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施法术风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嘉荣告别了相依为命的老法师,背着包,拿着十岁那年老法师帮她制作的苹果木巫杖,下山了。 因为她要去神殿的法师学院继续深造。 大踏步走了二里格路来到格理岛的港口码头。 码头的情景让嘉荣觉得自己的双眼、双耳和脑子都受到了冲击。 大大小小的船只在港边停泊,有的被拖来准备修理,有的正在装卸货物。水手用奇异的方言大声喊话;码头工人背扛箱子,快速穿梭在桶子、缆绳、船桨堆、人群中;大胡子商人身穿长袍,一边讲话,一边小心翼翼地从黏糊糊的石板路上走过…… 她以前从山上往下看时,以为这里是波光粼粼的静寂海湾,偶尔有船帆掠过海面,如同海鸟飞过,一切都跟画一样美丽。从来没想过现实是这样的混乱——叫嚷、冲撞、怒气、紧张、忙碌,还有难闻的气味。 码头上当然有风,从海上吹来,但和她还在山上感受到的清新而略带咸湿的味道完全不同,这里的风充满了臭鱼、烂水果、过期香料、粪便以及汗水、牲畜的混合气味。 她在山上习惯了苍茫的天空,清新的空气,这股恶臭让她有马上转身离开回到山上的冲动。不过,还是忍住了。 “估计谪仙人初入凡尘就是这样的感受吧!”她自我安慰,然后汇入人流,在混乱中艰难前行。 “让开!”一个肩膀粗鲁地撞开嘉荣,旋即消失在推推搡搡的人群中。 嘉荣退到路边,抬手擦了一下额头的汗,还是春天呢,看来山下要热很多。现在她需要找一艘船,然后上船尽快离开码头。 可是码头有这么多船,该找哪一艘呢? “小子,你是个法师学徒?要去陆地?”一个高大肥胖的身影挡住了嘉荣面前的阳光。嘉荣自小穿男装,因为这样可以自由地在山上撒野。 嘉荣抬头看到一张张圆乎乎的脸——因为肉太多,面孔上原来凸起的部分好像都快要被抹平了,点点头。 “我有一艘船,马上要起航。你会操控天气吗?”胖船长看着嘉荣手中的巫杖。 “会。”嘉荣干脆地回答,不过没试过,又在心里补了一句。 “那好吧,我的船可以送你去对面的蚊子湾码头。只要你愿意在需要的时候,帮忙操控一下风向。”胖船长看起来心情不错,他指了指码头边上的一艘小船。 那是一艘不大的船,船舱已经装满了货物,有几个船员正将用绳索将货物固定,高高的桅杆上飘着一面蓝色、细长的䲟鱼旗。 “好。” “很好,那你先上船,就说你是我请的天候师,上船后自己找个不碍事的地方。我去港口长那里拿文书。”胖船长朝嘉荣挥了下手,然后挤进人流。 上了船,嘉荣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一个不碍事的地方,到处都是捆扎好、堆得整整齐齐的箱子、木桶、铁桶。她只好来到船尾,坐在货堆旁的一个木桶上,算是把自己安顿好了,然后好奇地打量着船里船外的情景。 胖船长很快回到船上,他坐在龙骨和船首交接的一块支撑厚木板上,船首雕刻成蛇形。他身边还坐了一个年轻人,手握鼓槌搁在一个大鼓上。 水手跳上船,他们都是身材结实的汉子,手臂特壮,粗大的胳膊上全是虬结的肌肉。 一个舵手走到在船尾柱的右边就位,等候船长下令。 船长的嗓门跟他的肚子一样大,他高吼一声“开船”在船尾的嘉荣听来就跟打雷一样。缆绳被解开,由两条划艇牵引着离开船坞。 接着,船长高吼“开启桨眼!” 鼓声响起,船两侧各五支大桨“咔”一声,同时下水。水手弓起背,依着鼓声划桨。 船宛如飞鱼,划向空旷寂静的海域。港口的骚乱嘈杂一下子就被抛在后面。 嘉荣回首,看着渐渐远离格理岛和那座突起的鸟部山。从这里望过去,只能看到绿色的山坡、还有山顶那一片突兀的红岩。自己和老法师住的木屋大概被树木掩盖住了,不过,嘉荣在心里描绘出了它的样子。 过了一段时间,船上升起了帆,靠风力前行,水手停下来休息。 嘉荣发现,自己乘的船航速并不是很快,可能是货物装得太多,吃水太深的缘故。一会儿功夫,已经有两艘挂红色鲤鱼旗的货运船和一艘挂彩色鱿鱼旗的大船从旁边超过。现在后面又有一艘挂着小䲟鱼旗的小货船追了上来。 正在休息的水手们发出了一阵哗叫。 嘉荣听不懂他们的方言,但大概能从他们的神态、动作猜出来,他们对后面追上来的小船表示不满,被大船超过他们也就忍了,被同级别的小货船超速,就跟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样丢脸。 胖船长两只手各拿一个竹筒,朝船尾走了过来。船速虽然不是太快,但在海浪中前进,船只总是会稍微颠晃,不过船长走得很稳。 “来,喝一口!”胖船长将左手拿的竹筒递过来。 是麦酒,竹筒口还堆积着细腻的白色泡沫,嘉荣伸手接过,却没有喝。她以前在岛上只喝水。 “小法师,你能帮忙施个法术风,让船加点速不?”可能是需要嘉荣帮忙,胖船长这次没叫她“小子”。 嘉荣抬头看了看正鼓着风的帆,又回头看看后面越来越近的那艘船,“我试试。” 嘉荣开始回忆她背过的咒语,然后将竹筒递还给了胖船长,手握橡木巫杖,站了起来,面朝船帆,无声地念着咒语。 风突然变大,帆被吹得更鼓些,船的航速也增快了不少,和后面那艘小货船的距离被拉开了些。 “小法师,好样的,如果可以,你让法术风多吹会儿,我们的船大概不用午时就可以到蚊子湾码头了!”胖船长明显对嘉荣施法术风的效果很满意,他看着后面渐渐被抛远的的那艘小货船,得意地哈哈笑,随着他的笑声,胖肚子也一抖一抖的颤动。 等笑够了,他将竹筒凑近自己的胖脸,“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半杯。大概是太过于高兴,没注意他喝的是刚才嘉荣递回来的那筒。 船上正在休息的水手们也发出了一阵欢呼,有几个还朝那艘越来越小的小货船吹起了口哨。 可能是胖船长脸上的笑容太灿烂,或者是桨手的欢呼声口哨声太能振奋人心,嘉荣的脸上也漾起笑容。 她觉得有一点兴奋。 原来施术是件这么简单的事!她在山上背过很多咒语,但实践很少,在海上操控海风更是第一次。 她不由加强了自己术法,船航行得更快。 前方出现了一艘大船,高高的桅杆上飘着彩色的鱿鱼旗,那些神气的鱿鱼脚在空中飞舞,像是在招手。 应该是前不久超过去的那艘。 “追上它,”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嘉荣再次加强自己操控的法术风,小货船朝着大船的方向疾驰,阳光照耀着海浪,船只飞速前进产生了泼雾巨浪,像是落下了闪烁的珍珠雨。 “将舵右转半圈,避开正前方。”胖船长忙朝舵手下命令。他只是想船行进得快点,又不是想撞船。 前方大船上的人可能看到了这艘小船的异动,船尾出现了两个人影。 嘉荣突然感觉不对,自己操控的法术风遇到了阻力,像是被被无形的墙挡住了,船只慢了下来,而且前方的海面居然升起了一个小龙卷,呼啸着朝小船扑过来。 “那船上有大法师!”胖船长脸色发白,嘶着嗓子叫“快打满舵,避开!降帆!”一边喊一边往船尾柱跑去,手中的竹筒当然也“哐——哐——”扔了。 随着船长的喊声,那些正在谈笑的水手也开始奔走,有的跑向主桅准备降帆,有的跑回划桨的位置,船上一阵人影晃动。 嘉荣顾不上看他们,她将原来操控的法术风放开,另外加持了一个控风咒迎着正在加强的小龙卷刮了过去。 船员们只觉得头顶上一声呼啸,然后看到船首前方海面上的小龙卷水柱突然往左边打横着旋转而去。 “啊!海神保佑!真神保佑!”胖船长喘息着瘫坐在船板上,嘴里念念有词。他身边的舵手,手还放在舵上,手指却轻轻颤抖着,也不知该往哪个方向打舵。 “没事了。”嘉荣又升起了法术风,徐徐地鼓着帆。醒过神来的舵手忙转舵,让船只继续朝蚊子湾方向航行。 “不,不,小法师,”胖船长一骨碌从船板上爬了起来,冲到嘉荣身边,“您施术这么长时间,该休息休息了。我们就慢慢来,不急,能在午后到就行了。”船长的胖脸上一股惊慌的神色。 嘉荣不明白胖船长看到自己又升起法术风为什么一脸惊慌,不过,她还是停止了术法,顺从地坐回到木桶上休息。 她只是个乘客,准确的说是个为了能免费乘船而被临时雇佣的“天候师”,当然要听船长的指挥。 “小法师,我想他们是将我们当成‘海狼’了,所以才对我们动手的。”胖船长好像看出了嘉荣的想法,他一屁股坐在嘉荣旁边的一个木桶上,胖手在大腿上一拍:“刚才我们的船速太快了,正常载货的小船是开不了那么快的。要知道,平时我们这样的小船是不会请天候师的,太贵了请不起,顶多去请个平安符咒。” 说完,他扭头看了嘉荣一眼,有点不好意思的嘿嘿了两声。 他原来也只是一时兴起,让这个少年搭乘自己的小船。 不料这少年年纪虽轻,法术还真不错!让他这艘快要超载的小货船开得跟海盗船一样快!以至于让前面那艘大船误会,居然出手惩戒或说是警告,船长一时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苦笑着摇了下头,准备跟小法师说几句好听的话,毕竟这么有潜力的小法师也是不能得罪的。 “船长,不好,浪——“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浪什么浪——”胖船长没好气地叫道,声音到这嘎然而止。他惊恐地看到,船前方的海面不知何时涌起了大浪,而且这汹涌的大浪翻腾得异常高昂,看那样子一个浪头就可以将自家的小货船拍入海底! “小法师,救命——”胖船长嚎叫着朝嘉荣扑过去。 第二章 镇浪赶云 其实不等胖船长叫唤,嘉荣已经站起身来,对着朝船首扑过来的巨浪挥了一下巫杖,巨浪的中间像突然被什么东西碾压过一样,出现了一条平滑的通道,刚好够小船从中通过,就像是陡峭的山崖间出现了一条坦途。 趴在嘉荣脚跟前的胖船长见状松了一口气,心想,太好了!逃过一劫! 还没等他把这口气松完,一片阴影罩住了小船,一颗硕大的雨点“啪”打在他额头上。 他抬头,发现头顶蓝天白云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黑漆漆的大乌云,正笼罩在船的上方,蓝紫色的闪电在乌云中穿梭,震耳欲聋的雷声在头顶响起。 “要下雨了!快铺雨布!”胖船长张开了他的大嗓门,一边嚎一边往货堆扑去,他得去抢救他的货物。 今天风和日丽不像是个有雨的天气,自己的船装好货后,就没有铺雨布。胖船长已经在海上行船十几年,看天识天候也是有一定经验的。 可是现在头顶上凭空出现一块打乌云,还又是闪电又是打雷,意味着一场暴雨马上降临!自己船上运的货物里有大半是布匹和海盐,最是怕雨了!而且自己的船本来已经吃水极深,若是船舱再积水,那肯定是会沉的。 真是要命了呀! 胖船长恨不得将自己胖胖的身子压成一片巨大的雨布将整艘船盖起来。 然而船上的水手好像都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瞪着眼张着嘴看着乌云发呆,根本没人响应船长的嚎叫。 嘉荣抬头看着那块乌云,已经有豆大的雨点从空中落下。 她垂在身侧的左手手指快速拨动,像是在编织一张蛛网。 然后,胖船长和水手们发现,那些雨点落下来后,到了半空——大概就在船的桅杆顶部那么个高度,雨点就像落到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子上一样从他们上方滑落,然后径直滚入海里。 嘉荣看着前方的那艘大船,心想即便是心有误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也太过于霸道无理了。 她口中默念一个赶云咒,然后朝左前方的大船方向挥了下巫杖。 头顶那块乌云像是被牧羊人驱赶的羊群一样朝着大船方向飘去,很快就离开了小货船的上空,小货船重新被阳光普照着。 不过,乌云飘到两船之间的时候,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了,没能继续往前移动,雨点就哗啦啦落在中间那么一小片海面上,水珠飞溅,涟漪阵阵。 四周都是阳光普照,大海中央却有一块乌云在下着暴雨,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丽奇观! 嘉荣看着眼前的情景,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她的手指轻轻拨动,嘴里默念,结成了一个新的术法,既然有机会,她也想试试自己平日里学的咒语到底有何威力。 大船的上空凭空出现了一块巨大的乌云,黑压压的,蓝紫色的闪电在那团乌云中穿梭,还有震耳欲聋的雷声不时响起,就跟前不久笼罩在小䲟鱼船上的一样,只是大了好多倍。 大船上的人当然也发现了,这么远就可以看到船上人影窜动,一片混乱。 嘉荣正想挥动巫杖,让暴雨给那大船洗个澡,却突然想起了老法师曾经说过的话:“术法不是我们为了好玩或者让人赞美的游戏,真正的法师只在需要时才使用法术,因为召唤这些尘世力量,等于改变了这个世界。比如,格理岛下雨,可能导致瓯石岛干旱。东陲平静无浪,西陲可能遭暴雨袭击。所以在张口或是行动之前,一定要知道事后的代价。” 这是小时候,嘉荣在山上看到海湾这边有乌云从这边滚到那边,从那处跌到这处,来来回回,觉得非常奇怪就问老法师,“为什么乌云喜欢翻跟斗?” 老法师当时就是这样回答的。 如果今天老法师在这里,他同意自己这么做吗?会赞赏自己的行为吗? 嘉荣突然泄了气,觉得今天初试术法好像也不再是什么值得自己兴奋、骄傲的事。她有点无趣地收回巫杖,那块大乌云突然消失,正如它突然出现。 她静静坐回到木桶上,也不再理会海中央那块颜色越来越浅的云。 雨渐渐停了,云也如烟霞般消失不见。 没有第四轮术法攻击出现。 而且大商船的航向正慢慢偏向左前方,而小货船是往右前方航行的。一大一小两艘船的间距正在拉开。 海面风和日丽,一派祥和。 小货船上也恢复如常,打鼓的打鼓,划桨的划桨,掌舵的掌舵,只是偶尔飘向船尾的眼光都充满了敬畏。 胖船长在船舱里装模作样地巡视一圈后,步履轻快地向嘉荣走过来,胖脸上笑意盈盈,如果这时候他身后还有一根尾巴的话,那一定是欢快地摇个不停。 “小法师,你真厉害!”胖船长神情谦恭地站在嘉荣面前。 “船长,坐。”嘉荣不太习惯一个比自己年长很多的人在自己面前站着,她也不习惯原本声如洪钟的胖船长突然捏着细嗓子说话。 “你刚才说,前面那艘船可能当我们是海狼,海狼是什么?” 胖船长小心地将自己的半个胖屁股安置在嘉荣对面的木桶上,然后开口回答:“海狼就是海盗船。他们的船都是轻便长船,航速特别快,平均航速可达4节,顺风或顺流时的航速甚至可达8-10节。他们自己称这些长船为‘海上骏马’,我们称他们‘海狼’,是从外围世界黑暗之地来的掠夺者。” “这海域常有海盗?”嘉荣不仅有点奇怪。她以前在山上看这海面,感觉非常静谧安详。 “不,海盗很少光临我们蚊子湾,他们一般在西边安息海和落日海峡活动。”说了几句话后,胖船长的神态自然了不少,不再像刚才那样拘谨。 “刚才那艘大船以前遇到过海狼?”嘉荣说出自己的猜想。 “那是德昌商会的商船,他们在落日海峡及安息海域活动更多,遇上的概率也大,所以这些大商船上一般都聘请了法师和护卫。” “你怎么知道那船是哪个商会的?”嘉荣听了有点好奇。他看过那船,船身上写着“海怪七号”,但没有其他徽章之类的标记。 “小法师,你是第一次上船,以前没做过海上的营生,不知道看船要看旗。”大概是嘉荣的几个问题让胖船长恢复了自信,胖船长说话又恢复了船长应有的腔调和气度,他抬起一条胖胳膊指了指桅杆上飘着的那面蓝色、细长的䲟鱼旗。 “这样的小䲟鱼旗,说明这是艘平民的小货船,通常我们这样的小货船也只在近海的海岛间来回,不能出远洋的。” “那种挂红色鲤鱼旗的,说明主家是贵族或世家,最少有一家贵族,鱼尾巴上会画上主家的纹章。挂彩色鱿鱼旗的,通常是大商会,而且主家会有八家或八家以上贵族或世家。刚才那船——”胖船长对着刚才那艘大船的方向行了一个注目礼,然后回过头来看着嘉荣。 “刚才那船旗是鱿鱼旗,头和身子是红色的,有德昌字样融合在花纹里,有十二条尾巴,每条尾巴上有一个家族的纹章。” 嘉荣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刚才那鱿鱼旗飘扬的样子,却只能想到众多触手在风中飘舞,到底是几条,上面画了什么图案这些细节就想不清楚了,看来自己观察事物还不够仔细,以后要引以为戒。 “德昌商会是金琥王国最大的商会吗?” “是不是我们金琥王国最大的,我不知道,不过,肯定是最大的商会之一。而且,”胖船长的声音又停顿了一下,表示下面是重点:“十年前我刚跑船时,还是只八爪鱼,后来又加了四条触手。” 嘉荣听了点点头,表示明白德昌是一家势力很大的商会。 “对了,小法师,你以后万一遇到德昌商会的人或是想进德昌商会工作,千万不要说起今天的事。”胖船长又神秘兮兮地开了口。 “为什么?”嘉荣有点不明白。 “大部分法师都是高傲、自大的,脾气也不太好。”胖船长说完,又忙补上一句:“像小法师你这样亲善的法师是很少见的。” “如果让大船上的法师知道了,他可能会对你心生间隙,或起怨恨之心。”这几句话胖船长倒是说得非常诚恳。 “我知道了。不过,明明是他不分缘由就乱施术法攻击,难道还不让人防卫吗?要起怨恨,也该是我们才对。”嘉荣明白胖船长的好意,但对胖船长的担忧倒是没放在心上。 胖船长看着嘉荣年少纯真的脸,欲言又止,心想这个小法师看样子是平民出生,但可能是从小就被发现拥有天赋,跟着大法师学习,所以长这么大还不知世事,不知贵族和平民之间的差距就是天与地的距离,刚才如果自己的小货船被风雨弄得船沉人亡,估计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一句天有不测风云就完事。 天,也不知今天自己怎么就突然脑袋一热,想要享受一下法术风的便利呢?结果惹事了吧,幸好还是平安过来了,幸好那德昌商船不是到蚊子湾码头,等会儿靠岸不会跟他们碰上。对了,这趟回去后还是去买点保险,要不然自己出了事,老婆孩子就只能去要饭…… 这时,船头的一个船员大声喊到:“船长,看到岸了!” 嘉荣抬头望去,只见海天之间果然出现了一块陆地。 胖船长趁机告辞,回船头指挥去了。 嘉荣看着越来越清晰的陆地,对自己即将踏上的新世界充满了好奇与渴望,当然很快就把刚才的谈话抛到了脑后。 第三章 鹈鹕送信 三棵树酒馆的老板杜克正在柜台后打盹,昨晚跟梅丽那胖娘们在一起实在是累人,他需要抽空恢复一下。 “老板,鹈鹕来了。”他才刚眯了小会,就被小伙计吵醒了。 鹈鹕?杜克顿时睡意全消,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后院。 只见后院大水缸旁的架子上,站着一只白羽黑翅的鹈鹕。它站在木架上,黑豆般的小眼睛却盯着水缸,对一路小跑过来的杜克毫不在意。 杜克走到水缸旁,用一个渔网从水缸里捞起了一条足有巴掌大的牛尾鱼,在他将渔网提到水面的一刹那,鹈鹕张开了它的大嘴巴,一个东西掉了下来,同时,正在渔网中挣扎的鱼不见了影。 杜克用左手从渔网里拿起了那个从鹈鹕嘴里掉下来的小皮袋,扔掉了渔网,也不理会已经将鱼吞下肚的鹈鹕,低着头快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皮袋是湿的,除了水可能还有鹈鹕嘴里的唾液,一股腥臭味,杜克皱着眉打开了皮袋,从里面取出一卷鱼皮纸卷。 “海怪七号光头陈的,”杜克看了一下纸卷上中间加盖的封印,拆了开来。 纸卷上只有很简单的一句话,“关注午时前后到码头的一艘小䲟鱼船,从格理岛来的,摸清船的底细和船上那名法师的底细。” 如果是以前,杜克大可不将这句话放在心上,随便应付就是了。那时海怪七号只是德昌商会众多商船中的一艘,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因为德昌商会大股东的继承人,德昌商会上任会长的儿子,现任会长雍夫人的继子,百里辰少爷现在就在海怪七号上。 百里辰少爷今年从神殿学成归来,雍夫人说让少爷先到船上熟悉一下业务,为以后接管商会积累经验,然后不知怎么,百里辰少爷这个金饽饽怎么就落到光头陈的船上。 所以,这个也有可能是百里辰少爷想知道的。 作为德昌商会在蚊子湾开设的酒馆,收集各路信息是他的本分,千万不能给少爷留下无能的印象。 杜克伸出两根瘦长的手指,捏了捏眉心,然后大跨步走出房门,回到店里。 “皮球,”他对小伙计招招手,“你去码头,注意有没有从格理岛过来的小䲟鱼船,尤其是船上有法师的䲟鱼船。” “小䲟鱼船上会有法师吗?”皮球的反应很快。 小䲟鱼船是指桅杆上挂蓝色、细长的䲟鱼旗的小货船,这样的小货船通常是平民所有,只在近海的海岛、内陆河流间来回,不能出远洋,通常也请不起天候师这类法师。 “凡事总有意外,你快去,一直守到晡时¹。”杜克不耐烦地对小伙计挥挥手,然后又补了句:“尽可能招呼他们的水手到酒馆喝一杯,就说今天酒馆里的小麦酒优惠促销呢!” 只要那些粗鲁的水手们来了,一杯酒下肚,什么话都可以套出来,别说是船从哪里来,运了什么货,船上有什么人,就是自己爽的时候心里想着哪个女人都会告诉你。 皮球走了后,杜克招呼另外两个伙计去地窖搬酒,又去检查厨房的烤肉和烙饼,所以没看到一个手握巫杖、背着背包的少年正快步从他家酒馆门口走过。 没到晡时,已经有两拨水手来到三棵树酒馆,杜克亲自用马克杯给他们倒酒,胖厨娘梅丽将烤肉切了几块放在木盘子里送上来。烤肉上洒了好多胡椒粉,配上香菜、蘑菇和碎萝卜,简直跟梅丽一样迷人。 那些水手“哇哇”直叫,有的朝梅丽吹口哨,有个别没教养的还对梅丽伸出了咸猪手,梅丽扭腰躲了过去,然后朝他啐了一口,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不用半刻钟,杜克已经知道了这些水手来自哪儿,一拨是刚从西大陆过来的,另一拨是格理岛来的。杜克就将注意力放到了从格理岛来的水手身上。 “嘿,今天真带劲,我们的小法师太厉害了!”一个满脸痘疤的水手咕噜咕噜喝了半杯麦酒,然后说起了杜克最想听到的话题。 他周围的人纷纷表示赞同。 旁边那张桌子却有人接腔:“你们不是小䲟鱼船上的吗?哪来的法师,天上掉下来的吗?” 这话让痘疤脸水手很不高兴,枯燥的水手生活难得有一件可以拿来吹嘘的事,“天下会掉法师吗?我没见过。我今天只看见小法师招了下手,就招来一大块乌云,能盖住整条鱿鱼船,他动一下手指,海龙卷就乖乖让道……” 十几个水手异口同声的附和,七嘴八舌的补充细节,群情激昂,渐渐地好像是他们自己成了法师,在海上镇浪赶云,翻云覆雨,言辞越来越夸张,细节越来越丰富。 杜克也不插话,他很快就从这些有几分夸张和虚构的话里搞清楚了事实: 这艘小䲟鱼船的船长不知在哪儿骗到了一个法师当他们的天候师,代价是免费将他从格理岛送到蚊子湾码头。途中,那个法师操控法术风,让小䲟鱼船行驶得飞快,差点就追上了一艘鱿鱼船(桅杆上挂鱿鱼旗的大商船),鱿鱼船上的法师误以为后面来的是海狼(海盗船),出手警告他们,就招来一个龙卷风,于是两个法师就开始斗法。斗了一会,大概发现是误会,就停手了,两艘船各奔东西。小䲟鱼船到了蚊子湾码头,大鱿鱼船好像朝着落日海峡去了。 好吧,这事只是件意外,在海上法师斗法的事是经常有的。在海边,你若是看到一块乌云一会儿从这滚到那,一会儿从那滚到这,或是一会儿打雷一会儿刮风,说不定就是有法师在斗法。 只是,今天那艘鱿鱼船是德昌商会的,那船上的法师是商会的继承人百里辰少爷,虽然斗法不分上下(可能少爷还受了点暗亏,这个念头刚起,杜克就赶紧将它灭了),可是被一艘平民的小䲟鱼船冒犯,难怪少爷生气,难怪光头陈要让鹈鹕送信过来。 “你们说起那法师的时候都称他小法师,他还很年青吗?”杜克给他们添酒。 “大概就十四五岁的样子,你说不小嘛?”说完,痘疤脸水手将脸凑到了刚倒满酒的杯上,那迫不及待的样子让人以为他想将脸泡进酒杯里。 “这么小就是法师了?你看过他的巫杖,加了有几条纹饰?”这个回答倒是真得让杜克大吃一惊。 百里辰少爷今年十八岁,八年前拜入雷珈大祭司门下学习,今年刚毕业。 “没有纹饰。”痘疤脸水手已经满脸通红,他端着杯子对酒馆老板不满地咕哝了一句“管它什么纹,人家法术厉害就是了,老查,喝——” 没有纹饰,才十四五岁,那就应该还是个法师学徒。而,百里辰少爷听说是雷珈大祭司的得意弟子,巫杖已经加饰了五条纹饰。 杜克在心里对比了一下,觉得前面自己觉得可能少爷还受了点暗亏这个想法太荒谬了!怎么可能? 应该是少爷心怀慈悲,只是出手警告,未尽全力,这些无知的蠢货就以为自己船上的法师学徒厉害到天上去了,真应该割了他们的舌头,免得他们在外面胡言乱语坏了少爷的名声。不过,他们又不知道少爷在船上,少爷的名号也不是他们能知道的。 “那么厉害的小法师,你们知道他的名字吗?”杜克问了自已想知道的最后一个问题。 痘疤脸水手已经喝糊了,旁边另一个水手说:“上船的时候,他说他是来自格理岛的嘉荣。” …… 嘉荣不知道自己的大名已经被一群水手传了出去,也不知道有人对她感兴趣正在调查她。 这时,她已经离开了热闹的蚊子湾码头小镇,正走在一条乡间小路上。 对于在山上长大的嘉荣来说,码头并不是个令人向往的地方,拥挤、嘈杂、混乱,加上令人作呕的气味,简直叫人喘不过气。 所以一下船,嘉荣就用她最快的步伐离开码头,穿过小镇,一直到离开镇子,看到错落有致的农田、弯弯曲曲的河流,还有河岸的几株柳树时,她才放慢了脚步。坑坑洼洼的泥巴小路对她来说比镇上脏兮兮的石板路舒服多了。 她边走边回想着刚才的“斗法”,毕竟这是她的第一次“术法实战”。 想到自己背的咒语个个顶呱呱,呼风唤雨,镇浪赶云都不在话下,简直是神仙手段呀! 这样的咒语,嘉荣会的可不止这几个,她在山上,可是跟老法师整整背了十年书!虽然背得不全是咒语,但最少有一半是。所以嘉荣现在信心满满,不,应该说野心满满! “我要成为这个世界最年轻、最厉害、最惊才绝艳的大法师!一掌能开山,一脚能裂石,一个咒语夷平大地……” …… …… ————这是分割符————— 注释: 1、晡时:普尼亚大陆把一天划分为十二个时辰,每个时辰相等于现在的两小时。晡时是十二时之一,又名日晡,相当于下午 3 点到下午 5点。猴子喜欢在这时候啼叫。 第四章 村里有怪物 走了一段路,嘉荣看到前面有一座桥,桥的那边有个村庄,她想也许她可以到那个村子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做的事,顺便住上一晚。 老法师告诉她的故事里,在外游历的法师都是这样做的。虽然她还不是一个正式的“法师”,但可以先实习一下。 离桥还有一点距离,嘉荣惊讶地停住了脚步。 桥头居然站着一个怪物! 这怪物长着一颗黑熊一样的大脑袋,毛茸茸的,头两侧长着巴掌大的皱褶耳朵,像是木桩上长的黑木耳,一对大眼睛闪着凶光,一张血盆大口,两根弯曲的獠牙,身上虽然套了一件衣服,但露出来的四肢都是黑毛。 这个怪物正在强迫过桥的人交钱! 他守在桥头,过桥的人要在他面前的篮子放一个铜币,他才放人过去。如果有人掏钱的动作慢了,他就张开血盆大口,大吼一声:“交钱!要不就滚下去!”那声音像是猪和牡鹿嚎叫声的混合。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妖怪做恶!嘉荣很生气,提起巫杖就想冲过去! 且慢!老法师说过,斩妖除魔虽然是法师的本分,但最好还是有人请自己这么做。 她看了看桥对面的村庄,心想这村子可能比较穷,请不起护村法师,相信村里的人一定都恨透了这怪物,自己如果到村里,他们一定会请自己解决这个怪物,然后付自己酬劳。 说不定自己“降妖除魔”的故事还能被行吟诗人编成诗歌传唱呢!哪天老法师在歌谣里听到自己的英雄事迹,不知会有多开心! 嘉荣越想越是激动,桥上的怪物在她眼中变成了一个闪闪发光的宝箱。 她轻声念了一个摄风咒。她站的地方突然刮起一个小龙卷,她的身影随之消失,等再出现时已经站在桥的中间。 桥头的怪物只觉身边刮过一阵冷风,根本没发现嘉荣已经从自己身边过了桥。 嘉荣回过头看了桥头的怪物一眼,看来这个怪物虽然长得样子恐怖,实力却不强,只是个低阶的妖怪,不足为惧。 她高兴地进了村子,找到了村长。 “村长大人,格理岛的嘉荣愿意为您效劳。”她手握巫杖,对对面那个中年汉子点头致礼。 旁边有村民围了上来。 村长一边用小树枝剔着牙,一边打量着嘉荣,并没有因为嘉荣手握巫杖就对嘉荣毕恭毕敬。 “你这娃娃,拿着巫杖,是个法师学徒吗?”村长作出了自己的判断,“你来我们村子有什么事?” “我看到村口桥头有个怪物……”嘉荣决定给点提示。 “哈哈哈——”村长大笑起来,她对围在自己身边的村民们说:“这个娃娃法师学徒说来帮我们抓那个怪物!” 身边的村民也都跟着放肆地哈哈大笑。 嘉荣有点不明白这些村民为什么都笑得那么开心,难道他们不应该是激动地流泪,七嘴八舌地告诉自己那个怪物的种种罪行,然后请求自己去解决它吗?自己摄风过桥时,还看到那桥头立着一块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 “一人一个铜币, 一马五个铜币, 一车五个铜币” “你这娃娃,你抓了那个怪物后,谁来帮我们修桥呢?你吗?”村长笑够了,才对嘉荣开口说话。 这话声一落,周围的村民又再次轰然大笑。 嘉荣有点不明所以。抓怪物跟修桥有什么关系? “我们这里每年都要闹几次洪水,每次洪水来了那桥都会被冲坏。自从这怪物来了,每次他都会把桥修好,而且修得又快又好。付点过桥费又怎么了,比修桥便宜多了。”村长用他铜锣般的嗓子解释道。 “况且我们也不是每天要过桥,除非我们要去镇上。” “水浅的时候我们可以从搭石过河。” “其实过桥最多的那些来来往往的旅行商人……” 围观的村民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从他们的话语里,嘉荣知道自己的计划泡汤了。 出师未捷,嘉荣郁郁地离开了这个村子。 她沿着一条栽着白杨树的小路走了一段,看到前面又出现一个村庄。 “也许我可以到这个村子求宿,顺便看看有什么可以做的事。”嘉荣又鼓起了希望。 刚走到村外,就看到村边的农田里有一头有两人高的怪兽,全身长着乱蓬蓬的毛发,头上有三个大角。 夕阳下,那怪兽正用大角拱地里的红薯,拱出来后伸出长舌头一卷,红薯连着叶子都顿时消失不见。 嘉荣发现那里好几块地都已经被拱过了,泥土翻得乱七八糟的,地里什么都没剩下。 不远处,可以看到几个村民正趴在围墙后、树干后偷偷看着,估计他们都很惧怕这怪兽,所以连出来驱赶的勇气都没有。 嘉荣快步走进村子,找到了村长。 “村长大人,格理岛的嘉荣愿意为您效劳。”她手握巫杖,对对面那个披着一块羊皮的矮壮汉子点头致礼。 旁边的村民围了上来。 “岩石村的麦基愿意为您效劳,愿真神保佑您!”村长回了一礼,并没有因为嘉荣是个少年而怠慢,“小法师,你来我们村子有什么事吗?” “我看到村外农田有个怪兽……”嘉荣的话才刚起了个头,村长就打断了她的话。 “哦,那是耕磨儿。” “耕磨儿?”嘉荣不明白,她将老法师让她背的《怪物志》回想了一遍,好像没有这个名字。 “我们也不知道这怪兽叫啥,这是我们自个儿给他取得名字。他帮我们耕田翻地,干得可好了。”矮壮村长和蔼地解释道。 “他帮你们耕田翻地?你们村里有人能御兽?”嘉荣大吃一惊,想不到小小村庄里居然有这么厉害的人物,应该是这个村子请了法师吧,也许自己可以拜访一下。 “不,我们只是知道这耕磨儿喜欢吃各种块根植物,红薯、山药、芜菁、马铃薯什么都吃。我们想它帮忙翻地的时候就在地里留一些,东一棵西一棵,它就会把整个地都翻一遍。”村长一点也不藏私,很乐意将秘密跟嘉荣分享。 “那不想它来的时候呢?”嘉荣有点不明白,难道这耕磨儿还这么善解人意? “我们就在田埂地头种上胡荽,耕磨儿受不了那味道,闻到了就会远远跑开。” …… 第五章 农夫的请求 虽然这个岩石村村长很和蔼,邀请嘉荣在村子里住宿,但嘉荣还是告辞了。 连续的打击让她心情低落,同时又大惑不解。 为什么她下山遇到的事跟老法师说得完全不一样呢? 以前老法师跟她讲的故事里,都是法师降妖除魔,百姓感激涕零,然后游走四方的行吟诗人编写赞美诗称颂伟大的法师。 可是自己看到的是,故事里原本被欺压的村民,不但能和这些怪物怪兽和平共处,还能合理地利用这些怪物怪兽谋福利呢! 这世界变化太大了吧!不能降妖除魔,为民除害,那法师还能做什么呢? 难道只能跟格理岛山下石磨村的女巫茉莉那样,帮村民寻查一下失物、治疗一些小伤小病?她脑海里出现了茉莉的样子——像西北窑洞一样的鼻子突兀地长在额头与薄唇之间,头发是灰黑交缠的咒结,一条灰色的羊毛披肩盖住整个身子,整天待在一个满是药草的小木屋里倒腾…… 如果是那样,若干年后,自己就变成了茉莉第二,那还能够成为最厉害的大法师吗? …… 嘉荣突然停下了脚步,她回转身,看到一辆由一匹花斑马拉着、没载货物的马车从后面追了上来。 “吁——”驾车人在嘉荣背后勒停了马儿,他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乱蓬蓬的头发长得盖住了额头。 嘉荣打量着他,没有开口说话。 “我叫李大富,是前面一个村的。”驾车人大声说话,“我刚才看到你跟岩石村村长说话,我晓得你正在找事做。” “格理岛的嘉荣愿为你效劳。”嘉荣礼貌地回应。 李大富松开了缰绳,从马上跳了下来,任由那匹花斑马去啃路边的荨麻丛。他甩了一下长长的头发,然后看着嘉荣说:“你是个法师学徒,要去神殿的吧,我可以送你到神殿去。” 嘉荣看着他,没有说话。 “嗯,我找你,是这样,”李大富又甩了一下头,也许他认为自己甩头的动作很帅气,却不知他身上那股比花斑马更浓烈的体味足以让人退避三尺。 “你帮我抓一个水妖,水女妖¹,我可以付你一个月亮币。” “抓一个水妖?她在哪里作乱?”听了李大富的话,嘉荣的眼神一亮,终于可以降妖除魔了!还可以收入一个月亮币! “不,不,我听说水女妖,水女妖,通常长得很好看,合适当老婆。我认识的一个人,胖子钱顿,就娶了个田螺妖当老婆,那田螺妖不但脸蛋长得好看身材也好,还很贤惠,把家里照顾得井井有条,”刚开始李大富说话还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后面就越说越流畅。 “而且娶个水女妖当老婆,还不用付礼金,不用应付一大堆娘家人,比在村子里或邻村娶个姑娘便宜多了,方便多了!何况村里的娘们哪有女妖漂亮!”李大富的话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劲,好像嘉荣已经帮他抓了一个漂亮的水女妖带到他面前一样。 嘉荣看着面前这个正陷入美好幻想的年轻农夫,摇了摇头。 “你不愿意?是嫌钱少了吗?我可以再加五十个铜币,不能再多了。”李大富看到嘉荣摇头,感觉很奇怪,又加了价。 “既然没作乱没做坏事,我不能帮你抓她。”嘉荣摇摇头。 老法师说过,降妖除魔,为民除害,首先要确认这“妖”这“魔”为害了。如果没有,那就不应该抓他。因为这个世界不单是人类的,还有其他万千生灵,他们也都有权利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怎么会没做坏事呢,她害我娶不上老婆,所以我就要抓她!她就要给我当老婆!”李大富怒气冲冲地叫了起来,开始有点语无伦次,蛮不讲理。 “你是没法力,不敢去抓吧,不敢就早说,害我浪费时间!”看到嘉荣还是摇头,年轻的农夫生气地跳上了马车,朝着嘉荣一甩头,“驾——”驾着马车跑了,扬起一路尘土,忘了不久前自己还说过可以送嘉荣到神殿去。 看着迎面扑过来的尘土,嘉荣默念了一个避尘咒。 灰尘扑到嘉荣面前一臂距离时就好像撞上了一个透明的罩子,扑簌簌落到地上。 嘉荣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微笑着弹了一下手指,那股飞扬的尘土突然改了向,朝着马车的方向滚滚追去。 看着夕阳余光中,跟着马车滚滚而去的尘烟,嘉荣的不由哈哈笑,“还想娶个漂亮老婆,也不看看自己灰头土脸的傻样!” 笑完,她心情愉快地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走去,今晚她要在野外露宿了! 