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南国九幽生(1) 风卷起秋叶,向着无尽的宫阙之中飞去,秋叶飘过笙歌夜夜的极乐宫,荡过不染纤尘的宫道,最后停在了冷宫中的栖梧树下。地面已经铺满了落叶…… 栖梧树上的叶已经不多了…… 年迈的老僧从紧闭着的屋门走出,看着满地的叶片。叹了口气,良久抬起清明的眸子注视着眼前的栖梧树,眸光却定在了一根树干上,上面静静安放着一串佛珠,却是一串通红的佛珠,在斜阳的照射下,如浸润了鲜血一样的刺目。 老僧静默着盯着那串佛,幽幽叹了口气。“四百年了,施主啊,放下吧!”合起双掌,老僧眸子中划过一抹复杂,真的,不能渡化她了吗?真的,还是要走到这一步吗?老僧几番犹豫,终是不能下了决定。看着那串佛珠,摇了摇头,转身又走回了屋内,空气中,穿来了一身悠远的叹息…… 这夜,老僧如往常一样坐于蒲团之上打坐。而栖梧树上最后一片残叶,终是缓缓的掉下……四百年的禁锢,消失了。待老僧感应到禁锢消失推门而出时,看见的是一名女子纤细的背影,浑身笼罩着轻烟,叫人看不真切。飘渺如烟,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而她的虚弱,是可以感受到的。 老僧看着女子,没有迈出步子,只是静默着看着女子垂着的红发,那样张扬的颜色,却也没能带动女子的热情,只有冰冻的寒气从女子身上溢出。 “四百年了,真快!”冷如清泉的声音从女子喉咙里飘出。“施主,你该知道的,禁锢消失,雷劫而至。施主当真不肯悔过吗?若你悔过,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啊!”老僧的声音里多了些哽咽。 曾几何时,她一袭红衣翩迁,抬手便是一片生机。那样张扬的红发,让三界都不敢逾矩,那时候的三界啊,真的是四海皆平,万物繁荣!可而今,却是……她身上的死气,让人倍感心酸,当真是世事无常啊!那样张扬的艳丽,终究要陨落了。 清瘦的身影慢慢转过了身子,老僧抬眼看着她,她的容颜隐匿在一团迷雾中。纵然神力所剩无几,她的容颜,依旧是浓雾中的迷,没有任何人可以窥伺她的容颜。“悔?” “有甚可悔,不过``````”不待她说完,一道光束突然飞到了她身上,一个包围圈瞬间把她裹在其中。接着,九阙之上的柏阳君便出现在了栖梧树前。清冷的目光冷冷的盯着她,“四百年了,主神的心志还是如此坚定。” 他着一身白衣,青丝微散,狭长的眉目如同染上一层冰霜。“九幽主神既不知悔改,那雷劫,便``````”微顿了顿,心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好像有什么被抽离。稳了心神,他一挥衣袖,最后冷声道“雷公电母,布雷劫。” “慢着!”缥缈的身影突然飞至柏阳面前,那层模糊容颜的白雾散去了些,露出了一双清冷的眸子。四目相对,熟悉感铺天盖地的钻入了柏阳的心口,这双眼睛,真的太熟悉了。“谁都可以下达这个命令,唯独你不行!” “唯独你不行!”九幽的声音又冰又冷,却透着不可撼动的坚定。仿佛被捏住了心口,柏阳下意识的退了几步,转身欲再看那双眼,却发现白雾又再次笼罩着九幽的脸,什么也看不到了。“我的战神在哪?”突然,九幽轻声问道。在云巅的雷公电母对看了一眼,还是回道“禀主神,现下,战神还未觉醒。”九幽轻笑了一声,淡淡的来了句“快了,很快就会觉醒了,到时,你们可得承受好这份怒火啊!”随即,神色冷冽下来。“罚吧!” 行刑之际,九幽回眸看了柏阳一眼,雾气笼罩着她的脸,看不清她的神情。只是,她身上的气息更冷了``````` 第二章 南国九幽生(2) 天雷滚滚下,紫电划拉出一层层银幕。栖梧树在雷电的交织中缓缓倒下`````` 柏阳神君默然漂浮在空中,冷眼看着九幽受刑。老僧合上双掌,默练经文。七七四十九道雷劫,可摧毁半个神格,而囚禁在混元佛珠四百年,可伤神魂,冷宫之地,戾气深重,可化神气。九幽主神,三界主神,也许真的要陨落了。而电光中的九幽,清瘦的身子未显狼狈,直直的站着,周围是数不清的紫雷······在最后一道紫雷打下来的时候,那清瘦的身影终于化成了碎片,缓缓飘向天空,慢慢的飘散,所到之处,百草荒芜······ 雷公电母见此,悬在心口的石头终于放下了。九幽主神,真的陨落了。 柏阳看着那些破碎的碎片,轻轻闭上了眼,消失在空中,而老僧,却是看着那些枯萎的百花百草,神色不明。 天空中,漂浮着的碎片在阳光下闪耀,隐约泛着红光。而尤以其中一片最为耀眼,慢慢的,碎片化作一道光束,飞向了不知名的地方······ ······ 西月国 一辆垂着流苏的马车缓缓移动,鲛纱做的车帘映出了两个纤细的身影。一个仪态秀美,一个小家碧玉。镶嵌着夜明珠的光辉洒在两名女子的身上,更凸显出了其中一名女子的不凡。忽然,在马车的上空闪现出了一抹流光,而原本跑得平稳的马儿却突然躁动起来,狂躁的跑动起来,马车内的两名女子齐齐发出惊呼,而马儿却跑得更为激烈。马车的前方,是一个悬崖······ 躁动的马拉着马车直直的掉下了悬崖,在即将掉到地面时,那束流光飞到了车辇下,托起了马车。却不过一瞬,那束光芒就黯淡下去,马车最后砸落到地面,颠出了车帘内的两名女子。而那束流光,也消失不见。 不过片刻,悬崖上便挤满了马车。金丝楠木镶嵌着晶珠,珠帘上南海珍珠愈发耀目,从马车上下来的人皆是丝衣珍钗,珠玉绕身。此刻,却是一个个都不顾仪态的趴在悬崖边上痛哭流涕。“我的女儿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下去找人啊,女儿······”其中一名娴雅的贵妇更是情绪激动地不顾危险的边哭边想要跳下去,被身边的丫鬟纷纷拉住。而在一众人中,一名魁梧的男子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上来扶住哭泣的妇人,柔声安慰道“我们的孩儿已到了蓝阶,会没事的。”转身,锐利的眸子盯着身边的其他人,一双如鹰隼的眸子扫过所有人的脸,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南家的马车,皆是上品。而我女儿南芷的马匹,更是难得一见幽兰星月马,是不可能出问题的,除非,有人想要挑衅我们南家。“话落,众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动。 幽兰星月马以平稳温顺闻名第一,是天下马中最为温顺平稳的马匹,从古至今,从未有人从幽兰星月马中摔下。此马难得,更是珍品,而今,发生这样的事,众人心中都有了下意识的猜测。 南家的女儿南芷一出生就被冠上天才之名,少时测试便是难得一见的双灵根,其天资卓绝,常人难及。况且与当朝太子云墨有婚约。不免是有人嫉妒想暗害她,毕竟,她真的很耀眼。可眼下,在南家眼皮子底下暗害南芷,把他们也牵扯进去了。 众人心中未免唏嘘,南家握兵三十万,且当今南老爷还是丞相,实力已到紫阶。其家族实力,可见非凡。现在这件事,务必要找到罪魁祸首了,否则,以南丞相宁可错杀一百也不可放过一个的性格,他们都得死。全西月国的人都知道,南家最宠的,就是南芷。 第三章 南国九幽生(3) 就在气氛陷入僵局时,一道娇媚的女声插了进来。 “罪魁祸首还能是谁?一出生,就克死母亲,就连闻名西月的国师大人也说她的命格有异于常人,除了她,还能是谁?谁又有这样大的胆子敢公然挑衅我们南家!”说话的人是南丞相的侍妾,玉梅。一袭粉裙曳地,头上斜插着几朵梅花簪,鬓发飞扬,一举一动,风情无限。特别是眼角的泪痣,平添不少娇柔。名动京师的花魁,自然是容貌过人。 而众人闻此,却是怔住了。是啊,他们怎么没有想到,那个闻名京城的“不祥之人。”沐家的女儿沐渠呢?沐渠“不祥之人”的名声可是大有来头。 出生,即克死母亲。而就在她出身的那天,西月国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雨,瞬间诱发了洪灾,冲毁了不少房屋,所幸的是,并未造成任何死亡。否则,沐渠不可能活到现在。但是,因为这一切都集中在沐渠出身的时间,很快这些消息就传到民间,沐渠“不祥之人”的名声便被传扬了下去。其父曾经想为沐渠正名,特送其到国师大人的府邸求国师大人算一卦。西月德高望的国师大人却是蹙着眉头摇摇头,高深莫测的回了句“此女命格非凡,非吾等凡人可参透。“就在卦象显示不久,沐渠的父亲却是不幸的战死沙场,阵亡了······至此,沐渠的“不祥”就像是一场瘟疫,可以带给身边人肉眼可见的伤害,沐渠是个不祥之人,是西月国默认的事实。 此刻,众人心中几乎认定了,促使幽兰星月马发狂奔向悬崖的就是沐渠。本以沐渠的身份是不可能和南芷用乘一匹马的,可南芷不仅尊贵,更是善良。看沐渠身为孤女可怜特邀其同乘一匹马车。可是,没想到的是,沐渠的不祥又一次带给了身边之人。 “是啊,南丞相,我等怎敢陷害南小姐,定是那个灾星沐渠搞的鬼。此番之事,定与沐家脱不开干系。我等自当为南丞相效力,好好查查沐家的居心。竟敢迫害南芷小姐,着实可恶。” ··········· 在一片“义愤填膺”的呼声中,南丞相眯了眯眼,眸中是一闪而过的杀意。 “不不不,误会啊,误会啊,此番之事,与沐府无关啊,都是沐渠的错,她这个不祥之人害死的人还少吗?她一定是嫉妒南芷小姐过人的天资,才暗害南芷小姐。求各位大人明察啊,此事,与沐府无关,无关啊。各位大人要怎么惩治沐渠,都可以,但请求放过我们沐府吧。“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踉跄着跑到众人面前,一开口就把罪名全赖在了南芷身上。 “哟,沐老爷可真是个好叔叔啊,一开口就把责任撇得干干净净。