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那年十八，穿越成蟠桃
“天黑了？”
...
谷小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便想翻身开灯。
翻不动，老起床困难户了，很正常。
头皮处传来一阵轻微的拉扯感，据经验，应该是头发被枕头压住了...
正准备伸手扒头发，下一刻，谷小满的心却“砰”地提到了嗓子眼。
他好像没有手。
转瞬间只觉得脊背发凉，他感觉不到任何肢体的存在，连声音也听不见。
“什么情况，鬼压床？”若是鬼压床，反而能够淡定下来了，很有“经验”的调整一下状态，开始闭目养神。
心里默念：“我在做梦…”，良久后，谷小满突然睁开眼。
“一般”来说，自己应该会直接醒来，这是他在多年梦境中学到的经验。
然而身体还是动弹不得，用力地眨眼睛，没有任何反应。
“我不会变成植物人了吧。”
恐惧感缓缓向谷小满袭来，这个刚毕业就失业的理工男，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体验。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要把他吞噬，与平时闭眼后的黑暗不同，迎接自己的，只有望不到尽头的空虚、荒芜。
他很想晃一晃脑子，可惜晃不得，经过半晌的大脑空白，谷小满终于回过了神。
冷静，一定要冷静，到底发生了什么？
绞尽脑汁地搜刮了半天，也只在记忆中找到这么一个画面。
遥想当时，自己半夜醒来，口干舌燥，喝水咕咚一大口灌下去......
回忆里只剩下不停的咳嗽，难不成我喝水，噎成了植物人？？
微风拂过脸颊，带来缕缕香气，谷小满感到一阵淡淡的忧桑。
…
“什么味道？”
“植物人”谷小满惊喜的发现，自己还有嗅觉，香气入鼻，神清气爽，如醍醐灌顶般，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一道略显机械的声音传来：“＋1”
“谁？”谷小满猛地一激灵，刚才稍微适应了无声世界，对他来说，这道声音无异于平地惊雷。
并没有人回应，难道出现幻觉了？
谷小满暗忖，方才自己明明是很清醒的。
虽然只听到了“＋1”两个字，但他基本可以确信这并非幻觉，遂尝试着，又猛吸了一口香气。
“＋1”
“你到底谁啊，系统？”
谷小满马上在心中对着黑暗大喊，打招呼，质问，甚至国骂都溜出来了。
身处无声世界，这道声音是他唯一的稻草。
......
没有人回答，眼前依旧是无尽的黑暗。
恍惚间，谷小满似乎看到了一个恶魔，手持镰刀，正从远方走近，镰刀上滴着暗红色的血，恶魔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獠牙。
“桀桀，跟我走吧。”
...
脑补过头了。
狠狠地眨了几下眼睛，烦躁和焦急等负面情绪一齐涌上心来，再这样下去，恐怕自己精神都会出问题。
谷小满心中叹气，没有别的选择了，此时只能向着唯一的变数前进，不停的吸气。
“＋1”第三次
“＋1”第四次
......
暗自计数，当累积到100时，谷小满长舒一口气，停了下来，人需要休息，哪怕是吸气这么简单的动作。
但数值到了100后，除了很提神，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个结果有点小失望，不过根据感官的反馈，现在的情况他大概有猜到。
自己似乎正吹着风，周围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香气，头皮一直有令人蛋疼的拉扯感。
惊悚的是，谷小满发现自己不会窒息，不用呼吸也没事，总之，这种情况应该不是在医院吧？
难道我被削成...挂天花板了？
想起一些恐怖小说中的情节，谷小满头皮一麻，眨眼的速度更快了。
忽得一阵风吹来，脑门一凉，这触感，比刚才的风可大多了，谷小满当机立断吸了一大口气。
“怎么有点骚味...”。
不过随后的变化让他喜上眉梢。
“＋100”
继续吸！
“＋100”
“＋100”
累积400了。
自我鼓励似地眨了一下眼，正要继续“嗅探”大业。
倏地，谷小满全身一紧，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紧接着，束缚又加重，头皮处传来一阵刺痛，蛋疼的拉扯感终于消失了。
“提示：连接已断开”
充满未知的境况，听着系统提示，谷小满大气都不敢出，细细感受下来，跟自己接触的东西毛茸茸的，身上甚至有点痒。
这就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刚刚的刺痛是断开连接么，自己又连接了什么？
趁机又吸了一口香气，味道比刚才更浓了，依旧带着一点奇怪的骚味。
“＋300”
舒服了！
谷小满有种眼前一亮的错觉，香气沁人心脾，他体验到了收集游戏的快感。
毕竟这么一小会儿吸的，都抵得上他刚才苦吸半天的量了。
“哎哟！”
变故陡生，谷小满心中惨叫，他的肚子上传来了一阵粗暴的摩擦感。
好痛，那个抓着他的东西正在搓他肚皮！
欲哭无泪啊，谷小满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肚皮已经被磨秃噜皮、磨出血了！
“你已受损，是否修复？”
还能修复，我真有系统？当下没有再犹豫，谷小满立刻在心中大喊：“是！”
“—500”
“修复中，剩余时间：5秒”
“修复成功”
谷小满瞪眼“大骂”，自己吸了半天香气才攒下点，这就扣了五百。
在虚空中待了半天，头脑不清，他甚至忽略了这个系统妙手回春般的神奇。
刚“骂”完系统，感觉到一阵热气扑面而来...
好像有机会。
谷小满连忙大吸了一口气...
“呸，好臭！！”
一股不可描述的味道顺着毛孔冲入大脑，差点把他熏晕过去。
“＋5000”
“系统自动升级中，剩余时间 10秒”
……
“升级完成：1.0面板”
“是否打开听筒”
谷小满有气无力，脑袋瓜子也是嗡嗡的，心中一个“是”字刚蹦出来，就感到自己整个人被抛了出去。
“扑通~”，自己似乎掉在了草地上，后背有点刺挠。
陡然间，虚空中传来一阵略显尖锐的声音。
“嗤...”
“哪来的青皮桃子，俺老孙才不吃这玩意”。
2、大圣，口下留情！
俺老孙？青皮桃子又是什么鬼？
掉在地上的谷小满也顾不上痛了，傻愣愣的怔住。
不过他马上转移了注意力，世界有声音了！此时五感不通，于是听觉异常灵敏。
随着“簌簌”的风声入耳，眼眶也禁不住有些发热：
“我发誓，这绝对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声音”。
“检测到链接断开，是否重连”
听到系统提示，谷小满没有立刻回复。
心里暗暗思忖，如果刚才自己听到的声音是真的，那老孙是谁？
回忆自己的种种遭遇，谷小满立刻联想到了齐天大圣孙悟空。
而自己似乎就是他口中的“青皮桃子”。
难道我穿越到西游记，变成了桃子？
谷小满瞪大了眼睛，这是何等的卧槽！
......
他现在有很多问号，如果自己变成了桃子，那究竟是普通桃子，还是传说中的仙桃呢？
毕竟孙悟空也在场，那么大概率只有两个地点可以选：花果山、蟠桃园。
花果山里到处都是猴子，蟠桃园则只有孙悟空一个人守着。
而自己恢复听觉这会儿，并没有听到有其他动物的声音。
等会可以再观察一下，倘若还是那么安静，自己所处的地点应该就可以确定了。
默默地自我安慰，还好，原来自己不是植物人。
特么...直接变成植物了。
但仔细想想，也还可以接受，照说这蟠桃可是仙桃，自己又有一个擅长加减法的系统傍身。
相信在不远的将来，自己未必就不能修炼成人形...
“未来可期”，谷小满心情复杂，只能默默地安慰自己，心里把老天爷吐槽了无数遍。
感慨了一会儿，便对着虚空喊道：“重新连接”。
“—365”
“自动选取目标接口”
谷小满只觉得浑身的毛孔一紧，身体仿佛被风托起、上升。
下一刻，头顶的拉扯感再次出现。
“已连接，传输速度 1/秒”
“＋1”
“＋1”
......
这系统播报也太实诚了，谷小满赶紧问道：“能不能把这些＋1给我关了？？”
“已关闭”
终于清净了，感受着头上传来一丝丝凉意，神经紧绷的谷小满如释重负。
自己目前得到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谷小满只能推测脑补，作为一个桃子，那系统连接的应该是桃树。
提示的“＋1”，指的估计是吸收能量。
现在连接到了桃树上，每秒就可以“＋1”，比自己慢慢吸快多了。
“系统，我现在有多少能量？”
“4903”
“那还差多少可以升级？”
“......”
“为什么之前连接时，没有自动吸收能量？”
“......”
看来系统智力一般...
“像个充电宝似的”，谷小满暗暗吐槽，但如果这样，反倒似乎能理解了。
自己以前用水果牌手机，如果长时间不充电，手机会处在一种“亏电”的状态。
亏电的手机无法充电，需要“激活”才行。
自己吸的那些能量，相当于把系统的充电口激活了，而那几次大额的能量增长，应该是孙悟空本身仙气带来的。
这么说来，自己好像...吸了一口大圣的口气？
回想起刚刚的味道，仿佛还在嘴边环绕，想要干呕，可惜没有嘴巴。
否则谷小满真的很想说一句：
“大圣，口下留情！”
......
世界虽然有了声音，却依旧难熬，让人期待的也只有系统的下次升级。
谷小满回忆了一下，在第一次升级时，系统提示的能量数值是5200。
受伤恢复—500。
重新连接—365。
谷小满估计，这个目标值大概在3650和5000中产生，他更倾向前者。
因为3650代表的时间含义是“十年”，数值达到这里，是不是意味着自己成为了十年蟠桃呢？
谷小满对这个推断很满意，这样也可以解释，自己为什么是一个“青皮桃子”。
这样的话，下一次升级的临界点很可能就是36500，百年蟠桃。
第一次升级，自己恢复了听觉，下一次会恢复什么？
毕竟在这不知存在了多少岁月的蟠桃园里，自己恐怕是“年龄”最小的弟弟了，多升级多保障。
“也难怪大圣爷嫌弃，不过等我升级变熟了，再被盯上可咋办......”。
谷小满心里嘟囔着，很郁闷。
自己连行动能力都没有，万一被人摘桃子…这种无力感很痛苦。
按说自己初到此地，一边是从小就认识、崇拜的猴哥，一边又是可求长生的仙道。
偏偏生作了蟠桃身，大圣爷的最爱，肚皮上的火辣感记忆犹新，这要是被咬上一口...
谷小满愁眉不展，甚至开始怀疑桃生，想着想着，渐渐地感到了一阵困意，这才沉沉睡去，梦里自己称霸蟠桃园，正在和齐天大圣喝酒吹牛。
......
“系统自动升级中，剩余时间 100秒”
谷小满眼角一抖，条件反射似的从梦中醒来，期待的望着虚空，等待系统升级。
......
“升级完成：1.1面板”
“是否打开摄像头”
“数据修正，修正中...”
“目前数值：100修为”
果然，升级后又获得了一项感官能力，系统将原先的纯数字也加上了计量单位：“修为”。
看来不只是谷小满在升级后，加强了对世界的认知能力，系统可能也升级了认知。
谷小满不由得屏住呼吸，自己终于恢复视力了。
一个微弱的光点，突兀的出现在黑幕中。
像是经历了一夜风雨，正在波涛汹涌中茫然前行的船只，举棋不定。
这粒光斑，恍若一座普世灯塔，照亮了远方的航路，犹如点点火星，燎燃彻骨的寒霜。
此刻全部的心神都被吸引了过去，谷小满不顾其他，只死死地盯着小光点。
眼睛一眨不眨，生怕不留神间，万物就会再次归入虚空。
珍视，故而小心翼翼，待到光点逐渐扩大，直至覆盖了谷小满全部的视野时。
这个年轻的人类灵魂甚至感受到了颤抖...
眼泪淌过脸颊，带来一丝暖流，谷小满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外界，小桃子依旧静静地挂在树上，如果有人凑近看，或许可以看到，青里透白的桃子的表面，缓缓渗出了一滴晶莹。
“—0.1修为”
3、蜗牛追杀怎么选？
？？？
谷小满内心破口大骂：“这也能算？话说我不是已经关了语音提示吗！”
“仅关闭小额语音提示，是否全部关闭”
“算了...”，低头看到了身上的水珠，谷小满略感肉疼，自己现在有100修为，也就是36500。
这0.1修为，相当于自己之前吸三十多次香气。
“那我能不能吸收回来？”
“...…”
看来以后不能轻易掉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谷小满抬起头，蓦然发现自己可以扭脖子了。
除了没有肢体和嘴巴，自己几乎和人差不多，不同之处在于，自己移动视线的动作几乎瞬发的。
根据触觉判断，在扭头的时候，他的身体并未动作。
这种体验很新奇，可以察觉到，自己全身的每个毛孔，似乎都是“眼睛”。
诸如扭头、低头等动作，实际上就是切换了另一个区域的“眼睛”。
等于他拥有了360度全方位的视角，而对于一个桃子来说，这样转移视角，就如同转身、弯腰这些动作。
看了看身体，作为已经升级过两次的蟠桃，整体还是青里透白，白里透黄的，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不愧是蟠桃，都百年蟠桃了，还跟个鸭梨似的...
此时的蟠桃园，尽数被一阵淡淡的轻烟笼罩，飘飘渺渺，看不太真切。
桃树挺拔茂盛，一株株伫立在嫩青色的草地上，宛若相互依着身子的行人，漫步云端。
桃树枝繁叶茂，树上的蟠桃则个个鲜红硕大，晶莹圆润，像用碧玉雕琢，浑然天成。
不像自己，青绿打底，外表还有一层清晰可见的茸毛，一看就是又苦又酸的那种。
桃子一般在快要成熟的时候，方才开始由白转红，好处是，自己大可不必担心被吃掉。
刚从大圣嘴里捡回来一条桃命，目前来看，没有第三者会对他的身子感兴趣......
谷小满四处观察，想找到孙悟空的痕迹，奈何视野范围有限，并没有找到这位传说中的齐天大圣。
......
蜗牛最近比较烦。
作为蟠桃园里唯一有灵智的“小动物”，它本可以过着横行霸道，欺桃占草的好日子。
奈何园子里的蟠桃，最起码也是三千年起步，自带仙气护体。
而当自己试图接近那些九千年蟠桃，甚至还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
久而久之，蜗牛只能甘做一名除草工，背着厚重的外壳缓慢前行。
山珍海味就在眼前，自己却只能吃草，这种滋味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
时间一久，蜗牛也想开了，把自己当做成一个过客，或者说旅行家。
在它走过的地方，会留下一条浅浅的水痕，带着世间繁华与我无关的落寞...
直到那天，天空依旧泛青，云层照样叠嶂。
“旅行家”抬起头，一眼看到了千万桃中的那个“她”。
翠意盎然的身体，青涩的面容，无一不展示着一个道理。
她不一样，绿色，个头小，说明她还未成熟。
孙悟空眼中酸涩难吃的小桃子，却给蜗牛带来了整个世界。
刹那间，蜗牛的心跳似乎都慢了半拍，低头再看身边的杂草时，只觉得索然无味。
......
谷小满美滋滋的吸收着桃树送来的给养，修为不断上涨。
只需要四天，自己就可以再次升级成为千年蟠桃，有了盼头，日子也不再那么难熬。
懒洋洋的沉浸在意识中，研究着新系统面板。
闭眼后的话，眼前就是他恢复视觉前的场景。
那片空荡荒芜的虚空，一片漆黑，或者说自己的视觉只是打开了摄像头。
虚空则是自己的身体内部、核内空间。
这倒也能适应，以前闭眼后什么都看不到，而现在闭眼，眼前是系统的信息框，区别并不大。
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中央处坐着一个大桃子，谷小满有一种感觉，看到那个大桃子就像在看镜子，看到自己一般。
“难道这是我的意识投影？”谷小满狐疑道。
这种感觉初次接触时很有趣，就是系统的信息提示框，有点让他强迫症犯难。
“总之，哥躺着就能变强”。
意得志满，便有脸颊发热，正是红光满面的时候，连自己桃身的表面，都泛出一抹淡淡的红晕，看起来也不那么绿油油了。
不远处，大概有半个谷小满那么大的蜗牛缓缓接近......
“嗯？”听觉异常灵敏的谷小满马上发现了不远处的情况。
于是他看到了一只硕大的蜗牛正伸长脖子，向他爬来。
“我靠！”
这一瞬间只觉得寒毛（桃毛）倒竖，本能的接收到一股危险信号。
而自己，不再是举手投足间能决定蜗牛这种小动物生死的人类。
蜗牛这类软体腹足动物，是桃子的灾难，所以不远处的小家伙，是他的天敌，
“有没有搞错，那么多又大又红的桃子，怎么就盯上我了？”
谷小满现在有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悲凉，心中愤懑。
他没有行动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蜗牛靠近。
“系统，系统，快帮忙啊，有人要吃我！！”
“...”
系统没有回应，怎么办？
只有冷静下来思考，这么大一只蜗牛，真要吃自己，恐怕现在这点修为是扛不住的。
要是被吃多了，即便系统有能力修复，说不定又会退化到看不见，听不着的地步，一夜回到解放前。
危险一步步逼近，谷小满似乎已经听见倒计时的钟声。
他想起自己曾经看过一个问题：
假如给你 10 亿，但会有一只蜗牛永远追杀你，你干不干？
曾经的谷小满，不假思索地回复了几千字，对这10亿元的使用进行了详尽的规划，还收获了几十个赞。
都是报应！
......
看这桃子，多诱人。
蜗牛的眼里，现在只有那颗小桃子。
好几百年了，自从他诞生灵智以来，便开始垂涎这满世界的大蟠桃。
漫长的岁月，它尝试过无数种办法，踏遍了一棵又一棵桃树，爱而不得。
譬如一个肉食主义者，吃了数年素食，而且不是草就是叶子。
而今天，他面前摆了一盘肉，蜗牛已经是志在必得，哪怕倾尽所有。
终于，青皮小桃已经近在咫尺，甚至可以看到，桃子的表面渗出了一丝丝水渍。
4、偷桃小花仙
实在是太诱人，蜗牛已经爬上树枝，再爬，马上就可以...
蜗牛急了，谷小满也急了，满头大汗，也顾不上系统提示的“—0.1修为”了。
“套你猴子的！”一边骂，一边四处观察想办法，不经意间，目光掠过桃树的枝桠，顷刻又转回来。
打量着树枝与自己身体的接合处，谷小满若有所思...
蜗牛走得很慢，但很稳。
前端已经触碰到青桃的叶子，触角已经感受到了小蟠桃充满生命力的气息。
进食是蜗牛的本能，而生物的追求，依靠的就是对满足本能需求的渴望，它距离这种满足感已经近在咫尺。
...
“噔~”
到嘴的桃子突然飞了，准确来说，是掉了下去。
蜗牛的触角前探，摸了个寂寞，见桃子垂直落下，两只触角展开一个大大的分叉。
用人类的表情来形容，大概就是“目眦尽裂”。
它紧盯着桃子下落的位置。
然而…下坠的青桃并没有如料想的落地，却在空中画出了一道突兀的反抛物线。
随后，青桃挂在了不远处一颗桃树上，大概一百来米的样子。
这很反常识，但蜗牛不懂万有引力，片刻后，它决定再次启航...
谷小满长舒一口气：“幸亏我够机智”。
听着系统播报：“—1修为”，他不禁心头大笑，为自己点赞。
就在刚刚，眼看那贪吃的蜗牛已经扒拉上了自己的叶子。
千钧一发之际，谷小满灵机一动，对系统发出了四个字：“断开连接”。
于是自己直接掉了下去，好在“重新连接”很及时，花费了1点修为的代价，转移到了另一棵树上，自救成功！
不然再落到地上，自己这小身板摔个七荤八素，哪里受得了。
谷小满也了解到，系统重新连接的最大范围是100米，按照那头蠢蜗牛现在的速度，没1个小时是来不了的。
每1点修为就是原先的365数值，也就是说，谷小满每小时吸收的近10点修为中，都要给蜗牛大佬交一成的税。
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有被蜗牛剥削的一天！
刚花了一点修为跑路，是以心中多了几分危机感，谷小满对着身边的蟠桃开始呼呼大吸。
断线重连的代价不小。
虽然自己可以像人猿泰山一样爬藤蔓移动，蜗牛危机暂时告一段落，但能快点升级自然更好。
待到什么时候能自由移动了，便可以彻底摆脱蜗牛的“剥削”！
谷小满估摸了下，现在自己有100点修为，也就是百年蟠桃，依据常理推测的话，千年蟠桃大概率会恢复说话的能力。
用系统的话来说，就是“打开麦克风”。
“怎么总感觉这么违和呢？”谷小满无奈。
特别是在打开“摄像头”恢复视力后，自己终于可以确定，现在的地点是蟠桃园。
偏偏系统又是个山寨手机似的东西，科技和仙侠弄一块，属实无语。
自己是个桃子，以后即使获得了行动能力，岂不还是要像皮球一样滚来滚去？
真是岂有此理，有辱斯文......
谷小满感到困意渐浓，便一口气重连了十几次，花了不少修为，离蜗牛远远的，这才安心地睡去。
梦里，谷小满修炼有成，不仅色泽红润饱满，还修成了人形，成为了蟠桃园的霸主。
这次也不直接就喝酒了，和齐天大圣坐而论道，成为了天庭的座上宾。
“来，大圣，再来一杯我秘制的猴儿酒！”
......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懒洋洋地落在谷小满身上，又是一日过去。
仙界没有夜晚，终日阳光普照，比之晴天更盛，为这方圆千里的蟠桃园提供着生机。
恍惚间，谷小满一时竟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境，慢慢地睁开双眼，少顷又闭目养神。
对于穿越，他是有生以来头一遭。
对于做梦，那自己是老手了，毕竟人每天都在做梦。
梦里的东西记不清，醒来没多久就忘了个精光，但这半梦半醒间的感觉，他可是经历多了。
小时候的自己，尚会抓着那一揪揪梦境的小尾巴不放，不信邪似的在脑海中反复“辩证”梦境的真实性。
后来梦做多了，就习惯了。
通常醒来的第一瞬间，大脑便下意识将梦中的一切都“否定”掉。
毕竟，梦境虽美，但那种明明想要却又无法得到，触手可及却又两手空空的滋味，更令人难受。
此时，谷小满就处在这种状态下，但是周围反馈的一切信息无一不在提醒自己。
“这都是真的”，正待伤春哀秋一番，眼前的变故吸引了谷小满的注意力。
只见不远处的树叶抖了抖，随后一张可爱的小瓜子脸从树后冒出来，正到处张望。
隔得距离不近，中间又隔着四散的树叶，谷小满看不太清楚对方的长相。
不过从那一头披肩的长发判断，想必是附近的女仙？
小女仙身穿黑色夜行服，四下观察了一会，确定没人后，这才放心的走出来。
“大白天的穿身夜行服，简直就是晚上打着灯笼偷井盖”，谷小满无力吐槽。
自己对她的样貌看不真切，声音倒是听的很清楚。
“正好守园人不在，得抓紧时间了”。
小女仙开始一个个的翻看蟠桃，看完还不忘闻一闻。
这年头...偷蟠桃都这么挑的吗？
过了半晌，小女仙却依然没有下手目标，对方与其说挑拣，似乎更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挑三拣四，蟠桃心里也禁不住狐疑，正欲继续暗中观察，眼前却倏地闪过一抹金色的光晕。
再过回神，只见蟠桃树上已经仰面躺着一只毛发金黄的猴子。
眉眼间有金芒闪烁，头顶着两根修长的翎子，可不正是凤翅紫金冠么？
再往下看，黄金锁子甲，藕丝步云履，加上毛发金黄柔顺，整似一金甲战神般威风。
“大圣！！”谷小满心中大喜，终于见着真人了，好帅好酷炫！
孙悟空吐出一个桃核，倚靠在树上，慢悠悠地抖着二郎腿，似乎没有看到面前的小女仙。
5、一滴眼泪
这下轮到小女仙尴尬了。
最近天庭里，齐天大圣的名号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据说一个跟头就能翻十万八千里。
此刻既然被发现，肯定是逃不掉的。
“百花园座下守园小仙，阿染参见大圣”。
话罢，阿染脸颊出现了一对小梨涡，正是强颜欢笑，躬身施礼道：“小女子奉命前来...观桃”。
孙悟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俺老孙管你观桃还是观猴”。
......
此时谷小满也看清了这个“阿染”女仙的容貌。
怎么形容呢，他只觉得一时有点词穷，忽得脑海里不自主地蹦出来一句诗。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荷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尤其那一双桃花眼，一对梨涡引人侧目。
谷小满在心里默默感谢，要不是中学课文后的那句学习要求，此情此景，自己哪里找的到词句形容。
估计就一句：“长得真干净，真白，真漂亮”，真·三连结尾。
多好的女孩，怎么就想起做贼了呢？况且还是守桃的女仙，很可能就是七仙女之一。
谷小满暗暗摇头，表示惋惜。
小女仙阿染神色如常，看起来很淡定。
“阿染…”，孙悟空眼中有淡淡的金光浮现。
“你是谁？”
“小仙是奉王母娘娘之命看守蟠桃的七仙之一，名唤阿染”。
孙悟空“嗤”了一声，道：“你来这儿干嘛，玉帝老儿让你来监视俺老孙？”
阿染忙摆摆手：“不是的大圣，是我家姐姐们让我来随便看下，我们隶属娘娘，总归要对这园子负责的...”。
谷小满撇撇嘴，心里一万个不信，可惜自己现在还是个哑巴…
场面有点尴尬，僵持不下，阿染睫毛闪动，又瞥见地上的桃核，眼角一弯，似乎计上心头。
居然径直从身旁摘下一颗千年蟠桃，作揖状捧给孙悟空。
“大圣，您吃桃不~”
“噗”，谷小满这时候要是能说话，指定会忍不住捧腹。
这个“阿染”，到底是守桃的还是搞破坏的，九千年的蟠桃啊，说摘就摘...
孙悟空一愣，旋即哈哈大笑：“有意思，你和他们不一样”。
大圣勾了勾手指，阿染手中的蟠桃便飞到了面前。
也不顾忌，直接咬上一大口，背过身去，这才悠哉悠哉地闭上眼睛晒太阳。
“要找什么东西，自个儿找吧，俺老孙当没看见”。
阿染作了个长楫：“谢大圣”。
......
蟠桃园常年无聊，桃子们茁壮生长，太阳照常升起。
现在却是一只美猴王呼呼大睡，一位小女仙四处翻看蟠桃。
更细小的地方，一只黄里透红的蟠桃正在努力生长，一只蜗牛还在路上...热闹的紧。
有时阿染搜索到了自己的附近，为了自身安全，谷小满都会悄悄的转移走，而且一般要连续转移好几次。
现在阿染已经把万年蟠桃区翻完了，却依然没有任何停下来的迹象，反而跟大圣道别，明天还要继续来！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阿染的目标和蜗牛一样，也是自己吗？
谷小满觉得很有可能，往后三天都是如此，自己都快习惯了，就静静地看着他们。
反正不管小蜗牛还是阿染、大圣，他都特么惹不起，直接导致最近消耗修为来跑路的次数多了不少。
好消息是，修为距离36.5万已经不是很远了。
今天阿染好像没怎么挪过地儿啊，难道在那边有发现了？
望着不远处的曼妙身影，谷小满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又一次感到寒毛一竖。
这不是第一次，桃子的第六感带给自己预警了。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蜗牛追杀”的恐惧靠近了，谷小满再次准备重新连接。
毕竟重连过这么多次，可以说是“老司机”了，便也没有像最初那样紧张谨慎。
老司机干脆闭上眼，还老神在在地做了个深呼吸，枝节应心声而断，小蟠桃断开连接。
“扑通”，树后突然伸出一只白皙的素腕，接住了掉落中的桃子。
谷小满大骇，自己居然被阿染给阴了？
心中不断喊着重新连接，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复，于是他抬起视线，看到了面前的小女仙。
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阿染就这样笑着，歪头看着自己。
尤其当那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可爱、肉嘟嘟的脸蛋……
一人一桃对视，谷小满一时语噎，有点不好意思地垂着脑袋。
“丫的，太久没见女同胞，瞧我这点儿出息...”，谷小满心中笑骂。
不过马上他又笑不出来了，因为自己正在人家手里...
“放开我！！”谷小满在心中大喊，悲愤不已，可惜也只是无能狂怒。
只见阿染的嘴角颤动了一下。
“卧槽！”
她这一动直接把某桃吓得魂不附体，连忙绞尽脑汁地想办法。
可惜，身为一个桃子，自己似乎啥也干不了，正当谷小满认命般，准备闭眼接受命运安排。
“找到了”，阿染面色如常，长吁了一囗气。
“找到了？”
孙悟空闻言，一个跟斗跳了过来，凑在阿染手边瞧着，阿染手心向上，打开了手掌，把半黄不接的桃子完全暴露在了视野中。
谷小满很难过。
没有人和他感同身受，也没有人会想要帮助他，他好孤独，
其实，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驻足、久久的凝视着自己。
他很想帮谷小满，心中与其同样悲伤，甚至绝望。
“那是我的桃子…”，蜗牛欲哭无泪，耸拉着脑袋站在不远处。
如果他有法力，一定会帮助谷小满脱困的，此刻桃子落入阿染手中，自己该怎么办是好啊…
孙悟空看了看谷小满，又站起来环顾四周，目之所及一片红圆饱满。
于是大圣总感觉这桃子有点眼熟：“俺老孙之前也见过一个青皮桃子，没仔细瞧，现在想来是件稀罕事”。
不止是孙悟空和蜗牛在看，阿染也正用复杂地眼光看着自己。
那是怎样一个眼神？谷小满词穷。
喜、怒、哀、乐、怨、愁...
似有千般思绪，百感交集，配合着阿染脸上微微变化的表情，传递给他一种无法理解、难以言明的复杂情绪。
“啪嗒”
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掉下，落在了小蟠桃的身上。
......
“检测到外源链接，是否允许接入？”
外源链接，是那滴眼泪？
谷小满立即在心中大喊：“不允许！”
“正在拒绝...”
“拒绝失败，已连接”。
6、从百花园到“蟠桃树屋”
......
系统居然拒绝不了，合着我...被入侵了？
谷小满如临大敌，迅速闭上了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那片虚空。
这里还是老样子，依旧空荡虚无，漆黑无比，看不到任何的边际。
虚空中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熟悉的感觉逐渐地笼罩了谷小满。
“滴答”。
前一秒这片天地还仿佛静止的湖面般，悄无声息。
只见一个闪烁着光芒的水滴在其中凭空出现、又落下，掀起道道微弱的涟漪。
此时，这片黑暗终于被打破，始现光明。
下一刻，波光乍现、扩散到周围，水纹边缘的尽头传递到虚空深处，徐徐而下，不见踪影。
再看，纹络汇聚成一个圆点，分出一道光线向上伸延。
谷小满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这画面他很熟悉：“咋像画立体长方体图似的…”。
纤细的线条带着淡淡的脉络，又一次地分叉而行，于是整个布局开始由平面转为立体。
和自己猜测的一样，果真是一个长方体线条的三维图案，从X、Y轴线上生出了Z轴，向上攀延。
线条消散成光点，在长方体中缓缓勾勒出一个人形。
出现在虚空中的这个身形栩栩如生，正是小女仙阿染的样子。
谷小满的意识化作一个巨大的蟠桃坐落于虚空中心处，大概占据了整个空间百分之五十的位置。
小花仙的身高，对比起来还没有这个大蟠桃的一半。
阿染睫毛一颤，眉眼轻启，好奇地看了看四周。
于是她第一眼就发现了占据此地大部分空间的超大号蟠桃：谷小满。
阿染挑眉扬起头，一脸惊喜的道：
“你是桃妖吗？”
“我...”，看着这个不速之客，看着她脸上那对小梨涡，谷小满惊讶地说不出话。
“你还会说话！”
他心里想的则是：这小花仙居然能听到自己说话！
“我能看见你...好大一个桃子啊”。
阿染信手拈起一点自己带来的光点，光点碰到指尖，缓缓消散，如尘埃落地。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能进来？”
把梨涡从脑子里挥去，没有搭理阿染的话，谷小满转而冷声地质问道。
这话里还带着不小的底气。
自从阿染的身形出现开始，他便感到了一层层莫名的力量自虚空中产生。
有了这股力量，自己似乎可以随心所欲地掌控这里的一切，无所不能。
这里的虚空其实是蟠桃内部，也就是自己的体内，准确来说，是在桃核中。
在这里，他甚至可以凭空造出闪电，改变物理规则。
谷小满暗暗猜测，系统可能又有进化了。
果然，随后黑暗中出现了一个系统提示：“是否压缩目标？”
丫的，刚才拒绝都拒绝不了，现在倒是能压缩了哈？
鄙视了一番“窝里横”的系统，还是决定暂时不压缩对方。
反正自己可以感受到，阿染周围的规则之力愈发浓厚，她已经很难动弹了。
“我没有恶意，我只...只是一直在找你”，阿染眉头紧皱，很艰难的吐出这句话。
“找我？”
面对未知的危险，谷小满不敢大意，也只是稍微放松了一点束缚。
阿染一只手撑在地上，大喘了几口气，刚准备说话，谷小满桃毛一紧...
原来在外界，随着黑衣“阿染”的手指松开，蟠桃在空中下落，好在被孙悟空无缝接住。
“你等会儿再说”，谷小满睁开眼睛，无奈地看着外界的孙悟空，生怕大圣再把自己“磨砺”一番。
好在，大圣看起来并没有这个打算。
孙悟空瞧了瞧阿染，目光又转回蟠桃。
“灵魂出窍...可是这里头怎么还有个灵魂？”
火眼金睛一眼便看出了，就在刚刚眼泪掉下的瞬间，阿染的灵魂也随之离体。
但这具身体本身居然还有第二个灵魂，随着阿染灵魂的离体，正在与身体缓缓融合。
“阿染”眉头一皱，眼看就要苏醒过来。
孙悟空眼睛微微眯起，稍加思索后做出了一个决定，把手掌放在嘴边。
“呔！”，一口仙气吹出，“阿染”再次沉沉地睡去。
稍作沉吟后，孙悟空唤来筋斗云，把“阿染”带出了蟠桃园...
大圣对这个小仙印象还不错，眼看她的灵魂似乎通过眼泪，转移到了那个桃子上。
这肯定是不太正常的，新灵魂肯定不是原来那个意识了，估摸着能帮也就帮一把。
要知道仙界天条森严，断没有阿染这种，胆大到跑来搜刮蟠桃的道理。
经过刚才的事情，孙悟空心中隐隐有了猜测，恐怕这位“阿染”才是那个守桃女仙真正的意识。
那之前的阿染是谁？
孙悟空望向手中的小桃子，朝着桃子哈了口气，想仔细瞧瞧看。
然而向来无往不利的火眼金睛，此时也迷惑不解。
但有一点大圣知道，他看那个小花仙挺顺眼的。
......
来了，大圣的“仙气”！谷小满瞅准时机，几乎同步的吸上了一口，个中滋味不多言说。
“+2修为”
“系统自动升级中，剩余时间 1000秒”
......
蟠桃内，虚空中，四周的规则之力几乎已经凝固，无形的压力充斥。
在这种环境下，阿染说话的声音都有点断断续续，但她还是很积极地叙述着。
半晌后，大概听完了阿染的故事会，谷小满思绪很乱。
在阿染的叙述里，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花仙。
整天在百花园里摘摘花，浇浇水，出出外勤，即帮别的神仙浇水养花。
和她身边的很多姐妹一样，生活过得比较单调，几乎可以说是两点一线。
奈何阿染的心性又天生的跳脱，不喜拘束，导致她在和其他几位采花仙女相处时，总有些格格不入。
问题出在小花仙成年的那天，据她所说，在她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道隐隐约约的声音，或者说念头。
忽远忽近，时不时在脑海中浮现，反复提醒。
根据这股念头，阿染知道了蟠桃园里似乎有异处，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召唤着自己。
一开始阿染还无动于衷，只当是臆想罢了。
毕竟蟠桃园可是天庭禁地，她这种小仙是没有资格进去的。
别说进去，就连接近都是禁止的，但随着时间流逝...百年匆匆，日日如此。
7、仙子不修真
“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晰，我也很好奇…”，虚空中的小花仙垂头丧气。
“可能弄得我心里也很烦闷，后来我和姐姐们经常吵架，可是她们都不会吵架”。
“然后呢，不吵架怎么办，难道直接打架？”谷小满被故事代入进去了，好奇的提出疑问。
“怎么可能...我不会打架啊，姐姐们也不会，她们每次就罚我碾花粉，或者告状，弄得百花仙子殿下也责备我…”。
她的嗓音很细，又给人感觉如筝弦般悦耳，流水潺潺，自带一股安静祥和的感觉。
不难听出，这百年间，小女仙阿染过得很无聊，很不开心，阿染抬起头，悄悄瞥了谷小满一眼，又迅速地低下头。
谷小满听着故事，心里也感觉闷得慌，不过倒也不紧张了，渐渐的镇静了下来。
也不是自己胆小，到现在，他的五感都还没恢复呢，和世界打交道都有障碍，况且...他还是一个桃子。
刚经历那种完全封闭的世界，心里难免敏感。
阿染继续说着，后来她选上了专门守护蟠桃园的七仙之一。
七仙女拥有进入蟠桃园的机会，于是前几天，刚接受完洗礼仪式的阿染，就偷偷来到了这里。
自成年礼始，至于今日，已经一百年有余。
......