在树林里吃了点干粮,喝了水后,挑了一棵最大的树——这棵树在一人多高的地方有有一根打横的分杈,跳了上去。 将巫杖挂在触手可及的树丫上,头枕着背包,躺在树杈上,嘉荣没有立刻入睡。 她有点想念鸟部山上的小木屋,还有老法师。 以前每天晚上,老法师都会给她讲故事,有时讲他自己年轻在外游历的趣闻,有时讲些典故,偶尔也会讲嘉荣最爱听的“降妖除魔”的故事。现在老法师一个人住在山上,他的故事又讲给谁听呢? 想到这里,嘉荣不由鼻子发酸。 当初她不想下山,但老法师和茉莉都说,鸟儿长大了就要离巢。而且,老法师说他自己能教的都教给自己了,要想成为一个最厉害的法师就得到神殿继续学习,然后游历四方,磨砺自己。 咳,没办法,等到了神殿,就给老法师写信吧。嘉荣在树干上翻了身,调整一下姿势,准备好好睡觉,却听到头顶轰隆隆一阵雷声。 还让人好好睡觉不? 树大容易遭雷劈,地上容易积水。嘉荣这会儿有点后悔,当时还是应该留在岩石村的,最少能有个房间睡个安稳觉。 她叹了口气,从背包里掏出最小块的灵石,伸出食指,用指甲在石头上熟练地画了几笔,然后将灵石放在身边,躺下,闭上眼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因为这块灵石释放的灵力,能给嘉荣创造一个无形的灵力小屋,可以阻挡外面的风雨,隔绝雷声。 嘉荣睡得很香,所以没看见一道黑影从旁边的树丛中挣扎着窜了过来,窜到嘉荣躺的树枝下,才放心地扑倒。 …… PS:水女妖:水妖是水生妖怪的统称。常见的有鱼怪、螺妖、蚌精、水草妖精等,通常是法力低下的低等妖精,也有个别能修炼到中等。水女妖是对其中女性水妖的称呼。 第六章 鹿角翼兔 第二天清晨,嘉荣在树上醒来,觉得天空特别蓝,天际的光也特别亮。 她拿起身边的灵石,现在它里面的灵力已经耗光,看着就像块普通的滑石,上面还有她昨晚用指甲刻得一些凌乱线条。 她叹了口气,决定以后还是好好住店,浪费一块灵石露宿一晚,太不合算了! 拎起背包,跳下树,快要落地的时候发现脚底有异,忙往前窜了两步,回转身,看到绿茵茵的草地上居然趴着一团巴掌大、黑糊糊的东西,正在索索地颤动。 空气里还有一股焦糊的烤肉味,害得嘉荣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嘉荣在这团黑糊糊的东西面前蹲了下来。那东西颤抖地更厉害了,还拼命压低身子,好像这样你就看不见它了。 嘉荣把它前面的草扒开,对上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原来是只黑兔子。不,不是黑兔子,是只被烤焦了的兔子,而且还是一只背上有对翅膀的怪兔子。可是不知什么原因它的翅膀被烤焦了,背上的毛也被烤得焦黑。看它肚子边上的毛,原来应该是蓝灰色的。 “鹿角翼兔?可是没有角?母的?”嘉荣想到了《怪物志》上提到过的一种小怪兽——长着鹰翅膀的兔子,雄的头上还会长一对角。 “你是知道我饿了,所以自己把自己烤熟了吗?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就看见那只烤焦的翼兔挣扎着想逃走,可是那翅膀受伤太重,根本无力扑腾,只好可怜巴巴地望着嘉荣,一副乞求的神情,黑水晶一样的眼睛里印出了嘉荣的影子。 嘉荣顿时心软。 “我刚才踩了你一下,又吓了你一次,这样吧,我帮你疗伤,咱们就算扯平了。”嘉荣摸了一下它的小鼻子,然后将手掌伸到它身子上方,默念咒语,释放圣光术为翼兔疗伤。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翼兔身上焦黑卷曲的毛慢慢恢复了正常,烤焦的翅膀也恢复了粉红的肉色,然后长出了羽毛…… “好啦,你又是一只漂亮的兔子了。”嘉荣摸摸它背上刚长出来的漂亮的蓝灰色皮毛,手感挺好,不由心里一动:“要不,你就跟着我,当我的宠物?” 翼兔往斜后方跳了两步。 “好吧,你不乐意。”嘉荣站起身。“那就再见。以后别去玩火,真烤熟了就只能给人当点心了。”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声,像是翅膀扇动的声音,然后一个小东西落在肩膀上。 嘉荣扭过头,对上了一双滴溜溜转的黑眼睛。大概是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吧,小家伙往后一跳,跳到了背包上。 哈哈,还是一个傲娇的毛毛球! “坐好啰,我们要赶路了!”嘉荣开心地向前冲去。 可能是背上有了一个伙伴,这一路嘉荣都走得兴致勃勃,看山山也美,看水水也笑。 下山前老法师给嘉荣画了一张地图,嘉荣根据地图行进,偶尔向路人问问路确认一下。 快到午时,远远看见蓝天与青山之间有一座高高的白塔和塔后的一块黑色巨石,嘉荣就知道自己没走错路。 因为那白塔是神殿的藏书楼,那块耸立在山坡上的黑色巨石——“黑塔巨石”更是南部神殿的标志物,所以南部神殿也被称为双塔神殿。 嘉荣没急着赶路,而是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歇息,顺便拿了干粮出来补充体力,还跟翼兔分享了一个苹果。 因为这路呀,看着近,走着就远了。 虽然已经看到了“黑白双塔”,但其实还要经过一个城镇和一个大湖。 休息好了后,嘉荣就一鼓作气地进城,穿过城来到湖边。 湖边有艘小船,船上已经有一个乘客,正在跟岸上的人依依不舍地告别。 船夫看到又有人要乘船,非常高兴:“过渡一个人十个铜币。” 小船行进在绿波间。这时已经可以看到山坡上围绕着白塔的白色建筑群。 “嗨,我叫贾思博,来自丰城,今年十岁。你呢?”另外那个乘客跟嘉荣打招呼,这是个看着才十来岁的半大孩子,不过长得挺壮。从他的服饰和身材可以看出家里应该不缺钱。 “嘉荣,今年十四岁。” “你十四岁了?”贾思博上下打量嘉荣,然后露出一脸嫌弃的样子,“十四岁也没比我高多少。你怎么这么大了才来上学?不都是十岁就要来神殿学习吗?” 嘉荣觉得他的脸很像刚才吃的大馅饼,两只小眼睛就像是厨子不小心掉上去的两颗绿豆,还闪着精光。 “你上的是学徒班,我直接读高级班。”嘉荣觉得应该打击一下这个光顾着长个的家伙。 十岁那年,老法师曾经提过要送嘉荣来神殿学习,可是嘉荣不愿意,就没成行。 “还可以这样?为什么我父母都说十岁必须来上学呢?”贾思博狐疑地眨着绿豆眼,想了一会儿,大概还是没想明白,就换了话题:“你毕业以后准备做什么?去商会?” “不想。” “为什么?难道你想去当哪个村镇守护?”贾思博很惊讶,声音高了些,引得船夫都看过来,他忙压低了声音:“那要找个好地才行。再说,哪有商会给的钱多呢?” “我想去德昌商会,最好能到船上去,那里给钱最多了。天候师进去就能拿一个太阳币¹一个月,如果是天候师加治疗师,那就是两个太阳币。要知道在我们丰城,十个太阳币就可以买个小房子。”贾思博还伸出手指头来加强语气,看着他小小年纪就如此有经济头脑,熟悉行情,嘉荣自愧不如。 “所以还是去商会比较好,给钱多,稳定……”十岁的小男孩说话犹如中年男人附身。 忽然他双掌一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你想当祭司?” “兄弟,当祭司虽然好,受人尊敬。可是当祭司,就不能结婚,不能成家立业,要打一辈光棍……” 嘉荣只能无奈地将头转开,装作看风景。 “谁是你兄弟,谁说要当祭司了,你才要打一辈子光棍……” 幸好小船行速很快,很快就要到达自由的彼岸,要不然嘉荣可能会变成一个歪脖子。当然为了自己的脖子考虑,嘉荣很乐意送一个闭口咒给这位绿豆眼兄弟。 船还未停稳,嘉荣就掏出十个铜币放在船舱,然后一个箭步跳上了岸。 背后传来吵架声。 “这位少爷,你十个铜币不够,最少要二十个。” “不是你自己说一个人十个铜币吗?凭啥要我二十个?看我人小好欺负?”绿豆眼贾思博的声音。 “看你说的,我一撑船的哪敢欺负你呀,你可是神殿的学生。实在是你的行李太多,看,这个包比人还大,比一个人重多了,我只收你二十铜币已经够亏了……” …… PS: 1、太阳币:金琥王国发行的金币,一面是国王头像一面是太阳,俗称太阳币。 2、月亮币:金琥王国发行的银币,一面是国王头像一面是月亮,俗称月亮币。官方兑换:一个太阳币兑换30个月亮币(银币)。一个月亮币(银币)兑换100个铜币。 第七章 测试之路(一) 嘉荣心情愉悦地开始登山,可是还没有几步,后面就传来叫声:“喂,你等等我,走这么快干吗?” 嘉荣只好停步,转身,看到贾思博背上背着一个超级大包,手拖一个大包追了过来。 “你说你今年十四岁,你比我大。”贾思博的大圆脸已经变成了大红脸,“你不觉得应该帮助一下弱小吗?” 若在平时,嘉荣很乐意搭把手,可是刚才船上的唠叨让嘉荣有点不开心,觉得应该收点利息。“你真要我帮你吗?” 贾思博一边点头一边喘气。 “你知道为什么神殿规定家人送行最多只能送到湖边,学生必须一个人独立报到吗?” 贾思博摇摇头。 “因为神殿对学生的观察从这里就已经开始了,比如这个学生是否独立,是否坚强,是否……” “你不用帮我,我自己能行。”贾思博态度坚决地说,然后背一个拖一个开始登山。 嘉荣笑咪咪走在后面:“要不我帮你拿一个包,这样他们会觉得我比较友爱,乐于助人。” “不要。”贾思博坚决拒绝,快步向前走了几步,拉开了和嘉荣的距离,好像嘉荣是个要抢他东西的坏蛋。可是没走几步,身子就开始踉跄。 嘉荣在后面叹了口气,只是来上学而已,又不是搬家,有必要给孩子准备这么多行李吗?交了学费,神殿管吃管喝管住,据说连一年四季的服装都有。 她默念了一个大力神咒,加持在贾思博身上。 正在不停念着“我要努力,我要加油,我要好好表现”贾思博突然觉得自己力气大增,原来像山一样沉重的大包好像变轻了不少。 “原来信念真能给人力量。”他心头大喜,大步向前。 沿着长长的台阶走到坡顶,就是宏伟的神殿大殿,这是给民众参拜和祭司布道的地方,并不是今天要去的目的地。 所以他们没有进大殿,嘉荣在门口向一个执事说明来意,那个执事就给他们指了旁边的一条林荫道。 沿着林荫道走近另一扇大门,就可以看清那高高耸立的白塔和它背后那气势凌人的黑色巨石,还有环绕在它旁边的建筑群。 门口侍立的看门人似乎很惊讶这个时候还有人来报到。因为今天已经是神殿一年一度招生的最后一天,居然还有人在午后才到。 “介绍信。”看门人没有马上放他们进去。不是贵族子弟需要有一位大法师的推荐信才可以获得入学资格。看这两人的衣着打扮,肯定不是贵族出身,因为他们的衣物上都没有绣族徽。 两人掏出介绍信。看门人接了过去,但没有打开,“你们等着。”然后向里面的一幢建筑跑去。 过了一会儿,带着两个身穿长袍的青年回来。 “学徒班的贾思博,跟我走。”其中一个长袍青年说,看到贾思博大包小包的,伸手准备帮忙。 “老师,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贾思博连声拒绝。 “你叫嘉荣?想直接读高级班?”另一个长袍青年审视着面前的少年。 “是。” “高级班可不是想上就能上的,要经过测试。跟我来吧。”长袍青年的声音相当高冷。 不一会,来到一幢房子面前。长袍青年指着身后的房子:“欢迎踏上测试之路,你从门口进去,一直朝前走,走到后门出去。测试之路会评定你的等级,分入相应的班级。” 嘉荣看向青年身后的房子:一幢看着很坚实的石头房子,墙刷成白色。大门开着,可以看到一条长长的过道一直通向后门,后门也开着,可以看到后院院子里种着的丁香。 “就从这过道走过去?”嘉荣看着那宽敞没有摆放任何物品的过道,觉得奇怪。 没有神秘高贵的仪器,没有高深莫测的老祭司出来考她十个八个难题?甚至不用背书? 长袍青年点点头:“你可以将行李放这儿,巫杖带着。” 嘉荣放下背包,那只吃了午饭就钻到背包里睡懒觉的翼兔探出头来,“这个?” “你的魔法宠物?”长袍青年皱了下眉,“鹿角翼兔并不是好的选择,它没什么大用。” “不是,路上捡的。”嘉荣怀疑这只鹿角翼兔能听懂人话。因为青年说它没用的时候,它跳到了嘉荣的肩膀上,然后对着长袍青年喷鼻子。 “可以带进去,不过自己要带好。”长袍青年皱眉同意,“去吧。” 嘉荣走到大门口,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手握紧了巫杖。 既然这叫“测试之路”,自然不可能真是一条普通的过道。难不成测试是为了看你走路姿势优不优美? 她谨慎地向前迈出左脚。没有任何动静。没有任何变化。 再向前一步。过道还是过道。 嘉荣又迈出一步。脚落地的瞬间,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她置身于一个荒漠,目光所及,是遍地的沙子和一丛丛干枯扭曲的灌木。那些灌木虽然已经枯死,但那长长的尖刺依旧跟针一样又尖又硬。在烈日的照耀下,吸进鼻子的空气又干又热。 肩膀上的翼兔也感觉到了环境的变化,它的爪子不安地抓紧了嘉荣的肩。 “别怕。这都是幻境。”嘉荣伸出手摸了摸它。 她一边向前走,一边思考:“这是要考什么呢?难道是要考我的气候控制术,看看我能不能招来云,给荒漠下一场雨……” 很快她就知道第一道“考题”是什么了。 因为前面的沙子上躺着一个人,身体呈一种不自然的扭曲。嘉荣快步走了过去,看到一只黄色的蜘蛛正从他胳膊上爬了下来。 游走蛛,因为身子是漂亮的黄色,所以也叫香蕉蜘蛛,号称世界上最毒蜘蛛。 “消影无踪!”嘉荣举起巫杖对着蜘蛛念了一个消失咒,念完觉得应该用石化咒更好。 因为消失咒是让东西在这个空间消失,然后随机掉落在另外某个空间。万一刚好掉在某人头上,那又如何是好? 咳,管不了那么多,当务之急是救人。因为被游走蛛咬了,有效的抢救时间就只有十几分钟。 第八章 测试之路(二) “咦?怎么会是这个小家伙?”嘉荣发现昏倒在沙地上的人居然是刚跟她有了“同船渡”缘分的贾思博。 只是那双原本精光闪闪的小绿豆眼虽然睁着,却没有了光彩;总是喋喋不休的嘴巴张着却发不出声音;胖胖的手腕上已经肿起一大块,肿块中间部位有两个黑点。而且黑点四周有细细的黑线正在快速蔓延。 嘉荣皱起了眉。 她知道有一种六眼蛇的蛇毒可以抵抗这种蜘蛛的毒素,这个荒漠的沙丘里很可能就潜伏着六眼蛇,可是现在没有足够的时间让她去抓蛇。 她决定采用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终极治疗办法——圣光术。 她将手掌伸到贾思博胳膊肿块的上方,默念咒语。 只见手掌周围空气一阵波动,嘉荣的手掌释放出点点星光落到贾思博的胳膊上,有黑色的液体从肿块中间的两个小黑点涌出,遇到星光后消失不见。肿块渐渐平复,肤色也慢慢恢复。 嘉荣收手,正想着要不要叫醒贾思博,不知幻境里的贾思博会不会还是那么话痨,却听到了一阵鼾声。 将视线投到贾思博脸上,看到那双绿豆眼已经闭上,一条口水正从左边嘴角流出,而伴随着“呼噜”声,右鼻孔会吹出一个鼻涕泡泡。 “好吧,一切都是幻境。只是这睡相也实在太过于真实!”嘉荣抬手用食指擦了一下自己的鼻尖,一边嘀咕一边起身,谨慎地扫视四周。 第一道题是解毒,考的是治疗术,反正用蛇毒以毒攻毒也好用圣光术祛毒也罢,终归是治疗手段。 那第二道题会是神马呢? 前方一丛干枯的灌木突然窜起一束火苗,火苗遇风瞬间吞没枝条成了熊熊大火,然后是更多的灌木都起了火,原本寂寥的荒漠刹那间变成了火场。 有风呼啸着刮来,带着燃烧的枝条,火焰和浓烟。 原本趴在嘉荣肩膀上的鹿角翼兔“嗖”一下串到了嘉荣胸前,拉着嘉荣的衣服瑟瑟发抖,它不久前才经历“烤兔”之灾,对火焰恐惧万分。 嘉荣左手轻轻抚摸它的背,右手将巫杖举过头绕头顶旋转一周,口里默念咒语“光华环绕”,一个透明闪烁着淡淡光华的罩子凭空出现,围住了嘉荣、还有睡得正香的贾思博。 “第二道考题应该是灭火,考核气候控制术。”嘉荣做出了自己的判断,这个简单呀!昨天刚实践过。 她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手指轻轻拨动,嘴里默念,结成了一个新的术法,然后挥动巫杖。 荒漠的上空凭空出现了一块巨大的乌云,黑压压的,蓝紫色的闪电在那团乌云中穿梭,还有震耳欲聋的雷声不时响起,然后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掉了下来。 嚣张的火焰就像秋后的蚱蜢一样蹦了几下就灭了,化为屡屡青烟,最后连烟也没了。干枯的荒漠像是一块海绵,敞开无数的嘴巴,瞬间将雨水吞咽干净。 嘉荣解除光华保护罩,发现身边的景象又发生变化。 自己已经不再身在荒漠,而是在湖边——就是神殿前面的那个大湖,神殿的白色建筑群遥遥在望。 船夫正在跟自己打招呼:“渡船一个人十个铜币。”如果不是脚边躺着一个正在打呼噜的贾思博,差点要以为时光倒流了。 嘉荣看着睡得正香的贾思博,这个可以算行李吗? 自己又怎么把这体重大概有自己两倍的家伙拎上船去?看那船夫手握撑杆站在船头,完全没有过来帮忙的意思。 嘉荣想了想,念了一个漂浮咒。只见贾思博像是木板浮出水面一样慢慢飘了起来,离开地面。不过,只能离地一尺多,嘉荣不是很满意。 已经平静下来的鹿角翼兔看到了,扑扇着翅膀飞扑过去,落在贾思博的肚子上。好像是为了检查这新座位的弹性和坚实度,还在上面蹦跳了几下,然后才满意地趴下。 嘉荣小心地牵引着“漂浮号贾思博”上船。 就在她跳上船的一刹那,船变成了一张血盆大口,像是传说中的巨口鲨,要将嘉荣一口吞进肚子。 “冰冻千里!”来不及思考,一个咒语脱口而出! 原本清波荡漾的大湖瞬间变成一面镜子,巨口鲨依旧张着大嘴却已经成了冰雕。整个世界都在刹那间进入了严冬,一副银装素裹的萧条模样。 嘉荣跳上岸,脚下的草地结满冰霜,踩着“嘎吱嘎吱”响。翼兔又扑回嘉荣怀里,拉着嘉荣的衣服想往里钻。 嘉荣看到贾思博嘴边的口水已经变成了一根小冰锥,鼻孔边上全是白色霜花,但她顾不上这些,因为有一头白色的巨熊正向这边冲来。 测试之路果然是危机重重。 “是要考核束缚术了吗?” 这时,在神殿一幢高大建筑的一个房间里,一个身穿白色长袍、束着紫色腰带的中年男子专注地看着眼前的水晶球,神色肃穆。 他身后还躬身站着一位身穿黑袍的神殿执事。 “考核就到这儿吧。”白袍男子突然开口。 “是。”黑袍执事恭敬地回答,“考核分……” “就算中等,考核的具体细节不许向外透露。”白袍男子回头看了黑袍执事一眼,黑袍执事躬身退了出去。 白袍男子的目光又回到水晶球上,看着里面那个女孩,正用灵力变幻的绳索将白熊捆成一个巨大的“蚕蛹”,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其实对付白熊有更简单的办法,就是用幻术弄几条大鱼在湖面蹦跳,爱吃鱼头脑又简单的白熊就欢快地跑去抓鱼了。可是这个女孩明显喜欢采用粗暴的解决办法。 这场测试有点出乎意外。 比如第一道考题解毒,其实最佳解决方案是用少量的“圣光”或者万灵疗法护住中毒者心脉,然后去拔荆棘丛,因为这种荆棘的名字叫黑刺,它的根部可能寄生着“金毛翁”。“金毛翁”是游走蛛毒素最好的解药。 第二种方案是抓六眼蛇,用蛇毒以毒攻毒,当然也是护住中毒者心脉之后。 不料这个嘉荣直接用了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圣光术祛毒。 不是说这样不可以,而是用圣光术祛毒太耗费灵力,测试刚刚开始就把灵力耗光或损耗太多都不是好事。一般学生都会谨慎使用。 当然这也暴露了她经验欠缺,另外草药学可能学得不是很好。 不过,她的灵力修为的确不错,用了圣光术帮人祛毒后,还能召唤大朵云团下了场大雨,初级的冰冻术居然有类似高级咒语“冰天雪地”的功效,虽然是幻境里更容易施术,但也说明她修为不错。然后又将白熊捆成了“蛹”,人看上去还是神采奕奕,没有疲惫的感觉。 “看来老师把你教的很好,甚至是太好了些。” 可是白袍男子的目光扫到女孩那短短的头发、还有跟男孩一样的装束上时,不由眉头轻蹙:“怎么没一点女孩的样子,老师到底年纪大了。幸好已经到这里来,我会找人教她。” 突然他伸出左手,在空中轻轻弹了一下手指,一团黄色的东西从屋顶落下,掉在地毯上。是一只黄色的蜘蛛,现在已经僵硬如石头。 第九章 北山傅(求收藏求票票) 嘉荣并不知道那只倒霉的游走蛛已经如愿被变成了石头,捆了白熊后,她正自警戒,提防着下一轮攻击。 四周的幻象突然散去,连白熊和贾思博也消失不见。 只有自己手握巫杖站在宽敞的过道中,翼兔老实地蹲在肩头,犹如自己刚刚走进大门,一眼看去,可以看到后院院子里种着的丁香。 这应该不是幻境吧?嘉荣小心地向前走了两步。 没有任何变化。 她终于放下心来,大步向前走去,一直走出了敞开的后门。 “恭喜你通过测试。”早先带她来到测试之路的长袍青年出现在她面前,手中还拎着她的背包。 嘉荣忙接过自己的背包,懒兔子又钻回背包补眠,刚才又是火又是冰,它的小心脏都差点炸了,需要休养。 “我叫北山傅,去年加入高级班的。” 嘉荣觉得这个北山傅就是老法师以前形容过的那种典型贵族子弟:看着温柔谦逊有礼,实则高高在上拒人千里。 你看,没通过测试之前,他连自我介绍都觉得多余。现在自己通过了测试,终于配得上他一个自我介绍了。 “来自格理岛的嘉荣,请多关照。” “你姓什么?” “我没有姓。”嘉荣答。 在她十岁命名的时候,老法师曾建议嘉荣没找回自己的家族姓氏前可以用他的姓:归海。可是嘉荣拒绝了。老法师沉吟了一下也没勉强。 北山傅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在金琥国,贵族世家一般都是复姓,平民单姓。只有奴隶或者是不知来历的孤儿、还有就是私生子才会没有姓。 “我先带你去教室。”他转身朝旁边的一条走廊走去。嘉荣只好跟上。 北山傅带着嘉荣一直来到白塔前的一幢小楼,走进一间非常宽敞的房间。里面不那么整齐地摆放着一些桌椅,还有十几个穿着跟北山傅同款长袍的少年,有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的,有独坐一桌的。靠窗的一张桌旁坐着三个女孩。 看到北山傅带着一个陌生少年走进来,大家的视线都看了过来。 “这是我们的新同学嘉荣,他刚刚通过测试之路。”北山傅给大家做了个精简的介绍,“你们谁愿意当他的引路人,带他熟悉一下情况?” 房间里有一会儿的沉默,然后一个身材高大健硕的少年站了起来:“我来吧。我叫博野望,我先带你……” “博野望,你不合适。”旁边又响起一个声音。这声音听着清亮甜美,犹如林籁泉韵,跟博野望的公鸭嗓形成了明显对比。 嘉荣第一次听到这么好听的声音,不由看向声音的来处。 只见是一个长相跟声音一样甜美的少年,估计也就十五六岁,看到同学都疑惑地看着他,轻挑了一下眉,笑着说:“她是个女孩。” “女的?”房间里响起一片惊讶的声音,连北山傅那张表情控制得极好的冷漠脸都破了功,露出吃惊的神色。 毕竟在这里他跟她接触时间最长。 虽然他也就总共认真地看了两眼,一眼是在大门口,第一印象就是个平民男孩,个子不高,身材不壮。第二眼是在测试之路的后门,看他出来时气定神闲一身轻松,一点不像刚刚经过一场艰难的测试,他不由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觉得五官斯文秀气,却没想到其实是个女孩,也许是被第一印象欺骗,根本没想过这种可能。 “女的?”高大健硕少年挠了挠头,眨巴着眼走到嘉荣面前,非常认真地盯着嘉荣左看右看,然后转身回去。 “还真是个女孩,她没有喉结。哈,真没看出来,我还以为是个长得比较俊的男孩子。子墨,你怎么一眼就看出她是个女孩?哦,对,对,我忘了你是情圣,每天跟女孩子……” 周围响起一阵狂笑和打趣声。 “博野望,你太鲁莽了,怎么能这样看女孩?” “博野望,你该好好跟子墨学学……” “跟他学啥,给女孩写诗吗?这很难……” 北山傅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女孩。如果她真是一个女孩,这表现也太平静了!面容平静如同无风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更没有任何羞赧之色。眼神倒是灼灼有光,像是在集市看到了有趣的杂耍表演,看得津津有味。 这反而让北山傅觉得有点难堪,正想说话,旁边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北山学长,我来当她的引路人,可以吗?” 窗边三个女孩中的一个已经走到跟前。 “当然可以,蕊儿。那她就交给你了。”北山傅很高兴有人接手这个“烫手山芋”,真不愧是善解人意的蕊儿姑娘呀!说完向蕊儿略一欠身就离开了教室。 “我叫浮丘蕊儿,也是今年才升入高级班的。不过,我从小就在神殿长大,所以比较熟悉这里的情况。”蕊儿看着北山傅走后,才转过身跟嘉荣说话。 “我先带你去领衣服,安排宿舍,好吗?” 嘉荣当然没有意见。她跟在浮丘蕊儿的后面。 “白塔就是藏书楼。我们教室离藏书楼最近是因为高级班没有固定课程,大家平时按自己的兴趣学习,就是自己去藏书楼找书自学,遇到问题可以去请教老师。老师们也会开课,感兴趣就去听。” 嘉荣安静地听,点头。 浮丘蕊儿耐心地给嘉荣介绍沿途的建筑,以白塔为中心线,右边除了高级班教室,还有初级班和学徒班、试炼场、实验室、医务所、草药铺、植物园、池塘,池塘后面是生活区,祭司——同时也是教导他们的老师——的住处,学生的宿室,以及厨房、马厩、磨坊、后花园等。 “那白塔的那边,也就是左边是——”嘉荣很好奇,好像她们所有的活动范围都集中在白塔右边。 “那边是骑士学院。”回头看到嘉荣的脸上依旧满是疑惑,浮丘蕊儿只能进一步说明:“迦南贵族的传统是十岁就将孩子送到神殿学习,但只有少数孩子能感应到灵力可以修习术法。所以神殿除了法师学院,还有骑士学院,教授诗歌、音乐、击剑、骑术、狩猎等骑士七艺。” 嘉荣发现这位浮丘蕊儿不但很熟悉神殿的情况,而且这里的人对她都很恭敬,路上遇到祭司、执事都很亲切地称她为:“蕊儿小姐。” 她自己大概也注意到了这点,笑着解释:“他们称我为小姐,只是因为我叔父。” “我叔父是扶余大祭司。”话到这里顿了顿,蕊儿发现嘉荣的脸上略有惊讶之色,却没有羡慕,觉得有点无趣。 “其实我是个孤儿,幼年父母就去世了,是族里收养了我。六岁那年,叔父回来探亲,发现我已经觉醒了灵力,就将我带到神殿抚养。” “可惜,我灵力虽然觉醒的早,但天赋并不好,也就草药学学得稍微好些,其他都没学好,真是太惭愧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嘉荣没在她脸上找到一丝惭愧的表情,心想这个姑娘真是谦虚。 第十章 浮丘蕊儿 第二天,嘉荣跟着浮丘蕊儿来到白塔藏书楼。 白塔是八角形的,其正东、正西、正南、正北四面又各建了一座小角楼。她们从正南的角楼进去,是一个登记室,旁边有螺旋形楼梯可以上楼。 进入正楼后,嘉荣惊讶地张大了眼睛。 因为她看到了一排排的书架,和一本本排放的整整齐齐的书。 她觉得光凭这个藏书楼,老法师送自己到这里学习就是一个正确的决定。虽然老法师阅历丰富,能教自己很多术法,但到哪里找这么多书给自己看呢?老法师那二十本藏书,她都已经背了很多遍。 目测白塔一楼就有几千册书,白塔共七层,算算总共有多少书?嘉荣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落入粮仓的小老鼠,幸福呀。 浮丘蕊儿看到身边的女孩一副呆样,不觉微微一笑,她小声地在嘉荣耳边说:“这里的书都是可以随便看的,西边角楼是个小阅览室供我们法师学院用,东面和北面是骑士学院学生用的。书也可以借回去带到教室或宿舍看,在刚才进来的登记室登记就可以了。” 第一次来藏书楼,嘉荣借了一本《青阳威德大王传》。 管理藏书楼的执事跟蕊儿很熟,笑盈盈地帮蕊儿和嘉荣做了登记。 回到教室后,嘉荣一边看书,一边将书中的记载跟她以前听过的故事、诗歌相对比,发现其中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十分过瘾。 “嘉荣,我今天要跟叔父一起吃晚饭,等会儿你自己回去。”身边的浮丘蕊儿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轻声跟嘉荣说话。 “蕊儿,你放心,我已经记得路了。”嘉荣从书里抬起头,“你去陪你叔父吃饭吧,不用担心我。” 蕊儿是个性格温柔、责任心强的好姑娘。从昨天接了“引路人”的任务后,一直尽心尽力陪伴着自己,带自己熟悉神殿的学习生活。嘉荣非常感激她。 “嗯,那我走了。”浮丘蕊儿收拾好东西后,朝嘉荣挥挥手,快步向外走去。她虽然步履轻轻,但速度可不慢。 因为下午她还有很多事要干。 她要先去叔父的厨房,看看厨娘安排的菜单,然后去酒窖看看酿的青梅酒发酵的怎样;再看看上次给叔父预定的靴子是不是送来了,尺码对不对…… 不是她管的多,只是因为叔父身边除了厨娘是女的,其他都是男人,一个个粗心的很。另外,是因为叔父的养育之恩,她无以为报,只能帮忙做一些小事。她知道,叔父收养她,还曾惹来了流言蜚语。外面曾有流言说她是他的私生女。 这是污蔑。她听到那些言论时,伤心地哭了一场。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叔父。 叔父是个多么高贵的人呀! 他是神殿四大祭司里最年轻的一位,年纪轻轻就执掌西部神殿,不像其他三位大祭司都是老头了。外表也是一等一的优雅漂亮,而且术法高强,学识渊博。如果神祇有具体的形象,蕊儿觉得那就应该是叔父那般模样。 可是因为自己,被人污垢。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蕊儿很希望叔父真是自己的父亲。有这么一个伟大的父亲,即使是私生女,她也愿意。可是叔父那么虔诚神圣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污点? 所以她感恩叔父,愿意为叔父做任何事。 何况,她也清楚知道,只是因为叔父,她才能在神殿被大家称为“蕊儿小姐”,那些贵族子弟才会看到自己就微笑着过来打招呼。 如果没有叔父,她能得到的待遇估计比这个嘉荣强不了多少。 厨房就在大祭司宅邸的边上,跟其他的房子一样都是用又大又重的雕花白石头堆砌的。厨房的四个角落各砌了一个火炉,现在都正烧着,空气里弥漫着烤肉、肉豆蔻和香草的味道。 蕊儿看了看厨房里的配菜,对厨娘说:“给奶油蘑菇汤加点黑松露,再做点鼠尾草酱吧。” 胖厨娘有点哀怨:“哎哟,我的蕊儿小姐,这个厨房我都已经呆了十几年了,怎么做菜我知道。连你小时候都是我带大的呢!”不过还是顺从地去磨鼠尾草了。 因为她知道,这个蕊儿小姐虽然看着很温柔,其实性格很坚韧,如果你没按她意思做,她就会站在旁边一直看着你。 离开厨房后,蕊儿又去了趟酒窖。 从酒窖出来后,她走进大祭司宅邸,一路检查玻璃有没有擦干净,窗帘的灰有没有掸。检查过新送来的靴子尺码正确,雕花精致,才满意地走进餐厅。 “兜儿,去花园摘些球兰,摆那台子上。”她觉得室内有点空洞,现在是春天应该生机盎然才对,忙吩咐小侍童去花园摘些花。 等所有的事都处理完,她才放松下来,回到自己的房间——虽然她现在都住在宿舍,但大祭司府邸里还是保留着她的房间,重新梳洗,以免身上还留着厨房的油烟、酒窖的灰尘。 这样,叔父回来看到的是一个清新可爱的小女孩。 餐桌上,蕊儿跟叔父说起了这段时间学院里的事,最后提到了嘉荣。 “昨天刚来了一位新同学,是通过测试之路直接进高级班的,还是个女孩呢!”蕊儿抬头,发现叔父进餐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 叔父居然关心这个女孩的事? 蕊儿有点奇怪。平时,她讲学院的事,叔父好像都不怎么在意,为什么会在意这个没有姓的女孩呢? “不过,因为她的头发很短,又穿着男孩的衣服,当时大家都以为她是个男孩,博野望还准备当她的引路人呢。” “发现她是女孩后,我当了她的引路人,带她熟悉神殿的情况。” “我相信她在你的帮助下,一定会大变样的。要知道蕊儿可是女孩里的典范。”听了蕊儿的话后,一身白袍的扶余大祭司温和地对侄女说道。 “叔父又夸我了!我可不敢说自己是女孩的典范。”蕊儿露出了娇羞的笑容,笑容里又带着一点小得意。 “一转眼,蕊儿都这么大了。”扶余大祭司放下手中的餐具,看着坐在旁边的女孩,目光含笑,“过两年,就轮到我到都城主神殿轮值¹。我担心蕊儿十六岁的成人礼后,我的宅邸会被媒人挤爆。” “到时,我也跟叔父一起去都城吗?” “当然,你不想吗?我还想着到都城后再给你办成人礼,正式将你介绍给都城的贵妇们。这里的学业么,可以早点申请毕业。”扶余大祭司用餐巾轻轻擦了擦手,站起身离开餐桌,“你可以考虑下。” 蕊儿忙站起身,目送大祭司离开餐厅,心里却是又惊又喜。她当然想去都城呀,那里有王宫,有最尊贵的社交圈,有最漂亮、最有吸引力的贵妇人。 虽然她是个孤儿,虽然她出身的家族只能算是末流,可是如果扶余大祭司愿意亲自主持她的成人礼,将她介绍给都城的社交圈,那她相信那些尊贵高傲的贵妇人还是愿意接纳她的。 可是,叔父是在她提到嘉荣以后说的这些话。 蕊儿坐了下来,将目光投到那开得正娇艳的球兰上。 叔父为什么会在意这个没有姓的女孩呢?还要自己帮助她? 她的耳边响起扶余大祭司刚刚说过的那句话:“我相信她在你的帮助下,一定会大变样的。要知道蕊儿可是女孩里的典范。” PS:“到都城主神殿轮值”是因为第一任圣祭司离世后,金琥国王没有再任命圣祭司。原来应由圣祭司主持的都城主神殿,就由东、南、西、北四大神殿的大祭司分别轮值,四年一换。 第十一章 改造计划 过了两天是学院的休息日,嘉荣陪浮丘蕊儿去城里的裁缝铺。 这几天,浮丘蕊儿总是事无巨细地照顾她,让她觉得“受恩深重”,所以蕊儿说要她陪她去裁缝铺做几件新衣时,她放下了书。 上次她急着赶路,匆匆穿城而过,现在陪着蕊儿进城,发现这个城还是挺繁华的。要去的裁缝铺店名叫“胭脂映画”,嘉荣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裁缝铺要叫这么个名字,又不是卖胭脂水粉的。 “这个店裁缝师的手艺最好,嘉荣,你也做两件衣服吧。”蕊儿身穿鹅黄色的漂亮纱裙,看着跟春天一样柔美,“偶尔出来玩可以穿,你总不能一直穿院服。” 嘉荣看看自己天蓝色的学院长袍,觉得还挺好。 学院不分男女,都是一式的长袍。虽然比自己原来的男式短打衣裤活动起来要不方便一点,但还能接受,肯定比蕊儿那身飘飘荡荡的裙子舒服。真是佩服蕊儿,穿着那样的衣裙还能走得稳稳当当,袅袅婷婷。 “不要担心钱,我可以……”蕊儿看嘉荣没说话,忙轻轻添了一句。 “哦,我带钱了。我只是觉得院服挺好的。”嘉荣知道蕊儿会错了意。 下山前,老法师还给了自己一袋钱,里面铜币、银币都有不少,甚至还有两枚太阳币。只是嘉荣想这袋子钱可能是老法师一辈子的积蓄,不能随便霍霍了。她一路行来,只用了十个铜币。 “院服是挺好的,可是你是女孩子,总是要打扮打扮。下次同学间有什么聚会活动,你打扮得漂漂亮亮去参加,才显得你尊重对方。”浮丘蕊儿耐心地劝说,这两天,她一直抓住各种机会,耐心地告诉嘉荣各种“女孩行为举止规范”,修正嘉荣那些过于“粗鲁”的举止。 “嗯。”嘉荣点头。老法师也说过,入乡随俗。 蕊儿舒了一口气。这个嘉荣虽然看着从小没有受过“淑女教育”,但是愿意听自己的话,淑女养成还是有指望的。 “胭脂映画”是个大商铺,门面很大。站在门口,就可以看到店里靠墙放着一排排的架子,上面摆着成堆的丝绸和优质毛料,颜色应有尽有。靠门口这边是一排排较矮的架子——上面堆着各式缎带、蕾丝、绣片,还有套着半成品衣物的衣架。 蕊儿应该是这里的常客,店老板卢夫人亲自迎了出来,身后跟了四个女助手。这些女助手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子,穿着风格各异、但颜色相同的服装,这些衣服件件裁剪得当,制作精良,可谓是店铺的活招牌。 