要是我没记错的话,皇上对这个孤女起了怜惜之心,破例把沐府全给了沐渠,沐府与沐渠本就为一体,何来分开认罪的说法。沐老爷算盘打得可真响。可是要我南府为你清了障碍,好顺利上位呢?”玉梅的声音娇娇媚媚,像是一把小勾子,勾得人心痒痒。可是说出的话,却像是毒刺,刺在了南老爷的心上,让他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第四章 南国九幽生(4) 沐老爷颤抖着身子,嘴唇翕动着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早有了这样的野心,可是,那也是暗地里进行的。这样明面上说出来,他一时之间还难以招架。 “相爷,小姐找到了。”声音从悬崖底部传出,成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也给了沐老爷喘息的机会。大家纷纷抬眼向下看去,两个女子便被缓缓托了上来。一个容貌倾城,一个小家碧玉。 所有人都围观了上去,医师,丫鬟,以及众位贵人。而他们的视线只停留在了那个冠绝京城的南芷身上。而另一个女子沐渠身边,却是一个人都没有。有血水缓缓从沐渠侧着的半张脸上滴落,晕染在地面上,有丫鬟看见了惊呼一声,连忙把沐渠的身子翻过来,那侧着的脸上,却有了半指的疤痕。血还在源源不断的流出。 众人见此,心中更是鄙夷,这次,报应终于在她自己身上了。 最后,南芷被众人小心翼翼的带走,金丝的软被一层又一层的垫上,生怕不妥当。而沐渠却像是被众人遗忘了,孤零零的躺在地面上。血慢慢流淌在地面…… 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沐老爷看着地面上的沐渠,眼中划过一抹狠意。手指慢慢曲成爪,缓缓移到了沐渠的天灵盖。而就在这时,一双玉手突然搭在了沐老爷的脖子上,伴随着耳边呵气如兰的声音“老爷,现在她可不能死啊,她要是死了,那南府的怒火可就是咱们承担了呢。老爷,你可要好好考虑呢。”沐元闻此,如醍醐灌顶一般放下了手,冷哼了一声,甩袖离去。留下侧夫人江容在原地。 江容复杂的看了南芷一眼,对身边的丫鬟婆子道“还愣着干嘛呀,不把大小姐抬回去。”而身边之人却粗鲁的架起沐渠离去。江容见此,本想呵斥两句,可最后,却是忍下了。她也帮不了她了。 昔日沐将军的女儿,当真下场要如此吗? 那双寒眸仿佛又出现在了眼前,江容的眼眶再次湿润……你的女儿,我这次,真的要保不住了。 ………… 南府内,在众人的热切等待中,“南芷”幽幽醒转。入目即是雕花丝绸的帘子,是珍贵的雪蚕丝。上面小巧的坠上了碧玉珠,形成了牡丹花的形状。屋内有着淡雅的牡丹香,夜明珠被精致的揉进了墙壁里,闪耀着柔和的色泽。不远处,一架古琴静静的安防在木桌上,旁边的香炉里有一圈又一圈的香气溢出,是牡丹的味道。入目之处,全是精致到极致的典雅与高贵。 这不是她的房间。“南芷”看着这间不俗的房间,心中升起了隐秘的羡慕…… 真好的房间!不过,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呢?一股刺痛突然卷来,措不及防。但却无比清晰。她们的马车跌下了悬崖。 对,悬崖!他们掉下了悬崖,那现在她们是得救了嘛? 南芷呢? 第五章 南国九幽生(5) 而在“南芷”醒后,丫鬟们便有条不紊的前来侍奉。 紧接着,南夫人,南丞相也前来探望。 “南芷”受宠若惊的正要参拜,未曾想到南夫人一把抱住了南芷,含着泪说道“我的儿,你可算醒来了,来,让为娘看看,伤可好些了?”边说边仔细的查看“南芷”的伤势。“南芷”在感觉到这份特别的温暖时心中却有了几丝疑虑。看着南夫人如此,却也只得把心中的疑虑悄然按下,这样的温暖,她从未感受过。 “芷儿,你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南丞相一脸慈爱的说道,更是立刻便让医师前来查看。此刻,“南芷”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陡然在脑中炸开。迫使她在众人的眼中狼狈的奔向了镜子前。 这张脸,是南芷的。 她,是沐渠。 慌张尚盘桓在眼底,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巨大的喜悦。 南芷,西月国最为尊贵的女人。家世无人能及,实力亦是非凡。 更多的,她与当朝太子云墨有婚约。 想起云墨,沐渠的脸上立刻爬上娇羞,那是她心中的光,是她曾经只能仰望的存在,而今······她占了这个身子,云墨,就是她的了。沐渠歪着头,仔细的看着镜中的南芷的脸,那是天下第一美人的脸。也是她无数日夜里羡慕嫉妒的脸。不点而红的唇一笑便可倾国,不描而黛的眉如同山水画一般,赏心悦目。琼鼻微翘,玉骨冰肌,抬手是媚,低头是娇。天生的美人,在众生中是最美的存在。她的脸很白皙,每一处都是精致的。端庄典雅,实力非凡。沐渠看着这张脸,那么的羡慕,更甚至于,嫉妒! 她有了如此卓绝的美貌,傲人的家世已经是那么的幸运了,可是,上天却还是那么的偏爱她。她一出生,便被测出稀有的双灵根,就被冠上了天才的名头。更是与太子云墨有了婚约,她怎么能,怎么可以,那么幸运? 眼下,看着镜中“不一样”的自己。 南芷却又忽的笑了。上天总算给了她一次幸运······这份幸运,谁也不能抢走! 从现在起,她就是南芷了。至于真正的南芷,沐渠眼中划过一抹沉重的杀意。 南夫人见女儿行为如此怪异,只当是以为女儿受了惊吓。并未多想,却是更为心疼了。 而南丞相的眼中却划过一抹沉思。 女儿坠崖的地方是有名的天险,十分危险。就算是已经晋升到蓝阶的女儿,也不可能受如此轻伤,而且,马车受损程度并未有多严重,可知,是有人暗中帮了他们。 而这个人,又是谁呢? ······ 比起贵气逼人的丞相府,沐府就显得寒酸了许多,尤其是西苑。沐渠所住的地方。 沐渠在丞相府中备受照顾,而西苑这边,却是冷清得让人瘆得慌。 “沐渠”的身子一动不动的躺在木板上,没有任何丫鬟照料,也没有上药。脸上的疤痕狰狞的挂着,遍布着的血迹。有寒风瑟瑟的从破落的窗中钻出,拂开了沐渠脸上的发丝,露出苍白的肌肤。 第六章 南国九幽生(6) “沐渠”的身体静静的躺在床板上。一阵疾风从窗外窜进,把房间里唯一的茶具吹落在地上,瓷器清脆的碎裂声在房中荡漾。 这声音就像一个信号,惊醒了沉睡的人。床上躺着的人蹙着眉,慢慢睁开了眸子。“沐渠”醒了,抬眼看去,陌生的房间,空空荡荡,没有人。 清冷的眸子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波澜不惊的阖上了眸子,试图在空白的记忆中寻到什么踪迹,然而静默一瞬后,是更加空白的记忆。 她,没有记忆。 再次抬眼看着这些完全陌生的场景,“沐渠”迈着步子走到了镜子前,打量着镜中陌生的自己。很平凡的模样,却也是很陌生的模样。脸上的伤口很狰狞,到处都是血渍,“沐渠”蹙眉,手上微微升腾起一缕青烟,泛着柔柔的白光。白光照耀下,“沐渠”脸上的伤口慢慢愈合。 而就在这时,破烂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了。“沐渠”停下手中的动作,清冷的眼睛锁在了进来的人身上。来人衣着雅亮,上绣着淡月红梅图。头上斜插着玉簪,流珠镶嵌在玉簪上,随着步子的移动增添着娇俏。鬓发微扬,有着独属于少女的活力。妆容精致,是难得一见的佳人。见此,“沐渠”眼中划过一抹欣赏,只是,在看清少女眼中的讥讽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收回眸子,“沐渠”抬脚随意的坐在了椅子上。眸子微垂,让人看不清表情。进来的人是沐元的嫡女,沐洛。也是沐家小辈中的佼佼者。沐洛曾与沐渠并未有何交集,直到沐渠之父沐将军战死沙场,沐元便接着照顾沐渠的由头,携家带口的带着沐洛住进沐府。 沐洛刚进入沐府时,便被眼前的繁华迷住了眼。繁花景簇,翠鸟啼鸣,玉簪螺髻,雕梁画栋,珠玉琳琅,珍宝珠馐,数不胜数。那一刻,她嫉妒了,嫉妒沐渠。她自出生就带着不祥,并且生来就是废物,无法修习任何功法。而这样的废物,却可以得到她从未得到过的。在沐元暗中操作下,大权虽然掌握在沐元手中,可是,皇帝早有圣旨,待沐渠及第之年,就是掌权之时。 而今……已到沐渠及第之年。 沐洛每天都在惶恐,生怕沐渠会掌回权力。可惜啊,沐渠得罪了她最不能得罪的人,南府千金南芷。西月国的天才。想到这,沐洛笑了,此事之后,南府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沐渠。 沐家,沐渠拿不回来了。 所以,现在沐洛根本觉得自己没必要与沐渠虚与委蛇。以前还多有顾忌,现在嘛……当然是好好招呼沐渠了。毕竟,她忍她,那么多年了,这笔账,也该算算了。 沐洛阴毒的目光盯在了沐渠身上。像是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透着复仇的怨怼。沐渠自然感受到了这份恶意,清凉的眸光闪烁着诡谲的红光。只等待着沐洛的出击。 “洛儿,你怎么在这里?”一声柔软但是决不小声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剑拔虏张的气氛。来人自是沐元的侧夫人,江容。 第七章 南国九幽生(7) 江容笑着走近,拉着沐洛。不着痕迹的对沐渠使了个眼色。 “走!” 江容提前接到消息,南家的人正在前往沐府的路上,现在,她只希望,这孩子可以顺利的逃出去,以后,别再回来了。她已经安排了人在外面接应沐渠。