谷小满哭笑不得，首先可以确定的是，目前为止小花仙说的应该都是真的。
在这充斥规则之力的蟠桃内空间，她也说不了假话......
可这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难道真是老天爷给他安排的缘分不成？
倘若是这样，那背后是否有人在干预？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手段就太可怕了，从百年前开始，便精准地推算到了自己的出现。
要知道，自己才来可没几天，想到这里，谷小满忽的有点发怵，自己是棋子么？
他可以看出阿染没有撒谎，是以也找不到人研究讨论，便只能自己胡思乱量，一顿头脑风暴...
思量归思量，这一聊下来，两人却也发现对方都有趣的紧，谷小满是现代人的灵魂，自由平等的意识在心里那是根深蒂固的。
加上平时也是散漫惯了性子，和阿染倒是挺相似，言谈举止之间倒也自如。
小花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大蟠桃”，时不时也插上几句话，谷小满现在...简直是个话唠，什么都好奇，东西南北的问个不停。
在这之前，他因为不能说话，一直是一个人到处瞎猜，连蒙带想，如今却可以在这里和她用心声交谈。
听着阿染叛逆的“故事会”，看着小花仙两颊浅浅的梨涡...似乎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快活起来。
这也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来，遇到的第一个人。
咳咳，还是个妹子，谷小满老脸一红。
两人现在的状态很特别，互相都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话匣子一打开，不知不觉间便聊了许久，在谷小满的角度来看，目前只有阿染知道他的“真面目”。
虽然只是一部分，但纵是孙悟空的火眼金睛，大概也没发现什么，仅把他当作是一颗普通的桃子罢了。
倒是这位花仙小姐姐，到底和自己有什么羁绊。
是前世结梁子了，还是有幕后黑手在推动这一切？
没人知道，未来仿佛被迷雾笼罩，无法看清前路。
而在阿染的视角里，谷小满是一个比她要巨大很多的“大蟠桃”，又大又圆。
在她带来的微弱光芒照耀下，显得几分庄严地坐落于此。
虽然色泽还不够红，却也已有饱满之姿，看起来胖乎乎的。
“最近修炼进展不错，身材有点发福了”，谷小满挺着肚子腼腆道。
趁着这些闲聊的时间，谷小满打算向阿染请教一下修炼的事情。
想到修炼这事，他就很郁闷，坑爹的系统根本不按套路来，除了加减法很溜之外，似乎一无是处。
更别说像是给自己什么功法了，这么久了连任务都没见着一个。
“什么修炼？”，阿染却没听明白，歪了歪头，拢起手捧着下巴：
“我们不会修炼啊，记得用太上老君的话来说，我们是天生的神仙，是不需要修炼的”。
谷小满略微吃惊：“那你们天界里的人，不需要提升实力么？”
“应该...需要吧？不过那是别人的事情呀”，小花仙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道。
“就像凡间的王朝，将士武者需要强身健体，练武什么的，我这种小花仙的话，大概就像御花园的丫鬟，每天照顾好花草就好啦”。
谷小满汗颜，如果这是真的，那难怪阿染会觉得无聊啊。
一百多年，都是这样一成不变的生活，天天就对着那些花花草草浇水打理。
想必这花即使再好看，看久了恐怕也和路边的杂草一般无二，又有什么趣味呢。
虚空中，阿染席地而坐，慵懒地倚在谷小满身上：“哈哈，你身上好软啊”。
看着阿染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谷小满一头黑线，算了，反正在闭眼后的虚空世界中，自己又没有触觉。
但既然阿染不懂修炼的事，那就只能等能说话再想办法了。
变强是执念啊，不然有什么目标叻！
“话说，我们现在大圣爷的兜里，刚才我好像听到大圣说，你身体有两个灵魂，这是咋回事？”
“我也不知道…刚才我不是拿着你嘛，然后脑子一片空白，醒的时候，我就出现在这里了”。
阿染哭丧着脸：“桃桃，我是不是死了啊”。
“应该不会吧...”
？
“叫谁呢！？”谷小满闻言虎躯一震，差点口吐芬芳，舌绽莲花，十年祖...
过了，太自来熟了哈！你跟谁俩呢。
“你这小女子，懂不懂得尊老爱幼，本座乃是这蟠桃园里修亿万年方成正果的谷神谷小满，自号蟠桃仙人...”
得，两个家伙一言不合就玩起尬了来了。
“尊老爱幼是什么？”，阿染没理会“蟠桃仙人”的胡说八道，睁着大眼睛新奇道。
“尊老爱幼就是…”，好家伙，这些仙人没有寿命限制，居然连这种传统美德都没有吗！
谷小满觉得自己已经出离地愤怒了。
“知道了知道了，还有这里的桃子我都看了，最多就是九千年的呀，蟠桃到了万年，我们七仙女会提前来采摘的”。
“不就是名字嘛，这么激动干嘛啦”。
“那我还是叫你谷小满吧”。
“叫我蟠桃大人！”
......
8、赤脚秀才
......
“升级完成：1.2面板”
“是否打开震动模式”
“数据修正，修正中...”
“目前数值：1000修为”
不是话筒，是震...震动模式？？
好失望啊...不过谷小满还是马上在心中回答道：“是！”
此时荣晋千年蟠桃家族的后生——谷小满，心情如何呢？
可恶，郁闷，悲伤，还是不能说话，难受的一批，微微欠身，尝试着动了一下。
只见大圣口袋里的蟠桃颜色变红了点，轻微的颤动了一下。
动作的幅度很小，阿染在蟠桃内部，又直接在和谷小满的心声对话，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
孙悟空猴眉一挑，敏捷过人的感知立刻注意到了这股“动静”。
大圣的嘴角歪起一个小弧度，心道这桃子还真成精了，不可置否。
由于被塞进了口袋，谷小满自然也没有看到大圣的小表情，还以为自己天衣无缝呢。
此时，孙悟空正飞在天上，速度很快，整个人从远处看如同一道金色的流光在天空掠过。
周边风声呼啸，猴毛随风飘舞，披风猎猎作响。
突然，美猴王停了下来，飘在半空中望着前方。
只见远处云卷云舒，好似磅礴气势的天门大开，一道青色的身影缓缓从云中走出。
远远地看见天边来人，大圣轻轻挥手，一个小“结界”悄然出现在小蟠桃的周围。
可怜的谷小满，才刚动弹了这么一小下，再次体验到了五感尽失的味道。
不过他此时闭着眼睛，和阿染互动的正欢，都没注意到自己被“封印”了。
......
“久违了大圣，风尘仆仆的，这是准备去哪？”对方挑眉调笑道。
只见来者一身青衣长袍，高高绾着冠发。
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中，样貌气宇轩昂，手里携一本不知名书籍。
倘若只看上半身，端的是丰神俊朗，飘逸出尘。
孙悟空挤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秀才，你啥时候能把鞋穿上”。
话罢想了想，又觉得这话说的不太对，便又补上一句：
“有味”。
原来这位虽一身素锦，白面书生气，下半身却是画风突变，两脚什么都没有穿，赤着脚。
配上暗青色的长裤，行走云间，衬的这双白足如同荷塘莲花般瞩目。
“秀才”摇了摇头，权当没听见孙悟空的调侃。
“我行走天地，修的是万里长路，穿了鞋底，便是高了，纳上鞋垫，便是隔阂，不利修行”。
“酸腐秀才”。
孙悟空捂着嘴偷乐，这一根筋的二货秀才，时常以不同面目出现在凡间，要说降妖除魔，救灾显灵的次数也是数不胜数。
偏偏缘由这不穿鞋的臭习惯，巧合之下，便在凡间得了个外号：“赤脚大仙”。
成了仙家笑谈，好生不雅。
话刚说完，秀才注意到大圣背后的包袱，正欲问些什么，但见孙悟空眼睛一转，忽闪忽闪地眨了几下。
熟悉的表情...秀才心中一“噔”，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正是准备迈步远遁，却见眼前一个黑影迅速的放大。
尚未多想，下意识地两手一伸，且稳稳的接住了，定睛一瞧，却是孙猴子背着的那个黑包袱。
抛完包袱，孙悟空向秀才抛了个媚眼，后者浑身一激灵，被施了定身法似的杵在原地。
忍住胃里的不适感，秀才僵着嘴角，这才缓缓地吐出几个字来。
“妈的臭猴子，又干这种鸡贼事，还甩老子给你善后...”。
此时两手托着“阿染”，又接收了孙悟空一记媚眼传递出的信息，秀才了解了个大概的情况，又已然忘了一些末节。
自己原先手上那本书，不过是随手取来打发闲暇的杂书，果然转眼忘到脑后了。
天界的小杂书，那也是天书啊。
......
秀才也是无奈，对孙悟空这种“撂挑子”的行为，他已经见怪不怪了，谁让两人关系好呢？
摇摇头转身上路，跨出一步，足下生出道道彩莲。
这一跨，便是千山万水，一步来到了蟠桃园附近，定睛瞧了几眼，秀才长袖挥动，再迈出步子，已然到了百花园。
不愧是以脚力著名，被凡间百姓称之为“赤脚大仙”的人物。
就单说这赶路的速度，几乎己经可以和孙悟空的筋斗相媲美了。
脚踏地面，只发觉迎面拂来一阵温暖。
秀才大步流星，到园子门口不远处寻了个拐角，这才把背上的包袱轻轻放下。
长袖扬起，一阵微风拂过，包裹的布袋便消失不见，露出了“阿染”的穿着黑色夜行衣身影。
“嗯...这装束也不对劲”，须知自开天以来，天界出过多少这种小仙，个个一板一眼，都有规矩的很。
从未见过有人打扮成这样，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更别说潜入蟠桃园行窃了...简直闻所未闻。
有意无意地眺望向百花园的深处，只见那棵圣女果树生机盎然。
一如百年前，翠意依旧。
赤脚秀才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嘴唇处稍稍地颤动了一下。
侧过头去闭上眼，周身法力涌动，手上掐了个决。
阿染身上的黑色夜行衣瞬间被换成了普通花仙的服装。
望向“阿染”紧闭的双眼，秀才也不禁点点头，这小仙生的好一副容貌。
把阿染摆成正倚着头小憩的姿势，小心地伸出指尖，轻点在“阿染”的眉心，秀才黑色的瞳孔竟发出金色的光芒。
气质顿时变的威严肃杀，全光转瞬即逝，瞳孔再度变回黑色。
秀才心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就那么坐在“阿染”身旁，身形渐渐模糊起来。
只是脸上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这笑也是淡淡的，如同轻云一样，打着赤脚的身影就此消失不见。
……
不多时，“阿染”的身体微微起伏，意识也从沉睡中醒来，茫然地摇晃几下脑袋，这才坐直了身子。
“阿染”如梦初醒，扶着额头呆呆的道：“哎呀怎么又睡着了”。
原来小花仙只当自己是偷懒睡着了，连忙站起身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尘，便急匆匆地走进了百花园…
她当然没有发现，自己身边其实还坐着一个人。
9、林深鹿鸣
小花仙远去，隐匿法术逐渐消散，显现出了赤脚秀才的身形，他依旧那样坐着，衣袖及地，双脚纹丝不动。
“有点不一样”。
赤脚秀才喃喃自语，剑眉紧锁，接受过悟空信息的他，基本了解此事的前因后果。
倘若孙悟空在此，大概也是同样的结论：这显然不是同一个人。
最明显的莫过于“阿染”的眼神，和之前相比，看起来比较呆滞笨拙。
秀才思绪四散，不由得抬头看了看西边，心头疑虑，蟠桃园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
“这小家伙哪来的？”
孙悟空一脸愕然，和眼前的不速之客大眼瞪小眼。
“咦？”阿染靠着大蟠桃，站起身来：“大圣这是在干嘛？”
“蟠桃仙人”正打盹呢，毕竟和女孩子聊天还挺累的...阿染现在所处的环境里，则难免紧张，处处异常敏感。
先是自己一顿猛聊，然后又换到阿染发力，他这才发现自己聊天是真的菜，直到桃都困了，阿染还能聊上半个时辰。
闻言，谷小满砸吧砸吧嘴，没好气的道：“我哪知道”。
再说大圣回到蟠桃园后，便随手把谷小满扔到了一旁草丛里，看样子是准备出门。
谁知却在门口撞见了一头小白鹿。
谷小满当时确实松了一口气。
本以为大圣回来后，肯定会拿自己研究一番，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放过了。
就是这扔桃的粗鲁手法，还是熟悉的味道，此刻想到了一句词，人生若只如初见...
隐隐有感觉到，大圣是知道些什么的，但既然他没有说，谷小满还是选择先苟住。
他怂啊，自己一个娇艳欲滴小桃子，实在没有安全感！
特别是在晋升千年蟠桃后，身体表面也开始褪去青色，由青转黄，由黄转红。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太出风头的话，容易招惹祸事，或者干脆直接变成伙食...
所以还是猥琐发育吧。
......
孙悟空很纳闷，他最近是遭了什么灾星，这破园子总来些奇奇怪怪的家伙。
“来就来吧，每次还都让我撞见”，身为明面上的桃园看门人，大圣表示很难做。
要说这鹿通体雪白，蹄子是淡银色，头顶上两个小小的凸起，眼睛乌亮乌亮的，萌态满满，很是可爱。
“呦”
小白鹿扬起蹄子，昂着头，叫声欢快，像是在对孙悟空示好。
大圣咧嘴一笑，却是想起来了。
他曾在凡间时，也见过这么一只雪鹿，不过那只的个头要大很多。
“这家伙…”，大圣揉了揉白鹿的小脑袋，然后走出了蟠桃园。
小鹿见孙悟空离开，原地踱着步子转了两圈。
“呦~”，鸣声悠悠，透过叶的间隙，传递到蟠桃园的各个角落。
软绵绵的声音里似乎带有一丝魔力，令人感到安逸且宁静。
气氛很快被打破，因为在谷小满“身旁”，还有一位“萌星奴”。
阿染眼睛顶着两个大星星，目不转睛地看着小白鹿。
虽然百岁龄，依然少女心，阿染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被萌化了：“你快看你快看，它耳朵动了诶！”
“有这么夸张么...”，谷小满咂舌，心里酸酸的瞅着梨涡姑娘。
要说萌...这个...等自己熟了以后，个大饱满，桃若腮红，想必也不比这夯货差的吧...
小鹿步子轻盈，鹿蹄有淡淡的云烟掠过。
蹄子踏在草地上，一点声音都没有，连草都没踩坏，谷小满啧啧称奇，看来这小白鹿不一般啊，不知道是哪家神仙养的。
“这小家伙算不算仙鹿？”蟠桃大仙决定不耻下问。
可惜阿染这个憨憨，照旧是一问三不知。
谷小满真心好气馁，这天上的花仙，难道就只知道修修花草不成。
“要我说，你们这些花仙真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整天摆花弄草的有啥用咧，难道还能摆来出个花儿来？”
话音刚落，谷小满便后悔了，两人之间亦陷入了诡异般的安静。
阿染倒挺讲义气，没有第一时间拆台，扑棱着大眼睛，看向面前的大蟠桃。
后者自然也读懂了她的眼神：“确定要我回答吗？”
不要说，谷小满马上把话题转到小白鹿身上：“这白鹿好可爱啊！”
“你看这眼睛，多亮”。
真是草率了，这都怪自己刚睡醒，所以脑子不太清醒。
不过嘛，谷小满侧目一瞧，这小白鹿的眼睛确实挺亮的。
因为它正看着自己，眼神忽闪忽闪的，一看就很兴奋，它甚至伸出舌头绕了一圈嘴唇。
“废了”。
谷小满叫苦不迭，当下扭头便准备逃命。
这一看，顿时四面楚歌，自己周围一百米居然没有桃树...
这也不能怪谷小满，毕竟这么多天过来了，对他唯一有威胁的只有那头蜗牛，况且这货速度奇慢。
其他的别说危险，就连生人都没见过几只。
蟠桃园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王母娘娘的园子，又有齐天大圣坐镇，谁敢来搞事情？
万万没想到的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大圣居然走...走了。
谷小满欲哭无泪，大圣爷，您就这样不管不顾地把白鹿放进来，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从前，有诗经曰：“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彼时，身为学生的他背诵的很开心，想象中的画面生动而美好，单纯且有趣。
直到现在，他自己成了诗句中的“苹”，方知此间冷暖。
远处看鹿的时候，小白鹿很小，很可爱。
现在只见一个大脸盘子，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不要！”
当感受到扑面的热气袭来，谷小满再也绷不住了。
阿染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眉眼都皱在一块，闭眼发出尖叫的声音。
倒是像极了被猫咬到的少女，声音中带着不可思议。
“扑通～”，只见蟠桃一个鲤鱼打挺，居然从草地上“蹦”了起来。
这一跳，把刚刚张开嘴的小白鹿也给吓了一大跳。
桃子还会动？
小白鹿乍惊之下，迅速后退了好几步。
谷小满下意识一跳后，还是紧张的闭着眼睛，大脑一片空白。
10、滚动的天空
就像普通人猝不及防地被车撞时，第一反应实际上并不是避开，而是呆滞，甚至会做出捂耳朵这种掩耳盗铃的举动。
这种紧急状态下，做出对应有效地反应是很困难的。
尤其像谷小满这个情况，要知道一个刚获得双腿的人，是不会离开轮椅的...
眼看着后退好几步，见桃子没有再动。
小白鹿又试探着踱步走上前去，好奇的打量着这颗不同寻常的蟠桃，还伸鼻子闻了闻。
谷小满只觉得一会儿热风，又一会冷风袭人。
被咬了吗？似乎没有痛感啊。
睁开眼睛，只见小白鹿正绕着自己转悠，修长的颈脖弯下，甚至还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别，别舔我，有话好好说”，谷小满汗颜，心里这个难受啊。
被一只鹿舔了，这种感觉...怎么形容的好...还别说，温温热热带点湿润的触感，感觉似乎还不错。
欣喜的是，小白鹿也不再下口了，但一想到自己的身体沾上了鹿的口水，谷小满就高兴不起来。
“小小满，这是怎么了？”阿染也睁开了眼睛，有点后怕地问道。
刚才白鹿张口的时候，谷小满的视线里几乎全黑，遮天蔽日的一张大嘴，把她也吓得有点阴影。
还没到安全区呢，谷小满没有搭理“萌星奴”又给自己换了个称谓。
环顾四周，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在千钧一发之际“跳”起来了。
谷小满想再试试，却没能成功，自己只能做出一些小幅度的动作，原来这就是所谓的“震动”。
猜测可能刚才的那一瞬间，自己爆发出了潜能，方才一跃而起。
“看来桃和桃不能一概而论，比如我这种天资卓越的蟠桃，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也可以像兔子一样跳起来”。
蟠桃“身体”一歪，就这样在地上溜溜地滚动起来。
“呦~”，白鹿对谷小满翻了个白眼...
“鹅鹅鹅”，小花仙笑出了鹅叫，白鹿这个眼神太人性化了。
好尴尬，谷小满干咳两声，整理了一下思绪，嗯...不理你，我继续滚...
滚动时，视角也在飞速转变，从自己的角度，天空和草地不停地变换。
谷小满只得努力用同样的速度切换视角，才能稳定住这波现实版“滚动的天空”
白鹿扑棱着大眼睛，一步不落的跟着滚动的谷小满，时不时还伸出舌头舔一口。
这个动作其实很萌很可爱。
但在蟠桃的视角下，正常物体都会放大很多倍，小白鹿再小，离近了那也是参天大物。
对此谷小满只呵呵一笑，满脸口水，好不狼狈。
白鹿眼中有点迷惑，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蟠桃树林，又看看谷小满。
它“懂”了，这颗小蟠桃肯定是想去树林。
“呦~”
只见白鹿的脸盘子瞬间变大，一张嘴衔起了谷小满。
“轻点，轻点”，谷小满龇牙咧嘴，这货用牙齿卡着自己，疼痛感不小。
生无可恋，“阿染，吾命休矣，来世再见”。
“小白那么可爱，不会吃你的！”阿染笃定道。
尼玛，这么快连名字都起上了，谷小满又觉得牙疼了。
白鹿叼着蟠桃，十分欢快地撒奔，啪嗒嗒地走向了一棵高大的蟠桃树。
轻轻地放下了嘴里的小蟠桃，眯着眼睛，用头蹭了谷小满几下。
这一举动让谷小满心下温暖，自从他来到这里，严格来说，白鹿是第一个对自己施舍善意的动物。
虽然这个动作的含义，更多可能是：
“来吧，展示，开始你的表演”。
谷小满松一口气，还好鹿大佬把自己放下了，否则恐怕也不好脱身。
一百米这距离虽短，但对于谷小满来说，一不小心那就是生和死之间的距离啊...
深呼吸了一口气。
“重新连接”
端“坐”在草地上的蟠桃凌空飞起，速度极快，稳稳的连上了大树的枝丫。
这是一颗三千年蟠桃树。
现在作为千年蟠桃混在这些桃子里，终于也不再像最初时候那么显眼了。
谷小满有种衣锦还乡的感觉，扭头看了看周围的“同胞”们，心里默默地给大家打了个招呼。
而白鹿见小蟠桃居然自己飞上了枝头，小小的脑袋里装上了大大的疑惑。
仰着头绕谷小满转圈，不只是惊奇，似乎还有点不安。
“不科学啊，这里不是仙界么，它没见过修炼成精的植物么？”谷小满心里也蛮纳闷，吐槽这傻鹿少见多怪。
但此刻终于恢复了安全感，他也没再想太多，闭眼一看，却见阿染也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
“你...你会飞？”
“额，飞行很难吗...”，谷小满眨眨眼睛。
他很懵啊，特么的这里不是仙界么。
飞起来这么一小下，严格说不能算飞翔，顶多算滑翔，这都能引起轰动不成。
“是啊！”
谁知阿染却小小的激动起来，攥着粉拳道：“在我们那里，只有百花仙子殿下会自己飞啊，会飞的神仙都好厉害！”
“那你怎么过来的？”谷小满狐疑。
“我们有祥云法宝可以用...”，总是一问三不知的阿染，现在似乎终于化身“懂姐”。
马上如竹筒倒豆子般说了一大篇。
原来...竟然是这样子的吗，谷小满大概听懂了。
比如阿染所在的百花园，只有主人百花仙子会自己飞，不需要借助任何法宝之类的外物。
其他人大部分用的都是一种叫做“祥云”的法宝，有点像御剑飞行。
阿染思索了一下，悻悻道：“而且以前像我们这种小仙，每次只能借用祥云一小段时间，直到前些年，突然给我们每个人都发了一个，我才有机会跑出来的”。
谷小满撇撇嘴，这“祥云法宝”听着，怎么跟共享汽车似的......
小瓜子脸上有抹淡淡的苦涩。
阿染没想到啊，谷小满居然会飞。
回想自己领取祥云时那股激动劲儿，似乎还在昨日，一时间不由得自惭形秽起来，长吁短叹道“人不如桃”。
谷小满翻翻白眼，不过他也不打算解释，自己现在连修炼的事情都没搞定，又动弹不得。
11、仙界无日月
比如这个世界的修行境界是什么，不知道。
自己作为一个蟠桃，该怎么修炼，或者能不能修炼，也不知道。
拿近的来说，后面的蟠桃大会，自己该怎么办，如果这样升级下去，要是被七仙女摘桃子怎么办...
灵魂三问，一问不知，这才是真正的愁死桃了。
“呦~”
白鹿在树下蹦蹦跳跳，阿染在旁边背靠自己坐着。
谷小满心中一暖，想起了之前自己先前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时候。
看不见，摸不着，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那种孤独中的恐惧，黑暗中的绝望感，依然记忆犹新。
“蟠桃大人”叹了一口气。
却见小花仙在虚空空间中抱膝而坐，眼神有点暗淡，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
这种状态似曾相识，毕竟阿染现在的所在的地方，几乎什么都没有。
就自己一个会说话大桃子在旁边，开始可能新鲜感多，但时间一长，就变成孤独恐惧占主动了。
“你没事吧？”
谷小满对此感同身受，便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更轻缓一些。
“没事啊”，阿染不住地咬着下嘴唇。
“你不用太担心的，这里虽然挺无聊...这不还有我呢，我可厉害了，等我学会修炼，肯定有办法帮你回去的。”
他语气“和蔼”的道，料想阿染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心情低落的。
谁知阿染听了之后，并没有他预想中的反应，反而抬头望了望背后的大蟠桃。
长长的睫毛摆动，如同蒲扇扑哧扑哧，眼神里写满了疑惑。
谷小满噎了一下，自己说错了么，怎么这个表情...
“我不怕啊”。
“我就是在想啊，为什么我的身体里会有两个灵魂，那我是谁呢？”。
谷小满汗颜，他想岔劈了，原来这个弯子又绕了回去。
这个问题，就如同孙悟空见阿染第一面时，大圣就问过：
“你是谁？”
这个问题如果是谷小满，他很清楚自己是谁：蟠桃身，人族魂，新世纪的接班人，自问不会纠结。
可就阿染的情况，一体两魂...可能真的找不到答案。
谷小满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画面。
...
“当时那把剑离我的喉咙只有0.01公分，但是四分之一炷香之后，那把剑的女主人将会彻底地爱上我，因为我决定说一个谎话”。
...
看着阿染不解的神情，四分之一柱香过后，谷小满决定给阿染讲一个故事。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个猴子，叫至尊宝...”。
“紫霞和青霞是两根互相缠绕的灯芯，两人的性格截然不同...”
......
谷小满大概把故事讲了一下，为了简略，把月光宝盒等一笔带过，形容为“有穿越时空的能力”。
“这么说，另一个灵魂可能是我姐姐，我们是一体的两根灯芯？”
“很有可能”，谷小满语气肯定，化身新一代懂哥。
因为阿染的情况和紫霞实在太像了。
可能是由于自己这个变数的加入，才导致“紫霞”的意识意外剥离了身体。
至于其他方面，都太符合了，无论从性格，还是背景，环境，或者遇到的人...
想到这里，谷小满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所以说...这是大圣的缘分么？
再看靠在身边的阿染，却似乎朦朦胧胧的多了几分间隔，说不清滋味。
但如果是这样，谷小满马上想到了一样东西。
月光宝盒。
在大话西游里，能够穿越时空，回到过去，通往未来的神奇宝物！
如果自己能找到月光宝盒，是不是就...
“那个，阿染”，谷小满犹豫的开口道。
“嗯？”
阿染正捧着下巴，回想谷小满给她讲的故事。
“你听说过月光宝盒吗？”
阿染颦着眉，思索良久，看到似乎有希望，谷小满的眼神也越来越亮。
半晌后，阿染认真的问道。
“月，是什么？”
......
仙界无日月。
阿染清晰的记得，她第一次听百花仙子讲课时，就是这个开场白。
“日”她知道，是天庭的金乌战神闪耀，常年普照凡间，给万物生机。
而月...小花仙思索了半晌，终于想起了“月”。
在来到蟠桃园之前，百花仙子给她们上的第一课，那是她人生中唯一的一次，听到“月”的存在。
便是那一句简简单单的“仙界无日月”。
对于谷小满，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这是人尽皆知的道理。
反过来，对这位小花仙来说，仙界无日月，也是基础认知。
世界观一旦形成，就很难轻易改变了。
除非有未知出现，这时候往往伴随着求知，能够一起打破旧观念。
不过她对“月”同样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和太阳并列呢？
当谷小满再三确定，发现阿染是真的不知道“月”为何物时，整个人都有点懵圈了。
即使是他所认识的西游背景里，也找不到没有月亮的时候，有日便有月，不然何来光明二字呢？
陷入更大的迷茫，谷小满觉得，自己恐怕对西游的剧情失去了掌控力。
这样的世界，没有月亮就没有嫦娥。
那天蓬元帅还会被贬下凡么，不被贬下凡，又哪里来的猪八戒！
天空上的一点变化，落到现在的环境，所导致的问题，是连环性的。
于是最终他想到的问题是，西天取经究竟是否存在。
谷小满深吁了一口气。
他真希望现在能有一个人来帮帮自己，能够解答这些疑问，哪怕是一小部分。
想到这里，谷小满看向蹲坐在他身边的女孩，一字一句说道：
“阿染，我会帮你的”。
他能够感受到，以阿染比较跳脱的性子，却生活在百花园、蟠桃园两点一线的世界里，这其中的束缚感有多重。
哪怕和自己一个萌新相比，阿染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也极其有限。
这很不正常，再怎么说，她也是天界的神仙、原住民。
可说实在的，她的生活状态却更像是一只笼中鸟，似乎没有真正的自由。
谷小满此刻才理解，那位黑衣的小花仙的行为。
她为什么敢冒大不违，摘下蟠桃递给孙悟空，为什么敢来到这里。
甚至为什么，不害怕这片虚空。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这个小花仙其实比自己坚强的多。
谷小满蓦然回首，这才发现自己身边原来一直有很多同类。
他们心里都有一颗种子。
从自己五感封闭，努力挣扎着求生开始。
从阿染那一百多年的煎熬开始。
从孙悟空愣着，看到那颗被递来的蟠桃开始。
谷小满喃喃自语，突然觉得周围的一切都那么舒畅，如沐春风，是向往自由的味道。
“难怪大圣当时笑的那么开心”。
12、义薄云天鹿小白
心情至此，再回想这么些日子，要么就是躲蜗牛，再者便四处闪避阿染。
唯一的行动能力，就只有干巴巴的断开连接、重新连接。
谷小满突然很想四处走走。
“要不我带你散散心，逛逛怎么样？”
“万一你被人发现了怎么办？”阿染噘着嘴，捏了捏谷小满，担忧的道。
“怕什么，看我的”。
现在终于翻身做主人，自己可以移动了，看着树下吃草的小白鹿，谷小满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呦~”
......
孙悟空回来的时候，人是懵逼的。
那只小白鹿正在捉迷藏似的寻找什么东西。
火眼金睛一眼便看到，鹿身边的不远处，一只小蟠桃正在树后探头探脑。
蟠桃，探头探脑...
“小白，再快点再快点，他就在你背后！”
“不带这样的啊”，谷小满做贼心虚似的往树里头缩了缩圆滚滚的身子。
阿染脸上洋溢着笑容，仍旧乐哈哈的报信，虽然除了谷小满没人能听到...
“嘿嘿，这桃子”。
身穿藕丝步云履，大圣来的悄无声息，也不吱声，就这么躺在不远处。
玩闹的这半天功夫，经过阿染提名，谷小满和小白鹿投票，两人一起给白鹿取了个名字。
简简单单，姓鹿名小白，鹿小白。
三人你来我往，把蟠桃园几乎逛了个遍。
谷小满还遇到了躲在树后的蜗牛，可惜时过境迁，物是桃非。
蜗牛大佬已经追不上他了。
大圣则翘着二郎腿，坐在树枝上，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这一派景象，从自己来到仙界到现在，有多久没见到过了？
反复辨认后，大圣也认出了谷小满，就是自己几天前在园子里发现的那只青皮小桃。
要搁之前，这些小家伙当自己不存在，估计自己早就发飙了。
但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大圣嘴边的碎话又怎么说的出口？
从他看到那个小花仙捧过来的蟠桃开始，心里就隐隐有一股期待。
他从第一次踏足天界开始，就是如此。
期待不同、期待变数，而现在眼前的这些，就挺不一样的。
但大圣有个猴类通用的特性：猴急。
所以他不准备继续看戏了。
忽然，一只毛茸茸的手搭在鹿首上，蹦来蹦去的鹿小白马上便老实了。
见鹿小白被“抓”，谷小满先是往身旁的树洞里，轻轻地一挪，这才庆幸自己很安全。
一边也没忘向蟠桃内部的阿染甩锅吐槽：“你看看，要不是你非要出来玩，差点被逮住......”。
阿染闻言如遭雷击，随即大怒，涉世未深的小花仙哪里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谷，小，满！！”
第一个字蓄势以待，第二个字含怒而发，到做后一个字时，超高分贝的声音已经回荡在整个虚空空间。
震的整个桃子嗡嗡的，躲在树后的谷小满桃躯一震，差点滚落出掩体去，连忙求饶。
“错了错了，开个玩笑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哼！”小花仙并不想理他。
大圣一瞧，这桃子躲在树后，时不时还抖落两下，像极了战战兢兢的小家伙，不由得乐了。
捋了捋鹿小白柔顺的皮毛：“去，把树后那家伙给我带过来”。
鹿小白自然不敢忤逆，“嗒嗒”的来到蟠桃树后。
“啊！”
谷小满眼前一黑。
...
殷勤的鹿小白在树下又转悠了几圈，这才回到大圣旁边。
“没找到？”孙悟空眼角弯弯。
鹿小白上下摆动脖子点头。
......
“噗，不愧是我家小白”。
阿染这给乐的哟，就差在地上打滚了，鹿小白果然没有辜负她寄予厚望。
谷小满一头黑线，看着完全消失的视野。
原来刚才鹿小白来到树后时，以极快的速度在地上刨了个坑，把他给埋了进去。
这货还特意装样子寻找自己，实际上绕桃树那几圈，都是为了把土坑踩平...
对此，蟠桃二人组均是感动的声泪俱下，不得不说，小白此举是真的仗义，当称得上义薄云天！
但这些小动作哪逃得过大圣的法眼呢。
大圣把一切尽收眼底，刚准备以法力直接把谷小满吸过来。
“哦？有意思”，孙悟空饶有兴趣的看着树后。
只见蟠桃在土里并不安分，一直在用很小的幅度震动，包裹他的土地也逐渐松散。
看这样子是要破土而出。
大圣“嗤”了一声，转身跳到树上，懒洋洋的躺着，只留了个心眼给树后的蟠桃。
“加油，加油，满满加油！”
小花仙在虚空中，昂着天鹅似修长的颈脖，笑哈哈地助威道。
蟠桃一次又一次的震动，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出土，拨得云开见日明。
四周包围的土壤也都很松散，基本没什么阻力了。
谷小满累的够呛，感觉就像跑了三千米长跑一般，体力几乎透支。
自己一个桃子，怎么做会儿运动，感觉和人没区别啊，该累还是累...
好不容易歇了会儿，这才有气无力的道：“重新连接”。
躺在不远处的大圣耳朵一动，睁开了双眼。
果不其然，他感应到蟠桃处激起了一小阵能量波动，目标看起来是...
大圣何等人物，掐着时间点，猴手一挥。
正当着谷小满腾空而起的瞬间，“咔嚓”一声，目标的那根树枝被大圣斩断。
举手轻轻一握，谷小满便被吸了过来，蟠桃逃跑计划宣告失败！
“你这桃子...”。
孙悟空正躺在树枝上，翘着二郎腿，一只手背在脑后，另一只手举着这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蟠桃查看。
“居然还真有灵智，就是不清楚这味道咋样”。
话音刚落，蟠桃开始震动起来。
“嘿嘿，俺老孙开玩笑的”。
蟠桃这才停止震动。
孙悟空提起了兴趣，咧嘴一笑：“你是不是能听懂我说话？能就动一下，不能就别动”。
蟠桃晃动了两下，大圣点点头，继续问道：
“你是不是方才那小花仙？”
桃子不动了。
“她是不是在你那里？”
蟠桃微微地晃动一下。
“那......”，大圣精力可足着，一口气问个没完，可蟠桃却再没了动静。
13、我，孙悟空，天界街溜子
因为谷小满实在太累了。
光是回答孙悟空最开始的几个问题，震动频率就己经变得越来越慢，再到后头那些问题，压根动不了了。
“要不你先睡会儿？我帮你看着外面，有事的话我喊你”，阿染细声道。
她也看出谷小满此时的状态十分低迷，跟自己说话也有气无力的。
“好啊...”，谷小满弱弱的回答完，便再毫无反应了，不多时，暗空间里传来一阵阵呼声。
......
阿染迷惑的看着面前的超大号蟠桃，谷小满究竟是桃还是人，什么时候桃子睡觉也打呼噜了？
见蟠桃突然没反应了，孙悟空把蟠桃拿起来摇晃几下，仍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大圣嘴里嘟囔，挠了挠后脑勺，想到刚才蟠桃出土。
于是乎他大概也猜到，这小蟠桃可能是因为太过劳累睡着之类的。
塞口袋里总觉得鼓囊囊的，大圣转念一想，便把谷小满塞进了头上的凤翅紫金冠中。
“额”，阿染懵圈的看着周围，这左右大小正合适，还有蛮开阔的视线。
小花仙摸摸后脑勺，不由得纳闷道：“难道大圣的帽子就是谷小满的天命所归？”
孙悟空又伸手按了按谷小满，按稳当了后，从树枝一跃而下，稳稳的站在草地上。
轻轻拍了一下鹿小白：“俺老孙找人打架去，你且好好看家”。
鹿小白听了，扭扭捏捏地在原地踱步，样子有点小委屈。
“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呦~”，鹿小白马上抬起前蹄，像是在说：你快去吧，去晚了再来不及了。
大圣呵呵一笑，从耳中取出一根牙签似的金色小棍，一边剔牙一边走了出去。
这哪里是蟠桃园镇守，仔细看倒像个稀客，整天靠着溜达找乐子。
也是，毕竟除了吃“饭”时间，这诺大的蟠桃园里，几乎见不着孙大圣的人影。
如果谷小满还醒着，势必会给大圣腰间塞包华子，哦不，塞个桃子...