卢夫人自己身穿玫瑰红的裙装,丝绸底下圆润丰满的身材傲视众人,因为走得快了点,嘉荣看到她胸前波涛起伏,不由想吹声口哨——这是以前在海岛上跟上山来放牧的孩子学的,幸好及时打住,要不然蕊儿等会又要“教育”她。 “蕊儿小姐,店里刚到了一批泽国丝绸,花样挺别致的,正想送给蕊儿小姐瞧瞧。” “好呀,我正想做两件新裙子。”蕊儿拉着嘉荣坐下,一起看店伙计搬过来的布料,卢夫人亲自在旁介绍,什么真丝双绉、真丝塔夫、绵绸、绢纺。 过了会儿,蕊儿挑了两块喜欢的面料,看嘉荣没有任何表示就问:“你喜欢哪个?” “有没有其他结实一点的面料?”嘉荣问卢夫人。 卢夫人愣了一下,“这位,”她不知道该称小姐还是公子,“是要做练功服吗?店里有上好的毛料,还有来自崔尼的细棉布,维林多弗的上品亚麻布。” “嘉荣,我们法师斗法只要念咒就可以了,不用像骑士学院的学生那样整天骑马挥刀练箭。”浮丘蕊儿轻轻扯了一下嘉荣的衣袖。 “这个丝绸面料,我怕轻轻一动就裂了。” 卢夫人脸上灿烂的笑容僵了僵,不过还是笑着叫两个助手带嘉荣去那边选面料。 蕊儿有那么一会儿觉得不自在,不过还是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慢慢翻看卢夫人递过来的款式图册。 嘉荣很快就挑了两块看着比较结实的棉布,蓝色的,比身上的学院长袍还蓝一些。 “你来看看,喜欢哪个款式?”蕊儿对她招手。 嘉荣翻了一下,抬头对卢夫人说:“就照我身上穿的做吧,当然这徽章就不用绣了。” 一阵奔溃的感觉袭来,蕊儿差点都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搞了半天,还是做学院长袍?没有学院徽章的学院长袍? 但是作为一个有教养的淑女,蕊儿保持着良好的姿态:“今年裙装款式都挺好看的,你再挑挑?” “我不喜欢,穿那样的裙子,估计都不用走路了。”嘉荣摇头。 卢夫人笑容里的嘲笑意思再也藏不住,几个女助手纷纷转身掩嘴而笑。蕊儿觉得自己都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她站起身。 “好吧,那就这样,做好了一起送到我那里。” 从裁缝铺出来后,蕊儿深呼吸,安慰自己,即使是穿长袍也比刚来那天穿的粗布男装好对不?慢慢来,一点一点改造,还有一年多时间呢。 那天晚上,她从大祭司宅邸回到宿舍后细细思量,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有一种可能是最好的解释:那就是嘉荣才是别人口中传说的叔父的私生女!当年出于某些原因不能接到身边,现在终于来到神殿了,所以叔父才会这么关心她。 而且嘉荣跟自己同年,今年都是十四岁,所以叔父当年收养自己,也许是看到自己跟他女儿年龄相仿,所以才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毕竟,叔父虽然也姓浮丘,但跟自己家并不同宗,也就是说跟自己的父辈并不亲近,何况作为祭司的他早就抛却俗家姓氏、血缘亲族,跟自己又何来亲缘亲情呢? 她忍不住又去看嘉荣的脸,希望从她脸上找出跟叔父相似的地方。可是看来看去,除了鼻梁的线条还有饱满的额头之外,再也找不着相似点了。 比如眼睛,叔父有一双非常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一笑,就能让人看得如醉如痴。而嘉荣是杏眼,黑白分明,清亮明锐。若说脸型,可能自己跟叔父更相似些…… “你为什么总盯着我看?我脸上有花吗?”嘉荣突然开口。 “哦,我是觉得嘉荣其实长得挺好看的,如果好好打扮一下,一定是个漂亮的女孩。” “蕊儿才是漂亮女孩,有你负责貌美如花就够了,我要当一个厉害的法师,以后行走四方,降妖除魔。”嘉荣像个男孩那样挥挥手,大踏步前进。 蕊儿在后面皱眉叹息,只能自己安慰自己,慢慢来。 第十二章 拒绝 时间很快过了一旬,嘉荣用神殿的鹈鹕给老法师寄了信,详细述说了自己在神殿的情况,信后面还稍稍抱怨了一下,为什么没早点送她来神殿,害得她有这么多书没看。 老法师回了信,说当年是谁不愿意去的?况且书多有什么用,大半是废话。自己山上那二十本藏书,足够给她启蒙。 一套十二本的《术法大全》涵盖了所有术法大类;两套游记记录了整个大陆的地理地形风土人物,甚至还有西大陆、泽国、以及很少人涉足的海域;《普尼亚大陆家族族谱和家徽》足够她知道每个家族的来历传承和相互间的渊源;《怪物志》记录了有史以来有记录的各种怪物…… 反正大意就是他给她准备的二十本书才是真正的精华,藏书楼的书大半都没必要看,只有极小部分法师手记和人物传记可以读一下。 她给老法师回了信,就真跑藏书楼里找法师手记和人物传记看。 这里的祭司上课,她去听过一次,觉得还没有老法师讲得好,毕竟以前老法师给她上课是一对一,所以就不再去,反正书多得看不完。 不过,有一件事让她有点不安。 就是她的引路人蕊儿小姐对她实在太好了,每天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刚开始时她很感动,觉得自己挺幸运,遇到的都是好人。可是这几天,她慢慢觉得有问题。 因为蕊儿小姐虽然对所有人都很友善,但明显对自己特别关怀,可是自己只是一个刚来几天的外乡人,跟她的友谊能超过她那些在一起已经几年的同学?而且,她还老偷看自己。 这让嘉荣心里有点发毛。 幸好,她发现蕊儿除了会偷看自己外,还会偷看北山傅。在藏书楼、在教室、在餐厅、在路上偶遇,她都会偷看北山傅,而且看的时候,漂亮的脸蛋还会微微发红,一双美目如梦似幻。而看自己的时候却总是带着一丝疑惑之色。所以可以肯定,蕊儿小姐还是喜欢男生的。 那为什么会带着疑惑之色看自己呢? 难道自己长得跟北山傅有点像?嘉荣还特意去照镜子,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一一比较,好像也不怎么像呀?北山傅的五官棱角分明,犹如刀削斧劈,自己的五官要柔和圆润很多。 嘉荣很疑惑也很好奇,蕊儿到底在自己脸上看到了什么,或者是她想看到什么。 嘉荣决定哪天跟蕊儿谈谈。 蕊儿是这里第一个对她展现善意的人,她珍惜和她的友情,但是她不想每天像个儿童一样被人看管着。 再说,这世上没有无缘由的恨,也没有无缘由的爱。蕊儿对她的偏爱又来自何方? 不过,现在么,她刚在藏书楼发现一本好看的书《首相之路》,决定今天先把它看完。 就和老法师在信里说的一样,白塔里有很多传记,都是一些曾经的大人物的传记,看这些比以前在岛上听那些说书艺人讲的故事精彩多了。因为书里写得比故事更真实,也更有智慧。 比如这本《首相之路》是前前任首相伍德先生退休后,一位祭司为他撰写的。书里记载了一个故事,伍德先生年轻刚到都城时,第一个职位是担任议会秘书。入职的第一个晚上,他四次披着浴巾,沿着大厅走到公用浴室,四次打开水龙头,涂上肥皂。第二天早上,他又早早起床,五次跑去刷牙,每次中间只间隔五分钟。” “他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就认识了议会的其他所有秘书、书记员、办事员。不到一个月,这位新来乍到的人就成了议会基层工作人员的隐形头目。” “厉害!”嘉荣在心里大大赞叹了一声。 这位伍德首相到都城的“首场演出”,就展示了他过人的智慧和政治手段,他向世人证明,向上爬就意味着结交人,两者是一回事,而结交人最好的办法是“坦诚相处”。 不过,想想一群平时道貌岸然的人,在澡堂里你帮我搓背我帮你搓背,场面也是够欢乐的。 这时,浮丘蕊儿脚步轻巧地走了过来。她身姿摇曳,一袭宽松长袍也穿出了袅袅婷婷的感觉,所以即使是在安静的藏书楼也吸引了不少注意的目光。 她走到嘉荣身边,压低声音说:“嘉荣,我有事找你。” 嘉荣有点遗憾地放下书,两个女孩并肩向外走去。 出了白塔,走到后面的竹林,蕊儿拉着嘉荣的胳膊,笑意盈盈:“明天我们一起去城里吧,五月柱节¹快到了,我们去买点好看的首饰和头花。” “我不想去,我想看书。另外我对首饰和头花不感兴趣。”不羁的短发随着嘉荣摇头的动作在风中凌乱。 “去吧,每个女孩子都要有些首饰。虽然你的头发还太短,但也可以用发带编起来……” “蕊儿小姐,”嘉荣打断了蕊儿的话,“做我的引路人是不是很累?” 浮丘蕊儿愣住。 “学院对引路人有考核要求吗?我的外表不像个女孩会害你被扣分吗?”嘉荣问道。 “你什么意思?”蕊儿终于反应过来,她皱着眉:“学院对引路人没有任何考核要求,你的外表行为举止跟我没任何关系。我只是为你好,希望你成为一个漂亮女孩——” 话还没说完,却看见身边的女孩笑了起来:“那就好。我原来还担心我不合作会拖累蕊儿。” “既然那样,我就放心了。因为我真没想当个漂亮温柔可爱的淑女,我只想当最厉害的大法师。所以,蕊儿小姐就不用管我了。” 蕊儿看着面前笑容明朗的女孩却笑不起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什么时候管着你了……” “是,是,蕊儿小姐是为我好,但我真得不喜欢裙子、首饰、头花。” “那好吧,我以后不会再叫你陪我去逛街了。”蕊儿脸色铁青,扭头跑开了。 看着浮丘蕊儿生气地离开,嘉荣收起笑容,长叹了口气。 “漂亮的蕊儿生气了,估计以后都不会理我了,可惜呀可惜!”她自言自语着往竹林深处走。拒绝了蕊儿她的心情也不太好,需要恢复一下,在竹林散个步安静一下,再回去看书吧。 “噢,对了,刚才忘了跟她说,既然她喜欢北山傅,就做个勇敢的女孩。在五月柱节时请他跳舞,在彩带上加持一个迷惑咒,然后把他绑回家,哈哈,这样就不用偷看,而是光明正大地看,想看就看。” ——————这是分割符—————— 注释:五月柱节:是普尼亚大陆的传统节日。那天会在城镇或村庄的空地上树起高高的“五月柱”——一般是用挺拔的树干如杉树或桦树做成,上面饰以鲜花和绿叶,象征生命与丰收。还会在柱子上拴上很多长长的各色彩带。市民、村民尤其是青年男女都会围着“五月柱”翩翩起舞。姑娘们更是一早起来到村外林中采集花朵与朝露,并用露水洗脸。她们认为这样可使皮肤白嫩。据说那天女孩如果看中了哪个男子,还可以用彩带将他绑着拉回家。 第十三章 安都子墨 嘉荣在幽静的竹林边走边嘀咕,这自言自语的毛病是以前在格理岛的山上养成的。 因为在山上,老法师只有在指导嘉荣学习时才会话比较多,平时很安静。嘉荣没有其他的小伙伴,跟偶尔上山来放牧的儿童也没有“共同语言”,所以她就养成了自言自语或跟小鸟小虫子说话的毛病。 旁边传来“噗嗤”一声轻笑,“居然有人想把北山傅绑回家,等会儿我一定要去告诉他,要小心五月柱节!” 嘉荣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看到一个蓝袍少年站在那儿。 竹林苍苍,小径清幽,金色的阳光透过竹叶,散散地铺满林地,真是画般美丽。只是少年的袖子挽着,胳膊和手指都沾满了泥,手里拿的既不是笔不是扇,而是一根刚从土里挖出来的竹笋,身边是被挖得一片狼藉的土坑,有点煞风景。 嘉荣的视线停在那张比女孩还要甜美的脸上,那里还挂着甜美的笑容,只是嘉荣怎么看都觉得那人笑得不怀好意。 蕊儿曾给嘉荣介绍过班里的同学,介绍这个安都子墨时用了一箩筐“芝兰玉树”“才华横溢”“才思敏捷”这样的辞藻,如果不是看到她喜欢偷看北山傅,嘉荣都要以为蕊儿很仰慕这个安都子墨。 嘉荣朝着安都子墨走了两步,走到离他两跨远的地方站住,安静地看着他。 “你不怕我去告状?”安都子墨挑了挑眉。 “你想告状就直接去了,既然留在这里跟我说话,想来是可以谈的。再说,你能告什么状?”嘉荣语气平淡。 “北山是王国内除了王室外最顶尖的贵族之一,北山傅又是下一代继承人,不是一般人可以肖想的。即使浮丘蕊儿是大祭司的侄女,他家也不一定看得上。” “那关我屁事。” “咳咳。”安都子墨被这粗俗的话呛得连咳几声,半晌才回过神来。 “你说你要当最厉害的大法师。那你可知道,我们学院里目前实力最强的学生就是北山傅。你准备什么时候挑战他呢?” “那又关你屁事?” 安都子墨皱起了眉。他第一次遇到如此说话的人,而且还是个女的。 不过,“关我屁事,关你屁事”听着好像很解气的样子,比博野望那家伙爱说的:“你家住海边吗?”更带劲。呵呵。 “这倒还真是关我的事。准确地说,关我们每一个人的事。”安都子墨恢复了笑靥如花。 嘉荣觉得,这个家伙真是错了性别,若是女孩,那该有多娇媚可爱,讨人喜欢。一个男孩长成这样就过了,浪费。 “每年六月,我们都要和那边骑士学院举行一场比试。如果,你真得强的可以挑战北山傅,那么我们就多了一员战将。如果,你比北山傅更强,那我们这次胜利的概率就很大。” “以前都输了吗?”嘉荣问。 笑容瞬间从安都子墨的脸上消失,他瞪了嘉荣一眼,大概是觉得有点败兴,他抛下手中的竹笋。 “以前是可以压着他们打的,可是最近三年都输了。这几年法师学院的人越来越少,骑士学院的人越来越多,而且他们还可以使用器械。” “给我说说这两院比试的事。”嘉荣来了兴趣。要想成为一个厉害的法师,参加各种实战,积累战斗经验也是很重要的事。 不料,安都子墨瞟了嘉荣一眼,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他看着自己的手,好像嫌弃手上的泥土,默念咒语,一股水流从身边的竹竿中涌出,他洗手,然后用二个手指头从口袋拉出一条雪白的手帕,轻轻擦拭。 嘉荣也不说话,安静地看着他洗手、擦手。安都子墨有一双漂亮的手,白皙而修长,指节不显,指甲圆润,是那种好看的天然粉红色,富有光泽,指尖有一圈月芽一样的白边。 “你在看什么?”安都子墨擦干手,收好手帕,看到嘉荣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不由挑了下眉。真是个没有教养的野丫头,不知道这样盯着人看是没礼貌的表现吗? “你的手很漂亮,下次要挖笋,记得戴手套。” …… “咳咳。”自诩辩才无碍的安都子墨又断片了。 心想这女子真是粗俗,估计从来没人教过她正常的礼仪。一个淑女是不能盯着男子瞧的。这种话当然也不是女子该对男子说的。 “我看了你的测试成绩,都是中等,还算不错。这样吧,我先看一下你的魔法技战术,如果合格,我再跟你讲两院比试的事。” 如果不合格,就不用讲了? “好吧,怎么看?你跟我比一场?”嘉荣跃跃欲试。 “不,我不喜欢比斗。”安都子墨在心里又接了一句,“尤其对方还是个女的。”虽然这人一点不像女子。 “你稍等,有喜欢比斗的人。”安都子墨伸手揪下一片竹叶,折了折,然后那片青翠的竹叶就像一只绿蜻蜓一样飞走了。 这手传信术使得漂亮,嘉荣在心里赞了一声。 不过,这种传信术使用的范围很有限,想来要通知的人就在附近。 果真,就有一个魁梧的身影从黑塔巨石方向跑了过来:“子墨,叫我干嘛?我正在练刀呢。” 听那公鸭嗓,嘉荣就知道是那个博野望,原来准备当她引路人的那个少年。 只见他一身短打练功服,领口开着,袖子卷着,脸上冒着汗,身上热气腾腾,手中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看着像是刚跟人厮杀了一场。他一走进竹林,竹林的幽静清雅气氛就瞬间散去,秒变热闹大校场。 一个法师学徒为什么去练大刀?嘉荣觉得很疑惑。 “有人要挑战你。”安都子墨指指旁边的人。 博野望连头都没偏一下,只是皱眉:“她怎么在这?我不打女人。” 这次轮到嘉荣皱眉。 “去年,我们有二十四个人,今年毕业的多,升级的人少,连她在内高级班总共只有二十一人。六月份的比试我们需要人手,所以那天听到有人要考高级班,北山傅才会兴冲冲亲自跑过去。”安都子墨轻声细语。 “让女人上场会被他们笑死的。我宁愿打输也……”博野望连连摇头。 “她的测试成绩不比你差。我在想,如果万一你连个女孩都打不过,我就建议让她顶你的位置……” “你说什么?”博野望大喝一声打断安都子墨,“谁说我打不过她,那个,你,过来,我们比上一场。” 根本不记得自己刚才还说过不打女人。 第十四章 比斗 真是个单纯的人哪!嘉荣看着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的博野望,叹了一口气。 “怎么比?” “学院比试主要考察魔法实战技术,你学过魔法实战了吗?”安都子墨问。看到嘉荣犹豫着摇了摇头,不由有点失望。 博野望却得意地翘起下巴。 “博野望擅长火系魔法,你能使用火球术吗?”安都子墨继续问。 这次嘉荣爽快地点头。在海岛上时,她常用火球术生火做饭。“我还能使用冰冻术。” “这就可以了,实战就是你用火球或者冰刃攻击他。”安都子墨笑了,“你放心打,我的圣光治疗术学得还可以,即使你把他烤了,我也能救他。” “谁烤谁还不知道呢?到那边去,看我不把她烤成猪。”博野望暴怒,大刀一抡,往黑塔巨石走去。 黑塔巨石前面有一块沙地,博野望刚才可能就是在这里练刀。 博野望和嘉荣站在沙地的两端,中间大约相距二十跨。安都子墨站在中间稍后的位置当裁判。 “你先动手。”博野望站在那里,一副大爷我让你的姿态。他的大刀扔在一旁。 “你先吧,我没打过架,不知道怎么动手。”嘉荣老实地回答。 不料这诚实的话却差点让博野望跳脚,他大喝一声“那你看好了。” 他左手向前一挥,一个拳头大的火球就“呼”一声向前飞来,不过速度并不快。 嘉荣点点头,心想这人虽然脾气暴躁,但其实还是有底线的。她学着博野望的动作,左手向前挥动,“呼”一个火球向着前面飞过来的火球直直地撞过去。 “哧”一声空中火花四溅,两个火球撞在一起暴起了熊熊火焰。 离得最近的安都子墨忙往后跳,避开火花。又默念咒语,食指顶端射出一道水柱,将火球灭了。 可是不等他放松,场地两端的人已经再次出手,火球呼啸而来,这次的火球更大,速度更快,撞出的火花更多更灿烂。 安都子墨又往后跳开一步,险险地避开火花,鼻子已经闻到毛发烧焦的味道。他皱起了两道秀眉,准备继续灭火,却看到连接不断的火球飞来,在他面前碰撞。 原来那比试的两人都已经不满足于一次只扔一个火球,都是左右手轮番挥舞,大大小小的火球不断朝对方飞去,然后在空中不停地相撞。 安都子墨苦笑,这两家伙玩火玩得开心,他反而差点变成烤猪。他双手伸展,手心朝向自己,随后向外轻推,默念“浮水垂幕”,身前出现一片淡蓝色的水幕,隔开了不时飞溅过来的火花。 有了“防火墙”,他终于可以气定神闲地看比斗。 认真观看后,他发现嘉荣的火球好像每次都要比博野望的火球小那么一点,速度好像也要慢那么一点,所以现在两球相撞的位置渐渐往嘉荣那边偏移。 博野望应该也发现了这点,所以他一脸得意洋洋,眉毛都快飞到额头上去了。他咧着嘴,嘿嘿笑了几声,只用左手继续发火球,却将右手收回。 看来是要发大招了。子墨跟博野望自十岁来到神殿就是同学,自然熟悉他的习惯。 安都子墨将视线转向嘉荣。 嘉荣好像丝毫没有发现自己正处于劣势,左手一挥一个火球,右手一挥一个火球,像个玩火玩得正乐乎的顽童,眉飞色舞,手舞足蹈。 对面博野望的右手手掌画圈,口中默念一长串咒语:“终年吹拂大地的不息之风啊,化为锐利的锋刃,扫平前方的道路吧!疾风扫荡!” 身前突然卷起一股劲风,它呼啸着往前刮去,遇到了空中的火球,然后携带着火球呼啸而去。 风助火势,火球烈焰熊熊。 风本是无形无色无体的,但因为携带了十几个火球、还有火球发出的熊熊火焰以及无数星星点点的火花,就像空中突然出现了一条火龙,张牙舞爪,来势汹汹,带着吞噬一切的气势朝对面扑去! “不错!博野望的技战术有进步。”安都子墨赞了一声,却看见对面那个女孩愣愣站在那里,好像对这个突然的变化有点不知所措,为什么自己发出去的火球也突然转向朝自己飞过来? “糟糕!看来她真没学过魔法实战,没有对战经验!”安都子墨暗叫一声糟,身形往那边掠去,希望自己能及时救助。 毕竟,这场比斗是他挑起的,他不能让一个女孩子被烧成烤猪,那也太惨了点。 “水结界!”嘉荣突然抬手,双手自额前下落,环绕身体,空气一阵波动,一个淡蓝色的水结界出现在她周围,挡住了呼啸而来的火球,冰冷的水瞬间将火熄灭。 疾风不停冲击着水结界,结界的表面一阵波动,但终究是挡住了。 安都子墨松了一口气。 水结界是水系高级魔法,可以在受术者四周产生防御性结界,能消解或抵御多数火系魔法及部分风系、地系魔法;可抵挡箭矢。 她采取了正确的防御手段。不过,要召出水结界,灵力消耗巨大。估计她已经无力再战,自己可以喊停手了。 但还没等他开口,嘉荣将左手大拇指,食指,中指并成三角形,然后快速炸开,“碎冰千刃!”身前的水结界变成了数百块的碎冰,像利刃一样向博野望劲射而去! 刚掠过来身形未定的安都子墨首当其冲,左躲右闪避过了两枚冰刃。回头看到博野望右手挥风刃,左手发火球,拼命拦截阻挡那些劲射而来的冰刃,但冰刃太多太密,他身上已经出现了好几道伤口,而且动作越来越慢。 “快召火盾,或者风盾!”话刚喊出口,子墨就意识到问题所在——博野望剩余的灵力已经撑不起火盾或者风盾了,刚才不停释放火球,还有施用疾风术耗用灵力太多。 “你赢了!快停手!”安都子墨朝那边那个还在蓄势的嘉荣大喊一声,然后朝博野望扑过去。 空中剩余的冰刃突然消失不见。 安都子墨来到博野望身边,只见博野望身上已经被冰刃割了数十道口子,有血正在慢慢渗出。这是因为冰刃划破皮肤的瞬间也将伤口冰冻,所以见血比普通伤口慢些。 他想用圣光术帮他疗伤。 博野望却毫不领情,一把推开安都子墨,走过去捡起大刀,看着走过来的嘉荣:“为什么说她赢了?我还可以用刀,像她那样的小个子,我一刀可以劈十个。” 第十五章 打服 安都子墨看着一脸凶煞、气急败坏的博野望,无奈地苦笑。刚才不是见他受伤了才赶紧叫停的么,不料人家根本不想认输。 “呵呵。”旁边传来清脆的笑声。 只见嘉荣站在四五跨远的地方,左右手一拉,一把足有两人长的寒冰大刀出现在她手中。 “我们再砍一场?”她挥动大刀,寒冰反射着阳光,在她身上打了一圈光华,她看着是那么神采飞扬,连不羁的发梢上都跳动着光芒。 “哼。”博野望冷哼一声,拎着刀转头就走。 “跟术法比起来,博野望的刀练得更好,他是我们当中唯一一个能在防护罩破了后还能砍倒对方几个的。”看到博野望气鼓鼓地离开,安都子墨无奈地笑了笑,转过头来跟嘉荣解释,他不希望自己同伴的形象受损太严重。 这时嘉荣已经收了寒冰大刀,她点点头表示明白:“一个被术法耽误了的武夫。” “咳咳。”安都子墨又被呛了。博野望,一个武夫? “你的体质太弱了,应该跟博野望学学,法师适当练体也有好处。”嘉荣看着又开始咳嗽的安都子墨,不由感叹,看来真是美人多娇弱,四月末的春风已经很和煦温暖了,这人还不停咳嗽。 刚想开口说话的安都子墨又呛了,咳得差点背过气。 嘉荣皱眉,不由往子墨身边迈了一步,伸手想要用圣光术帮他止咳。 “不用,不用。”安都子墨感觉到她的举动和身边气息波动,忙制止。 他直起身,深呼吸。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无论这野丫头说什么话,自己都要处乱不惊,要不然,自己这个风流倜傥的第一才子就要被她冠上“病秧子”称号了。 嘉荣看到他已经咳得满脸红霞,默默站到风吹来方向,帮他挡风。 “我先跟你说说两院比试的事。”安都子墨调整好呼吸,快速开口,不给嘉荣开口说话的机会。 “当年青阳威德大王和圣祭司一同以战建国,认识到在战斗中,法师和普通骑士、武士配合作战的话,双方的威力都可以倍增。所以圣祭司在神殿设立法师学院和骑士学院,每年两院都会进行比试,让大家从小就熟悉对方的战术和战技。” “开始时,法师学院在比赛中成压倒性优势,所以就对法师学院增加了很多限制,比如不能用毒、不能用蛊、不能使用诅咒术、不能使用黑巫术、不能提早布阵、不能召唤魔法宠物参战、不能在场使用灵石补充灵力。” “而骑士学院却没有限制,可以在比赛中使用他们能用的所有手段,他们可以使用刀、枪、剑、斧头等任意武器,可以使用弓弩,可以用毒,可以火攻,甚至可以使用大型攻城器械,比如投石机。只有一点,不能提早布置战场,比如挖陷阱战壕、先将投石机、石头运送到位。因为场地是临时决定的。” 嘉荣边听边点头,这一大堆不能和可以听下来,觉得法师学院的取胜之道还真不多,只能硬拼防御和战技。 “尤其最近几年,进法师学院的学员持续减少,骑士学院的学员却在增加。过去,大概我们高级班的比赛是五十对三百吧,现在差不多是二十对四百了。” “不是法师学院还可以招收一些有天赋的平民子弟吗?”嘉荣问道。比如自己这样的。 “是可以,不过有魔法天赋的平民子弟也不多,而且也不是都愿意送到神殿来。神殿一年学费五个太阳币,不是所有家庭都能出得起这个钱。”安都子墨看了嘉荣一眼。 心想这家伙虽然出身不好,但有人愿意为她掏这笔学费,还是幸运的。 嘉荣听了咂舌。五个太阳币呀,自己怕是把老法师一辈子的积蓄都给轧光了! 嘉荣原来对钱币价值没啥概念。因为在理格岛生活了十多年,她从来没用过钱币,也没见老法师用过。 老法师的日常生活所需皆有村民供养,虽然他力求简朴,如平民般朴实过活,但岛上的人们总是想着将自己的所有物奉献给他,以换取关键时刻的庇护和帮助。 老法师虽然也养了几只羊,木屋后还有一小片果园和菜地,但嘉荣觉得那是老法师拿来修心养性用的,或者是为了给自己锻炼身体、学习劳作。 因为老法师从来没有为生计担忧过,反而常为门口突然出现的被绑着脚咕咕叫的鸡、成匹的布料、水桶里装的鱼、成捆的甜菜苦恼,因为太多了,他要想办法把它们送出去。 下山后,嘉荣终于对钱币的价值有了一些概念。 乘一次船要十个铜币。这时她想到那个村口的怪物收过桥费,一人只要一个铜币,还真是良心价。 上次跟蕊儿去裁缝铺做了两件袍子,花了两个月亮币。嘉荣心痛了很久,所以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跟蕊儿出去逛街买东西了。要不然老法师给的那袋子钱,很快就会被自己挥霍光。 “法师学院入学的人数在减少,升入高级班的学员更少。大多数平民学生,也有一些家境不太好的没落贵族子弟,上完初级班,考个治疗师、天候师就走了。” 听到这里嘉荣点点头表示明白。上次那个小家伙贾思博就说过,去商会,天候师一个月工资是一个太阳币,如果是天候师加治疗师,那就是两个太阳币。所以家里缺钱的孩子考了天候师和治疗师,就赶紧挣钱去了。 “今年高级班有十二个要毕业,现在外出游历去了。升上来才九个,包括你。”安都子墨叹了一口气:“我们神殿高级班目前连你在内总共二十一个人,还有四个是女孩。” 嘉荣瞟了他一眼,想说话,却被安都子墨制止。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现在知道你很能打,但是无论是法师学院,还是骑士学院,还真没有让女学员出战的先例,骑士学院连女学员都没有。我不知道怎么说服他们。”安都子墨看着身旁一脸不服气的女孩子,叹了口气。 他是一时犯闲,给自己找事。当时不过是听这家伙说得有趣,多了句嘴而已。现在骑虎难下。 “你不要觉得博野望孤傲不近人情,其实像他的性格已经是最好说话的了,打赢他就行。其他的,我没把握一定能说服他们。” “没关系,如果你说不服,我就将他们一个个打服。”嘉荣斗志昂扬地举起一个拳头。 …… “刚刚打了一场,我觉得还没打过瘾,要不,你跟我也打上一场?” “咳咳……” “行行,我不欺负你,不跟你打了,你这么弱不禁风……” “咳咳……咳咳……” …… …… 第十六章 孔雀果 浮丘蕊儿脸色铁青地跑回自己的宿舍,关上门,在桌前坐了好一会儿还是平静不下来,就好像是一个被堵了孔的茶壶,肚子里咕噜咕噜都是气却冒不出来,胀得慌。 她伸手抓过一个靠枕,使劲在床上摔打,摔得“咚咚”响,一直摔到胳膊发酸。又把靠枕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才觉得舒服些。 她坐回到梳妆台前,先念了一个除尘咒,然后拿起梳子整理有点蓬乱的头发,一边梳一边想;“真是个不识趣的家伙,自己对她这么好,居然不领情,白白浪费我感情。” “亏得我为了让她在班里不被孤立,还给空桐雪送了一瓶刚到手的蓝睡莲精油,绞尽脑汁为青凝写诗让她可以跟安都子墨唱和,才让她们愿意和她坐在一起,同桌吃饭。” 她叹了口气,放下梳子。她虽然有点心疼东西和付出的精力,但最重要的是,该怎么跟叔父交代呢? 嘉荣如果一直这幅野丫头的样子,叔父会生气怪自己吗? 如果叔父不满意,还会带自己去都城吗? 如果叔父不带自己去都城,那自己就得待在这神殿里,那该怎么办呢? 到时北山傅就要毕业了,他回到都城,以他的相貌、人品和家世,肯定马上成为众多女子心目中的“贵婿”,会被一大堆花枝招展的贵族女子给包围,而自己被困在神殿里,又该怎么办呢? 真神保佑! 希望叔父那天说的那句话只是随口说的,没有任何含义,没有真得想让我改造嘉荣。只是我一时多心。 真神保佑!希望嘉荣真的只是嘉荣,不是叔父的私生女…… 浮丘蕊儿虔心祈祷。 …… …… 这边的嘉荣当然不知道自己的拒绝会让蕊儿那么苦恼。她看着安都子墨离开后,一个人兴冲冲地往白塔走,一边回想着刚才的跟博野望的比斗,觉得火球满天飞实在是有趣。 原来她以前只用火球术生生火,烤烤兔子,没想过还可以这……兔子? 她突然想起,自己路上捡的翼兔已经好几天没见了。 刚到神殿的那几天,这小家伙是每天早上飞出去,晚上回来。嘉荣看它回来时肚子都是圆鼓鼓的,也乐得不管它。反正神殿外面植被丰富,一只兔子总是能找到草吃。 这会由火球想到烤兔又想到它,觉得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这家伙是去哪了?是嫌弃自己这个半道上捡的主人没有每天好吃好喝侍候所以跑了吗?还是在哪里吃草时被猛兽当点心吃了? 想到这儿,嘉荣就决定先回宿舍看看。 刚进门,就看到翼兔趴在靠窗的桌子上,正无聊地用小爪子滚着一只色彩斑斓的圆球玩。看到嘉荣走进来,翼兔站起身,将圆球往嘉荣面前推了推。 不,这“圆球”应该是一种果子,嘉荣闻到了一股甜蜜的香味。 “你摘的吗?”嘉荣走过,捧起果子,看到它的顶上还留有一片小叶子——像是一根单眼孔雀翎。“孔雀果?我们这附近有孔雀树?” 翼兔摇头。 成年的孔雀树非常高大,在森林里它的枝干通常傲视群树。它有两层树叶,底下这层普普通通,人走在森林里根本没办法通过树叶辨识哪棵是孔雀树。 在这层普通叶子组成的树冠上,它还长着一扇巨大的类似棕榈叶一样叶扇,花季时会像孔雀开屏般开张,在微风中摇摆炫耀那色彩斑斓变幻的羽叶。授粉成功后,扇叶收拢。 在那合拢的“密室”里,会长出果实,成熟的孔雀果非常美味,但被叶扇包裹着,即使是高空飞过的猛禽也不容易发现,何况猛禽通常吃肉。 等叶扇再次张开时,果实已干煸萎缩只留一张薄薄的果皮,风一吹,果皮破碎随风飘散,一颗饱满的蛋形种子会掉落到地上,等待来年发芽。 因为这样,这孔雀果虽然味美,却很少有人能采摘到。不知翼兔是到哪里摘的,为何摘了没有吃掉,却搬了回来。 嘉荣看着翼兔那乌黑发亮的眼睛,眼瞳上有自己的倒影。 “想跟我一起吃?” 这个孔雀果比兔子头大多了,它要从老远的地方抱着飞回来应该很辛苦。何况,果子藏在合拢的扇叶里,要找到它把它扒出来,又是多不容易的事! 嘉荣一阵感动,放下孔雀果,抱起小翼兔,难怪这家伙的毛都乱糟糟的。她轻轻用手梳理着翼兔蓝灰色的毛。 她想到一种可能,难道上次北山傅说它没大用,它还记得? “你是一只很厉害的小兔子,下次摘到好吃的可以自己先吃。”她点了点翼兔的鼻子。 既然自家的宠物这么厉害,都可以找美味来喂养主人,嘉荣决定不客气,将孔雀果切成两半,自己一半,兔子一半,欢快地啃了一口。 真甜,跟蜂蜜一样甜,但比蜂蜜清香可口,不腻人。 “对,书上好像有记载,孔雀果加上金银茄榨汁,对肺病及久咳不愈很好。如果那个安都子墨帮忙说服了那些男生,我就让翼兔带路帮他去摘几个孔雀果。”嘉荣突然想到那个总是咳嗽的少年,想到孔雀果刚好对症,只是那金银茄也不容易找,不由叹息一声,又大口啃了一口果子。 当然,咳嗽其实是可以用圣光术治疗的。 只是,圣光术治疗有一个后遗症——就是如果以后再次受伤或生病,那就需要更多、更强的圣光才能治愈,所以在不紧急非必要的情况,圣光术还是少用一点好。 所以安都子墨没用圣光术,要不神殿里圣光术高明的祭司早就帮他治好了…… …… 安都子墨拎着一根毛笋,步态悠闲地往自己住的小楼走。心里却思索着等会儿去试炼场找北山傅,该怎么开口提出让嘉荣参赛,用什么理由来说服他。 北山傅这段时间除了吃饭睡觉,整天都在试炼场磨炼自己的技战术。 如果能说服北山傅,那么其他的同学就容易了。 因为北山傅可以算是他们这一批同学的意见领袖。出身好,实力强,外表出众,品德高尚,堪称这一代贵族子弟的典范。 只是品德高尚通常也意味着固执。因为他会坚信自己的“信念”。 作为一个骑士,或者说预备骑士——他们虽然现在在法师学院,但并不影响以后他们成年时会宣誓成为一名骑士或圣骑士,在自己没倒下之前怎么可能让一个女人上场打架? “子墨,你回来了。”还没到门口,就看到北山傅以及另外三个同学站在那儿等他,其中一个是博野望。 安都子墨知道自己要想的事只剩下:理由。 PS:过渡章。 第十七章 理由 安都子墨的房间在一楼,一厅一室,起居室的窗朝向绿荫浓郁、花木清新的小花园,视野很好,大家进来后各自找位置坐下。 “前些时候,家里给我送来几瓶海枣酒,今天大家一起喝一杯?”安都子墨想着应该先把气氛搞活跃。 “子墨,酒等会儿,我们先讨论点事。”北山傅的话刚说完,博野望就将安都子墨拉过来按在座位上。 他还穿着刚才的练功服,伤已经治好了,但衣服上还是有很多小破口子。想来他一回来就去找北山傅了,衣服都没换。 “我听博野说,你想让那个女生嘉荣,参加今年的学院比试?”北山傅的声音里还有一丝疑惑。因为博野望刚才说的话,实在太让他震惊。 “是,博野刚才跟她比过,她的术法很不错。”安都子墨点头。 “子墨,你一直是我们当中最浪漫的,平时常说纯洁美丽的女子是爱和美在尘世的代表,还为她们写了很多赞美诗。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想着让一个女子上场?”北山傅看着面前的少年,觉得这事有点不可思议。 “也许这个女子出身没那么高贵,外表不那么美丽,但她依旧是女子。” “我们自幼受的教育,就是要保护女子,保护弱小。虽然学院比试对我们来说,形势艰难,但我们为我们的荣誉而战,尽我们所能,至死方休就是了。” “我没办法接受,在我们还站着的时候让一个女子参与战斗!那样,即使赢了,我们也会被人笑话,这会成为我们一生的污点。”北山傅声音温和,但语气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旁边另外两个同学也跟着点头。 “我先申明,我没有因为她出身不够高贵外表不够美丽,就不把她当女子看。”安都子墨苦笑,这话若让那人听到了,估计又要找自己打架了。 “据《威德大王传》记载,当年北山将军跟随威德大王出征后,有一群盗匪乘机攻打城堡,是北山夫人率领堡里的留守士兵、农民和仆役打退了盗匪。”安都子墨说完,看向北山傅。 北山傅点点头。 “据《寇山战役》记载,当年博野领主攻打寇山时,博野夫人一身皮甲,跟博野领主一起冲锋陷阵。” “那是,我家祖奶奶很厉害的。就是我娘,也能一斧子劈死一头野猪。”博野望听子墨说起自家祖宗的功绩,很是得意地补充。 房间里另外三人无语地看他一眼。 “所以,女子并不是只能在无花果树下聊天,摆弄裙子的花边,谈论些雨季和音乐的典故。在关键时刻,她们也跟我们一样勇敢无畏。”安都子墨的目光扫过室内四个同学,最后停在北山傅身上。 “现在只是学院比试。”北山傅承认安都子墨说得很有道理,但现在不是生死关头。 “学院比试是我们的比试,也是她们的比试。我们输了,她们也要跟着伤心难过,也要跟着被骑士学院的学员嘲笑,别忘了,她们也是法师学院的学员。”安都子墨看着北山傅,目光灼灼。 “你想过吗?如果是真正的战争,我们输了,她们会落到什么下场?她们会被俘,会被敌人羞辱。”可能是这想象的场景太残酷,安都子墨一下温柔甜美的声音都变得铿锵有力。 “为什么要等我们倒下了,才留下她们为自己的命运挣扎呢?为什么我们不在我们还能一起努力的时候,善用她们的力量呢?” 室内安静了一会儿。 北山傅将视线投向窗外。 博野望看看北山,看看子墨,然后又看看其他两位同学,最后揉起了鼻子。 “即使是让她参加,我们也赢不了。何必呢?”北山傅有点无力的苦笑。 自从去年输了,他每天都在拼命练习。他比谁都渴望胜利,可是他知道这是一场无望的比赛。 “去年,我们有二十四人参赛,他们是四百一十人。我们都倒下时,他们还站着九十一个。”北山傅用平淡的语调说着数字:“今年,我们只有十七个,就是加上那女孩,也就十八个。他们今年大概能上场四百一十六人。虽然我们这一年都刻苦训练,但也弥补不了这差距。” “北山,我们是法师,真正实战时我们可以以一当百,只是学院比试给了我们太多限制。”安都子墨看着神色忧郁的北山傅,知道他的绝望。 这场学院比试若说对谁的影响最大,那就是北山傅了。 因为像北山傅、还有博野望、白石梓豪、唐山喆这样的贵族子弟,毕业后都是要给朝廷效力的。骑士学院那边也同样。 到时在朝廷,遇到骑士学院的学员,他们完全可以拿这比试的事来取笑,甚至可以笑上一辈子。还可能会影响最初的职位。 尤其北山这样家世显赫的,意味着要承受加倍的嘲笑和压力。 骑士学院那边有一个跟北山傅家世旗鼓相当、年龄相仿的学员——乐正明。他的母亲是长公主殿下,父亲是宫务大臣乐正淳。 据说乐正淳有意培养儿子的军事才能,准备让儿子从军。而军队原本一直是北山家的地盘,金琥王国已经传到第九个国王,北山家已经出了十一个元帅。 如果北山傅和乐正明毕业后都进入军队,乐正明的职位还比北山傅高,那北山家的脸就算丢光了。 所以安都子墨很同情北山傅。 生在第一世家,又是长子,何等不易?还是像自己这样最好了。 作为上面有两个兄长的小儿子,家里没人期望自己担当重任。自己的理想是当一个最会写诗的祭司。 “我们法师攻击对手,又不是一个一个砍的。如果我们的防御大阵能坚持久一点,我们完全能让他们都倒下。” “我最近练熟了一个魔法阵,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增强施术者的灵力,减少灵力在其中运行时的损耗。那个嘉荣的灵力不错,应该比博野更强一点……” “谁说她比我强了——”博野望腾一下站起来,怒目圆睁。 “好吧,没比你强,跟你差不多就行。我们这一年都努力训练,实力也强了不少。我计算过,用上魔法阵我们十八个应该顶得上去年二十四个。”安都子墨没跟博野望计较,好脾气地说。 “如果让四个女生都参加,应该最少可以顶二个博野望吧。”坐在北山傅左边的白石梓豪突然插话。 “什么叫顶二个博野望?干吗拿我跟女生比?”博野望暴跳如雷,“子墨,你去跟她说,明天我要再跟她比一场,我今天没拿巫杖。” 明天,他非将她烧成烤猪不可,要不然一个两个都拿他跟女生比,他还要不要活呀! 第十八章 巫杖 “你要比就自己去说。”安都子墨看了博野望一眼,第一次觉得这个同学了六年的同学是如此无赖。 他说自己今天没拿巫杖,所以输了不算,明天要拿着巫杖再去比一场。 要知道,法师的巫杖一般在十岁命名日时,由自己的老师赠予的。 巫杖是用不同种类的树枝制作的,但老师在制作的过程中会在上面刻上魔法符号和魔法阵,然后通过仪式灌输能量。 通常老师自己的法力越强,灌输的能量也就越强。学生使用这根巫杖时,术法的威力也会倍增(除非学生自己的法力已经超过老师)。 博野望的巫杖是扶余大祭司制作并赠予的。 在他们现在高级班同学中,只有北山傅、安都子墨、博野望和浮丘蕊儿的巫杖是扶余大祭司赠予的。 北山傅是这一届出身最好、天赋最强的学生。安都子墨很合适修炼光系——祭司都要修炼光系魔法,子墨的理想也是当祭司。浮丘蕊儿是大祭司自己同族的侄女。 这三人得到大祭司赠予的巫杖,大家觉得是理所当然。可是博野望这家伙何德何能让扶余大祭司看中呢?白石梓豪、唐山喆曾经为此酸了很久。 要知道扶余大祭司的法力在金琥国能排在前五。虽然普尼亚大陆目前认为大法师已经是法师的最高等级,但大家都默认大祭司的法力至少是达到传说中的魔导师级别的。 现在博野望要用这根巫杖去跟一个来自海岛没有名师指导的人比试,那不纯粹是想仗势欺人吗? “博野,我们先讨论正事。”北山傅出言劝阻。 “我说的就是正事,只要她明天赢了,我就同意她参加比试。”博野望哼哼了几声坐了下来。 北山傅不再理他,将头转向白石梓豪:“你想让四个女生都参加比试?” “上一个跟上四个没啥区别,反正都要让人嘲笑。不如让她们四个都上,万一赢了,我们可以嘲笑他们连女人都打不过。”白石梓豪吐了口气,他方脸尖下巴,肤色特别白皙,外号白狐。 博野望的脸色又变黑了一点。 “空桐雪的藤蔓缠绕练得不错,在他们攻过来时可以增设一道防线。青凝施展土系迟缓术也能起到作用。蕊儿主修草药学,技战术可能不行,但也可以给防护罩注灵,子墨不是说我们的重点是让防护罩坚持更久,人多一点总有好处。”唐山喆一个一个数着女同学的技能。 北山傅皱着眉,沉默了一会儿,“你们赞成让她们参加?那也要她们自己愿意才行。” 他们来这里原来是想“责备”安都子墨一番,让他放弃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可是听了安都子墨几句话之后,他们马上倒戈了。 他知道大家都太想赢,赢的愿望像魔鬼一样控制了大家的心灵。为了赢,大家可以放弃信念,放弃教养。 不,其实他自己也一样,他和他们一样想赢,甚至更加,即使是彗星一样的希望,他也想抓住。他从心里鄙视自己。 “哪天我们在班里开个会,大家自由讨论商议,让女生自己决定参不参加。”安都子墨提议。 北山傅疲惫地点点头。 “不行,明天我要先跟她比试。她赢了,我才同意她参加比试。”博野望固执地旧事重提。 “你自己去说。”安都子墨没好气。 “我自己去就我自己去。”博野望大手一挥:“可以把你的酒拿出来了。” 看着子墨去拿酒,他眼珠子一转,得意地笑了起来:“嘿嘿,告诉你们,我让家里给我弄了一块大红宝石,七块天青石,我已经让巫马执事帮忙镶到巫杖的魔法阵上。这样我的火球就能进化成赤炎鸟,攻击力加成。” “不错,巫马最近也帮我镶了,你们猜猜我弄到什么了?”唐山喆笑,他的嘴角有一颗黑痣,笑的时候,感觉那颗痣在跳舞。 他的技战术主修土系,褐色的宝石对他帮助比较大。 “烟晶?”白石梓豪试问,然后自己又否定了,“应该不是,如果是烟晶你才不会拿来显摆。虎晶石?” “虎晶石,烟晶都有,拿来做配件的,主体是我托人找到的一块上好帝王黄玉。巫马执事说是真正帝王级的。” “这样我就可以施展地动术了。我要把他们一个个埋到土里去,尤其是东晓南那家伙,去年拿刀砍我,今年我让他吃土,让他变地虫。”说完唐山喆忍不住哈哈笑…… …… 嘉荣吃了早饭,看着翼兔飞出去玩,就准备去白塔藏书楼。还没出门,就听到敲门声。 开门,看见小楼管理员站在门口。 “博野望少爷在大门口等你,叫你带上巫杖。” “知道了。”嘉荣没理会管理员那带着几分诧异、几分佩服、又有几分瞧不起的复杂眼神,转身回去拿巫杖。 来到大门口,看到身材魁梧的博野望手拿巫杖,在门口来回踱步,看到她走过来,马上站定,昂首挺胸。 嘉荣看到他手中的巫杖是黑檀木制作的,杖顶端还镶嵌了一块红宝石,周围是七块天青石组成七芒星图案。 黑檀木呀,最适合施展攻击力魔法和变形术。嘉荣想起以前老法师讲解过,不同树枝制作的巫杖会具有不同特性。 “这人这么好斗,也许黑刺梨木更合适他,黑刺梨木才是最合适战斗的巫杖。”她不由想。 不过黑刺梨木有一种古怪的特性,它要在最严重的霜冻过后才能结出最甜美的浆果。而使用这种木材制作的魔杖,也只有在经历过危险和困难之后,才能与它的主人真正地磨合,发挥出最强威力。 “我要和你再比一场,你跟我去试炼场。”博野望毫不客气地开口,他看了看嘉荣手中的巫杖——苹果木,不由心里乐开了花。 《树木决定巫杖的性质》这本书说:“苹果木巫杖适合实力强大的主人,尤其适合那些有崇高理想和追求的人,因为苹果木不适合施黑魔法。通常苹果木巫杖的持有人会很有魅力,被人深爱,而且会很长寿。” 是不是会被人深爱,是不是会很长寿,博野望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他可以肯定,她现在不是一个实力强大的法师。 天呐撸,她拜了个什么老师,居然给自己的徒弟用苹果木? 第十九章 绝招 我真的只想当法师正文卷第十九章绝招为什么说苹果木巫杖适合实力强大的主人?因为苹果木巫杖没有强化作用,所以只有实力强大的人才适用。 这是真正的废话。实力强大的人不用巫杖也很强大。 简单说吧,苹果木其实不合适用来做巫杖。除非你用它的目的不是为了战斗,而是为了“增加魅力”。 博野望以前认为像安都子墨这样的大骚包才最合适用苹果木——反正他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讨那些美丽贵妇人的喜欢,写诗、保养自己的脸蛋和双手、将幻术表演得更精彩。 不过大祭司赠给他的却是雪松木巫杖。 这个野丫头的老师用苹果木给她做巫杖,莫非是在她十岁时就已经预知,这个学生将来外表粗野不讨人喜欢,怕她以后嫁不出去,所以希望能帮她“魅力加持”? 博野望有点恶毒的在心里猜想着,脸上露出一个坏笑。 “行。”嘉荣点头。她听到小楼管理员说要带上巫杖时,就知道这人又想找她打架了。 两人一前一后往试炼场走去。 “咦,蕊儿,那不是新来的那个——”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接了下去:“她怎么跟博野望走一起?” 女生宿舍楼走出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其中一个突然小声叫了起来。 “我怎么知道。走吧,我们今天要逛好多地方呢。”浮丘蕊儿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装作不在意地说。其实她也很奇怪,嘉荣什么时候跟博野望混到一起了?昨天还说她自己要看书呢。 另外两个女孩对视一眼,互相一笑,拥着浮丘蕊儿高高兴兴走了。 …… 试炼场并不是一个广场,而是一间间宽敞、空旷的大厅。 蕊儿曾给嘉荣介绍过,这试炼场并不是免费使用的,需要付一定的租金。不过,今天是博野望来挑战自己的,他应该付过租金了吧。嘉荣看向博野望。 博野望直接走进其中一间大厅。嘉荣忙跟了上去。 里面已有四个人在等待。 嘉荣看到那一字排开、犹如青松般挺拔的四位青衫少年,又想吹口哨。 北山傅高雅,安都子墨甜美,白石梓豪阴柔,唐山喆机灵,真是各有各的好看。 不过,将他们细细打量一遍后,嘉荣觉得还是北山傅和安都子墨更养眼些。 白石梓豪的容貌虽然也俊美,但看着有点阴沉,像个反派。唐山喆看着聪明机灵,但有些尖嘴猴腮,尤其嘴角还有一颗痣,痣上还有一根毛,让人想到老鼠精。 哪像北山傅看着就一身正气又高贵,安都子墨明媚地像春天。 北山傅带头迎了上来:“你愿意接受他的挑战?” 嘉荣点点头。 “那好,”北山傅带着他们走到试炼场中间。 “这里挑战的规则和学院比试一样,不能用毒、不能用蛊、不能使用诅咒术、不能使用黑魔法、不能召唤魔法宠物参战、不能在场使用灵石补充灵力。另外,”他看着博野望,“只是同学之间的练习,注意分寸。” 他虽然同意博野望再跟嘉荣挑战一场,但对于自幼遵守“保护妇孺”守则的他来说,还是觉得有失风度。 “好了,知道。”博野望回头看着嘉荣丢了一句:“挡不住的时候就快点认输。”然后骄傲地向试炼场一边走去。 嘉荣走向另一边。 北山傅、安都子墨、白石梓豪、唐山喆站在中线的边上,准备观战。 “你先动手。”今天有四个同学在旁边观战,博野望是怎么都不愿意落下“先动手欺负女子”的名声的。 况且来之前,他就已经预演过,自己要怎样干脆利落又不失风度地赢下这场,然后扬眉吐气。 “好。”嘉荣也不谦让,左手一挥,一个拳头大的火球向博野望飞去。 看着那个平稳飞过来的火球,博野望嘿嘿冷笑,默念咒语,右手的巫杖往嘉荣方向一指。 巫杖顶端闪现一团耀眼的红光,“啾——”一声长鸣,一只全身通红的赤炎鸟,展翅向嘉荣挥过来的火球飞去。 这赤炎鸟后飞先至,遇到火球后不闪不避直接撞了过去。火球顿时消失不见,赤炎鸟却变得更大更明亮,它毫不停滞地向嘉荣飞扑而去。 旁边观战的四人看见这赤炎鸟的威势都赞了一声,“不错,博野每天练刀,但技战术也没拉下。” 北山傅更是往嘉荣那边迈了一步,心想如果那女孩阻挡不及,自己尽快出手相救,总不能让一个女孩在自己面前受重伤。 只见嘉荣左手将巫杖持在身前,右手向后做拉弓状,一根晶莹剔透的冰箭“嗖”一声向赤炎鸟射去,正中赤炎鸟的胸部,中箭的地方顿时出现一个黑洞。 赤炎鸟猛烈地扇动翅膀做挣扎状,但很快火灭形散,失去踪影。 观战的人还来不及发出惊叹,博野望已经巫杖连挥,赤炎鸟一只接着一只往嘉荣方向飞扑。 嘉荣还是保持刚才的姿势,左手持杖,右手轻轻做拉弓状,一根根晶莹剔透的冰箭“嗖”“嗖”作响,向着飞扑而来的赤炎鸟射去,然后冰箭和火鸟一起消失。 只见场中一人放火鸟,一人射冰箭,像是在练习一般,配合得无比默契。旁边观战四人的表情也由刚开始的惊叹赞美慢慢变成了无聊。 “博野怎么不变招?”唐山喆忍不住发出一声抱怨。 “博野大概是准备靠灵力充沛拖垮她吧。”白石梓豪说出自己的猜测。 “如果不用巫杖的话,这女孩的灵力比博野要充沛些。可惜,她用的居然是苹果木巫杖。”安都子墨说出自己的判断。 用苹果木巫杖施用任何法术都没有强化作用,等于嘉荣要靠自身的灵力战斗。 而博野望持有的却是能让他威力强化的黑檀木巫杖,这巫杖还曾由大祭司亲自灌能,又镶嵌了能量宝石。这一来一去,博野望的灵力应该强过嘉荣许多。 “过会儿,如果她支持不住,就叫停吧。她年纪比我们小,能这样已经不错了。”北山傅看了比试的双方一眼,觉得战斗很快会结束。 可惜他们猜错了,大概一边又放了十几只赤炎鸟,另一边又射了十几根冰箭后,双方的速度才慢了下来。 在北山傅想要开口叫停的瞬间,博野望将巫杖在脚前方的地上一顿,杖头闪现出一群火鸟,这些火鸟比刚才的赤炎鸟要小很多,火焰构成的身子却更加明亮! 这是炙炎鸟!比赤炎鸟火焰更旺温度更高! 而且数量众多,最少有几百只吧,它们成群结队,像蝗虫飞过天空一样掠过旁观的人向嘉荣冲去! 跟蝗虫过境不同的是蝗虫群飞来是黑压压的一片,而成群的炙炎鸟却让空中变成红闪闪一片! “放大招啦!”唐山喆跳了起来,他刚才已经快被无聊死了。 “博野还有后招!”白石梓豪拉住他。 是的,这并不是博野望的绝招。他的致胜绝招还在后面。 第二十章 绝招 她左手将巫杖持在身前,右手向后做拉弓状,一根晶莹剔透的冰箭“嗖”一声向赤炎鸟射去,正中赤炎鸟的胸部,中箭的地方顿时出现一个黑洞。 赤炎鸟猛烈地扇动翅膀做挣扎状,但很快火灭形散,失去踪影。 观战的人还来不及发出惊叹,博野望已经巫杖连挥,赤炎鸟一只接着一只往嘉荣方向飞扑。 嘉荣还是保持刚才的姿势,左手持杖,右手轻轻做拉弓状,一根根晶莹剔透的冰箭“嗖”“嗖”作响,向着飞扑而来的赤炎鸟射去,然后冰箭和火鸟一起消失。 只见场中一人放火鸟,一人射冰箭,像是在练习一般,配合得无比默契。旁边观战四人的表情也由刚开始的惊叹赞美慢慢变成了无聊。 “博野怎么不变招?”唐山喆忍不住发出一声抱怨。 “博野大概是准备靠灵力充沛拖垮她吧。”白石梓豪说出自己的猜测。 “如果不用巫杖的话,这女孩的灵力比博野要充沛些。可惜,她用的居然是苹果木巫杖。”安都子墨有点忧伤。 虽然他很希望嘉荣赢,因为他跟在场的三个人打了赌,下了注。 博野望又加了一块尖晶石,白石梓豪赌两瓶海枣酒,唐山喆直接压了一块太阳币。 可是说真话,这是一场无望的比赛。他不想打赌也不想下注,只是博野望当时跳着脚,逼得,又有白石梓豪和唐山喆这两个唯恐天下太平的小混蛋在旁边助兴,自己拉不下脸。 苹果木巫杖施用任何法术都没有强化作用,等于嘉荣要靠自身的灵力战斗。 看过她档案,是个来自格理岛的孤儿,那个鸟不拉屎的海岛上几百年来从没出过什么了不起的大法师,所以她的老师肯定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 她的举荐信是格理岛最大的镇——瑞安镇护镇法师方子安写的,这个方子安去年刚刚升为大法师,实力其实并不强,跟神殿祭司比起来还是很有差距。 而博野望持有的却是能让他威力强化的黑檀木巫杖,这巫杖还曾由大祭司亲自灌能,又镶嵌了能量宝石。这一来一去,博野望的灵力应该强过嘉荣许多。 安都子墨并不抱希望,只是希望别输得太难看。 “过会儿,如果她支持不住,就叫停吧。她年纪比我们小,能这样已经不错了。”北山傅看了比试的双方一眼,觉得战斗很快会结束。 可惜他们猜错了,大概一边又放了十几只赤炎鸟,另一边又射了十几根冰箭后,双方的速度才慢了下来。 在北山傅想要开口叫停的瞬间,博野望将巫杖在脚前方的地上一顿,杖头闪现出一群火鸟,这些火鸟比刚才的赤炎鸟要小很多,火焰构成的身子却更加明亮! 这是炙炎鸟!比赤炎鸟火焰更旺温度更高! 而且数量众多,最少有几百只吧,它们成群结队,像蝗虫飞过天空一样掠过旁观的人向嘉荣冲去! 跟蝗虫过境不同的是蝗虫群飞来是黑压压的一片,而成群的炙炎鸟却让空中变成红闪闪一片! “放大招啦!”唐山喆跳了起来,他刚才已经快被无聊死了。 “博野还有后招!”白石梓豪拉住他。 是的,这并不是博野望的绝招。他的致胜绝招还在后面。 只见博野望双手持杖在身前,口中默念:“风聚为形,激冲成刃,划破虚空,风耀十字斩!” 一柄青色的十字刀旋转着向前飞去!它后发先至,很快就追上了前面的炙炎鸟群,基本是同一时间攻到了嘉荣的面前。 是的,这就是博野望设计的终极绝招,炙炎鸟不但火焰炙热能烤杀敌人还有阻挡视线的作用,后发先至的风耀十字斩可以将人拦腰砍断,是真正的杀招。 这原是为学院比试准备的,现在先试用一下。当然他还记得北山傅的警告,所以风耀十字斩只对准嘉荣的左胳膊。 他并不觉得这样对一个女孩有什么不妥,相反觉得自己已经做了很大让步,足够有气度有风度啦。 再说,现场不是还有安都子墨这个精通圣光术的人在吗,即使她胳膊被砍断了,也能及时接回去。再不行,就送到祭司那里去治呗。上了战场,哪能不流血呢! 北山傅和安都子墨的身形同时掠起,冲向嘉荣,希望能第一时间给她救助。 只见那女孩站立的地方突然飘起了无数洁白的雪花和晶莹的冰晶,纷纷扬扬如同起了白茫茫亮晶晶的冰幕雪帘,很快就将女孩的身影完全掩盖。 一只只炙炎鸟撞上雪帘顿时就散了身形。 这应该是冰系的高阶魔法——冰晶雪舞! 这女孩居然能使用高阶魔法! 可是她人呢,还有那伤杀力巨大的风耀十字斩呢? 就在他们震惊的时候,身后传来博野望的惊呼声! 北山傅和安都子墨回头,发现那柄青色的风耀十字斩正旋转着攻击主人。 幸好博野望平时常练刀,这时挥舞着巫杖,霍霍生风,拼命阻挡着风耀十字斩的攻击。 在一片“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中还夹杂着博野望的叫声:“见鬼!真*##……啊——”。 “唐山,帮他!”子墨对还愣在那里的唐山喆叫了一声。 唐山喆喔了一声,挥舞着巫杖:“土盾!” 博野望的面前突然出现一个褐色的土盾,风耀十字斩切上去,泥沙纷纷落下,但盾面又马上恢复平整。风耀十字斩来来回回切了几次后,速度越来越慢,终于消失不见。 土盾后的博野望松了一口气,身形一垮,瘫倒在地。 北山傅对着那片白茫茫的冰幕雪帘叫了声:“你赢了,停手。” 只见雪花和冰晶纷纷落下,像是被大地吸入土中。待雪花落尽,女孩的身形依旧亭亭站立。 她拿着巫杖,走到北山傅旁边,指着博野望的巫杖说:“他巫杖上的宝石坏了,是他自己的风耀十字斩砍得,不用我赔吧?” 北山傅和安都子墨对视一眼,哭笑不得。 博野望用巫杖抵挡背叛了主人的风耀十字斩,虽然巫杖没被砍断,但已经出现了好几道砍痕,巫杖顶端的红宝石裂了,天青石掉了三块。 “不用你赔,这几块石头我还不在乎。”博野望闻言,挣脱唐山喆和安陵梓豪的搀扶,挣扎着站起身子。他身上的衣服被风刃划破好几个口子,幸好没有见血。 “那我就放心了,”嘉荣明显松了一大口气。“不过下次你还是别拿这么贵的巫杖来找我打架,砍坏了可惜。” 听到这话,博野望原来有些发青发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你胡说八道!” “唐山,白石,你们先陪博野回去休息。”北山傅对两个同学使了个眼色,两个同学会意,一左一右去搀博野望。 “等一下。”博野望再次甩开同学的手,“她使用黑魔法!这场不算!” 黑魔法? 第二十一章 不服 我真的只想当法师正文卷第二十一章不服场中的眼睛都盯着他。 “要不然风耀十字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还砍我?”博野望扯着公鸭嗓子,他们都看自己干吗?不应该去指责那个不遵守规则的人吗? “嗨,你看看我手里的巫杖,苹果木的。”嘉荣扬了扬手中的巫杖。 苹果木巫杖没办法施用黑魔法,是大家都知道的常识。 “能给我看一下你的巫杖吗?”安静站在一边的北山傅开了口。 嘉荣将巫杖递过去。 北山傅接过巫杖,细细从杖头看到杖尾端。 这是一根普通的苹果木巫杖,杖尾端甚至有轻微地磨损,说明持有者使用随意,并没有特别爱护。 “是苹果木的。” 听到北山傅的话,大家转而用无奈又好笑的眼神看博野望。 “子墨不是说她灵力比我强吗?那她可以不用巫杖直接施用黑魔法。”博野望看到大家的眼神,又气又急,脸红脖子粗,额头的青筋都暴了起来,粗狂英武的面孔变得有几分狰狞。 “如果有人施用黑魔法,我们应该能感觉到气息不对。尤其,子墨是学习光系术法的,对黑魔法波动最敏感。”北山傅看着博野望,像是看一个调皮捣蛋又不愿承认错误的小弟弟。 “博野,男子汉大丈夫,赢得起也输得起,不要让人笑话。如果不服,回去训练下次再挑战就是了。” 博野望环顾一周,看到几个伙伴都用这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自己,认定自己是输了恼羞成怒,反咬一口,不由更加愤愤,一跺脚向外跑去。 唐山喆和白石梓豪忙跟了上去。 北山傅看着三人的背影,摇了摇头,收回视线。 手中这根苹果木巫杖上的符文和魔法阵刻得非常流畅,排列组合得很精巧,能够让持有者毫无阻碍的使用各系术法。说明制作这巫杖的人手法熟练,经验丰富。 他没办法感应里面的能量灌注情况,说明灌注的能量的人能力远在他之上。不过,这也是正常的,应该的。毕竟他还是个学生。 那人能教出嘉荣这么个学生,本身当然是高手。 北山傅将巫杖递还给嘉荣。 “这巫杖制作非常好。请问尊师大名?”他不自觉用上了敬语。 嘉荣愣住。她跟老法师在山上住了十几年,从来没问过老法师的名字。 她叫他“老师”,其他人来找他,都称他“老法师”。 嘉荣有点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我不知道老师的名号。他只是个隐居在海岛上的老法师。” 她不是为自己老师是个没名号的老法师而不好意思。 她觉得不好意思是自己十几年居然都没问过老师的名号,好像不够关心老师。 不过,她是一直知道老法师很厉害。 从老法师给她讲的那些故事里,她就能猜出来他当年也曾经辉煌过。后来估计是遭遇了什么伤心事——比如遇到更厉害的高手斗法失败,或者追求美女被拒?所以才隐居在一个小海岛上。 她不想问老师这些问题,是怕提起老人的伤心事。 “尊师是个高手。”北山傅觉得很可惜,也许那是个曾经大名鼎鼎的大法师。 不过这样,嘉荣为什么能打败有“大祭司灌能、宝石和巫杖自身特性”三重加持博野望,也就说的过去了。 苹果木这种木材本身是没有强化作用,但如果嘉荣老师本身的实力很强,给巫杖灌注的能量又特别多,加上嘉荣本身的灵力又强于博野望,那么战胜博野望也是可能的。而且这个嘉荣会的术法好像很多。 “你刚才除了冰晶雪舞外,还用了空间魔法?” “是。”嘉荣回答地很干脆,但没有详细解答的意思。 北山傅点点头,也不追问。 谁还没有一点自己的秘技呢。 法师学院的学徒班、初级班都有固定课程、有老师上课的,但高级班却采用“放养”“自学”模式。就是因为升上高级班后,每个学员学的、适合的、喜欢的术法都不一样,而且现在所学的术法是学员毕业后的立身之本、保命之技,谁也不希望被别人了解的清清楚楚。 “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北山傅准备告辞。 “你先走,我还有事跟她说。”不料安都子墨却不合作,北山傅只好自己走了。 “你今天表现得很好,我该重新估计你的实力。”安都子墨拿出一个漂亮的钱袋,从里面取出三个月亮币,递给嘉荣。 “一场一个月亮币。”嘉荣取了其中一个。 “今天你帮我赢了三个赌注。”安都子墨将另外两个月亮币也抛给嘉荣,“不过,估计这是最后一场了。你今天暴露的实力,近期肯定没人愿意跟你比了。” 嘉荣叹气。 她也不想,只是博野望的绝招来得太凶猛,她来不及思考什么是最合适的应对方法,一下子用力过猛了。 谁让老师以前只让她背书呢?背了整整十二本一套的《术法大全》,现在要用时还得在脑袋里一条一条检索,看看哪个适用。这大概就是俗话说的“光说不练假把式”? “我以前练习太少。要不,你跟我比一场?”嘉荣想到一个主意。 “然后你赢了我,我给你一个月亮币?”安都子墨声音凉凉地问。 嘉荣点点头,又赶紧摇头:“不用给钱。” 重要的是有人陪她练习。看过安都子墨上黑塔巨石和飞下巨石的潇洒样子,可以断定他实力应该不差,是个练手的好对象。 “你想练手还是自己在这里练吧,这个试炼场博野望已经付过租金了,你可以继续用。” 嘉荣看了看空旷的大厅,摇了摇头,“不好玩。” 她才没兴趣一个人对着墙壁施放术法呢,左手扔个火球,右手丢一冰刀,自娱自乐,傻不拉几。练习实战,当然是有对手比较好。 “你跟我比一场,如果你赢了,我就告诉你刚才我用了什么空间术法。”嘉荣决定利用一下人类本能的好奇心。 “……我不想知道。”安都子墨跟自己的好奇心斗争了一会儿,还是拒绝了。 他是风度翩翩的少年君子,怎么能跟博野望那个莽夫一样跟女孩子动手呢? 第二十二章 损友(求收藏求评论求票票) 安都子墨回宿舍,现在他可以去收赢来的东西了。 博野望的房门开着,他直接走了进去。 只见博野望、白石梓豪和唐山喆三人神色肃穆地围坐在桌前,桌上端端正正地摆放着博野望的那根巫杖。 子墨觉得他们的样子很像是在为巫杖举行葬礼,不,应该说是追悼会,或者是遗体告别仪式。 看来巫杖真被砍坏了,这下…… “还能正常使用吗?”他走过去,自行拉凳子坐下。 博野望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我们结仇了!”然后低头继续为他的巫杖默哀。 “叫它喷火的时候,它喷水,只是它喷的还没博野尿得远。”虽然白石梓豪尽量用一种悲哀的腔调说话,但听起来还是有几分掩藏不住的兴奋劲儿。 坐在他旁边的博野望伸手给了他肩膀一拳。 “我没说错呀,确实没你尿得远。哎哟,哎哟——”白石梓豪夸张地揉着肩膀,脸上却是笑嘻嘻的。 子墨知道原因。 因为博野望的巫杖是扶余大祭司赠的,他们这一群高级班的学员当中,只有北山傅、博野望、浮丘蕊儿和自己的巫杖是扶余大祭司赠予的。 北山傅是这一届出身最好、天赋最强的学生。 浮丘蕊儿是大祭司族里的侄女。 自己合适修炼光系——祭司都要修炼光系魔法,所以自己也算是祭司后备队的一员。 所以得到大祭司赠予的巫杖,大家觉得理所当然,能够接受。可是博野望这家伙何德何能让扶余大祭司看中呢? 白石梓豪、唐山喆已经为此酸了很久。今天看到巫杖被砍坏,他们自然是一边为朋友伤心一边幸灾乐祸。这就是所谓损友。 安都子墨看了看巫杖,“拿给巫马执事看过了吗?” 巫马执事是神殿工艺房的管事,博野望巫杖上的宝石原来就是请巫马执事帮忙镶嵌得。 “巫马执事说,这是大祭司画的魔法阵,他也没办法恢复。”唐山喆摇摇头,突然贼兮兮地问: “子墨,最近大餐吃腻了,想换口味吃野菜?那个野丫头怎么勾搭上你了?你居然帮着她?” 我帮她是因为她可以帮我赚钱。不过,这样的话安都子墨当然不会说出来。 “我啥时候帮着她了。昨天的比试是我撮合的,但今天的比试不关我事,博野自己要比的,打赌下注也是你们逼的。我原本要押博野赢,但你们非要我当对家。” “另外别说什么勾搭,真难听。树有树的姿态,花有花的艳丽,草有草的风骨,野丫头也有野丫头的好处。我向来是水纳百川,来者不拒。”安都子墨觉得说这话时手里应该摇个折扇,这才够风流倜傥,所以他手中就变出了一把折扇。 “酸,这里没女人,你就别装情圣了。”唐山喆伸手去拍他的折扇,手挥过,折扇不见,可是他的手一收回,子墨手中依然摇着那把折扇。 “学院每来一个女生,你都要给人家送首诗。这个野丫头,你准备写首什么诗送她?”白石梓豪笑嘻嘻问。 “还没想好。”安都子墨啪一下,把扇子合上,“或者写个女子真英豪?” “你敢?”一直沉默的博野望突然开口,只见他怒目圆睁,“你敢把今天的事写成诗,我跟你没完。” 安都子墨却依旧一副悠然的姿态:“怎么没完,拿你家的宝石砸我?” 博野望的家在寇玛高地,那里盛产各种宝石。博野的父亲就是寇玛高地的总督,所以博野望大少爷向来财大气粗,盛气凌人。 但是安都子墨的家世并不逊于他,自身的聪明才智、魔法天赋更是在他之上,自然不会被他的话吓住。 博野望当然也知道这点,他转身,从背后壁炉上拿过一只盒子,从盒子里取出两块粉红色的尖晶石丢了过去:“我不会拿宝石砸你,我可以拿宝石砸她。” “不是说她是个孤儿,由一个老法师收养的吗?我叫家里派个人去,说本少爷看中她了,要收她当侍妾,不,那么丑,侍妾也轮不到她,就当个侍女吧,然后让她每天跪着舔我。”博野望恶声恶气地说。 安都子墨皱了皱眉,打不过人家只能靠这种龌龊想法来自我安慰吗? “你想要收她当侍女也要人家愿意才行。神殿一年学费要五个太阳币,人家还是送她来上学了,说明她虽然是个被收养的孩子,但还是有人疼爱的。” “再说,博野,即使人家同意了,你敢让她当你侍女吗?不怕她再砍你?或者你就喜欢被女人砍?” 博野望瞪着安都子墨,额头青筋暴起。他不明白,子墨今天怎么了?怎么专门跟自己过不去?平时一起喝酒聊天,不总是说将哪家的女儿收了,将哪个妞儿办了吗?也没见他一个个护着。 “好啦好啦,总说那个野丫头有什么意思。对了,北山去哪里了?怎么还没回来?”白石梓豪、唐山喆看情形不对,忙打圆场。 正说着,北山傅就从外面进来。 大家看他步履轻快,脸上带着一丝笑容。 “见到大祭司了?大祭司怎么说?”博野望好像看到了救命符。 前面巫杖被巫马执事判定“死刑”后,博野望捧着巫杖绝望、伤心地快哭了,可是他又不敢去找大祭司。北山傅就说他去。 “大祭司叫你别着急,说过两天他会来给我们上课,到时他会帮你修好。”北山傅回答。 “大祭司要亲自给我们上课?”房里的人都被震惊了。 “是,大祭司亲口说的。”北山傅笑,他就知道大家会是这种表情。 “扶余大祭司成为大祭司后,就没亲自上过课。难道是我们去年输的太难看,大祭司想给我们开小灶?” “扶余大祭司要给我们上什么课?” “扶余大祭司还不是大祭司时,好像喜欢给学员上变形术和召唤术。” “我希望到时上召唤术,那样我们都可以召唤一只魔法宠物……” “……” 房间里一时间气氛热烈,开始讨论起扶余大祭司为什么要亲自给大家上课,会上什么课,把巫杖的事给抛之脑后。 第二十三章 神秘果和苦樱桃 我真的只想当法师正文卷第二十三章神秘果和苦樱桃浮丘蕊儿又来到大祭司宅邸陪扶余大祭司一起吃晚餐。 今天的晚餐有奶油鸽子汤,香醉鹅肝,咖喱荞麦饭,三文鱼土豆饼和苹果派。 扶余大祭司喜欢吃甜食,所以制作苹果派时,加了好多糖、葡萄干、肉桂和肉豆蔻。苹果派送上来时,整个餐厅都弥漫着一股甜甜的暖香味。 蕊儿看大祭司拿起苹果派,脸上洋溢着笑容,知道大祭司心情不错。 “叔父,您还记得上次我说过的那位新同学吗?她叫嘉荣。没想到她挺厉害的,据说她挑战博野望,还赢了呢。” 她说完笑了起来,露出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然后又轻轻吐了口气,带着几分抱怨几分遗憾的口吻:“可惜,我大概是教不会她怎么当一个淑女了。” 她脸上带着娇笑,像是一个小女孩向信赖的长辈吐槽一个调皮的姐妹。 同时,她细心地观察扶余大祭司的表情变化。 如果扶余大祭司露出一点茫然的神情说:“是吗?还有这样的女生……”蕊儿就可以断定上次大祭司说的话是无心之言,自己想多了。 可是扶余大祭司脸上浮现出一个了然于心的微笑,语气和蔼,“哦,看来挺能打的。” “蕊儿不用心急,教育本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鸡蛋变成小鸡还需要二十一天呢!何况是改变一个人的习惯。你可以试着在曰常生活中,慢慢的,潜移默化改变她的一些行为习惯。” “是呀,我怎么就心急了呢!才这么几天,我该更有耐心才对。”蕊儿得到了自己寻找的答案,她脸上笑靥如花,心却像石头沉入潭中。 “这些天,我还有点空闲时间,可以给你们上上课。”扶余大祭司像是想到了什么:“蕊儿,想学变形术不?” “您亲自给我们上课?”蕊儿正拿着小汤勺舀汤,震惊之下汤勺碰到碗沿,发出清脆的响声。 嘉荣啊嘉荣,你何德何能居然让叔父为你亲自授课? 要知道,叔父作为神殿的大祭司,说是曰理万机也不过分,到目前为止,蕊儿从来没听说大祭司亲自授课的。 自己十岁正式上学,搬到宿舍住后,也就一个月两次陪叔父吃饭时能跟叔父说几句话而已。 “那真是太好了!只是我怕到时候叔父嫌我笨。”蕊儿很快就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笑着回答。 回到自己宿舍,浮丘蕊儿躺在矮榻上,看着屋顶,莫名觉得有点哀伤。 看来嘉荣真是叔父的女儿,现在叔父找到他自己的女儿了,还会喜欢自己关心自己吗? 如果嘉荣一直不改变,叔父会责怪我吗? 嘉荣现在完全是个假小子,野丫头。一说到比试就来劲,恨不得看到一个同学就打上一场,还美其名曰“练习”。 这样真的好吗?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 …… 嘉荣并不知道有人在为她伤心烦恼。 她正在享受翼兔为她带回来的“爱心”加餐。 自从那天吃孔雀果后,翼兔好像养成了给嘉荣带礼物的习惯。每次出去都会带东西回来,有时是一枝好看的花,有时是一棵草,更多时候是某种好吃的果子。 今天翼兔带回来两种小果子,每种两个。一种形状扁圆,颜色鲜红。一种状如枣子,颜色亮红。 看着色泽诱人的小果子,嘉荣忍不住摸着翼兔的毛:“兔子啊兔子,别人都是主人准备食物,宠物来享受。我家怎么就反过来了呢?我在享受你的供养……” 说到这里,嘉荣停顿了一下,对上翼兔的黑眼睛:“难道你认为你是主人?所以每天准备东西给我吃?” “不可能吧,当初我们就说好了,我是你的主人,你是我的宠物。”嘉荣重申一遍。 看到翼兔没有抗议,也没有反对,嘉荣就默认翼兔已经同意这个关于主人、宠物地位的协议。 她拿着果子去洗了洗,又将表皮上的水擦干,再将果子平均分成两份,然后将一份放到翼兔面前。 “开吃。”嘉荣拿起一颗扁圆的果子。翼兔用两只前爪捧起一颗枣状的果子。 “妈耶!苦死我了,又苦又麻!”嘉荣才咬一口,就“噗”一下吐了出来。 小翼兔却啃得津津有味,抬头看到嘉荣的惨样,三瓣嘴咧开作了一个灿烂的笑脸。它伸出一只小爪子,在嘉荣自己面前的那堆果子里挑了一颗枣状果子推了过来。 “这个好吃?”嘉荣疑惑。 翼兔没理她,啃完枣状果子又抓起一个扁圆果子啃了起来,看它啃得那个欢快样,嘉荣怀疑自己刚才吃了一个假果子。 嘉荣疑惑地拿起那个枣状果子咬了一小口。没什么味道,不甜不苦不酸。但是,她马上发现,刚才嘴里吃扁圆果子留下的那种苦麻味没有了,变成了一种甘甜。 “噢,我想起来了。这个是神秘果,那个扁果子是苏里南苦樱桃。”嘉荣突然想起,自己在海岛上读书时,老法师的一本游记上曾提及过这两种果子。 神秘果之所以叫神秘果,是因为这种果实吃了以后可以让化苦味为甘甜。这种神秘的功效来源于它含有一种叫做变味素的物质,可以引起人体的味觉神经对食物味道反应发生变化。 苏里南苦樱桃,果实扁圆形,成熟的时候为红色,味道苦麻,但是由于它内含大量的活性成分樱桃素,对于治疗失眠症状也有很好的功效,所以又叫睡眠果。 这两种果子都不常见。最少嘉荣以前没见过。 这是因为神秘果本身没滋没味,苦樱桃味道又苦又麻,只有将它们放在一起,先吃个神秘果再吃个苦樱桃,这样才能让味蕾享受到美味。 