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然而,沐渠尚未有所行动,门外又涌进来一群人,皆是手持棍棒,凶神恶煞,团团围住沐渠。见此,江容暗道糟了。现在可怎么办? 而沐洛却是笑了,看样子,南府的人来了。可惜了,没能在他们赶来之前好好出恶气。不过一想着沐渠接下来会面临的惩罚,沐洛忽的笑了。 沐渠,你该死了,沐府的嫡小姐,只能有一个! 而“沐渠”却是不慌不忙的整理了衣袖,挑起淡漠的眉眼,“走吧!”说完,便迈开步子直接往屋外走去。无人敢拦!因为,那一刻,自沐渠身上所散发的气场让他们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更加不敢僭越。 大堂里,沐元亲自为南丞相斟上一杯茶。谄媚的说道“丞相放心,我们沐家一定会给个交代,沐渠的命,就交给南家了。”说话间小心揣测着南丞相的脸色,却发现南丞相的脸色直接沉了下去。以为是南丞相还不满,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 南丞相却微抬手,制止了沐元说去。“本相今日前来,是寻沐家继承人。”顿了顿,凌厉的目光扫向沐元“本相虽然年事已高,但也不算是老糊涂,皇上钦赐沐渠为沐家继承人。沐老爷端着沐家掌权者的姿态,要求惩治沐渠,这未免,太过有失妥当吧!”说完,轻押了一口茶。目光却已有了些微的涣散。 他想不明白,沐渠到底是何许人,竟然能让皇帝亲口为她求情要求把这件事大事化了。而他身为臣子,自当衷心于皇帝,此番前来,也不过是为了全了颜面。顺便亲自来见见这个“不详的人”。 而就在他恍惚的时候,一抹身影逆着光走进了屋内。待沐渠走近时,南丞相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那双清冽的寒眸,似万年的寒潭,生不起任何波澜,却又深沉得不敢让人窥视。 沐元自然也见到了。那双眸子……让他心惊。 如血残阳,兵刃交接;尸体成堆,野鸦嘶鸣;寒剑伤骨,血流成河;枯骨英雄,长剑染血。沐元不敢再回忆,却又不敢让人看出。那瓶带毒的酒,那柄沾毒的剑,不该,不该想起的…… 他闪烁着眸子不敢再看。随之说道“沐渠,南相日理万机,如此操劳。你怎如此不懂事,现在才来。”话一出口,沐元就后悔了。他没忘记刚才南相对他的教训。小心翼翼的看着南丞相,却发现南丞相走神了。长舒一口气,沐元寻了个理由就离开了。他可不想被波及到,不过按着刚才南相对沐渠的维护,他怎么就觉得不对劲呢? 此番,南丞相前来,当真是兴师问罪的吗? 第八章 南国九幽生(8) 一出门,就看见侧夫人江容在踌躇着要不要进去,沐元蹙眉。 “在这儿赖着不走是想要和那个灾星一起被罚吗?”江容闻此,温和一笑,却多少有些牵强。福了福身子,离去。只是那背影,却无端多了几分萧瑟。沐元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眸中多了几分复杂。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忘不了他。 所以,我更想让他唯一的孩子死,这样,你的目光,才真正属于我! 回眸看着身后,沐元勾起唇角。他已经感受到屋内释放出的元气。南丞相,可是紫阶三星。 就算你这次不死,也活不了多久了。 你会和你的父亲一样,“慢慢”死去,谁也不会发现端倪, 屋内,是极致的冷。南丞相手负在身后,掌心中是一片幽幽的紫光,他看着沐渠,眸中是,闪过复杂。到底沐渠是什么人,能得圣上眷顾。不断有冷气从南丞相的手掌处溢出。周围的花瓶,盆栽,桌面,明珠,全都慢慢凝结。一股寒气从地面慢慢攀岩到房顶,所过之处,全都凝结成冰。而沐渠垂眸,波澜不惊的从桌上取出茶具,缓缓倒出一杯热茶。茶香氤氲,热气四溢······南丞相的目光锁在那翻腾着的热气上,眉梢微扬,另一只手上紫气也开始涌出。 沐府外,随着南丞相手中紫光的闪烁,行走着的佣人丫鬟瞬间冰冻,连带着池塘内的游鱼也冰冻出了一个矫健的身姿。沐元坐在书房内,微微一笑,这么强的元气,南丞相是用了全力了!京城内,忽的下起了大雪,落地即结冰,而盛夏的太阳还悬挂在天空,炙热的阳光烘烤着地面,却也未能融化地面的冰晶。冰与火的交织,矛盾,却又幻美。 而屋内,沐渠手中的茶依旧是热的,热气源源不断的溢出。与周围冰冻着的景致对比鲜明。热气萦绕着茶香,递到了南丞相的鼻尖,很浓烈的茶香,很容易让人回忆。南丞相闻着这茶香,眸光微红,最后甩袖,大笑而去。 不顾满园的冰雕,不顾铺地的白雪,不顾世人的眸光······ 笑着笑着,眼中却带有了雾气。 “沐兄,此去便是最后一战了,此战以后。西月国就再无战争了。” “哈哈,若此番凯旋,当解甲归田,往后做个闲散人。南弟可要一同?” 天上的雪模糊了南丞相的眼,模糊了那打马奔赴战场的将军,模糊了那刺入心口的剑······ ······ 屋内,沐渠饮完最后一口茶,清凉的目光扫向屋外,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你们的秘密,可真多,一个比一个还要不堪。 垂眸看着已经空了的杯子,漫不经心的掷在地上,杯子应声而碎。 沐渠迈着步子,走出屋外,抬眸看着到处的冰雕,敛目,向着府外走去。 而屋内,摔碎的杯子却渗出了磅礴的热气,不过刹那,冷气尽散。冰雕全部融化,城内的雪顷刻消失······ 书房内的沐元看着冰雕全部融化,所有生机都恢复时,上扬的嘴角收起,不可思议的看着。是谁?为何他一点元气都没有感受到,是谁,竟然可以毫无生息的破解南丞相的寒冰术? 一抹慌乱在他心头盘桓,他忽的想到了那双寒眸,是她吗? 不,不会是她,一定不可以是她! 第九章 寻忆飞花弄(1) 沐府门口,两个侍卫眼中是一片漆黑,泛着幽幽寒光。沐渠理了理衣摆,扫过两人,而两名侍卫竟然恭敬的垂下了头····· 走在西月国最繁华的都城内,有着吆喝的小厮在贩卖物什,精致的物什一一罗列。却无人问津。沐渠看着其中一枚别致的物什,上面有着一滴鲜红。拿在手中,闭上了眼。 “娘子,该歇息了,今天已经做得很多了,你该休息了。” “没事,把这个先做完吧,你每天都很辛苦,让我为你分担吧.“ 一滴血,从针头处渗入物什里,男子的声音夹杂着担忧。 “你看你,又伤到手了,今天不许再做了。” “得妻如此,当是三生有幸。我若腾达,必不负卿。” 睁开眼,沐渠抬眼看着小贩,眸光幽光乍现。小贩刚抬头,便看到沐渠眼中的幽光,一下怔住了。 像是做了一场美梦,小贩却如同置身于现实。 梦里,他有了过人的才识,如花的美眷,不再贫苦。更是受了皇帝赏识,破格升了官,一时之间,风光无限······长街上,沐渠淡淡的看着已经完全怔住沉醉在梦里的小贩,眸光一闪。小贩梦中的画面开始变化,他的妻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老,可他身上的风光却是无限,宾客满座,齐齐等待着他携着妻子出场,他携带了。而那些赏识他的达官贵人们看见他的妻子后却是笑了,随后纷纷表示愿意把自己的女儿许给他。每一个都貌美如花。 那些达官贵人们带来的女子一个比一个美丽,贤惠。小贩抬头看着那些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美人,听着身旁的人不停劝他休了自己的妻子。沉默了。沐渠看见小贩眼中的挣扎,眸色微冷,转身就要离去。 一柄木纹折扇搭在了沐渠的肩上,“不若,再等等。”低沉暗哑的男声在沐渠耳畔响起,带着一股隐秘的喜悦。沐渠皱着眉头,不动声色的把折扇拂下。却还是停住了步伐,冷清的看着尚处在徘徊犹豫的小贩。 梦中,小贩在几番挣扎中,却忽的看见了妻子握在手中的绣帕。一针一线,皆出于她自己之手,那些年,所有的用具,也出自她手。最后,小贩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眼含热泪的抚摸上了发妻的头发,缓缓说道“结发为夫妻,此生不可弃!我若腾达,定不负卿!” 话落,梦止。 小贩回过神时就看见一袭白色的衣角从人群中穿过,还有一身紫衣的男子紧跟着白衣而去…… 他刚才好像做了一个美梦,还未等他回过神来,面前的摊位上已经走来一位客人。爽快的掏钱买了些许物什。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小贩在忙碌中抬眼看了看白衣消失的方向。 长街上很热闹。却再无那对男女的身影。 第十章 寻忆飞花弄(2) 夜色渐至,身后跟着的人仍未离去。 沐渠的脚步未停,身后人的步伐也未停。 直到原本沉寂的街道又再次喧嚣了起来,两人之间的距离才被拉近。 “南家的马车,流月疏影,是南小姐的马车。”人群中有人在欢呼,接着有越来越多的声音附和,“是南芷小姐,真的是南芷小姐。”人流在一瞬间便被煽动起来,全部朝着马车的方向奔去。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一个身子稳稳的立在了沐渠面前,为她挡去不少碰撞过来的人。沐渠慢慢抬起眼,第一次看了面前的人,这个跟了他许久的人。 眉目是她从未见过的深邃,他的眸子是琉璃般的淡紫色,有着远山般的淡然疏离,可为何,她在他的眼中看见了璀璨星河?狭长的眉眼本该沾满世俗的尘雾,可她却观到了一抹寂寥,一抹她触及不到的寂寥。他的气度自是不凡,一袭紫衣潋滟,手上却拿着一柄木纹折扇,当真是矛盾。可是,那一身不凡的气度却完全为他将矛盾融合,一切,都归于神秘。 这样一个神秘的人,让沐渠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激起了几分波澜。