“来，吃个蟠桃”。
大圣拘着腰，胳膊肘别一根金箍棒，给各路神仙递桃子。
这手递过去，一伸一缩可有讲究，伸到一半，却又不完全伸过去，让人接也不是，不要也不是。
“我平时就得吃这个，吃别的桃啊，我咳嗽”。
...
“嘿嘿”。
大蟠桃谷小满的美梦很是安详，就是挺招美女白眼...
“猪一样，睡这么死，还打呼噜！”，小花仙捂着耳朵，愤愤不平地控诉道。
......
一路上云雾渺渺，谷小满呼呼大睡，阿染则探着头看着周围。
小花仙探头探脑的模样，和没出过远门的孩子很神似，就像跟大人出来自驾车旅游，扒着车窗。
飞速倒退的街景其实很晃眼，却阻挡不了孩子想看世界的新奇。
只见天路上一座座仙宫宝殿恢宏屹立。
有的倚仙山而建，霞光阵阵。
有的就漂浮在半空中，大都以白玉铺地，琉璃作瓦，看起来美轮美奂。
各家仙宫的光芒交相辉映，交织在天空，令人油然而生出渺小之感。
每路过一座仙家福地，还常常有仙人出来对大圣打招呼，大圣也都笑着回应。
“真和谐安乐啊”，阿染也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羡慕不已，喃喃地赞叹道。
曾几何时，在阿染看来，她们百花园已经很“仙”了，万紫千红，四季如春。
后来去了蟠桃园，发现那里更“仙”，云朵层层，蟠桃圆润又晶莹，灵气四溢。
而今这些仙宫，座座玄奇，奢华无比，大部分竟比蟠桃园还要美。
小花仙却不知道，每次遇上打招呼的仙家，孙悟空虽然嘴上呵呵的笑着，但每回应完一次后，脸上又瞬间变的面无表情。
其实大圣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要知道在不久前，他们面对自己的样子还是厌恶、鄙夷、不屑...
后来他站出来，手持如意金箍棒，敲了一棍，敲出来个弼马温的位子。
一开始，玉帝老儿慈眉善目，对他说，这是天庭御马司，天界重地。
大圣自己就想，在人间朝廷里，马匹都是一等一的金贵，这帮天界掌马的差事，地位想必也不会低吧？
他这么问过玉帝老儿，对方是点头的，于是大圣欣然同意，驸马上任。
可后来神仙们都取笑他，冷嘲热讽后，这才知道真相。
整个天界只有玉帝一个人管那里叫御马司，别人都叫那地方马厩。
仙界有祥云法宝，有各种法宝，有点能耐的都会自己飞，又哪里用的上所谓的天马呢？
需要骑马的，那都是天兵里的下等兵。
于是自己成了弼马温，是个人都敢取笑的芝麻官儿，他美猴王天不怕地不怕，如何能服气？
这第二次，棍子也不敲了，直接砸，下界反天纲，跑回花果山自立为王。
这一砸，砸的天庭是名副其实的“人仰马翻”。
砸翻了马厩，砸的仙人的眼神全都拐上一个大弯，砸出来个“齐天大圣”的名头。
之后的每个人都对自己毕恭毕敬，见面尊称“大圣”不敢怠慢，至少当着他的面是这样...
至于差事，也从马厩换到了蟠桃园，逍遥自在，没人管他。
大圣还发现，这里人人都会变脸，然后，连他自己也学会了...
总觉得不爽。
说不上来的滋味，猴子天性灵动，自己作为美猴王更是如此，他总感觉这个仙界有点奇怪。
凭心而论，大圣自问在这里交不到什么朋友，可他明明很喜欢交朋友啊。
譬如给他装备的老龙王、方寸山的师兄弟、甚至自己刚从陆地下海时遇到的一个船夫…
他习惯了朋友，习惯在水帘洞花果山，一群孩儿们环绕周围，热闹。
但在仙界里的感觉截然不同，好像每个人都是朋友，喊来帮忙也都没问题。
就觉着吧...差点意思，距离其实挺远的，看着也挺假的。
整个仙界这么大，孙悟空真心朋友似乎也就一个。
回想起那个青冠峨带的奇葩秀才，大圣咧起嘴角，倒也有几分乐趣。
这家伙，除了不爱穿鞋的臭毛病，要说样貌吧，按人类的标准来说，也是清秀俊逸的类型…
14、破门里一个面瘫
想到这里，孙悟空耸耸肩，以他作为一个猴类的审美，甭管多漂亮，没鞋穿的秀才也好，小花仙阿染也好。
就是那个住在百花园，被称为天界最美的玲珑仙子，也逃不过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残酷评价。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审美不同自然也没什么可比性。
提棍的美猴王，呼呼大睡的蟠桃，算上一个暗中观察外界的小仙女，人员配置算是奇特。
小仙女也饱了眼福，金木水火土掌管自然五行的神、二十八星宿...一路上见了不少大神仙。
没出过远门的阿染大呼过瘾，直到飞速变换的景色停滞，她还没反应过来。
恍然间抬头，这一看，小花仙蹬腿跳起来，对着核内空间的大蟠桃就是一顿拍：“小满小满，快醒醒，大圣好像要干大的！”
“大的？啥玩意...”。
核内空间的谷小满没有触觉，但阿染大呼小叫的声音也不小，悠悠地转醒，睁开眼睛...
“卧槽！”
谷小满脱口而出。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门，或者说一座门，上端高耸入云，横跨不知多远。
这是一道怎样的门啊...
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两根擎天巨柱不动如山。
天界位于北之极上方，于是仙界所有的门都是朝南的，这座门同样如此。
但它实在太大了，大圣悬浮在门的后方，与这门还有很远的距离，谷小满方才能够稍微窥得其全貌。
“呔！”
大圣翻身起势，一个筋斗跳了过去，来到了正门口。
细看此处，其表宝石闪烁，不知琳琅，其体巍峨如山，庄严肃穆。
碧沉沉，瓦上由琉璃造就倒映着天光万丈。
明幌幌，地面为宝玉妆成，何等壮观绮丽。
一道极尽璀璨之门。
上方的中心处高悬一匾额，以隶书谱写，笔笔如沟壑，篆刻着三个大字：
“南天门”
......
谷小满和阿染都不约而同地噤声，静静感受着南天门的庄严。
“这就是传说中的南天门”。
谷小满心中感慨，纸上谈来终觉浅，今天终于见到着真容了。
不得不说，站在这门面前，连他心中都油然而生出自惭形愧的想法。
......
天界天庭。
天庭坐落于天界中央，一道道仙云霞光普照万里，祥瑞挥洒，直指向天穹深处。
随着金光所至之处，可见绽放朵朵金莲，华彩四溢。
入目乃是整整八十一道天柱，擎天而立，上刻有祥云大日，其中似乎另有天地。
天柱排列于两端，中间空出一大段长阶。
共三千六百级台阶，苍穹之上，便是此列台阶再上云霄。
到了天阶尽头，乃见一道门槛，此门槛据说非天仙不得跨越。
门侧又立一镜，传说可分人神妖魔，，有辨识万物之效。
倘若有妖物站上前去，顷刻之间便会被照出本相，以大日金光灭之。
再看中心，此门徒有门槛、门柱，却无连接之物。
中间只凭空漂浮着一块金光四溢的云匾，其字如龙飞凤舞：
凌霄宝殿。
...
“那泼猴，今日又去了南天门？”
殿内碧落辉煌的宝座之上，一位长髯弯眉，身穿金色长袍的中年人从容端坐，缓缓地开口道。
“回玉帝，此时泼猴刚到南天门”。
弯腰低头回话的仙人样貌平平无奇，皮肤黝黑如煤炭。
单单一双眼睛生的灵动无比，引人瞩目，据说他这一双眼睛，可看万里之外。
便自号“天眼”，也有许多仙人称之为“千里眼”。
千里眼犹豫了一下，再道：“是否要通知金星将军前去…”。
玉帝皱眉，随即面色恢复如常，微微摇了摇头，表示作罢。
这动作幅度极小，如果是一个普通人来看，恐怕还以为玉帝根本没动过。
但千里眼是何等眼力，见此连忙闭上了嘴，既然玉帝开口，此事自然就此作罢。
...
须看天宫缥缈，众仙悠然，谁又能窥得几分真容呢？
“哼”。
孙悟空冷哼一声，提了提棒子，斜着目光看向高耸入云的门头。
昂首挺胸，看起来根本没把这门放在眼里。
大圣一个“哼”字刚落地，谷小满惊诧地看到震撼的一幕。
南天门上空的云层异动，云卷云舒，竟渐渐形成了一个遮天蔽日的大漩涡，范围持续的扩散。
倏地，云间闪过一道银色匹练般的光芒，从天而降。
落地的刹那，随着云层的消散，四周激起雷鸣似的云浪。
一个银白色的身影缓缓出现，变的清晰起来…
“真帅喔”，阿染一脸小星星。
相比起来，孙悟空的装束虽然也很炫目，却远没有这波范围特效来的震撼。
谷小满撇撇嘴：“不就出个场么，一路火花带闪电的，我看不一定能遭得住我猴哥一棒子”。
脚踏白玉铺成的地面，云中的身影终于走近。
白色长发高高地束起，银白的流光甲胄，手持一把三尖枪，寒芒凛冽。
此人面上光滑如脂，还生得一对白眉，面无表情。
寡淡如水的目光却从未离开大圣手中的金箍棒。
...
小花仙苦思冥想，总觉得这人很眼熟，一时又有点想不起来。
“我知道了！”
谷小满被吓一跳，心惊肉跳道：“知道啥了？”
“这个人来过我们百花园，我听仙子说，他是南天门的守护神将，好像叫...云谏！”
“云谏？”
南天门庄严坐落于此，作为天界与外界接壤的隘口，所代表的不仅是实力，还有万千仙神的脸面。
这个云谏，既然能有资格镇守这扇门，看来级别可不低啊。
大圣打得过么？谷小满一时也有点忐忑，捉摸不定了。
自从他发现仙界无日月开始，便对自己所谓的“未卜先知”失去了不少信心。
......
云谏冷声开口：“此为天门，尔且速退”。
“嘿嘿”。
大圣仰头一笑：“面瘫脸，每次俺老孙过来都是这句废话”。
见云谏仍面无表情，孙悟空五指攒动，把金箍棒耍了个棍花。
长长的棍梢直指向对方的鼻子：
“嘿嘿，其实也没别的，俺老孙就是看你不爽！”
15、失败的脚印
“再者别人都喊齐天大圣，就你敢直呼我真名？”
“嘿嘿，既然你屡教不改，那便吃俺老孙一棒！”
大圣刚说完便打了个出其不意，金箍棒脱手而出，瞬息间便是拉长了数十倍，直冲向云谏而去。
对方似乎来不及反应，“噗通”一声下去，长棍直接洞穿了云谏的腹部。
只见洞口处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居然是假身！”，见大圣先手失败，谷小满和阿染也跟着焦急不已。
“嘁”。
孙悟空不屑地吐了一声，手臂瞬间绷直，下沉又抬起。
棍之落势顿然扭转，长棒如鞭横扫而过。
“云谏”被斩成两半，化作雾气消散不见。
霎时，天地间狂风大作，本就凛冽的寒风，此刻显得更加彻骨冰凉。
空中乌云密布，雷电交加，仿佛有天罚降世，滔天的灵气宛若江河奔腾般席卷而来。
好一个浩浩汤汤，横无际涯，云谏这是在借天之力，直接想淹没他！
面对灵气压顶，大圣浑然不惧，稳当当的一个马步摆开阵势，竟是直接闭上了眼睛！
金色的猴毫在风中狂舞，本是威风八面，但见美猴王双眼紧闭，这一幕便显得嚣张无比。
此刻眼睛虽然闭上了，但眼中依然有三昧真火般的光芒闪烁，也就是说孙悟空本可以用火眼金睛直接看穿一切虚妄，可他偏偏选择了闭上双眼。
大圣舔了下嘴唇，狂妄地笑道：“这他妈才有点意思！”
云层里愈发厚重暗沉，黑压压的一片遮天蔽日，雷声阵阵，好似在酝酿着什么。
“轰隆！”
一道碗口粗的电芒喷涌而出，在大圣的正上方径直落下。
只见云谏浑身缠绕着雷电，沐浴电芒袭来，速度比先前提升了又何止一个档次！
一挑枪如龙。
一刺寒芒先动！
一扫引漫天虚影。
一劈拔得山砾翻飞！
娴熟至极的连环枪技使出，一环扣一环，攻势如电。
大圣也不怠慢，两手挥起金箍棒抵御，依旧紧闭双眼。
三尖枪和金箍棒斗作一团，伴着火花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银白与金光齐发，仿佛古兽低鸣，沉闷如厚鼓敲击，镇得谷小满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云谏见自己携天威降世，却仍然久攻不下，尤其对方还是闭着眼睛的。
向来自傲的云谏闷着下巴，一言不发，手下枪招如暴雨般倾泻而出，挥舞间云气缭绕。
泼猴如此嚣张，他已然是动了真火。
棍影虚浮，孙悟空反倒显得手忙脚乱，但无论三尖枪的攻势有多强，那根棍子却始终要快上那么一丝...
“嘿！”
大圣以重棍砸出，浩瀚的灵气滚动。
白玉的地面被这一砸的碎石翻飞，连天上厚积的乌云都被这一棍直接劈开来！
也借着这一棍的威势，大圣与云谏拉开了距离，身体似长鹤般，单脚而立。
“嗖”地一声掷出了武器，金箍棒顿时化作万千棒影，呼啸着笼罩了对方，云谏如电般的速度顿时慢了下来。
“喝——哈！”
一口真气入体，气沉丹田。
大圣搓指置于人中处，周身能量激荡，真气如虹。
金箍棒竟在孙悟空的远距离控制下，自行和云谏过起招来！
棍影时而以一化多，从数个角度直击而来，时而又高大如天柱，摧枯拉朽以力破法。
云谏纵使身披雷电，攻击力与速度都大大提升，一时间也被打的无暇两顾。
“嘿嘿，把门的，好好尝尝你孙爷爷的厉害！”
棍舞的速度再次加快，直至漫天都是虚影，令人眼花缭乱，而云谏已经有些跟不上了。
银白色护甲上不停地产生一道道裂纹，拇指粗细的护体雷电变成了电火花。
连那张白净的脸上都被打出不少淤青血污...
“哐当”一声，大圣使出一记挑棍，借势而发，三尖枪掉落在地面，光芒暗淡。
此时三尖俨然只剩下了两尖。
“强啊猴哥！”，谷小满心里如释重负，至少大圣还是那么强，这点总没错的！
自己和阿染本来还挺忐忑，毕竟他们就在大圣的冠帽里，总怕大神打架，殃及池鱼。
结果这云谏连大圣一根毫毛都没碰到，他俩纯属多虑。
云谏两手艰难地撑着地面，血液混杂空气，梗着脖子大口呼吸。
再瞧身上甲胄支离破碎，连武器都被打坏了，远远地落在一边，已然没有再战之力。
大圣此时已经收回了金箍棒，长棒点地，一边背手而立。
鲜红的披风猎猎作响，头上两根长翎晃动，当真是威风八面！
“嘿嘿...小云子，你服不服？”
云谏漠然不语，脸上看不出情绪波动。
但这浑身伤痕，配上一旁可怜兮兮的“两尖枪”，倒把模样衬托的颇为凄惨。
大圣也不继续动作，一手金箍棒杵地，一手叉腰，玩味地看着这南天门镇守。
“来日再战”。
云谏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向门里。
阿染立刻赞叹道：“不愧是天界守护神，就算是输也没堕了天庭的气势！小满你看看云将军这气度，真应该学学。”
谷小满无语，自己一个只会慢速“翻滚”的桃子，学哪门子的气势。
天大地大，小命最大，能苟住就不错了！
突然，两人的争论声戛然而止。
只见白玉砖的地面上留下了一条“血路”。
仔细看，原来是一长串血脚印，颜色新鲜而红艳。
云谏就这样一步一个“脚印”，身影渐渐地隐没在云烟中。
......
“哈哈哈...”。
云山云海间风声呼啸，只剩下一只猴子肆意的笑声。
声音回荡在南天门内外，风如刀割，寒意逼人。
“收工”。
孙悟空拍拍衣服，脚在地面上随意一点，便悬空而起，飞向了远处...
南天门后，云中殿。
“又输了？”
殿内空空如也，只有一青衣道人正端坐席上，衣袖拂动间颇有仙家道韵。
案几上的茶杯掀起缕缕肚白…
云谏没搭话，余光从对方脚上飘过，皱了皱眉，没作声。
犹犹豫豫地走到席位边，与青衣道人相对而坐，这才缓声开口：“不请自来是为贼”。
对方浑不在意地大笑，把手中茶水牛饮而尽：
“少废话，来吧，我瞧瞧这次又是伤哪儿了？”
......
16、不如吃茶去
刚在南天门打了一架，活脱脱的碾压局，孙悟空感觉浑身都舒坦起来。
这人一舒坦就想睡觉，猴舒坦了呢？
于是谷小满被大圣从冠帽中取出，捏在了手上。
谷小满发现，大圣看他的眼神很耐人寻味，令他下意识地桃毛倒竖。
这是孙悟空嘴角的一抹晶莹告诉他的。
望着那缕疑似是口水的液体，弱小无助的蟠桃不禁瑟瑟发抖。
孙悟空感受到蟠桃的震动，这才略显局促地咳嗽了两声，怪不好意思的。
刚才有一瞬间，他确实是忘了这桃子并非凡品，不能吃的...
果然自己都成仙成圣了，还是离不了这点猴性么。
大圣稍加思索，颔首开口：“刚才俺老孙打架，你可看到了？”
蟠桃微微震动。
“那个偷桃的小仙，也看到了？”
听到这里，谷小满闭上眼看了一下阿染。
小花仙正在扑哧扑哧地练习踢腿...特么太扯了，灵魂体也能锻炼身体？
蟠桃继续震动...
大圣颇为欣赏地点了点头：“行了，回来再聊，待会儿我正好要去一趟花园子，且看看她是怎么一回事”。
说完，把谷小满往上轻轻一抛，正正好好地又把他塞进了冠帽之中。
谷小满：“？？”
百花园是什么样的？自打这多嘴的蟠桃多问了这么一句后，该话题便被小花仙捡起来吹了一遍又一遍...
吹到后面时，那好家伙，听的某桃是桃晕耳胀，叫苦不迭。
阿染不懂那些词藻韵脚、引经据典之类，于是大部分的赞美之词，一般会显得比较直接且粗鲁。
毕竟从时间上来看...当然，如果现在的时间线还对应的上谷小满记忆中的历史，凡间大概是在汉初时期。
这是一个没有诗仙诗圣，也没有唐诗宋词的时代...
不过，“没文化真可怕”这种吐槽，作为一枚聪明智慧的蟠桃，肯定是不敢说出来的。
仙界无日月，自然也就没有季节之说。
譬如方才那南天门，多少年了都没怎么变过，一直都是如此寒冷。
但百花园在这一方面独树旗帜，这些阿染很早就跟他介绍过。
据说百花仙子请金乌给她做了个号称是“小金乌”的宝贝，煌煌如天日般，炽热无比。
加上仙子亲自接引进来的“星宿之力”，倒也把“昼夜更替”这个凡间独有的的景象给做了出来。
再加上对法宝进行一些细微的控制使用，“四季交替”也很容易实现。
所以当时的谷小满听了，也不由得咂舌：“这不就是人造太阳吗”。
有了这样的底子，后来的他才会在知道祥云法宝之后，油然而生出“共享单车”的感叹。
果然不愧是仙界啊，单单用这些个仙器法宝，都能玩出未来一千多年以后人类的水平。
谷小满隐隐感到有些不安，这种感觉很突兀，他也难以细究其中的缘由。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心里最大的倚仗，除了对一些大节奏的把握，其实更多的可能是一种心态，或者说理解。
比如自己下了界，那就是诗仙词神，遥想当年，寒窗苦读二十载，腹中诗词何止三百首？
在仙界，谷小满虽是个憨包似的桃子，但他有思想，有灵魂啊！
俗话说得好，皮囊不过千篇一律，灵魂才是万里挑一。
仙界怎么了，悟空云谏一战便使天地失色又怎么了。
自己还有系统，有经过无数信息阅读造就的“互联网思维”，降维打击你怕不怕？
思维逻辑上的些许优势同样给了他许多的信心。
但当看到这么一个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的仙界…
一个是有着共享经济影子的“云”法宝。
对内还有“是什么人做什么事”，分工明确的组织架构。
连一个私人府邸性质的百花园，都能捣鼓出人造太阳，做出这区域性的生态系统，而且其目的，不过是为了养花？
那别的分工下，那些人...哦不，仙人，他们又有多强？
谷小满百思不得其解，他突然很想见一见这位耳闻已久的百花仙子。
如果自己能说话，他第一个就想问一问仙子：
您费这么大劲儿。做出来一个区域生态系统，目的是什么，真就是为了养花？
一阵暖洋洋的微风吹来，打断了谷小满的思绪。
刚在南天门的时候，尚是寒风如刀割，北风呼啸不绝。
到了这里，当真是暖和的紧，几只小灵鸟飞来飞去，是真正的鸟语花香。
“这是小四，最喜欢偷食”
“这是秋秋”
......
阿染倒是尽地主之谊，灵雀般的嗓音传来，一刻不停地向自己介绍着百花园。
不过作为蟠桃来说，就没那么轻松了，见了那些小动物，时不时便桃毛倒立。
这还是下意识的反应，在潜意识里，总生怕天上这几位鸟族大佬给自己来上一下…
一点安全感也没有，但看着小花仙弯弯的眉眼，谷小满心情意外的不错。
两个人就像是互相来家里作客一样，所以他选择尽量保持静止。
这园子胜在一股自然美，和方才在路上走马观花看到的那些仙宫云殿有本质上的区别。
多美的地方，心念至此，谷小满偷偷的看了一眼阿染。
心里想到，即使再美的花园，恐怕也关不住小鸟一颗想飞的心。
那个抱着膝盖的身影，他同样记忆犹新。
孙悟空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口，抻了抻肩膀，把金箍棒缩小放进了耳朵。
门前生有数棵古树作门柱，古老的藤蔓交织生长，加上遍布的文竹株、常春藤，一同构成了这扇百花园的大门。
“不知大圣前来，多有怠慢，还恕小女子有失远迎”。
随着这道声音传来，百花园的大门也缓缓开启。
“无妨无妨，俺老孙此番也是不告而来”。
孙悟空大大咧咧的，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进百花园。
冠帽里的谷小满也被带的左摇右晃，好生头晕。
园中有一亭，亭中便坐了一位身穿罗绮的女子，未施粉黛，发间也不见装饰点缀。
只用一根白玉簪子，简单的挽起了两侧的发丝，其余便自然而然的披散下来。
“是仙子殿下！”阿染惊喜道。
......
17、空手而归？
“这是小仙亲自酿成的花酿，采花草之精华，借金乌文火小烹而得”。
案几正中，端放着一个小巧玲珑的紫砂壶，内有霞光暗敛，想来也绝非凡品。
便听仙子继续道：“大圣今日既来了，不如也品鉴一二？”
孙悟空摇了摇头，呵呵一笑：“俺老孙哪里懂得这玩意儿，纯属糟蹋了这好茶”。
不过就着客随主便的道理，嘴上客气，手上还是将花茶“咕咚”地一饮而尽。
“哈哈，大圣真会喝茶”，见孙悟空这喝茶如灌水的豪迈劲儿，桃里的阿染倒先捧腹了。
百花仙子显然也有点忍俊不禁。
再看谷小满，却是似乎有点醉意。
原来因为这百花酿香气一阵阵的飘来，连大圣冠帽中的他也第一时间便嗅到了。
“太香了，瞧我的！”谷小满老办法，又开始大口呼吸，期待来点先前的那种奇遇。
然而这百花酿里，似乎还有酒精的成分，导致蟠桃现在有点微醺。
“＋3”
舒服了，继续！
“＋3”
......
“检测到未知信息，是否解析目标成分”
解析成分？这有什么用...
但他也没有多想，不就是点花酿的气体吗，想来解析起来也费不了什么力气。
“是”。
谷小满决定解析一波，权当长点花草知识了。
说不定还能把百花仙子的酿造秘方给拿到手，那倒也聊胜于无了。
“解析中：1%”
于是勤奋的蟠桃又开始继续“＋3”...
百花仙子抿抿嘴，这才正色道：“大圣今日前来可有要事？”
孙悟空喝完茶，便使着袖子，随意一抹，就算擦嘴了。
“嗨，俺老孙也闲来无事，便想着来仙子这花园，赏赏花，不知...”。
说完，猴头便张着嘴，摆出一脸期待的神色，眼巴巴地望向百花仙子...
“解析中：3%”
百花仙子面容绝美，有天然去雕饰之感，特别笑容很有亲和力，让人生不出相争的心思。
不过作为猴类，孙悟空对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有着天然的免疫能力。
见仙子第一时间并没有什么反应，大圣不免纳闷。
心道这女人真磨叽，到底是行还是不行，给句话不就完事了？
这一直眯着眼睛笑个啥，让人恼火。
我堂堂齐天大圣，代玉帝老儿掌管蟠桃园，难道这点面子都没有？
就在他快要对面前这只“毛都没长齐”的仙子失去耐心时...
百花仙子口中轻启：“那便由小仙来带路罢”。
大圣这才笑嘻嘻地站起来：“多谢多谢，仙子太热情了，俺老孙真是受宠若惊啊！”...
“解析中：5%”
这百花园里四季花开，林林总总的种植着天下绝大多数品种的花，由园里近百位女仙维护。
丛间多有灵蝶飞舞，百花争艳。
倒也衬得园子一派万紫千红的景象，好不热闹。
每一秒都如同展开的画卷，纵使仙人也难免流连忘返。
“这是兰花，素有花中君子之称”。
“这是水仙...”。
于是，走在花间小道上，孙悟空听着百花仙子讲解。
谷小满则一边听百花仙子，一边听着阿染叽叽喳喳的补充。
当然，还有系统的提示：
“解析中：20%”
不变的是，两个身为听众的家伙，都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死样子。
大圣倒还好一点，蟠桃里却是遭了殃了。
前有仙子的“百花讲坛”，后有阿染捧哏似的见缝插针。
“嗯，嗯，你说的都对...”。
谷小满就差冒鼻涕泡了，还有这系统，解析个花露水的成分都这么慢吗？
“解析中：30%”
百花园里的花美则美，但此时身为植物的自己，也提不起兴趣评点作赏了。
三人最关心的还是“阿染”的动向，奈何找了半天也没寻着小花仙的踪影。
突然一阵奇异的香气飘来，谷小满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大圣，这是迷魂香，修为进境一般的人倘若吸了此香...”。
就会晕倒，谷小满身先士卒，以身试法，已经睡过去了。
“我果然还是不适合听讲么...”，这是蟠桃清醒时最后的想法。
“解析中：40%”
“你不会把迷魂香吸进去了吧！”
阿染哭笑不得，此时就算她大喊大叫，谷小满也醒不了了。
百花园出品的迷魂香，她是最清楚的，品质有保证。
就这么一睡过去，恐怕没几个时辰是醒不过来的…
系统还在解析百花酿...
“解析中：50%”
......
“解析中：99%”
......
“解析完毕”
“—10000”
沉睡中的谷小满并没有注意到，系统面板上多了一个新的选项按钮。
“虹吸模式”
而每当有新功能，系统都会将其默认开启状态。
但是这所谓的虹吸开启着...数值并没有任何增长，反而...
“—1”
“—1”
......
脑袋上好像有一丝丝不对劲，孙悟空下意识感觉异常。
但仔佃瞧了瞧，也没发现个所以然...
“大圣觉着这园子如何？”百花仙子款款笑道。
“挺好，挺好的”，孙悟空心里想着事儿，于是回答的也心不在焉。
挨了半天，把这蟠桃园都快转遍了，还是没找到“阿染”，这情况就不太对劲了。
“仙子，你们这百花园平时就这些人么？”
孙悟空嘿嘿地笑道。
百花仙子愣了一下，刚准备说点什么。
却见那位一直跟在她身边的紫衣仙子抢了话头。
“大圣，我们大多数的花仙平日都不在园里，有的要下界去采花，有的可能去帮别的仙宫忙了”。
“原来如此”，大圣心里一怔。
这两位抢话的举动，是要下逐客令啊。
“嘿嘿...”，眨眼想了想，孙悟空决定当没看出来，又信口道：
“你们这头确实挺不错，比我那蟠桃园整的可好多了”。
“咯咯～”，百花仙子不住地藏笑，蟠桃园是天庭所建，王母所属，哪里能说是他自己的。
但她没有纠正对方话里的语病，毕竟人家那是玉帝都无可奈何的人...挽袖做了个“请”的姿势：
“那小仙便带大圣，继续看看咯”。
孙悟空咳嗽几声，有点小尴尬，厚起老脸走到前头去了。
......
18、所谓蟠桃
“大圣看，前面就是我百花园自家种的小桃林”。
“哦？那俺老孙可能尝尝？”
见前面果真是一片小桃林，想来这里面的桃子也并非凡品。
正寻思着上前瞧一瞧，头上的蟠桃又有了动静…
“这又是咋了…”，大圣心里犯嘀咕。
蟠桃轻微地震动，系统播报也开始产生变化。
原本持续了许久的“—1”，如今很快便扭转为正数，起初时数值还很小，但增长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原本在平时，系统经过这几次升级后，一般只播报“xxx修为”。
即以365的数值，修为作一个单位，算是效率和认知程度的提升。
在这虹吸模式下，系统提示单位反而又倒退回去了。
“＋1”
“＋2”
“＋4”
...
数值每秒都在翻倍，几乎呈指数形式的爆炸增长。
直到整整1024，二的十次方，相当于三点修为，递增的速度才停下来。
“＋1024”
“＋1024”
......
外界，孙悟空的步伐也越来越僵硬。
其实在最开始的几秒，能量波动并不大，幅度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毕竟谷小满身处在孙悟空的身边。
以大圣的修为，光是本身散发的气息，就不亚于这点能量波动了。
但当增速达到1024，并且一直在持续时，大圣就有点绷不住了。
如果灵气可以具象化的话，或许可以看到这样奇异的一幕：
孙悟空的头顶、此时的谷小满，如同一个小漩涡，正在疯狂掠夺着前方小桃林的灵气。
论美丽，这座位于偏南方的百花园其实比不上那些巍峨的仙宫大殿。
可要论生机之茂盛盎然，百花园绝对是天界中有数的宝地。
这片小桃林便是受养于整个百花园，无数生机伺育而成，平时还有很多老神仙过来帮忙培育。
所以蟠桃虽是被称作桃中之王。
可这里一些仙桃同样不遑多让，灵气也不弱，有些甚至可以赶上低阶蟠桃的水平了。
现在，在系统虹吸模式下，谷小满每过1秒，就相当于原先在蟠桃树上数百倍的生长速度。
当蟠桃吸收完这周围的灵气，四周源自于桃林的天地灵气，又继续开始向孙悟空靠拢。
挠了挠耳后，大圣知道，这特么肯定是他头上那个蟠桃搞出来的动静。
但此时正在别人家做客，他也不好把蟠桃拿下来。
毕竟除了自封的齐天大圣，他还有个人尽皆知的身份：玉帝钦点的蟠桃园镇守。
今天他孙悟空要是当着百花仙子的面掏出来个蟠桃。
那就太尴尬了，收不了场的那种，比他在蟠桃园里撞见小白鹿还尴尬。
记得最开始，刚来到天界时，秀才那厮便向孙悟空介绍过，这所谓蟠桃园在天界的地位。
此园里一共三千六百株蟠桃树，分别为三千年，六千年，九千年，直到万年，桃子才算是真正的成熟了。
蟠桃有延年益寿，洗髓伐经之效。
是以天庭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召开蟠桃大会，将不同品级的蟠桃给予众仙家，分而食之。
其实蟠桃的作用比孙悟空了解到的，更加重要的多。
天庭坐落于极北之地，统御三界，其麾下不仅有这些如云谏、百花仙子等天生地养的神仙。
更多的其实是人间神，譬如河流中有河神......
那些天生的神仙，有的掌管花草，有的掌控雷电。
甚至还有管灶台的灶神...他们大部分统御的是一个大分类。
相比之下，人间神的数量就要多太多了，管的东西也更加明细。
譬如在某些干旱时期，哪怕连一口平平无奇的井，都可能有神仙驻扎，唤作井中神。
山岳就更不用说了，凡是各个名山大川，皆有山神驻扎。
乃至足下每一寸土地，皆由地仙掌管，民间唤作土地公公。
天生神仙管的泛，许多只是一个象征意义。
如百花仙子，大部分时间也就是捯饬那个园子，再如福禄寿，这仨老神仙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可人间神不一样，且不说数量多且繁杂，他们掌管的那可都是一个个具体的地方。
而他们基本也见不到上界的神仙，许多小神唯一的交集就是蟠桃大会。
对于天界里的大多数神仙来说，蟠桃不过是逢年过节吃的一道美食，多多益善而已。
可对于下界那些地仙，可以大大增加修为寿命。
绝大部分地仙都没有长生不老的能力，蟠桃就是增加他们寿命，给他们续命的神药。
能吃到多一点点，或是年份更久一些的蟠桃，是很多人间神仙们奋斗的目标与希望。
对人间神来说，这就是他们的命根子，对于天庭来说，这是维持体系稳定的法宝之一...
所以即便不会想这么深，大圣当然也不会莽到当面掏桃子。
但如果照这种速度“虹吸”下去，只需要半个时辰的功夫，谷小满就能达到三百六十多万能量值。
等同于万年蟠桃，理论上称霸蟠桃园的存在！
可是才不过短短几分钟，大圣就已经看到，距离最近的一些仙桃已经开始焉败，影响范围持续扩大。
“不能再待下去了”，大圣心里暗暗思量道。
百花仙子反应要慢上一线，毕竟她对大圣周边的能量波动没有探查的心思，对方是齐天大圣，气场又强的离谱。
但当那几株仙桃近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蔫坏…
实力可能差点，架不住人家是百花园主人啊。
所以在大圣后的第一时间，她也马上察觉到了小桃林的变故。
但当百花仙子稍微探查了一下，发现源头似乎来自于孙悟空时。
她还是决定先观望一二，再作打算。
两人各怀心思，步子自然走的越来越慢。
最后还是大圣先沉不住气了，拱手告辞。
“今日俺老孙多有叨扰，这就告辞了”。
百花仙子深深地看了一眼小桃林，躬身作楫：“恭送大圣”。
“客气客气”...
大圣厚着脸皮的走了，仙子却依然看着小桃林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色不早了，本仙要开坛讲课，让她们回来吧”。
19、卞庄
紫衣花仙领命而去…
亭子里只剩百花仙子一人，微微欠起身子，倚着栅栏。
百花仙子的容貌身材自然都是极好的，此刻园中凭栏的仙子便好似一幅画卷般。
只是这画里的人目光总有些飘忽不定，游离在茶几上，神色中总又多了一丝哀怆。
这时候，案桌上的茶水已经不再往外冒热气了。
回想起那个机灵可爱的身影，百花仙子颔首低眉：
“也不知我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
仙子叹息，素手拾起冰凉的茶杯，一饮而尽。
......
天界之左，乃是极西之地，其间多有蛮荒异象，无数丛林草兽出没其中，饶是少见仙人踪迹。
此地壁立千仞，沟壑纵横，有鬼斧神工之感，间隙最大的一处裂谷更是深不见底。
其中立有一鎏金小殿，时有雷火降落。
天雷击打在金砖玉瓦之上，则金殿煌煌，别有一番异象。
殿内空荡，四周有夜明珠光华灼越，勉强倒也可以看清其中事物。
一个蓝衣胖子仰面躺在中央祭坛之内，气喘吁吁，样子颇为滑稽。
大殿顶端远远地传来一道声音，庄严肃穆，其中隐隐有金石交击之声：
“卞庄，触犯天规，你可知错？”
蓝衣胖子打了个哼哼，并不想搭理对方。
“......”。
“轰隆！”外界雷光再起，落在殿上激起一阵波澜。
躺在大殿中央的胖子名为“卞庄”。
乃是天河十万水军之首，受天庭钦点，任天蓬元帅一职，掌管水军。
结果因故惹怒天尊，被关押至此。
“油盐不进的死胖子”。
大殿旁的偏殿内，靠着一张黑曜石般的长桌边，坐着一对道侣模样的人。
男的浓眉大眼，声若洪雷，另一个女子则气质锐利无比，眼神仿佛一把未出鞘的剑刃。
“雷公，电母”，一个小道童快步走进来：
“天蓬元帅还是闭口缄言，三十六重雷罚已尽数施展，您看？”
被称作雷公的中年人背靠着没说话，把手放在膝前并拢。
其实无论是他还是电母，都不在意雷罚等酷刑是否过当。
毕竟对方也曾是一方大将，更是号称北极四圣，寻常手段对他很难起作用。
在这一点上，从卞庄几经波折还能睡的呼噜震天响，就可以看出来了。
“天河守军元帅，这身体本就是金刚不坏，否则如何抵挡得住弱水侵袭，这次的差事恐真无解罢”。
雷公看向一旁的电母，对方赶紧摇了摇头：
“蟠桃大会在即，此事不能再拖了，必须提前处置好，迟恐生变”。
雷公颔首思索，指节一下下地击打在桌面上，发出“咚咚”的声音...
