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人缘不好的她 宁冉声再一次承认自己人缘好像不是很好。 毕业典礼一结束,班里的女生男生便凑在一起拍照,扔帽子的扔帽子,搞怪的搞怪,还有五六个女生排成一排撩起学士服,露出一排白花花的大腿。 似乎每个人都抓紧拍照,争取多留下点大学青春最后的颜色。 宁冉声面无表情地撩了下黑色秀发,阳光猛烈,她一张精致的脸蛋居然没有出一丝汗,依旧清爽得不像话。 她低头看了眼被强制拉来参加自己毕业礼的张小驰,指了指不远处的文化雕像:“去哪儿再帮我拍个照。” 张小驰非常不开心,蹲在宁冉声的影子里乘凉,哼哼唧唧后开口:“你还没拍够啊。” 宁冉声压低声音对不情不愿的张小驰开口:“小驰乖,等会结束我请客,这样可以了么?” 张小驰抬了下眼皮,拿着相机往名人雕像走去。 宁冉声踩着新买的高跟,不疾不徐地跟上张小驰,今天她特意打扮过,学士服里面是白色的真丝衬衫,配上一条墨绿色的花苞裙,在还没有穿上学士服之前,抢眼的就像靓丽的风景线,但是风景线在靓丽,也没有人过来跟她一块儿合照。 所以她把张小驰抓来是正确的选择。 她不稀罕是不是有人跟她拍照留念,但是被人看出来有没有跟她拍照留念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美人在骨不在皮,宁冉声骨相好,里头还有点骨气。 —— 晚上的毕业酒,宁冉声没有去参加,窝在沙发上跟张小驰抢遥控器,个子不到一米四的张小驰由于先天条件被她赶下了沙发,气鼓鼓地回房写作业。 好不容易抢到了电视主控权,宁冉声也不珍惜,而是百无聊赖地换台。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猝然响起。 宁冉声继续换了一会台,然后伸手慢悠悠从茶几拿过手机,看了眼上面显示的名字,按了接听键。 “冉声,你怎么不来参加毕业酒会啊,你不知道刚刚班主任还问你了?”某位女同学略尖锐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带着一股吵杂热闹,可以听出他们已经去了KTV。 宁冉声拿遥控器将电视声音调小点,开口道:“没什么,感冒了,所以没去。” “这样啊,因为拍照的时候没有看见你,我们都以为你已经先去了。” 宁冉声把一双长腿搁在茶几上,不咸不淡地发问:“还有事么?” “没什么,晚饭的时候秦老师也来了。” 一句不相干的话突如其来,宁冉声真的没有再应答的兴趣了。 “对了,冉声,你工作找到了没?”室友又开口了。 宁冉声换了个坐姿,对里面的张小驰喊道:“小驰,你找我什么事啊……”喊完挂了电话。 宁冉声有点累,踢掉脚上的拖鞋,然后整个人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的吸顶灯,顿了下,又冲里屋的张小驰喊道:“小驰,你饿了没?” 张小驰暴躁地从房间走出来:“我们不是刚吃完饭回来吗?” “我再请你吃宵夜。” 张小驰狐疑地看了眼宁冉声:“我这次是不会再带钱出门的。” “放心吧,大不了让你卖身抵债。” 宁冉声带张小驰吃云吞面,小吃店在一条繁荣大街穿进去的小巷,此时冷气打着的小店异常热闹,只有拼桌才能抢占一席之地。 “大人抢位很难看,小驰,你问问那里那个男人,他那里还有人吗?”宁冉声低声对张小驰道。 “好像我就可以不要脸一样。”张小驰斜睨了她一眼后,还是朝那个霸占着一张桌子的男人走去,有礼貌地问:“哥哥你好,请问这里有人吗?” 男人抬头,摇了摇头:“请坐。” 张小驰坐下,宁冉声也很走过来坐在张小驰身边,坐下的时候,男人不经意抬了下眸,然后就一副没有了食欲的模样,过了会索性站起来结账走人了。 人走后,张小驰不忘打击她一句:“刚刚你吓走他了。” 宁冉声:“……” 02 人缘不好的她 虽然是宁冉声提议出来吃宵夜,但是她自己真没有胃口,给张小驰点了一碗云吞面和两个卤蛋便坐在一旁干等了。 然后因为她结账时只付了不到二十块,张小驰觉得自己这趟出门有点亏,所以在巷尾又点了几串羊肉。 巷头巷尾一共两百多米,拐出里弄立马是一条车水马龙的大街。 突然,张小驰指了指不远处一辆黑色的悍马,惊叹了一句:“那个哥哥的车好霸气。” 开悍马过来吃云吞面? 宁冉声收回视线,对张小驰开口:“我们走滨江路吧。” A市一个大城市,也是一个老城市,是一个将文化遗产和时代建设结合得恰到好处的漂亮城市,此时穿过滨江公园的江面波光闪闪,夜晚的江河映出了主干大道上的高楼大厦,还有头顶的星光明月。 宁冉声穿着高跟鞋走不动,在公园的一条长椅坐下。 张小驰停下脚步,囔囔道:“吃个宵夜也要穿高跟鞋,你又不是跟男朋友一块儿出来。” 宁冉声有气无力地开口:“你不就是我的小男朋友。” 张小驰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天哪,这对我真是一种伤害。” 宁冉声哼了下,转过头看着江面,突然来了点兴致,歪过头对着江对岸的万家灯火琼楼玉宇,诗兴大发:“谁将万家炬,倒射一江明”。 张小驰受惊地看向她:“我和我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这个时候呢,你只需要配合说声好就可以了。”宁冉声软绵绵地趴在椅背上,江风拂面,很是恣意。 张小驰绕了小圈坐在宁冉声身边,声音带着小孩子的紧张和试探:“你为什么不去毕业酒会啊,还有我今天看到大家都不怎么爱搭理你……” “是我不爱搭理他们好不好。” “声声,你是不是偷同学钱了啊?还是你太会跟老师打小报告了?”所以大家才会不喜欢她? 宁冉声面目狰狞地瞪着张小驰,气焰立马嚣张起来:“你这种贬损他人人格,破坏他人名誉的话,我可以告你诽谤。” “没事,我有《未成年人保护法》。”张小驰继续咬着羊肉串,笑得得意洋洋。 晚上宁冉声认真地分析了自己人缘不好的原因,虽然最后张小驰一口强调是她为人太故作姿态矫情又造作,加上早年遗留下来的大小姐毛病,爱指挥人;但是她还是把主要原因归功给了秦佑生,因为她自认为在上大学之前人际关系还是不错的。 秦佑生是谁? A大大学院的客座教授,时不时被请过来开个讲座,每次讲座都是爆满全场,在法学院里很受追捧,尤其受女生欢迎。 而这个男人,是她的前男友。 跟一位年轻有为的教授有过一段情,名誉损伤严重的肯定是女方。 —— 姐姐宁洵洵今天上晚班,她带张小驰回到家了姐姐还没有回来。 姐姐离异有些年了,现在某大牌服装店当销售小姐,业绩好的基本月薪上万,但是这份工作让她基本失去了陪儿子做作业的机会。 幸好张小驰还算比较挺乖,除了压迫久了偶尔反抗下,基本上是按照给定的轨迹发展成长。 