她的眼中有幽光闪过,不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已经先一步遮住了沐渠的眼睛。“我的故事,有很多,慢慢看。我的余生,都愿意为你讲述。”伴随着一声轻笑,遮住沐渠眼睛的手放下了。沐渠看见的就是一双含笑的眸子。 “南芷的故事想必你会感兴趣,带你看看吧。”说完,男子执起沐渠的手,带着她也向着那顶淡月疏影的马车跑去。手中的温软尚未来得及感触,就已经从他手中抽出。沐渠转过身,没有任何留念的离去。手心的温度,是灼人的滚烫。 这世间,于她来说,没有什么值得留念和驻足的,没有什么是属于她的。没有记忆。没有留恋,仿佛她生来,就该是一个人。 渊离看着那抹身影慢慢消失在人群中,微微上扬了嘴角。抬起手,上面没有留住她的温度,但他知道,他的温度一定留在她掌心了。如果你很冷,那我一定会把我所有的温度都给你,哪怕,只能暖你一刻。 “渊离,哟,这脸上的痴汉笑是怎么回事,啊哈哈,莫不是,我们西月国的摄政王春心萌动了。快告诉我,是哪家的姑娘啊。本太子一定帮你把她弄到手里。”云墨聒噪的声音就和麻雀一样在渊离的耳边炸起。渊离不耐烦的一掌轰过去,成功让云墨的嘴闭上了。 “呜呜呜······”渊离,你这个老王蛋,快点放开本太子。 渊离一个眼神扫过去,“你真辜负你的名字。” “嗯?”云墨还没有想到,渊离已经阔步走远。 “暗,以后她就是你们的主母,保护好她。”轻轻对着空气说了一声。 “诺。” 跟在后面的云墨闻此,眼睛瞪大了,不是吧,认真的? 这棵老铁树,要开花了? 第十一章 寻忆飞花弄(3) 摆脱了身后之人,沐渠继续独自在街上游荡。 独立桥头,梅花舞。天外来客,白衣湿。 突然,人群又熙攘起来。 “流月疏影马车!南芷小姐的马车到这里来啦。”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南芷小姐真的好美。” “到这边了,到这边来了,快点,让开让开······” ······ 沐渠站在桥头,看着街上的人慌慌乱乱,可他们的脸上都挂着她不懂的欣喜。 顺着众人的目光,她抬眼望过去,入目是一辆奢华的马车,珠光掩映下,露出一张倾城的面容,是布满贵气的模样。马车上的女子微卷车帘往外探去,侧目轻笑,满身的贵气,只是,那不经意间的一撇,正和沐渠四目相对。 一时间,马车内的“南芷”怔住了。而原本侧身打算离去的“沐渠”也暂停了脚步,沐渠回眸,眼神却锁在了南芷的眼睛上。 珠帘晃动,遮住了南芷的眼睛。一晃而过的,还有南芷溢出眸底的震惊。 为什么,她还活着?自从得知南丞相去过沐府,南芷就没想过沐渠还会活着,南家对南芷的宠爱程度天下可知,怎么会,就放过了沐渠?她和南家毫无干系,沐家更恨不得出掉自己,没人可以护着她,可是,为什么,“沐渠”还活着? 南芷深呼一口气,再次拨开珠帘,却已经没有了那人的身影。 说不清楚的慌乱一时间涌上南芷心头,沐渠会不会告诉了南丞相她们的身份?南丞相会不会已经知道了她才是沐渠,知道她们的灵魂已经互换了?怎么办?怎么办?可若是真的知道了,他们早该把沐渠接回府,早该质问她了,一切不该这么风平浪静的。到底,哪里不对? 另一边,在会沐府的途中,沐渠却有瞬间的恍惚,刚才那一眼,她在那个女子的眼睛里看到的全是自己,不过短暂的一瞥,看见的却全是自己?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会这么了解自己,那她丢失的记忆,应该可以通过她找回来······ 月色清寒,沐渠独自漫步在街道上,来往的人熙熙攘攘,却仿佛与沐渠隔着一面墙,没有谁靠近她,同样,沐渠也没有靠近那份烟火。抬眸看了看天空,沐渠的眸中盈满了清晖,恍惚中却觉得这份清寒是熟悉的,刻入骨中的清寒,交杂着时间的脉络。不胜清晰,却又带着陌生的熟悉感······ “卖身葬父啊,啧,小妞长得不错嘛,买回去当个通房丫鬟。” “还那么小,不知道要养多久,费钱!” “嘿,这你可就不懂了,这个年纪嘛,那可是别有一番滋味。” “哦,真的吗?那不如······” 淫秽杂碎的言语在熙攘的闹市中并不突出,却奇迹般的全部入了沐渠的耳朵。沐渠看着前方不远处的两人,眼中寒光一闪而过,最后却只是摇了摇头,转身离去······而就在沐渠转身的一刹。一支箭破空迎着沐渠飞去······ 第十二章 寻忆飞花弄(4) 沐渠微微抬眸,那带着森寒杀气的飞箭就停滞在了半空中,一时间,熙攘的人群更加沸腾起来。四散逃开,有百姓认出了沐渠“那不是沐家的丧门星吗?” 人群呆滞了一瞬,逃跑的速度更快了。“沐家的丧门星出来了,快跑啊······”隐在暗处的杀手见此,嘴角斜斜勾起,视野更开阔了呢!杀她,更容易了呢。待人群完全散开,一时间,原本熙攘的街道安静下来,独留静默站着的沐渠,悬浮在空中的箭,以及那隐匿在暗处的杀手。 “咻咻咻······”飞箭如雨点般直直向着沐渠飞去,却每一支都稳稳的停在了半空中。 隐在暗处的杀手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有人在暗处助她?毕竟沐渠先天无灵根,其能力之弱天下可知。一定有人在暗处助她,可不管怎么样,他今夜必须杀了她,否则,解药······杀手眼中划过决绝,握住手中的剑,飞身向着沐渠刺去。而一直静静站着的沐渠终于动了动身子,抬眼冷漠的看着那一身黑衣的杀手。缓慢的结印,手指翻飞,萤火般的光芒在她手中闪烁,渐渐衍生出血红,沐渠最后看了杀手一眼,手中的印脱线一般向着杀手飞去。 寂静的长街上,红光大盛······ 无数的灵魂从红光中飞出。 那一张张或陌生或是熟悉的面孔,狰狞着飞到杀手面前,是杀手一生所杀之人!血迹,遍布在那些脸上,而那些面孔中的嗜血,更是让人胆颤的血红…… “不······啊······” 嘶哑的叫声过后,长街上再度恢复了死亡一般的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而长街的暗角处,一双眼睛怯怯的注视着这一切。沐渠回眸,淡淡的看了女孩一眼,女孩脖子上悬挂的木牌上的“卖身葬父“是如此醒目。转身,沐渠毫不留念的离去。 身影中是孤傲清绝的寂寞。 小女孩默默直起身子,颤抖着向着沐渠走去。 “仙子姐姐,你可不可以带上我?“颤抖着身子说完时,抬头却发现长街上已经没了沐渠的身影。地上却有一袋金币。小女孩拾起钱袋,泪水绕着眼角转了又转,最后,也默默离开。 待小女孩离去后,空气中却浮现出了沐渠的身影。她抬眼看着那瘦弱的身子,眼中闪过一抹陌生的复杂。最后,向着沐府走去,两个守卫的眼中是瘆人的漆黑,周身寒冷的气息更深重······ 刚回到沐府,沐渠便径直去了自己的房间,破旧的窗户摇摇欲坠,随着西风带入不少凉意。沐渠却毫无任何反应,只是坐着,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窗外,渊离的暗卫隐藏在暗处,打量着主子所说的“未来主母”。刚才,长街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追寻足迹而至时,见到的只是那个杀手的尸体,如果他没有看错,那个杀手是处在排名榜第十位,以“御剑”而荣登杀手排名榜的七缺! 而天下皆知的废人沐渠,又如何得以逃脱?难道,有人在暗中助她,那个人,又是谁? 第十三章 寻忆飞花弄(5) 就在暗苦思的时候,一个人影已经悄悄溜进了沐渠的院落。来人正是沐元的嫡女,沐洛! 她手中拿着一盏灯,灯光不甚明亮,而她猫着步子慢慢前进,在这样的长夜里,充满着诡谲。沐渠没有点灯,或者说,这个府里没人愿意为她点灯,所以,沐渠的房间,极暗!只有些许月光顺着窗户蜿蜒在地面上。刚好投下了沐洛的影子。 沐洛拿着灯,在这破落的房间内反复翻找,声音放得极低! “到底藏在哪儿?”翻找了很久,沐洛隐有不耐烦,找东西的声音越来越放大。 “找什么?”冷凝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啊……”意识到自己声音会被别人听到。沐洛即时捂住了嘴,手中的灯却被打翻在地上熄灭,屋内,再次陷入黑暗。 “你,你是人是鬼?”沐洛哑着声音问道。母亲不是派了杀手榜上有名的杀手七缺杀了这个废物么,为什么,她还会在这? 难道,不可思议的想法在沐洛脑中盘桓。“不是我要杀你的,不是我,不是我……你要找就,,就找我母亲。”沐洛开始语无伦次,眼角不经意间却看到了沐渠留在地上的影子。 鬼?是不会有影子的? 这次,沐洛强撑着眼看清了,是有影子的!惊恐慢慢放下,而被戏耍的恼怒却在心中滋长。手中刹那红光大作,沐洛,红阶五星!其实力自是不可小觑,而当她以全力搏击,那么,对于原来的沐渠来说,必是死路一条。沐洛眼中的杀意毫不掩饰,只是,当红光带着极其强大的力量推向沐渠时,时间,却在刹那间静止了。沐洛的眼睛瞪得很大,她看见了,那些力量打入沐渠身体里时,完全没有任何伤害,就如同缷去了所有的劲道! “你……”沐洛不可置信。在这片大陆上,人们生来大部分都具有灵根。金木水火土,五灵根。有人一生有一个灵根,即可修习灵术。如南丞相,拥有水灵根,可控水,修炼寒冰诀,而今已是紫阶三星。而在这片大路上,修习的等级有三等,分为红,蓝,紫阶。每阶有九星,每一星都要花费许多时间才可升级。而一旦达到紫阶九星,便可登神!沐洛红阶五星,其实力在同龄人已是佼佼者。 或者说,沐洛,从未在同龄人中输过。而今天,沐洛却体会到了实力上的绝对碾压,她感觉不出沐渠的等级,却感受到了来自她身上绝对的压迫感。几乎让人窒息的压迫感。死亡的气息,开始笼罩在沐洛的头上,第一次,沐洛感觉到了来自死亡的恐惧! “不,别杀我,别杀我……”而沐渠的眼中依旧毫无波澜。