“也罢，雷火殿以无计可施，我建议移交天蓬元帅卞庄，请三庭会审”。
天庭有十方神将，其中能称呼为“帅将”的不过寥寥四人而已，这便是北极四圣的由来。
偏偏这天蓬元帅，最擅长的就是一个守字。
雷公电母的手段能让他感受到痛苦，却攻不破其本源，终究无可奈何。
所以雷公打算把这个烫手山芋抛出去了，交由三庭会审。
三庭位于雷火殿之上，至于他和电母，他们俩本身仙位比天蓬元帅还低不少...
从来也没处置过这么大的仙官啊，除了放雷劈一劈卞庄的肉身，其他根本无从下手。
又一轮雷罚过体，蓝衣胖子睁开了眼睛，脸上肌肉抽搐个不停，嘴上却笑了起来。
“卞庄，你可知罪？”
“回头是岸…”。
一阵阵循环往复的声音由内至外，试图冲击他的心神，瓦解心理防线。
蓝衣胖子始终保持着诡异的笑容，双眼充血，待一波回声消散，他突然对着天花板“啐”了一口。
“好好地天庭，弄的跟隔壁那帮秃驴念经似的”。
“雷公，没辙了吧？没辙了还不赶紧的放开你爷爷我！”
“等你爷爷我出来，第一个就先铲了你这装神弄鬼的破庙！”
一连串叫骂不绝如耳，放肆的笑声回荡在殿内，又突兀的戛然而止。
小道童好奇地凑上去一瞧，原来这胖子一歪头，又晕了过去...
“哼！”
雷公面色铁青，拂袖而去。
小道童没办法，只能向电母求助。
电母眨了眨眼睛，她也很尴尬啊，雷公都溜了，她又能干嘛呢。
良久，电母蹩着眉头沉吟道：“就按雷公说的做吧，交三庭会审”。
...
望着电母的背影，小道童哭丧着脸，抽嗒抽嗒鼻子。
“两位大神倒是去押送一下啊...”。
这是一次秘密会审，天庭把卞庄法力封锁后，就只有雷公电母，加上他这个小道童。
所以也可以说是“三人会审”，他打下手，雷公电母负责主要的部分。
所以是要我把天蓬元帅押解过去吗？
偷偷地看了看殿里那个肥胖的身影，小道童愈发愁眉不展。
...
“报——！”
“原天蓬元帅卞庄，移交三庭会审！”
“哼，雷公电母倒是省心”。
...
三庭司的小仙刚报完信，便被一个大耳朵神仙听着了。
没一会儿，南天门前便聚上了一群好事的神仙，悉悉窣窣的耳语声不绝如缕。
一个小仙童左顾右盼，那是好奇得很，便找到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神仙询问缘由。
这老神仙一手端着个大桃子，笑容可鞠，也不摆架子，急冲冲地给这小后生解释起来。
原来，近期的天界，共有三件热闹事。
一个是蟠桃大会举办在即，众仙来朝，一个是凡间一只泼猴自立齐天大圣，差点反了天庭。
第三个，也就是刚刚爆出来的那位。
掌管天河水军的天蓬大元帅，堂堂的北极四圣之首，前些日子竟莫名其妙地落了水。
据顺风耳提供的小道消息，这天蓬元帅是酒后失态，轻薄了谁家的仙娥，被天尊责罚至此。
也有千里眼报道的“天眼通”，讲到这天蓬元帅乃是动了凡心，爱上了一个凡间女子，这才犯了天条。
“以上内容皆是千里眼亲眼所见！”
捧桃的大仙人信誓旦旦道，仿佛他亲眼见着卞庄与凡间女子勾搭了...
20、三千年之期已到
......
当时大圣正带着蟠桃穿梭在云海间，四周风光飞逝。
大圣飞行的速度很快，他准备回蟠桃园休息一番。
今天和南天门的云什么什么打了一架，又去百花园蹭茶喝遭到嫌弃，可谓是身心俱疲。
想到蟠桃当时闹出的动静，感知了一番，见蟠桃也不再震动、吸收能量了，孙悟空失笑道：
“嘿，这一出来你倒不闹腾了，折腾俺老孙可是够呛”。
虽说自己武力无双，但这“做贼心虚”的心理状态，可谓是头一回体验到，此番百花园之行，也算印象深刻。
听到大圣的声音，阿染也很不解，在虚空中踱着步子：“大圣刚才突如其来的离开，难道是因为谷小满？”
风声很大，孙悟空嘴上叨个不停，心里暗自嘀咕着。
今天本来是想带着蟠桃，来看一看“阿染”的情况，谁知“阿染”居然不在。
自己当时明明把事情都告诉秀才了，现在人没见着，是出去采花了，还是秀才那边出问题了？
百花仙子那边也不方便多去，于是大圣决定明天去找一趟赤脚秀才，再喝喝茶，叙叙旧。
正悠哉悠哉地飞着，心里寻思着事呢，却见迎面飞来了个大脑袋神仙。
“哟嗬，大圣！您可有日子没来老翁家里坐客了，这是打算去哪？”
只见南极仙翁从前方飘然而至，笑容憨态可掬，顶着个大脑袋。
“俺老孙还能去哪，回去睡觉”，孙悟空一脸不爽，特么的，南极仙翁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丫手里还捧着一个巨大的仙桃，仙桃也是娇艳欲滴，比他的脑袋还大。
看的俺老孙是饿的不行，这种天天不分场合，拿着美食到处乱逛的神仙是在令人发指，照自己看，天条就应该立法管管这帮人。
这老仙翁主寿，乃是年龄堪比天尊的化石级老神仙，端的是不问外事，逍遥四海。
孙悟空也搞不明白他到底是干嘛的，整日就喜欢吃吃喝喝，再者四处游历，要么就是宅在南极天山上睡大觉。
倘若是平时的孙悟空，肯定会上手蹭蹭老仙翁的大脑袋。
再跟他东南西北瞎聊上几句，互相吹吹牛。
但今天不知怎么的，一看到那南极仙翁手上的大仙桃，他就莫名感到心情不是个滋味，不舒服。
大圣借着伸手挠头的功夫，不动声色地把冠帽里的谷小满又往里塞了塞。
手指碰到蟠桃的瞬间，大圣顿悟，自己可能是饿了。
......
“—1”
“—1”
听着隐隐约约的系统播报，谷小满缓慢地转醒。
“呃～”，张嘴就冒出来一个久违的大哈欠，老起床困难户了。
勤勤恳恳的系统播报还在继续。
听着脑海中一刻不停的“—1”提示音，谷小满顿时对角线懵逼。
我靠，我的修为怎么一直在减少！
我靠，我怎么多了七十多万修为！
这个“虹吸模式”又是啥？
看了看系统面板，虹吸模式处于开启状态，于是谷小满猜测，应该是这个东西导致自己一直在掉修为。
“关闭虹吸模式！”
“已关闭”
果然，关闭虹吸模式后，掉修为的提示便不再出现了。
谷小满感到很牙疼，这是什么鬼模式，还虹吸呢，也没见着吸到什么，净掉修为了。
“系统，这个虹吸模式是什么东西？”
“...”
得嘞，咱家这系统还是老规矩，开局一个提示，其余全靠猜。
处理完了系统的信息，还没等谷小满睁开眼睛呢，就见桃内空间里，小花仙正坐在自己面前，咬牙切齿的小眼神已经锁定了他...
“你睡得挺香啊”。
阿染脸上浮现出两个可爱的小梨涡，和善的“微笑”道。
“还...还好吧！”看阿染这神情，谷小满莫名有点发怵，这表情怎么怪怪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怵，做贼心虚似的，难道是自己睡觉的时候说梦话，喊了她的名字？
不可能吧，谷小满苦思了一秒钟，否决了这个原因，太扯淡了。
这个刚睡醒总容易发懵的毛病还真得改改。
想到这里不免垂头丧气，这玩意天生的...怎么改啊？
“那个染染大仙女，这到底什么情况，我怎么睡着的啊？”
阿染傲娇的把头偏了过去。抱着手臂决定不理谷小满。
......
听完阿染老师的讲座，谷小满大概知道了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
“那片小桃林蔫坏的时候，百花仙子没反应吗？”
...
仙子的行为不对劲啊，按理说她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对齐天大圣下逐客令呢？
虽然表达的意思很隐晦，也有可能是自己猜错了，但如果再加上他在小桃林时的表现...
谷小满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他隐约有种预感，可能无论去多少次百花园，应该都见不到“阿染”了。
默默的把猜测深埋在心里，没有告诉小花仙。
然后是这个虹吸模式，谷小满想起来，之前确实有解析过百花酿。
自己又没有升级，那这个虹吸模式想必就是解析百花酿带来的了。
翻开系统面板，往上翻了翻。
果然，上面记录着一个“—10000”的大额变动。
“妈的，不看不知道，沙雕系统居然不声不响扣了我这么多的修为！”谷小满腹诽道。
但往上翻的同时，也发现了那高达1024系统提示。
谷小满不由得咂舌，从1翻倍十次，原来是真的“虹吸”啊！
如果是接近了小桃林才出现这种情况，那这个“虹吸模式”或许是只能吸收仙桃，或者桃类的能量修为。
这个倒也可以理解，毕竟自己是蟠桃。
所以这个模式可能在面对其他植物的时候，就不好使了。
“所以说...我无敌了？？”
谷小满睁开双眼，此时大圣已经快到蟠桃园。
他仿佛看到成千上万的蟠桃正在向自己招手：“终于熬出头了”！
现在累积修为接近三千，换算成数值则是一百万出头。
虽然离三千年蟠桃还差一点点，但谷小满毫不在意，他的前途一片光明！
三千年之期已到，王者即将降临蟠桃园！
21、那年初夏
“愚蠢的蟠桃园啊，准备好迎接我古娜拉...不对，迎接我谷小满，蟠桃之王的归来吧！”
“蟠桃大仙”戏精附体，扭了扭“腰”对小花仙道：“阿染，本蟠桃无敌了，强到没边的那种”。
阿染垂着眼帘，正悠哉地葛优躺呢，闻言也懒得接戏，只是努努嘴以示回应。
谷小满秒懂，小花仙意思还是很容易猜的：“请开始你的表演”。
“嗟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谷小满愤然道。
表演是不可能表演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表演的，也只有苟一苟，扮猪吃虎才有机会活到最后这样子。
......
天界蟠桃园。
齐天大圣临近园子，还没落地呢，谷小满便有点迫不及待，悄摸摸地打开了“虹吸模式”。
蟠桃发出微弱的动静，天地间的灵气缓缓汇聚，流入...
“+1”
“+2”
“+4”
...
“+1024”
来了来了，谷小满浑身舒畅，相当于每秒三点修为的增幅，几乎都能感受到自己在“膨胀”，变大。
加上他本身的修为就有2900多，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晋升三千年蟠桃了。
果然，没大一会儿后，系统便送来了温馨的提示：
“系统自动升级中，剩余时间 3000秒”
得嘞，上次升级千年蟠桃的时候要一千秒，这次要三千秒，以后若是到了万年、百万年，岂不是要升级更久。
正胡思乱想着，却见大圣的手伸过来了，谷小满忙正了正身子，乖巧地被大圣拿在手中。
孙悟空刚才自然又注意到了蟠桃身上的“能量漩涡”，五指捏了捏谷小满：
“刚才是怎么回事，你又在修炼？”
虹吸模式算修炼么，应该算，于是谷小满小小的扭了一下“腰”。
谁知大圣来了兴趣，找了块大石头席地而坐，好奇的道：“你且再修炼试试，让俺老孙瞧瞧”。
“系统还在升级中啊”，看着灰色的“虹吸模式”按钮，谷小满也愁。
就像以前读书，放学前那么几分钟，这段时间是最慢、最难熬的，自己这还有大半个钟头呢。
刚想要咨询一下小花仙的看法，却见阿染躺在自己旁边睡着了。
于是谷小满便没出声打扰，还顺手把阿染周围的声音屏蔽掉了，一边想怎么回复大圣。
自己只有做“判断题”的能力，现在情况却出现了第三个选项，那自己到底是应该震动，还是静止呢？
震动代表同意，可他暂时又表演不了虹吸模式。
静止代表拒绝，这个选项明显有被吃干抹净的风险。
谷小满此刻终于体会到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痛苦，一阵抓心挠肝的。
如果能说话，他真想来一句：
“臣妾做不到啊...”。
桃子发着愁呢，却见一头白鹿突然凑了过来。
大圣见蟠桃暂时没了动静，正欲追问一番，便被突然闪出来的鹿小白蹭了个满怀。
“呦~”。
鹿小白伸头，在大圣手臂上亲昵的蹭了蹭。
谷小满心里知道，这货是来找大圣要债来了。
出门前，大圣曾随口打发鹿小白，说了句回来给它带好吃的。
为什么他一下子就想到了这茬呢？
因为鹿小白过来的时候还望了他一眼。
如同那只大蜗牛接近自己的时候一样，眼神中带有渴望，谷小满浑身的桃毛又抖了个激灵。
“这货是饿了啊...”，不得不警惕一二。
作为一个人，一颗桃，他属实难以权衡，身为动物的鹿小白会不会按奈不住食欲，给自己来上一口...
那可就酸爽了。
大圣嘿嘿一笑，把蟠桃放下，信手一变，手里就出现了一小堆果子。
原来是谷小满沉睡时，大圣向百花仙子讨得的。
“呦呦~”
鹿小白开心地蹦跶了两下，叼着果子在一旁吃了起来。
“原来大圣和我一样，也是个心如细发之人”，谷小满心中点赞。
孙悟空躺在一边看着鹿小白吃的欢快，不免口内生津，遂也摘了个蟠桃大快朵颐。
一桃园，两吃货，外加一颗可能被吃的桃子...
蟠桃园里被一抹雾气笼罩，如云烟般扩散，蜗牛在不知名的角落里努力奔跑...一切都很安详。
谷小满安逸地做了个深呼吸。
随着充足的氧气进入身体，油然而生出一股满足的舒适感。
此时山露正寒，山雾正浓。如烟往事也宛若这漫漫山雾，缓缓向他袭来...
以前做人的时候，谷小满的生活乱糟糟的。人生中各个阶段都充满了大大小小的烦恼。
譬如上小学，谷小满每天都要为家庭作业，班级竞赛烦恼，但还可以报一点兴趣班。
不需要付出多少努力，成绩就能名列前茅。
从初中开始，就要为了中考努力学习，不努力就要落后。
各种积极向上的情绪充满了生活，伴随着一个个补习班，考试也接踵而来。
到了高中开始，个人兴趣被压榨到极致，教育强行逆流着青春期时懵懂无知的叛逆。
高考成为了所有同龄人共同的目标，谷小满自然也理所当然的加入了进去。
回想起高中时光，谷小满脑海里浮现而出的是一个午后。
阳光打在侧脸，当时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一张刚发过来的模拟卷子从天而降...
“又发卷子啊...”。
还没等自己吐槽完，便注意到同桌的女孩嘴角上扬。
然后她又扔过来一摞卷子：“刚才看你没醒，卷子发下来就先放我这儿了”。
......
那年教室铃声一响，整层教学楼安静的像是一座教堂，就为了这短短五分钟的小憩。
几十几百上千人为了一个目标，默默前行，冷暖自知。
那年的每一个课后，师生间默契的拖堂，那种让人又爱又恨的纠结，现在随着时间全都化作平淡。
时间会留下痕迹么？谷小满不知道。
曾经那些试题翻来覆去，做了何止数十遍，笔尖滑动，甚至能看到笔芯中的墨水肉眼可见地减少。
那些习题集，那些几何图，那小数点后面长长的尾巴...
谁还记得呢？
只记得最后的一天，谷小满整理行装，走出战场，手里的笔袋拿起又放下。
终不敢丢盔卸甲，还是把文具规规矩矩地塞进了书包。
22、笑颜如初
那是他人生少有的意得志满，谷小满记得，当时的整间教室非常亮堂，光芒照在大地上。
他心里所想的，也只有一句话：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结果呢...谷小满苦笑。
大一老老实实，大二轻车熟路，大三得过且过，大四浑浑噩噩。
这四年时间，未来似乎已经定格，剩下不过认命般的度日，等待毕业证到手。
那段日子，谷小满的人生永远在后悔，因为他发现到了社会更是麻木。
应聘过公司，看着薪资沉默，终于不敢上前。
做过保安，竭力装出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然后自己似乎就真的“玩世不恭”了...
没读过书的保安队长眼神诧异：“怎么想到来做这个？”
嘴上侃侃而谈，心里回不上话。
也曾站在大城市的一角，为了省点钱睡过大街，结果被一直持续到天亮的大型货车轰鸣声一次又一次惊醒。
是为了省几十块钱，还是以一种莫名其妙的方式，固执的和这个破碎的现实抗争着...
他不知道。
甚至，他还吃过别人剩的烧烤，咬下去那一口是什么味道？
谷小满已经记不起来，他只记得嘴里的食物索然无味，那一刻的世界很孤独。
他听不到周围的任何声音，只想快点走过去。
似乎有什么东西消失，碎掉了，却来不及回头看一眼，精神上空无一物，四处都是行人匆匆。
金融专业的自己知道，摆摊的时代不会久，风险下沉，最终吃亏的还是摊主。
他也知道，房价为什么高到看不到顶，让人战栗。
周围有同学家里掏出两百万首付，再背上三十年房贷，才在鹏城扎下了根，这样的同龄人已经算是人生赢家。
盲目又漫无目的，就这样漂泊在一个又一个不见未来的城市，哀莫大于心死。
那时候的自己，偶尔也会打开音乐...
“黑板是吸收知识的地方”
“只是教室的阳光，那颜色我不太喜欢，没有操场的自然...”
“没关系”
“再继续努力”
“没关系”
...
以前被动的跟着同龄人一起，参加一场备战十二年的考试。
如今依然是这样，被压的喘不过气来，什么理想，兴趣，什么天高任鸟飞。
一出来，没有人再跟你讲这些，全世界都直接跳过了那些年少轻狂、理想之类的字眼。
像一个谎言，一个人面对全世界的谎。
眼里只剩下房子，能免受漂泊之苦，某个周末安心的睡一觉，不用再苦巴巴地计算房租，能有个家...
除了自己偶尔的夜来非，生活里没有梦想。
对了，还有一个人经常对他谈梦想，他的老板。
“梦想永远不会变！”老板字字铿锵，极富感染力的声音充斥着会议室。
见手下都“聚精会神”地听着，神色专注，老板很有成就感。
依谷小满对老板的了解，这时他会喝茶。
果然，老板拿起茶杯“咕咚”地喝了一大口，会议室便充斥了他的咳嗽声。
这时还会有忠心的同事上前劝谏：“老板，您辛苦了！”
......
尽管在座的人都知道，这所谓彩虹似的梦，早就揉碎在了浮光掠影间，无人问津...
就像歌声里淡淡的唱着，看似不经意，其实很在意。
这第一名到底要多强？
到底还要过多少关？
考了十二年，这之后呢？
一座巍峨如南天门的房价大山，张口就要自己下半生的时间来换。
再也没有五彩缤纷，人生一下就望到了头，不见来路。
刚毕业第二周，谷小满就认清了自己的平凡，努力不再有答案，他不过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那...能不能不要这个“梦想”了？
好像永远也赢不了。
他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要是哪天病了，怎么办”。
原来电视上那些都是假的，现实让他知道，一场大病足以拖垮整个家庭。
有人说可以选，你有我们梦寐以求的，选择的权利。
可谷小满觉得自己没得选，这世界有很多路，曾以为，自己有很多路可以选择。
但当真的走上那条窄窄的路口，他就像动物园里的动物。
四周有很多看不见的墙，一次次撞得头破血流，哪怕是百兽之王，也伤不得这墙壁分毫。
不能选择去哪儿，只能选择是平躺在笼子里，还是侧躺在笼子里。
嗯嗯...也可以撅着。
那如果能选，能不能自己做裁判？
现在老天爷给了他一个机会，这个不一样的世界，这个快意恩仇，仙侠横行的天下。
曾经的自己，宝剑尚未佩妥，出门便是江湖。
虽然现在他是个桃子，可最开始连动都不能动弹，想如今，不也跟着大圣见过了南天门，赏过了百花园吗？
大圣和那个南天门守将云谏相比，是更自由的，后者则大部分时间受困于那道大门。
谷小满知道，这是因为大圣实力更强，所以他可以来去自如。
或者说，还没遇到更强的...云谏会被孙大圣几棍子放倒，可他后面那些人，有仙有神，有罗汉，有佛陀。
五指之下，休得翻出天，山岳一落下，人间五百年。
所以大圣以后依旧会被迫做出选择。
谷小满知道的结局里，花果山的齐天大圣成了佛界的斗战胜佛，终日居住在峨眉山，不问外事。
如若有那么一天，自己能不能选呢？
扪心自问，他是想选的。
而且不想选大圣那条路，身为一个现代人的思维，他只想做一个遵从本心，天地再无拘束的人，一个真正的“仙人”。
“仙人...”，谷小满静静地出了神...
如果能选。
其实他更想回到那个午后。
教室里阳光正好，身边是同桌女生弯弯的眉眼。
时间定格在这一刻。
微风拂过，也带不走那个角落里藏着的笑眼。
“嗯...”
隐约耳畔有点窸窸窣窣的声音，谷小满闻声抬头，原来是阿染睡到一半翻了个身。
从背对，再到侧脸靠在自己身边，鬓发散落在肩上。
熟睡的小花仙看起来很宁静，脸上浮现出一对浅浅的梨涡，嘴角噙着笑。
“应该做了个好梦吧？”
谷小满心想。
......
23、何为日月
......
“升级完成：1.3面板”
“是否打开麦克风”
回忆被系统提示打断，略带点机械化的声音把神游到天外的思绪拉回了当下。
又看了一眼熟睡中的身影，谷小满徐徐地深吸一口气，把杂念全都抛开，认真地回答道：“是”。
系统升级完成的顺间，虹吸模式也恢复了选项，直接开启。
“+1024”
“+1024”
...
清风拂过绿草，孙悟空耳朵一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只见面前的蟠桃发出一阵细小的咳嗽声，颇为局促的声音响起：
“晚辈谷小满，见过大圣爷”。
大圣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他也在斟酌，一时有点不知所言了。
“你认识我？”
孙悟空心存疑惑，这一个蟠桃，眼看也是刚学会口吐人言，照常说怎么会认识他的名号。
所以对于谷小满来说，这个看似判断题的问题，实际上是个填空题，意思其实和大圣之前问阿染的那句“你是谁”如出一辙。
谷小满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虽说大圣和自己印象里差不多，同样的率性而为，无规无矩。
但自己作为一个刚修炼小成，学会了说话的“桃妖”，开场白的语气和内容都不是很合逻辑。
但他反应也很快，立刻找到了说辞：“先前那位仙女姐姐在晚辈的识海里，她跟我说了很多知识”。
遇事不决甩锅阿染，虽然这小花仙根本就是一问三不知...
“识海”这个名词，也是大圣之前主动提问时说到的。
谷小满欣然地给这个借口打90分。
“识海...”，大圣嘴里念叨了两遍，恍然大悟，谷小满见此神情，心下了然，大圣果然是知道这个概念的。
于是大圣问道：“那你可知道，识海是什么？”
谷小满：“？？？”
孙悟空又把问题抛了回来，既然当时谷小满确认了“阿染在他识海”的事实，那么他自然是能解释这个问题的。
“大圣说笑了，谁不知道识海是什么呢...”。
谷小满尽量装的很尴尬，看起来是一个懂哥，实际他无所谓的语气，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真的不懂...
没有人比我更懂识海。
蟠桃半仙正在自我催眠中...
孙悟空嘿嘿一笑，从耳朵里掏出了金箍棒，如同一根毛笔大小，悬浮在手心上空滴溜溜地转动着。
若有若无的气机锁定了周围，谷小满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压力。
“虹吸模式已关闭”
连系统都吃瘪，到现在他哪里还不知道，大圣这是起敌意了！
识海，这玩意到底怎么了，有这么夸张？
谷小满只是大概知道，识海是修真中的概念，类似神识意念的储存地，但多说无益，又容易出错，所以他没有瞎扯一通。
孙悟空见蟠桃确实没有抵抗，戏谑道：“你刚才说，天下谁不知道识海”。
“巧了，俺老孙就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
大圣目光如电，瞳孔中有有金光掠过，谷小满顿时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
火眼金睛状态下，孙悟空的眉头却越皱越紧，他发现自己竟然真的看不穿这个蟠桃。
单纯用火眼金睛去看，这家伙由内而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蟠桃而已，可事实又告诉他，这个桃子不是凡物。
他的这双眼，能看穿一切虚妄，能看穿墙壁，能看到百里开外的鸟儿振翅，甚至可以看穿“识海”。
可眼前这道明摆着的障眼法，他看不明白。
大圣突然感到十分剧烈的烦躁感，手中的棒子下意识地就是一紧，气氛骤然凝固。
“呦~”
鹿小白不知何时来到了一猴一桃的旁边，蹭了蹭孙悟空的手臂。
大圣稍稍绷紧的手一松，瞅着鹿小白灵动的眼睛，心下也是放开了。
他哪里看不出来这头鹿的意思，早不过来晚不过来，偏偏这时候蹭了过来，无非看着情况不对，想过来“劝架”呗。
想到这里，看来鹿小白，再看看这个瞧不懂的蟠桃，孙悟空笑着摇摇头，他倒是成了恶人一般。
“也罢”。
孙悟空收起金箍棒，坐到谷小满边上：“有什么想说的，说吧”。
谷小满松了口气，默默感谢鹿爷又一次救驾解围...
听大圣的语气，竟是准备直接翻过这一篇，但他知道，这个“识海”依然是一个巨大的问题，虽然自己想不通原因。
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不知道“识海”的概念，小花仙也不会知道。
如此，自己作为一个刚会说话的小妖，思想上是有问题的，或者说立场不对劲。
从大圣的角度来看，谷小满存在欺骗的嫌疑，那么动机就很耐人寻味了。
依照孙悟空的性子，大概也不会细究太多，一棒子打死完事。
自己的立场...谷小满沉思，目前来看“修炼小成的桃精”是不能用了。
自己已经引起了误会，想要解释，就只能改人设，首先就要加上“生而知之”的属性。
想到这里，谷小满决定先问大圣几个问题，这是几个困扰他已久的问题。
“敢问大圣，何为日月？”
孙悟空一怔：“这算什么问题？”
“小的听阿染说，仙界无日月，她知道日，却几乎从未听说过月！”
谷小满一字一句地道：“敢问大圣，倘若这世间无月，那人间又是何景象？”
这个问题困扰他已久，因为细究起来，这是一个关乎世界观的大问题。
依照谷小满原本的知识体系，由于月球的公转周期是一个月，比地球的自转慢很多。
因此，地月之间的引力作用才带来了潮汐，海水起伏的摩擦力减缓了地球的自转速度。
如果没有月球，地球便没有潮汐起伏，公转也会偏离他世界观中的运转轨道。
这带来的，是几乎整个生态系统的剧变，可在百花园里，他看到了很多熟悉的花草品种。
如果没有月球绕地球公转，自转加速，公转改变。
也就是说，一天不再是十二个时辰，一年也不应该是三百六十五天才对。
可经过询问，阿染理解里的一天、一年，依然是这样的概念！
24、月是白玉盘
原本他也没想到这些，因为按部就班的来说，一年有365天，一天是24个小时，十二个时辰，甚至一分一秒的定义。
这都是自己大脑深处根深蒂固的信息，是人认知中最基础的那一部分。
一般没有人去纠结这个，加上谷小满以前也没少看小说。
那些玄奇魔幻的世界里，有大陆之争，有位面之别，有人破碎虚空白日飞升，有人上入青冥，下访阎罗。
却很少见这些世界里会没有月亮的存在，于是小花仙那一句“什么是月”提醒了他。
有人说，人类的认知和智慧起源于质疑。
当第一个原始人抬头仰望星空，意识到宇宙奥秘的存在时，距人类最终解开便奥秘只有一步之遥了。
“仙界无日月”，让这个现代人突然摆脱了思维惯性，基于十几年的素质教育，谷小满本能地开始质疑、思考。
古人以日晷观影计时，根据这些编制了历法，安排农时，这些扎根在他脑海的几个数字单位，实际上都是历史上一代又一代人总结进步得来的。
作为地球的天然卫星，月球引力不仅阻隔了大量的陨石撞击，拱卫地球，还引起潮汐，给地球自转降速。
可以说月球之于地球，方方面面的影响数不胜数。
365、24、60...这些数字看起来是很单调，可实际上，他们也是地球，甚至谷小满那个世界的标签之一。
假若没有月，首先，地球自转会加速，一天不再是24小时，而是会缩短很多。
至于会缩短多少，谷小满并不清楚，他的地理老师，还有他看过的课后杂志里并没有介绍过，可能讲过，不过...
然后，地球会偏离既有的绕日公转轨道，也就是说，一年不再是365天。
最重要的，地球上的整个生态系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谷小满的天文知识并不好，基本来源于乱七八糟的课后读物，可这不妨碍他得出一个结论：没有月球，就没有人类的诞生。
如果这个所谓的“月”是什么月神、月仙倒还好，可能神仙打了个盹儿也说不定。
但有一个问题让谷小满感到毛骨悚然：阿染压根就不知道“月”这个概念！
不只是月球的概念，在这个天界，是真的没有月，一个月三十天，而天界呢？
天界有时辰，有十二个时辰为一天，有365天作一年，偏偏没有这三十天为一个周期的月份之说。
百花仙子口里的“仙界无日月”，又是什么？
谷小满不懂，但这句话很关键，让他知道了一种可能性的存在：
百花仙子可能知道“月”，只是阿染和那些小仙们不知道。
想通了这一点，当时的他才在思维的死胡同中稍微迈出了几步。
百花仙子知道，那大圣也有可能知道，于是他问出这个问题。
......
“她说的不错...”。
大圣躺在石头上，仰头看着蟠桃园的天，这一片万年不变的天空。
“不过，天界就是仙界，凡间是凡间，这俩不是一个东西”。
听大圣这么说，似乎有一丝接近的曙光：“所以大圣爷，你的意思是说，凡间是有月亮的？”
孙悟空点了点头：“有”。
“那为什么...”。
正想继续追问，大圣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这个等会再说，俺老孙现在也有一个问题，需得你帮忙”。
闻言有点惭愧，大圣神通广大，有什么问题用的上自己。
但见其神色并非像是开玩笑，谷小满忙答道：“大圣您讲，只要能用的上我的，义不容辞！”
确实义不容辞，这口气就差立军令状了...
孙悟空猴嘴抿起，哂然一笑道：“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你是从哪知道月亮的？”
仙界无日月，整个偌大的百花园，也只有百花仙子在不经意间提过一次。
至于阿染等小花仙，对此都是闻所未闻，谷小满怎么会知道月的存在。
大圣的这几个问题，其实几乎都是一个老问题，还是在问他，你是谁。
该怎么回答呢？
如噎在喉，这个回答仿佛就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却始终跨过不去。
忽的，谷小满福至心灵，他想到了一首诗...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
是白玉盘，还是瑶台镜？这是个问题。
是仙界无日月，还是年少不知道？这是个谜。
他念出来的声音很慢，大圣听得也很清楚。
“白玉盘...”，孙悟空喃喃自语。
半晌，大圣突兀地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个白玉盘！”
谷小满汗颜，有点不好意思，他知道其实这首诗后面还有很多内容，什么仙人抱脚、玉兔捣药...
很可惜，后面的是中学时期学的，反而他记得最清楚的几句，还是小学生的简化版。
但这并不妨碍大圣爷理解他的意思。
甚至只前面一句“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便够了，因为...
“俺老孙刚出世那会儿，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那时候，我把月亮认成了大白桃！倒没你这么金贵，哈哈哈，白玉盘...”。
孙悟空笑的很开心。
谷小满也是。
看着身边的大圣，他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句话：
“同声相应，同气相求”。
这是他来到这里前，那一年的高考作文题目。
那时候他正在忙着打销售电话，新闻上偶然瞥见这题目，不妨会心一笑，感慨了几分，便再次投入工作中了...
“好像以前那些书...也没有白读啊”。
谷小满突然感慨，以前看别人说，人年少学的这么多知识、文化，不白学。
能让你明白一些事，看清一些人，在人生的某个瞬间，做出那个最好的选择。
拿自己来说，他刚才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说自己是凡人？大圣肯定也不会信，可能直接把自己当做天庭派来的细作也说不定。
反倒这句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唐诗，让他们的经历起了共鸣。
一猴一桃相视而笑，良久。
头上是同一片蓝天，同一朵白云。
脑海里则是同一个夜晚，同一面明晃晃的“白玉盘”。
25、人间有月
仙界无月，人间有月，这是一个奇怪而诡异的现象。
就像谷小满变成了一个没什么根脚的桃子，难免孤闷的慌，但他在孙悟空身上也感受到了相似的情绪。
两人身处天界，仿佛都有一种天然的，格格不入的感觉，无论是对人，还是这片世界。
用大圣的话来说，就是规矩太多，天界那么大，仙人才多少，有百万么？搞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忒费劲了点。
他们这几个人不一样，无论是最开始的阿染，穿着夜行衣来偷桃，信手摘桃的干净利落。
还是自己字里行间中流露出来的情绪，甚至孙悟空呢，没事就爱去找南天门的麻烦，和守将云谏打上一架。
这些行为之于天界，皆称得上千年未曾有过的新鲜事。
接着，大圣也不再像之前那样逼问谷小满了，径自说道：
“我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天界为什么没有月这东西”。
“刚来那会儿，我也奇怪，看了那么多年的大白桃，到了这说没就没了，所以我就直接去问他们，是不是你们给藏起来了？”
“当时问了很多人，他们都不知道原因，最后还是老寿星告诉我，他说天界是光，便容不得黑暗，这没有黑夜存在的世界，又怎么会有月？”
大圣接着道：“是这样，俺老孙一开始就发现了，天庭就是这么个地方，掌控一切，所有东西都在他们手下”。
谷小满默然，的确，像天界这种地方，没有黑暗倒也说得过去。
但总觉得有些牵强，谷小满一时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那月亮...”，正待想说点什么，只看大圣点了点头，似乎看出了谷小满所想。
“然后我就去找玉帝老儿，我说天庭不是什么都管么，也封俺老孙个官儿当当，不要别的，就做个月郎官，去那个月亮上玩玩”。
“那结果呢？”躺着石墩上的蟠桃动了一下，很是好奇。
“结果俺老孙先是被骗去养马，再就来了这园子”。
短短一句话，孙悟空说的声音虽然听起来风轻云淡，仿佛举棒而起，自封齐天的往事不值一晒。
谷小满却感觉迎面吹来了一股淡淡的忧桑。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有点像他从学校毕业后，刚出来找工作的样子。
想去的地方不知道怎么进，第一次出社会又没什么经验，被黑心老板刷的团团转。
好不容易有点经验了呢，可是还不够，就这样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伤痕累累。
个中滋味不必多说，直到最后，谷小满也才找到一个还凑合的工作，先将就着而已。
再看看大圣，先是做了马夫，现在又在这蟠桃园看门，相似的经历，心里头的烦躁恐怕也是一样的，尤其他后面还有一次大场面...
万仙云集的蟠桃大会，孙悟空一个人，一根金箍棒，大闹天宫，直接打上了凌霄宝殿。
结局谷小满也知道，如来佛祖出手，一个巴掌把大圣压在五行山下，整整五百年。
对此他还抱有过一丝侥幸，那时以为天下无月，那会不会也没有佛祖呢？
于是他问过阿染，结果和自己印象里的几乎一般无二，诸佛端坐灵山，地位超然，隐隐能够和天界玉帝平起平坐。
西天取经，九九八十一难，成就了一个阿弥陀佛的斗战胜佛，天地间却少了一个敢教日月换新天的美猴王。
这一次，还会重蹈覆辙么？
谷小满不知道，但他晓得，这一次，自己或许也能参与到这其中，如果能改变结局的话...
就像他最初时候回答大圣的：“只要能用上他这二两肉的，我谷小满义不容辞”。
原因无它，作为一个华夏人，一个破了心中神，从不信神的炎黄之后，就是见不得齐天大圣被压五百年，就是不乐意！
“俺老孙说的也不少了，该你了”，大圣一挑嘴，示意道：“你那个旋涡似的功法什么来头？”
谷小满将“虹吸模式”告诉了孙悟空，当然也没办法照着说。
他把虹吸模式形容成了一个自己独有的能力，而且目前看来，这个模式没有上限。
在孙悟空好奇的目光下，谷小满把虹吸模式开开关关的演示了好几遍。
每秒1024点增值，甚至很容易就可以升级万年蟠桃了，但经过大圣的观察，处于该状态下，蟠桃本身的防御完全是打开的。
打个比方来说，作为一个三千年蟠桃，谷小满本身的防御力已经可以抵挡像蜗牛那样的小动物。
但如果开启了虹吸模式，蜗牛那种破坏力，很轻易地就可以把谷小满的防御咬破了。
看来以后如果开这模式，还是要以安全为第一。
“你们在干嘛呀？”
耳边响起阿染清脆的声音，谷小满闭上眼一看，原来小花仙睡醒了。
“奇怪，我怎么听不到声音”。
刚睡醒的阿染整个人都有点懵，鼓着腮帮子，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像个小企鹅。
“扑哧...”谷小满忍俊不禁，心念转动之间，便撤销了阿染周围的静音。
于是自己就变成了一个“传声筒”，负责把小花仙的话“翻译”给孙悟空听。
说是传声筒，实际上阿染跟大圣打完招呼后也没什么话题可说了，
但小花仙可能是由于刚睡醒的缘故，精神特别饱满，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大圣也乐此不疲地答复着。
谷小满有点小委屈，他本来想跟大圣再聊聊，再顺便看能不能提一下，让自己再开会儿“虹吸模式”。
“对了对了，你再帮我问一下大圣，我和我身体里那个灵魂的事情”。
阿染跳起来拍了拍核内空间里的超大号“蟠桃仙人”，她一直记得这个事。
当时的谷小满还提出了“灯芯说”，到了这里便想向神通广大的孙悟空求证一番。
谷小满牌“紫霞与青霞”故事讲述完毕，大圣捋了捋眉毛，在谷小满和小花仙的期待的注视下，说出了那个经典的优质解答：
“我不知道”。
...