回家后,张小驰表达自己没有睡意,还想看一集情感伦理电视剧,然后被宁冉声一张黑脸唬住,乖乖得洗澡睡觉。 宁洵洵回来已经快要11点了,进门便询问了宁冉声毕业情况,宁冉声挑了几个重点说了下,然后把晚上带回来的一盒炒米粉递给姐姐。 宁洵洵拿着炒米粉走到餐间,然后节约地随手挂掉了客厅的灯。 整个房子里,就厨房外面的小餐间开了一盏小吊灯,安安静静地散发着轻柔的橘黄色光线。 “姐,我打算下个星期去中正上班。”宁冉声在姐姐对面坐下,认真开口。 “中正?”宁洵洵抬头。 宁冉声点头。 “再等等吧,我正托了朋友找关系,如果你能进易和,一定比在中正有发展。”宁洵洵显然不满意中正这个小律师事务所,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声声,你不知道做你这行的起点很重要,第一个跟的师傅决定你以后的人脉关系啊。” “中正虽然小,但是我的师傅是周燕。”宁冉声试图让宁洵洵接受她要去中正上班的这件事。 “周燕?” “姐,你不知道周燕在律师行有多有名,她非常擅长民事纠纷案,如果当初她能帮你打离婚案,就不会那么便宜张毅了。” 宁洵洵有点累了,打了个哈欠说,脸上神色虽然倦倦的但不失柔和:“我跟你姐夫是协议离婚,当时你姐夫家产都留给了我和小驰,也不算亏待了我们娘俩。” 但是张毅却带走了效益最好的工厂,即使是过错方,他在离婚时也是保持清醒的。 宁冉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过宁洵洵还是想让她进大律师所,想了想说:“声声,要不你还是等我那朋友确定了再说,你们同学不都想进易和吗?” 宁冉声实在没有办法跟姐姐解释易和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之一就是她前男友秦佑生,所以只能鼓着脸说:“我都跟周燕见过面了,她是一位深资律师,我能跟她实习已经是很多人羡慕不来的好机会。” “真的?” “我还会骗你。”宁冉声说完,眉眼弯了弯,然后托着下巴看向姐姐,“姐啊,你妹妹从小不都是让人羡慕过来吗?” 宁洵洵比宁冉声大十岁,基本上是长姐如母了,听到宁冉声的话倒也欣慰,低低笑了下,语气亲昵:“我只知道你从小就臭美自大。” 臭美自大是两个贬义词,但是被宁洵洵这样一说,倒是让宁冉声心里甜滋滋的,不管她在别人面前如何糟糕,她在姐姐这里,永远是最好的。 就比如爱你的人,缺点也会是优点;诋毁你的人,再大的闪光点也是吐糟点。 宁冉声晚上睡觉前还是偷偷上了学校的BBS,然后大晚上气得整个人坐起来,双腿直蹬床垫。 毕业典礼时没有人找她拍照,但是现在又是谁把她的照片放上去了。 照片上的她孤零零牵着一个不到一米四的小男孩,刚开始照片下面也只是一些推测她跟张小驰的关系,最难听的话就是在有人说她穿一身名牌时,有人说她身上的牌子都是丽人街上的A货。 直到有个叫“兔子兔子兔子”的ID说了这样一句半真半假玩笑话:“天哪,我知道宁冉声怀过孕,没想到这个孩子那么大了啊,这是吃了催熟药吗?” 这句话后,风向便转了,从她穿的衣服真货还是A货变成了她到底什么时候怀过孕。 …… 她真是买了个表,宁冉声忍不住深呼吸再深呼吸,双手死死刮着竹制凉席,她要告这只兔子,告死她!!!! 03 人缘不好的她 昨晚宁冉声因为关注着BBS的帖子,早上起床的时候一双眼睛通红通红,张小驰看到她都吓了一跳,歪着脑袋打量她:“声声,你怎么变成了兔子。” “请你不要跟我提什么兔子。”宁冉声去厨房吃早餐,环顾了下整个房子,问张小驰,“姐姐呢?” “她说要帮一位同事代班。”说完,张小驰叹了一口气。 宁冉声听完也叹了口气。 张小驰说过一句话还蛮贴切的“如果我妈妈有你一半坏就好了”,但什么是“她的一半坏”?她有那么坏吗? 昨晚BBS的帖子一个晚上就成了热帖,最后出现两个其他学校的知情者,打着跟她以前同校的旗号,开始爆料她从小到大在学校的表现情况,还有她一些家庭情况。 真是祖宗十八代都要被扒出来了。 可惜敌在暗我在明,宁冉声恨得心火“蹭蹭蹭”地往上烧。 中午,宁冉声带张小驰到公寓楼下的一家快餐连锁店吃饭,特意点了一盘兔肉,张小驰对着一盘红烧兔肉,惊恐地看着她:“你好残忍。” 结果吃了一块后,后面吃得比谁都多,回来还直呼很鲜美。 饭后回房,宁冉声再次打开BBS看情况,让人意外的是,上面的帖子已经删除了。 她本打算起诉这位“兔子兔子兔子”诽谤罪,告她侵害自己名誉权以及让BBS停止损害她网络隐私权,然后消除不良影响,公开赔礼道歉…… 现在证据也没了,但是她的不良形象还会一直存在。 她想起秦佑生来学院上的第一堂课《论电子证据的法律效力》,那天他说了强调第一时间收集证据是如何必要性和重要性。 所以她应该第一时间截图收集证据。 但是帖子即使还在,她真会告吗?网络隐私这块本来诉讼成功的概率就很少,她又不是什么大明星,被人泼点脏水又何妨呢? 只是宁冉声还是有点难受,谈一场恋爱失身失心都不是最糟糕的啊,最糟糕的的就像她这种丢了名誉的。 如果秦佑生有家庭就算了,是她三观不正活该被批判,但明明男未婚女未嫁啊,她怎么就那么不招大家待见呢? 张小驰用学校老师的话安慰她:“我们老师说了,几个人不喜欢你很正常,但是一群人都不喜欢你,肯定是你做的不好……还有一位幼稚园老师也这样说,即使别人故意打你一下,你也要原谅别人一次。” 宁冉声猛地揪了下张小驰的耳朵,然后冷下脸开口:“好了,你现在原谅了我啊!原谅我啊!!” 然后张小驰一个下午没有理她了。 宁冉声思考,是不是每一个极品都觉得自己没有错,还觉得自己都格外完美? 距离去中正报到还有一个星期,宁冉声无事可做,白天去图书馆看书,晚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压压腿,偶尔脸上还敷个面膜。 张小驰被她揪了耳朵后,就记仇了,故意找事骂她疯女人。 宁冉声回他不理解做女人的辛苦。 —— 姐姐宁洵洵就在裕德广场上班,正巧东区人民图书馆距离裕德广场很近,宁冉声从图书馆找好资料,顺路去裕德的C店找姐姐。 外头热气逼人,店内一片凉爽,因为宁洵洵正在接待客人,她就拿了一本杂志在一旁等。 店里来了两位客人,一老一少,打扮都十分时髦,宁冉声看了眼,两人可能是母女或是婆媳关系。 但是母女不会这样相处,再仔细看了看,虽然这位年轻的女人不显怀,但从走路姿势可以看出她怀孕了。 所以是婆婆带怀孕的媳妇来买衣服? 婆婆出手很大方,说话中气十足,身上有贵妇人的一种阔气,相反媳妇说话细声细语中带着一股局促,眉目倒是清秀很小家碧玉。 媳妇一共试了两套夏装,婆婆全都给买下来了,除此还定了一套秋季新款,因为A城还没有货,婆婆留下了地址,付款签字很有派头。 