隔着月色,沐洛看清了沐渠眼中的寒凉,刹那心惊。她真的会杀了自己。 眼泪,在沐洛眼中不断的流淌。“求求你,放过我,我错了……我错了,姐姐……”那逼近死亡的气息,在沐洛叫出“姐姐”那一刻,完全消失。待沐洛喘着气看向沐渠的方向时,却发现,沐渠已经消失了。 第十四章 寻忆飞花弄(6) 而此时的沐渠已经远在千里之外。 “姐姐”,那一声姐姐按下了她的杀心。让她寂寥的心中升起了波澜…… 月高挂,沐渠看着那轮圆月,眼中有着些微迷茫,她,是谁?为什么,总感觉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沐渠不知她这不寻常的离去,震惊了沐洛和藏在暗处的“暗”。 沐洛哆嗦着唇,那个女人,太强大了,不,她不是沐渠。一个人再怎么改变,骨子里的东西决不会短期内明显变化。在惊恐中,沐洛想起,似乎是在这次意外出现后,沐渠发生了变化。连她的实力也变得深不可测,这个女人,一定不会是沐渠!而暗,差点泄露了气息,他看见了沐渠的消失,一瞬间,就在原地不见,可是,却没有任何灵力的波动。这个沐渠,真的不简单!纵然是暗,也隐藏不了灵力做到毫无痕迹的消失。果然,主子看上的人,不简单。 摄政王府的庭院内,寸草不生。只有一个小小的凉亭,而此刻,摄政王渊离静静坐在凉亭内,仔细的画着一幅画。画内的女子背影清瘦,身旁有着笼罩着茫茫白雾,白雾却也掩盖不了女子的孤傲。女子走在一条幽径上,微微侧身是想转过来的样子。渊离仔细的勾勒出女子的长发,眼中是溢出的温柔。 我想,我今天见到你了! 渊离看着这副画,唇角微勾。送茶的侍从看着这一幕时,手中的茶险些溢出。入府多年,他看见过主子不少笑容,可从来没有哪次,能够向这次一样,是毫不掩饰的愉悦。如果说原来的主子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那么此刻,神明陨落。 渊离在凉亭中坐了许久,看着寸草不生的庭院。眉眼微挑,刹那,满院都开满了花,花香四溢,数不尽的落花随风飞扬在了渊离的衣襟上。府中的一众暗卫们见此,全部诧异的暴露了气息。王府,在此之前是没有花的,或者说,王府,除了人以外再没有别的生命了。 无树无花,无歌无酒,只有冬季的白雪会造访。 而此刻,这座王府被灌入了太多的生命,无数的花在庭院摇曳,青翠的树木在院角生长。给了这座王府从来没有的生命力。 ……… 丞相府内,“南芷”绞着手帕,在闺房里焦虑的走来走去。怎么办,沐渠还活着,那她们两人的身份,是不是就会公之于众。看着屋内琳琅满目的珠宝,这些都是她曾经羡慕的,好不容易得到了。难道就要失去了? 想到这里,“南芷”瞳孔微缩,不,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她不能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尤其是太子云墨,那个人一定要是她的。珠光温润,却映出了南芷狰狞的脸。 她,一定要杀了沐渠! 手中,蓝光四溢。“南芷”笑了,她现在占了南芷的身子,同时也用了蓝阶三星的实力,杀了沐渠,自是易如反掌。现在,只差一个机会了! 第十五章 死亡(1) 翌日,当百姓见着沐渠从城外缓步步入城中时,一个个都和见了鬼一样,四散开来,边跑还边喊,“灾星来了,灾星来了。”原本热闹的街市,经此一闹立刻冷清了下来。沐渠看着这空无一人的街道,面目表情的迈着步子向着沐府走去。 而沐元正在沐府等着沐渠回来。手中放着一杯茶,沐元饮了一口,眸光扫向一旁心不在焉的沐洛。微蹙着眉头,“你怎么回事?”“没,没事”沐洛回答得心不在焉,眼神却向屋外飘去。昨晚的一切,好像是一场梦,可那些感觉,却又如此清晰。正发着愣,却听到小厮传话,沐渠回来了。 沐洛在听到沐渠的名字时,立刻便准备着走到屋外。“放肆!怎么,你还要去迎接她么?”沐元重重的把茶杯搁在桌上,阻止了沐洛向外走的步伐。沐洛闻此,默默垂下头,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晨曦微现,沐渠逆着光,从屋外走进。沐元下意识的眯上眼,却感觉到屋内带着凉意。“身为沐府大小姐,竟然彻夜未归,你是想让整个沐府与你一同蒙羞吗?还不跪下请罪!”一旁的沐洛闻此,愣怔了,随即看向沐渠,却只看到一片阴影,这样的感觉,倒像是暴风雨欲来的宁静。沐元明显感觉到自己在对沐渠说完这句话后,后背瞬间起了雾气,危险感把他包裹。这种气场,让他竟然莫名觉得恐惧。 “咳,我是你的叔叔,自然该维护你的颜面。强者为尊是不变的定律,你既然失了德,总得提高自己的实力来堵住众人口舌。你先天无灵根,无法修习灵力。叔叔为了你,不久前去请教了一位世外高人。”话到这里,沐元顿住,试图看到沐渠脸上的惊喜与感激,没想到,是一双寒眸,这让他莫名心虚。他急忙避开,带着些许紊乱的接着说道“在穷极之地,有一株冰火莲,可以让你新生长出灵根。而这冰火莲,更是千年才开花。实乃人间极品,现在,恰逢这冰火莲开花,渠儿,你可不能错过啊。”沐元的话意味深长。而沐渠只是淡淡的看了沐元一眼,随后径直走到桌前添置了一杯茶,动作是说不出的高贵优雅。然后冷撇了沐元一眼,随后,沐渠说道“知道了。”说完捏着茶杯走出了正院。沐元见此,恨恨的看着沐渠的背影,眼中尽是阴毒。 沐洛在一旁第一次看着自己的父亲毫不掩饰的流露出这样的神情,有点害怕的后退了几步。这样的父亲,好陌生!沐洛在心底忍不住为沐渠叹了口气,这穷极之地,是有来无回的啊!担忧完却又不住的唾弃自己,担心那个丧门星做什么,在纠结与矛盾中,沐洛也愤愤的走出了房门。 而在沐渠的院子里,暗静守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看着刚回来的沐渠。许久未见,总感觉沐渠身上的寒气更重了。 ············ 西月国的摄政王府内 渊离静静的听着属下的汇报,原本懒散的表情在听到沐渠的名字时陡然严肃。待听到沐渠这么些年的遭遇时眉头已然是蹙起。 呵,沐元,胆子不错! 第十六章 死亡(2) 还未待渊离下达命令,一只黑鹰便飞到了渊离的手臂上,黑鹰腿上绑着一小节竹筒。渊离淡定的取出竹筒打开,是一封信件。上面只简单地写了几个字。 冰火莲于三日后开花! 渊离见此,勾起唇角。终于要开了啊! 转眸看向远方,眼前浮现了那张清冷的脸,渊离脸上的笑容潋滟了几分。 他已经找到了,这冰火莲于他而言也无用了。不若,当作礼物送给她。 脑海中似乎已经浮现出了那个场景,她必定是面无表情的拒绝,渊离忽的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眼泪便掉落了下来。渊离的手抚在了心口,那里,轻轻地疼痛。渊离闭目,敛去了眸中的深情。再次抬眸,眸底却是一片冷冽。 “三日后我回来之时,沐府便再无沐元。”嗜血的话从渊离的口中说出,渊离心情甚好的敲了几下木纹折扇,最后,露出了在人前一样的笑容。 “是”空气中有谁低低地应了一声,而后,一切归于寂静。 ······ 沐府 沐渠淡淡的抬起眸子注视着眼前已经慢慢枯萎的花草,伸手,把它们纳入掌心,沐渠静静的看着手心中的花草,清冷的眸光移到了某处。 “再不走,你可就再也走不了了。”说完沐渠把手中的花草掷出,花草顺着沐渠的掌心飘到了躲在暗处的暗脚下。暗看着脚下的花草,已经带着许多衰颓之意。不由觉得后背发凉,暗定了定心神,最后还是走出了沐渠面前。他其实也该猜到沐渠发现他了,毕竟,沐渠的实力,确实是深不可测。 “沐小姐,我是奉主子之命前来保护你的。”暗稳了稳心神,恭敬的回道。 沐渠没有转头,目光仍然流转在那些衰颓的花草前。 “离开,最后一遍。”她的声音很低,但是,暗却听出了里面的凉意,她真的会杀了他,想到她诡异的身手,暗毫不犹豫的离开了。离去前,回头看了一眼,他看见了沐渠站在那些萧瑟的花草面前,背影中却是说不出的孤寂。 他的主子渊离,也是这样的!无数个夜里,他都看见主子负手站在凉亭内,周围,寸草不生。摄政王府,唯一的生命,就是人,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生灵······ 待暗走后,沐渠慢慢站起,走到门前,把门紧紧锁上,只是,步伐却隐有不稳,回身,血顺着她的唇角慢慢蜿蜒。一滴又一滴滴落在地上,宛若盛开的红梅,妖冶异常。 沐渠冷着眉头用手拭去鲜血,向着内屋慢慢走去。 沐渠走到床前唯一的镜子面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拧着眉头没有说话。 直到月上中天,镜子前的“她”突然就说话了。 “你,你是谁?我的脸,我的脸怎么,怎么变成了沐渠的。”镜子前她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焦急。 “我失忆了,不知道。”镜子前的她神色一变,是冷清的表情。 “我是南芷,我是丞相府的南芷。我与沐渠一同乘车,马车惊了,为何,为何我现在是沐渠的模样,还有你是谁?” 第十七章 死亡(3) 镜中的沐渠清冷的眉眼中混入了些许迷茫,莫名让她的疏离感消失了不少,多了些许人间烟火的气息。 “你,是南芷?!”沐渠闭上了眼,透过这个身体,她看到了这个身体里藏着的另一个灵魂,那个灵魂的模样,是她看到的南芷的模样! 沐渠和南芷的身体互换了,那她呢? 月色渐深,乌云慢慢遮住了那一轮明月。 而那个藏在沐渠身体内的南芷也暂时消失了。沐渠脸上的表情再度回归到冷淡,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幻觉。 她倏然抚上了心口,那里的心脏跳动得有力而鲜活,证明着这个身体是活着的。 可是,她也许要活不了了。 