“要不改天我找秀才问问？”
26、秀才的噩耗
孙悟空站起身，“哎呦”地伸着懒腰，鹿小白哼哼哈哈地用鼻子蹭谷小满。
“好了”。
“好了小白”。
“别蹭了！”
鹿小白低着脖子，一个劲的蹭着谷小满，把他整个桃都推的扭来扭去的。
忽的，远处一晃一晃地飞来了一个白色的家伙。
仔细看过去，原来是一只小千纸鹤。
孙悟空见此纸鹤飞来，本还有些心不在焉，慢悠悠地取下纸鹤。
千纸鹤在指尖消散如尘埃，空气中传来了秀才的声音。
“猴子，吾近日游历汉地，多有天灾，大旱千里，饿殍遍地”。
大圣一愣，往后坐在了石墩上，手平放在膝盖，静静地听着下文。
秀才的声音徐徐而来，如同闷鼓般，听起来有些疲惫。
“南国有瘟疫降世，遍及中土，我开坛设法，勉力救下大半，仍有九城百姓全城覆没…”。
“凡间罹难共计百万余，民力无以抗灾...”。
“花果山有旱情初显，拾掇疫地无暇顾及，望知”。
......
气氛很沉重，阿染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谷小满看着小花仙疑惑的眼神，也陷入了沉默。
百万黎民，大汉行将远，新朝初立，千里晒死骨。
谷小满只觉得心中有一团火，耳边噼啪作响，胸口起伏，不由自主地开始做深呼吸。
旱涝天灾，瘟疫降世，然而万物在这场大世之中，皆由天神掌领。
孙悟空一言不发，但谷小满看到，大圣放在膝上的手已经攥作一团。
许久，一阵略带沙哑的低声响起。
“知道了”。
大圣一言不发，独自上了路。
谷小满没有出声，看着大圣远去的背影，有些怔神。
“大圣要去哪里？”小花仙垫脚尖问道。
......
孙悟空一个跟斗便来到了天界中央，又是连续两个跟斗，这才停了下来。
矗立在不远处的，是一座碧蓝色的中型宫殿。
“水神庵”
这里是水神的居所，大圣来此就是想找水神借纳水的法宝。
天界司降雨，除了龙族之外便是这位五行之神有办法了。
一身蓝衣的水神，此时正在殿内坐着，翻阅仙书宝箓，眼见孙悟空前来，也是十分欢迎。
乐呵呵的，热情地前去沏了杯茶，递给大圣。
孙悟空细看瞧了瞧这神仙，顶着个大肚子，身穿一袭蓝袍，身材是神仙里少有较胖的那一类。
据说，这位水之神仙的肚子里能撑船。
大圣神色乖张地错了搓手，笑着开口道：“俺老孙今日前来，是想找老哥哥寻借个法宝”。
“哦？大圣想找小神借什么法宝？”
水神仍旧咧嘴笑着，样子憨态可掬，只是隐隐和孙悟空保持了一点距离。
大圣见水神生的一张麒麟瑞兽脸，头上两个犄角，倒是和四海龙王得样貌有几分相似。
看起来也挺热心的，便迅速开口道：
“俺想借老哥哥水盂使上一使，老哥哥有所不知，下界凡间如今是大旱千里，民不聊生，多少地方已经开始闹饥荒了”。
“所以俺老孙便想借老哥哥神力降一降雨，帮凡间解一解这饥荒旱灾”。
水神听了这话，面色微变，紧张地道：
“大圣说笑了啊，这倘若没有玉帝的旨意，小神哪敢私自在凡间降雨，这天下万物，乃至天界一水一木，皆由玉帝所掌，小神断不敢妄断！”
孙悟空嘿嘿笑着，上前挽起水神的袖臂，拉着对方坐在茶几边的席位。
大圣待水神坐好了，这才坐下来继续开口道：
“老哥哥，你就借我使这一次，仅此一次！俺老孙向你保证，绝对守口如瓶，此事天上地下，唯有你知我知”。
说罢，还身体前倾，倚在案上，拉起对方的手。
水神笑容依旧，轻轻挣了挣袖子，却见袖袍被对方抓的很紧，无奈的摇头道：
“大圣，此事还请宽恕小神，是真的做不到啊！”...
水神的意思很简单，他无权干涉凡间的降水量。
而且降雨之事没那么简单的，如果要降雨，需要他以及雷公、电母三人合作发力才行。
就算他把纳水的法宝借给了孙悟空，也是无济于事。
没有三人通力配合，大圣一个人拿着水盂，顶多就是可以让凡间的旱灾摇身一变，变成涝害水灾……
最后，孙悟空还是一无所获地走出了水神宫殿。
然后他又去了雷公电母所在的雷火殿，这两位的态度更好，但和水神一样，纷纷做不到。
“小神实在是无能为力，此事即便出手，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雷公一脸殷切的劝慰道。
总之，没有玉帝的旨意，是不可能降水的。
倘若谷小满在此，想必很容易就可以看出来这...典型的非暴力不合作。
就一直陪着他说东说西，态度很好，可一说到正事就直接推搡避让。
伸手不打笑脸人，孙悟空强忍着怒气，也不想在这里，在水神雷公的地盘上跟他们急。
毕竟这厮掌管五行之水，虽然在天界里面不算什么大官，但他这个职位对人间的影响太大了。
水乃是凡间的生命之源，自己刚来天庭，身上还有很多人间气在，孙悟空知道，天庭绝大多数人还是把自己当是“凡间来的”。
所以断然不能跟这类神仙结仇，否则可能会给人间带来不利影响。
至于去找玉帝老儿，孙悟空想了半天，终于还是决定去试一试。
又一次踏足这片仙雾缭绕的云霄宝殿，大圣深呼一口气，阔步走了进去...
“孙悟空到～”
端坐在金銮宝座上空空如也。
“孙大圣，陛下近日神游天外，正在闭关参悟大乘仙法，您看...”。
......
最后，谷小满等人就在蟠桃园门口，看到了大圣。
肩膀上搭着金箍棒，孙悟空低着头，一无所获地回来了。
水神，雷公，电母，三人拒不合作，玉帝不见踪影。
大圣是爱吃桃的，尤其是这些蟠桃，但此刻的他，却只觉得这满园的蟠桃如此刺眼。
凡间正值旱灾，花果山也有旱情，不知那些猴子猴孙们都怎么样了。
“桃子，可愿跟俺老孙回一趟凡间？”
......
27、天壤之别
原来下凡很简单。
坐在白鹿头上的谷小满心中感慨。
本以为仙凡之隔如天堑，天壤之别，结果只是找个台阶就跳下去了？
大圣在前，背着一个大包袱，鹿小白在后，驮着谷小满。
回想刚才来到接引仙台时，大圣直接就往下跳的一幕，谷小满心下疑惑，但具体的又说不上来。
几人准备去大圣的故乡，花果山。
正所谓接引台下是昆仑，昆仑山上仙人降，神话传说中久负盛名的昆仑山实际上并不高，甚至可以说有点矮。
但整座山云雾缭绕，林涌翠波，如此风貌，即使同天上那些仙宫大殿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但此时的几人都没什么心思欣赏。
譬如谷小满自己，脑海里回荡着的，还是千纸鹤破碎后秀才的话语。
阿染也一样，虽然她严格来说是神仙，但谷小满知道，小花仙的性子其实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这一点他深有体会，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善良的人是藏不住的，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你的爱心也能传递出去。
自从听完那些淡淡的陈述，小花仙就没怎么说过话了，不过在落下接引仙台的时候，她也嘟囔了两句：
“为什么小白也会飞…”。
来自一个不会飞的神仙执念...
谷小满最担忧的，还是前面的那个身影。
他的感知力很强，能感觉到，大圣几乎每一刻的气势都攀升在一个极高的位置。
孙悟空面无表情，只背着包袱，身边只有唳唳风声......
无论是凡间大灾，伏尸百万，还是花果山有旱情初显，对几人之中冲击最大的都是大圣。
孙悟空出生自花果山，走出那片大山后，游历过天下，看过这片土地的风景。
后来下海打劫了龙宫宝物，又上了天庭。
但无论如何，他都没有忘记最初走出花果山时看到的这个世界，在他心里，那是一片热土，故乡般的存在。
大圣很沉默，从面上看，看不出来心思。
头上隐隐作痛，似乎有被人敲打的感觉。
自从听完那句“共计百万人”，他的脑海里反复回荡着一句话。
轻飘飘的，仿佛就在昨天，就在耳边。
那句话是他还在方寸山时，拜师学艺出师后，临行之前，菩提祖师给他的叮嘱：
“你我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此去切记，行事勿要张狂...”。
“人间万年，只你一个孙悟空，谨记此言，勿忘初心”。
他终于想起头上为什么会有隐隐约约的痛感了，曾经有一个不让自己喊师父的人，在这里敲了三下。
勿忘初心...
大圣倏地紧了紧拳头，又渐渐松开。
......
谷小满本以为，大圣会先去花果山，毕竟秀才的留音里说到了“花果山旱情初显”。
但作为花果山的美猴王，孙悟空却先来到了东海边上。
海岸线笔直如虹，天际交融，大圣火眼金睛掠扫而过，半刻后缓缓降临在了西边的一方堤岸上。
堤岸边上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木屋，屋子边背靠着海浪，依海而建。
旁边还有一艘搁浅的小渔船，渔船老旧不堪，看着应该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过了。
“吱呀～”
闻着外头的动静，小木门从里面缓缓地打开了，门里走出来一个衣衫褴褛，佝偻着背的老头。
见这老头走出来，孙悟空脸上终于才有了第一缕笑容。
“这么久不见，你都这么老了”。
老头满头鬓发花白，已是耄耋之年，见孙悟空一猴，鹿小白一鹿站在门口。
老头硬是站在门框前杵着，楞了半天。
直到久远的记忆里那个身影，和面前金甲红履的美猴王缓缓重叠，老人的面色才终是重新焕发了一丝活力。
“是小兄弟吗？你来啦”。
听此一言，孙悟空脸上笑容更胜。
原来，在大圣下海入龙宫取宝之前，足迹也曾遍布东海境内的几大岛屿。
时大圣不喜遇水，便循着在外头学到的规矩：以劳换工。
帮东海边上的渔夫盖了间木屋，两人又一同做了艘小船，以此便换取渔夫撑船，载着他见识见识这片天地。
一个月后，孙悟空入海访龙宫，从此和那渔夫，便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小兄弟，老叟如今已是将老之人，见你仍是神采奕奕啊”，老人眼中似乎带着泪光，细细地感慨着：
“当年我便知你不凡，如今亲眼得见你青春永驻，也了却一桩心愿了”。
大圣大笑两声，声若洪雷：
“老哥，一开始俺就说过啊，我孙悟空，是这天地间最厉害的美猴王！”
...
孙悟空把手轻轻地搭在老头肩膀上，大圣聊花果山，水帘洞，聊天上地下，老头说打鱼，言语间颇见意气风发。
两人谈天说地，无话不谈，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隔阂。
谷小满感叹，若不是两人样貌差距实在太大，此情此景，似乎更像是两个同龄的朋友在饭后谈资。
“你还记得俺老孙说，要到这东海里头去寻宝贝...”。
孙悟空嘴上说个不停，从南到北，大部分时候，都是老头在俯耳听着。
年已耄耋的他，眸子却亮晶晶的，倒像是听人讲故事的小孩子，扮演着一个倾听者的角色。
大圣嘴上不停，唯独偶尔不经意间，瞥见屋内破败不堪的摆设时，眼神会有一点闪烁。
当年这间屋子，就是他和渔夫一同搭出来的，如今色泽漆黑发暗，潮湿的如同海边礁石。
转眼过去数十年，再回首已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沧海桑田，无论是物还是人，都已非当年了。
谷小满坐在鹿小白头上，静静地听着两人叙旧，心中也终是明白了大圣为什么会先来这里。
一个是时间太久，一个是旱灾席卷天下，大圣便想来寻着看看，这位可能几乎是唯一的人类朋友。
幸运的是，老头虽老，至少也还活着，即便行将就木。
这片旱灾虽大，但恰好对于他这种靠海为生的渔民，影响其实颇为有限。
渐渐的，心里对大圣的形象再一次发生改观。
28、蟠桃乐，百姓苦
......
“老哥，听说最近在闹旱？”
听孙悟空一问，老渔夫却是面色发苦，神情间又多了几分黯然：
“可不是么，这连年大旱，南郡那边饿死了不少人，有时候都能看见那边水路飘过来尸体”。
渔夫老头左右看了看，有小声地补上一句：“据说南郡城发了瘟疫，死了很多人”。
这年头，瘟疫就是死亡的代言词，人人谈疫色变，瘟疫一旦出现，民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对付的手段，就只能靠熬过去。
有的熬到一城人死光了，有的熬的差点灭国，或者挺到夏季，温度升高，瘟疫随着气候变化不治而消。
谷小满蹩着眉头，民间的情况看来不容乐观。
耕地连年久旱，如今水上又是浮尸漂橹，在这种环境下最容易滋生细菌，长时间如此，往往就会伴随着大规模的瘟疫产生了。
“小兄弟且待我回来”，于悟空一见，老头很高兴。
便非要去寻隔壁邻居家里借鱼来给孙悟空做荤菜，杵着一根歪歪扭扭的树枝走了出去。
大圣一个人坐在海边木屋的门槛前，看着面前海浪一波接一波，永无止境。
大圣从包袱里掏出了一个东西，放到了小木屋的桌子上，便带着鹿小白等，悄悄离开了。
谷小满回头眺望越来越远的屋子，仿佛闻到了空气中一股潮湿木头的味道。
...
半晌后，老头提着鱼篓，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颜色乌黑的草编鱼篓里，孤零零的乘着几条小鱼。
打开木门，老头刚提起鱼篓，摆出了个笑容，却见屋内已经是空无一人。
只剩下桌上放着一个红白相间的桃子，隐约有雾气环绕…
见到孙悟空从包袱里掏出蟠桃时，谷小满心下了然，他猜的果然没错。
大圣是要把蟠桃带给花果山的猴子猴孙们，路上来了渔夫这里，便也给这个有过一段缘分的老哥留了一个。
蟠桃的效果可不一般，作为天庭宴请万仙的压轴菜，不仅有着比人参果更强的延年益寿之效，还可以洗经伐髓，可以说是仙丹妙药了。
想到这里，他也忍不住有些期待，也不知那个渔夫老叟吃了这蟠桃，会是什么样子，也许会返老还童也说不定。
花果山之路千里迢迢，于大圣来说其实不过两三个跟斗的功夫。
但没有人翻跟斗，北风萧萧，山林呼啸，只有一个驮着大包袱的猴子，如同山鹰般，穿梭在天空的角隅。
光照扑鼻，谷小满终是忍不住问了：“大圣，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他想很久了，既然瘟疫有瘟神司掌，降雨有龙宫，为什么不能控制避免？
在他前世，有人工降雨，有天气预报，所以谷小满从小到大，根本就没见过这种旱涝的场面。
那年头，太阳底下能饿死个人，可算一等一的新鲜事。
而且细究起来，人工降雨，天气预报等等这些手段，神仙都可以做到啊，甚至更加的准确方便。
孙悟空面上苦涩，语气里带着少有的无奈：“雨水归龙宫管辖，没有玉帝的圣旨，私自降雨便是违反天条”。
“那玉帝怎么不下旨降雨呢？凡间都变成这样了！”阿染愤愤不解的道，小花仙在核内空间里气的直跺脚。
回看这脚下大日阳光普照，所过之处草木皆枯，谷小满心里忽然有了一个猜测。
这个推测有一定的合理性，但联想到这个猜测背后的意义，又令他没凭的悲从中来。
“是因为...蟠桃大会么？”
听到谷小满的话，阿染兀的在原地僵住。
少顷，孙悟空才回了句：
“不知道”。
“怎么可能”，小花仙对此更加的难以置信，那可是蟠桃大会啊，天底下有名有号的神仙都会齐聚天庭。
她本身就是七仙女之一，自然知道这场盛会的重要性。
如今蟠桃大会在即，本应该是大喜的日子，为什么到了凡间，反而是相反的状况？
为什么？
相比于小花仙的迷茫不解，谷小满倒是镇定得多。
本身这个疑问就是他自己提出来的，既然已经有了猜测和结论，心中自然有论据。
蟠桃大会虽说是宴请诸仙，但其实就蟠桃的珍贵价值来说，谷小满觉得更像是一次“分红大会”。
若把天庭看作是一个集团公司，群仙就像是员工，年底了，公司召开年会，大家领分红，领年终奖。
所以是一派皆大欢喜的场面。
很简单的逻辑，凡间，或者说凡人们，并不在这个范围之内。
谷小满第一次发觉，那一座座仙宫，那座高耸入云的南天门，离自己是那么遥远。
就如同自己还未得到“重新连接”的能力时，躺在草地上，望着头顶上的枝桠发呆时。
这一别，终究如隔天堑。
原本谷小满的视角不一样，他是从蟠桃园出发，可以说这个原点是始发自仙界的。
然后接触的人除了孙悟空，就是阿染，鹿小白，蜗牛。
出门跟着大圣打秋风，遇到赤脚仙人秀才，南天门云谏，寿星南极仙翁。
他们全部都不是凡人，谷小满自己作为蟠桃，也有点被天界同化的迹象。
直到他知道了天上没有月亮，才开始产生看哪都别扭的不适感。
下凡之前，他想象里的凡间是，古代背景，贫瘠之地。
他没有经历过古代生活，对这个刚刚结束战争的中原之地，他的了解仅限于历史课本上：
西汉覆灭，王莽篡汉，始建新朝。
新朝虽已数年有余，此时汉地多有旧党，兴复汉室的口号尚如星火，所以少数一些地方仍旧以大汉相称。
对这片土地，他的潜意识中，就如同修真小说里的世俗文明一般理解。
跟着大圣走进那个东海边上的木屋。
看到海边破旧的渔船。
屋内的斗笠、蓑衣、灶台、柴火。
一口陈年老旧锅。
一双往地上滴着水的破草鞋。
一个垂垂老矣，双目浑浊的老渔夫。
本就扑通扑通的心脏，这一刻直接化作了烈火般，给他带来烧灼似的绞痛。
纸上谈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29、观音土
看那些历史没用，文字再绚烂，也只有黑白两色，做一个旁观者和亲身经历，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尤其在这条路上，他们眼睁睁的看到了死亡。
现在回忆起来，谷小满还是会一次次的加重呼吸。
这条路是官道，处处都是干涸的厚土，被太阳晒的滚烫。
其实他们还好，若是凡人在这种环境下待时间长了，甚至连视线都会模糊起来。
热浪侵袭，偶尔一阵风扑来，升温的空气，带着路边的狗尾巴草一同摇头，扭曲。
当时就是这样一条官道，一个老农妇挽着篮子走在路上，看起来挺正常的，只是步履有点轻浮不定，几人刚准备直接掠过。
谁知还没接近，农妇便又是一晃，竟然直接“扑通”的栽倒在地，手里的篮子也掉在地上。
大圣上前探了探鼻息，又摇了摇头：“死了”。
“这是什么？”阿染指着那几个团子道。
只见菜篮子滚落在地上，露出来几个土白色的团状物。
外表看起来像是窝窝头，但是颜色略显惨白，上面蒙了一层灰尘。
大圣看向那几个团子，不过没说话。
谷小满没见过这东西，不认识，但他隐隐可能猜到了。
“大圣，这是...观音土？”
孙悟空默然地点头。
鹿小白有点怕，蹒跚着步子上前，谷小满方才看到了妇人饥黄如土的面色，嘴唇上，皮肤上遍布着干瘪的裂纹，
这是谷小满第一次看到人死，而且是在他面前饥渴而死。
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他实际上没有经历过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死，这个概念对他来说，更多是他人口中的讲述，还是避讳之下，一句带过的那种。
但今天，一个和他不想干的路人，突然就这么倒在了他面前。
会有人知道么？
好像没有人知道这个农妇是谁，她脚下的草鞋已经见了底，显然是从很远的地方过来的。
没有葬礼，没有亲朋好友陪伴，更没有子嗣绕膝，她就这样孤零零的离去了。
就像东海那波涛汹涌，一粒沙子激起的浪花，拿着放大镜也看不见。
最后是大圣用法力砸了个大坑，手刀砍了块歪歪斜斜的木条，把老妇埋了进去。
一个无名冢，半堆黄土坡，摇曳在滚滚黄沙中。
菜篮子被放在了墓前，里面的几块观音土白晃晃的，和背景格格不入，很扎眼。
这种花白色的土壤在饥荒年代给无数挣扎在生死线上的百姓带来希望，于是人们赋予了它这样一个名字。
但同样的，观音土也是能够致命的毒药，他并不像人们想象中的观世音菩萨那样，如甘露般纯净无暇。
这玩意儿吃多了，是会坠肚子的，在饥荒时期，观音土普遍被饥民当成食物充饥。
吃下后可以暂时解除饥饿感。但只是暂时的，而且是虚妄的。
更像一种心理安慰，实际作用并大...因为观音土并不能被人体消化吸收。
吃了以后会引起腹胀，也就是俗说的“大肚子”，难以大便，少量吃一般不会有致命危险。
尽管不会饿肚子，但由于没有营养，吃多了，到最后的结果就是肚子鼓胀得像个小西瓜似的，敲起来十分的坚硬（就是成石头了），这时候就该死了。
谷小满回忆了一下，还是想不起来，那个农妇是不是也有这样肚子肿胀的情况。
不过他知道，这都不重要了，树倒猢狲散，人死如灯灭，这些细枝末节没有人会在意。
离开后的路上，大圣偶尔会问小花仙几句，像是她体内灵魂的事情，或者是七仙女的性格...
这些问题挺突兀的，但阿染没想那么多，基本大圣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谷小满还在发愣中，除了给阿染传话，其余之外的时候，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过话。
他一直怔怔地盯着大圣披风的一角。
他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为什么看那里。
但人发呆的时候，总要找个地方放置自己，或者说放空自己，大脑一片空白，也不能说空白吧，还是有一些思考的。
那这时候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呢，是在想前世的那些朋友亲人，还是当下的局面，还是未来要面临的那一场西游大世？
记忆如走马观花般，在脑海中浮现，又稍纵即逝，回过头来，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寻思什么。
这种呆滞的状态，一直到众人抵达了花果山才转过神来。
...
花果山，又名“青峰”，“苍梧”，平日里素来是群林景簇，群猴游戏山涧，好不热闹。
然而如今的花果山俨然没有了往日的喧嚣嬉闹。
大圣踏足花果山，眼瞅着这熟悉的一切，恍惚间仿佛回到了过去。
那时他初出茅庐，在猴中称王，又带着整整一座大山的期许出走天下。
而现在安静的山林中，只剩令人焦躁烦闷的蝉鸣。
这声音让孙悟空感到很不适，他的猴子猴孙们都去哪了？
跟着大圣走进花果山，往前百余米处，只听见落雨般的水声。
一路上没遇到过一只猴子，前方便是水帘洞，只是哪里还能看到瀑布？
山间仅一线细若游丝的水流，从高处的山峰上挂下。
既是涓涓细流，堪堪只到悬崖中途就被风吹散了，落在洞下小湖泊里，已然变成了一阵“雨水”。
再往下看，又哪来的“湖泊”之说，昔日那汪潭水，现已成了一汪浅池，一眼便能看见底...
“大圣要不你喊一下，这大旱的天气，大家可能都躲起来避暑了”，谷小满建议道。
孙悟空点点头，往前走了两步一手插着腰另一只手背着包袱对着水帘洞喝到：“孩儿们，我回来了！”
大乘话音刚落，只见洞里顿时，引起一阵骚动。
少倾，几个毛猴从水帘洞的洞口伸出脸来。
“是大王！”
“大王回来了！”
...
越来越多的猴子从在水帘洞里冒出头来，见到大圣皆喊“大王”，猴子们的声音如接力似的，一个传递一个。
整个水帘洞里面顿时起了一阵哄堂，热闹得很...
30、山海
...
猴子们刚想跳下来，孙悟空却懒得那么麻烦。
挥了挥手示意猴子们退下，便带着鹿小白一跃而上，直接便跳进了水帘洞。
只见洞内聚满了猴子猴孙，引得谷小满和阿染啧啧称奇。
猴子皮毛颇厚长，如今外头又是这干旱的天气，想必是受不了这番温度，便一齐躲进水帘洞避暑了，难怪山中不见猴子踪影。
再看洞内，有石锅石灶、石碗石盆、石床石凳，正当中的一块石碣上，镌刻着‘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的字样。
即便是现在这鬼天气，连洞外的瀑布也变成了一丝丝细水长流，谷小满也不得不称赞道：好一个洞天福地！
大圣被群猴簇拥着，坐到了水帘洞中间的石椅上，眼中尽是欢欣，见猴子猴孙们活蹦乱跳的，也松了一口气。
还好花果山物产丰富，水源又居多，虽然连瀑布都快消失了，却也没出什么差错。
谷小满几人都很新奇地东张西望，这洞内的布局位置都十分协调，孙悟空所坐的石椅处在正中的位置，与群猴相对。
这么大的一个山洞，平日里还有一个瀑布如同帘子般落下，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虽然瀑布接近断流了，但人站在里面，依然能够感受到丝丝的凉意，拂在身上很是舒服。
谷小满刚准备四处再参观一二，突然只觉得脑门有风尘扑面。
扭头一看，竟是不知从何处伸出来一只猴手，直奔自己而来。
“死亡如风，常伴吾身”，谷小满莫名其妙就想到了这句话，幸好鹿小白反应不慢，脑袋一偏给躲了过去。
这贪吃的猴子！
“小四，这蟠桃有灵，吃不得”。
孙悟空走过来，把谷小满拿在手上，再指了指他带来的那个大包袱，“孩儿们，打开瞧瞧，看看我给你们带什么好吃的了！”
众猴听言蜂拥而上，打开一看，里面满当当的全是蟠桃。
“大王，这是那天上的蟠桃吗？”
“大王，我也想吃！”
孙悟空哈哈大笑，两手背着头，仰面靠在石椅上，派了几个老猴子过来，把满包袱的蟠桃发放下去：
“一人一个，可不许多吃，这桃吃多了坏肚子！”
水帘洞内立马欢呼雀跃，像过年一样...
“大圣家里好热闹，真好”，阿染咯咯地笑起来。
是挺热闹的，但谷小满总觉得有点别扭。
几百只猴子，专吃桃的猴子在他们的老家，一座猴山上吃蟠桃。
他作为蟠桃中的一员，用人类的视角来看还行，偶尔换成身为蟠桃的角度，面前的景象不得不说就有点渗“桃”了。
尤其是刚刚那个“小四”，捧着蟠桃一口下去，汁水飞溅，森森的白牙深陷入蟠桃的桃肉之中...
谷小满不禁打了个寒颤，要说这猴类不愧是桃子的宿命天敌，竟恐怖如斯。
“大圣，我们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蟠桃大仙决定不看他们吃桃了，转头向孙悟空问道。
“没想到，我去找了水神，找了玉帝，似乎都对俺老孙避而不见，看来此事不是天庭出差错导致的”。
“不是出错了，那是...”，小花仙还没转过弯来，但谷小满已经明白了，这么严重的旱情，天庭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既然不是出了问题。
“那便是有预谋的计划了”，在看到那个惨死的老妇人，以及这一路上民不聊生的景象，谷小满已经有些麻木了。
现在他不吝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天庭的行事。
蟠桃大会，万仙共乐还乡宴，偏偏把人间弄得如此一团糟。
“他们是不是为了庆祝？”
谷小满忍不住咬牙切齿，声音也变得激动：
“什么鸟神仙，压根和普通人八竿子打不着，他们过节就虐待凡间，这是哪门子的狗屁道理！”
大圣讶异的撇回头，看了眼桌上仍在破口大骂的谷小满，下意识弯嘴嗤笑了一声。
“说得对，一群狗屁不是的鸟神仙，俺老孙早就看他们不爽了，星星！”
谷小满气急败坏的骂了半天，整个桃子都泛起了淡淡的酡红色。
他的呼吸终于畅快了不少。
一路上，不论是行将就木，在小木屋里孤独等待死亡的老渔夫。
还是那个只一面之缘的农妇。
亦或只闻其名，从未见过其物的观音土窝窝头，他都没怎么说过话。
为什么不说话？不知道说什么。
此路虽行程极快，却也是山高路远。
谷小满借大圣法力方固定在小白的头上，耳边是风声呼啸而过，头上是万里无云，脚下只见得一片煌煌。
那种滋味很难言明，就像他从前，一个人毕业后去找工作，火车站里人头攒动。
火车站行人匆匆，一般没有人会回头，大家都忙着往前走，提着行李箱，周围的人都在前行，谁会停下来？
然而他曾经在地下通道里，回过一次头，因为取背包找车票，他短暂的停了下来。
不经意间的一个回头，带给他一幅可能这辈子都忘不了的画面。
那一刻，这个年轻人终于知道，什么叫人山人海，什么叫浩浩荡荡。
当时的自己只感受到了两个字：“渺小”。
渺沧海之一粟，这种感觉让他头皮发麻，想流泪，太矫情，没人会看。
最后他在地铁门口坐下，旁边还坐了一个面色黝黑的中年人。
谷小满拿出一包刚抽不久的烟，打火机就在兜里。
他想了想，对旁边的老哥笑道：“老哥，借个火呗？”
......
这种熟悉的压抑感，如今重来，再次席卷了他。
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曾经在人山人海的火车站，这个刚毕业就失业的大学生一次回眸，和自己的平凡和解。
但现在，在这个都是自己人的水帘洞，在齐天大圣的旁边，在小花仙的注视下。
他终于不想再压抑情绪了，破口大骂。
不仅是祭奠死去的人，更想控诉这生活艰难的世界，人强你犯法，生活强你，却只能默默承受着。
一如当下，玉帝一道旨意，便是凡间大劫，万民罹难。
31、一个问号
...
这时候，任一个经历过历史教育的人都会像谷小满一样，脑子里油然而生出一个问号：
“凭什么？”
难道蟠桃大会，就要凡间苦上一场，你们仙人才高兴不成？
这年头，历史上已经有过陈胜吴广于大泽乡揭竿而起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之先例，虽然可能还不够。
谷小满知道，即便在华夏历史上最负盛名的大唐，连那位唐太宗李世民都是信佛信道的。
须知，大唐之开化千古未有，物质基础之雄厚，可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甚至间接导致了唐朝“以胖为美”的鲜明特色。
但依旧有中唐时期的唐宪宗，迎佛骨，但最后又是吃丹药而死的事例。
更别说如今的百姓了，唐朝那可是五百多年以后的事情，现在才刚刚开元没几年，百姓又懂得什么呢。
此时的华夏大地，仙界的道教遍布各地，压根都没有佛教的影子出现。
至于后世，可以二者择其一，有了对比，就会有人自然而然的想到第三种，第四种可能。
现在的道教之于神州，乃是完完全全的一家独大，根本没有春秋时期百家争鸣，群星璀璨的场面。
于是对于百姓，人们所信奉的是君权天授，这是从商周时期就开始的金律玉法。
而百姓自己呢，属于“草民”，是命如草芥的草，不是谷小满后世中作为主人翁的“人民”。
民智未开的年代里，便是如此，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即使是皇帝，面对如此天灾，又能有什么作为呢，谁敢对着老天爷喊一句“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
谁敢剑指天罡，向天问道：“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没有人。
但可能...也许...总会有人，虽然现在这种历史条件下，是不可能出现这种人的，但谷小满坚信，这是历史的必然。
“如果实在没有，我该怎么办呢...”，他默默地想到，心中惴惴不安。
......
话说一众猴子都吃下了蟠桃后，皆是步履轻浮，仿若喝醉了酒似的。
“咦，怎么这么...困啊”，一只小猴子晕乎乎地说到。
“我也是...”，刚说完，两只坚持不住的小猴子就倒在了地上。
大圣仔细一看，小猴子呼吸均匀，满面红光，原来是睡着了。
蟠桃大补，即使他挑的都是比较低年份的的。
可对于一些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小猴子来说，一口气吃下整个蟠桃，想必也是难以承受的。
越来越多的猴子猴孙撑不住，直接躺倒在地上，开始呼呼大睡起来。
“没事，把他们扶过去，好好躺着睡一觉就好了”。
没一会儿，整个水帘洞里便五仰八叉的躺满了猴子，竟是无一幸免，全部睡过去了。
孙悟空坐在石椅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猴子猴孙们，嘴角有笑，眼中却又愁。
毕竟他这次可摘了不少蟠桃下来，
这问题连阿染都意识到了，小花仙有些担忧地问道：
“满满，你说大圣这次摘了那么多蟠桃，待蟠桃大会的时候被发现怎么办啊？”
谷小满道：“还能怎么办，我估摸着玉帝肯定不认账，到时候只能硬打了”。
小花仙惊的捂上嘴：“要不去找玉帝认错有用吗？大圣一个人怎么和整个天庭打...”。
话说到一半，她自己又停住了。
身为七仙女之一，阿染哪里不知道蟠桃的重要性呢。
这场蟠桃大会要是因此被搞砸了，天界那么多神仙，是万万不可能放过大圣的。
谷小满摇了摇头：“不会的”。
“怎么可能不会！”小花仙哭丧着脸，大力地拍了一下蟠桃虚影：“你刚来天界，都不知道蟠桃有多重要，平时偶尔偷几个不被发现的话还好...”。
谷小满狐疑地瞅了瞅小花仙，听她这熟捻的样子，难道自己试过...
不过他还是否认道：“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要打也不会是大圣一个人打，还有我”。
“你连动都动不了...”，小花仙话虽这么说，但她也听出了谷小满话里毋庸置疑的语气。
按理说，她也应该一起表个态，但一边是从小到大的天界，一边又是自己的朋友，短时间里怎么做的出选择。
小花仙陷入了深深地纠结中。
相比于阿染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的话，那谷小满心里则是肯定的态度。
他知道，届时蟠桃大会，两边必有一战，试想一下要是让他袖手旁观的话，那是断然做不到的。
可现在的情况，自己才刚刚会说话，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不过，若是自己可以用“虹吸模式”吸收蟠桃园的灵气…
“大圣，我有一计！”
...
听完谷小满的建议，孙悟空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下来。
很简单，反正他都已经偷那么多桃了，也不差谷小满再吸收一些。
至于和天庭的恩怨…一时也想不到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打不赢就翻跟斗跑，再不行，他这根如意金箍棒也不是吃素的。
在这之前，可以先去一趟四海龙宫，孙悟空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金箍棒。
天上那群神仙不肯降雨，难道你这海里的老龙王也不肯降？
“要不大圣过些日子就带我回蟠桃园，我且自己看着吸吧”，谷小满还再三表示，自己会“注意分寸”。
“嘿”，孙悟空呵呵一笑，小蟠桃还是太年轻。
你就一个蟠桃，再大又能大到哪里去，要知道蟠桃园几千株蟠桃树，一株又有足足81枚蟠桃。
要是你能吃完，算我孙悟空输！
“鹿小白...”，大圣看着可爱的小白鹿，又想起那个行走在山川大河的青色身影。
“你要不要先留在这里？”谷小满问道。
“呦～”，鹿小白眨了眨眼睛。
“喂，你怎么不问问我呢！”阿染鼓着粉红的腮帮子，叉着腰。
“问你干嘛，你又出不去，只能跟着我走”。
“可恶的谷小满，我一定有办法出去的！”
“等我出去第一个就咬你一口！”小花仙怒道。
......
32、凡间的新朝（一）
...