一个机灵的销售小姐称赞了老妇人的字好看,老妇人笑得春风拂面。 宁冉声今天穿了一件嫩黄色连衣裙,两位客人走后,娇俏俏地立在落地镜前整理有点乱来的头发。 销售员小多突然开口问,跟宁洵洵一样称呼她:“声声,你有男朋友了么?” 宁冉声摇摇头:“没有。” “大学都没有谈一个?”小多笑吟吟里带着点不可思议。 “没有……”宁冉声撒了个慌。她跟秦佑生的大学插曲,是姐姐也不知道的事。 “哎,现在像你这样的女孩真不多了,哪个不是趁着年轻漂亮找个有钱的。”小多说得意有所指,目光看向门口,笑着开口说,“声声,你的条件完全可以在A市嫁个豪门呢。” 宁冉声笑了笑,没有作答。 小多也撇了下嘴,不再多说,因为又有客人来了。 一线名牌女装店,从来不缺光鲜亮丽的客人,只是是不是真光鲜、真亮丽就不一定了! 04 人缘不好的她 宁洵洵前阵子给她订了两套职业装,正巧到货。 宁冉声试穿出来,总归觉得太正式,宁洵洵倒是很满意,帮她整理着领子说:“如果平时不喜欢,就以后出庭的时候穿。” “宁姐,你妹妹是律师啊?” 宁冉声笑着转过头:“准律师,我刚拿到实习证,一年后才拿到律师证。” “真厉害。”小多又多看了她几眼。 宁冉声是喜欢赞美的,扬了扬嘴角,谦虚道:“只是一份工作而已。” 外人看来,律师是一份高薪行业,尤其被杂志电视吹嘘的厉害,比如什么江大律师一个案子几百万啊,什么秦大律师身价多少数字了。 只是这个行业具体如何呢,不过是一份在名利场不停被吹捧高估的工作而已。 其实宁冉声也觉得奇怪,当年那么怕辛苦的自己怎么会选择一份辛苦的工作,这种需要八面玲珑肯定不适合她啊,所以她当年填志愿在想什么? 她真有点忘了。 …… 虽然是一份不适合自己的工作,为了给师傅周燕留个好印象,宁冉声决定早两天去事务所。 她打电话给周燕说了想法,周燕态度淡淡的,只说了一句:“所里暂时没有给你配电脑,你要自带。” 宁冉声去中正的前晚上试穿了N套衣服,终于选了一套满意的,一条上白下黑的裙子,穿好衣服蹬上单鞋站在镜子前,满意地欣赏了半天,直到外头一道敲门声以及张小驰难以忍受的声音:“宁冉声,你快出来,我要进去小便,要憋坏了!坏了!” 宁冉声开门,张小驰双手放在小腹,弯着腰身一脸愤恨地看着她。 宁冉声吹了两声“嘘嘘”,看着张小驰一张小脸通红通红后,一路怪笑回了房间。 第二天,宁冉声往包里丢了一本上网本,换好衣服弄好头发,神清气爽地奔向中正。 其实宁冉声很能理解姐姐为什么那么不看好中正,因为表面看起来中正的确寒酸了点。 易和、中正两家事务所,一家位于A城顶级写字楼,一家落在A城老城区的一条老街,不仅地段差地面小,而且招牌也小。 另外还没有电梯。 宁冉声爬了五层楼梯,因为穿着高跟的关系,爬个五楼,人有点喘了。 中正律师所是周燕和她两位好友合伙开的,其他两位合伙人在行内基本没啥名气,周燕虽然名气不错,但是基本不赚钱,她处理的基本都是民事案件,她最出名的两个案子都是离婚案,每天虽然过来咨询离婚的女人很多,但是很多女人真的只是咨询而已,咨询了半年甚至几年,最后还是选择继续回家过日子。 这时候律师拿的基本只是一个咨询费而已。 周燕是一个严于律己严肃认真的人,宁冉声其实有点奇怪周燕为什么会挑选上自己,她虽然过了司考,但是大学时期表现并不好,能顺利过司考,也是因为秦佑生的亲自辅导。 