她的灵魂只是一块碎片,刚才她在查探那个灵魂时便已经发现自己灵魂是残缺的,这是她失去记忆的重要原因。她没有记忆,灵魂亦是残缺的。活着,对她来说,很不容易。 死去与活着,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仿佛又没什么区别。 沐渠推开了窗,被黑色浸染的天空中稀疏地挂着几颗星辰,看着那些星辰,沐渠的眼中却是一片清寒,她仿佛,不喜欢天空呢······ ······· 九重宫阙之上,柏阳神君斜支着头在神榻上小憩,额头上却慢慢的布满了细汗。 一盏忽明忽暗的灯,在柏阳君的梦中飘荡了很久,梦中的柏阳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盏灯离自己越来越远。最后,那盏灯停在了一双素手上,那身玄色的战袍在柏阳君的眼中飞扬,是战神!柏阳看着那个让他思念的身影,正欲说些什么,却见战神手腕翻转,寒霜剑随即飞入她手中,剑尖对准的,却是他!柏阳看着这把叱咤疆场,血染无数敌军的宝剑。再看看寒着眸子的战神,不可置信的问道“你,竟欲诛我?” 战神没有说话,只是,那把寒霜剑突然从战神手中飞出,直直的飞进了柏阳的手中。 血,从柏阳手中不断涌出,战神看着他,笑了,笑容却是柏阳从未看见过的阴冷。 “罪魁祸首,是你!”战神的脸在说完话后突然就模糊了,柏阳看着那个模糊的面容。叫出了一个他不愿提起的名字“九幽!” 柏阳醒了,从梦中惊醒,九幽,战神,这两个人在他脑海中竟然莫名的重叠了。柏阳抬起自己的手,上面,什么血迹也没有!是雪白的!可是,这个梦······ 醒来的柏阳憔悴了不少,神,是不会做梦的!可他做了梦,他,动了凡心了! 柏阳传来了司命,司命恭敬的行了礼,只是显然有些心不在焉。踌躇几番后,司命还是说了。“神君,九幽主神,并未完全陨落······” 原本负手眺望不远处云彩的柏阳闻此蹙着眉头转头看着司命,负着的手也不由紧了紧。 “你,再说一遍!”司命更加恭敬的回了同样的话。 “神君,九幽主神,可能真的没有陨落,她的本命星宿虽然黯淡了,可并没有消失啊!” 第十八章 死亡(4) 柏阳怔住了,眼前浮现的是那张模糊的面孔,清瘦孤傲的背影,以及那句······ “谁都可以下达这个命令,唯独你不行······” 九幽主神,当真不一般啊,柏阳捏紧手心,最后甩袖离去。 “她的本命星宿会黯淡下去,这一次,吾将亲自终结这场罪孽!” 司命单膝跪地,高呼“柏阳神君英明!” 待柏阳的身影完全消失,司命慢慢抬起头,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 沐府 沐渠淡淡的收拾了行囊,说是行囊,里面却只是简单地放置了几件换洗的衣物,皆是旧衣粗布。而沐洛却站在门边看着沐渠欲言又止,她当然知道为何沐渠要收拾行囊,她要去穷极之地取冰火莲。若是从前,沐洛也许会不屑沐渠这番送死的作为,可这次,不知为何,沐洛竟然觉得沐渠真的会取回冰火莲,她的实力,确实是不可小觑。周身的气质也完全不同于之前的怯懦,是她描绘不来的高贵与清冷,沐洛看着沐渠,不觉思绪翻转,这个人不是原来的沐渠,那她是谁呢? “喂,你此番要小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沐洛说完就后悔了,就算她不是沐渠,她的死活也与她没什么干系,她去关心一个陌生人干嘛?而且这个人从前还差点杀了她。一想起沐渠对她下的毒手,她就一阵害怕,她,真的差一点就被沐渠杀死了。这样的人,不值得她提醒,可是,说不上为什么,沐洛对沐渠,总有说不清的情绪。沐渠伤了沐洛,沐洛该是恨她的,可看见沐渠的眼睛,沐洛突然就恨不下去,那双眼睛里,除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还有不在意。对,沐洛能想到的大概就是“不在意”。沐渠眼中对一切都不在意,这样的淡薄让沐洛恨不起她,因为,沐洛所求不过是一直享受荣华富贵,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和她争夺这些呢?因为没有利益的牵绊,所以,她们之间的关系显然并不紧张。 沐渠听见了沐洛的叮嘱,却没有说话,拿上行囊便迈步离去,路过沐洛身边时,沐渠侧头看了沐洛一眼,那是她第一次很认真的看沐洛,然后便离去了,再也没有回头。刚走出沐府,沐元就从一个暗角处走出,看着沐渠的背影,沐元的眼神中是藏不住的阴毒,转头对着身边的暗卫说道“这次,若我见她完好无损的回来,那么,你们便没有回来的必要!” 身边的暗卫恭敬的低下头“属下领命!保证让她,,有去无回!” 穷极之地,多天材地宝,这么多年来,前往穷极之地寻宝的人很多,不乏能力上上之辈,可是,穷极之地就像一个诅咒,实力越强者,回不来的可能性最大。而实力弱的人,多数死于野兽之口。可饶是如此,每年都有人去,不为其他,就为那些天材地宝,有的人得了穷极之地的机遇,得一宝,便可称霸一方。这样的诱惑实在太大,谁都想成为极少数中的幸运儿,得到机遇。 第十九章 死亡(5) 可是这份“幸运”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沐渠刚到穷极之地的入口,一柄木纹折扇便旋转着飞到了沐渠的身旁,沐渠眼眸一冷,侧身接过折扇,却又借力打出了折扇,折扇又稳稳的飞到了它的主人手中,渊离低笑,把玩着折扇走向了沐渠。 “沐姑娘,好巧。”见沐渠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渊离没有任何尴尬的继续说了下去。 “在下也是要去穷极之地的,沐姑娘既是要去穷极之地,不如一同前往,也好过一个人长夜漫漫,不胜寂寥啊!”渊离边说着边凑近沐渠,只是,还未带他靠近,沐渠就在他眼前消失了。“呵,真的是半点都不近人情呢!”渊离看着沐渠刚站着的地方,轻笑出了声。随即看了看穷极之地的入口,把折扇一收,对着跟在身边的暗说道“走吧!”说完便迈步走进了入口。 而穷极之地的深渊中,一口黑棺突然震动了起来,黑棺上的锁链皆发出声响,无数的黑气从黑棺中冒出,深渊之中,红光大盛······ “你,终于来了吗?”深渊之中,传出了一声悠远的叹息,透出声音主人深深的无奈。 ············· 天宫 九重宫阙内,司命手拿着一个算盘,不停地拨动着手中的算盘,噼里啪啦的响声在大殿内尤为清晰,冷汗,渐渐从司命的额头上流下。而在大殿的神座上,昔日九幽主神所坐的地方,一个一身白衣,戴着斗篷的男子手指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扣着神座。 “怎么,司命星君也算不出来么?”男子说话了,声音却是雌雄莫辩。 “殿下,再给小神一点时间,一定可以算出来的。”司命几乎颤抖的说道。 怎么会?怎么会? 司命颤抖着拨动算盘。 “不用算了,要是真能算出九幽的行迹,本尊还得怀疑司命是不是隐藏实力了。” “要真的算出了,那就不会是九幽了。”后面的一句,男子的声音就低了下去。 “不愧是九幽啊!!!本尊就说,当年受了那么多刑法都未曾陨落,还培养了从无败绩的战神将军的九幽,怎么可以被区区四百年束缚而陨落。哼,不过”男子话锋一转。 “九幽,你该失望了吧,这四百年,诛杀的是心啊,,哈哈哈哈哈哈”偌大的天宫,男子放肆的笑出了声,司命把头埋得很低很低,可颤抖着的身子无不泄露他的恐慌。殿下自从九幽被囚禁,就再没有正常过了。 司命偷偷看了一眼笑得放肆的男子,第一次疑惑了。 殿下,真的很恨九幽主神么? 却没想到,就这一眼,司命却感受到身体传来灼烧般的疼痛,这······害怕如潮水般淹没了司命,他跪着不断地磕头。“殿下饶命,饶命啊,小神知错······” 最后神殿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而后,又归于平静。 坐在神座上的男子抬起了手,露出的唇角微微上扬,唇红如血。 “九幽,这次,可是柏阳亲自出手了,你,该是死心了吧,哈哈,我迫不及待看见呢,你的绝望······” 第二十章 死亡(6) 而在穷极之地内,不少寻宝之人正在四处搜寻宝物。 声音嘈杂,沐渠听着这些嘈杂的声音,微蹙着眉头往人烟罕至的地方去了。 她的身后,几名男子正指指点点。 “她是谁啊?不怕死吗?竟敢一个人单独行动。” “嘘,小声些,她本来就是去送死的。何必理会。” “哦?此话怎讲?” “她可是沐府的嫡长女,沐渠。西月国的扫把星,你不会不知道吧?” “什么,竟然是她·······” 说话的四人对看一眼,眼神中却传达出猥亵,这样的人本来就在这穷极之地活不下去,何不便宜了他们四人。反正这附近暂时还没有别人,他们对她做些什么,都不会有人发现。想到此,四人对视一眼,顺着沐渠的方向悄悄跟了上去。 ·········· 沐渠自是听到了几人不堪的言论,眸光一寒,正欲解决掉这几个人渣,却听到一道含笑的声音插了进去。 “原来你们看上沐儿了,那可真是意外啊?” 这声音格外的好听,四人纷纷转头寻找声音的主人,只见声音的主人摄政王渊离正倚在一棵树旁笑着看向他们,明明此刻的阳光很是灿烂,四人见着那笑容,竟觉得冰凉。 再然后,木纹折扇从他们眼前划过,一切归于寂静。 地上,洒满了鲜血······ “不过很不凑巧,她是我的。觊觎她的,都该付出一点代价。” 暗在后面看得心惊肉跳,主人出手了,果然不同凡响,他没有看见主人是如何出手的,地上却已经遍布鲜血,那四人,也消失不见了。而下一刻,暗瞪大了眼,只见那些鲜血皆被地上的花木吸食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是怎么做到的?