉丝毫未动的状况,着实令他奇怪:“是今日的鱼和肉不合胃口么?”他放下筷子问道。 “没有,菜很好,我很喜欢。”她回答道,说着还夹了一筷子山药百合放到碗里。 “你不太对劲。很不对劲。”他看着她说道。 “我食素了,不想再吃荤腥了,往后也都不吃了。”听她说完这句话,他并没有说话,反而一直盯着她的眼睛似是在等她一个解释,她继续说道:“自我四哥出现后又失踪的那一日我就在佛前许了愿,只要能找到我四哥我愿意一辈子食斋。如今愿望得偿所愿,我甘心情愿为之还愿。” 这一刻陆商竟有些嫉妒她口里这个被她称作四哥的男人了,他短短出现的一瞬间,就搅乱了他们平静的日子,让自己的王妃为他的失踪夜不能寐,食不下咽。 “王爷,管家在外求见,说是之前您吩咐的给王妃娘娘新制的棉被做好了,今晚给送过来。”阿吉禀报到。 “好,让她们送到寝殿内。” “新制棉被,之前不是刚送来几床新的被子,为何今日又送?”她看着搬着被子进进出出的下人对陆商说道。 阿吉这小厮惯爱抢着回答:“娘娘怕是不知道,王爷觉得之前制的被子太小了,怕王妃您冷,于是就亲自吩咐管家制几床又大又厚的被子给您呢。” “小么,我一个人并不觉得上次的被子小啊,已经很大了,其实真的无需这么麻烦的。”她丝毫未觉的哪里不对的说道。 “娘娘您看您都说了,一个人不觉得小,那说不准两个人就小呢,毕竟我们王爷身长八尺有余,所以这被子当然是越大越好了。”阿吉这小厮彷如一神助攻般的说道。 阿吉这一句话着实让她更迷糊了,这几日怎么事事都如此反常呢,这往常不是该把这被子送往汀水小筑的院里么,毕竟王爷大部分时间都去那里,而她苏予城虽说表面上是他陆商的正妃,但是自成婚到现在两人就从未有过夫妻之实,这被子今日却送到她这里,这岂不是浪费么。 不对,等一下,送被子的另一层意思:难道还是说,陆商是生了今晚或者以后偶尔要留宿她这里的想法念头了,她被自己这想法给吓了一跳,这她肯定应付不来呀。想到这里于是她赶忙拦下了望他寝殿送被子的一婢子说道:“等一下,等一下。我在房里的被子实在是足够了,这样吧,也别浪费,要不送到汀水小筑院里吧,这舒儿姑娘本就身子骨弱,更需要厚一些的被子。不像我身体好的很,王爷您说对吧?” “王妃还是多关心关系自己吧。”陆商将拦在搬被子的婢子前面的她拉回来,说道:“继续搬你们的。” “是王爷。” 于是这两人就站在房里,看着这下人来来回回搬了好几床被子放到了寝殿的床上,本来还显得空空荡荡的床几乎瞬间被塞满了,只剩下小小的一处。 “有些累,就寝吧。”等婢子们退下,陆商顺势坐在床下脱下靴子整个人便躺在床榻之上。 “别别别……等等一下,容我反应一下,你的意思我没理解错的话,你今晚打算睡在这里?”她赶紧跑到床边问道。 “有什么问题么?你是本王的王妃,我明媒正娶回来之人,有何不可?”他将双手枕于脑后脸上带有一丝狡黠的盯着她说道。 “别慌,稳住。得另想一个法子将其支走。”她此刻在心里默念道。 “王爷,你这样舒儿姑娘会伤心的。” “她不会。” “王爷,我晚上睡觉不但打呼还磨牙有时候还会梦游打人,习惯特别不好别惊扰到你。” “没关系,我先睡你再睡就可以了。” “我我我……我有脚臭还有狐臭,王爷您受得了么?”她可真是为了支走陆商,面子里子啥的都不要了,这种带着味道的谎话她都敢往自己身上扣,她一屁股坐在床边说道。 “上来,你再这般折腾下去我就要再考虑考虑明日带不带你去见你四哥了。”他伸出一只手给她,她只得乖乖就范,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刚一碰到,她整个人就跌落在他的怀里。 