但普通人并不知道。看到一个苦樱桃,红彤彤的,摘下来咬一口,好苦,就扔了。摘到一个神秘果,咬一口,没味道,估计也不会再吃。 不好吃就不会大量种植,所以这两种植物并不多见。 不知翼兔又从哪里找到了这两种果实?它又怎么知道这两种果实要一起吃才好吃? 难道我家翼兔学过草药学,看过《奇花异草》这本书?或者翼兔一族本身具备这种天赋? 嘉荣觉得自家小翼兔好厉害,伸手给它竖了一个大拇指! 第二十四章 变形术(一) 早晨,嘉荣离开宿舍准备去看书。 “嘉荣,等一下。”背后传来蕊儿的声音,嘉荣转头,看见蕊儿已经像只蓝凤蝶一样翩跹而至。 晨光中,蕊儿的脸娇丽可人。 “蕊儿,早上好。”看到蕊儿跟以往一样笑眯眯地走近,挽着自己的胳膊,嘉荣心情很激动。 蕊儿小姐真是人美心善脾气好。自己上次拒绝她不陪她逛街,她当时很生气地跑了,这才过两三天,就原谅自己了,真是个好人。 只是这么好的姑娘,为什么不去喜欢帅哥呢?嘉荣在心里叹了口气,偷偷将自己的胳膊拉出来一点,以免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嘉荣,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蕊儿将头靠近嘉荣,“我叔父今天要亲自给我们上课。” “大祭司要亲自给我们上课?”嘉荣惊呀地叫了一声,她来神殿这么久,还没见过大祭司呢。 “对呀,我们去测试之路,今天在那里上课。”蕊儿拉着嘉荣的胳膊快步向前,“叔父要给我们上变形术,嘉荣,你想变成什么?” “不知道,没想过。”嘉荣沉思了一下,“变成一只大黑背鸥?” 以前在海岛上常看到这种神气的大海鸥。 路上遇到三三两两的同学,他们都热情地跟浮丘蕊儿打招呼,却把嘉荣当作透明。 只有一个例外。 那就是博野望。他凶巴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从她身边趾高气昂地走过去。 嘉荣看到他还带着他的那根黑檀木巫杖,不过,那些镶嵌的红宝石、天青石都已经拿掉。 “真是个小心眼,输了就记仇。”嘉荣也不以为意。 到了测试之路,嘉荣觉得还是跟她第一天来的时候一样,前后门都开着,像条宽敞的过道,只是多了一些人。 不过,走进大门后,就发现自己好像身处一片宽广的大草原,头顶是蓝天白云,身边是无尽的嫩绿草地。 另外两个女同学空桐雪和朱阳青凝已经来了,看到浮丘蕊儿就招手:“蕊儿,快过来。” 看到蕊儿和嘉荣走过来,她们一左一右围过来,嘉荣乘机松开蕊儿的胳膊站到了一边。 “蕊儿,看来大祭司对你真是好,听说这十几年来,大祭司还是第一次给学员上课呢!” “看来我们都沾了蕊儿的光呦!”两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给蕊儿奉上彩虹屁。 浮丘蕊儿回头看了嘉荣一眼,见嘉荣安静地站在那儿,神色平淡。 “也是,她什么都不知道。”蕊儿心里暗想,“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用想,或许也是一种幸福,最少不用烦恼。” 她轻笑着对两个伙伴说:“嘘,不要这样说。以前没亲自上课只是因为大祭司太忙,没时间给大家上课而已。” 没过一小会,三个身穿白袍的人出现在门口。 走在前面的是个身穿白袍、紫色腰带的中年美男,身后跟着两个白袍、红腰带的祭司。 “好漂亮的男子!”嘉荣看了那个紫腰带的中年美男一眼,顿时目瞪口呆!这应该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比安都子墨、北山傅都好看! 高雅,美丽,脱俗……嘉荣词穷,这时她深刻感受到了读书少的坏处,因为没办法形容美人。 她感到胳膊被人拉了一下,瞬间清醒过来,发现蕊儿正用手拉她。原来大家都躬身行礼。她也忙跟着行礼。 “神护佑你们。”扶余大祭司微微一笑,在场的每个人都觉得大祭司是对着自己微笑的。 扶余大祭司走到人群中间,两个祭司站在他身后,大家自动围成半圆形。 “今天我有点空暇时间,所以来跟大家分享一点关于变形术的感悟。”大祭司没有说什么礼貌的客套话,而是直接进入了正题。 “变形术有两种,一是施术者将一种东西变成了另外一种东西;二是施术者将自己变了另外一种存在,可以是某种生物,也可能不是生物。” “我们今天,想让大家体验第二种变形术。但事先说明,在大家没有完全熟练掌握之前,必须有导师在场,因为这第二种变形术有一定的危险性。我不希望你们这群漂亮充满活力的年轻人,突然变成了半猫半人,或者是多了一条尾巴收不回去。” “对了,练习变形术之前,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先完成,大家知道是什么吗?当然是要先把复原咒背熟,熟到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忘记、不会混淆的程度。” “另外,即使是熟练掌握变形术之后,也请大家只在你迫切需要某种力量帮助的时候,才使用变形术。因为曾有过这样的记录,一个法师非常喜欢变成猕猴在森林自由地游荡,有时候一连几天都不恢复人形,后来,他再也变不回人的样子……” “开始时,大家可以先从局部开始,比如,先变化一只手掌,或者一双耳朵……” “……” 听完大祭司的讲解后,大家开始散开,各自尝试变形。大祭司和另外两个祭司在旁边巡视,并给予指导。 基本的变形咒语,大家都是会背的,但是要变形成功,就要根据你自己想变形的生物,对咒语进行改编,并使用不同的颂唱方式,这需要实验和调整。 不知是因为有大祭司在场,还是因为人人都想学变形术,反正现场大家的学习热情都很高。 扶余大祭司走到博野望的身前,博野望手拿着巫杖,羞愧地叫了声:“老师。” 扶余大祭司左手接过巫杖,右手从杖上隔空摸过,只见手摸过的地方砍痕瞬间消失,然后递还给博野望:“你念一遍变形咒给我听,边念边想你最喜欢或最熟悉的生物,也可以是家族守护神。通常世代供奉的家族守护神是最容易变形成功的。博野的守护神是黑熊吧!” “是的。”博野望激动地点头,他顾不得检查巫杖是不是修好了,赶紧闭上眼睛想象着大黑熊的样子,然后默念咒语,因为有点紧张,第一次念的磕磕绊绊,什么都没发生。 第二次念到一半,卡了。 第三次他终于顺利念完。 只觉气息一阵波动,博野望觉得自己的身子膨胀了很多,身上原本宽松的学院长袍好像突然缩水了,紧紧地勒在他身上。 第二十五章 变形术(二) 我真的只想当法师正文卷第二十五章变形术他睁开眼睛,只见自己的两只手掌毛茸茸,胖乎乎的,“我变成熊了?”他颤声问。 “是的,你一次就成功了。”扶余大祭司露出一个赞赏的笑容,他挥了下手,博野望的面前出现一面立镜。 只见镜里有一只膀粗腰圆的巨兽,脑袋像一个黑色大绒球,上面还立着一对小小的圆耳朵,小眼睛,小鼻子,全身都是黑毛,却套着法师学院天蓝色的长袍。 可能是身子太壮,也可能是长袍太小,感觉只要一吸气,衣服就会裂成碎片。 “老师,这衣服怎么办?”博野望大气都不敢喘,身子被衣服勒得难受,但他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脱衣服。要不然,他恢复成人的时候,就是光的了。 他不能在这么多人——尤其是大祭司和三个漂亮女生面前暴露,虽然他对自己健壮的身材很自豪。 “你的咒语再稍微做一点修改,变形的时候争取将衣物一起变化,这样恢复的时候你身上也是穿戴整齐的。”扶余对着博野望清晰地唱诵了一遍咒语,只见博野望身上的衣物顿时也消失不见。 现在镜子里出现的真是一只黑熊,像他小时候跟家人去寇山打猎时看到过的一样,只有熊掌里还握着的那根巫杖提醒他,这是他。 他试着往前迈了一步,看到自己身上毛和肉一起颤动,很有动感。他转过身,看到一条毛茸茸的短尾巴,在身后摇来摆去,与那肥硕的身体相比实在是不成比例。 “你自己再试试。”扶余大祭司对着博野望念了一句复原咒,博野望又从熊变成了人。 因为有过一次成功经验,博野望这次很自信,所以一次就成功地唱诵出扶余大祭司修改过的咒语。 他又一次成功地变成了一只熊! “嗷——”博野望兴奋地发出一声吼叫,然后在草地上逛奔,像一只真正的熊那样! 这边的动静早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有几个同学就想过来围观,但被两位祭司拦了回去:“自己练自己的,不要去打扰别人。” 这时看到博野望成功地变成一只熊,在草地上撒欢,不由羡慕地啧啧称赞。羡慕过后,赶紧逼迫自己集中精神练自己的变形咒。 扶余大祭司看着博野望跑走,轻轻挥了下手收了镜子,然后微笑着朝另一位学员走去。 另一边嘉荣正在认真地练习。 变形术的咒语和复原咒语,其实她在格理岛时就背得滚瓜烂熟。 但是跟她背的大部分咒语一样,她没有实践过。 因为在开始学习术法之前,老法师曾很郑重地跟她讲过一段话,说宇宙本身是平衡的,处在一体至衡的状态。法师随意使用变换能力或召唤能力,会动摇天地平衡,那种力量是危险的。所以,务必依知识而行,务必有需要才做。点亮一盏灯,就会投出一道黑影…… 那段话很长,有许多句子她现在已经记不清楚,反正总而言之就是没有必要,尽量不要动用术法。 谈话的最后,老法师又重复告诫她,在她力量还不够的时候,千万不要去试用变形术和召唤术。 因为法师改变个人形状之后,极可能被自己的法术定住。 而召唤术,无论是初级召唤魔法宠物或活人,高级召唤神灵或亡魂,甚至是召唤无形的力量——源于宇宙深奥且巨大的能量——那是召唤技艺和魔法师力量的巅峰,都需要极其巨大的力量去维持平衡。 “那要有多大力量的时候才可以用变形术呢?”嘉荣曾好奇地询问。 “等你成为大法师的时候。”老法师回答。 “那要有多大力量的时候才可以用召唤术呢?” “等你能安抚一场地震的时候吧。”老法师回答。 ……嘉荣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足够的力量可以安抚一场地震。 所以大多时候,她只背书。 除了雨季的时候木柴潮湿,才会用个火球术给火炉点个火;夏天连续好多天不下雨,她会施个小水柱给水盆加点水;格理岛地处南方终年不下雪,她偶尔会照着游记里的描述,给自己弄朵小冰花……除此之外,她大部分时间都恪守老法师的教导。 来到神殿后,发现这里的人学习方法跟自己不同,他们也看书,但是看完书会到试炼场去实践,还可以找人比试练习。 不过,对变形术和召唤术的态度都是一样郑重的。大祭司要求练习的时候必须有导师在,就是为了避免潜在的危险。 嘉荣先回忆一遍复原咒语,觉得自己可以不假思索地准确背诵。 接着开始想象大黑背鸥的样子:头部、胸部、肚子和尾巴都是白色的,背部和翅膀却是黑色,对比分明。有厚厚的喙,是明亮的黄色,下颌上有一个小红斑,像颗美人痣。双腿是淡粉红色。 然后当然是边想边念咒语。 嘉荣期待自己变成大黑背鸥。 可是什么都没发生。 嘉荣觉得这很不可思议。因为自从下山以来,她用她背过的咒语,基本上都能立刻生效,好像她已经练过很多遍。所以,她很自信,她背过的,就是她会的。 第一次,她的咒语没发挥作用。 她还是她,连一个手指头都没发生变化。 也许是我精神不够集中。嘉荣告诉自己,静下心来,奇迹才会发生。 第二遍。 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也许我回忆大黑背鸥的样子还不够清晰。嘉荣在心里默默回想大黑背鸥飞过海面的样子,捕食的样子,在岩壁上休息的样子…… 第三遍。 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嘉荣深呼吸。也许是这个咒语需要唱诵…… 第四遍…… 第五遍…… 嘉荣一遍遍地尝试,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依旧是她。连一片羽毛都没有长出来过。 她终于感到有点小烦躁,有点小郁闷。 因为四周已经传出来好几次惊呼。每一次惊呼,就意味着有一个同学变形或者是部分变形成功。 她转身去看,看到北山傅已经能将手臂变成老鹰的翅膀。 空桐雪多了一条黑白相间毛茸茸的尾巴。 唐山喆的一只手变成了爪子,手臂上还长出了鳞片。 魏景明头上多了一对角…… 第二十六章 变形术(三) 我真的只想当法师正文卷第二十六章变形术“你再试一次,我看看哪里需要调整。”一个醇厚的声音在她身前响起,嘉荣抬头看到扶余大祭司那张过分好看的脸,现在那脸上还带着个能让人头昏目眩的笑容。 “也许,蕊儿就是看多了这张脸,所以其他男生对她都没了吸引力!”嘉荣在心里腹诽了一句,然后突然警觉,自己怎么有空想这乱七八糟的呢? “好的。”她集中精神,微闭双眼边想着黑背海鸥边轻声念着咒语。 扶余大祭司看着面前的女孩,这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她。说真话,他今天很期待她的表现,毕竟从他们老师这一脉下来都是很擅长变形术。他想看看她会选择变成什么。 可是没想到第一个变形成功的是博野望。 而她好像陷入了困境,所以他就走了过来。 “你的咒语念得很好,没有问题。”扶余大祭司用很肯定的口气告诉她。 咒语的编排和唱诵的方式都很好,那么应该是心态方面的问题。扶余想到,她现在是个孤儿,不知道自己的家族,当然也不知道自己家族的守护神兽是什么,心中微微叹息。 “不要着急,每个人对不同术法的感悟速度都会不一样,有的术法可能看一遍书就会了,有的要经过反复练习,还有的可能会与自己绝缘。就像我,学了这么多年了,也还有好多不会。”他轻声安慰。 嘉荣点点头,心想,大祭司真平易近人,难怪蕊儿小姐也那么谦虚。 “另外,有一点小经验可以与你分享。练变形术时,不要太执着于自己本身,要暂时忘掉自己。不能光在脑海里想某种生物,而要把自己就当成它。”扶余大祭司循循善诱。 不远处,浮丘蕊儿静静看着扶余大祭司和嘉荣说话。 这时候,叔父一定很开心吧! 她心里涌起一股又是酸楚又是甜蜜的感觉。她为叔父高兴,但不知为何,又有一点小小的失落。 “蕊儿,在想什么呢?”继行祭司走到浮丘蕊儿旁边,笑眯眯地问。 “哦,继行师叔,我看到大家都选择变成某种动物,可是,我喜欢的、平时打交道最多的都是花花草草。” “那也是极好的,蕊儿本来就是一朵美丽的百合花。”继行祭司圆团团的脸上笑容可掬。 他跟扶余大祭司是师兄弟,也是看着浮丘蕊儿长大的,当然知道蕊儿除了在草药学上极有天赋,其他术法都表现平平。看到蕊儿也没有要他指导的意思,就微笑着向另一个学员走去。毕竟扶余大祭司在,不用他瞎操心。 …… 到这一天结束,只有博野望一个能完全成功变形,另外五个同学能部分变形。 博野望得意非常。 这一天,他终于技压全场,超过了向来表现最好的北山傅,超过了一向自诩为风流才子的安都子墨,还超过白石梓豪这只白狐和机灵鬼唐山喆。 “看吧,扶余大祭司没送错我巫杖,持有黑檀木巫杖的人擅长攻击性魔法和变形术。”他举着巫杖得意跟自己的几位好哥们吹嘘,赢得一圈白眼。 博野望觉得有点无趣,这些家伙都不知道喝声彩,助助兴。 他看向安都子墨,“子墨,你想变成什么呢?你的家族守护神兽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子墨冰凉凉的声音打断了。 “我啥都不想变,我挺喜欢现在这样的我自己,变什么也不可能比我现在更好看。” “花痴。自恋狂。”博野望只能在心里暗骂一声…… …… 第二天,扶余大祭司没有来。只有继行祭司和雨原祭司依旧来到测试之路,指导大家练习。 这一天,北山傅终于能够完全变形。 他变成了一只游隼。看着他在空中展翅翱翔,嘉荣无比艳羡。 接着唐山喆也变形成功。他居然变成了一条巨型獵蜥,这让嘉荣感觉很意外。原来她觉得他可能会变成某种鼠科动物,比如长鼻跳鼠,或者鼯鼠。 博野望变成了大黑熊,兴冲冲跑过来抓唐山喆变得这条獵蜥,吓得獵蜥钻进草丛。博野望还不罢休,不停用胖熊爪拍打草丛,把獵蜥给逼得到处乱窜,害得周围的学员也跟着乱了套,闹成一团。 这时,一只游隼飞过来,用爪子抓了他那圆脑袋一下,拔下几根熊毛,痛得大黑熊“嗷嗷”叫。 大家哈哈大笑。 祭司笑着制止了这场动乱。大家又继续练习。 嘉荣练习了一整天,还是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连一点气息波动都没有。这让她感觉很挫败。难道变形术真与自己绝缘? 放学时,蕊儿看到她心情低落,就笑着安慰她:“别着急,我也一点感觉都没有。” 蕊儿的心情有点复杂,为嘉荣惋惜同时又点小开心,是那种不能露与人前的窃喜,因为私密所以感觉又特别强烈。 叔父一定希望看到嘉荣表现优异吧!可是嘉荣没有表现得很出众,没有表现得出我更好。 “其实我们浮丘家族的守护神兽是河狸,可是我不喜欢,也不了解它。我整天与花草为伴,还是比较喜欢花草。” 第三天,扶余大祭司又出现在测试之路。 这天,空桐雪成功地将自己变成了一只小浣熊。看那可爱的小模样,浮丘蕊儿和朱阳青凝都过去抢着抱她,嘉荣也心痒痒地,不过她和空桐雪不熟,不好意思。 魏景明将自己变成了一头蜜獾——扁平的脑袋,头顶和背上毛发灰白,看着造型挺酷。还有两只小巧有神的眼睛,一个方方正正的鼻子, 不过,他复原的时候出了一点问题,那对强壮的爪子顽强地不肯复原,只好请祭司帮忙。 另外又有两个学员能部分变化。 嘉荣今天很认真地练习,可是反反复复还是没有丝毫变化。 扶余大祭司巡视一周后,走到她面前。 他认真地听嘉荣念咒,觉得非常正确,没有错误。 思考了片刻,扶余大祭司说:“要不,我施变形咒,你感受一下变形的过程,也许会对你有帮助。你想变成什么?” “大黑背鸥,我在海岛上时总是看着它们飞越海湾。” 跟老法师生活在山上的曰子,虽然简单而快乐,但她偶尔也会想知道海的那边有什么,也会对外面的世界好奇。 第二十七章 变形术(四) 扶余大祭司开始念起咒语,低沉而清晰。以他的力量,施一个变形术当然只需心念一动,但他很认真地念着咒语。 嘉荣明白这是念给自己听的,所以听得很仔细,甚至对音调的每一个变化都不放过。 在咒语完成的刹那,嘉荣觉得身边气息涌动,有极短暂一瞬间的眩晕,她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她心心念念了两天的大黑背鸥。 她刚想扇动翅膀,享受一下飞翔,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电光火石间,她恢复了原样——人样! 她没有念复原咒。难道?她看向扶余大祭司。 发现扶余大祭司也是一脸惊讶之色。 “我再试一次。”他眉头微皱,以他的法力施变形咒,没有他亲自施复原咒,怎么可能瞬间复原? 念咒,变形成功,马上复原,三步曲又重复了一遍…… 扶余大祭司面色一沉,手指轻轻拨动,一个结界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两人周围。然后他对着嘉荣发出一道“探查符”。 嘉荣静静站着,没有抗拒。她相信大祭司对她没有恶意,再说她也抗拒不了。 探查符绕着嘉荣盘旋,从头到脚绕了一周,回到扶余大祭司手上,“奇怪,这孩子身上居然有个奇怪的封印,应该是这个封印的缘故,让这个孩子不能变形也不可被变形。” “可是这些年这孩子都在岛上,应该没有其他人发现也没跟其他人打交道。难道是老师下的?以免不经意间暴露身份,引起怀疑?” “老师也未免考虑得太多,不过,这样也好。”扶余暗自点头,自己那老师向来思维缜密,算无遗策。 “这封印跟老师以前的手法都不太一样,看来这些年老师对术法的探究又有新突破了。可惜自己不在身边,等以后有机会再向老师请教吧。” “老师,有什么问题吗?”嘉荣看扶余大祭司沉思不语,周围的气息萧肃,心中更是灰心。 “没什么大问题。”扶余大祭司展颜一笑,顿时春回大地,生机盎然。 他轻轻挥了一下手,撤掉结界,然后微笑着对嘉荣说:“不用心急,每个人对不同术法的感悟速度都不一样。当年,我练这变形咒,差不多用了一年呢!” 嘉荣不可置信地看着扶余大祭司。 “真的。你知道我出身浮丘家,家族的守护神兽是河狸,我嫌它丑,想变个漂亮的,所以足足折腾了一年。”扶余大祭司漂亮的桃花眼闪过一片星光,也许是回忆起了少年时光,声音更是温和。 所以前天大祭司说不要太执着于自身也是他自己的经验之谈吧,嘉荣不由想笑。 “变身成自己家族守护神兽的样子是最容易成功的,像博野望、北山傅他们那样。你现在不知道自己家族的守护神兽是什么,所以可能稍微会困难些。” “不过,术法千千万,值得去研究去学习的术法很多,其实也没必要太纠结于此。像我,这变形术后来也没派过什么用场。” “老师,我知道了。”嘉荣点点头。既然天赋超群的大祭司当年练变形咒都用了一年,她三天学不会也就根本不是事了。 扶余大祭司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向旁边的一位学员走去。 因为用探查符时,大祭司开了结界,外面的人没看到,也就不以为意。毕竟大祭司对每一个学员都很耐心。 接下来的时间,嘉荣虽然还是认真地练习,但不再焦虑,也不再怀疑自己,因为没有了期待。 走出测试之路回宿舍的路上,嘉荣跟蕊儿说:“明天我就不来了,我还是去藏书楼看书吧。” “哈哈,知难而退,还是挺明智的。”没等蕊儿回应,身后就传来一阵爆笑声。 嘉荣不用转头就知道是博野望这头大笨熊。旁边还跟着唐山喆和白石梓豪。 “某人终于知道自己没天赋啦!像我这样,一遍就成功,才叫天赋超群,聪明绝顶。哪像有些人,练了三天一点反应都没有。” 嘉荣懒得理会。 “博野。”蕊儿皱着眉,轻喝了一声。 “蕊儿小姐,我可不是说你。你可是难得的草药学天才,不过你怎么总是跟这个野丫头在一起呢?她那配跟你做朋友。”博野望对着浮丘蕊儿嘻嘻一笑。 “嘉荣不是……”蕊儿想开口为嘉荣辩解,却被嘉荣打断了。 “博野望,我们比变形术!看谁厉害。”嘉荣开口。 “跟你?你就根本不会变。看我的——”博野望得意地开口念咒语。 嘉荣咧嘴一笑,一边默念咒语一边结手印,然后对准了博野望施术。 “嗷呜,嗷呜”博野望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一只看着只有几个月大的小小熊,一面轻声吼叫,一边朝嘉荣扑过来。 “啧啧,可怜的小家伙,一定是太惹人讨厌了,所以妈妈才不要你。”等小家伙快要扑到脚跟前,嘉荣抬脚朝着他胖胖的屁股踢了一脚,然后小熊像个毛球一样骨碌骨碌滚到了路边的桔梗花丛中。 小熊趴在花丛里,看着正向自己走过来的人,“好凶的野丫头,不,这家伙怎么看着这么高大,简直像巨人一样,不,像个罗刹鬼。她竟然踢我屁股!她竟然踢我屁股……” 屁股上传来的疼痛感,终于让后知后觉的小小熊博野望意识到自己的屁股竟然被一个女人给踢了!而且这女人还不想放过自己,正凶神恶煞般一步一步朝自己逼近! 她还想干什么? 他突然感到无比惊慌!恐惧! 因为这一刻,他意识到自己没有成为一只大黑熊,而是被变成一只小小熊,又弱又小,比一只刚出生的狗崽强不了多少。他瞪着圆溜溜的小眼睛看着嘉荣走近,身子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 “哟,还奶凶奶凶的,居然还瞪我!是拿来当球踢呢,还是抓起来再打一顿屁股……” 嘉荣的话音未落,小熊已经挣扎着起身,然后拼命朝唐山喆和白石梓豪站立的方向跑去,一边跑还一边转头看嘉荣有没有追过来。因为小腿儿又短又无力,这短短的一小段路跑得跌跌撞撞,摔了好几次。 这时旁边的几个人才醒悟过来,到底发生了啥事。 “嘉荣,”蕊儿忙跑上前拉住嘉荣的袖子,对她轻轻摇头。 唐山喆和白石梓豪将小熊挡在自己身后,然后凝神戒备。 “小笨熊,今天就饶了你。下次再惹我,我就把你抓回去关在笼子里。”将变成小小熊的博野望蹂躏了一顿,嘉荣觉得自己神清气爽,这三天攒下来的小郁闷瞬间烟消云散,真是雨过天晴白云飘,心情好得不得了。 她吹着跟牧童学的口哨,脚步轻快地离开了现场。 第二十八章 解咒 蕊儿看了看藏在唐山喆和白石梓豪身后的小熊,然后快步去追嘉荣。 看着嘉荣已经走远,唐山喆和白石梓豪蹲了下来,一边伸手去揪小熊的耳朵一边笑:“人已经走了,你还不赶紧变回来呀。看你现在这熊样,我也想蹂躏你。” 小熊拼命摇头,胖胖的身子往后缩:“嗷呜,别闹。别吵我念咒。” 可是过了一会儿,小熊还是小熊。 “你TM不会把复原咒忘了吧!变成小熊难道还能变傻了。”唐山喆忍不住笑骂,又想伸手去揪熊耳朵。 “别闹。”白石梓豪拦住了他,因为他看到小熊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已经泪汪汪了,那圆滚滚的身子也开始颤抖。 “唐山,你帮他一下。”白石梓豪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 博野望挑衅了一句,那野丫头就说要比变形术。 因为最近大家练习的都是怎么让自己变形,所以就忘了变形术也可以是把其他东西变形。 博野望理所当然地认为是比“谁先变形成功”,而那野丫头却是对博野望施变形术。 结果博野望被变成了一只小奶熊还不自知——不知那野丫头本意就是将博野望变成小奶熊,还是在两人咒语的共同作用下变的,以为自己变成了一只高大威猛的大黑熊,还朝着野丫头冲过去,然后被野丫头踢了屁股,那场面真是让人不忍直视,看得自己差点笑出声来。 “咦,梓豪,我的复原咒好像不起作用,你试试。”唐山喆惊讶地叫了一声。 白石梓豪对着正在瑟瑟发抖的小熊念了一遍复原咒,小熊依然是小熊,那个有时鲁莽地让人生气的博野望没有出现。 “我们解不了,要么去找野丫头,”白石梓豪看到趴在地上的小熊身子剧烈颤抖了一下,知道他不愿意。“要么去找大祭司。” “继行主祭或者雨原祭司应该也可以吧。”唐山喆提了一句。 “应该可以。不过,找大祭司可以顺便告一状,说这野丫头偷袭或者耍赖。”看到有人往这边过来,白石梓豪伸手抱起了小熊,举步前行。 别说,那毛茸茸、肉乎乎的手感还真好,他忍不住揉了揉小熊的头,又摸他的背。现在的博野望弱小绵软易推倒,不趁机欺负一下那才要天怒人怨呢。 “找继行主祭。”他才不要去大祭司面前丢人现眼呢,小熊努力用爪子推开那只趁机赚他便宜的手。 继行主祭正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雕刻一块石头。 这是继行主祭的一大爱好。除了用一些名贵石材雕刻印章、人像、动物之外,他也雕刻灵石。 比如他们宿舍洗澡房的出水龙头,就是一块块被雕刻过的灵石,它们被雕刻成人脸,有些是男人,有些是女人,表情也各不相同。有的凶神恶煞,有的胆小害羞,有的温顺美丽。 你要用水时,盯着石头人脸的眼睛,集中自己的意念,然后水就就嘴巴里流出来,而且会是你刚好需要的温度。 刚开始时,被这些“石头人”盯着洗澡,而且用的是它们的“口水”,心里还有点别扭。后来,他们就开始抢着去那些刻成漂亮女人的灵石下洗澡了。 看到唐山喆和白石梓豪抱着一个毛团团进来,继行停了手。 “什么品种的狗呀,给我看看品相如何。” “继行主祭。”唐山喆和白石梓豪行礼。 “主祭,这不是狗,是博野望。”唐山喆忙将刚才的事叙述了一遍。 “不知什么原因,博野就是复原不了,所以来找主祭帮忙。” 继行主祭半眯着眼,将面前放着各种石头、工具的桌子清出一块空,示意他们把小熊博野望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她是边念咒边结手印的?” 看到两人点头后说:“手印的功效就等于一个小型魔法阵,可以加强施术效果,你们解不开也是正常。” 说完他伸出右手对着熊挥了一下,发现小熊没有任何动静,心中一个咯噔,顺势将手放在熊背上拍了拍:“这样也挺可爱的。” “呜呜。”小熊发出了咽呜声。可爱个头呀,如果不能复原,他的曰子怎么过?还要不要活了? “你不乐意?行,行,我帮你恢复。”继行主祭收敛了笑意,认真地念起了咒语。 这次复原咒终于有了反应,桌子上的小小熊突然变成了高大好多倍的博野望,差点和继行主祭亲密碰触在一起。 继行主祭连着座椅一起往后移。 博野望跳下桌子,低着头说:“谢谢继行主祭。”然后低着头走了出去。 唐山喆和白石梓豪忙跟继行主祭道谢,告辞,然后去追博野望。 “博野,等等。” 博野望却头也不回继续往前。唐山喆和白石梓豪对视一眼,忙跟上去。 继行主祭从窗口看着他们走远,没有继续雕刻,而是起身出门。 他来到主楼,踏着白玉石台阶来到扶余大祭司的办公室。 大祭司办公室无疑是宽敞、明亮、豪华的,一扇精雕细琢的大窗户占据了半个墙,站在窗口可以将下方庭院精心修葺的花园尽收眼底。一张几乎同样大的楠木桌子摆在来自维林多弗的地毯上。 宏伟的石壁炉上,挂着两张画像。 那是他们的老师——南部神殿前任大祭司信平大祭司,还有他们老师的老师也就是圣祭司的画像。他们都曾经光芒万丈,不过,画像上就是两个白发白眉白衣的老头而已。 画像画得很逼真,有时,继行觉得他们就像活着一样,好像随时会从墙上走上来敲他脑袋。 他不 第二十九章 榜文 我真的只想当法师正文卷第二十九章榜文“一点小事。刚才博野望被那个叫嘉荣的女孩变成了一只小熊,他们自己解不开咒语,送到我那里来了。”继行简单地说明了一下。 他相信,其实不用他说明,在神殿范围内的事没有扶余不知道的,除非他不想知道。 “我解咒时,觉得那气息有点熟——” 话音未落,门口传来一个声音:“觐见大祭司。” 一个高而瘦的人影出现在门口,来人没有像继行那样直接进来,而是笔挺地站在在门口等候传召。 “冷泉师兄,快请进。”扶余大祭司站起身。 继行也只好跟着起身。 这位冷泉主祭是他们的同门师兄,还比他们早一年上学,当年也是一起玩着长大的。 可是这位师兄为人极其方正。 自从扶余接任大祭司后,冷泉师兄就坚持以最高标准礼节来对待扶余,那态度甚至比当年对老师还要恭谨几分。 于是乎,当着他的面,大家都要一本正经。 听到扶余大祭司的声音后,冷泉主祭走了进来。他身材高瘦,脸颊瘦削,不像继行那般圆润,看着要比扶余大祭司苍老许多。 他进来后又对扶余大祭司躬身行礼,直起身后才对继行点头致意。 “大祭司,这是国王准备在全国各大城市张贴的榜单。”他将手中一卷封口处印有太阳纹章的羊皮纸,态度恭敬地递给扶余大祭司。 扶余大祭司微笑着接过纸卷,展开。对于师兄的态度,他无力改变只好顺其自然。 继行对羊皮卷的内容有点好奇,但因为有冷泉在,他不敢探头去看。幸好扶余大祭司看完后将羊皮卷递给了他。 是金琥国崇略国王发的寻宝榜文。 上面写着: “…… ‘翠玉醉流霞’每棵奖励10个太阳币 ‘济诺白石龟的蓝色血液’每滴20个太阳币 ‘擂鼓沙漠巨型仙人掌上的刺蛇’每条50个太阳币 ‘贝斯的幽灵花’每朵100个太阳币 ‘笑脸蛤蟆’每只100个太阳币 ‘迷雾之河的候鸟花’每朵200个太阳币 ‘人鱼眼泪’每滴200个太阳币 ‘荀草’每棵500个太阳币 ‘巨人之心’每个500个太阳币 …… …… 最后还写着,寻到宝物的人可以拿到都城交给王室御用大法师百里索恩,经验证后领取奖励。如不方便也可以上交给各总督府衙,预领一半奖励,另一半等物品验证后发放。“ “国王想长生的想法越来越强烈了。”这是看完榜文后,继行的第一个想法。 “这些东西,一定是百里索恩那家伙列的,想将天下的奇珍异宝一网打尽?谁又告诉他把这些东西堆在一起就能变成长生不老药?国王居然也会相信。” 可事实上,国王就是相信了,要不然也就不会有这张榜文。 但《神律》上说了“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更少。” 其实准确的说,还没有人找着。即使是圣祭司,他的寿命超过常人许多,他曾为四任国王加冕,在那之前,大家不知道他已经在这世间多少岁月,但他最终也还是死了,没有永生。 继行叹了口气,将榜文放回到扶余面前的桌子上。 “崇略国王不但信,而且还大张旗鼓地付诸行动,这张榜文一出,多少法师、雇佣武士、投机客都会闻风而动,又要骚动好一阵子了。” 毕竟钱币迷人更胜女人。奖励最低的一棵“醉流霞”就可以换十个金币,十个金币已经可以在城里买栋小楼。你说,为了钱还有什么不能干呢? “不只是这些人,各官府、各家族、大小商会为了各自的利益,也会大肆搜寻,甚至巧取豪夺。即使是普通平民也会蠢蠢欲动。”冷泉主祭瘦削的面孔像是雨前的天空。 “还有我们。”扶余大祭司看着两个师兄弟微笑,“西部神殿雷珈大祭司建议,今年我们的学院比试换个比法,就比寻宝,哪个学院寻到宝物多、得到的奖励多,就算哪个学院赢。” “学院比试的规矩是圣祭司当年定的,怎能随便更改?再说,比寻宝,比得还是学员的术法水平吗?那是比神殿的综合能力了。”冷泉主祭的眉头皱得更紧,继行看着都觉得头痛。 “东部和北部都同意了,我们也只能同意。”扶余大祭司说完,侧过身子看了一眼墙上的画像。 继行知道,这一刻他肯定在想老师了。 十四年前,信平大祭司突然说自己要归隐,将大祭司之位传给了扶余。这造成了其他三大神殿的大祭司都是长辈,却要跟扶余这个年轻的晚辈平起平坐,心里难免有点不爽。 当然如果光是这样,也不算什么大事,习惯了就好。 只是很快就发生了让他们更不爽的事。 自从扶余当了南部神殿的大祭司,全国各地的贵妇人都用各种借口到南部旅行、拜亲访友,然后到南部神殿听扶余大祭司每月十五那天的公开布道。 听完之后,这些贵妇人就像是给要出嫁的宝贝女儿准备嫁妆一样给神殿捐赠、赞助,恨不得掏空半付家底,只为了听扶余大祭司一句“真神保佑您,夫人。” 一个家族的财产再丰厚,毕竟也是有一定量的,在一个地方花多了,另外的地方就要节省些。 其他三大神殿的大祭司自然就不高兴了,属于他们教区的人却跑到南部去捐赠,这等于是把他们口袋的钱财掏给了别人,实在是太打他们的老脸了。 可是他们又不能跟那些贵妇人过不去,姐儿爱俏,这是天生的。他们只好开始招收、培养具备“美貌”这一美德的青年祭司,以求将贵妇人的目光吸引回来,另外就团结一致,找机会“怼死”扶余这个靠脸吃饭的家伙。 继行有时候有点同情扶余。 虽然他坐上了大祭司这个神圣宝座,但他坐得一点也不轻松。 外有三大神殿的老家伙找茬,内有神殿里的各种不服。 毕竟扶余在南部神殿的资历不算最久,虽然天赋好,但都给那张脸给盖住了。 说起扶余,大家的第一印象就是脸蛋漂亮得不像话,而不会是天赋超强,还特别刻苦努力。所以一朝坐上大祭司的宝座,多少还是有些人愤愤不平。 直到这些年,才压服了些。 这其中有多少辛酸,多少劳楚,多少筹谋,不足为外人道。 可是扶余在他们面前,在所有人面前,都是一副天高云淡的样子,从来没露过愁容,那张脸也是经年温和美丽。 “冷泉师兄,你跟原来在外游历的学员打声招呼,可以适当参与,但安全第一,不值得为此冒险。”扶余收回视线,看向面前的师兄弟。 第三十章 纸条 “那些年轻人,看到这榜文,怕是按捺不住,直接冲过去了。”继行笑,如果是他,当然选“巨人之心”为第一个寻宝目标。 在他年少时,他曾想过要当一个探险家和地理学家,去到地平线之外,去到海的尽头,去寻找那些存在于传说和故事中的国度。 传说巨人岛是一座漂浮岛,它会从一面海洋消失,然后又在另一个海域出现。也有人说,巨人岛不只一个,只是谁也说不清那巨人岛的所在和形状。而且传说中,巨人之心可以让死人起死回生,也可以让活人变得无比强壮。 所以从小,神奇的巨人岛就是他最想去探险的地方,因为小时候他很瘦弱。 “如果我们不积极参与,那到时……”冷泉有点犹豫,第一次对扶余大祭司的安排有异议。 “圣祭司当年立下学院比试的规矩,目的是为了加强交流,互相探讨和研究术法,并不是让大家挣个第一的虚名。”扶余将榜文轻轻卷起,声音也跟动作一般舒展。 “圣祭司当年要求学院学员毕业前外出游历一年,是因为当年学院里招收的都是贵族子弟,毕业后要么成为朝廷新贵,要么是一方领主,再不济像你我也都有一方天地。” “可是正因为自幼出身高贵,这世上有些东西他们可能从来不曾见过,传说中地底的火,灯下的黑,你不摸爬滚打进去,是永远不会知道的。让他们外出游历,知道平民如何谋生,商人如何谋利,知道百姓让渡给你统辖之权,是要你以安全庇护来与之交换的。” “所以不应该为了一个虚名忘了游历真正的目的。” “是,大祭司。”