花木难道会听主人指挥吸食血液? 暗还在暗自惊叹中,却见自己的主人轻摇着折扇,径直朝着沐渠的方向走。走到沐渠身边,渊离勾起唇角。“沐儿,咱们又见面了,真巧!”暗呆了呆,他们不是一直都跟在沐姑娘身后吗?若不是那几人言语太过冒犯,主人也不会现身。这······ 暗默默的垂头跟在渊离身后,不发一言。 沐渠对与渊离的搭讪没有任何回应,眉宇间是一片冷淡,渊离见此收了折扇,默默的摸了摸鼻头,站在沐渠身边不再说话。沐渠看了看渊离,赶人之意已经有所表示,渊离默默抬了抬眸子,盯着其他地方看,假装接收不到沐渠的逐人之意。暗就在后面抽了抽嘴角,他怎么不知道自家的主人这么厚脸皮的呢? 最后还是变成了三人行。 穷极之地内含有乾坤,不同的阵法,不同的场景,对每一个企图进入的人都是挑战,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刻场景会切换成什么。 就如同沐渠一行人刚刚走的还是一条大道,转眼便是一片森林,一眼望不见边。 沐渠在前面走着,渊离就在后面跟着,距离不远也不近,却刚好够渊离应对突发奇想了情况保护沐渠。 第二十一章 死亡(7) 三人只走了几步,天色却突然暗了下来,是不见五指的黑。 沐渠看着这样的黑色,眉头微微蹙起。就在这时,一只修长的手忽的拉上了沐渠的手,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是渊离。电光石火间,沐渠的脑海中闪过一副画面。 一身玄色衣袍的女子迎风而立,她的身旁站着一个男子,男子背影中都透着温润,黑发纠缠着女子的玄色战袍,他们的手是交握的。忽的,一股愤怒和难以言喻的忧伤爬上了沐渠的心房,这股情绪来得汹涌。以致差点泄露,渊离似乎是感觉到了沐渠的不对劲,放下了拉着沐渠的手。夜色中,谁也没看到渊离眼中的失望。 不过一瞬,渊离嘴角又爬上笑容。 “沐姑娘,我眼睛夜间不能视物,劳烦沐姑娘带带路。”渊离说着,拿出一根绳子,绳子如同长了眼睛一样爬山了沐渠的手腕,牢牢的圈在了沐渠的手腕上,绳子的另一端则圈在了渊离的手腕上。沐渠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绳子,到底没说什么,眼中的清寒却从未消退过。 夜色下,他们都没有看清彼此眼中的神情,只有那一根绳子充当了两人之间的联系。 渊离摩挲着手中的绳子,轻轻地笑了,好歹靠近你了。 这夜,太黑了。沐渠凭着感觉带着渊离走着,而他们身边的树木竟然随着几人的移动不断转换了方向,无论他们再怎么走,都会返回原地,见此,沐渠停住了,她感觉得到,他们暂时还出不了这片林子,抬头望了望天空,没有月色,全部是漆黑的。 便就地坐下,渊离也随着沐渠的坐下。而二人身后,却突然窜起了火苗。火苗微弱,只露出一张微楞的脸,是暗。暗拿着手中的小火把,看着前方坐着的两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反倒是渊离开口了。 “哟,暗,你脸上怎么回事啊?就一会儿,你就打了不少架啊,真给本王张脸。”说着拿出折扇,有一搭没一搭的煽着。 暗觉得委屈,但他不敢说。他的实力根本比不上他们,那些树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对着主人他们就避开,对着自己就不断上手。那些枝丫层层叠叠的往他身上抽,压根就避无可避好吗?躲也躲不过,只能被抽了,可怜他的脸,暗默默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再看看两人整洁的衣衫和脸,不由的默默低下了头。 暗手中的火光微亮,映出了沐渠的侧脸,上面还有尚未完全愈合的疤痕。 自从沐渠上次被沐洛闯进来打断了痊愈,沐渠就再没管自己脸上的伤口,以至于伤口愈合形成了疤痕。淡淡的疤痕留在沐渠的脸上,徒增了沧桑之感。渊离不经意的侧目,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沐渠。待看清沐渠脸上的疤痕,渊离不由的紧了紧手。 渊离情不自禁的抚上了沐渠的疤痕,却在半路被一只手拦下,抬眸便映入了沐渠的寒眸。 “我······我······对不起。” 第二十二章 残缺的记忆 渊离几乎是带着狼狈的道了歉。 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样的主人,他从未见到过。 第一次,他见到主人道歉,而且是那么忐忑的道歉,这还是他那个运筹帷幄,大敌面前临危不惧的主人吗? 暗默默的记下了这一切,他要回去问问医师,主人是不是病了? 而沐渠对渊离的道歉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放下了手,收敛了对着渊离的敌意。 夜色越来越深,沐渠闭上了眼,直到身边的人传来均匀的呼吸,渊离才再度看向沐渠,看着沐渠的睡颜,渊离再度笑了。只是,沐渠的神色开始不对劲。 “我是南芷,这不是我的身体,还我的身体!” “你是谁?你是谁?是不是你搞的鬼?” “我要我的身体。” 最后竟然变成了微微抽泣的声音,沐渠的眼睛始终没睁开,只是嘴中却念念有声。 这样的沐渠是渊离所没有见到过的。 一旁的暗轻轻地叫了声“主子。”暗早就有些怀疑沐渠的身份,一个人怎么能在短时间内改变这么多,唯一可能的,就是她已经不是她了。 渊离看了看依旧在闭着眼睛自言自语的沐渠,眼中划过一抹暗芒。随即便起身走到一旁,余光仍然停留在沐渠的身上。 “主子,据属下调查,沐姑娘原来不仅实力不济,而且性格怯懦。可是,而今······”暗偷偷的看了看主子,发现自家主子脸色没有任何变化,深吸一口气,最后接着说道“沐姑娘性格变化是在和南芷小姐同乘一辆马车发生事故后。”话刚说完,暗就感觉身边的空气冷了下来。暗不由得哆嗦了。 “继续说。” “主子,南芷小姐和沐姑娘乘坐的马是幽兰星月,最温顺的马,可是,马惊了。属下后来去探查过,没有任何人为的痕迹。而后,沐姑娘的性情便大变了。甚至以一己之力化解了南丞相的刁难。属下怀疑,也许她已经不是原来的沐渠了。” 一旁的沐渠仍然在自言自语。 “我是南芷,还我的身体。” 真相,已经呼之欲出。 沐渠的身体内,住着两个人的灵魂。一个是南芷,那另一个呢? 渊离没有说话,暗在一旁也不敢说话。 “吩咐下去,盯住南家的女儿南芷。” 真正的沐渠,在南芷的体内。 他爱的,是那个不知来路的灵魂。 暗应下了主人的话,随后却看到渊离一步步走到沐渠身边,对着沐渠说道。 “你最好乖觉一点,别趁着她魂体虚弱试图抢夺身体的主导权,否则,我让你,魂飞魄散!” 话刚说完,沐渠便不说话了。此刻的沐渠,不,应该是南芷,惊呆了。 她没有听错,这个声音是渊离!他的声音于她来说是如此熟悉,是她夜里期待的温柔。可是,他却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他知道她是谁吗?西月国的天才,第一美人南芷,他怎么能这样对她。 “殿下,我是南芷啊!” 下一秒,南芷便感到灵魂深处传来一阵重击,瞬间失去了意识。 第二十三章 残缺的记忆(2) 南芷终于安静下来,渊离在一旁静静凝视着沐渠的睡颜。眼中藏着比夜色更深沉的情绪······ 夜色终于消失了,在日光取代黑夜的刹那,沐渠醒了。 醒了是渊离便把考好的野味放在了沐渠身侧。 “沐儿,吃点吧,你看你,都瘦了。” 沐渠愣了,鼻翼间食物的飘香在游荡,熟悉却又陌生的味道,让她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沐渠接过野味,轻轻地尝了一口。是她不熟悉的味道,却又恰如其分的美味。 “谢谢”沐渠淡淡的说了一声,却藏不住声音主人的好心情。 “我还会做其他好吃的,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每天都为你做。” 沐渠闻此,放下了手中的食物,起身向着密林深处走去。 “不用了。”又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渊离看了看放在一旁的食物,叹了一口气,整理了衣袖上附带着的油污,又跟了上去。 暗默默的跟在渊离身后,也叹了一口气,主人,越来越陌生了。 三人又再度在密林中穿梭了起来,而就在这时,几道打斗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你们怎能如此无耻,明明是我家主人拿到的,你们怎能硬抢。”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哼,拿到又如何,本郡主看上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识相点,交出碧灵根,本郡主饶你们几条狗命,否则,本郡主就以大不敬的罪名杀了你们。”女子声音中的嚣张跋扈,毫不掩饰。此人正是西月国的玉娇郡主,自小被太后抚养长大,深得太后宠爱,但也因此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格,与沐渠在西月国的名声一样。一个是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一个是扫把星。 而奇怪的是,这两个名声极差的人并未产生所谓的惺惺相惜之情,反而互相怨怼,皆讨厌彼此。从前的沐渠可没少受到玉娇的欺辱。 而现在的沐渠,神色淡漠的从玉娇面前走过。 玉娇原本嚣张的神情在见到沐渠之后却是不可置信。 “你,你这个灾星,怎么来了,离我远点,不要把你的霉运带给本郡主。”玉娇慌张的命令侍卫把沐渠赶走,她才不要和这个灾星靠在一起,南芷就是因为好心邀请她乘坐同一辆马车,结果马车失灵掉下山崖,果然,靠近这个扫把星总没有好事! 玉娇带来的侍卫毫不客气的挥刀要赶走沐渠,却被一阵力道直接甩向了一旁的树木。 “啊······”侍卫们发出惨叫后齐齐撞晕了过去。 随后,只见渊离手摇折扇,慢吞吞的从后面走出来,玉娇见此,吓了一跳,她没看错吧,是,是摄政王? “摄政王?”玉娇怯怯的问道。 “怎么,郡主这是忘了规矩?见到本王都不行礼了?这是要以下犯上吗?” 渊离笑着说道,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 “不,不是的,我不是想以下犯上,是·······是沐渠这个灾星的错,我是熟读宫规的,今日若不是沐渠这个灾星出现扰我心神,我不会这样无礼。请摄政王治沐渠的罪!” 第二十四章 残缺的记忆(3) 玉娇嚣张跋扈的把罪全部推给了沐渠。暗在一旁默默为玉娇点蜡。 果然,听到这些话的渊离脸色变了,玉娇以为摄政王要为自己做主,说的话也更加的不堪入目耳。 “殿下,我认为你该处死沐渠,她生来就为西月国带来不幸,甚至还谋害了西月国的荣耀,南芷。现在,还不把我放在眼里,更应该杀了她。”闻言,渊离摩挲着手中的折扇,走近玉娇,悄悄在玉娇耳畔边说了一句话。 “那你知道对摄政王妃不敬是什么罪名吗?”说完,还不带玉娇反应过来,便吩咐暗把人拖走了,直到被暗仍出去很远,玉娇才从那句话里回过神来。沐渠?摄政王妃,反应过来的玉娇满脸惊恐,看摄政王的表情,不像是作假,那她,想起她平日里是怎样对沐渠的,玉娇就被吓出一身冷汗,不行,她要回宫,求皇帝把沐渠赐婚给其他人。可是,整个朝野,几乎没人可以禁锢摄政王,在西月国,摄政王的地位远远高于皇帝,这不仅源自于渊离自身的实力,更可怕的是渊离手中一股势力。 难道,就这样算了?不行,玉娇眼眉一横,她绝对不会让沐渠嫁给摄政王的。 她可以嫁给任何人,唯独不能嫁给摄政王! 不对,她知道该找谁了。突然,玉娇的脑海中浮现了一张面孔,是南芷! 这是她知道的关于南芷的秘密,南芷有意于摄政王。这是她偷偷发现的,因为她曾看见南芷偷偷拾起过摄政王遗留的玉佩,并且小心翼翼的揣在怀里。那样的神情,是高高在上,被众星捧月的南芷不曾有过的表情。事后,摄政王发现玉佩不见了,但左不过一块普通的玉佩,到底是没细查。只是南芷与太子云墨早已经有了婚约······ 玉娇最后还是朝着出口的方向去了,无人知道她的打算。 而另一边,渊离匆匆吩咐暗把玉娇带下去便冷凝着眉头看向了一个男人。 他可是知道的,原本他们三人听到几人的打斗声,沐渠是不打算插手的,本已经选择了一条僻静的道路打算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却没想到,沐渠突然折返了方向径直朝着声源处走去。她的动作带着些微的急促,手腕上的绳子拽得渊离一个踉跄。不过,好歹跟上了沐渠。只是,他却看到沐渠的眼光一直向着一个方向看去,那里坐着一个男人,一个受伤的男人,一个好看的男人。 把玉娇打发走后,渊离审视的目光就没有从男子身上离开过。 北宫珏抚着胸口,自然察觉到来自渊离的打量,甚至那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威压。 “你们想干什么?不要伤害我家主人。”刚才和玉娇对峙的少女,也就是北宫珏的侍女展开双手,做出牢牢防备的姿态。 “鱼儿,不可无理,退下。”这两人若是真的要对他出手只怕他早就没有气息了。只是,不只为何,北宫珏总觉得那一身白衣的姑娘甚是熟悉,莫名的熟悉感和亲近感。这突如其来的亲近感吓了北宫珏一跳,可是,这颗急速跳动的心脏是怎么回事? 第二十五章 残缺的记忆(4) 沐渠也感觉到一种陌生的亲近感,这样的感觉在靠近北宫珏后感觉越发强烈。 沐渠的眼睛从男子身上移动到男子的头发上,视线便锁在了男子的头发上,北宫珏一开始还很淡然的接受来自沐渠的打量,可当沐渠把目光尽数放在他的头发上时,男子脸上的淡定从容就有了凝固,他下意识的用手捂住头发,却又察觉到这样的行为似乎存在不妥之处,于是,男子强撑起身子,一旁的侍女鱼儿赶忙上前搀扶着北宫珏。 北宫珏行了一礼。 “多谢两位解围,若非二位及时出现,那在下估计也命丧此地了。在下无以为报,这株千年碧灵根便当做谢礼酬谢二位的恩情,还望二位不嫌弃。” 说着北宫珏便示意鱼儿把碧灵根拿出来。 鱼儿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主子,为了得到这株碧灵根,你差点搭上自己的性命,怎么可以·······再说这碧灵根是你治病·····” 鱼儿接下来的话被北宫珏的“闭嘴”所打断,鱼儿最终含着泪水,不舍的把碧灵根从怀里掏出。 沐渠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直直的朝着北宫珏,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那种亲切感,也越来越强烈,北宫珏自是感觉到了。 就在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两步之遥时,渊离直接介入了两人之间。 “沐儿,我长得也好看,不如看看我呗。”渊离觉得委屈,北宫珏长得的确好看,更重要的是,北宫珏周身总缭绕着一股气息,那样的气息极具有吸引力,外貌不俗,而又具有吸引力,这样的北宫珏无疑是不少少女心中的白马王子。渊离可不觉得沐渠走近北宫珏是因为心悦他,他知道沐渠定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只是,看着他们的距离。他心中难免不舒服,所以,他就是来找不!自!在! 渊离的介入成功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氛围,沐渠往后退了一步,最后,定定的看着北宫珏。 那一眼,意味深长!最后,沐渠转身离去。 “本王惩治郡主不是因为救你,而是因为郡主辱没了我的王妃。所以,谢礼就不必了。如果真的要答谢。”渊离把扇子一收,笑道“那就离我的王妃远一点。”随后跟上了沐渠的步伐。 而就在两行人分道扬镳之际,树林里,突然起了浓雾。无数的树木开始延伸出枝丫,密密麻麻的向着几人围去,暗祭出长剑,向着这些枝丫砍去,没想到的是,枝丫没砍断,刀反而断了。暗惊奇的睁大眼睛,这树枝,成精了? 密密麻麻的树枝铺天盖地的袭来,浓浓的白雾遮蔽了几人的视线,而渊离靠着和沐渠系在一起的绳子依旧站在沐渠的身边,两人丝毫未受到白雾的影响。而更诡异的是,那些树枝藤蔓完全避开了两人,只朝着其他几人袭去。 “主子······”茫茫的白雾中,鱼儿惊恐的看着不远处的一个身影,急切的唤到。 “小心!” 可是,来不及了······· 第二十六章 残缺的记忆(5) 一根黑长的树枝尖锐的贯穿了北宫珏的手臂,鲜血从伤口处缓缓溢出,四周好像静默了一瞬,紧接着,更多的树枝疯狂的朝着北宫珏涌去,沐渠瞳孔微变,眼中的红光一闪而逝。 “不要去!”渊离知道沐渠下一步要做什么,略带慌张的说到,不知道为什么,渊离总觉得她这一去,似乎与自己的距离就更远了。 沐渠深深的看了渊离一眼,最后,挥手斩断了手上的绳子,手中光芒闪现,尽数朝着北宫珏飞去。沐渠也一个闪身来到北宫珏身旁,北宫珏忍者疼痛,低声说道“危险!” 沐渠没说话,就在所有的树枝即将触碰到他们时,沐渠伸手握住了北宫珏的手。 沐渠的周身都发着光,光芒很亮,冲淡了所有的白雾,众人的视野都清晰了。 而沐渠和北宫珏就停在半空中,发丝飞扬交缠在一起。渊离看着这一幕,倏然的捂住了心口。一段尘封的记忆被打开。 一身玄衣的女子和白衣男子并身而立,相视一笑,再无人可插足他们的感情。 渊离依旧看不清两人的脸,但是,他能感觉到自己在看到那副画面时的心痛,那样的心痛,让他想毁了那男子,取而代之。 他的手中慢慢的凝结一团黑气,身边的树木纷纷躲开,可是,根本来不及,渊离周围的树木去全在一瞬间枯萎死亡。 就在那时,北宫珏的头发开始变白,黝黑的发丝慢慢附上了银白色。 北宫珏感受到了发丝的变化,苦笑一声。随后,眼眸一冷,发丝飞扬,向他们袭来的树枝全部灰飞烟灭。 而沐渠的手也慢慢的抚上了北宫珏的头发,那些银白色的长发如同拥有了灵性一样缠上了沐渠的手腕,在她的皮肤上亲昵的蹭了蹭。 沐渠笑了,她的容貌不算上乘,可她笑起来却是出乎意料的好看,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却让在场的人都心绪翻涌。渊离手中的黑气消失了,周身的浮躁之意也消减下去不少。而北宫珏的目光也停留在了沐渠的嘴角。他在一开始就感受到了来自沐渠身上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这个从灵魂深处都传达出冷漠的女子,此刻却有了笑靥。如昙花一现的美丽。 再之后的场景,多年后都让几人记忆尤深。只见沐渠缓缓升起,周身萦绕了一层极深的金光,金光慢慢的把北宫珏笼罩其中。刺目的金光让几人都有着些微的不适,而渊离却是愣愣的看着,太熟悉了! 金光越来越强烈,而北宫珏的白发也仿佛镀上一层金光,金光刹那冲上天际。 于此同时,一段记忆慢慢在沐渠的脑海中浮现,填补了一部分空白。 沐渠慢慢闭上了眼睛,尝试去接纳这一段记忆,而在她对面的北宫珏也闭上了眼睛,去感受这一段记忆。 那时一段太遥远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