她到的时候中正事务所人不多,寥寥几个人各对着电脑敲敲打打,偶尔聊个一两句。 —— 周燕在里间的独立办公室,她敲门进去,周燕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张椅子,示意她坐下。 “师傅……” 周燕不是一个爱笑的人,看到宁冉声略紧张的模样,嘴角也弯了弯:“上次见面聊得那么好,今天怎么就怕上我了。” “没有……是太敬重了……”宁冉声前阵子速成了一套奉承法,速成的东西就这样,明白得快,但是运用起来还是很生硬棘手。 周燕笑了笑:“最近事务所有点忙,因为我们所要跟万丰事务所合并成一家,下个星期就要一块儿乔迁到宇达大厦了。” “合并成一家?” “算是联盟吧,这样律师们的人力资源优势得到了更好的发挥,而且解决了两家事务所都存在的法律服务不足问题。”周燕停下手中的工作继续说,“这对你们都好,这里偏僻、办公环境不是很好,那里在市中心,写字楼又非常宽敞亮膛,因为就要乔迁了,我在这里就不让人给你配电脑了,因为还要搬……” 宁冉声脑子有点发愣,好像有股血流不停地在里面横冲直撞,顿了下她问:“搬到宇达大厦?” 周燕含笑点头。 宁冉声大脑的那股血流还是绕个不停,如果她没有记错,易和事务所正位于宇达写字楼。 易和有两位出了名的大状,正是秦佑生和江行止。 —— 连续几天,宁冉声都是在整理卷宗,借鉴了之前做人的失败,这次她格外下了功夫,所以跟新同事也相处也不错,特别开心的是她交了一个同样是律师助理的萌妹子,妹子小名王臻,机械专业毕业转行过来的,目前正在努力准备司考。 宁冉声大方地把自己司考的学习资料复印了一份给王臻,王臻也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她所里一些小道消息。 两个差不多起点的人,总是比较容易交上朋友。 宁冉声在大学没交到什么朋友,原本大学活动基本也以宿舍为单位,她是走读生,之前班里活动还会有人联系她,一块儿参加一些集体活动,比如爬山烧烤等活动。 只不过纸包不住火,好皮相也包不住满身槽点。 几次活动,宁冉声就被大家发现了自己的极品之处,比如爬山一路喊累,还因为怕晒黑整个头带着防晒面罩;烧烤时不仅不动手,还指挥同学帮忙,同学好不容易弄好的她还嫌太脏…… 真真是颐指气使、挑三拣四、矫揉造作…… 不多久,宁冉声在学校论坛看到一个开八极品的帖子,里面吐糟的主角就是她。 大家都知道极品如何极品讨人厌,又哪会知道一个公众极品内心的寂寞孤独,因为人缘不好,宁冉声的大学上得是相当没有味道,直到后来跟秦佑生来了一场师生恋。 她是在云南旅游遇上了自己学校这位客座教授,之后他和她一块儿结伴逛了古城划了小船踩了水车夜游了四湖,最后在回来前的一场篝火晚会上,秦佑生在一圈欢声笑语、光火炎炎中吻了她。 爱情开始得很美丽,就像丽江上那轻柔和煦的微风,吹在心上,心动又心痒。 05 她一定要好好做人 宁冉声已经整理了一个星期的案卷,无聊的时候就看看里面的案件,倒也可以打发时间。 事务所里的案卷记录着每一起案件的第一手材料,研究这些案卷不仅可以知道整个案子发展经过,而且可以清晰看到办案人的分析过程和逻辑思路。 宁冉声把每样有用的地方都记在了自己的工作日志上,每天下班结束,都是满满的几页纸。 快要下班,王臻慢悠悠踱步她办公桌前,看着她写得摘要:“真是好难看的字……” 她“啪”的合上笔记本。 