冷泉躬身行礼,然后退了出去,临走前还看了继行一眼。 “师兄您先去忙,我还有点事跟大祭司商量。”继行打了个哈哈,看到冷泉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后,一屁股坐了下来。 “咳,每次陪冷泉师兄站着,累死我了。”他在椅子上歪了歪,取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又像是想到什么。 “不过,扶余你别见怪,冷泉师兄就是这个脾气。他也是为你好,他说,如果每个人都像我这样惫懒,大祭司的尊严何在,他是想帮你树立……” “我知道。”扶余大祭司也坐下来。 “对,我刚才来,是想——”继行转了话题,说到这里他话音一顿,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你帮博野望解开变形咒。”扶余给了点提示。 “对,那小姑娘的变形咒挺强,差点让我出丑了。而且,我觉得那气息很熟悉,可是我没教过她,冷泉师兄更没有,难道你指导了他两次,她就学会了?可是明明她自己不能变形。”他坐正身子,看看扶余,又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画像。 世上术法千千万,而且即使是同样的咒语,因为法术写构、编排的不同,个人理解的不同,颂唱习惯的不同也会有很多变体。所以不同的施术者施术后也会留下属于自己的独特“气息”。 可是他在博野望身上感觉到气息,非常熟悉,就跟自己或扶余的差不多。 要不是天还没黑,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梦游时干的了。 他看到扶余看着自己,嘴角露出隐隐笑意,然后感觉身边起了结界。 扶余大祭司在自己神殿的办公室里还要用结界?这是有多大的事?继行赶紧坐正身子。 只见扶余伸手递了一张小纸条过来。那纸条宽不过一指,是鹈鹕传信用的。 接过纸条,展开,熟悉的字体让他的身体一下子弹了起来。 “嘉荣是我前些年捡的孤儿,现在我要乘着老骨头还能动弹出去逛逛,这娃就交给你们照看了。” “这么说,这嘉荣还是我们的小师妹了?”他将小纸条来回看了两遍,然后抬头看画像,觉得画像中的老家伙正朝着自己得意地笑。 “老,老师也不回神殿颐养天年,还到处乱跑。”他坐回位置,哀怨的眼神在扶余大祭司和墙上的画像间来回打转。 “咳,可怜我,这么多年一直困在这里,我也向往远方,想去看看那些未知的国度和人们,传说中的巨龙和巨人,精灵和矮人……” “早知当年,就应该当一个自由法师,到处游荡,然后写一本或者叫……” 扶余大祭司收起小纸条,任由继行在那里嘀咕。 老师当年也收了不少学生,但是留在神殿当祭司的并不多,一共才七个,因为身份的变化,能在他面前这样不拘束的人也就只有继行了,所以他很珍惜这点手足情。 等继行嘀咕得差不多了,扶余才说话:“往年是十月进行学院比试的,今天年既然改比寻宝了,那就把游学的时间稍微提前些,十月就出发吧。到时你带他们出去?” “让我带他们出去?不怕我带他们去找巨人岛或者去找精灵?” “行程由你安排,但是明年十月份前一定要把他们都安全地带回来。”扶余大祭司看着继行圆润的脸,“还有嘉荣,” “嗯,小师妹,怎么了?” “你帮忙照看着点,我不方便出面。” 继行点点头,明白扶余为什么这么说。当年,扶余将浮丘蕊儿带到神殿抚养,曾经谣言四起,说蕊儿是扶余的私生女。 甚至还传的有板有眼,说女方是某某领主夫人,后来又变成贝斯部落的女人,然后又说成常出入王国的某贵夫人…… 这真是太好笑了,因为从扶余十岁,自己就跟他一起在神殿了,怎么不知道这家伙有多洁身自好。 不过,因为那张脸的缘故,这些香艳故事总是很有市场,大家都相信扶余身边总是环绕着众多女人,迫不及待想将扶余推倒。呵呵,这是事实,可是扶余是那么容易让人推倒的吗? 甚至还有行吟诗人将此写成了诗歌,后来冷泉师兄出马给那人送了闭口咒和遗忘咒。 “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这事,免得多口舌,另外嘉荣也不知道老师的身份,以为只是个无名老法师。你别说漏嘴了。”扶余又叮嘱了一句。 继行点点头,又道:“可惜是个小师妹,若是个小师弟,还可以留在神殿陪陪我们这些无聊的家伙。” “小师妹长大了,要谈婚论嫁,我们到哪里去给她——,我知道了,老师为什么将小师妹送到神殿来了,肯定是海岛上没有小伙子……” 第三十一章 报信 我真的只想当法师正文卷第三十一章报信嘉荣不知道有人已经开始为她的终身大事担忧,也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了几个厉害的师兄。 她闷在藏书楼看了两天书,这天晚上浮丘蕊儿过来找她,要她第二天一起去参加五月柱节。 嘉荣拒绝了。她不会跳舞,也没有想用彩带绑回来的男孩,所以对这个节一点都不感兴趣。 “我想看书,蕊儿自己去玩吧。” 浮丘蕊儿已经知道嘉荣脾气倔,不想再闹一次别扭,就放弃了。 第二天,嘉荣来到藏书楼,发现藏书楼关着门,这才发现偌大的学院静悄悄的。 不是说五月柱节是年轻人狂欢的节日,是爱情和梦幻的节日吗?祭司和执事们居然也都不见了,难道他们也去跳舞? 其实这真是嘉荣误解了五月柱节。 五月柱节固然是年轻人狂欢的节日,其实也是因为此时夏季来临不久,农民辛劳一春,稍得清闲,可以欢庆一番。 同时这也是一年中最合适举办婚礼时间。 很多年轻男女会在这一天举行婚礼,按照传统,篝火晚会的篝火要由新婚夫妇点燃。然后大家围着熊熊篝火,载歌载舞欢度五月柱节。 既然有很多婚礼,祭司们当然也会很忙。因为要帮忙主持婚礼,给新婚夫妇祈福。 突然清闲下来,嘉荣有点不知所措,决定去给老法师寄封信。 她来到池塘边,看到池塘有十几只鹈鹕,有的单脚独立站在高高的架子上,有的在池塘边巡视,有的躺在草地上。看到她走过去,其中有一只张开大嘴“嘎嘎”叫了几声。 旁边小木屋的窗口探出一个脑袋:“你要寄信?” “嗯。”嘉荣从口袋里掏出五个铜币。 要用神殿的鹈鹕寄信,要给五个铜币,向执事买一条牛尾鱼,然后将鱼给你挑中的鹈鹕“信使”吃。鹈鹕吃了鱼后,再张开嘴,你就可以将放了信的小皮袋放到它嘴里。它就会带着你的信飞向目的地。 嘉荣很奇怪,鹈鹕是怎么知道要飞去哪里将信交给谁的。 “对,你是来自格理岛的嘉荣?这里有你的一封信。这两天忙,信都没人送……”木屋的黑衣执事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在墙边的一个小架子上一阵翻看,然后将一个小皮袋递了过来。 会给自己写信的,就老法师一个。嘉荣激动地接过信,打开。 “嘉荣:我最近外出,想趁着老骨头还能动,再出去看看,如果能找到月光精灵就好了,那我此生就圆满了。你不用往格理岛寄信,我有空想起来方便的话就会给你写信。” 嘉荣捏着那张小纸条,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老法师已经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想着去找月光精灵。那可是存在于上古主神纪的传说。 自从神魔大战后,月光精灵就开始逐渐衰微、消失。听说他们漫游在大陆、海岛的孤寂之处,安于月光、星光、森林与沼泽,变成了幻影与回忆般的存在。过了漫长岁月之后,现在只有在人类古老的传说故事里,偶尔还能找到他们扑朔迷离、虚无缥缈的影子。 “要寄信吗?寄哪里?”黑衣执事的问话打断嘉荣的思索。 “不用了。谢谢。”嘉荣收回五个铜币,捏着信离开。 “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知道过个安生日子。为什么要找月光精灵呀?因为传说他们个个都美丽非凡吗?你又不是小伙子,还这么好色……”嘉荣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向黑塔巨石走去。 站在黑塔巨石的顶上,感觉比较像在格理岛山上,视野广阔,轻风阵阵。自从上次跟安都子墨去过后,嘉荣就喜欢上那里。 使用御风术嘉荣在石阶上跳跃飞升,这次她要求自己每次抬脚能上更多的抬脚,这样需要落脚的次数就更少。 来到巨石顶,嘉荣正想吹个口哨还声怪叫,却看到前面躺着一个人,蓝色的学院长袍,双手放在脑后,脸上盖着一块素色的绢丝手帕。 嘉荣一时愣住,不知是该继续,还是该避开。 “居然还有人没去参加五月柱节?”那人略抬头,伸出一只手取下手帕,露出一张比女人更娇媚比孩子更甜美的脸。 “原来是你!对不起,打扰了。”嘉荣很奇怪,安都子墨居然没去参加五月柱节?在她想象中,他应该成为五月柱节的“皇后”才对。 安都子墨坐了起来。 “听说你又惹祸了。” “没有没有。”嘉荣忙摆手,她那么安分守己的人,怎么会惹祸?通常只有祸来招惹她。 “你第二天就没有来练变形术。”她想起一件事。 “嗯,不想练。”说起变形术,安都子墨有点兴趣寥寥。 “你是不喜欢自己的家族守护神兽?”嘉荣看着安都子墨的脸,突然想起扶余大祭司说过的话“想变个好看的。” 难道这是外貌好看的人的通病? “太丑了。”安都子墨点头,“我变那样子,会被人笑死。” “你的家族守护神兽是什么?”嘉荣开始回忆《普尼亚大陆家族族谱和家徽》这本书,脸色突然一变。 “黑背海鸥,喙那么厚,还长个红点,像个戏台上的媒婆。腿还是粉红的,以为自己是粉红女郎吗……”安都子墨开始吐槽自己家族的守护神兽。 嘉荣有那么一会儿想让这个脸蛋和声音都漂亮的家伙闭嘴。不过,她告诉自己,反正他又不知道自己想变大黑背鸥而不成。 “那你想变什么?孔雀吗?” “华而不实。”安都子墨摇头。 “天鹅?” “一般般。”安都子墨不想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你又把博野望打了?” “他先挑衅我的。” “你害他社死了,他那天回去后就将自己关在房间,两天两夜都没出来。”安都子墨看着面前的女孩,看她眼睛张大,嘴巴张开,一脸吃惊。 “那他,一直不吃不喝不……”嘉荣本来想说不吃不喝不拉不撒,觉得不太文明就只说了一半。“不会饿死吧,我只是踢了他屁股一下而已。” “昨晚,我们把门撬开,看到他还活着,不过他发誓一定要以牙还牙。”安都子墨为面前这个鲁莽的姑娘默哀。 因为博野望咬牙切齿的模样看着真的很可怕。 第三十二章 翼兔惹祸 “那他现在人呢?”嘉荣觉得自己一顿不吃就饿得慌,所以很难想象一个人可以两天不吃不喝,估计已经饿得有气没力了吧。 想到这,嘉荣觉得有点小内疚。早知后果这么严重,当时就不踢他屁股了。 “去参加五月柱节了。”安都子墨站起身,慢条斯理地说:“我帮他写了首诗,他要去向他的心上人表白。你猜猜他的心上人是谁?” 嘉荣刚想摇头,转念想到安都子墨会这样问,自然是这个人她认识,“难道是蕊儿?” “嗯,博野家族的人个个骁勇善战,其中也包括历代博野夫人。据记载,当年博野领主攻打寇山时,博野夫人一身皮甲,跟博野领主一起冲锋陷阵。 现任的博野夫人,据说也是一个女中豪杰,能一斧子劈死一头野猪。” 嘉荣听了不由暗暗赞叹,厉害呀! “但是现任的博野家主,也就是博野望的父亲,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儿子能娶个温柔的媳妇,所以不惜违背传统,让儿子到南部神殿入学。” 博野家族的领地在寇山,位于金琥王国版图的东北部,以前博野家族的人都是在北部神殿入学的。 听到这里,嘉荣就明白了,要说温柔,那蕊儿自然是最最温柔不过,所以博野望想表白的心上人是蕊儿? 那蕊儿会 第三十三章 处罚 我真的只想当法师正文卷第三十三章处罚“你确认是它吃的?”嘉荣心里咯噔一下,虽然用的是问句,心里却相信了对方的投诉。 自己之前是疏忽了,翼兔每次出去都会带东西回来,自己却没细想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比如孔雀果个头挺大,翼兔不可能从很远的地方抱回来。那个神秘果和苦樱桃的原产地隔着一个落日海峡,翼兔能一起把它们摘回来,肯定是有人特意种植的。 如果说这附近有个地方种植了很多奇花异草,那么最可能的就是神殿的植物园。 “如果真是它吃的,我负责赔偿。您列个单子给我。”嘉荣决定做个负责任的主人,哪怕为此赔光自己的钱。 毕竟那些果子自己也吃了,有福共享之后就要有难同当。 “赔当然是要赔的,可是这个惯偷,也必须交给我处理。”黑衣执事见嘉荣没有将翼兔交出来的意思,就自己伸手来抓。 “不行,我保证会管好它,以后不会让它再来植物园。”嘉荣抱着翼兔躲开一步。 “把它交出来,别逼我动手。要不然,我就告诉大祭司,是你让翼兔来园子里偷东西,我追出来时,你正在园子外面等着。” “我没有。我相信大祭司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嘉荣看着眼前表情凶狠的执事,毫不退让。 “你不交,我自己来抓,你敢抗拒敢跟我动手,我就说你袭击我。”黑衣执事向前逼近一步。 他穿上黑衣前,也是学院的学员,自然熟悉学院的情况,大部分有名有姓的都认识,不认识的也听说过。 眼前这个短发的野丫头,虽然才来不久,但他也听说过,是个来自海岛的孤儿。他就不信这么个没家世没背景的野丫头敢跟自己动手。在神殿袭击神职人员是个很重的罪名。 嘉荣又退了一步。 怎么办?黑衣执事气势汹汹,翼兔自然不能交给他,要不自己带着翼兔逃跑?不行,那样的话,倒是坐实了“偷窃”的名声。 自己疏于管教是真的,但没有教唆翼兔偷窃。 还是带着翼兔去找大祭司自首吧,大祭司一看就是个明白事理、和蔼可亲的。至于到时候该赔多少,就赔多少。如果大祭司也要处罚翼兔,自己再带它逃跑。 就在嘉荣被黑衣执事逼着不停后退的时候,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出了什么事?” 嘉荣看到在测试之路见过的继行主祭从旁边那条栽着千金榆的小径走了过来。 年轻的黑衣执事忙小跑着来到继行主祭面前,躬身行礼,然后将事情述说了一遍。除了说他追出来就看到嘉荣等在这里还想带着翼兔逃跑之外,倒也是没太大的出入。 “我没管好宠物是真的,但我没有叫它来园子里摘东西,我根本没来过植物园,也不知道园子里有什么。”嘉荣抗议。 继行安静地听两人说完,然后点点头,用他那双看着总是睡意朦胧的眼睛看着黑衣执事:“要查个一清二楚也不是难事。她来神殿才一个多月,我可以让整个植物园区里面和周边过去两个月的脚印和身影都现形,自然清楚谁来过谁没来过,谁干了什么。不过,这样这件事就成了大事,影响可能很大,你真要这么做吗?” 黑衣执事低头看着继行主祭的脚,不敢点头。 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如果过去两个月的脚印和身影都现了形,这植物小偷自然能找到,但拔出萝卜带出泥,万一有些不能公之于众的事都被抖露出来了呢? 比如,这植物园及四周植物葱郁,是个幽会的好地方。 再比如,自己在园子里,偶尔拔点药草吃几个果子也是有的——当然自己不会挑那些稀少珍贵的下手,到时都被看得清清楚楚该怎么办? 看到年轻黑衣执事不敢点头,继行笑了笑:“要么这样吧,你列个清单给我看看,少了那些东西,该让她赔多少。这人和兔子,就交给我吧。” “是。”继行主祭既然开了口,黑衣执事当然只能点头同意。何况他的主要要求也能得到满足,要抢翼兔原本就是为了泄愤而已。 “跟我来。”继行看了嘉荣一眼,然后就动身离开。 嘉荣亦步亦趋地跟在继行身后,看他慢悠悠地走着,有时还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黍米喂鸟。 那些鸟好像都是他喂熟了的,看到他就从树梢飞下来一点也不怕人,有一只甚至停在他的手掌上啄食。 跟着继行主祭回到他的小楼,看到刚才的年轻黑衣执事已经候在大门口。 “啧啧啧,看来还吃了挺多,而且是哪个好吃就挑哪个,哪个贵就冲哪个下手,难怪天怒人怨。”继行主祭接过执事递过来的单子,“鲑鱼莓成熟了吗,我都还没吃呢,啧啧……” “看来最少要赔五六个太阳币,小子,你有钱赔吗?”继行主祭看着清单,嘴里不停“啧啧”感叹。 嘉荣知道这声“小子”问的是自己,虽然她不是小子,便摇了摇头。 她钱袋子里所有的钱,太阳币月亮币和铜币都加在一起,大概能凑出三个太阳币,离这赔偿金额还差很多。 看来天下真没有“免费”的东西呀!原来以为自家翼兔的“爱心供养”是来自大自然的馈赠,现在才知道自己每天打牙祭吃的都是“天价水果”,自己的点心平均一天要花五六个月亮币…… 这一刻嘉荣是崩溃的。 继行主祭看完单子,也没看见他念咒或结什么手印,单子就变成了两张,左右手各执一张。 他将其中一张递还给黑衣执事,“你将这张拿给冷泉,就说赔偿金先从我的俸禄里扣。这小子就罚她在我这里干活还债吧,我这里刚好缺个侍童,地板都积灰了。” 年轻的黑衣执事稍愣了一下,然后赶忙双手接过单子,“是,继行主祭。”他看了眼还呆呆站在一旁的嘉荣,眼里流露出一丝艳羡。 这家伙是交了什么狗屎运,继行主祭居然愿意罩着她!虽然说是干活还债,可是能在主祭门下干活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事!只比给大祭司当侍童差那么一点点。 继行主祭的前一任侍童现在已经成为一个接引祭司,派到外地的一个小镇神殿,也算“主政一方”了。 而那个侍童走后,继行主祭已经好几年没有招过侍童。 第三十四章 继行主祭 我真的只想当法师正文卷第三十四章继行主祭走进院门,嘉荣就感觉到此处与别处的不同。 到处是石头。 有比人还高的,有半人左右高的,还有小块的。嘉荣不懂石头,只觉得这些石头千姿百态,色泽各异,好像品种也各不相同。 “我就这么点小爱好,跟泉谷那个家伙喜欢收集植物一样,我就喜欢各种石头。”继行脚步不停地向里走,没回头却好像看到了嘉荣正停步环顾,满脸诧异。 过道上、楼梯上也满是石头,嘉荣抱着翼兔小心翼翼地穿行在石头间。 嘉荣跟着继行来到二楼一个大房间,房间依旧到处是石头,包括房子中间那张巨大的桌子上也摆着很多石头。 不过这里的石头跟外面的还是有些不同,大多是小块,最大也就尺把高,而且大半都是雕刻有图案或雕成某种形状。 “现在,我们来说说你在这里干活还债的事。”继行在大桌子后坐下。 嘉荣拍拍翼兔,翼兔跳到嘉荣的肩上。 嘉荣伸手拿出一个钱袋放到桌上:“谢谢您给我解围,这些先还给您,其他的我干活抵债。” 继行拿过钱袋,是用普通的亚麻布缝的,连朵小花都没绣,他不由摇头,这像是小姑娘用的东西吗? 他打开钱袋,将里面的钱币都倒了出来,还真不少,黄的白的在他面前堆成一座小山。 他挥了下手,像小山一样的钱币就自动按种类在桌面码得整整齐齐。 居然有两枚太阳币,四十二个月亮币,铜币就多了,将近两百个。 他不由嘿嘿一笑,如果刚才自己将赔偿金说得低一点,这丫头的钱还真就够了。不过也是因为这丫头涉世未深,没有经验,不知道讨价还价,也不知道狡辩推卸责任。当然要是那样,自己也就不会帮她了。 “我这里的工作很简单,你就帮忙搞下卫生,整理一下。你平时时间是怎么安排的?” 嘉荣说自己一般都在藏书楼看书。 “看那么多书干吗?想当书袋吗?”继行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他伸出一根食指在桌面敲了敲,只见钱币像是长了脚的娃娃一样一个挨着一个走进了钱袋。 “术法是要用的,用的多了就熟练,然后熟能生巧,巧生变化。”他将钱袋口系好,心想这玩意真烫手,还给她不行收下又不好意思。算了,自己先帮忙保管一阵子吧! “以后你用半天看书,半天来这里干活,一个月算二个月亮币。” 继行主祭真是个大方的好人!嘉荣高兴地点点头。 她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如果赔偿总额是六个太阳币的话,自己还欠继行主祭七十六个月亮币,也就是需要工作三十八个月。三年多时间,好像有点长,不过反正不耽误自己学习,大不了自己晚上再多看会儿书。 “好的,那我今天就开始干活吧。” 看到嘉荣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干活还债,继行心里不由有点犯罪感,自己将小师妹弄过来干活,以后被老师知道了会不会挨揍呀! 不过还是硬着头皮点头:“随你。” 嘉荣欠欠身,然后就出去找抹布、水桶、刷子等工具。 这房子好像真是很久没人打扫了,到处是灰尘,角落里甚至有蛛网,还有一些小虫子在石头间爬来爬去。 在一楼楼梯底下的小房间里,找到了需要的清洁工具后,嘉荣就开始干活。翼兔飞到旁边的石头上蹲着,无精打采地看着嘉荣劳动。 继行主祭在房间里摸了一会儿石头,想着那丫头在外面干什么呢?就走了出来。 看到嘉荣正举着扫把在扫天花板上的灰尘和蛛网,阳光下,可以看见灰尘纷纷扬扬地落到她头上、身上。 地上还放着水桶,抹布,水桶里的水黑乎乎的。 继行顿时觉得头大。 他已经看到悲惨的未来——老师吹着白胡子提着巫杖追打自己,扶余还在一边不停碎碎念,“叫你照看一下小师妹,你就这样照看吗?” “你在干什么?”他忙出声制止。 “打扫卫生呀。” “为什么不用除尘咒?为什么不用自动清洁咒?”继行的声音有点悲愤。这真是冤枉啊! 他想的干活,就是嘉荣像个小仙女一样站在那里,念个咒挥一下巫杖,然后一切光洁如新,真没让嘉荣像个普通女佣一样刷刷刷擦擦擦…… “为什么要用除尘咒?为什么要用自动清洁咒?”嘉荣不解地反问,“从小老师就告诉我,能自己动手做的,就自己动手,不要借助术法。平凡琐碎的劳动与控制灵力之间也是息息相关的,劳动是另一种让头脑清醒的方式……” “停,停,你老师说的都是狗屁——咳,咳”继行伸手掩住自己自己的嘴巴。 他想扇自己两巴掌,这话让老师知道了自己的屁股就要遭殃了,可怜自己一大把年纪…… 好不容易他才止住了咳嗽,松开手,张开眼睛,做出生气的样子:“这样打扫到处都是灰,我都被呛咳了。” “你老师教过你除尘咒吗?不会我教你。” 嘉荣有点愧疚地看着继行主祭,她没想灰尘这么呛人,将继行主祭呛得咳了半天。 “老师让我将整套《术法大全》都背了。”然后赶紧在脑海里搜索除尘咒和自动清洁咒,好像在第十二本,有一章“五花八门的生活小咒”里面专门罗列了很多用途奇奇怪怪的咒语。 “停,你是说,你老师就光让你背书?” 嘉荣点点头。 她不明白继行主祭突然这副表情,原本总像是睡不醒的眯缝眼都快瞪成牛眼了。好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好像有人正在他面前预言世界马上就要进入末世一样。 嘉荣自然没法知道继行主祭心里的想法:“你老师真是我老师吗?扶余没有搞错人吧?想当年,我上学时,一个咒语老师规定最少练三百遍,还不定时抽查……” “咳,”继行主祭整了一下喉,“你老师教的不,”艰难地将“对”字咽了回去。 “你老师可能追求返璞归真,但是这返璞归真的境界只合适那些修为已经很高的人。”继行换了一个安全的说辞。心想可能是老师年纪大了,没精力教育小师妹,所以只让她背书。现在只好由自己这个师兄来帮忙补课了。 “对学徒来说,光背熟咒语是不够的,背熟后要不停练习,练多了就熟,熟能生巧,巧生变化,化成大能。” “现在,你就用除尘咒和自动清洁咒将整栋房子打扫干净,没扫干净不许离开。” 第三十五章 丰盛的晚餐 继行硬着头皮,给嘉荣布置了任务。 他知道靠人工是完不成这个任务的。要想完成任务,嘉荣就必须学会使用除尘咒和自动清洁咒。 想到自己为了帮小师妹练习还要装出一个恶狠狠的地主恶霸样子,他不由悲从心来,赶紧背过身走回自己办公室。 他没去雕石头,就站在窗户边偷看外面。 只见那女孩没有急于求成,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将身子朝向一个墙角。 墙角约一跨范围的灰尘应声而起,在空中聚成一团,然后像是被某种力量吸引一样自动投入了垃圾桶张开的大嘴。速度不快,可以清晰看见空中移动的弧线。 除尘咒里最难控制的地方也就是将聚集的尘土装入容器这一步骤,一不小心就成“灰尘大挪移”,从一个地方移到到另一个地方,依旧灰扑扑。或者是房间里干净了,房外却刮起了沙尘暴。 有很多人能控制三尺大刀一通乱砍,却控制不了一根细线从针眼穿过。就是因为对灵力的控制不够精细。 要让细不可见的尘埃跟随你灵力的引导到指定的地方,必须将灵力的使用控制非常精细且不浪费。要不然,尘没除完,灵力用光,自己累脱力了。 看来,老师还真是捡了一个好苗子。 一次实验成功,她就像突然开了窍,咒语念得跟哼曲子一样,天花板、地板、石头上的灰尘都自动往垃圾桶里跑;那块抹布自动跟在她身后,擦除那些顽固污渍;拖把也自动在后面摇摇摆摆地拖地…… 嗨,年轻就是好,干活也能跟跳舞一样快乐,继行觉得如果把过道上的石头都变成花,那嘉荣就像是在花丛中扑蝶。 很快,嘉荣就清洁到了过道的这一边,继行装作不在意地走出来,“先把我办公室扫一扫。” 看到嘉荣进去后,他拦住那只跟在后面的翼兔。 “嗯,你这小家伙应该把整个神殿都逛遍了吧!把这张纸条送到小厨房,叫他们晚餐送两份。”继行伸出手,手指间夹着一张纸条。 翼兔在空中扑扇翅膀不予理睬。 “小家伙,你害你主人在这里干活,还想让她饿肚子吗?你不去送信,你主人就没饭吃。”继行威胁它。 翼兔伸出一只爪子抓过纸条,向外飞了出去。 等嘉荣将楼上楼下都打扫干净时,她看到翼兔慢悠悠地飞进院子,后面还跟着一个厨房仆役,厨房仆役手中还拎着一个餐篮。 “继行主祭,晚餐送来了。您准备在哪里用餐?”嘉荣忙接过餐篮,沉甸甸的。 “摆餐厅。”继行原来想说送上来,转念觉得还是在餐厅吃饭毕竟合适。 嘉荣将餐篮里的食物摆到餐桌上,有面包皮包裹的香煎鳕鱼排、荞麦粥、奶酪烤苹果、黄油芜菁和热茶。每样都有两份。另外还有几个桃子。 好丰盛的晚餐,嘉荣觉得自己的肚子都在欢快地咕噜叫。 继行主祭走了进来,他看了桌子上的餐点一眼,皱起了眉:“明天我要向扶余投诉,这菜做得越来越难看了,应该换个厨娘。” 他第一次请小师妹吃饭,可是厨房只送来这样普通的餐点,好丢脸。 他只好对着那卖相不怎么出众、也没有诱人香味的晚餐念了个美食咒:“力论塔勒木,耶撒——”。 餐桌上方的空气一阵波动,等到波动平息,食物全变了样。 那色泽暗淡的面包皮裹鳕鱼排变成了一只表皮焦黄松脆、肚子里塞满洋葱、蘑菇、栗子的烤鸡。 荞麦粥变成了蔬菜浓汤,正冒着热气。 奶酪烤苹果变成了泰格拉蛋糕:中间的水果蜜饯像是多彩的珠宝,外皮烤成完美的金黄色,上面还洒了许多榛子仁和巧克力豆。 黄油芜菁消失了,代替它的是一盘幼嫩的豌豆荚。 热茶还是热茶,却从小麦茶变成了苹果茶,散发着甜香。 唯一没有变化的是桃子。 继行满意地点点头,看到嘉荣还呆愣愣站在一旁,“坐下吃吧,劳动后就要好好吃饭。那鳕鱼排看着像是淋了三小时雨,荞麦粥熬得黏糊糊的,看着就没胃口。” “食物是不可以变出来的。”嘉荣喃喃说。 “是,食物是不可以被变出来,这只是一种幻术。”继行点点头,带头在餐桌边坐下,“我们不能改变食物的本质,但让它有个好看的外表,让我们有胃口去享用它这也很重要。” “不过,”他沉吟一下,对嘉荣眯眯眼,“食物可以被召来,如果你想要一只真的烤鸡,我也可以让它从大祭司的小厨房飞来。” “不用,这已经很好了,继行主祭。”嘉荣忙阻拦。 继行点点头,将桃子推到一边,对着翼兔招招手:“你的奖励。” 翼兔跳到餐桌上,趴在桃子旁边,先嗅了嗅,大概是那股甜蜜蜜的气味让它很满意,它用两只前爪抱起一个桃子张嘴就啃。 嘉荣也在大口啃着鸡腿。可是让她疑惑的是,这“幻术”烤鸡不但看着像,连闻起来的气味、吃到嘴里的味道都跟真烤鸡一模一样。 真厉害呀!继行主祭的幻术居然到了色香味形俱全的地步!她看着继行的眼光不由变成了星星眼。 继行很享受小师妹崇拜的眼神,心想这算什么呀,师兄我会得可多了! 吃完晚餐,嘉荣就要动手收拾餐桌,继行主祭摆手:“就这样放着,明早厨工送早餐来时自然会收拾。” 于是嘉荣只好不好意思地告辞。 继行看着一人一兔从自己的小楼出去,轻轻叹了口气:“看来是我又想多了!这个嘉荣不可能是那人。难道她真是老师出于寂寞或者是出于怜悯捡的孤儿?” “如果真是那人,老师怎么也不可能这样把她养大吧?看她干活熟练的样子,完全像个会走路就要帮忙干活的贫民丫头。” “而且她的魔法天赋很高,那个家族可是跟魔法绝缘的,没出过什么魔法人才,两百多年来好像只有过一个能在手指尖点个小火苗的人,连最简单的火球术都用不了。不可能突然裂变出一个天才,这概率太小……” “但是那人还活着,这是可以肯定的……” 继行圆润的脸露出沉思的表情,看着像突然苍老了许多。 第三十六章 除尘咒的妙用 我真的只想当法师正文卷第三十六章除尘咒的妙用嘉荣快步走在路上,翼兔在她身边忽前忽后地飞着。 突然她打了一个饱嗝,鱼味的。 哈哈,她不由笑出声来。她吃了一只“烤鸡”,但肚子里装的却是鱼肉。 看来继行主祭的美食咒当真只是一个幻术,能改变食物的外表,但不能改变食物的本质。 从继行主祭的小楼回自己的宿舍楼有很长一段距离。这时,天色已经变得昏暗,路边高大的树木、低矮的灌木丛都变成了黑乎乎的暗影。 不过,嘉荣并不怕黑,身在神殿里有什么好怕的呢! “嗡嗡嗡”“嗡嗡嗡”突然从旁边的灌木丛里传来阵阵蜂鸣。 好勤劳的蜜蜂!嘉荣轻皱起了眉,翼兔扑进嘉荣的怀里。 “没事,大概是你今晚吃的桃子太多,味道太美,你身上沾着桃汁,将蜜蜂都给吸引来了。”嘉荣拍着小翼兔。 小翼兔在嘉荣怀里动了动,将身子趴得更舒服一点,心里却哇哇叫:欺负我不会说话呢,明明是有坏蛋想欺负人,怎么怪到我头上。 “嗡嗡”声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近,可是在这昏暗中,那样的小东西很难看清。它们到底在自己的后面?左边?右边?或者前面?到底离自己又多远? 嘉荣伸手从旁边的琴叶榕枝条上揪下一片叶子,迅速将它变成一个袋子,然后念起了除尘咒。 嘉荣四周好像刮起了一阵小旋风,地上的尘土、空中的落叶、花瓣与尘埃,当然还有那群正在靠近的蜜蜂都被卷成一团,然后掉进了袋子。 嘉荣快速将袋口收紧扎好,拎在手中晃了晃,然后用力一甩,袋子被扔了出去。 过了一小会,远处传回“咚”的一声,好像是东西掉进水里的声音。 嘉荣看向离自己大约十跨远的一片灌木丛。 黑乎乎的只能看见大概的轮廓,但还是能看见枝叶有轻微的摆动,好像有夜行小动物从那片灌木丛经过,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嘉荣转身前行,但脚步缓慢。 因为她在边走边念咒。 她刚刚想到一个主意。 继行主祭不是说术法就要多练习,然后熟能生巧,巧生变化吗? 她刚刚将旋风咒和除尘咒结合着用好像效果不错,现在又想到一个练习自动清洁咒的好办法。 在黑暗中,几条藤蔓从那灌木丛中伸了出来,悄无声息地向躲在灌木丛后的几个身影缠去。 “有蛇!”灌木丛后突然蹦起一个人影,随后是第二个,第三个,以及一片“呀呀”的乱叫声。 “蛇,我被蛇缠住了,快救我。”一个嘉荣已经很熟悉的公鸭嗓子响起来,虽然那声音因为惊恐变得更加嘶哑难听,但嘉荣还是听出来了那是博野望的声音。 黑暗中亮起一团火。 “不是蛇,是藤蔓。”话音未落,空中浇下来一桶水,将火灭了。 “谁?野——”博野望刚想叫,一团湿漉漉的东西塞进他嘴里,还不停往里钻。 他忍着恶心与恐惧,用牙紧紧咬住,感觉像块湿布,而且是块会动的布,被咬住后,就开始贴着他牙擦擦擦。 接着又有一团湿漉漉的东西碰到他的脸,然后就在他脸上擦来擦去,像是给自己洗脸。可是那东西触感粗糙,力道野蛮,博野望觉得自己的脸都快被擦破了。 “呜呜呜——”他拼命挣扎,声音咽呜。 过了小片刻,大概是确认没有其他的袭击,身边的白石梓豪终于再次点燃一个小火球。幸好,这次没有水浇下来。 借着火光,他看到了一个奇观:博野望被藤蔓缠成了一个立柱,一块抹布正在帮他洗脸,一块抹布塞在博野望嘴里但还在有节奏的抖动。 他忍着笑去看唐山喆。 发现唐山喆倒是安好,身上只缠了一根藤蔓,三下两下就恢复了自由。 唐山喆伸手抓住了不停帮博野望洗脸的抹布,然后又将他嘴里的抹布扯了出来,抹布在唐山喆的手中还不停抖动,“呦,这是什么怪魔法?” “野丫头,你别走,我要你好看!”嘴巴终于恢复自由的博野望大叫一声,然后哇一声开始呕吐,因为他身体还被绑着,为了不吐在自已身上,就转头歪向一侧。正好是唐山喆站的位置。 “你干吗不往树丛那边吐?”唐山喆忙不迭跳开,手中还抓着抹布。 空气中弥漫起一股酸臭味。 白石梓豪忍着难闻的味道,蹲下身,控制着火球去烧藤蔓靠近地表的部位。藤蔓大概是怕火,那比手指还粗的藤条被火烤得索索颤抖,然后突然从博野望身上松开,滑落到地,消失不见。 博野望终于恢复了自由。 “要不要擦一下?”唐山喆递上抹布。 “呸,这破玩意你还不赶紧扔了?”看到唐山喆手中的臭抹布,博野望想到其中一块曾塞进自己的嘴里,一块抹过自己的脸,他都快暴走了! “野——”他刚想叫,身边的白石梓豪拍了他一下,“别叫了,她早走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要去把她揪出来暴揍一顿,揍得她爹妈都不认识!”博野望怒气腾腾。 “她是孤儿,她爹妈本来就不认识她。咦,原来是树叶……”唐山喆在旁边轻声嘀咕,突然发现手中的抹布没了,只留下两张树叶。 “变形术加自动清洁咒,这野丫头倒是很会整人。”白石梓豪看到点点头,将刚才发生的事回顾了一遍。 那野丫头先是用藤蔓偷袭他们,博野很怕蛇,哇哇大叫。在慌乱中,他放出一个火球,看清是藤蔓不是蛇,但同时也让那野丫头看清了他们的方位。所以她用水浇灭火球后,就集中攻击博野望一人,大部分的藤蔓都缠到了博野望身上,抹布也只擦博野望一人。 “博野,你还是算了吧。学院里有院规,你不能聚众斗殴,不能仗势欺人。一比一决斗的话,你打不过她,连偷袭整人她也比你强。”他拍了拍博野望的肩,带头离开了灌木丛,唐山喆也快步跟了上去。 “不行,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呢!”博野望用袖子擦了一把脸,嘴里的酸臭味让他自己都嫌弃地皱起了眉,给自己施了个清洁咒,可还是觉得全身腻乎乎的像条正在腐败的咸鱼。还是赶紧回去洗刷刷吧! “即使今天算了,明天也不能算。学院里不能聚众斗殴,不能仗势欺人,外面可以啊!难道她还能一辈子躲在这里?”他快步追上同伴,同时大声地说着。 这是说给同伴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好像这样就可以将心底的郁闷给发泄出来一些。 第三十七章 博野望的郁闷 是的,今天博野望很郁闷。 上午他跟白石梓豪、唐山喆他们一起去参加五月柱节,虽然最热闹的狂欢要从天黑了开始,但是白天已经有很多人在那里载歌载舞,其中也包括他们这样的神殿学员。 他看到浮丘蕊儿、空桐雪她们。 她们都穿着漂亮的纱裙,颜色亮丽,裙摆飘飘,比平时穿学院长袍的样子好看多了。 他走过去对浮丘蕊儿说:“我有一首诗想送给你。” 浮丘蕊儿微笑了一下还没开口,旁边的空桐雪和朱阳青凝已经娇声催促,“快朗诵给我们听!” 他掏出安都子墨写的纸条大声朗诵起来。 开始,蕊儿笑眯眯的,略歪着头好像听得挺认真,可是读到第三句“在秋夜里相拥而眠,枫叶也为我们羞红了脸”时,蕊儿的脸红了。 但是没有笑,反而生气地说了句“你哪抄的歪诗,不学好。”然后就跑了。其他两个姑娘捂着嘴笑着也跑开了。 博野望用手挠挠头。 他觉得这句写得挺好,不明白姑娘们为什么都跑了。不过,没关系,父亲说过追女孩是不可能一撮而就的,通常越是好姑娘越矜持,要有打“持久战”的准备。 “兄弟,想相拥而眠其实不用等到秋季,我今天就可以带你去前面那家馆子体验一下。”白石梓豪上来搂住他的肩,“里面什么样的姑娘都有,你喜欢蕊儿姑娘这样的也有,包你满意。” “你怎么说话呢!”听到白石梓豪用这样轻浮的口吻提起蕊儿姑娘,博野望很不高兴,“不去,母亲说过,不能学坏,要洁身自爱。” “哈哈哈,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离不开娘的奶娃娃!”