原本很大的双人床,这会却因为刚刚搬来好几床新制的被子整整占了大半个床的位置,于是两人此刻只能挤在剩下的小半张床的空间里。 他借机将她搂在怀里,刚在他怀里的时候她僵硬的一点不敢乱动,乖巧的很,后来还是她先于陆商睡着了,睡着之后她的小动作也开始变得放肆起来。许是将他当成了平常抱着的枕头,于是她自然地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腰,不一会又换到搂着他的脖子,将头发埋入他的脖颈处蹭一蹭,这些小动作虽然惹的陆商心脏狂跳个不停,倒是掀不起什么乱子。 最要命的是,这怀里的人儿睡着的时候除了手上的小动作多,这腿也没闲着,时不时的搭到他的腿上,无处可避,这对他真是不小的考验,生怕她不小心碰到不该碰的地方,他就这么功亏一篑。还好她睡得越来越熟,不再有任何危险的动作挑衅他的忍耐力。 看着她熟睡的样子,他低下头,吻了吻她樱桃般的粉唇,此刻的她像一只乖巧的不得了的小猫,安安静静的睡在他的怀里,此番模样怎能不惹得他怜爱呢。 这一夜苏予城倒是睡得踏实的不得了,而陆商几乎是一夜未好好合眼,房间渐渐亮起来,阳光穿过窗户投射到床上,许是感觉到投射进来的光,她微微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就翻了个身将被子盖住整个脸想继续睡,她刚翻过身就碰到了暖暖和和的东西,她摸了摸跟自己的身体差不多的触感。 “摸够了么?” 她这才想起来昨晚陆商留宿在自己房里了,她刚才还在被窝里对他的身体上下其手,她将被子往下拉了拉只露出两个眼睛,看着陆商说道:“王爷早啊。你睡的好么?” “你还记得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事么?我能睡得好么?” “我对你做什么事,不可能吧,我哪有那个胆子……”她躲在被子里小声嘀咕道。 “想不起来,那本王就勉为其难的帮你回忆回忆吧。”说完,他呼啦将被子掀起,一起一落将两人整个包裹在杯子中。 他的吻铺天盖地的落下来,从额头到鼻翼再到嘴唇,他的呼吸开始变得越来越急促,她有些乱了,没有拒绝,直到她觉得这种异样的感觉才在她的意识里面变得越来越真实,这不是梦,她真的在与他做着最最亲密之事,一切都乱了。 陆商他本不在自己的计划之中,不能再放任她自己继续贪恋下去,这样对他不公平,她没办法勇敢而坚定的回应他的感情,她终究有一日是要离开这雍瑟城,而四哥的出现更是加速了她的这种念头。 就在她想停止两人此刻意疯狂举动之际,阿吉这小厮就适时的出现在了门外,反倒帮了她忙:“王爷王妃您起了么,小的等着伺候您两位洗漱呢。” 她伸手阻止他的不安分,调整了一下自己此刻有些不稳的呼吸说道:“该起了。” 此刻他眼里的情绪还未完全褪去,嗓音略带一丝的沙哑:“不管他们。” 她趁机逃开他一些距离,将快要亵衣拉到身上,满脸坏笑的说道:“堂堂怀王殿下竟然准备赖床,传出去岂不尴尬,快快起来了。” 她掀开被子想将他从被子里拉起来,忘记了之前两人在被子内的亲密举动,此刻他肌理清晰的腹肌就这样展现在她的眼前,她、愣了一会后才反应过来,于是直接手忙脚乱的帮他系好。 “脸红什么?”他凑近说道。 “是是被子太厚了,还有……还有房里的暖炉太热了,都怪竹俏我今日一定跟她说以后晚上寝殿里的暖炉别烧那么旺。”她跳下床找了个借口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