王臻笑得眉目张扬:“你上次复印给我的资料上面有些字很漂亮啊,快告诉我是谁写的?” “哦,我也不知道,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复印来的。”她扯了个小谎。 秦佑生也嫌弃过她的字,说她写得又丑又慢。那段时间他有空就陪她学习,所以她考试学习资料上有他留下的字很正常。 明天两家律师所就要举办了乔迁仪式,下班前律师所最活跃的男士王玮开始拍手召集所里的人:“明天咱们就要换新的办公点了,刚刚万丰事务所的人联系我,本着以后大家能共事愉快的前提,他们晚上组织个活动让大家先熟悉熟悉,人家很义气啊,提早订了在彩虹酒吧订了包房,晚上要去的报名啊。” 王臻报名了,问她去不去。 宁冉声跑去问师傅周燕:“师傅,您去吗?” “这是你们年轻人的活动,我就不参与了。”周燕说完,领着她走向一帮同事跟前,“我帮小宁报个名。” “美人啊,当然欢迎。”王玮吹了一个口哨。 周燕又加了句:“小宁很乖,你们要照顾一点。” 众人连连说好,宁冉声笑眯眯地周燕身边,说了声谢谢。 真开心,她在周燕的印象是安静听话的女孩,宁冉声差点被自己感动得哭了,终于体会了一把被大家不讨厌的美妙心情。 从今往后,她一定要好好做人,好好做一个讨喜的人,噢耶! —— 活动在晚上9点,宁冉声参加K歌活动之前先回姐姐家吃了个饭。 姐姐今天休息不上班,她回去的时候,宁洵洵正在厨房忙活,门一打开就闻到了可口的饭菜香。 张小驰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写作业,宁冉声上前帮他把电视关掉。 “别这样,我可以一心二用的。”张小驰幽怨地对她喊道。 宁冉声把遥控器放进口袋里,然后捂着耳朵走向厨房,根本不给张小驰起诉的机会。 晚饭宁冉声对姐姐说了中正要跟万丰联盟合并的事,顺便说了晚上酒吧的同事派对。 “哇,酒吧呢,妈,酒吧!”张小驰插话道,语气有点激动,“不过我们老师说了,小学生不能去那种地方。” “这不关你的事。”宁冉声回道。 “真的是同事聚会吗?”宁洵洵问她。 “姐,不是同事聚会我去那种地方做什么啊,我是那种乱……交朋友的女孩吗?”宁冉声本要说“乱搞男女关系”,因为张小驰还是未成年,变成了“乱交朋友”。 张小驰从椅子上下来,蹲在地上假装吐了下,可惜不管是亲妈还是姨妈都不理会他的卖力表演,所以表演完后,悻悻回到饭桌继续吃饭。 宁洵洵顿了下:“姐姐只是怕你去那种地方不安全。” “同事都挺好的,不会不安全。”说完,宁冉声抽了一张纸,抹了抹嘴巴,回房了。 —— 洗澡、换衣、化妆……宁冉声准备好要出门的时候,姐姐从包里拿了几张人民币地给她,开口说:“这个月的生活费,你工作了,我给你每天加了二十块。” 终于涨了!宁冉声抱上姐姐狠狠撒了会儿娇。 宁洵洵虽然在衣食住行上对妹妹很大方,但是零花钱却控制得很厉害。 宁家是富裕过的,宁母虽然生宁洵洵和宁冉声隔着比较远,但是等宁冉声三岁,人人都说宁家有福气,有俩那么好看的千金,宁冉声五岁,宁母去世,第二年宁父领了一个女人和一个三岁的女孩回来。 原本的两姐妹变成了三姐妹时,说福气的人少了,看好戏的人多了。 当时宁洵洵已经懂事,但是宁冉声还是一个会和别人争爸爸的小孩,宁家的小院,她和宁贝贝的天天恶战真是她童年的主旋律。 