白石梓豪和唐山喆一阵爆笑。 “平时不是很能说,要将这个收了那个办了,今天怎么变情圣了?要为蕊儿姑娘守身如玉?” “放心,女人是没办法检验男人贞洁的。其实,兄弟我告诉你,女人都喜欢有经验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才能让女人爽。”唐山喆搂住博野望另一边肩膀。 两个已经有寻欢、问柳经验的伙伴搂着博野望好说歹说,一直说得口干舌燥。 却没料到在这个问题上,博野望很一根筋。大概母亲大人说过的话对他来说就是“圣旨”,怎么劝都劝不动,不由略略觉得扫兴。 他们又玩了一会,场中有好几个姑娘对他们抛媚眼,和他们跳舞,但没人动手绑他们回家。毕竟对他们神殿学员的身份还是有顾忌的。 因为这些姑娘的姿色一般,他们也没有生出要跟其中某位共度良宵的心,于是天色近黄昏,他们就动身回神殿。 人生,最难受莫过于繁华过后的冷清,格外让人觉得空落落。过了湖后,连博野望这种平时没心没肺的人都觉得安静地难受。 他没想原因,只觉得自己该找点什么事干。 “对了,我要去找那个野丫头算账。”他想起一件可以做的事。 那天比变形术,被这丫头骗了,害他在同伴面前丢脸,还害得他被人揩油。 这仇不报非君子! 通过宿舍楼管理员知道嘉荣还没回来后,他们就等在外面。天色渐黑,博野望的脑子却变得更灵光。 他掏出一把铜币,“来,拿着,等那野丫头走过来,我们就将铜币变成蜜蜂去袭击她,看她怎么躲!” “这主意不错,到时我还可以帮你施个迟缓术,让她想跑也跑不快。”唐山喆听后帮忙完善计划,“对,你别变蜜蜂,变大马蜂,大马蜂咬人更痛。” 博野望乐呵呵,在黑乎乎的夜色里,突然被一群马蜂包围,肯定会被吓得哭爹喊娘吧!最好再被蛰个满头包,整张脸肿的像猪头!这样也算出了自己一口恶气! 可惜没带块水晶出来,要不然到时候用“留影咒”把她那丑样留在水晶上,然后放到餐厅给大家欣赏,那才叫真解气! 就在这时,小径那头出现一个人影。那家伙还一个人哈哈傻笑。 他们赶紧蹲下身躲到灌木丛后面,开始按计划行动。可是他们想到了开头没想到结尾。 结尾是博野望的整蛊计划全盘落空,反而自己被整了一番。 所以博野望很郁闷。 “即使她这两年都躲在神殿不出门,那毕业后总要出去吧,到时看我不整死她。”现在博野望只能说狠话解气。 “哈哈,这话你也就在我们面前说说,敢在北山傅或者安都子墨面前说吗?”唐山喆笑。 “不敢不敢,他们一个是圣人,或者说总是以圣人的要求要求自己和旁人。一个是情圣,女人在他眼中都是宝,哪怕这女人长得像恐龙。”博野望说到这里,突然想到自已应该去找安都子墨算个账。 就是这家伙写的破诗,害得蕊儿姑娘生气了。 回到宿舍楼,博野望赶紧去浴室将自己从头到脚冲洗干净,换了干净衣服后就去安都子墨房间。 “子墨,你给我开门。”他刚在门口叫了一嗓子,门就开了,子墨那张漂亮的有点娘娘腔的脸出现在面前。 “你来晚了,就差你了。” “……”博野望一头雾水,什么叫来晚了,就差我了? 这时他看到房子里坐了好多人,北山傅、白石梓豪、唐山喆都在,还有其他几个他们同期的高级班学员。 “博野,快进来坐。”北山傅开了口,“子墨说,发生了件大事,跟我们每个人相关。” 博野望对安都子墨哼了一声,走进房里。 “今天我没去镇里,因为早上收到一封信,说国王在全国张贴了一张榜文。”安都子墨走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拿出一张纸,递给了北山傅。大家瞬间围到了北山傅身边。 “寻宝榜文?” “这奖金挺高的……” “可是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顿时议论纷纷。 “当然跟我们有关,我打听了一下,据说西部神殿雷珈大祭司建议,今年神殿四大学院比试就比寻宝。哪个学院寻到宝物多、得到的奖励多,就算哪个学院赢。”安都子墨解释。 “当真?那真刺激……” “来,给我看看,到时去找什么比较发财……” “……” 子墨看着闹哄哄的同学不由笑了,这一笑灿若星辰。 他就知道,这个消息一出,大家就会群情激荡,议论纷纷。博野望哪还有时间找自己算账?等明天,他就忘了,即使没忘,也不好意思再提了。 情诗呀,本来就要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要不然就不如不写。这时他又想起两句: “假如我只有魂魄,我也一定会化成一阵风,膜拜在你的红裙下; 假如我死了,我的骷髅也会在地下开出一朵玫瑰,在你路过我的头顶时,开在你的脚下。” 第三十八章 消息 又将博野望整蛊了一顿,嘉荣觉得心情愉快,就像是三伏天淋了一场雨,也许事后会着凉会打几个喷嚏,但是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真好。 博野望会报复?当然会,但那又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在神殿的范围内,或者说在神殿的规矩底下,自己总是有办法对付的。 嘉荣来神殿的第三天,就已经把神殿的各种律令、规章制度背了一遍,无论是关于祭司的行为规范还是对学员的管理规定。 这样她就知道自己行为的底线在哪里,也知道别人正常情况下行事的底线在哪里。当然如果发生非正常的情况是无法预测的,只能靠实力扛。 她虽然年纪不大,见识更少。但是,她知道,无论在哪里,无论是偏远的海岛,还是光明的神殿,有一个道理是相通的。 想要别人服你、信你、敬你,就得用自己的能力,征服他!换句话说,就是打服他!这是在格理岛时,那些放羊的牧童教会她的道理。 每年春天,牧童就会到鸟部山南麓的草地放羊,那里的草特别肥美。有一天,她看到一个身材壮实的大个子牧童带着其他几个牧童欺负一个小个子牧童,不许他的羊在这里吃草,要他将羊赶到山坡上去。小个子不同意,就被推来拽去,摔到在地。 当时她想过去帮忙,好好教育一下那个“恶霸”牧童。可是老法师拦住了她。 “为什么不能帮他?”那时她很不理解。 “你今天帮了他,那明天呢?” “我可以警告那个坏孩子。”嘉荣觉得自己会法术,吓唬一个村里的牧童简直不要太容易。 “人贵自救。他自己不自救,别人是救不了他的。因为你能帮他一天,二天,但不能帮他一辈子。在这里,你看到了,帮了他。可是你想过吗?这样可能让那些欺负他的人更生愤恨,现在只是推搡几下,等到了你看不到地方,可能把他打得更狠,甚至是往死里打。” 嘉荣愣了愣。 “那就不帮吗?”如果看到有人受欺负都不帮,那嘉荣觉得对不住自己的“满腔侠意”。 “合适的时候。”老法师说完这句就飘然离开。 后来她又关注了这些牧童几次。那群牧童依旧以欺负小个子牧童为乐,无论小个子来得早还是晚,反正他们来了就不让小个子在那里放羊。 直到有一天,大个子牧童又要赶小个子走,小个子没走,反而朝大个子扑了上去,勇敢地扭打在一起,最后大个子竟然被打哭了。 她在树上看得乐呵呵的。其实大个子会被打哭,是因为每次他要反扑的时候,草地上的草总是会将他绊倒。这当然是嘉荣偷偷干的。 第二天,没有人再赶小个子离开。 再后来,她看到小个子和另外那些牧童玩在一起了。 她跟老法师讲了这件事,老法师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嘉荣想小个子的反击大概就是老法师说的“自救”。 她作为一个没有姓的孤儿,来到这个原先只招收贵族子弟现在也是贵族子弟居多的神殿学院,好像没有受到太多的欺凌,不是因为这里的人都是信仰众生平等的圣人。 无非是刚开始时,在神殿靠山最大、人缘又好的浮丘蕊儿不知何故对她非常照顾——无论如何,自己算是欠了她一份情。 接着,博野望这个专门负责送分的“工具人”来了——连续二次比试,给自己挣下了“一个彪悍能打”的名声。 其实对她来说,博野望是个很好的“对手”人选——出身好,性格鲁莽好斗,但为人还有底线没有坏透,战斗力中等不上不下。 如果换成安都子墨或者北山傅,她是不会选他们做“对手”的。 因为她打败了博野望,本来不如他的人自然不会再凑上来,跟他差不多或者比他强一点的就会犹豫。 她每“蹂躏”博野望一次,那些人就会多犹豫一点。毕竟在神殿里,他们不能用某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让她消失,那么无缘无故得罪一个有实力有潜力的法师学徒就是不明智的。 所以她从心底感谢博野望,他真是个太好用的工具人了! 她只在他“发飙挑衅”或“出手报复”的时候“狠狠反击”,既增加了自己的“威名”又不会激发其他同学的不安心理——她在其他人面前可是很谦虚有礼的,即使他们当她是空气。 而且以博野望的脾气,平时有意无意得罪过或欺负过的人肯定也不少,那些人看博野望吃瘪,心里估计还会乐呵一下。 再说,本来神殿里就是好人多,所以她估计她能安全地在学院待下来。除了偶尔要应付一下博野望的“复仇”——将这个当实战训练就行了。 当然,以后她还是会提高警惕。也许从明天开始,野蜂袭击,怪兽出没,晴天下冰雹……这样的事常会出现。 第二天,嘉荣带着翼兔出门时还提醒自己要小心。 可是她非常顺利地到餐厅吃了早饭,然后来到藏书楼,什么事都没发生。这让她觉得有点不正常。 接着她发现了更不正常的事。 那本她看到一半的书竟然不见了。 而且她常光顾的那排书架——大部分都是些游记、杂谈、地图册、以及一些学员随手写的游学日记之类,竟然少了好多书。 要知道,这些书平时在这里并不“畅销”,大部分学员还是喜欢研读术法类书籍的。 怎么会这样呢?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么早,最近的阅览室居然已经有不少人在。好像都是高级班的学员,他们每人面前都放着好几本书。 有的正在认真看书,有的脑袋凑在一起指着书中某处争论,有的边看边抄,还有一个竟然趁着外面的管理执事不注意用上了复制术…… 他们怎么没练习变形术了呢?难道都知难而退了?嘉荣有点惊讶,然后从他们的小声争论里听到一些感兴趣的字眼,比如“寻宝、奖金”。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她应该找个消息灵通的人了解一下,她脑海里跳出几个备选项:安都子墨,浮丘蕊儿,或是等下午的时候找继行主祭问问?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三道熟悉的蓝色身影出现在门口,其中一个是浮丘蕊儿。 她们跟门口的执事打了招呼后,笔直地往自己站的方向走过来。 “蕊儿,你也想看游记?”嘉荣压低声音,用目光看看那些在阅览室的同学,又看看书架:“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就猜你还不知道,”浮丘蕊儿轻笑着走到嘉荣身边,挽起嘉荣的胳膊,往西边那间没人的阅览室走。 空桐雪和朱阳青凝没跟过来,径自在书架上找书。 来到没人的阅览室后,蕊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了过来。 嘉荣接过纸,只扫了一眼,就知道这正是自己想知道的 “…… 翠玉醉流霞,每棵奖励10个太阳币 济诺白石龟的蓝色血液,每滴20个太阳币 擂鼓沙漠巨型仙人掌上的刺蛇,每条50个太阳币 贝斯的幽灵花,每朵100个太阳币 笑脸蛤蟆,每只100个太阳币 迷雾之河的候鸟花,每朵200个太阳币 人鱼眼泪,每滴200个太阳币 荀草,每棵500个太阳币 ……” 嘉荣发现奖金都是以太阳币为单位的,不由双眼放光。 这么高额的奖金! 只要她能找到一棵翠玉醉流霞,就能一下子将欠继行主祭的钱还清了。 难怪游记都成了抢手货! “这个,蕊儿也想去吗?” “没有,只是好奇,想先了解一下资料……” 第三十九章 翠玉醉流霞 下午,嘉荣又去继行主祭那里“劳动”。因为第一天,她已经将整幢小楼打扫了一遍,现在也没多少要干的活。 念了两个自动清洁咒后,嘉荣就坐在那儿看继行主祭雕石头。 继行主祭雕石头下刀极慢,通常摩挲半天,才动几刀,嘉荣看着看着就神游到“寻宝”的事上去了。 那些“宝物”放在一起真能做成长生不老药吗?国王为什么要在全国发榜文,而不是偷偷组织一队人马去猎取呢?他可以雇佣一帮厉害的法师然后派一队武士保护,这不是更高效吗?人鱼真的存在吗?荀草真的有传说中能让容颜永驻的功效吗…… “知道这个为什么叫咕噜怪石吗?” “咕噜在古语中是喉咙的意思。”嘉荣本能地回答,说完后看见继行主祭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知道为什么要在咕噜怪石上雕刻一张怪脸吗?” “书上说这一张张怪脸代表了人类对大自然元素乃至时间所握有的统治权。我想这些怪脸应该是某种魔法阵的变化形式?”这次嘉荣除了背书还加了一个自己的思考。 “差不多。”继行点点头,开始给这个背书背的一知半解的丫头解释什么是咕噜怪石。 “咕噜怪石有两种,一种是用本身蕴含灵力的灵石雕刻上某种魔法阵或符文,在你需要时可以十分方便地使用。它的功能由你所雕刻的魔法阵和符文来决定。 第二种是用本身不蕴含灵石的石头雕刻魔法阵,可以帮你聚集散布在环境中的灵力,然后你在需要时可以将其召唤出来。不过,这种咕噜怪石要谨慎使用,如果使用过多,会使周围变成一片死地,寸草不生。” “至于为什么要将魔法阵变化成怪脸的形式,是因为这样比较容易跟我们体内的灵力共鸣,我们只要盯着怪脸的眼睛就可以启动……” 这一刻,嘉荣觉得回到了格理岛的山上,以前老法师也会这样给她上课,她不由正襟危坐,认真聆听。 …… 连蕊儿这么文静的姑娘都对“寻宝”好奇,学院里当然是没有人对此不关注的。 嘉荣发现连那些初级班的小不点最近都抽空跑藏书楼来找书,她还遇到了当初一起乘船的小绿豆眼。 他手里拽着本某某学长写的游学日记,看到嘉荣后蹭过来问:“你们还没有出发去寻宝吗?” 嘉荣想这不是废话吗?要不然你现在跟我的幽灵说话?不过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 “那什么时候走?不快点出发,宝贝都被别人抢光了……” “等老师安排。”嘉荣只能技巧地回答。 幸好小绿豆眼没有追根问底,很快就和自己的同学一起走了。嘉荣听到他还跟边上的同学夸奖自己说:“那人是我老乡,跟我同船来的,直接上高级班,厉害吧……” 嘉荣不由暗自惭愧,老乡呀,我都忘了你是从哪来的,尊姓大名? 所以这段时间,学院里的话题都是围绕“寻宝”进行的,高级班的学员们个个意气风发,从宝物资料、旅行路线到外出的装备等一一备齐。可是学院官方却没有任何声音。 有学员按捺不住,找雨原祭司询问,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去寻找宝物? 不料雨原祭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等你毕业。” 大家不由又心急又气愤。 气愤么,当然是学院对这等大事居然毫无作为。心急是因为这些“宝物”中有些是“现实”存在的,产地很明确,榜文一出,估计很快就会被人抢光。 比如翠玉醉流霞,是一种白天叶色翠绿,到傍晚时分叶色转为鲜红的小扁草,因会散发出浓郁的酒香,熏人欲醉而得名。 原本是一种酿酒材料,酿成的成酒“醉流霞”颜色殷红,是东北地区的名酒。 主要产地在寇山东面的塞尼高原,寇山其他地方虽然零星可见,但不多。每年十月翠玉醉流霞的花期结束种子成熟,酒商就会到寇山收购这种草用来酿酒,收购价大约是一捆一个月亮币。 因为是山上长的,不用种植,只要花几个傍晚的时间去收割就能有收获,所以翠玉醉流霞深受寇山平民百姓的喜欢,平时都自觉地不去那里放牧,以免践踏了。 寇山山脉是纵贯东方崔尼帝国和金琥王国边境的一条山脉,高且险,很难翻越,但是中间却断开了一个豁口,将山脉分成南北两段。这个豁口叫瓦罐口,也是崔尼和金琥两个国家之间唯一的陆路通道。 平时两国边界自由通商,往来甚是方便,只要给双方关口过关费就可以了。 博野望得意地在教室里高谈阔论,“要去崔尼高原挖那翠玉醉流霞,只有一条路,我写信给我父亲,叫他派人把那路给封了,只有我们学院的人可以过去,那翠玉醉流霞不都是我们的了吗?” 他父亲就是寇玛高地的总督,瓦罐口就在他父亲管辖范围之内。 “好呀,好呀,到时我们一人分一棵,多的都是你的。”大家一时间群情激荡,看博野望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金光闪闪的金人。 可是事实证明大家都太年轻太幼稚了! 很快就有消息传来,说是寇山周边的男女老少不管是金琥国的,还是崔尼国的,都手拎铁锹和篮子跑到高原上,等着太阳西斜,醉流霞叶片变红,大家就赶紧弯腰开挖,为了保证品相,通常是用铁锹挖一手掌深度,连根连土连杂草都一起挖走。 刚开始一两天还是各挖各的。 但随着人越来越多,草却越来越少,就开始为一棵醉流霞大打出手……原本美丽的高原草地变成演武场。 等两国的边境官员反应过来,高原已经变成满是窟窿的“癞痢头”,现场还有不少尸体、血痕、残肢碎肉、衣服碎片、木棍铁锹…… 这还不是终局。 高原边上的村庄、客栈又连续传出入室偷盗案、抢劫案…… 消息传回神殿,像是六月飞雪,让原本将“寻宝”想象地无比浪漫、热情无比高涨的少年们顿时安静下来。 原来,那些关于金钱的俗语都是真的呀。 比如“金钱通常伴随着血腥。” “金子,黄黄的,发光的,宝贵的金子!只要一点点儿,就可以使黑的变成白的,丑的变成美的,错的变成对的,卑贱的变成尊贵的,懦夫变成勇士,良善变成魔鬼。” 这还是奖金最低的翠玉醉流霞!原本只是一种酿酒的材料而已。如果是奖金更高的宝物呢?如果是那些原本就是传说中的天材地宝现世呢? 第四十章 坏消息接连不断 不管孩子们的反应如何,让人震惊的消息不断传来。 寇山的翠玉醉流霞已经被挖完了,而且现在刚好是花季,还没有种子,又是连根挖的——以前是等秋天割地上的叶子,明年春天也不会再长出来,谁知道这个物种会不会就此灭绝了呢…… 所以“醉流霞”酒价暴涨,从二个月亮币一瓶涨到二个太阳币,还是有价无市。因为市场上根本没有酒了。即使谁家里还有,这会儿都珍藏着不会拿出来。据说黑市上卖到十个太阳币一瓶,还是一有货马上就被抢光。 随后,崔尼王国关闭了通往金琥国的关口,禁止民众或商队将翠玉醉流霞带入金琥国,违者罚重金并拘禁。 有冒险者想翻越寇山将翠玉醉流霞送到金琥国领赏,不知是失足还是其他原因摔死了,人们在山脚发现他的尸体,却没找到他身上有翠玉醉流霞…… 接着,从南方传来消息,泽国已经发出告令,将迷雾之河划为禁地,禁止任何通商往来船只进入。禁止任何人捕捞候鸟花,一经抓获直接交由白塔处理。告令上破天荒地盖了两个大玺——泽国国王的和白塔圣女的。 这是极少见的,白塔圣女在泽国地位极高,相当于泽国的国师,但她极少参与政事。 接着听说有两个法师不顾禁令潜入迷雾之河被抓,白塔圣女将其扔到曼陀罗山,被山上的曼陀罗花吸食变成了花肥,死状极惨。 据说死前的尖声哀嚎响彻整个泽国,隔着龙峽的金琥国最南端城市海心沙的居民被这声音整整折磨了一天,甚至正在无眠海上航行的船只都能听到惨叫。 这个消息让扶余大祭司非常关切,因为他们就有学员在南边靠近泽国的地方游学,忙派出一个执事去找他们,让他们提早回来。 然后是从西部传来的消息,这次直接跟学院学员相关。 国王的榜文贴遍全国之时,有三个学员正在一个西部城市帕夏城,那里很靠近擂鼓沙漠。所以他们准备了一下后,就决定进入擂鼓沙漠抓刺蛇,五十个金币一条呢! 如果将擂鼓沙漠看成一个圆形,那么它是由三个叠在一起的同心圆组成的。 最中间是一座铁矿山,沙漠多风,风吹过,铁矿山就会发出阴晦沉闷的鼓鸣声。沉闷的鼓鸣在沙漠里回荡,让人觉得天空如同一张薄膜,似乎马上就要崩破。 这也是擂鼓沙漠得名的原因。 铁矿山的周围是一片砾原,生长着很多巨型仙人掌,这里也是很多沙生小动物的乐园。 刺蛇白天喜欢爬到高高的仙人掌上晒太阳,晚上就爬下来趴在仙人掌根部。刺蛇最大也就一个大拇指左右粗,不超过一尺长,跟仙人掌一样是绿色的,身上也跟仙人掌一样长着很多细细的刺。 它是无毒蛇,被它咬了没关系,但是不能跟它的刺亲密接触,因为它的刺很细,一碰就会断在你肌肤里,然后奇痒无比,无药可解。你会不停地挠痒,直到皮破血流…… 不过对法师来说,一个束缚咒就可以了,不必用手去抓,还是挺容易的。 擂鼓沙漠的最外层是真正的沙漠,都是细细的流沙,没有任何植被,也是最危险的。 他们骑着龙足迅鸟进入了沙漠,历经艰难险阻来到了砾原,并且成功捕获几条刺蛇。然而在返回的路上却遇到了袭击,目前生死不明…… 然后听说扶余大祭司已经派冷泉和雨原两位祭司去擂鼓沙漠寻找那三个学员,另外通知所有在外游学的学员提早回学院…… 这些让人听了身体发颤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大家都觉得今年夏天好像特别冷,一点夏天的感觉也没有,前所未有的低气压笼罩着整个神殿。 幸好四天后,两位祭司将那三个学员带了回来,虽然他们都受了伤,外表狼狈不堪,但毕竟还活着。 听他们说,他们带着刺蛇快要走出沙漠时,遭到袭击。 那群人埋伏在沙堆后,用弓箭射死了他们的龙足迅鸟,他们猝不及防摔倒在地,然后被打昏丢在沙漠里,连对方是什么样的人都没看清楚。 而且那群强盗原来好像是准备一刀杀死他们的,但其中有人说“是神殿的学生,算了,还是别招惹神殿”才留了他们性命。 等他们醒来已经是半夜,幸好那里已经是沙漠边缘,他们的其他行李如巫杖、衣物、干粮也没被拿走,所以他们还能摸索着走出来。 听了他们的冒险经历,原本热情高涨的少年学员终于沉静下来,一个个像是突然长大了许多,开始将时间和精力花在术法上。 每天天刚亮,他们就起床,试炼场总是满的,藏书楼到晚上也还有人看书。 扶余大祭司对这些变化很满意。 要知道这些孩子要么出身好,要么极有天赋,还有些是出身好天赋也好的,这样的孩子总是会有一个缺点,就是自视甚高,甚至多少会有些高傲或轻狂。 现在他们的学长在外面遭受了挫折,他们感同身受,才知道需要更加努力。要不然,连自己的敌人都没看见就已经挂了。 他让雨原将他们召集起来,就用擂鼓沙漠事件做案例,分析失败原因,让他们思考如果是他们,他们会怎么做? “要组队。” “要留人在外面接应,同时负责警戒。” “任何时候不能放松警惕……” “……” 又让冷泉给他们讲律法,金琥国建国时,圣祭司一手制定“第一律法”施行至今。 扶余希望这些孩子毕业以后,能够遵循世间的道德和律法行事,而不是光凭自己一时的喜怒。一个没有心中没有律法没有道德感束缚、行事任性的法师,有时堪比恶龙…… …… 七月,游学的学员陆续归来。 到了八月,游学的学员大部分都安全回来了,聚在一起述说各自的经历。 虽然对学院让他们提早归来有点不虞,但也能理解这是学院出于对他们安全的考虑,毕竟他们或多或少遇到一些危险或惊吓。 一个刚归来的学员就说起了自己住在旅店遇到的事。 “出去这大半年,我已经住过好多次旅店了,从来没有这次这么惊魂。” “那天我比较累,已经睡了,突然有人敲门,说是送宵夜。我刚一打开门,就被打晕了。早上醒来,发现我的行李都是乱的,钱包也不见了……” “店老板说是这种事最近已经发生好几次了,而且这些强人专门瞄准像你我这样没带护卫出行的年轻法师。” “……” 正说着,一个一身旅行装束、风尘仆仆的年轻人冲了进来,身形未定,就一叠声地问:“玉渊和谭祥回来了没?你们见到他们了吗?” “没有。” “他们不是和你一起的吗?” “糟了,糟了,他们不见了……”风尘仆仆的年轻人顿时面色惨白,身子摇晃…… 第四十一章 召唤不到灵魂 流川祭司很快闻讯赶了过来。 “到底发生啥事你把事情说清楚。” “老师——”这个面色惨白的年轻人叫长柳高洋,看到流川祭司,哽咽着叫了一声老师就扑到在地。 神殿并不流行跪拜大礼,是他最近即为友人担忧、又怕被老师责备,日夜煎熬之下心力憔悴,终于瘫倒了。 “起来,把事说清楚。”流川将他一把拎起来,有眼明手快的学员搬过凳子。 长柳高洋坐下后,低着头,双手紧握,镇定了一会才开口:“开始时,他们跟我一起去了我家,玩了半个月左右,他们说要出海,可是学院有规定,游学期间不可以离开金琥国,所以他们就将通信符放在我那里。” 神殿法师学院高级班学员的最后一年通常是这样渡过的:过了年后,就外出游历,通常是关系比较好的几个学员一起结伴而行,当然也可以独自出行。十月前回来,因为十月份举行的四大神殿学院比试他们还是主力军。 学院比试结束后,神殿祭司会给他们上最后一课——“召唤术”,虽然只是练习最初级的召唤术——召唤一个魔法宠物,大家也都很开心。 因为能够得到一件神殿送给他们的毕业礼物——一只通灵的魔法宠物,虽然这些小生物是神殿侍养的,并不是真正来自异界。 然后他们的巫杖会被饰以条纹,算是正式毕业,可以赶回家与家人团聚一起过年。 学院出于安全考虑,要求学员游学期间不可以离开金琥国,是因为金琥国内大部分城镇都建有神殿分殿,虽然现在神殿分由四大祭司管理,但毕竟同出一系,守望相助是本分。 学员在金琥国内遇到什么事都可以及时到附近城镇神殿去求助。比如在擂鼓沙漠遇袭的学员走出沙漠后就来到帕夏城的神殿,得到当地祭司的帮助。 但是远方,对涉世未深的孩子总是有特殊的吸引力。山的那边有什么?海的那边有什么?天空的上面有什么? 玉渊和谭祥就是向往大海的孩子,想趁着游学的机会出海玩玩。他们怕学院知道他们的行踪,所以将通信符都放在长柳高洋这儿。 因为长柳高洋是个另类——一个超级恋家的孩子,他准备在家“游学”。反正毕业了他也就马上回家帮父亲干活,准备以后“子承父业”当长柳镇的镇长,所以提早进入“实习”状态没有什么不好。 有了长柳高洋这个安稳的“通信转接站”,玉渊和谭祥就朝着蔚蓝大海奔去了。开始,长柳高洋还能接到他俩的信。 第一封信是说他们居然幸运地在码头找到了工作,应聘到德昌商会海怪22号商船上当天候师,不过因为他们巫杖还没有条饰,所以酬金只有一半。不过,他们还是很开心,因为这样出海他们不但不用从自个儿口袋掏钱,反而有收入。 后面三封应该是在海上行船时寄的,写着些类如今天干啥了,真无聊或者今天看到什么好玩的啦,真有趣之类。 第五封好像是他们随船到了维林多弗大陆,刚下码头时写的,信里满是来到异域的惊奇和新鲜感,说是自己要去逛新世界了,到时给你带好东西回来。 后面有好久没收到他们的信,长柳高洋也不是很诧异,心想这两家伙一定玩得太高兴把自己给忘了。只要这两家伙记得给自己带礼物就行。 然后就收到学院发出的通知,让大家尽量提早回学院。他给德昌商会海怪22号商船寄了信,让这两家伙尽早回来。 可是过了一个多月,没收到回信,也没看到这两家伙的人影。他心急如焚,又不知如何是好。 又过一些天,他寄到德昌商会海怪22号商船的信居然被退了回来,说是“查无此人。” 这时,长柳高洋意识到事情可能不对,匆匆收拾东西往学院跑。 长柳高洋说完,将那些信也掏出来递给流川祭司。 流川祭司将信粗粗浏览了一遍,确信长柳没有说谎,“我去找大祭司,你先回宿舍休息。”说完起身就走。 …… “……事情就是这样。” 流川祭司的声音消失之后,大祭司办公室里安静地像是没人的空房间。 扶余大祭司看了看流川祭司,目光又从冷泉主祭、继行主祭和雨原祭司的脸上扫过,都是眉头紧皱,满脸严峻之色,连平时都是笑眯眯的继行脸上都没有了笑意,看着像换了一个人。 神殿建立法师学院招生以来,至今共一百九十八年,还是第一次出现游学的学员失踪事件。 学员出去游学前,神殿都赠给他们一个通信符,这样既可以保持通信方便,同时也能让学院随时确认他们的行踪。 可是这两个学员太过于聪明,将通信符放在长柳高洋那里。学院现在想找人就少了一条最便捷的途径。 “先派个人去德昌商会问问,为什么这两人原来在海怪22号商船上当天候师,他们却说查无此人?”扶余徐徐开口。 “我去。”雨原向扶余略一欠身就快步出去。 “我试着召唤他们,看看有什么反应。”扶余觉得还是不能被动地等待,毕竟救人如救火,他们早一点出手,那两个孩子得救的可能就多一点,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 “我来吧!”冷泉主祭说完,就走到房间另一头,靠着墙壁坐下。 扶余大祭司也没反对,只是拿起自己靠在桌边的法杖,走到冷泉对面大约二跨的地方停步,这是亲自为冷泉护持之意。 继行和流川手持巫杖一左一右站在扶余旁边。 冷泉主祭将巫杖放在自己身边,双手手指不停拨动,开始结一个复杂的手印,口中念念有词。 房间里的光线好像突然变得昏暗,一团灰色迷雾从冷泉主祭的脚前升起,雾气越升越高,也越来越膨胀,逐渐将冷泉的身影给包围。 不过,透过迷雾,冷泉的身影依旧清晰可见,念咒的声音也依旧平稳清晰。 过了片刻之后,那团灰色迷雾好像又逐渐被冷泉的脚吸收了,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等到迷雾消失不见,房间的光线恢复正常,冷泉主祭松开手,身体放松下来:“没召到他们的灵魂,他们应该还活着,除非已经被打得魂飞魄散。” “如果活着,他们应该被拘禁,我看不到他们的魂火。”冷泉睁开眼睛,他本就白皙的脸色现在显得更白,白里甚至透出一点青灰。 第四十二章 召唤不到灵魂(二) 召唤灵魂是一件非常耗费灵力的事情,虽然这次没有召唤到灵魂,但是打开异界之门关闭异界之门需要的灵力一点也没少花。 这也是冷泉不让扶余大祭司亲自召唤的原因。作为大祭司怎能有在大家面前显露虚弱的时候呢? “他们要么还活着,要么已经魂飞魄散”这个结论并不能让大家轻松下来。若是活着肯定是陷入险境失去了自由,急需他们去救援;若是已经魂飞魄散,那也要想办法查清他们遭遇了什么,对方居然连两个少年人的魂魄都不放过。 “我试试能不能召唤他们的巫杖。”流川祭司的眉头皱得更紧,握着巫杖的手指关节发白。 他走到窗户边,面朝西——那是落日海峡和维林多弗大陆的方向,站立,然后将巫杖顶端朝着西方,开始唱诵召唤咒。 玉渊和谭祥的巫杖都是他赠送的。巫杖是他亲手制作和灌灵的,可以说是那两个学员手中跟他联系最紧密的东西。 如果巫杖还在他们手中的话,他可以通过巫杖感应到他们的情况。 继行走到他身边。 扶余大祭司却为冷泉施了一个“光之祈福”,只见点点星光从扶余手中法杖的顶端跃出落在冷泉身上。 冷泉脸上的青灰色瞬间消退,脸色变得生动起来,看着好像年轻了几岁。 “谢大祭司赐福!”冷泉快速起身,对扶余恭敬地躬身行礼。 扶余大祭司对这个师兄的恭谨作风已经习惯,只微笑着转身看向窗口。 召唤现实世界的东西,主要要看距离和大小。 距离太远,超出灵力感应范围自然召唤不成。 东西太大太重,在生活中用手都搬不动,那比较容易建立联系,想移动就比较困难。 继行默默地注视着流川,忽然看到他眉头挑动,手中巫杖微微颤抖,好像遇到阻力,就伸出自己的巫杖,斜着指向流川的巫杖,一股灵力传出。 片刻后,继行收回手中巫杖。 又过片刻,流川缓缓收回自己的巫杖,但人依旧站立不动。 又过良久,空中传来一阵异响,像是箭刃破空的声音。 只见天空云层突然裂开,像是破了一个洞,两条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黑线从中坠落,落到半空停住,然后往流川站立的大窗方向飞来。 待它们靠近,流川伸手接住,是两根巫杖——一根桤木,一根白蜡木,只是现在它们都像是刚从泥水里捞出来,除了淤泥,甚至可以看到其中一根巫杖上长了一只藤壶,一根有些弯曲。 “估计泡水的时间已经不短。”流川面色凝重像是下雪前的天空,“我感应到巫杖被丢弃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地方,应该是落曰海峡的某个海滩或浅水水域。” “孩子们如果还活着,目前处境应该很艰难,我想亲自出去找找。” 扶余大祭司点了点头,“去吧,带几个人一起去,万事小心谨慎。雨原那边的消息我会及时告诉你。” 学员出事,神殿出面寻找救助当然责无旁贷。与此同时,还要通知他们家族,看看那边有什么消息。 “继行,你跟他们家族联系。” 看着流川和继行都走了出去,扶余大祭司看着冷泉:“师兄,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也许是他们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或者参与了什么不该参与的事。”冷泉沉吟了一下,“所以才被拘禁或灭口。” “跟寻宝有关系吗?” “不敢肯定。”冷泉摇头,“不过,德昌商会的大东家百里家族跟西部神殿关系甚好,百里家族历代法师都是在西部神殿求学。崇略国王目前的御用大法师百里索恩也出自百里家族,以前也是雷珈大祭司的得意门生。” “所以,背后,扑朔迷离……” …… 这段时间嘉荣很忙碌,她本来就是个认真学习的学员,现在看到同学都在默默努力,她当然只会更努力。 不过,她每天还是抽一点时间去继行主祭那里干活。 其实大部分时间是为了去跟继行主祭请教问题,并蹭饭的。 她觉得继行主祭有点像老法师——当然没有那么老,是他认真讲课时候那种神态、语气像,其他时候又很随意,不像老法师那样严肃,所以她很喜欢向他请教问题。 翼兔也喜欢去继行主祭那里,因为在那里可以蹭到好吃的水果。 自从它被嘉荣禁止去“植物园”后,它的生活水平直线下降,只能吃些普通的水果和蔬菜,而且这还需要主人花钱买。主人不心疼它还心疼呢! 去草地吃草?那是它——一只聪明的翼兔会干的事吗? 继行主祭那里常会有植物园送来的“孝敬”,比如刚成熟的鲑鱼莓、刺角瓜、树葡萄等等。 而这些,只要它愿意卖卖萌,继行主祭就会将其中的大部分“孝敬”给它。 现在,翼兔就无聊地趴在大桌子上,眼睛乌溜溜看着前面的一个小竹篮——篮子里装着满满的牛奶果,正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过一小会儿,它的身子往篮子方向挪动了一点。移动位置后,它安静了一秒钟。 然后黑眼睛滴溜溜一转,觉得没人注意它,又往篮子方向挪动一点……眼看着就要够着篮子里的牛奶果了,那篮子却突然飞上了天。 翼兔很生气,扇动翅膀跟着篮子飞了起来。可是它伸手去抓篮子里的牛奶果时,却发现自己的爪子怎么也伸不到篮子里去。 它试了几次后,无耐地降落,回到最初的地方,窝火地看着继行主祭。 然后篮子也跟着落回桌面。 这个小插曲,嘉荣下午已经看了好几遍。 今天,继行主祭拿出一块海水蓝宝,说要雕一只“翼兔”,让翼兔当模特,酬劳是一篮子牛奶果。 开始时,翼兔摆了一个英武的造型,然后变成蹲着,过了一会儿变成趴着,再接着身子就成了溶化的奶油摊在桌上了。 无聊透顶的“模特生涯”中,翼兔唯一的乐趣就是不停试着往篮子方向移动、想偷拿一个果子,可是每次都失败,只能神色幽怨地看着继行,好像在抱怨:“能不能快点?我都饿扁了。” 继行主祭眯着眼,手中的海水蓝宝跟最初的样子差不多,大概只多了几条线条。 第四十三章 十四年前的预言 “今天就这样吧!”继行主祭又放下了手中的雕刻刀。 话音未落,翼兔的身子已经化为一道影子,出现在篮子旁,它用两只爪子捧起一只牛奶果,就想往嘴里送,不过,临到嘴边,又停住了。 它将第一个牛奶果送到嘉荣身边,又捧了一个送到继行主祭面前,然后回到篮子旁,抱起第三个果子送到嘴边,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 “这小家伙,是你从小养的?”继行主祭看着翼兔,心想老师是从哪弄到这么一个吃货。 “不,是来学院的路上捡的。”嘉荣也笑,她摸着牛奶果上那一层绒毛,却没有急着吃。 “老师,最近又发生什么事了?” 虽然她双耳不闻窗外事,但总是会有些只言片语自动飘进她的耳朵。 这几天她也听说神殿有两个学员在游学途中失踪,昨天他们两家的家族来了很多人。 大祭司派出了一队神殿骑士和他们家族的人一起去寻找他们下落。嘉荣还是第一次看到神殿骑士,他们都骑着高头大马,穿着闪亮的银甲。 继行听她叫“老师”,觉得左边的大牙又痛了一下。 