公元22年，地皇三年年末，常安城。
一队太监捧着邸报，行色匆匆地往未央宫内赶去。
宫墙院深，径自穿过长街，还有层层封锁，过了好一会儿，邸报终于送入朝堂殿内。
此时堂下肃静，群臣皆俯首，长楫及地，盯着明晃晃的地板，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还未等近身的宦官宣读，独坐高台上的老人便一把夺过了邸报，
良久，台下群臣仍旧气若游丝，眼观鼻鼻观心。
自天凤年始，全国各地发生蝗灾、旱灾，饥荒四起。
屋漏偏逢连夜雨，各地有农民军纷纷起义，其中赤林叛军最是突出，竟硬是在南郡边上，新朝腹地里撕开了个口子。
南下又有哀牢、句町蠢蠢欲动，北有匈奴未灭，朝局动荡，人心不安。
至今数年，叛军那道口子越撕越大，朝廷数次平剿，却宛如东墙补西墙，漏洞是越来越多。
“啪”的一声，文书被扔在地上，纸张散落。
“又是旱情告急，你们这帮吃干饭的，赈的是什么灾！”
“都是竖子！”王莽气急败坏地骂道。
天凤流年不利，地皇开屏暴击，这就是新朝，他的新政，他王莽支离破碎的天下。
忽然感觉很疲惫，他发完火，一屁股坐在皇位上，这都没做什么，便感觉气喘吁吁。
“看来我是真老了”，王莽心下暗叹，神情多了分垂暮，松了松衣领，总觉得这宫内闷热得很。
一武将伏首劝道：“陛下，需得保重龙体，方是万民之福啊”。
王莽正欲发怒，见发言之人是大司空王邑，脸色方才缓和了些。
王邑乃新朝开国勋将，又是他的从弟，伴随多年，自然得换上一番态度。
点了点头，王莽转面向文官勒问道：“眼下新政施行的如何了？”
被问到的官员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很明显的，当下新朝四分五裂，诸侯各有心思，叛军迟迟未定，又有刘秀作为主心骨，加上这持续数年的天灾。
所谓的新政，哪里还有什么进度可言。
“竖子！”
......
退朝后，王莽在偏殿里一个人翻着奏折，身边除了在暗处拱卫他安全的侍卫，再无他人。
“马上便又是新年了”，身戴天子衣冠，这位老人却再不复当年风采，回想这些年来，心中恍惚不已。
历经汉成、汉哀，直到54岁方才借哀章之事“禅让”登基，刚一上任，他就马不停蹄的开始托古改制，轰轰烈烈的搞改革。
首先是土地，他信礼，礼记里头讲“天下为公”，那公自然就是他自己。
便把全国的土地改作了“王田”，奴婢改称“私属”，禁止土地和奴隶的买卖交易，等于是将耕地重新分配，又废止了奴隶制度。
把盐、铁、酒、币制、山林均收归国朝所有，又改五均六筦，以国朝之力垄断全国工商业。
改币制，改官衔，几乎是无所不改。
他深知国朝之理，何为国朝？国有兴衰起伏，而朝则有代，更新换代的“代”，想建立一个永不灭亡的国朝，就要先灭了那些世家豪强。
西汉的教训历历在目啊，那些年里土地兼并之风盛行，汉地民不聊生，百姓被剥削到了极致。
想改，想变，从始至终，王某人未忘初心，从自立“新”朝开始，一直在革新。
后来失败了，就转头打西南夷，打匈奴，可惜成果没几个子，还差点把朝廷拖垮。
军队出师不利也就罢了，刚回来平定内乱吧，这天灾就来了。
王莽陷入了深深的后悔，兵事无儿戏，打匈奴那会儿自己却瞎搞一通，如果...
想到这里，他闭上了眼睛，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天灾降世，哪像是寻常灾祸，直接一环扣一环，简直是“此起彼伏”！
先有黄河之难，黄河接连决口、改道。
沿黄河的各地又爆发蝗灾，加上黄河决堤的大洪水，全国各地是饿死的饿死，淹死的淹死。
人找不到希望，看不到盼头，便会走上另外一条路，于是流寇四起。
天凤元年，四月霜降，沿海各地收成凋零，接着北方边境又爆发饥荒，人吃人，瘟疫紧随其后，百姓流离失所。
那一年他忘不了，这辈子都忘不了，四面八方的流民仿若洪水般涌进关中，百姓叫苦连天，啼饥号寒之声乃至震撼宫阙。
那一年，他做梦梦到的都是那些饥民绝望的模样，
结果呢？到了第二年，邯郸以北大雨淹城，水深数丈，又淹死数千百姓。
第三年，关东地震，外加大雪，雪深又是丈余，关东区域的农田尽数报废。
这就是他的天凤三年，事不过三，总该让人喘口气吧？
天凤第四年，华夏大地再遭天谴，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旱加蝗”双重灾难。
王莽是真想骂人了，天灾一个个来也行啊，怎么还成双结对的来？
先整个洪灾+蝗灾，天凤四年又是旱灾+蝗灾，闹呢？？
奈何王莽是个读书人，气呼呼的想了半天，嘴里也只吐出个“竖子”的骂人话来。
他看了看手指，往天花板上比了比，“竖子！”就当骂老天爷了。
须知这次“旱+蝗”影响之深远啊，几乎瘫痪掉了整个华夏的农业体系，这等灾害下，他的新政完全扛不住，粮食价格马上就崩溃了。
百姓一看，没活路了，于是流民起义成风，搞得朝廷是左顾右盼，这边刚安顿，那边又起乱子。
一开始他真不想大举镇压，作为一个爱礼的皇帝，一个废土地兼并，非奴隶制的皇帝，他很清楚，没有人会愿意冒着杀头的风险来烧杀抢掠，除非吃不上饭。
都是这该死的天灾给逼的啊，所以他派人四处赈灾，甚至只要那些灾民回田里别搞事情，自己可以不计较，可以大赦天下啊。
然而屁股决定脑袋，他可以控制朝堂那些大员听话，却对各地方束手无策。
譬如自己说要宽待百姓，实际上各地官府玩了命的横征暴敛。
就连朝廷国库里发出去的赈灾粮，都要被地方官府雁过拔毛。
试问，等到了百姓那里，可还剩根毛吗？
33、凡间的新朝（二）
要说这“雁过拔毛”的情况严重，他这个皇帝也有责任，而且是主要责任。
原来他搞了一个很复杂的俸禄计算法，大概有哪几种形式呢？
首先他热衷周礼，世人皆知，照着上面来设立官职，结果导致官员数量剧增。
官员工资低呢，他就开始改革，诸如“高薪养廉”，硬是把官员俸禄大大提高了水平。
再然后，以当地生产水平，农产量，或是为官政绩来计算俸禄数额，搞了个“浮动工资”。
最后还有俸禄在二千石以上的官员，他们退休之后，每月依旧可以领取原俸禄三分之一的数额，直至此人终老。
这不就是退休金么...但这套体系落到实处，可就犯难了，烦碎至此，怎么计算呢？
还有就是新朝朝廷没那么多钱...最后导致的结果便是“吏终不得禄”，很多地方俸禄停发了。
然而这位老皇帝，还经常带头给赈灾捐款！
皇帝都捐了，官员不得不捐吧？长此以往，各郡府官员就搞起了这“雁过拔毛”，不然没钱没物的，他们当官干嘛？
直到地皇元年，被逼的没办法了，王莽也开始怀疑人生，心态虽然崩了，但生活还是要继续啊。
于是在最绝望的时候，他甚至违背本心，跑去修宗庙，拜神仙！
把一座座汉时的宫殿拆了又拆，苛刻民工加班加点的盖，结果未见神仙显灵，倒是再次劳民伤财了一番。
他本没有信仰，漫说信仰，其实这天底下，他王莽谁都不服。
从前为了登高望远，不得已对很多东西躬身屈膝，大半生的时光，他知道目标，不是庙堂。
只为了那句“天下大同”，他可以有信仰，信什么都行，只要管用。
甚至可以放弃很多东西，即使是自己的亲人。
新朝皇帝的六个儿子里，有一半因违法，被他们老子亲自逼上绝路。
天家犯法，与庶民同罪，为这句话，皇帝屡次大义灭亲，哦对，不止三个儿子，还有一个孙子、一个孙女和一个侄子。
这都不重要，王莽的神色毫无波动。
大道之于行也，天下为公，譬如逼死了那个滥杀家奴的二儿子后，自己便得到了民心。
几个子嗣换一个兴复周礼的理想，换一个真正的“国朝”的未来，他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新朝以圣人立国，这个圣人就是他自己，一个不信仙，不信玉皇大帝，不信邪的帝王。
“叮”
...
王莽一愣，什么情况？殿内的编钟竟一声一声的自鸣起来。
他皱了皱眉头，因为此时此刻，宫内暗中守护的侍卫居然毫无动静。
这等于他这个九五之尊已经陷入潜在危险，还是未知的。
下意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兵变，谋反等词汇，但随后又摇了摇头，这不可能。
当下成气候的叛军，不过刘秀之流，新朝已经开始准备围剿，况且所隔何止千里。
这里是他的常安城，他固若金汤的未央宫，倘若是一般人，恐怕早就沉不住气起身了。
但这位新朝皇帝依旧稳当地端坐龙椅之上，衣冠正，坐姿得体，只是面色有稍许凝重。
不论任何时候，身为国朝的象征，他都记得四个字：礼不可废。
青铜器交击不停，宛若曲调，伴随着一阵清香扑面而来。
“装神弄鬼”，王莽冷哼一声，“砰”的一声拍案喝道：“来者何人，还不速速给朕现身！”
出声者虽垂垂老矣，但此声一出，照样声若洪雷，回荡在大殿之上。
还是没有侍卫上前...
但仿佛是为了响应他的话，编钟的敲击声戛然而止。
随着清香拂过，一阵阵白雾逐渐在桌案上旋转，然后缓缓汇聚。
新帝面无表情地凝视着白雾。
这阵风来的无常，把奏折吹的些许拂动，却吹不动他耳边梳理整齐的鬓发。
隐可见雾气里，有一球形的轮廓，被笼罩在正当中，看不太清楚真容。
王莽今年六十有八，已是年近古稀，但依然神采瞿烁，见此状况直接伸手挥散了白雾。
雾气散去，其中的东西也显现出来，居然是一个足足有茶壶大小的桃子！
这桃子生的巨大，品相极好，颇为少见，看起来娇艳欲滴，饱满多汁。
王莽端详了半天，实在也看不懂，这似乎就是一个普通的大桃子罢了。
“莫非是上天显灵？”刚想到这里，王莽便摇摇头，直接推翻了这种猜测。
他坚信，不可能有什么神仙显灵的玩意，就算是又怎么样？
“狗屁的神仙，当真敢出现在我常安，朕定亲率王军，斩妖邪，诛魔祟！”
这位新朝皇帝对老天爷可没什么好脸色看，直接把桃子扔到了御书房的暗格里，便不再理会。
......
殿外，从屋顶上金龙咬珠的缝隙中，见有一阵青烟渺渺升起。
烟气从未央宫檐角往上，直传入云层，随后云门大开，从中走出一个青衣的身影。
往下看，两只白皙的赤足很是惹眼。
秀才站在云里，眼中略有疲惫，近日他一直游历在新朝南郡等地，救了很多人，也看了很多事。
看有人发了疯，刨开山壁，抓着土就吃，直到被噎死。
有人互相残食，血腥绝望到令人胆寒，也有人衣食无忧，过得是有滋有味，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很大。
在天界里头，神仙们总会称呼他们为凡人。
但秀才向来不喜欢用凡人来称呼他们，也许和他不穿鞋的毛病一样，总有标新立异之嫌。
也有可能，是被那个天下大同，仁者无敌的想法感动到了吧。
思来想去，秀才又偷偷上了趟蟠桃园，给这人间的老皇帝送了一只蟠桃。
他是真心希望这个“新朝”能撑的再久一点，万一成功了呢？
总有些事是预料不到的。
比如谁能料想到，这个凡人居然不领情，反而把他费老鼻子劲偷来的蟠桃扔到了一边。
赤脚仙人有点尴尬，很尴尬，至于这蟠桃有没有用，他也掐指算了算...
谁知道呢？
......
顾及此处，秀才便想起孙悟空了，毕竟自己刚偷了蟠桃园里的一个桃子。
此时这倔猴子，既然不在蟠桃园里，那想必是已经下凡到花果山了。
“悟空啊悟空，看你的了”。秀才默默地想到。
34、石猴的凡心
却道花果山的猴子们这一睡，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醒。
这期间，孙悟空和谷小满他们也不能走，便都呆在水帘洞里。
猴子猴孙们吃下蟠桃后，都是气息悠长。有的原本生病了的猴子。这次之后直接就全部恢复，老猴子也变的年轻了。
须说这蟠桃，乃是能够增长修为寿命的灵丹妙药。
普通的凡人吃了之后，不说就地升仙吧，至少长寿肯定是没问题的。身体也会变得更加强大。
蟠桃园里这些蟠桃。可不是一般桃子，像一些像人间神，他们没有资格参加蟠桃大会的那种。
天庭会怎么做呢，给这么多的人间神整个桃子么。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如果是那样。天庭恐怕要和新朝的朝廷一样的下场，高薪养廉，哪来那么多蟠桃？
其实那些人间神数量众多，他们吃的，基本都是天庭炼制的丹药，以蟠桃为主要成分炼制的。
回过头来，蟠桃作为桃子，自然还是要直接吃的效果最好。
可这样做成丹药，虽然效果大打折扣，但是也确实解决了数量问题。
像花果山的这些猴子们，基本每只猴子都吃了一个完完整整的蟠桃，这效果可就大发了。
连整个水帘洞都似乎被仙气缭绕着，宛若人间仙境。
当然花果山原本的景色就不比仙界差，不过这干旱年没办法，连瀑布都几乎断流了，各种植物又能好看到哪儿去。
“大王，大王！”
一只猴子从沉睡中醒了过来，立马跑到孙悟空面前。
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鹿小白在花果山里面吃草，谷小满不用吃饭，躺在石头桌子上和大圣闲聊，偶尔小花仙也插几句嘴。
“哟，小四你会说话了？”孙悟空诧异道。
谷小满在大圣手边晃了晃，虚空擦汗，原来这只猴子，就是之前差点偷袭他的那只。
这猴子年纪小，花果山的猴子们，一般要到成年后，才慢慢的会说一些简单的话，而此刻小四居然直接能够口吐人言，想必也是蟠桃给他带来的变化。
阿染在核内空间里吐了吐舌头，调皮的道：“蟠桃这么神奇，早知道当初我也吃几个了...”。
谷小满幸灾乐祸：“怎么说你也是七仙女之一，职责不就是守桃子么”。
“那又怎么样，仙子座下说过，人应该为自己而活，想怎么活怎么活”。
谷小满哑然，心道这百花仙子究竟是何许人也，言行举止似乎都和一般的神仙不太一样。
按理来说，像阿染这样的小神仙，是不应该知道月亮这个概念的。
偏偏百花仙子呢，似乎是在给他们讲课的第一次，就直接说到仙界无日月，当真是怪得很。
还有自己的虹吸模式，就是从百花仙子的“百花酿”中解析得来的。
这也是目前，自己面对往后未知的最大底牌。
以后倘若是有机会，自己一定要和百花仙子认识一下。
随着小四的醒来，其他的猴子猴孙也陆续苏醒，水帘洞里立马就热闹了。
大圣也高兴，很显然，蟠桃大大的改善了花果山众猴的体质。
于是把猴子们召集到了瀑布下面，孙悟空手持金箍棒，身穿黄金甲，昂然而立。
大大小小的猴子们，也都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要说这些兵器，还都是当年大圣从外面“化缘”所得。
“孩儿们，操练起来！”
孙悟空话音刚落，山谷里就响起了一阵唢呐声。
唢呐吹出来的声音清澈透亮，仿佛出征的战歌，谷小满听了也不禁斗志昂扬。
众猴十分整齐地划分成一个巨大的方阵，孙悟空在最前方领操。
一个马步扎稳，收拢武器，敛势待发，伺机而动。
“喝哈！”
长棍如枪，或挑，或刺，一横一扫之间，掀起滚滚劲风。
猴子猴孙们也跟着见样学样，把武器舞得虎虎生风，整齐划一的动作，亲身感受起来是很震撼的。
谷小满坐在水帘洞门口，围观这近千只猴子一同操练，大家每喊一声，他周围的墙壁地面就跟着抖上一抖。
随着猴子们脚上的动作，地面也传来如同鼓点般，节奏分明的声音。
“大王很久没回来了”。
谷小满回头看，是一只老猴子拄着桃木杖走了过来。老猴子的声音有点沙哑，目光浑浊的看着下方。
“听大王说，他在天界做了官，后来回来，大王说当神仙没意思，不如在老家自己当齐天大圣”。
“您是？”
“一只老猴子，大王不在的时候就是我带着大伙守山”。
“老家伙老了，昨天大王对我说，把大家带好，吃好，喝好，必要的时候逃出花果山”。
谷小满沉默不语，果然大圣已经开始准备要动手了吗？
老猴子叹了一口气，在石桌的旁边坐了下来：“然后我就问大王，发生了什么事？”
“大王也不肯说，昨天俺吃了这桃子，感觉浑身都脱胎换骨了一般，身体好了很多，可这心还是悬着。”
“难道大王又和天庭闹翻了不成？”
老猴子的语气明显很担忧，而且昨天孙悟空也说过，要去东海。
谷小满大概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但这些猴子猴孙，还有这只老猴子，恐怕都还依然蒙在鼓里。
大圣选择隐瞒，应该也是为了他们好，毕竟花果山众猴都是肉体凡胎，即便知道了，又能帮上什么忙呢，徒增伤亡罢了。
老猴子想找谷小满求知一个理由，大圣要去做什么，为什么。
可自己又怎么回答呢？谷小满犯了愁，孙悟空这一次如果要打，而且是主动准备要打，自然不会是探讨的关系。
谷小满能看出来。
不论是大圣一言不发的去找雷公电母，去找水神求雨。
亦或在求雨失败后，便摘了一包袱的蟠桃下凡，还有东海边上，和那个老渔夫的再会。
他都能够感受到，大圣对凡间的感情，因为他自己也有这种感觉。
大圣于人间无敌，有超强的武力，他谷小满同样独一无二，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所以他们都想做点什么，能量越大，责任就越大，如果不作为，是有负罪感的。
之前那个拎着根棍子，暴打云谏的齐天大圣固然身似坚铁。
可他虽是一个石猴，心却是肉长的。
35、风雨前夜
“我也不知道，大圣要去做什么”。
看着这些猴子，有活泼可爱的，有身体强壮的，也有老态龙钟的...谷小满也选择了隐瞒。
他们的力量太小了，有时候不知情是一种幸福，就像他自己现在，压力真的挺大的。
只能寄希望于虹吸模式给自己带来的进化没有上限，或者说上限特别高。
这样他才能有一战之力，否则那种级别的战斗，自己可能连参与都参与不进去。
这种感觉挺忐忑的，因为不知道未来。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像孙悟空那样，能主宰自己的命运，能作出更多的选择呢？
老猴子见谷小满似乎欲言又止，叹了口气，手上捻着胡须。
他阅历丰富，虽说一辈子都没出过花果山所在的郡县。
但要知道，能把这么大一个群体治理的井井有条，稳稳的维持住了猴类在这片山林之中的统治地位，自然也是有智慧的。
上一次孙悟空回来自立为王的时候，那些天兵天将就围住了花果山，虽然他们没有攻击猴子。
但那一天，老猴子清晰的记得，原来斥啸山林的那些大型野兽都不见了踪影，天空连一只鸟都没见着。
要说热闹，山里猴群这里很热闹，但出了这个圈子，千里无言，大自然整个静悄悄的。
而最开始，造成这种局面的只不过是四个天兵。
他们只在东南西北四个位置，一人站上一边，手持长戟，便镇住了这寰野八方。
后来那样的天兵来了上千个。
骑着带翅膀的天马，拿着会发光的武器，站在高耸的云间，遮天蔽日，睥睨天下。
这次大王要面对的是什么呢？
老猴子用力的捏着桃木杖......
“咔擦”
在一桃一猴惊讶的注视下，这根桃木杖居然直接被捏断了！
老猴子愕然的看着手里的碎木，这根桃木也算是跟随他多年了，可现在...上面还残留有他的指印...
入木三分。
拐杖是断了，可老猴子依然站得非常稳，他伸起腿，在地上蹬了几下，然后又试着跳起来。
他早年落下的腿伤好了。
看了看自己的拳头，什么时候自己居然有这么大力气了？
“应该是蟠桃的效果”，谷小满解释道：“其实蟠桃的作用应该远不止这些，你们以后可以试试”。
天界有多少神仙，谷小满并不知道，但他知道蟠桃园一共3600株桃树，每一株树有81颗蟠桃。
这一共也就30万左右的桃子，每次蟠桃大会时要用到的，也只是摘其中一部分。
物以稀为贵，蟠桃明显是很珍贵的灵物。
瞧瞧这才多大一会儿，老猴子的腿伤就痊愈了，腰不酸腿不疼，老寒腿都能蹦蹦哒哒，一巴掌能捏碎硬桃木。
而花果山的猴子们每只猴子都吃到了蟠桃，大家后面会进化到什么程度呢？谷小满越来越期待了。
或许，以后真能帮上忙也说不定。
天色逐渐变暗，来到了傍晚时分。
回头一看，天空的火烧云一层接一层，霞光潋滟。
他忽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好美的天空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呢”。
小花仙也够起脑袋，眺望着这从未见过的景色。
在仙界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天空只有云彩，还有星宿，基本都是永恒的白昼。
而在凡间，太阳居然会落山。
昨天大家很早就睡了，没能一睹风采，今天她有些迫不及待，真想马上看看传说中的月亮。
往西边看，太阳已经比正午的时候低了不少，像一个火红的桃子悬挂在天空上。
大地也被太阳的余晖披上了一层轻纱，夕阳西下，站在山下的群猴仿佛穿上了金黄的外衣，闪闪发亮。
谷小满释然，这才是天空嘛。
要都像白天那样阳光刺目，令人无法直视，还有什么意思。
要他说就应该像现在，时而刺眼，到了傍晚又可以惬意地欣赏，缓解一整天的疲惫。
所谓晨兴理荒秽，戴月荷锄归，个中美好不外如是。
夜晚，月如钩，此时温度终于降下来了一些，相比白天的酷暑难忍，夜晚相对安宁许多。
花果山的猴子们也都回到了自己的地方睡觉，水帘洞里只剩下孙悟空，谷小满，小白，阿染，还有老猴子。
“真不敢想，要是没有夜晚，这还给咱们活路吗？”老猴子庆幸的感叹道。
小花仙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天界就是这样，没有夜晚，虽然在那里没有干旱之说。
但她觉得这样幽静的夜晚，感觉真的挺不错。
她刚看到的时候，还以为月亮就是太阳，但谷小满说不是，月亮就是月亮，太阳是太阳，它们不是一回事，不过也差不多了。
阿染仔细看后也认同，确实。
“月亮”像一面镜子，高高的悬挂在夜幕，繁星相随，这才知道，原来那些星宿也可以如此灿烂。
谷小满和孙大圣心里想的则是，常年的干旱会毁掉一切，其实照这样下去，即便凡间有夜晚也顶不住了。
譬如门口的池子里已经没有鱼了，而往年这时候，那里面有鱼有虾，还有成群结队的蝌蚪。
如今虽然很多人活了下来，花果山的猴子们也活了下来，可这些小动物都消失了。
这又何尝不是自然的大灾难啊，现在，除了像猴子人类这种，适应力比较强的还可以坚持，
可其实世界早已经伤痕累累，今天是蝌蚪，明天就会是青蛙，那后天会不会轮到他们呢。
这是真正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大圣，我想明天就出发”。
谷小满一刻都不想等了，他甚至想趁着这夜色，就赶紧把世界恢复原样，而大圣又何尝不是如此。
“好”。
一个字，听在老猴子的耳朵里，却重若千钧。
“大王，我们...”。
孙悟空摇了摇头：“你们就好好看家，我此去东海求雨，若是失败便没了选择”。
“到那时，你们就先离开花果山，去山外躲躲，等俺老孙再回来”。
老猴子还想再说点什么，大圣却已经躺在石椅上，悠悠的睡着了...
36、造访龙宫
...
到了白天，太阳照常升起。
还没到中午，空气中的温度就已经急剧升高。
仿佛昨夜的月明星稀不过是一场幻觉，万物继续受到炙烤。
而谷小满和阿染也回到了蟠桃园，此刻诺大的园内，就只有他一个人，哦，一个桃，里面两个人。
几人把鹿小白留在了花果山，嘱托给老猴子照顾。
毕竟此次一去，应该没什么精力顾及到它，倒不如在凡间更安全一点。
...
“好了，终于可以开始了”。
谷小满深吸一口气，这一步迈下去，便再也不可能回头。
“你...不会真准备把这里的灵气都吸干吧？”小花仙听说了谷小满的计划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之前顶多就偷一两个桃子，还不是自己吃，他呢？这是要翻天啊。
天知道后面蟠桃大会时，事情揭发，王母娘娘和玉帝会有怎样恐怖的怒火...
谷小满否定道：“应该不会，我就一个桃子，哪有那么大的能耐”。
嘴上虽这么说，他心里想着的却是“系统加油，系统奥利给，系统给我把蟠桃园全部抽干，让我马上升级到最顶级！”
他迫切的需要力量，否则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重演。
大闹天宫现在看来是不可避免的，反正后面应该也有佛界居中调停，西游应该还是会照常进行，问题不大。
就算有问题，无论仙界佛界，好像都没有人能奈何大圣的金刚不坏之身。
再说了这一线希望，他也必须争取。
不计过往，不管未来怎样，生而为人，自己要做的就是把握现在，争取当下。
“虹吸模式，开启！”
“已开启”
“+1”
...
“+1024”
“+1024”
时间过的很慢，很无聊，蟠桃园不像凡间，这里没有日月，没有夜晚。
好在谷小满最开始就经历过极致的孤独，现在又有小花仙的陪伴，倒也不是特别难熬。
......
大圣把谷小满送到了蟠桃树下后，便直奔东海而去。
几个跟头而已，此时已经来到了东海上空。
有趣的是，海面并不像以前他来时那么波涛汹涌。
现在的东海很平静，几乎没有什么波澜，看的他真想拿金箍棒再给搅一搅。
要不是他认识地形，孙悟空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什么东海...倒像个湖泊”，孙悟空心中暗想：“这样子若是老龙王躲我的话，此行多半也是无用之举了”。
随即，大圣一个猛子扎进了东海...
这阳光实在太毒辣，东海表层的海水居然都是温热的，直到继续往下游，才恢复了海水应有的温度。
海底世界其实十分精彩，这里没有山，却有各式各样的珊瑚，没有树木森林，却有随处可见的海草。
海底并不幽暗，阳光投射至此，透过海水，波光粼粼，发亮的纹路遍布海底每一个角落，美不胜收。
成群结队的小海鱼掠过，就像天空大雁南飞，也是颇为壮阔。
连这里的岩石、草木、贝壳和珊瑚，也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明黄色，也能使人流连忘返。
不大一会儿，孙悟空便远远地看到了前方，那座恢宏巨大的龙宫。
其实这里和谷小满的印象差不多，但海里并没有什么精怪。
除了海底各种各样普通的动物，实际上就只有龙族这种有灵智的种族栖息于此。
龙宫浩瀚，大圣刚一接近，便听到了一声有气无力的龙吟，好像没吃饱似的。
随后迎面游来了一条青色的长龙。
“来者何人，此地乃我龙族圣地，无关者速速离去！”
孙悟空无语，原来这夯货说得振振有词，也确实在巡视龙宫，但他又不睁眼。
只沿着水流的惯性，一边闭着眼睛闭目养神，一边围着龙宫绕圈。
倒是舒服得很，估计连他什么样都没看到。
若是看到了，即便不认识自己，也不可能看不到他手里这根金箍棒的，否则哪敢说这种开场白。
这货插科打浑，磨洋工能到这种地步，也只能说不愧是龙了...
“我乃花果山美猴王、齐天大圣孙悟空，特地拜会老龙王，小青龙，你说说俺老孙是谁？”
“......”
青龙闻言立刻睁大了眼睛，龙须飘飘，定睛往前一看。
乖乖，这猴子手持定海神针，身穿龙宫镇殿宝甲，又是一副毛脸雷公嘴。
可不正是前几年把东海搅得天翻地覆的齐天大圣么！
青龙顿时闭上了嘴，大气都没敢出一个，生怕搅动水流惹恼了这尊大神，吭哧吭哧的用腹语道：
“嘿嘿，大圣爷且随我来，我爹他就在宫里”。
原来这货还有名头，是东海龙王的四儿子敖丁...
要不是事情特殊，孙悟空恐怕要差点笑出声来。
当下也不恼，便跟着青龙敖丁往龙宫游去。
到了龙宫门口，敖丁口吐龙语，便解除了龙宫的防御，引着大圣往里。
孙悟空心下也颇为感慨。
上次过来，还是自己刚出世那会儿。
拿了龙宫的黄金锁子甲，流光步云履等装备不说，还抢了老龙王的定海神针，嘿嘿，要说这战绩...确实是不错。
如今来倒是求雨来了，虽然都是有所求，但感触完全不同。
上次来是为了自己，搞一身装备，这次却是为了降雨之事，为的倒是凡间。
“小青龙，这凡间现如今是怎么回事，怎得旱情如此严重”。
“你们龙宫迟迟不降雨，难不成想灭了这黎民百姓？”
敖丁本就战战兢兢的游在前面，心提在嗓子眼儿。
一听后面大圣连问两句，还是这种问题，差点没吓的一头栽进海泥。
如果可以选，他今天早就找条无人问津的河苟着去了。
“大圣，此事与我龙宫其实关系不大...”。
这头倒霉的青龙正琢磨着怎么回答呢，抬头一看，方才松了一口气。
终于来到主殿，自己可以甩锅给老爹了。
东海龙王敖广一脸愁容，正和西海龙王商议着什么事。
两头老龙闻得门口的动静，都看了过来，见到来者后，顿时一副吃了苦瓜的表情。
“大...大圣，别来无恙......”。
37、龙王的眼泪
...
敖广这个难受啊，先跟孙悟空打完招呼。
锐利的眼神立马就落在了倒霉儿子身上。
敖丁又发挥了天赋技能，看似睁眼，实则早已魂游天外。
权当没看见老爹杀气腾腾的目光，一扭屁股溜出去了...
大圣走到两人面前道：
“老龙王，你们龙宫是搞什么鬼，到处都在闹干旱，现在还不降雨，等什么时候呢？”
两个龙王都站起来，把孙悟空迎到坐席上：“唉，大圣先坐下说”。
孙悟空大马金刀地坐下，金箍棒立正在身边，看的敖广又是一阵肉跳。
“大圣，我们龙宫现在降雨都是由上面派下来的，玉帝有令，非有诏不得降雨啊”。
“哼！”孙悟空拿起金箍棒，往地面就是一杵，须发皆张：
“俺老孙不管，现在漫要说别的，连我花果山水帘洞的瀑布都断流了”。
“你们再不降雨，莫不是要逼俺老孙的场子改名不成？”
大圣本找了个理由打住东海龙王，没想到这俩更难过了。
“现如今，我们龙宫只要胆敢私自降雨，恐怕顷刻之间，就是天兵压境！”
老龙王无奈道。
这番说辞听的后者也是一阵龇牙咧嘴。
“那你倒是说说天界到底是什么情况，究竟为何不让凡间降雨？”
敖广开口探道：“此事我龙宫实在无能为力，大圣何不试试去找水神那帮人？”
西海龙王敖闰似乎想说点什么，敖广一个眼神又给劝住了嘴。
俩人这点小动作，自然被孙悟空的火眼金睛都瞧在眼里，大圣一瞪眼。
“好你个老龙王，我花果山如今都快成秃子山了，你还跟俺老孙打马虎眼，敖闰老哥你且说说？”
“今天俺老孙把话放这，你们龙宫不降雨，俺便拆了你们龙宫！”
话罢，金箍棒竟是无师自鸣起来，引得龙宫四周水域层层激荡。
敖广便也知道，今天他不给个交代是过不去了。
“大圣，不是小神不帮忙，这没有玉帝亲旨，真的没法降雨啊！”
孙悟空见这老家伙油盐不进，便又寻了张椅子坐下，胸中颇有起伏。
越想越气，大圣朝天一指，指向海域上方：“别的不说，你们也是受凡间香火供奉的，光这东海边上的龙王庙，比三清庙都只多不少”。
“现如今凡间都成那样了，你老龙王躲起来事不关己，岂不辜负天下所望，此等小人行径，岂是丈夫所为？”
敖闰听大圣声声发馈，一时憋的也脸红脖子粗。
他们是龙啊...一双手对着当空虚舞了两下，竟拂袖掩面，险些掉下眼泪来...
孙悟空一噎：“你们莫要跟俺老孙唱苦情戏，我是来求雨，可不是来寻你龙王几滴眼泪的”。
敖广见自家兄弟这样，心中亦然五味杂陈，嗟然长叹道：“大圣，实不相瞒，今日我弟弟敖闰来此，也是来寻这降雨法子的”。
西海龙王敖闰沮丧道：“天庭这次下的是死命令，大圣别看现在龙宫平静，实则天机锁定，海上也被布下了阵法”。
“哦？”
孙悟空两眼一瞪，自瞳孔中有金芒闪烁。
龙宫周围还真有一层灵气波动，看那厚度还真不小。
“我等法力受限，要冲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即便冲破，天上那帮兵也早该来了”。
这便是龙王束手无策之处。
其实自古以来，龙宫就一直在玩听召不听宣的把戏。
天庭立足云端，各地龙宫则是扎根海底，所谓山高皇帝远。
天庭派出了各大山神，河神，唯有海洋从始至终是龙族主宰。
这也是孙悟空为什么来找龙王的原因。
商周年间，陈塘关有仙人降世，其子一身红绫，手持金刚圈。
把敖广的三儿子抽筋拔骨，堂堂的东海龙宫三太子敖丙，竟这样活生生疼死。
这种事情在历史上可不在少数。
所以海里的龙族和天上的天庭并不是一路人，只是力量差距悬殊太大，导致龙宫不得不俯首称臣。
但也同样因为这个原因，孙悟空感觉事情麻烦了。
龙族疆域辽阔，比陆地还要多上一倍有余，天庭向来是以怀柔为主。
这次天庭居然以武力直接镇压，乃是千年未有之事，既如此一反常态，定然不会给龙族留机会了。
难怪西海龙王欲言又止，还被敖广屡屡打断。
龙族向来骄傲，此时被天宫全盘镇压，连降雨都做不到，是何等的丢人现眼...
既然道出了真实处境，敖广索性也不装了，和西海龙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是叫苦连天。
“我等又何尝不知道人间境况，龙族受俸自天下人，如今每时每刻都有无数百姓祈福于我等”。
西海龙王热泪盈眶，仿佛受到了莫大的耻辱，怒道。
“这天庭欺人太甚！降雨控水之事，自古以来便是由我龙宫执掌，这些年他天庭各种插手，派几个小神分我龙宫的水权也就罢了”。
“他们居然人为的控制气候，大哥，这些年莫名其妙蹦出来的瘟疫，各种灾害还少吗？”
敖广没说话，只看了看大圣，孙悟空见状也是一咬牙，心沉了下去。
他听懂了两位龙王的意思。
龙王是愿意降水的，但是这雨一落下来，马上又会被天庭逼停，以现在的环境来说，一点毛毛雨根本不起作用。
同时也会给龙族带来劫难，所以他们也是无奈之举。
“那若是俺老孙，助尔等拖住天庭呢？”
孙悟空一双火眼在海水中燃烧，死死盯着东西海域两龙王：
“若是能拖住，你们敢不敢降这雨？”
敖广大惊失色，张着嘴愣住了。
“能，还是不能？！”
西海龙王“噌”地站起来，用力一拍玉石桌案，桌面粉碎。
“大圣若能拖住天界主力，此诺，我敖闰接了！”
“大哥！”
敖闰望向敖广，声似洪钟，带着龙吟出鞘之音。
半晌，水中传来敖广沉闷的声音。
“大圣若能拖住天庭三日...此旱可解”。
“好！”
孙悟空紧握金箍棒喝道。
“天庭不是要开蟠桃大会吗？看俺老孙到时，给他搅个天翻地覆！”
38、龙族的配合
蟠桃大会将举办于七日之后。
敖广铺开一张棋盘，三人便开始合计。
孙悟空往棋盘上落了一子：“所以就是，先把你们四海龙宫打一顿？届时大会一开，玉帝老儿必然震怒，俺老孙便借故打上天庭”。
借故，那便还要找个由头，原本估摸着，天庭会因为蟠桃的问题找自己茬，大圣便准备以此发难。
但如此一来龙族会遭到秋后算账。
于是三人便想了这个法子，装作是被孙悟空强行压迫的，到时几个龙王带着伤去哭惨，料想玉帝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到那时，我们就可以同时开始，四海龙宫、各条龙族大河都会配合降雨，非玉帝亲旨不停！”。
敖广一脸正色回答道：“只是还请大圣务必拖住三天”。
孙悟空点了点头，西海龙王继续解释道：“三天时间自然生态足够完成蓄水，万物皆有灵，也会自行蓄水，如此一来，这个夏天便可算撑过去了”。
盛夏一过，天庭再想强行死控住气候，代价会非常大，他们料想夏天这几个月过后，天庭便不会再坚持。
常年干旱，太多地方已经油尽灯枯，但其实这种方法也只是饮鸠止水。
如果天庭真有决心，来年再搞一次，到时候他们依然焦头烂额，怕是还要想办法。
气氛有点凝固，此事所谋甚大，稍有不慎便可能招致灭顶之灾。
龙族还好，天庭再发怒，大概也找不到什么迁怒到他们头上。
大圣也一样，前面两次来看，天庭对他的金刚不坏之身是无计可施的。
唯一担忧的是，天庭可能直接报复凡间，或者大圣和龙族撑不住这三天。
整个天下江山，有大半是守护在龙族手里，从前相安无事，是因为海底没有太多利益，而且疆域过大。
无论是攻占或者是治理起来，都会特别麻烦。
想想现在，光是为了管制陆地，天庭就已经组建了这么大一个人间神的集团，又何必为了海域这个“不毛之地”再费劲呢？
但若是龙族战力受损严重，给了天庭机会趁虚而入，只怕往后局面会更加糟糕。
在这一点上，敖广死咬住不放，龙族可以出手帮，但不能自损八百。
那么有一个很重要的点，如若要保证人间的绝对安全，孙悟空这次闹出的动静必须够大。
必须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就好像大圣自己说的那样：“天翻地覆”。
孙悟空心里也做着比较，毕竟他很清楚自己的防御力。
天庭那些兵器打在自己身上就是些毛毛雨，否则自己又怎么可能成功的自立为王呢。
这个计划很简单，他负责闹，龙族负责降雨。
闹完三天后，天庭腾出手来管控地方降水等事宜，龙族再收手。
这样对各方面都有保障，龙王奉旨降水，自然也可以奉旨才停水。
于是龙族便有理由，对付那些天庭下放到海域中的将士天兵。
这种动静越大，天庭会更加忽略人间。
唯一的是，绝大部分的压力都要由孙悟空一个人顶。
“大圣，您顶得住吗？”敖闰犹豫地开口。
这个身值壮年的西海龙王也想加入，但没办法，他的身后有族群，他不能给天庭理由迁怒龙族。
“笑话，当年俺老孙拿着金箍棒一个人打上天庭，玉帝老儿能拿我怎样？”
“俺老孙自号齐天，天界能拿俺怎样？”
敖闰默默的点点头，的确天界拿孙悟空没办法，破不了他的防。
“只是这黎民百姓，不知又有几人能知大圣之功绩...”，敖广说完，欲言又止。
此事相当于做无名英雄。
为成大事，必须要把人间的降雨，和大闹天宫这两件事尽所能的分隔开，方能保证后者安全。
商量好了大概的章程，西海龙王敖闰急匆匆地拱手告辞，要下去准备相关事宜了。
敖广和孙悟空相对而坐，老龙王手里攥着一颗围棋，心中还在计较此事，迟迟未能落子。
孙悟空看着老龙王满脸老褶的皮肤，心中略有暖意，
“老龙，这次多谢你了，便算俺老孙欠你的”。
东海龙王摇了摇头：“大圣，此话莫须再提，连年干旱，我龙宫束手无策，脸上实在无光，愧对万民香火”。
老龙王心中惭愧，他们都是真龙，是华夏先民最早的图腾象征，奈何族内有训，龙族必须不计一切代价，韬光养晦。
于是这几年他们都没有出过手，面对天庭欺压也是一忍再忍。
即便是此时，也只能将所有压力放在孙悟空身上，龙族整整一万条真龙，须从此事中擢出去。
此事关系重大，他也不能明着跟大圣说，只有他身为龙族族长一人知道。
孙悟空仰着身子，哈哈一笑。
“当年俺老孙初出茅庐，便是你龙宫给的我一身装备，连定海神针都给了我”。
“这份交情，俺老孙忘不了”。
说到这里，敖广也面色怀念，笑呵呵道：“大圣休得胡讲，这些东西可都是你从我龙宫抢去的”。
“每每想起此事，老龙还是夜不能寐啊，唯盼有朝一日，早日夺回我龙宫重宝”。
话罢，两人皆是笑而不语。
“老龙王，你说是因为这蟠桃大会，天庭庆贺，才给凡间降灾的么？”
这是谷小满之前的猜测，孙悟空也猜不到原因是什么，但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因为他想不到原因，天庭做这种事情百害而无一利，有什么意义呢难道就是为了满足心理快感不成？
天界那些人精，没那么简单，这是孙悟空接触天庭各种神仙那么久，下意识的感觉。
而他的感觉很准，就像当年他在深山里找到那座巴掌大的方寸山时一样，一直很准。
“大圣，所以船到桥头自然直，水到渠成，老龙我在水里呆了一辈子，别的没学会，他们凡人这个道理却是学会了”。
老龙王似乎是知道些什么，或者有些猜测。
但既然他不说，孙悟空也懒得问。
他是石胎，生来孑然一身，性格洒脱，做事只看结果，从来不求甚解。
天要干旱，他孙悟空不高兴，所以就要雨，便是如此简单的道理。
39、早安，打工人
...
龙族这边，随着敖闰等龙宫的出动，终于紧锣密鼓的开始了铺垫。
而往后几日，孙悟空基本都呆在花果山里，没事就操练猴子猴孙，或者逗一逗鹿小白。
倒也没怎么再去管蟠桃园里的事。
相比起来，天界这蟠桃园倒显得十分的平静安逸。
这一日，万里无云。
“蟠桃大仙”混在桃林里，一动不动，原来是还没醒。
话说谷小满最近经常做梦，总是梦到一些以前的事。
有上学上课时，同桌女孩莫名其妙的举动。
比如突然“啪”地打的一下谷小满手臂，瞬间吸引了全班的目光。
有午睡后，中学班主任跟同学们一样睡得一脸懵，起来给任课老师“让贤”。
...
怎么说呢，可能是知道大闹天宫在即，心里总有些忐忑不安。
改变局势的力量就不说了，他甚至都没有自保之力。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每次做完梦，蟠桃也没什么人聊天。
便把自己以前的生活，当成故事般的讲给小花仙听。
虽然都是些小事，要说有趣，其实也没多有趣。
但这种完全不一样的氛围、生活，还挺吸引她的，经常让这个从来没怎么出过百花园的小仙女，听得津津有味。
谷小满曾经，在原先他那个时代的京城里，住过一阵子。
也算是体会过一阵老城区的生活了，那是他那几年里最安逸的时候，所以至今记忆犹新。
......
“叮铃铃~”。
阳光透过老旧的纱窗，随着清晨降临，懒洋洋地落在谷小满的脸上。
谷姓青年眯着眼睛，缓缓醒了过来。
“几点了？”
摸了半天床头柜，却没找到手机，抬头四顾，只见白绿相间的墙壁，一把深色老藤椅静静地躺在床边。
还没完全苏醒呢，懒惰的青年便听到巷子口的动静，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
“打豆汁嘞，麻——豆——腐！”
老城街的胡同口，自然少不了卖早点的。
每天一大早，节奏鲜明的叫卖声响起，回荡在胡同小巷里，音量底气十足，声色显得韵味鲜明。
加上叫卖的内容简单，来回就那么两句话，扯扯嗓子就出来了，除了大雨天，店家基本是每天必喊。
那时候，谷小满租的房间比较靠路边，八百块一个月，窗子外就是胡同路。
每天早上都会听着这声音起床。
不远处的叫卖声，声声入耳，就着刚睡醒的朦胧劲儿，谷小满通常会伸个懒腰，极其舒适地打一个长长的哈欠。
这一刻，什么工作业绩，什么老板同事，都被他扔在了脑后。
安静的享受这种生活的气息，才是眼前头等大事。
谷小满其实很早就意识到了，多少自命不凡的人生，最后发现你我皆凡人。
住在老城里的那段时间，他很佛系，不争不抢，偶尔偷个懒。
甚至有时候就站在树荫下，看着几个老头儿下棋，一个晃悠，一下午便过去了。
十几岁的年纪时，尚且会觉得一切都早，未来可期，万事皆有可能。
后来再长大些，身体素质发生悄然的变化，其实这些当事人都是能够敏锐地察觉到的。
就像生活慢慢定型了，有的人会努力窜出去，冒着头，削尖了脑袋。
有的人就像他一样得过且过了。
这是他那个时候，很多同龄人心路的写照，选择了躺平，选择了放手。
毕竟，未来固然重要，可是看不到也看不清的未来，有多少人愿意去付出呢。
于是谷小满意识到，眼前的也不赖，柴米油盐酱醋茶，或者打游戏，东看看西看看，生活也过得去。
睡醒了，就伸个懒腰，吃完饭，便慢悠悠地剔个牙。
他们不约而同，竭尽所能地发现细节，那些隐藏在生活中的小美好，从前忽略的，现在都能看到。
像是梦想下的余晖，彩虹潭下的浮藻。
“我也曾有过梦想，我也曾跨过山和大海，走过人山人海...”。
深夜临睡前，早上刚睡醒。
通常都要经过这么一阵胡思乱想，他的脑袋才会清醒许多。
这时候起床洗漱一番，洗漱完毕，一嘴小口哨吹着，把手揣裤兜里，左摇右摆地出门买早点。
要是居委会那位成天愤世嫉俗的阿姨在此，保准又要恨铁不成钢地骂上谷小满一句。
“活像个大螃蟹！”
躺平青年自然不会听的，来到巷子口，欣赏一番行人匆匆，车水马龙。
见了热气腾腾的摊子，沉睡的馋虫也就被勾起来了。
“老板，来俩炸圈，一碗豆汁，外打包两份。”谷小满搓了搓手道。
“哟，小满起啦？可有日子没见着你了啊。”
早摊老板总是这样，咧嘴笑起来，满脸的褶皱。
阳光打在他脸上，倒映着油亮，闪闪发光，每个角落都带着生活的不易。
这时谷小满总会嬉笑地点点头。
那两年他不是干销售，就是做客服，甚至进过厂。
基本都是比较超负荷地做一段时间，然后完完整整的休息两天。
这老板在这条街，据说摆了十几年摊，胡同里很多小孩儿，从小就吃这家早点。
可惜过几年，那一片就拆迁了，居民自然作鸟兽散。
于是谷小满也搬走了，房价飞涨，然而工资依旧是原地踏步。
从此他再也没有住过那种胡同了，也没有机会吃到那家的早餐。
记忆里，提着打包的早餐，蹲在马路牙子边上吃早点。
时不时有人骑着自行车路过，有时是摩托车，或者汽车。
“嘟嘟——嘟”。
各种各类的喇叭声响起，他都习惯性的充耳不闻。
咬一口焦圈，闷一口豆汁，端的是痛快。
卸下疲惫，暂时忘掉烦恼，就是难得的快乐。
即便心里知道烦恼没有消失，每天都在累积，越来越多，总有一天会爆发。
那时候的自己啊...心里其实都知道。
可他依然和很多人一样，选择了麻痹，也不知道是等待机会，还是什么其他的。
可能会上班迟到，可能会忘了打卡，也许月底又被扣工资了，甚至有时候忘了上班。
可他都会拿着手机，在经常聊天的群聊里发一句。
“早安，打工人”。
40、有梦想的桃子
画面再转回来，谷小满就回到了蟠桃园，周围依然仙气缭绕。
从那个长长的胡同巷子，回到了花草树木的世界。
再低头看看自己呢？不再停下脚步，他每一秒都在成长。
“+1024”
...
曾经的梦想，照进如今的现实，早就不见了模样。
现在的他为了蟠桃大会，每时每刻都在努力变强，这就是他现在的目标。
目视前方，是一路坦途，况且作为一个书迷，谁的心里又没有一个修仙梦呢？
如果说，很多人小时候朗朗上口的“当科学家，做太空人”，是谷小满心里梦想的模样。
又或者说，在从小到大历史书，各种课文里。
那些以一人之力改变世界的故事，字里行间精彩纷呈的世界，是梦想的模样。
倘若说，“等以后长大了，就什么都有了”，是梦想的模样。
只要长大了，似乎就能拥有电视剧里感天动地的爱情。
只要长大了，就能不为钱财烦恼，不会有拘束，想去哪就去哪，那么，毋容置疑的。
在那些字里行间中，修仙故事里，同样藏着很多人的梦想，谷小满就是其中之一。
西游记从小看到大，孙悟空从小崇拜到大。
在人们心里，对齐天大圣孙悟空，大闹天宫，三界间来去自由，无拘无束的向往，同样不弱。
这种向往，和那些当科学家、太空人的梦想，其实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区别不过是，一个在当时似乎有希望，一个则是神话故事，可望不可及。
但即便再虚幻，人们都始终愿意去遐想，去期待。
于是谷小满虽然当不了科学家，做不了太空人，也没办法如成功者，在各种传记中那般，人生有传奇色彩加身。
但他可以追寻，有机会找到...更深处的修仙梦，这真的好棒...
所以“蟠桃大人”在睡觉的时候经常笑醒。
不过，从小花仙的角度来看，还挺渗人的，“感觉你说的世界...和凡间有点像啊”。
每当他讲故事的时候，小花仙就会蹲在核内空间的角落，靠在大蟠桃的背后，静静的聆听。
阿染是一个很安静的聆听者，也许是这些故事，真的具备不平凡的魔力。
也有时候，谷小满讲着讲着，小花仙便睡着了，可能他继续讲了半天才会发现。
这时候讲故事的声音越来越小，谷小满就安安静静地看着对方。
是发呆吗，应该是的吧，他这样想。
这是他们之前，都没有想到过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过来，哪怕带上鹿小白其实也好...
现在这个两人世界，谷小满和阿染都有点不适应，前者一个大蟠桃，后者一个小花仙，偏偏也能聊到一块去。
瞥了眼远处的蜗牛，“蟠桃仙人”在草地上缓缓的滚动。
“阿染”。
“干嘛？”
“没什么，就是好无聊啊”。
谷小满在草地上打滚，滚来滚去，一时也是不亦乐乎。
“你不是来修炼的吗，赶紧修炼啊”。
谷小满慢慢悠悠地翻了个身，慵懒道：“我的修炼不是跟你说过吗？我都不需要分心啊”。
“哦...用你的话来说，是什么来着？”
“全自动修炼？”
“对对对，就是那个”。
小花仙漫不经心，理了理头发，黑色的披风和头发散在一起。
她其实有点气，谷小满这厮，说是修炼，结果一直就躺着不动，要么就和自己聊天讲故事。
就这样都能算修炼，对比自己以前，天天忙里忙外，打理花草，做外勤任务...
她百年来的生活很忙碌，小花仙真没想到，做蟠桃居然这么幸福。
很想吐槽一句：“这个大懒桃子除了晒太阳，还能干点什么！”
......
“阿染”。
“嗯？”
“你说，人真的有灵魂吗？”
“不知道啊...应该有吧？”
就在这种百无聊赖的对话下，时间过的很慢。
万幸，谷小满也随着这，一路进化到了万年蟠桃。
刚来蟠桃园的时候，谷小满还是三千年蟠桃。
在从三千年进化到六千年的时候，他得到了随意滚动的能力。
就像一个小皮球似的，速度得到了特别大的提升，所以也就可以在地上滴溜溜地滚动了。
终于不用一直挂在蟠桃树上，如今以他这种速度，那只蜗牛大佬必然不可能碰的到他。
而进化到九千年，谷小满获得了滑翔的能力，可以短暂的滞空，但是每分钟大概需要耗费整整一点修为。
一点修为，那相当于自己一年份的能量啊，自己九千年的份量，总共算过来也只能支撑六七天的持续飞行...
所以获得滑翔能力后，谷小满只简单的尝试过一次，花掉了一点修为。
九千年升级完成后，万年很快也到了。
毕竟现在的他，一个小时就可以吸收三百多万点能量，一个小时就相当于万年蟠桃了。
只是由于六千年时，系统升级需要接近两个小时的升级时间，九千年时，又是两个多小时。
本以为万年蟠桃，系统升级按照惯例，也就是1万秒，相当于三个小时不到。
但系统给出的提示是：
“系统升级中，剩余时间：10天”
这让“蟠桃大仙”陷入了思考，十天的升级时间，不能说长，但也不短。
只不过一个小时就吸收到的能量，升级时间整整要花十天朝上。
一万秒这个惯例的变动，给局面带来了未知。
谷小满知道，系统从最开始打开听筒各项功能，还有一个显眼的变化是计数单位。
从最开始的纯数字，到以365为一个单位的“修为”。
他也因此有了猜测，系统对于世界的认知，和他的功能一样，也是在逐步升级的。
或者说他的系统，在升级的过程中，在一步步的接触更大量级的能量，或者说修为。
从谷小满的角度来说，他更愿意称之为认知能力。
在这一点上，可以从最开始时的情况看出来，最初，系统无法连接蟠桃树，也无法检测到。
而到后来，也就是升级十年蟠桃开始，系统才终于可以连接，或断开100米内的蟠桃树。
41、偶然与必然
自己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才终于有了每秒“+1”的稳定收入。
而在最开始，系统只能靠自己一点点的呼吸空气，吸收那一点桃香来吸收能量。
谷小满咧嘴笑起来，他回想起当时，自己甚至吸到大圣爷的口气，算是被大圣“带飞”了一波...
那么这次，突然需要十天的时间来升级。
系统是发现了什么新情况吗？
还是说，新解锁的功能太强大，所以需要更多时间呢。
总之，可以肯定的是，这十天后的变化肯定不一般。
加上如今时间临近蟠桃大会，谷小满心中也多了一份忐忑不安。
而在第七天的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系统提示，差点没把他吓的够呛：
“系统关闭，修复中”
......
“修复？”
谷小满一愣，脑子里刚冒出这么一句，整个人就顿时天旋地转，迅速地失去了意识。
与此同时，原本滚动在草地上的蟠桃，这时候也停了下来。
“你怎么了，快醒醒啊”。
阿染急匆匆的呼喊着谷小满。
随着蟠桃的听筒，摄像头等等功能全部关闭，这下连小花仙也看不到外界的情况了。
不仅如此，核内空间还变得越来越暗，没有谷小满意识的干预，整片空间陷入了沉寂。
阿染本来还在各种想办法，比如拍打着虚空中的大蟠桃，试图唤醒谷小满。
但没过一会儿，灵魂状态下的小花仙就感到了一阵晕眩。
“奇怪，怎么感觉这么困...”，她捂着额头，跌坐在地面上。
随着整片空间的沉寂，本是灵魂体的她，竟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似乎连周围的温度，都变得越来越低了。
小花仙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好冷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没有人回应她，眼皮开始变得沉重，打架...
片刻后，虚空中只剩下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与核内空间相反，外界依然是阳光明媚，草长花香。
这片桃林生机盎然，只是草地上的那个蟠桃已经陷入沉睡，不知何时能够醒来。
...
蟠桃园里还有一个生物，便是那只从谷小满“记事”起，就开始一刻不停追杀他的蜗牛。
其实到了后面，谷小满几乎都已经忘记了蜗牛的存在。
因为现在的自己，不仅可以重新连接，还可以滚动，甚至能够开启滑翔模式，在天空中短暂的滞留。
谁还会记得一个速度奇慢，连他防御都破不了的蜗牛呢？
但蜗牛依然如故，一步一步地走着，一如千年前，它莫名其妙的诞生在蟠桃园里。
哪怕是自诩万物灵长的人类，人群中都多的是找不到目标的人，多的是看不到未来，苦苦探索存在意义的人。
何况是他这只蜗牛呢，幸好，他没有那么多心思，对于蜗牛来说，生活很简单。
最好的，莫过于吃到一口蟠桃，最无聊的，也不过是每天千篇一律的草叶，只是草的味道实在太一般了。
蜗牛曾经没有目标。
现实的体会告诉他，周围到处都是蟠桃，又大又红的蟠桃，可它一个都吃不到。
可以远观，可以接近，但是特么就是咬不动。
转眼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园里终于来了一个青皮桃子。
从看到那个“新人”开始，蜗牛这才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于是它背着厚重的壳，背负着自己的一切，义无反顾地往青皮桃子那里“狂奔”而去。
几经周折，奈何都没有成功。甚至直到它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桃子，由青转黄，又由黄转红...
再后来，蟠桃又被孙悟空拿走，蜗牛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目标。
蜗牛本身有一些比较简单的情绪，譬如沮丧，失落...但这些情绪里唯独没有放弃。
于是它静静地等待，和最开始那样，等待着未来。
说不准什么时候，上天就会再给它一次机会，大不了再来几千年...
果然，就在不久前，那个“巨人”带着桃子回到了蟠桃园，于是蜗牛便跟在后面。
蟠桃在树上吊着，蜗牛就在树下默默的看着。
蟠桃在草地上滚动，它跟在后面，就那样一步一步的追赶，即便很可能是徒劳...没有办法，蜗牛的速度太慢了，根本追不上现在的谷小满。
再往后，那就是现在了，蜗牛仍在路上，可蟠桃却突然停了下来，静静地躺在不远处的草地上。
虽然这个桃子变得很红，个头也比自己第一次见到时，大了不少，如果按照惯例，自己已经破不了蟠桃的防御了。
但他没有多加犹豫，短暂的停了一下，修正了方向，蜗牛再次上路了...
可能是一种直觉，可能是一种执着，蜗牛没想那么多，它只想试试，哪怕咬不动，至少也尝试过了，不是么...
周围的天地能量不停的往蟠桃处汇聚。
蟠桃仿佛一个小漩涡，疯狂的掠夺着蟠桃园中的能量。
如果谷小满还醒着，他就可以辨认出来，此时系统的“虹吸模式”是开启状态。
原来系统升级时，所储存的能量，正好是一万修为，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但在进化过程中，遇到的这个突发情况，系统说：“正在修复中”。
而系统需要能量去进行修复。
但进化过程又不可逆。
于是系统在关闭前自动做出了选择，蟠桃的虹吸模式，暂时变成了被动功能，一刻不停的为系统提供了修复所需的能量。
这导致了一个问题，在虹吸模式下，整个蟠桃是不设防的，也就是说，谷小满的防御变成了零...
不知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但恰恰就在这个时间点。
系统突发的偶然，和那只蜗牛从未改变的必然，奇妙的相遇了。
蜗牛缓缓靠近了他。
而此时的蟠桃本桃，意识尚在沉睡中。
其实，从蜗牛的角度来说，这是上天的眷顾，命运的垂怜。
蜗牛看似无用功的努力和坚持，最终，居然让它抓住了这个偶然的契机。
它触角前伸，匍匐在草地上，缓缓地前进。
而蟠桃静静地停在前方，一动不动，仿佛在等待蜗牛的采撷。
......
42 、就叫你小菩提吧！
恍惚间，蜗牛似乎回到了和蟠桃第一次相遇时，那个平平无奇的树杈。
那次自己伺机而动，果断上路，最后眼看就要咬到了。
到嘴的肉竟然不翼而飞，但是这次不一样，它看到了，蟠桃从头至尾都是一动不动的。
仿佛阔别已久的重逢，看着娇艳欲滴的蟠桃，蜗牛的触角伸得长长的，看起来似乎有点兴奋。
就像一个品茶爱好者，美滋滋地嗅着杯口茶香，香气入鼻，欣慰又满足。
蜗牛感觉很开心，但又总有一种很奇怪的预感，萦绕在心里，总感觉很不对劲。
就眼下的情况来说，确实很不一样，因为它似乎并没有感受到什么阻碍。
仔细看看，这个蟠桃的外表，其实和园里最大的那一批桃子很相似，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甚至比他们还要更大、更红润一点。
但很奇怪的是，谷小满这颗桃子，并没有散发出什么气势，几乎也没有什么防御，
似乎，他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桃子而已，只是特别大，而且看起来味道很不错。
尤其，谷小满的表面还渗透出了一丝丝水渍，上面充满了生机的气息，这令蜗牛几乎要口内生津了...
实际上，这水渍是“虹吸模式”带来的，系统还在升级中，所以无法储存能量。
只是在修复的过程中，系统不停的消耗虹吸模式带来的灵气能量，于是灵气就产生了一小部分的溢出。
灵气在蟠桃周围不断汇集，逐渐从气态，化作雾水般的状态，灵气液化，在谷小满的表面产生了汗水般的痕迹。
不过这种情况，对于蜗牛来说就更棒了。
简直就是给美味又抹上了一层蜜，宛若夏天的雪上加霜，冬天的烧烤撒孜然，绝味。
北风萧萧，带来桃肉和桃花的香气，让蜗牛忍不住陶醉其中。
吃了不知道几千年的草叶，今日终于改善伙食了。
仿佛长途的旅行者到达了终点，攀登者站上了险峻的高峰，当下蜗牛不再犹豫，慢悠悠的爬上了蟠桃的表面，一口咬了下去。
...
“系统修复完成，已重新启动”
此时，谷小满几乎在系统提示的同时，瞬间恢复了意识。
然后他就听到了系统播报的声音，好像是检测到了什么东西，问自己是否需要什么东西来着......
没有怎么听清，但他知道这种问题，一般都是正面答案。
“是”。
下意识的，刚刚吐出一个字，身上就有剧痛传来。
谷小满一闭眼，又晕了过去......
因为那个天杀的蜗牛又咬了他一口，刚刚才转型醒来的意识，剧痛之下，再次晕厥过去...
终于尝到蟠桃的蜗牛，并不知道这些情况。
而伴随着谷小满的那个“是”字说出口。
一股奇异的能量从蟠桃的核心中传出，顺着果肉，达到了蜗牛处。
而蜗牛呢，刚吃两口。就被这股奇异的能量镇住了。
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传来，它不知道怎么形容。
就像是突然往你的脑子里，塞了大量的信息知识，这也使得蜗牛一阵头晕脑胀。
再次睁开眼，眼前不断地闪过一些古老的画面，似曾相识，又是仿佛从未见过。
......
那是一座大山。
一座云雾缥缈，悬浮在天空的青山。
这座山看似巍然不动，其实却又在缓缓地行进，一百年后，这座山从南到北，方才完成了一次“迁徙”。
蜗牛不知怎么的，心间有一种奇异的感觉，眼前的这一幕很眼熟，很熟悉。
甚至仿佛，它自己就是眼前这座巍峨的天山，这座山就是它自己。
千年间，万年间，这座山都在缓慢的移动...像一只蜗牛。
就像它以前一样，如同旅行者，一步一步的走在蟠桃园的各个角落。
其实这种生活真的很无聊啊，但是又停不下来，否则就没有事情做了。
仿佛那些日子，那些独自彳亍，走在草木间的时光，就是它存在的意义。
......
画面一转，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胡子老人。
老人身材高大，白眉白须，一节草绳竖约束着白发，手里拿着一柄拂尘，飘飘若仙。
对方把蜗牛拿在手里，亲昵的蹭了蹭，抚摸着蜗牛的头。
他的嘴里似乎在说着些什么，但蜗牛怎么也听不清内容。
只能恍惚地看着老人嘴唇微动。
直到老人伸出那只很粗糙，饱经风霜的手掌抚摸蜗牛。
抚摸的第一下，蜗牛突然觉得很饿，好想吃东西...
一股似乎已经积攒了千万年的饥饿感，从它的心底深处轰然爆发了出来。
这让蜗牛突然很想念，似乎就在刚刚，又仿佛恍若隔世，它很想念那股蟠桃的味道。
老人抚摸的第二下。
眼前的万物一晃，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
一个个生物，哪怕一片草一瓣花，一对追逐嬉戏在花丛间的蝴蝶。
蜗牛从前很慢，但此刻，他居然能够清晰地看到蝴蝶翅膀间的震动，能够看到阳光照射下，那些隐藏在光线中，微小的尘土颗粒。
时间变慢，它的内心也从容若定。
老人抚摸的第三下，蜗牛只觉得额头传来一阵清凉。
如醍醐灌顶般，一些晦涩难懂的信息走进了它的意识。
......
高山流水，蒹葭苍苍。
一会儿是广角的视野，苍茫云海间，山高水长。
须臾间又变成蒹葭，这种处处可见的野草，随风飘摇。
半晌后，蜗牛好像在水底憋了很久，依旧怔住，然后整个身体，就呆呆的沉浸在这方奇异的世界。
流水潺潺，这山间有飞鸟，水中有鱼跃。
飞鸟与鱼之间，光同尘混合
蜗牛的触角展开一个分叉。
眼前的整个画面，和它呆滞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众生如尘埃，带着画面不停的掠过，此刻蜗牛的内心却仿佛一座明亮的台镜。
浮光掠影又如何，滚滚红尘又怎样，明亮的镜子本来就很干净，哪里会染上什么尘埃...
一静一动之间，它悟了。
这时候，蜗牛终于听懂了面前老人嘴间的呓语：
“你没有名字，那我以后...”
“便叫你小菩提吧”
43 、世间再无小菩提
这时候，蜗牛终于想起来了。
关于那个问题，那个几乎从未想过的问题，此刻终于有了答案，自己是谁。
“原来我叫小菩提...”。
随着系统能量的流入，蜗牛的意识开始慢慢变得模糊，逐渐消散。
仿佛在下一刻，它就要化作一滴水，流入大海；就要变成一片落叶，融入秋日的良辰美景。
多美，多好......在它最后的意识中，眼前不断闪过一幅幅画面。
有一片亘古不变的美景。
有整整三千六百颗晶莹，如玉般白净，灿若星辰。
有血火纷飞，遍地狼藉。
一幕幕历史般的长图，古战场上的金戈铁马，鼓角争鸣。
有一片寂灭，一片荒芜。
还有一缕淡淡的伤感...萦绕心间。
很快，悲伤化作了笑意，因为它看到了光，一抹全新的生机，似乎就在未来。
...
蜗牛的意识在恢复，也在消散，后者的速度更快。
听说人去世前也会这样，回顾自己的一生，缘来缘去，皆成缘法。
众生渡尽，方证菩提。
“世间再无小菩提了”。
小菩提的最后一丝意识终于泯灭。
...
正所谓朝闻道，夕可死矣，小菩提这只神异的蜗牛，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千年的彳亍，行走在蟠桃园的角落，像一根钉子，死死地扎进这里的土壤。
这个时间很漫长，冗长且无趣，以它本就望不到尽头的生命，本可以每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
蟠桃园是世上最安全的地方，他完全可以一直这样呆待下去，但任何一个有智慧的生物，都接受不了这种活法。
虽然无虑，奈何这心里面，从来不曾无忧。
所以，其实它连动都不用动，但他依然选择了四处寻找，选择了死死地跟在谷小满的身后。
一眼望到头的生活，一天还是一千年，都没有区别。
虫子趋光，飞蛾扑火。
人走出自家屋檐，便想看更大的世界。
最后目标变成星辰大海，永无止境。
整座蟠桃园，依旧明朗如初。
只是其中一隅，有草地上，一个小蟠桃。
蟠桃上，一只小蜗牛。
这只蜗牛的整个身体，缓缓变成透明，再过一会儿，透明晶体的形状开始发生变化。
化成了一小块晶莹的玉珠，时而墨绿，时而变黑、变白...
最后又变成了透明，像一个水滴，像是一滴眼泪，轻轻地点缀在蟠桃的表面。
如果不仔细看，其实很难看出来，蟠桃额头上的那一点。
随着这点晶莹的落下，整个蟠桃也被覆盖上了一层透明的膜。
仔细看的话，或许可以发现，其表偶尔有流光如水，缓缓淌过。
......
佛界，南海紫竹林。
风打竹叶，发出“簌簌”的声音。
一女子端坐莲台，面如温玉，手持着白玉净瓶，其中倒插着一株柳枝。
她蹩着墨眉，把玉净瓶拿近了点看，只见柳枝的一片叶子微微颤动。
枯黄之色如同水滴落池，转瞬间便蔓延了一整片细柳叶。
女子素手探出，轻轻地摘下了那片枯萎的细叶，目光深邃，似乎若有所思。
菩萨嘴唇微微动了几下，便扔掉了那片叶子，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竹林再次归于平静。
...
当谷小满再次转醒时，第一个进入眼帘的，就是系统提示。
“安装检测中，已检测”
“检测到存在兼容性问题，是否自动适配”
...
“是”。
总感觉最近的系统，从加减法计算器，变成了判断题复读机...
“适配中...已适配”
...
“是否加载信息”
“是”。
...
“信息加载中，已加载”
“通用型插件模组，名称：菩提”
谷小满感觉有点奇怪了：“为什么叫菩提？”
“...”
果不其然，系统是不会理他这种问题的。
这次沉睡，经过了接近两天的时间，距离万年蟠桃升级成功，大概还有半天。
安装完插件后，系统再次陷入了沉默，升级期间，谁也喊不动它...
谷小满这几天的记忆太模糊了，中间他虽然醒过一次，但没几秒钟便又晕过去了。
所以中间被蜗牛咬的那一次，他几乎没有留下什么印象，尤其是在睡醒后。
这也得益于小菩提，被系统“安装成功”时，它自身的灵气能量覆盖了谷小满的表面，把蟠桃的伤口直接治愈了。
加上“蟠桃仙人”这货，本就有一个刚睡醒时，脑子懵圈的习惯。
于是头上那一点晶莹，权被谷小满当成了是，系统升级万年所带来的变化...
其实在当时对于“蜗牛入侵事件”，系统给谷小满的提问是：“检测到外源插件，是否安装”
奈何当时，他就是这般，稀里糊涂答应了，于是现在，也差不多地忘了个精光。
......
没过多久，小花仙也醒了过来，长长的睫毛如蒲扇似的，可以看出来，她的精神状态很饱满。
而且谷小满还发现，核内空间里的“画质清晰度”，比之原来，提高了很多。
原先的核内空间中，虽然有阿染带来的光亮，但整体还是以黑暗为主。
毕竟整个空间的大小来说，是比小花仙的体型要大很多很多的。
而且如果不仔细看，在平日的谷小满眼里，阿染就是一个240P，自带如此流畅画质的角色。
最多也就480P的样子吧，不过阿染的标志性主要是肤白，黑长直等标签，区别其实也并不大。
但现在呢，空间的四周似乎都有一层淡淡的光芒覆盖着，他可以用自己的意识去调节这个亮度。
而且清晰度比之前还好多了，目测起码有1080P...
这是系统的CPU，能力升级了，所以支持更好的画质了吗？
如果这是蟠桃升级带来的改变，那是不是就是说，即便哪天小花仙灵魂的光芒从这里出去了，自己闭眼后，依然可以看到这片温暖的地方呢...
虽然好像没什么用处，但有光总比没有好。
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身上的变化，他总体还是感觉挺满意的。
但是这个“菩提”的名称，实在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蟠桃和菩提之间，能有什么关系呢？
44 、小满则溢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滴水”似的东西，镶嵌在自己的额头上，看起来还挺对称，挺好看的的。
但从实际上来看，它有什么作用，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新的功能。
他现在只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模组，名称叫作“菩提”。
至于其他的信息，系统目前还没有提供，毕竟系统还在升级过程中，谷小满也只能等升级完毕再问一下了。
“之前发生什么事了？”
小花仙绕着大蟠桃转悠，打量着核内空间的变化：“周围变亮了好多”。
“对，我好像练功出岔子了”，谷小满笑嘻嘻的把话题转移开。
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偌大的蟠桃园里，缺席了一个体型很小，但几乎可以和园中蟠桃树比“资历”的蜗牛。
......
“升级完成：2.0面板”
从九千年蟠桃的1.5版本，直接跨越到了2.0，谷小满没有说话，他在等系统后续。
“数据修正，修正中...”
“目前数值：1.01算力”
“是否打开飞行模式”
我靠，飞行模式，谷小满喊道：“打开打开”。
蟠桃腾空而起，很稳当的停在了半空中，没一小会儿便又降落了下去。
谷小满有点牙疼，这玩意太费电了，一分钟一点修为，滞空滑翔一样。
还有那个什么“算力”。
乖乖，我整整1万点修为，折合365万点能量。
你直接给我修正成了一点蒜粒...啊呸，算力。
谷小满本来还觉得自己很“富有”，偶尔也会考虑一下是否应该改名，叫谷大满。
这下好家伙，他直接好家伙，1算力，话说算力又是什么玩意儿。
这就头疼了，明明在仙侠西游的世界里，你这破系统，从+1的加减法，到“虹吸模式”2的指数倍，算是变成了乘除法。
好不容易把计数单位改回了“修为”，这攒了一万修为，便变成计算机单位。
难道这世界其实是科技世界不成？
谷小满脑袋里刚闪过这个念头，马上又想起那座巍峨的南天门。
“不可能”。
他还是直接否定了这个念头，无他，那座南天门对他的震撼实在太深入人心了。
还有云谏同大圣的战斗，自己可是亲眼目睹的，云谏手持三尖枪，引动天雷，大圣以千变万化的金箍棒战之。
这二货系统，是不是又抽风了，明明就是修真世界啊。
不过对于谷小满来说，也还好，他本来就是现代人，除了感觉有那么一点点别扭，真接受起来也没什么隔阂。
“我说系统，我可以修改常用计数单位吗？”
“请选择常用计数单位”
居然真可以修改，习惯了总被系统无视忽略，此刻居然被回应了，还真有点儿受宠若惊呢！
谷小满无奈的笑了笑：“把我的常用计数单位...改成修为吧”。
他决定好好地“定制”一下系统，把这货DIY回正常的修真风，别总整画风突变这一招了...
“修改完毕，目前剩余：1万修为”
蟠桃大人这才欣慰的点了点头。
“对了系统，我头上的这粒水晶是什么东西？”
“通用型插件模组，名称：菩提”
“我知道，这货有什么用？”
“...”
“qnmd，要你何用！”
于是他只能自己寻找线索，尝试着在地上蹭了蹭。
但这粒水珠一样的晶体，仿佛和自己的皮肉长在了一起，根本没有反应，更别说松动之类的。
尝试了很多办法，都没有找出任何的线索，最后还是谷小满自己眼尖。
他发现了在系统面板上，虹吸模式的旁边，多了一条小文字：
“剩余存量：0”
但很可惜，这只是一条显示文字，也做不了任何其他的操作，于是他又打开了虹吸模式。
这时候出现异常了。
...
“+1024”
“+2048”
“+4096”
...