不知啥时起,嘉荣不再称呼他“继行主祭”而叫他“老师”,可能是因为请教问题请教的多了,就自动把自己“升级”成“老师”。 这声“老师”若是被那位真正的“老师”听见,怕是自己又要被狠狠“教训”一顿。可是自己也没办法告诉人家说:“你该叫我一声师兄,我只是代老师教你。” 这让继行很牙疼。 不过,说实话,听嘉荣叫“老师”的时候,继行除了觉得牙疼外,还会有点的小得意和小满足,尤其是当他完满地回答了一个问题,看到对方一脸“你好厉害!我好崇拜你!”的神色。所以也就懒得去纠正了。 “都是些狗屁倒灶的事,不提也罢。”继行挥了一下手,好像这样就可以将外面那些麻烦事给挥走。 “你刚才那个问题问得很好。”继行看了嘉荣一眼,却没有马上回答。 他对着屋里的几块咕噜怪石点了点头,嘉荣只觉房间内气息一阵波动,周围升起了一个结界。 “要回答你这个问题,难免要谈论国王呀,神殿呀。咱还是小心点,免得被冷泉师兄听到了又要教育我半天。” “不管那些东西能不能制出长生不老药,国王的目的肯定为了长生不老。这是所有青阳国王们的执念。” “刚开始我看到榜文时,认为国王是怕神殿阻止他的长生计划,所以将榜文贴遍全国。” “为什么国王会怕神殿阻止他的长生计划呢?”嘉荣不解。 “因为国王认为,神殿不希望他们长生,所以自己有长生术却不愿意教他们。” “在他们的认知里,青阳威德大王创立金琥国时才四十六岁,圣祭司已经是个白眉白发的老头了。可是威德大王死了,圣祭司还活着。后来威德大王的儿子光熙大王死了,圣祭司还活着。一直活到了给第四任福运大王加冕。大家觉得圣祭司最少也活了几百岁……” “如果说圣祭司到底活了几岁,大家不清楚,那四大神殿的大祭司,他们的生辰是有记载的,现在都已经二百多岁了……” “扶余大祭司有两百多岁了?”嘉荣惊讶地站了起来,“那您也有二百多岁了?” “错,错,错,我怎么可能那么老呢。”继行看到嘉荣的眼睛瞪得跟翼兔的眼睛差不多圆,知道她误会了,忙摆手。 “说明一下,原来我们的老师才是南部神殿的大祭司,可是他老人家为老不尊,十几年前直接撂摊子,出去玩了,才让扶余接任的。扶余跟我可年轻着,大概也就一百多点吧……” 虽然继行主祭的话说得很轻松,嘉荣还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原来面前这个看着才四十多岁样子的继行主祭已经有一百多岁了,他还说自己可年轻着…… “法师的实力达到大法师级别后,好好修炼,造福世界,是可以延年益寿的,但是并不是真正的长生不老,只是比普通人的寿命长一些而已。” “但是国王可能并不这样认为。尤其,他们家族九任国王,寿命都没超过六十岁。而崇略国王现在已经五十一了,他可能真急了。” “尤其,十四年前,还有过一个预言。” 话到这里,突然嘎然而止,嘉荣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看到继行主祭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就问了句:“什么预言?” 继行主祭看着嘉荣年轻稚嫩的脸,悠悠然讲起了故事: “现在的金琥国国王——崇略国王是个充满野心、勇气、机智又敏锐的领导人,像他的祖先一样喜欢征服,他攻打临近的公国和部落,将周边的岛屿划归自己统治。靠着强大的军事力量,崇略国王统治的金琥王国成了整个普尼亚大陆最富裕、最文明的国家。 那些赞美的歌谣是这样唱的: ‘世界上没有一个城市的建筑能比金琥王宫宏大, 也没有一处景色能像它华丽的花园一样精致。 金琥的国王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统治者, 他睡觉时的成就,仍比他人清醒时的成就高……’ 崇略国王也跟他的祖先一样精力充沛,他先后娶了三个王后,已经生了五个儿子,二个女儿。至于婚外的私生子女,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 十四年前的那天,他的三王后生下了他的第三个女儿,也是他的第八个婚生孩子。他非常高兴,传令宫里宫外大摆酒席,庆祝小公主的诞生。 这时,侍卫来报,信平大祭司进宫来了。 信平大祭司精通观星术,接引术,据说是神殿最好的预言师。不过,他同时是个“缄默者”,常年闭关,难得开口。平日里有多少人想请他而不得。 这时候,信平大祭司却进宫来了?崇略国王有点惊讶,不过,还是很高兴地请大祭司进来。 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位祭司。 前面的那位,头发、胡须、长袍都是白的,看上去仿佛所有的黑暗与重负,都因岁月缓慢流逝而过滤干净,使得这位老法师宛如日光一样光洁耀眼。他手里拄着一根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巫杖。 后面一位要年轻很多,同样身穿白袍,手拿巫杖,大概是信平大祭司的弟子或随从。 见礼完毕,崇略国王笑着问大祭司今天怎么有空进宫? “金琥的新王诞生,我特来恭喜陛下。如果陛下愿意赐我一个荣幸,我想见见小公主。” 大祭司恭谨有礼的回答,却像是一记惊雷,把大殿上所有的人都给震呆了! 新王诞生? 难道是说今天刚出生的小公主会成为金琥未来的王? 第四十四章 预言(二) “可是按照王位的继承顺序,刚出生的小公主只是顺位第八的继承人,如果小公主要继承王位,就意味着前面的五个王子、两位公主都会死去,而且是在没有诞生新的下一代继承人的情况下死去! 这不是在咒他们早夭吗? 大殿上一时间气息凝滞,殿上的大臣和侍卫们都强自镇定,眼观鼻,鼻观心,像是泥塑的木偶一样站立在两旁,却伸长了耳朵,希望连最细的声息也不要错过。 崇略国王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放肆!一派胡言!” 他于愤怒中下了一道命令,命令身边的一个侍从去将刚出生的小公主杀死并将尸体丢入环绕王宫的护城河。 “陛下,不可。”信平大祭司忙阻止。 “有何不可。”崇略国王不理大祭司,他对殿上所有的群臣说:“大祭司说王后刚生下一个妖怪,将来会祸国殃民,应该立即处死。” “陛下圣明!”大殿上断断续续响起几声符合声。 ……” 房间里一时安静了下来,连翼兔都停止了啃食。 “但其实那小公主没有死?侍卫没有杀死她,反而把她救出去了?”嘉荣眨巴了一下眼睛,轻轻撕开牛奶果的皮,放进嘴巴咬了一口,甜!又多汁!难怪翼兔一连吃了五个,现在终于吃撑了。 “你怎么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继行目瞪口呆地看着嘉荣,好像嘉荣变成了一个妖怪,不,就算是在他面前变成了妖怪,继行也不会这么惊讶。 “故事里都是这样说的,然后若干年后,国王老了,那些王子公主都死于意外,眼看着王位空悬、后继无人的时候,小公主突然出现了,就像预言说的那样小公主成为了新王。”说完,嘉荣将剩下的半个果子扔进嘴巴,这么老套的故事,当年还是生长在红旗下的小花朵时,睡前故事就听了不知多少,比如王子复仇记,狸猫换太子,狮子王。 “我怎么没听过这样的故事?”继行疑惑,“这件事没有公之于众,书中也不可能记载。你到底听谁说的?” “我瞎猜的。”嘉荣知道没办法跟继行主祭解释这些故事,赶紧圆话:“因为我觉得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能对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下手,这国王父亲都太心狠手辣了,我不喜欢他。所以我希望小公主还活着,预言成真。” 继行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一个婴儿,什么都不懂,哪有什么力量影响国运。怕她长大了祸国殃民,那就从小好好教育她,让她知善恶明是非,长大自然不会做坏事。若真认为她是妖怪转生,不喜欢她,就把她贬为平民送到宫外去抚养也可以,为什么要处死她呢?”嘉荣继续编圆自己的理由。 “还有那个大祭司,以他的聪明智慧,应该能想到他这话可能引起的后果,但他还是说了,甚至一天都不等,说明他也是个冷酷无情的人,我不喜欢——” 话到此处,被一阵剧烈的“咳咳——”声打断,嘉荣看到继行一脸尴色地盯着自己,猛然醒悟过来。 “啊,那个信平大祭司就是前任南部神殿大祭司,也就是你和扶余大祭司的老师?” 继行沉着脸点了下头,心里说,你说的这个你不喜欢的、冷酷无情的人不但是我的老师,还是你的老师。 这一刻,嘉荣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听的不是“故事”,而是在这个世界里真实发生过的事。 嘿嘿,要怪就怪继行主祭太会讲故事了,绘声绘色,让她以为真是个故事了。 那么,继行主祭的老师——原来的南部神殿大祭司十几年前直接撂摊子,出去玩了,让扶余接任的真正原因,应该是一句话害了一个无辜的小生命,愧疚了吧。 “那,老师,”嘉荣身子前探,悄声问:“小公主真的死了?” “是,我当时就跟着老师在大殿里,亲眼看见侍卫将小公主抱到殿上,一剑穿心而死。当时老师又气又急都吐血了,我就扶着他走出王宫,后来再也没有回去过。”继行的声音很低,眼睛望向前方的空无,好像回到了当场。 “这样的话,那预言就破了?”既然小公主死了,预言就没办法成真。 “预言怎么可能会破?”继行哼了一声,非常不满。 这不是悖论吗?预言若要成真,小公主就得活着,可是明明是你自己说小公主当场被一剑穿心而死吗? 估计是不愿意承认自己老师的预言也会“不准确”也会“落空”吧!嘉荣在心里嘿嘿了一下,表示理解,继行主祭是个师控,怎么都不承认自己老师有不好的地方。 “那现在国王和其他七个王子公主都还健康?” 继行点头,疑惑这孩子的脑子又想什么去了。 “既然灵力能帮助人长寿,为什么国王不修炼呢?好吧,他感受不到灵力没办法修炼。那有没有能改善人天赋的办法呢?”历代国王的寿命都不超过六十岁,而身边的圣祭司、大祭司却有几百岁的寿命,如果换成是我,我估计也会羡慕妒忌恨呀! 嘉荣想,如果有改善人天赋的办法,那绝对会是个“生财致富”的好项目。 想想看,即使是在新时代,“长寿”依旧是多少人的梦想和追求呀!任何一件商品,无论是吃的用的擦的贴的,打上一句延年益寿,永葆青春的广告,就会引起轰动,脑残粉们自动献上钱钱无数。 可惜呀,不知道“穿”回去的办法,要不然带上扶余大祭司,或者继行主祭也行,人前一亮相,说是已经一百多岁…… “那是邪道,”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直接震碎了嘉荣的“发财梦”,嘉荣抬起头,看到继行主祭已经站起身,脸色严峻地看着自己。 “天赋,就是上天赋予你的,怎么能够随意更改?老师肯定跟你讲过天道自衡的道理,宇宙万物之本质属性为自然而然之平衡。你想一个地方的灵力增多,自然要剥夺另一个地方的灵力,比如,我们使用灵石补充灵力,那灵石就会失去灵力。” “用一些邪恶手段将别人的天赋据为自己所有,或者转给另一个人,这是绝不允许的,这也是上古神魔大战爆发的原因。” 第四十五章 预定 “我?”嘉荣看着那块海水蓝宝,虽然不是什么绝品宝石,但好歹也是块宝石,值一两个太阳币吧,不怕我把它糟蹋了? “可以先用块普通石头练练手吗?” “哼——”继行哼了一声,“明天开始,每天熟悉房间里五块石头,辨别出它们身上的符文和魔法阵,然后将它们复刻出来。” “五块?”嘉荣挑眉。她上午要看书,一个下午的时间够吗?她可是常常看继行主祭半天也没刻几刀呀。 “哦,太少了是吧,那就十块。我知道你是个天才少女,能干着呢。”继行看到嘉荣脸上的不虞,就笑嘻嘻地说,“如果还是太少了……”。 “那就十块,您有这么多灵石给我练习?” “为什么要用灵石练习呢,你自己刚才也说了,先用普通的石头练手。你要用什么石头就到院子里去挑,院子里有那么多石头,你总能挑到适合的,而且它们在我院子里已经蕴养了这么久,应该也带一点点灵气,练手刚好。” 嘉荣的目光透过窗户看向院子,那里推着很多跟公园里假山那么大的石头,当然也有些小点的,如果不算地面的砂石,估计最小的也比自己脑袋大。 而房间里雕过的石头,大的大概比脑袋稍大点,小的甚至比拳头小,。 所以自己每天要雕十块,而且是十块大石头? 继行主祭是想修理自己吧,因为刚才自己说他老师是个冷酷无情的人,所以被报复了? 真没想到继行主祭还是个师控呢! 嘉荣心里一阵嘀咕。不过,其实还是挺高兴的。 因为这说明,继行主祭是真把自己当弟子了,明天开始就要教自己他的“独门绝学”。 …… 第二天上午,嘉荣很早就来到藏书楼,她想找本关于“咕噜怪石”或者符文、魔法阵方面的书,临时抱抱佛脚。 听了管理员的建议,她来到二楼,走到靠近北面阅览室的书架。 “你好。”在她低头看书的时候,旁边居然传来一声打招呼的声音。 她抬起头。 是那个能将自己变成蜜獾的魏景明,变形课上他变成了“平头哥”给嘉荣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你好。”嘉容礼貌地回答了一声。 好像自己来学院已经五个月了,今天才有人男生主动跟自己打招呼。真是破天荒了! “想找符文、魔法阵方面的书?这本不错,可以先看看。”魏景明好像对这里的书架很熟悉,他伸手从背后一个架上拿了一本书递过来。 《符文绘制技巧》,嘉荣接过书,“谢谢。” “不客气。现在你跟着继行主祭学习,真是太幸运了,要加油!”魏景明微笑着说完转身就向阅览室走去。 嘉荣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这一瞬间,似曾相识。也许是很多年前,还在那个世界当学生的时候吧,那时图书馆里同学们来来回回,大半时间是自个管自个学习,但偶尔也会交流一两句,说说哪本书好看,哪个题册全面。 她翻开手中的书,好像是那种入门书籍,介绍地挺全面,比如绘制符文的用的墨汁应该怎么调制,不同的墨汁应该配什么笔,什么纸。 比如用鲶鱼制作的墨水合适用臭鼬尾巴上的毛制作的笔,蛇根草的块根磨碎后加入白墨调制的墨水特别合适用来画悬浮咒符文…… 嘉荣一时看得入神,这是什么跟什么呀,她以前从来没想过画个符文还有这么多事,以此类推,要刻咕噜怪石,是不是不同的石头要备不同的刀,刀身的材质,刀柄的材质也要有所讲究…… “这书不合适你。”正在这时,前面伸过一只手,将她手中的书抽走。 那双手很漂亮,手指修长,关节不显,皮肤细腻,嘉荣见过这双手,也熟悉这个声音,所以就任由书被拿走。 “这都是些小技巧,也许有帮助,但不是画好符文的根本,在这上面花费时间不值得。你现在跟着继行主祭学习……” “我没有跟着继行主祭学习,只是在那里打杂挣钱还债。”嘉荣打断了安都子墨的话。 今天上午这遇到的男生跟自己打招呼,怎么一个两个都提继行主祭。 “哦,你又没钱了?想挣钱?” “是。”嘉荣觉得安都子墨脸上的笑容如清晨的阳光一般耀眼,微微转开头。 “我有一个提议。跟我来。”安都子墨说完,将手中的那本书放回到书架上,然后转身下楼。 嘉荣摇头一笑,还是跟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竹林,向这黑塔巨石走去,都没注意藏书楼上有一双眼睛注视着他们。 上到黑塔巨石后,安都子墨才转身说:“你的御风术控制得更好了。” “谢谢夸奖。”嘉荣毫不客气地收下这句赞美。知道来这个世界后,她最缺什么吗?除了钱就是彩虹屁呀。 在这十四年里,除了小时候女巫茉莉会说:“你好棒!真是太厉害了!”,之外好像根本没人大声赞美她。至于老法师,微笑点头已经是最高规格的赞赏了,根本不知道人要夸夸更健康。 “……”安都子墨安静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要说什么。 “你现在跟着继行主祭学习,有机会学会雕刻咕噜怪石。等你学好之后,我想请你帮忙雕刻一套合适女孩子带的首饰。在此之前,我可以每月预付你一个太阳币,作为你的学习费用。” 听了安都子墨的话,嘉荣愣了愣,有人愿意为了自己一个还没有学成的技能付钱? “你为什么不直接请继行主祭帮你雕呢?” “我不知道继行主祭愿不愿意,毕竟他很忙。”安都子墨笑了笑,“而且,继行主祭的灵力,除了光系元素外,更偏向土系和火系。我想要找一个水系和木系强的人。” 嘉荣想了想,好像自己的水系和风系用的最好,水系和风系的变异形式冰系和雷系术法也得心应手,木系用过不多,但好像也挺不错。 火系,虽然从小就会用火球术可是到现在还是只会火球术,就变不出火鸟来。土系?好像是绝缘的,虽然自己很向往土遁之术,可以那大地母亲怎么也不愿意张开她的怀抱。 “你好像找对人了。我可以知道那套首饰准备送给谁,或者准备做什么用吗?”嘉荣看着安都子墨漂亮的脸问。 第四十六章 刻石 “我妹妹。” 漂亮的嘴唇里吐出来的话却让嘉荣吃了一惊。她原来以为会是“保密”“关你屁事”或者某个她认识或不认识的人的名字,比如浮丘蕊儿。 “你妹妹?你想送她一套用咕噜怪石做成的首饰?给她防身?”嘉荣猜测。如果安都子墨真有一个妹妹,应该是个长大了能倾城倾国的美人,身上准备点“防狼工具”也是很有必要。 “嗯。”安都子墨点点头,“她感应不到灵力,不能修炼。所有我想在她成人礼时,送她一套首饰。虽然我可以画符,但符纸带在身上总没有首饰方便。” 嘉荣点点头,表示理解。 “但我不能接受你预付定金。” 嘉荣的拒绝让安都子墨很诧异,她不是很想赚钱吗?以前打一架挣一个月亮币她都干,现在给她太阳币却不要了呢? “我现在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学会刻咕噜怪石,更不知道以后我刻的咕噜怪石能有什么功用。我不能销售我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一定有的东西。”虽然在那个时代里有这种买卖未来预期的生意叫“期货”,也可以将商品预售,可是嘉荣不想出售自己的未来。 “等我真有这个能力了,我再来找你做这笔生意。”说完,嘉荣走到黑塔巨石边,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再见。”听着在风中飘飘荡荡传来的声音,安都子墨不由抿嘴一笑。 看来这个野丫头,也不是那么容易能被人收服的,难不成,还要自己使用美人计?算了吧,自己可是要准备成为大祭司的。 安都子墨微笑着在大石上躺了下来,并从口袋里抽出一条手帕轻轻盖在脸上。 原本想要在藏书楼找本书的,现在嘉荣也没了兴致,就直接去了继行主祭的小楼。 继行主祭不在,上午的时间他一般都忙于处理神殿事务或者去给学员上课。翼兔已经在院子里,跟几只小灰雀在玩躲猫猫游戏,看到嘉荣走进院门,就扑了过来,然后神气地坐在嘉荣的肩头。 嘉荣来到二楼房间,看着房间里那么多石头,决定从角落里一块石头开始“参悟”。 这块石头大约有两个拳头那么大,造型像个鸟头。对,很像龙足迅鸟的头,把它当成是丑版的卡通画就很好理解了。 这鸟应该是只雌鸟,它头上有三角形的鸟冠,喙比较扁平。也许旁边有一只公鸟正在献殷勤,所以它翘着头,眼神倨傲且得意,就像享受着屌丝供养的女神。 嘉荣抱着石头左右揣摩,突然又想起一件事,这块石头跟浴室的水龙头好像。 那些水龙头好像都是各种怪模怪样的动物头像,有鲤鱼头,河马头,独角兽头,猫头鹰头,天鹅头…… 嘉荣盯着迅鸟头的眼睛。 石雕迅鸟的眼睛突然红了一下,一个小白球样的东西从鸟嘴里弹射出来,在嘉荣鼻子前方像烟花一样炸开。 嘉荣伸手掩鼻,可是已经有气雾吸进鼻子。嘉荣觉得头昏目眩,倒了下去。 …… 嘉荣眯眯糊糊睁开眼,看到一张圆润的脸像个气球一样正在自己眼前晃动。“别晃,头痛。” “痛啥痛,就吸了一点烟。别想耍赖,快起来干活,一块石头还没搞定呢!” 听到继行主祭正在发火,嘉荣顿时清醒了,发现自己正坐在继行常坐的椅子上,赶忙站了起来,“您怎么回来了?” “我不回来你就死定了,谁让你碰那块石头的?” “谁知道刚才那块咕噜怪石会喷迷药?我还以为,咕噜怪石就是吐水,喷火的。”嘉荣环顾四周,却看不到那块像迅鸟头的石头。 “谁说咕噜怪石就会吐水,喷火,它能干的事可多了,它不但迷倒了你,还会报警告诉我有人进房间偷东西,我回来就看到你这个小偷了。所以它还救了你。”继行的声音还是气哄哄。 “你别小看了这些石头,如果我不同意,即使是一队神殿骑士也攻不进这个小楼。” “嗯,那块既是我仇人又是我恩人的咕噜怪石呢?”嘉荣指着墙角那个空位,“我只是看了一眼它的眼睛,没动手。” “我收起来了,免得你不小心又中招。”继行嘀咕了一句,转身看了一眼窗外,屋檐上好像多了一个脊兽,又将视线移到嘉荣身上:“你确认只是看了一眼它眼睛就被迷昏了,没有干其他?” 嘉荣点点头。 “这房里这么多石头,你看哪块不好,偏看它。对,对,还是我挑几块,你拿去着复刻,免得又碰了不该碰的。”继行长嘘了一口气,扫视室内的咕噜怪石一遍,对其中几块石头点点头,就看到那几块石头或滚或蹦移动起来,很快来到房子中间的地板上。 “你先把这几块给复刻好。”继行说完就匆匆走了。 嘉荣抱起其中一块,走到院子里,过了一会儿,院子里响起了一阵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嘉荣放下了手中的刻刀,看着已经通红的手掌心,轻轻哈了一口气。 石头太硬了,手都快破了,石头表面还是只有两道弯弯扭扭的细纹。为什么看着继行主祭下刀的时候觉得这石头就跟萝卜差不多呢?这要自己复刻十块石头,别说是到天黑刻不出来,估计到明年都悬。 因为再刻几刀,她的手就要破皮了。 所以自己的方法不对?嘉荣开始反思。 继行主祭的修为当然比自己好,但是法师又不是武师,肉体都是脆弱的,拥有蛮力的人也很少。 那继行主祭是用什么力量让石头变得跟萝卜一样呢?难道下刀之前,先将石头变得跟萝卜一样脆?或者让自己拥有大力金刚一般的力量?再或者,直接用一个复制术法,变出另一块一模一样的石头? 与其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嘉荣决定先将咕噜怪石复制一个,然后在用“石头脆如萝卜”,“大力金刚”就算了,手痛…… 等继行处理完神殿事务回来时,看到嘉荣坐在一堆石头里,而且那些石头好像都有自己的“双胞胎兄弟”,甚至“三胞胎”。 继行不由咂舌,老师还真捡了个天才少女呀?这么短时间就完成任务了?想当年,自己刻第一块咕噜怪石用了一周,想到这里不由老脸有点发烫。 走近一点,却看到那个天才少女用双手抓着头发:“哪里错了呢?为什么样子一模一样却没有功能?” 第四十七章 贝斯部落的传说(一) 安都子墨越过高山,越过河流,走过高大的白桦树林。他漫无目的地游走了好久。 是一只雀鹰将他偶然引导这个尘土飞扬的国度。 他骑在马背上缓缓骑行,披着旅人斗篷,弯着身子,仿佛背负了千斤重担。一个皮囊在他腰间拍动,里面装着他的琴和他的笔。 他曾经是个贵公子,拥有名声与财富。 住在一座宽广的大宅子里,有很多人照顾他的生活。 在那座宅院里,每天有很多人为他痴醉。他只要随手弹奏几个音符,就能随心所欲地散播悲伤或欢乐,而围在他周围的面孔都生动起来,交映这虔诚冥思或乐极忘我的神情,或稍纵即逝的暗影。 无论卑微的穷人还是德高望重人士都为他祈福。 他有许多朋友,幸福无比,似乎什么都不缺。 然而,他却不快乐。 有一天,他拿了一个钱袋,背着琴带着笔,告别了他的家园。 他希望能在他乡找到快乐,抑或寻得平静。 但世界上的细碎声音不时来侵扰他的耳朵。每天每天,风拂过林叶发出呢喃,小溪愉悦潺潺倾诉,鸟儿鸣婵儿唱,一切都在提醒他,他不快乐。 后来,他的钱袋空了,空得很快。 这是旅行不变的道理 为了能够投宿一宿,为了能够吃一顿饭,他只好为人弹琴。 天生的才华没有离他而去,好几位王公贵族想把他留在自己的宅院里,好几位风流美妇求他别走,好多青春少女为他昏头转向,迷失了自己。 然而,他瘦削如弓的双肩总拗不过心灵的呼唤。他总是再度踏上旅途,慢慢骑着马,走向更遥远的地方。 偶尔,一阵沉痛的悲鸣从他胸膛深处涌发,那是叹息也化解不开的悲痛。 当他从白桦树下越过石桥时,心上便压着这么一块难以承受的重量。 他走进城里,条条蜿蜒小径,通往不同的方向。他任由坐骑从中选出一条道路。 两旁人家的墙面有的密不透风,有的开些小窗。茉莉和忍冬长得茂密,一丛丛活力旺盛。露天阳台上,一摊摊杏子、椰枣和提子正在风干。 整座城市还在午后闷热的阳光中酣睡,不管城墙外的荒原正被狂风吹袭。 安都子墨经过几座宽敞无人的沙漠客店,店家天蓝色的挡风棚斑驳剥落,在黄褐色的滚滚尘沙中嘎吱嘎吱作响。 他相中一家旅店——是他的马相中了这家旅店,因为马棚里有干草和燕麦,于是友善地对门前那头动也不动的驴子打了个招呼,走进店里。店家端上了盐渍黄瓜、糖腌核桃,还有一颗已经裂开嘴的石榴,又送上了一碗滚烫的热茶。 这个店家并不善谈,没有多余的话,他们就各管各坐着,一起看天色逐渐昏暗下来。 随着夜晚降临,投宿的旅人也多了起来。店家请安都子墨跟他来到花园。 那里有座水池,周围种满了绣球花和玫瑰。有为流浪歌手坐在水池旁边的地毯上,客人们就他四周围坐着。 流浪歌手的乐器是把莱雅琴,从他把持乐器的方式,安都子墨就知道眼前的歌手是位行家。 他投入而超脱地拨弦,专注每个弹奏出来的神秘音符,仿佛在他手指轻拂之下,所有音乐都将获得重生。花香在微风的傍晚愈发浓郁。 夜色清澄,歌手清亮的嗓音扬起,唱的是一首非常古老的歌谣。 不过,安都子墨是第一次听到。 这歌谣将在场的每一个人带离花园,带离这个旅店,带离这座城,带到了往昔。 好像是有一双手在铜盘成列的桌面上拨弄挖寻,终于挑出了一颗杏仁果:那是以神秘、美丽而著名的贝斯部落的传说。 往昔,贝斯部落生活在一片乐土之上。 乐土的中央耸立这七座高峰,外面是森林环绕,险峻的峭壁上流淌着十四条银色的瀑布,每条瀑布之下又诞生出一条河川,奔流在河床上,在草原上犁出一条条波纹。 贝斯部落的美女们就住在那里,在部落女王的英明统治下,从这片牧场到另一片牧场,她们终日驰骋。飞驰的云影里,骏马成群,衣鬓香影,欢声笑语。 她们是受神祝福的。 为了她们,果树弯下结实累累的枝干,草原展开百花怒放的绿毯。她们以捕捉野驴和野羊为乐,也喜欢在树林深处追捕蓝色狼群。 而比起这些,她们最爱迎风奔驰,让雷鸣般的马蹄声将羚羊惊得四散奔逃,同时轻抚爱马的鬓毛,一跃就将羚羊扑倒。 她们的骏马跑得那么快,以至于被称为天马,赢得了邻近地区人们的衷心赞赏和艳羡。 后来,国土位于她们北方的萨加国王终于抵挡不住对这片乐土里数不尽的财富和宝藏的热爱——也许这其中也包括对那些美丽的女子的热爱。 于是,他召集了一大支军队,擂起了战鼓。 他的战士宛如黑潮,布满了整片草原;长矛和弓箭恰似茂密的树林,挥舞着朝贝斯部落而来。 高傲的贝斯部落女子没有害怕,她们从各地赶来,团结迎战。 她们在山岗上扎营,轻蔑地打量这行进中的敌军。 阳光下,刀光闪耀,马儿奋蹄,她们在马背上身姿英挺。她们的脸上涂了朱砂迷彩,她们的头上戴着马鬃羽毛。 天空静默,连云朵都停下了脚步,青草也不敢颤动。 突然,一阵尖锐的啸声,直达天际。 无数的锐箭齐发,遮蔽了天光,如同雨点射向了萨加的军队。成千上万的利箭射进盔甲胸挡,穿透护盾,直透身体。 然后,贝斯部落的天马开始奔跑,大地开始摇撼。 刀剑交锋铿锵轰隆,也掩不住她们的战马鸣唧唧。那响亮的嘶鸣比索命的利箭更有威胁。萨加军队的马匹害怕得发抖,将背上的士兵摔落在地,盲目踩踏。 萨加的军队很快就败退如潮水,被逼出了草原,消失在黄泥河的泥泞沼泽中。 这场战役让萨加王大发雷霆。 他又紧急招募勇士,准备从隐秘的绿橡树林偷袭贝斯部落。 PS:草稿 第四十八章 贝斯部落的传说(二) 可是萨加王忘了,绿橡树林是贝斯部落的圣地。 当萨加的军队靠近绿橡树林时,贝斯女战士就知道了他们的行踪。她们毫不犹豫地将弓箭转朝这个方位瞄准,千万发利箭在空中振振疾飞,射落了树叶也射中了敌军。涌泄的鲜血,染红了整片树林。 萨加王眼看自己的军队在一阵又一阵的狂啸、利箭的攻击下溃不成军,便下令撤兵,背后传来是贝斯女战士凯旋的歌声。萨加王心里很不是滋味,退兵回到自己的冰原上后,整天里琢磨着怎么报仇雪恨。 用了十年的时间,他又集结了一只劲旅。 人数更多,更骁勇善战,更令人畏惧。 他还准备了五百头野蛮、丑陋、全身散发恶臭的怪兽。 他下令用蜡将所有战马的耳朵封住,这样就不会再畏惧天马的嘶鸣。 最重要的是,他有了一支黑巫师骑士团。 他们能主宰恐惧,只有施展恶毒魔法,就能任意改变天候,降下黑暗,掩盖太阳的亮光。 黑巫师骑士团共有百名成员,他们脸上戴着狼面具,眼睛发着黄光,身上披着狼皮。他们以某种古老且古怪的语言交谈,吸气声和口哨声此起彼伏。 他们冲锋在前,带着军队浩浩荡荡地向前挺进。 他们拨动响板,怪兽像是被激怒的公牛,发出愤恨的咆哮。 他们挥动巫杖,前方卷起了一波波冰雪骇浪,风暴拔起了沿途的树木,压伏了草原,冻结了河流。 贝斯部落的女战士再次集结。 但是这次,狂风在她们头上呼啸,她们的利箭消失在旋风里,她们的歌声被风声淹没。 她们奋战了整整三天三夜,看不见太阳的光芒。冰雪严寒灼烧她们的胸膛,血染红了马匹的鼻孔。无言。无力。 弓弦断了,刀刃裂了,她们也倒下了。 萨加王和他的军队占领了贝斯的乐土! 从此,冰雪与沉寂覆盖了整片草原、树林和高山。原本的乐土变成一片荒芜,只有无际的灰暗与空洞,狂风阵阵。 乐土周边的国家和部落不乐意了! 因为冰雪与狂风也影响到了他们的地界,影响了他们的生存。所以他们一致要求萨加王退回北方。 萨加王抵挡不住压力,带着战利品踏上了归途。 在他们离开后,橡树林的废墟里站起了一个贝斯女战士。 她叫阿碧波,她站起身,四处寻找其他生还者。她又从满是数枝、泥土的壕沟里救出六名重伤的女战士。 她们再度燃起梦想,想在旷野上驰骋,钻入林间逐猎,躺在柔软的青草上休憩。可是天空仍然笼罩着阴霾,大地仍裹着白雪尸布。 她们轻轻哼起歌来,那么轻那么柔,唇间几乎没吐露一丝白烟。她们半闭着双眼,重忆起过去熟悉的路径,从河边到牧地,一路呼唤万物的名字: 草地、石头、灌木丛、瀑布、河流、树木…… 她们一路歌唱着,梦想着,比黎明在树叶间的呢喃还轻柔。 白雪渐渐消退,青草害羞地冒出绿芽,大地也因为记起了自己的回忆而苏醒…… 第四十九章 石三心(一) 打一出生起,石三心那嘶哑的恐怖哭喊声就吓了母亲一大跳。然后,他睁开了一只暗眼和一只明眼。 母亲用手捂住了嘴,免得让人听见她惊恐的哭声。 第二天,他的父亲用一层厚厚的毛毯将他裹起,带他去湖边受洗。按照习俗,两只眼睛颜色不同的孩子,要先浸入清水湖,再浸入苦水湖。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秋天,天空安详,湖水平静。 可是当父亲将他浸入湖水时,湖水突然变得浑浊,芦苇荡起了一阵突来的风暴。 很快的,孩子就能陪伴父亲到辽阔的芦苇荡打猎。五岁时,他已经可以迅速射中一只飞行中的鸭鸭。他的力气越来越大,身手越来越敏捷,获得周围人们的齐声赞美。 他那只明眼看世界的神情始终天真无邪,但他那只暗眼总散发愤怒。 到了七岁,他必须离开家,去接受住在两湖中间丘陵地里的老巫师驯狼的教导。 他跟着驯狼,在深夜里到清水湖畔淤泥里去狩猎笑脸蛤蟆,到远方采摘能治病的草药。 他陪着驯狼到村落出访,但凡有事,村民总是请老巫师前去赐福。 他与驯狼一起吟唱咏神咒驱妖魔祛病厄。 石三心长到十五岁的时候,驯狼认为他已经具备足够的战力,有资格批上三兽皮袍。 一般而言,缝制皮衣或动物皮草时,要遵循“皮草婚配”法则。雄性动物的毛皮应该混搭一件雌性动物的毛皮,两件一起鞣制,然后边靠着边一起晾晒。经过这段婚约期,才能够将祭拜过的针和筋腱将它们缝合。在整个缝合过程中,人们还唱着歌来祝福这两张皮革百年好合。 所以形容一件制作工艺完美的衣裳时,大家会说这件衣服“婚姻完美”。 但是巫师的三兽皮袍完全不一样。 这件袍子要拿刚宰杀的新鲜鳟鱼皮、乌鸦皮和狐狸皮来缝制。红色的皮肉某些部分还有附着力,用来缝合的神经依然敏感时缝合才有“魔力”。 这三张皮的组合实在太突兀,缝制的手法粗暴又残忍,于是三者只求互相决裂,才好彼此解脱。所以也不是每个“巫师”都能顺利穿上这三兽皮袍。 石三心意披上这件丑恶的皮袍,立即像个妖魔似地狂舞起来。那袍子自动弯曲成一团,然后又挺直竖立,以一股神奇的力量将他摇晃得七荤八素,根本无法控制。他一下子被扑倒在地弄得灰头土脸,一下子又被抛到空中,野蛮无比的皮袍还将他可怜的四肢都扭成麻花。 因为皮袍上的三只兽灵都想重获自由,当初他们遭到那样不合理的对待,硬生生将他们缝合在一起,现在无论如何都想挣脱。 狐狸皮上的毛愤恨竖起。鳟鱼皮则奋力跳跃仿佛在一条看不见的河里。至于乌鸦皮上的翅膀则闪着漆黑的光芒,在空中狂躁地鼓动。 石三心这位年轻的巫师学徒只好与三兽皮袍奋战,经过了一整天又一整夜,已经是满身的抓伤和咬痕,他身体烧的滚烫,又止不住地哆嗦,终于在黎明太阳升起时倒地不起。 第五十章 石三心(二) 接下来的日子,他必须每天跟着件蛮横的皮袍搏斗,每天他都觉得自己的灵魂被撕碎,仿佛从他遍体鳞伤的身躯中扯离。 但也多亏如此,他的力量不断地增强。因为他生来有双阴阳眼,所以终能驯服对立,在人道和兽道间取得脆弱的平衡。 用了几年的光阴,他终于能坦然无惧地穿上三兽皮袍,并继承了驯狼的地位。 他从两湖往四面八方走,足迹无尽延伸,踏遍了整个国家。 他通晓动植物的语言,仁慈地关照族人。 后来,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日渐衰弱,于是退隐到两湖中间的深山里。在这段期间,没有一个新生儿的眼睛契合这两座湖的寓意,他为此忧心忡忡。 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他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一天早餐,有两个身影爬上小山,来到他居住的洞穴。那是两个年轻的猎人,活力十足,筋骨柔软,体格结实。 来到石三心面前时,这两人笨拙地躬身行礼,与壮硕的身材颇不相称。 “石爷爷,您好。”年纪较小的猎人将一个树皮制的小盒子举到额前,向前走了三步,献给老人。 “您好,石爷爷。”另一个猎人跟着以同样的姿势行礼,献上了一壶羊奶。 石三心接过礼物,并以手示意让他们坐下。 他从树皮盒中拿出蜂蜜蛋糕,并从壶中倒出三杯羊奶,和两个年轻的猎人一起共享餐点。 山谷一片祥和,一条清澈的小溪水流潺潺,唱着欢快的歌曲。 “石爷爷,”年长一点的猎人终于又开口:“村落大会派我们来找您……” 老人不说话,他早就知道了。 “石爷爷,有个黑衣人来到村里,他侮辱神的名声,在人们心中种下烦恼……” 云影滑过山头。 石三心心不在焉地将随手捡来的三个石头叠成一堆,虽然形成了一个难看的样子,但三颗石头扔保持完美平衡。 老人的目光遥遥望向溪谷尽头。 “石爷爷,我们恳求您回来!您得会会那个陌生人!” 石三心心头微微一颤,这几天,他连续做着一个梦。那个黑衣人已经进入过他的梦中。一个陌生的外地人,双手苍白,几乎透明,像死人的手。 这个梦一直困扰着他。几天来,他醒来时眼睛总是睁不开,头脑迟钝沉重,无法思考。 他正要表示拒绝,却察觉到猎人脸上卷起了一阵失望。于是,他蹒跚起身,走进洞穴,不见了人影。 再出来时,他已经披上了三兽皮袍,手里握着拐杖。他一言不发,越过两名年轻向外走去。 两个年轻人一个大步,来到他身旁,一起上路。 那是个美丽的秋日,蓝天中,老鹰在盘旋。猎人快乐地在蜿蜒的山林小路上踏行,他们常常要停下来等老人。 天快黑时,他们来到一座布满橡树和松树的山谷。 石三心留下同伴,自己沿着一道水流朝上游走。他来到一座瀑布前,走进水中,直到水深及腰,背靠在瀑布下方一块岩石上。水花缤纷飞溅落在他肩膀上。 一条鳟鱼从旁边跃出,在岩石间逆流而上,来到他两腿之间。 新月下,三兽皮袍上的鱼鳞映出冰冷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