“+10w”
？？？
有没有搞错，十万？
此时谷小满所在的地方，连空气都产生了一些扭曲。
天空依旧湛蓝，云朵依旧飘然。
最靠近他们的蟠桃，开始肉眼可见的萎缩起来。
数十秒后，那颗桃子只剩下干瘪的桃核，“咚”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小花仙和谷小满也注意到了，两人目瞪口呆，看着那个掉落在地上的桃核。
阿染愣了半天，这才缓缓转向背后的蟠桃，嘴巴已经变成了一个o型：“这...这是你干的？”
话音刚落，树上又掉下一个桃核...
“我...”，谷小满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十万每秒，要知道他苦心修炼的“万年修为”，换算过来365万，也撑不过一分钟啊。
但怪就怪在，系统面板上，他的1万修为并没有任何变化。
而那个剩余存量，数字，却开始不停的上涨，十万十万的飞升。
谷小满心中有所明悟，此时感到额头上的那粒“水滴”，也开始隐隐发热。
“所以说这是一个储存灵气的东西吗？”
眼见着树上的蟠桃又掉了不少，谷小满再次思忖“走”了两个同类。
他选择暂时先关闭“虹吸模式”，照这种速度，哪怕这整园有三千六百株，一株81颗，也遭不住多久。
自己回到蟠桃园，争分夺秒，为的是利用虹吸提升修为。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为什么系统本身的修为没有变化。
如果这“菩提”，是一个类似充电宝的东西，那自己能不能把灵气再“充”回来？
“系统，把菩提里的修为转移到我自己身上”。
“充能中...”
“修为已满值，无法充能”
谷小满心中“噔”地一下：“为什么？”
“...”
他其实已经猜到，这种问题系统是不会作回复的。
......
“怎么了小满？”
小花仙见他平时话贼多，现在突然沉默起来，便冒出头试探着问道。
谷小满仿佛突然听到了心跳，自己的心跳声。
像一面皮鼓，声声皆慢，却愈来愈重。
蟠桃大会只剩下不到一个月。
本以为自己有机会提升，有机会在孙悟空大闹天宫时，起码可以帮上忙，改变一些东西。
可这才到了万年而已，他的修为就“满”了？？
谷小满默默的苦笑。
“小满，小满...我还真是桃如其名啊”。
45、大圣的建议
...
一时间只觉得有点恍惚，这些日子经历的一幕幕，就像跑马灯一般，不停的闪过脑海。
谷小满想起了那个独自居住在海边的老头，那个揣着一包观音土，横死官道的老妇人。
在凡间时，那一路走来的人烟荒芜，想起沉默不言的大圣。
又想起自己以前的那些朋友，同学，家人，儿时的玩伴，甚至素不相识的网友。
他只觉得语塞，虽然来到这里不久，但谁又能眼睁睁的看着世界遭殃呢。
那些朋友，社会，文化历史，全部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他的世界观。
而其中一个最核心的要素就是：“人命大过天”。
寻常人家不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待到百年之后一抔黄土而已。
遇上这种天灾旱祸，有多少人和那个老妇一样，不过一块无名碑罢了呢？
无辜的百姓们真的很悲哀，生来不知，莫名其妙就遭了殃。
话又说过来，自己更悲哀，知道有办法可以改变，但是又无能为力，尤其现在这种局面，和自己的固有认知是完全相反的，人命如草芥，命比纸薄...
他知道，古代条件下，封建社会的生产力等因素，都会导致这种局面，这是历史的局限。
但这里不一样啊，天上有神仙，地下有神灵，而如今干旱之局面，却是天庭一手促成。
时下正值凡间新朝，谷小满对这个短命王朝有了解，其中一个巨大的标签就是：常年干旱，各种天灾！
历史重合至此，心中却是真的意难平啊。
谷小满很羡慕孙悟空，他有那个勇气，也有那个实力，自己又该怎么办，仅仅是有飞行移动的能力，怕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蟠桃园里风声阵阵，只觉得凄凉。
“桃子，弄咋样了？”正束手无措的空当，却见孙悟空一个大筋斗，从门口跳了过来问道。
谷小满抬起头望向大圣，大圣的语气虽然听起来随意，但他知道对方心里的焦急。
都看完老朋友，回到老家安顿好猴子猴孙了，剩下继续等，就等蟠桃大会了。
孙悟空从龙宫走后，也来过几次蟠桃园，大圣的计划他也略知一二。
怎么说呢，无形中的压力很大，从这些计划来看，大圣的心思其实很缜密，找准时机闹个大的。
而且也没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了，自从上次找完雷公电母，孙悟空就再也没去求见玉帝。
都是千年的狐狸，避而不见，本就是一种回应。
既然干旱已数年，并且在这临近蟠桃大会的时候达到顶峰，可以确定的是，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天灾，并非临时起意。
这也是他最佩服大圣的地方，一个人扛下了所有，默默背负起天大的责任。
“大圣，您为什么那么信任我呢？”谷小满没头没尾的问道。
对方一愣：“好你个烂桃，俺老孙等你修炼，却跟我道这般无用的话”。
“咦？
孙悟空把蟠桃拿近了些，仔细瞧着什么：“你这上面是个什么宝贝？”
他有金瞳，看谷小满头上的水晶透明如水，仔细瞧却像个漩涡般难以琢磨。
“这是我修炼所得的东西，名为菩提，更像是一个……一个和水神的水盂类似的玩意儿，不过我这个，乃是储存灵气的”。
“你既得了这般好宝贝，怎的还垂头丧气？”大圣往蟠桃身上敲了两下。
“哎，大圣你有所不知……”，跟大圣讲起自己的修炼瓶颈，停滞在万年蟠桃便没了动静。
大圣听后倒也没什么反应，他本就是准备自己一人抗压。
谷小满这种颇为神异的桃子是少见，但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提升到媲美仙人的水平，却是天方夜谭了。
故而期待本来就不大。
“你这宝贝，可有满溢上限之说？”
“现在来看，似乎没有上限”，谷小满否定道，因为那条数据显示是这样的：xxxx/∞，有一个无穷大的分母…
“既是如此，你倒不如试试，把这蟠桃园给他吸个干净”，大圣沉吟半响，随后出了个主意。
“啊？”
听了这话，阿染倒先吓了一跳，这两位大神一个比一个语出惊人，桃子说要吃桃子，猴子说要翻了这园子。
小花仙真想摇着旗子大喊：二位，这可是蟠桃园，蟠桃园啊！！
往小了说，这是王母和玉帝的财产，往大了说那可是天界第一宝地啊。
虽然小花仙经常一问三不知，但在这段时间和谷小满交流里，她也慢慢加深了理解，对蟠桃园的重要性有了改变。
谷小满虽然没有掉下巴，却也惊诧不已。
“如此，那我们和天庭的恩怨基本就调和不得了，大圣，我看此事……”，他还未说完，便见大圣摆了摆手。
“俺老孙之前也跟你说过，龙宫那边降水，前提是俺老孙必须闹出足够大的动静”，孙悟空也不是随口说的。
确实，对于降水计划来说，动静越大，凡间和龙宫受到的注视就越小，对于他们就越安全。
同样的，压力不会消失，只会转嫁，届时压力将会全部来到孙悟空的身上。
这么大的决心…谷小满有点沉默，因为在他看来，如果仅仅是为了降雨之事就釜底抽薪吸干蟠桃园，那绝对是小题大做了。
“大圣可是发现了什么情况？”他试探着问道。
没办法，实在太奇怪了，如果说大闹天宫也就罢了，最多毁掉一些如琉璃盏之类的玩意儿，折损了天庭的面子。
他认知里的大闹天宫，并没有给天庭带来实质上的损失，这也是谷小满心里，大圣后来能够全身而退的原因。
可若是真吸干了蟠桃园，这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对天庭可以说是重大损失，天庭怎么可能忍得了？
孙悟空仰天哈哈大笑。
“小桃子，这世上仅我一个孙悟空，你可知是何用意？”
蟠桃疑惑…
大圣举起一根手指放到谷小满面前，接着说出了一个这毛骨悚然的信息。
“俺老孙自出师方寸山，师傅便告诉过我，这芸芸众生，这天上地下，只我一个孙悟空”。
46、高筑墙、广积粮
谷小满点头，真心道:“大圣之风采，确实绝世无双”。
孙悟空摇了摇头:“嘿嘿，原本俺老孙也是这样想的，我天生地养，从石头缝里蹦出来，自然独一无二”。
“可我后来走遍这山山水水，确是发现了一个问题，凡人万万之数，却无一人有所谓得道之说!”
“卧槽…怎么可能”，谷小满听阿染说过，仙界乃是三清开辟，玉帝承主，所谓仙人，皆有凡人修道飞升而来。
这是他了解仙界课程的基础知识点之一，这种常识问题...照理说，应该不会有问题啊。
“哈哈哈…”，孙悟空从远处隔空摘了个蟠桃，拿到手里咬了一大口。
此刻的大圣，心里倒是有些“众生皆醉唯我独醒去”的感触。
多久了，孙悟空已然记不清，这个问题他曾问过菩提老祖，师父当时没有回答他。
师父还告诫自己，出去后切勿这般胡说八道……
师父当时很生气，以后不能与别人说他是自己的师父。
直到孙悟空一路走来，见山见水，沧海桑田已是物是人非，如今回头再想，自己出师时的那番告诫，也许师父已经回答了。
大圣将他那些年游历天下的经历与两人讲，那些人间的土地爷，山神等等，是固定死的。
这些所谓的神灵并没有晋升空间。
想想也对，神仙讲究个“命中注定”，传说商周时期，陈塘关李靖历劫，最终飞升得道，位列仙班便是成就天王之位。
说到李靖此处，孙悟空便停顿了下来，看向谷小满。
谷小满知道，大圣这是想问他的看法，回想了一下大圣的那些话，他决定问几个问题：
“敢问大圣，我曾听闻，李靖之子曾将东海龙王三太子扒皮抽筋，可有此事？”
孙悟空点头：“有”。
“可后来我又听闻，此子又被天界复活？”
大圣颔首：“传西方有佛祖降世，以仙藕金莲为其重铸肉身，此人现已是天界将领，确有此事”。
“那小满敢问大圣，东海三太子如今魂归何处？为何此后李靖一家全部位列仙班，无一例外？”
这几件事情，都是在和小花仙聊天中求证过的。
于是他终于可以提出这个问题，小时候看的很合理，长大后却感觉很不公平。
孙悟空一愣，脑海里不由的浮现出，老龙王那张满是褶皱的老脸。
蟠桃园起风了，微风扬起，把树叶吹得簌簌作响。
风也带来了大圣平静的声音…
“天庭和龙宫，这两个应该不是一回事，你说的…确有其事，都是问题”。
“那大圣让我吸蟠桃园…”。
“很简单啊，这个可以明说，因为天庭和龙宫不是一回事，所以我才初出茅庐之时，便得了金箍棒一身戎甲，你说的这些俺老孙当年都有疑问，可惜求不得解释”。
“因此俺老孙和天庭也不是一路人，既然不是一路人，迟早就有忍无可忍的时候，骗我养马能忍，把我打发到这无人的园子来能忍”。
“可这大旱连年，遍及万里，俺老孙忍不了，天怒就有人怨，我齐天大圣孙悟空，当是那个怨人！”
……
龙宫与天庭不和之事，自古便有，是如今看来做不得假。
甚至连大圣那一身金灿灿的装备，似乎都有龙宫暗中相助的影子。
和大圣交谈许久，谷小满这才知道，原来各个海域的龙族，可能才是凡间唯一的“神仙”。
但是这些龙族好水，平日里都是深居简出，不问人间事，只潜水在海底，和陆地各过各的。
阳光过烈，则各地龙族上天降水，天气凉爽，则龙族睡大觉。
后来天庭收了龙族的降雨权，非有诏不得降，听闻龙族也曾有过不少和天庭摩擦的事情。
不过这些事情偶有发生，最终好像都被龙王主动压下来了。
这一点大圣也奇怪，照理说龙王不应是个妥协的性子，偏偏他们各处能忍就忍，连这次也要把自己掇出，倒显得胆小怕事。
谷小满叹了一口气，他总感觉这一切都太巧合，譬如自己刚醒过来没多久，就有一个小花仙，跟着自己心里的声音找过来。
譬如大圣，出山有师父教本事，菩提老祖似乎还知道，大圣以后注定要西天取经，拜他人为师，所以强调他们二人之间，有师徒之实却无师徒之名。
再者，大圣来到龙宫，便有定海神针这等神兵，和他无比契合，甚至还有一套凤翅紫金冠，黄金锁子甲，流光步云履…
这简直就像是…提前有过准备一样。
其实谷小满不知道的是，他身上还有一个最大的“巧合”。
蟠桃园里有一只蜗牛：从头至尾的追杀他，然而偏偏到了万年蟠桃升级的时候，系统会有一个时间很长的“僵直期”。
从这个角度看来，蜗牛的必然，和蟠桃系统的偶然，其实是一种必然发生的情况。
因为蜗牛其实是菩提，一个可以被系统识别和安装的“插件”……
一切仿佛早已准备好，无一例外。
谷小满沉思了很久，自己应该怎么做，到底该怎么办？
如果说这些事情，都是命中注定，自己要做的是什么？
现在还看不太清楚，但起码可以确定的是，他要改变大圣的结局。
如此便豁然开朗了。
要改变大圣的结局，最好的办法就是尽量不去干扰主线，孙悟空西天取经这件事需要发生。
因为目前看，他们没有能力从源头上改变此事。
需要先发展，找机会，需要蛰伏，等有能力了再出手，这是很简单的“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所以我不应该吸收蟠桃园，至少不能吸收太多，否则这可能会影响西天取经”，谷小满沉吟道。
他从这一些事情中，仿佛看到了一条脉络，这条脉络太粗，他这小胳膊肘拧不过大腿。
但此时，他也终于找到目标：做一个“隐形的桃子”。
偷偷的发育起来，然后震惊所有人，等到最关键的节点再出手，一举改变西游的结局！
47、虚假的系统+1
话虽这么说，谷小满却也知道，把自己藏起来并不简单，尤其是在当下这个复杂的背景里。
从大圣的话里可以得知，龙族和天庭并不和。
甚至如果这样来看，当年李靖之子杀敖丙，活生生把龙王三太子剥皮抽筋，很可能就是天庭打压龙宫的手段。
甚至是陈塘关总兵李靖，根本就是天界派下去的谪仙，专门镇压东海龙王这个龙宫之主的。
可是天庭为什么要打压龙宫，玉帝不是三界共主吗？
相比之下龙族毫无存在感，遍布海域的龙族，遍布天下的各种陆地神仙，人间的王朝，历史的兴衰。
回顾这千万年历史，似乎也只有孙悟空一人，下入龙宫，上打天庭。
最后还是失败了，被压在山下五百年，西天取经走了一遭，便成为了斗战胜佛。
和这个斗战胜佛，真的人如其名吗？
孙悟空大闹天宫时，想打便打，想跑便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端的是无拘无束，天上地下唯一自由者。
西游一路上呢，这打不过，那打不过，戴上紧箍咒，此时再拿起金箍棒，却再也不能如意了。
一个顶天立地的齐天大圣，靠的竟然是各仙家鼎力相助，方才对付得了这一路艰难。
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故事里，每当唐僧一念紧箍咒，这位曾经敢向天挥棒的石猴，就只能抱着头在地上打滚。
何其悲哀，又何其可笑…
想到这些，谷小满是既心疼难过，又感到畏惧难明。
太乱了，眼下这个仙界无日月，人间天下神的世界，明显已经超出了认知。
自己也许只能够预知，提前知道大概的节点，但单凭这些信息，就想去搅动风云，已然没了可能。
谷小满暗暗决定，此时外部形势越复杂，他就越不能轻举妄动。
其实他知道，自己可能也有些忐忑，换了任何一个人，手无寸铁的站在各方大佬中间，下意识先想到的可能都是躲起来。
当然，这也是一个好办法，自己现在既无实力，也不清楚情况。
所以选择潜伏起来，等暗中发展到一定程度，再出来拨动历史。
否则即便现在把蟠桃园吸收完了，所面临的还是未知，现在当务之急，仍然是把人间今年的旱情解决掉。
至于蟠桃园此事，莫过于釜底抽薪，风险实在太大了，断不可轻举妄动。
想到这里，思路顿时清晰了许多，谷小满斟酌了一下道：“大圣，我觉得我们可以这样，把我的存在隐藏起来……”。
“蟠桃园实在太重要，此地和凡间朝廷发放俸禄的国库相似，咱们若是把玉帝国库给掏空了，恐怕天庭的统治都会出问题”。
经谷小满这么一说，孙悟空也意识到了：“你今天不说，俺老孙平时还真没想到这茬，如此看来，这蟠桃园现在还动不得”。
大圣回想一二，也不得不承认，谷小满说的有些道理。
蟠桃的功效确实得天独厚，像他这种不老不死的石猴，吃了之后都感觉有所长进，更别说还有那么多普通神仙了。
传说地仙之祖镇元大仙，便有一株人参果树，效果还不如蟠桃。
万年蟠桃吃了之后，号称可与天地同寿，人参果同样万年一结果，效果却要差上不少。
这样一看来，蟠桃之于天庭，简直就是战略性物资，
怪不得玉帝王母每过一段时间，就以蟠桃宴请三界有名望的神仙，还将差一些的蟠桃批量做成金丹，发放给驻扎在人间的陆地神仙。
这玩意儿他们要是动了，保不齐天庭雷霆大怒，彻查此事所有细枝末节，若是查到龙族头上可就糟了。
“可是照你们说，蟠桃园如此重要，那玉帝和王母娘娘为什么会…让大圣来驻守此地呢？”，阿染很疑惑的问道。
谷小满摇摇头，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这种事情，只能去当面问玉帝和王母了。
确实孙悟空是猴子，漫说派谁来看守蟠桃园都好，你让一个天生好吃桃的猴子来看管，这不是“孙悟空看守蟠桃园——监守自盗嘛。
可话说回来，此事即便是局，也没有破局之法啊，是以两人都无暇多想。
既然大圣也同意了，谷小满决定先吸收一部分，是于是再次开启了“虹吸模式”，每颗蟠桃的能量三千到九千修为不等。
他用了两个小时，足足吸收了两百万修为方才停下。
可是怎么用呢…目前除了日常行动需要消耗那么一点点，还没有什么头绪。
……
距离蟠桃大会只剩下几天，园子里的几人除了大圣，另外两个是一天比一天紧张。
尤其是这位“蟠桃”，反反复复地把系统盘问了个遍，可本身的修为就是停在那了，连一点修为都不带涨的。
仿佛能够看到，有一层窗户纸笼罩在前，但怎么也捅不破，有道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谷小满知道，系统绝对不会止步于此，这才多久，难道他的终点就是会飞么？必然不可能。
但他又不知道“其所以然”，肯定有一个途径可以继续提升…看着10107修为的停滞，是真犯愁啊。
别人家的系统，真实的系统，其画风一般是这样的：
有问必答，无微不至的随身老爷爷，发布任务，完成任务，获得奖励，一条龙服务，登上人生巅峰，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可自己的系统呢：系统你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我该怎么做？
系统：“加一”
救救我！有人要吃我…
系统：“加一”
这坑爹的系统，让本就五感尽失而自闭的蟠桃，闭上加闭。
谷小满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脸，自己曾经看着那张脸，就着彰显腕力的劳力士，收获过许多欢乐。
而今他只想做出同样的表情，那就是面无表情。
然后对世界指一指自己的系统，虽然哥的腰包里揣着两百万修为，折合七千三百万能量。
但我能用的就只有一万，不吹不黑，不多不少，10107。
我谷小满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48、过客
可惜，他没有劳力士，也没有手腕，甚至没有表情。
这生活更加枯燥，还好有小花仙陪他一块枯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咳咳”，谷小满还真难以想象，若是没有她和自己一起比烂，还真挺难熬…
正胡思乱想，忽得被孙悟空一把抄起，使了个法术把谷小满变小后，又塞进了冠帽中。
“有点挤啊…”，谷小满郁闷的扭了扭身子，调整位置。
一边的小花仙掩嘴偷笑，最近这几天过的无聊，少有的看到谷小满出洋相。
“笑什么笑，你就是口井”，谷小满没好气的道。
“胖桃要你管，我就笑…不过井是什么意思啊？”阿染好奇。
她知道这家伙思路天马行空，话肯定不是好话，自己虽然听不懂，却也按捺不住好奇，实在是有够纠结。
刚开始呢，小花仙也不好意思问，后来跟谷小满一起待久了，承受能力与日俱增。
谷小满打着哼哼道：“井嘛，和你挺像的撒，横竖都是二”。
“原来是这样啊！”阿染睁大了眼睛，恍然大悟。
“咯咯咯…”，笑得更开心了。
她之前经过《谷小满文化基础课程》学习培训，已经知道二货是什么意思。
也不在意被内涵，这都小意思了，完全破不了防的好吧。
“蟠桃真人”见她满面无所谓，也是心中愤懑。
他知道，曾经那个懵懂害羞的阿染，不会再回来了！
生活像一把无情刻刀，改变了我们模样…
……
却道大圣把谷小满放进帽后，便蹬着二郎腿，懒洋洋地躺到树干上歇息。
天色依旧，树下有余荫，不远处却多了个人。
“你来干嘛？”
“这话应该我问”。
蟠桃和阿染对脸无奈，来者和鹿小白一样，特么走路没声音…
再一看，原来也是老熟人了。
“呵呵…”，大圣却是不理会对方，自顾自的躺在树干上。
“山下的事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今日便是来想与你说，其实这干旱之因，并非蟠桃大会”。
孙悟空仰头大笑：“是与不是，又有何干系？”
“这说明天界…”，对方声音略显急促，大圣却不听。
“与我说这些没意思，你既已在凡间看到那一切，又何须多言？”
对方一跺脚，骂道：“你这猴子，怎得油盐不进？我走过的路不比你少，汝当知我心！”
话毕，他自己又苦笑两声：“也是，此时不必多言，你且一战罢”。
来者赤足而至，须臾间又已走远。
闻着人走远了，大圣这才睁开眼，盯着树梢没说话。
半晌后，谷小满问道：“刚才秀才先生说干旱之因，大圣怎不听听”。
“没意义，我只看结果，要这过程有何用？”，孙悟空摇头。
他想的明白，他本就不是为这所谓的干旱之由，要说为什么，乃是秀才传书里的那些数字，结果如此，便是木已成舟。
所以对方刚才想解释，却被孙悟空打断，待到秀才反应过来，他自己也没再提了。
明明就是一句废话，都知道没意义，可他刚才还是准备说…以他们两人的关系，这原因若是说下去，立场便是相左了。
大圣也存着疑惑，这秀才平日里比他机灵得多，照说，应该不会犯这种毛病啊，天界里唯一一位好友的反常，令他心情有些沉闷。
谷小满理解到了大圣的心情，抬头望望天空，兀自感叹道：“这天气真是又阴又闷”。
孙悟空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小花仙则在蟠桃里独自迷茫：“这天不跟往常一样吗…”。
……
秀才劝说无果，一人踱着步，从手里扇子扇个不停可以看出，他也是心事重重，不知不觉却是来到了三庭司。
不久前，天界众仙皆知，天蓬元帅卞庄一案经由雷火殿，转交于三庭会审。
据说近日便是三庭司审判，出最终结果的日子。
青衣秀才叹了口气，行走时足下生烟，青烟散去，竟是已穿上了鞋子。
手中的纸扇一铺开，摇身变化，待一息落下，他全身的样貌、装束都换了个模样。
倘若电母在此，想必会很熟悉对方，秀才这般打扮，发眉须张、眼若铜铃，可不正是她的道侣兼雷火殿殿主的雷公吗？
“雷公”轻咳两声，从墙角走出，抬头偶然看见三庭司的匾额。
露出一副“我想起了什么”，“我突然恍然大悟”的表情：“对了，天篷那案子倒不知进展如何了”。
信步走到三庭司大门，门口的守卫见状，忙开门把对方迎了进去，似是颇不敢惹这主。
好家伙，这可是主掌天界刑罚的雷神，他们虽是三庭司守卫，说到底不过是看门的。
雷公那座雷火殿，在天界可是凶名赫赫，惹不起惹不起。
……
不多时，“雷公”便从三庭司内跨步走出来，面色如常，出门时还冲两个守卫微微点了点头。
“话说这雷公大人，今日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可是破了大案？”
另一个守卫不可置否的摇头：“这大神可不是个看脸色说话的主，你我不要多言，小心被他听到…”。
那起话头的守卫闻言，忙住了嘴，还往雷公离开的方向眺望了一番，生怕漏了话。
此时“雷公”早已消失不见，换了个模样。
“不错，和料想的一样，这番辛苦算是没白费”，走在云间的秀才自言自语，嘴角隐约带着笑意。
竟是一点不带后怕，想必这种事情，在平日里已不是第一次，无他，唯熟能生巧尔。
此事虽了，秀才脚步却不停，双足离地而起，又往凡间去了…
凡间干旱未解，各大城池却是如火如荼。
烽火台内时有狼烟袅袅，无声的硝烟点燃了整个神州大地。
烈火的炙烤下，不缺是人心惶惶。
常安城内，紫金殿前。
有身穿龙袍之老者端坐其上，下席则是一名身穿戎装的武将。
“陛下放心！”
“臣此次亲率百万边军，有百家兵法作师，携百兽以助军威，有巨人护军垒尉，此战必可决断昆阳，荡平崤山以东！”
49、唐可染
...
这武将的一番话下来，震的整间屋子嗡嗡的。
还引用了三个排列句：“百万”，“百家”，“百兽”，语气层层递进，一节更比一节强。
到了后面的“决胜昆阳，荡平崤山”，已经开始大声嘶吼了。
座上的帝王坐得很端正，看完大司空王邑的精彩演讲后，嘴角抽动了一下。
他突然感觉有点头疼，自家这个从弟是什么德性，自己还能不知道么？好在这厮说话是脸朝下的，不然…
嘴巴上说是苦心攻略战局，背后里怕是绝大部分时间都拿来背诵这篇军令状了。
王莽眉头紧锁，用力的揉着太阳穴，感受着手指传来的清凉，心神方才安宁了几丝。
“我新朝数十万将士，其赤林匪军不过数千，然其中奇人异士数不胜数，近年来天灾人祸数不胜数，军中人心浮动，故此战朕随军亲征”。
他已经打定主意，这次定要亲眼看看赤林军的惨败。
唯一担忧的还是这个从弟，虽然开国之时，其功勋显著，那是一等一的勋将，但王莽心里清楚，他并没有与之相匹配的能力。
在他的这个新朝，最常见的便是草民一飞冲天的事例。
愿望天下大同的王莽施政，既不计较家世，也不在意来处，他心里笃定，既然人人皆为平等，农夫也可登朝为相。
只是这想法，终究太过理想化了，现在看来这个“乌托邦”想要实现，依旧是遥遥无期。
王莽瞅着桌上的奏折发呆，“难道是我错了吗？”
他不禁这样想着。
……
蟠桃园这时有些热闹，一群衣着五颜六色的仙女站在门口，正围绕着孙悟空，大圣自然是健谈的，嘻嘻哈哈的与她们聊天吹牛。
虽然面前这几位女仙的长相…实在难入他法眼，在他们猴类眼里，实在是理解不了这种审美，都是些没毛的猴子，有什么好看的。
门口聚的热闹，聊的也开心，只是冠帽里的谷小满却高兴不起来，因为那个“阿染”也来了。
小花仙呆呆的望着七仙女中靠边的那位，那位无比熟悉的青衣小仙，表情有些纠结。
过了一会儿，她犹豫着道：“小满，我有一种预感，只要她接触到我，我就可以重新回到我的身体”。
这也许就是谷小满郁闷的地方，未暇多想，他还是决定无论怎样，先帮阿染试试再说。
把阿染的预感告诉孙悟空后，大圣不动声色。
“来，几位仙女请进，欢迎来俺老孙的蟠桃园！”
几位仙女听了这话，神情有点尴尬，蟠桃园乃是天庭的圣地，哪能说是孙悟空的东西，但碍于面子也只能挤出不失礼貌的微笑。
“大圣真幽默，如此我便带着姐妹们进去收蟠桃了”。
孙悟空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七仙女抬脚迈入园中。
这波他们犯了一个很基础的错误，谷小满那两百万修为满打满算也不过三四百个蟠桃。
孙悟空这些日子也没吃多少，算上拿到花果山的，秀才偷走的那一个，总数不过一千多余。
而每一棵蟠桃树都有八十一颗蟠桃，园内三千六百棵蟠桃树，他们所影响到的不过是三百分之一的数量。
所以……七仙女等人粗略看并没有看出来问题，只取了几篮子蟠桃，便准备先回去了。
这样也好，明天就是蟠桃大会了，到时候正好在会上一闹，大圣伸出手掌：“呔！”
几个仙女摘桃子的动作戛然而止，大圣强大灵力的入侵，暂时封闭了她们的五感。
大圣从头上取下谷小满，把他放在了“阿染”的手上。
此时核内空间内异变突生，竟然下起了一阵光点组成的雨。
下一刻，系统播报响起。
“-1000修为”
“-1000修为”
……
谷小满拥有这片空间的上帝视角，他很容易便看出，系统播报扣修为的频率，和雨点下落的频率一致，没几秒，他本身的1万修为就用了个精光。
再看小花仙，正闭着眼睛，整个人躺在核内空间的半空中，缓缓的转动。
“怎么样了？”，孙悟空询问道。
“大圣再等等，确实有反应！”，谷小满想了想，猜测道：“是不是能量不够了，所以没反应…”。
“系统，用菩提充能”。
“充能中…充能完毕，剩余修为：10107”
充能过程不到一秒，果然，核内空间中的光雨又继续了。
整个过程反反复复持续了九次，也就是消耗了十万修为，整整一百个光点落下，汇聚到了小花仙的灵魂。
小花仙的身影时而虚幻，时而厚重，五颜六色，变换不停。
突然整个空间的光芒一敛，阿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蓝色的瞳孔，比大圣的火眼金睛还要亮，仿佛激光眼一般，瞳孔中射出两道湛蓝的光束，小花仙坐起身来。
光芒打在了谷小满的意识投影“大蟠桃”上。
“这是…”，谷小满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是系统主动使用能量，都没有像以前那样询问他“是否”。
未来得及细想，便见阿染又闭上了眼睛，整个空间只剩下淡淡的微光。
小花仙阿染的身形逐渐暗淡，谷小满一眨眼，对方便消失在了核内空间中。
……
外界，青衣小仙眉头一皱，手掌也跟着用力。
“哎呦，轻点儿！”，蟠桃叫苦不迭，听到谷小满的声音，青衣小仙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到这幕，站在旁边的孙悟空眼神一动，她居然这么轻易就挣脱了自己的定身咒。
青衣小仙原本的眼睛是黑色的，此刻却变成了湛蓝色的瞳孔，她本来就是一对标志的桃花眼，此刻瞳孔湛蓝如水，衬的颇有几分圣洁之感。
阿染拿起谷小满，举到面前。
被这对卡姿兰大眼睛看的怪不好意思，蟠桃微微震动了一下。
阿染扑哧一笑，脸颊上浮现出两个小梨涡。
她抬起另一只手摆动着，给“蟠桃大仙”打招呼，声音像水一样，河流潺潺，似乎银铃响起：
“你好啊谷小满，我叫唐可染”。
50、鱼、火、星星
“唐可染…这是全名吗？”
听谷小满张嘴就是尬聊，对方笑得更开心了，然而并不想说话，还拍了拍蟠桃。
她站起身来，先向大圣作揖道：“小女子恭谢大圣”。
孙悟空挑眉：“谢我干啥？”
“一是谢大圣先前通融，可染才有机会找到他，如今终于得以恢复记忆”。
“其二拜谢大圣体恤凡间之苦，天宫浩荡，还望大圣此行多加小心”。
唐可染展颜一笑，说话的声音仍旧柔如水涧。
大圣很好奇，这丫头虽然声音没变，但话里那感觉，仿佛她正站在高处往下说话似的，带着几分威严和命令的味道。
本应惹人恼吧，偏偏又让人生不出怒火来，就像水往低处流一般理所当然，真是奇了怪了。
唐可染吐舌头：“大圣不好意思，以前这样说话习惯了，总是忍不住”。
孙悟空摇摇头，他也不在意这些，何必解释。
小花仙刚想说点什么，忽然眉头一皱。
思绪来到千万里外，天蓬元帅卞庄即将被剥离神力了，此时这位曾经威名赫赫的大神仙，仰面躺在三庭司的祭坛上。
“怎么还没来…”，卞庄心中大喊：“这样下去，我就要没有资格了！”
……
唐可染微眯着眼睛，她的耳畔响起卞庄心里的呐喊声。
纵然这声音相隔千万里之外。
一声叹息，小花仙拿起蟠桃，语气中尽是歉意：“对不起啊谷小满，我这边有急事不能拖了，可能要先走一步”。
“你要去哪儿？”
“以后有机会的话…你会知道的，另外我还给你留下了一缕本源…嗯…大概就像是你说的“DNA”，对不起啦，有机会再见的话，再补偿你吧！”
“晕，憋着话不放，有没有搞错！”谷小满正想吐槽，却见对方眼里的歉意……到嘴的话还是没有继续。
小花仙又看了看大圣，蓝色的瞳孔中有金光一闪而过，孙悟空一怔，金瞳竟然被调动了起来。
熟悉的能量波动，他当时对秀才的那一手，和这个很相似，于是大圣接收到了一股信息。
“抱歉啦，谷小满”，唐可染把蟠桃递给大圣，左手掐了个指，只见小花仙的瞳孔又迅速变黑。
孙悟空扶住“阿染”，睁着火眼金睛往天上望去：“她灵魂往天庭去了”。
谷小满郁闷的一匹，怎么就不告而别了：“大圣，这到底什么情况…什么鬼啊”。
有点委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心里很不爽，却又找不到理由反驳。
不过大圣刚接收了信息，已经知道了一些事：“那女娃子不简单啊，天河的弱水，几时也能成仙了？”
“啥？？”
孙悟空努努嘴：“就小花仙，说自己是天河修炼成的仙，本来俺老孙还不信，便用火眼金睛看，她的真身还真就是一滴水”。
话罢又补充道：“不过俺老孙也没见过弱水，此话当不得真假”。
谷小满沉吟道：“既然她说的，大概是真的吧？毕竟没有说假话的动机…”。
“那她要去干嘛？”
“没说”。
他忽然感觉心情很烦躁，闭眼望去，核内空间空荡荡的，又只剩自己一个大桃子在中间了。
“女娃不是说，在你那里留了一个什么玩意儿吗？”，大圣摩挲了一下蟠桃，提醒道。
“对了”。谷小满忙闭眼，在核内空间里寻找起来，最终在漆黑的角落找到了一些发现。
“是一滴水”。
谷小满的视线刚锁定那滴水，系统便传来提示：
“是否解析目标”
“是！”
他也是松了口气，想来这里面，应该会有线索的。
“解析成功，是否加载目标信息”
谷小满立刻道：“加载！”
……
意识沉入了画面中。
一片漆黑，这种感觉很熟悉，就是五感尽失的滋味。
他感觉到自己在上升，上升了很久。
环境一变，忽然又开始下落，谷小满此时终于可以睁眼。
入目是一片苍白，他知道这是天空，因为身边还有白云，下面有鸟类飞过。
下落之势浩浩汤汤，从天空终于落到地面，再扭头看上方，像是一个瀑布，从望不到尽头的天边，直落而下。
代入系统角度的谷小满，知道了这其中的长度。
三千尺，一条大河。
上至青冥，下落黄泉。
落到陆地，变成了一条实实在在的河流，此时的视角开始由上下，转为横向发展，如同江水奔涌不息。
河流中有些光点，越来越大，光芒越来越盛。
有些光点留在河底，继续变大，有的消失。
还有些登上河岸，走向了远方。
画面再一转，自己的两边有人类出现了，他们拿着树枝，削尖了树梢做成武器。
一个野人突然冲着他跑过来…
“卧槽！”，只见野人高举竖叉，往自己身上用力一刺！
吓得谷小满下意识的紧闭双眼……水花四溅的声音，他试着睁眼。
“呜~呜！！”，野人兴奋的手舞足蹈。
一尾鲜鱼倒插在竖叉上，正在奋力的扭动着鱼身。
“呼，原来在捕鱼”，谷小满此时已经明白了，这是一条河流的视角，而且现在的时代还很古老，刚刚的光点，那就是海洋中产生了生命。
有的留在了大海，就是海洋生物，有的上了岸，成了两栖动物。
现在便有了人，不过还是最原始的野人。
正思忖着，不远处的一阵闹腾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滋啦～”，火光冲天而起。
一群野人围着火堆正在跳舞：“呜~呜~呜…”。
“有火了啊…”，谷小满此刻虽是上帝视角，也不禁为他们由衷的高兴。
他知道，这是生命进化的一大步，是通往未来之路的起点。
记忆一闪而过，是一个山谷，自己则是经过山谷的河流，此时已是深夜，满天繁星。
“簌簌”的声音传来，一个野人来到了河岸边，头发乱糟糟的。
他捧起河水洗了把脸，这个野人的眼睛很亮，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眼里似乎有光。
野人洗完脸便躺在地上，望着星空出神。
遇到过爱看星星的人很多。
但他似乎是第一个…看这么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