很快宁洵洵上大学了,在A城遇上了张毅,结婚生子,然后她们就不常见面了。 直到后来她考上A市的大学,宁洵洵已经离婚了,她考取了A大法学院后就一直跟姐姐和小外甥住在一起。 她花钱如流水的坏毛病被宁洵洵发现,宁洵洵开始帮她打理宁父每个月打来的生活费,并制定了三个“不准”——不准乱花钱、不准乱吃东西、不准乱交朋友。 她读大二这年,宁威锋学人投资房地产赔光了家底,宁洵洵给出了自己离婚分的全部赔偿给家里度过难关,也没有动她帮她存的那笔钱。 宁洵洵说这钱都是她的嫁妆,妈妈没办法帮你准备,姐姐先帮你存着。 所以宁冉声有时候虽然很讨厌姐姐对宁贝贝也很好,但是她还是很爱她。 宁洵洵性格向来温婉,不管对谁都是尽心尽力,但是她做事同样说一不二,比如她帮自己打理生活费后,每天说只给三十块就真只给三十块。 每天只有三十块的生活费,宁冉声原本觉得这是天方夜谭,不过人真是适应性强的生物啊,每天三十块生活费那么久了,她居然还能存个小金库。 宁冉声数了数生活费放进包里,算了算日子,然后又在沙发赖了一会:“姐,这个月是大月,有三十一天呢。” “……” 06 她一定要好好做人 出了小区就有公车站牌,宁冉声在公车站等公车的时候,有个住在他们楼下的大叔跟她打了招呼:“冉声,晚上还出门啊?” “同事聚会。” “玩得开心点。”大叔笑着交代了句,将车驶进了小区。 彩虹酒吧在时代广场,晚上9点开始的聚会,宁冉声早到了15分钟到,门外站着一排帅气酒保,她上前询问:“万丰和中正事务所聚会在哪个包间?” “哦,律师事务所啊,我知道!大律师们啊,知道的,你跟我来。”服务生异常热情,带着宁冉声上了电梯,途中还给了她一张名片,下次光临需要服务可以点他的名字。 宁冉声把名片丢进包里,说了句:“谢谢。” —— 电梯在8楼停下来,服务生领着她穿过厚实柔软地毯铺成的过道,来到一间806的门牌前,替她推门进去:“就这间了。” 宁冉声往里面看了一眼,好一片繁荣昌盛的样子。 包房很大,分里外两间。外间有一张台球桌,站着七、八个男人和两个女人,宁冉声走进去后纷纷转过头看她,面露诧异。 宁冉声扯扯嘴角,算是打招呼了,心想他们应该就是万丰的同事了,她想先找到王臻,所以往里间走去。 外间打着亮灯,里面则是一片昏暗,空间很大,圆形沙发中间还有一个圆形舞池,有两个男人正立在上方搂着唱歌。 灯光太暗,基本看不清脸,在“我看不清你你看清我”的环境下,宁冉声探着身子开始找中正的同事。 现场两个男人正在飚高音,室内一片嘈杂,一下子嬉笑,一下子又窃窃交谈。偏偏两个大男人跑调得让人心燥,傻站着那么久没有人招呼她,宁冉声只好先找个空位坐下来。 宁冉声坐在一男一女中间,女人看了她一眼,站起来走了,宁冉声很受伤,转过头看另一边,整个人有点愣住了,在满室的流光碎影之中,男人的那一双眼眸,清明又深幽,如同一泓深山清潭。 宁冉声被闪了一下,不等回神,终于有人招呼她了,就是之前唱歌跑调的那一个:“新来的,唱首吧!” 宁冉声看了眼大屏幕,下一曲是一首《无人熟识》,这首《无人熟识》是一首闽南歌,不知道是谁点的,前奏响起来还没有人唱。 宁冉声外婆那边说得就是闽南话,所以闽南歌对她来说倒不是很难,正巧这首歌也熟悉,想了下拿起麦克风便开始唱了。 气氛有点安静下来,宁冉声其实很喜欢大家能认真听她唱歌,唱歌的时候眉眼弯弯,悠闲靠在柔软的沙发上,声音清甜糯软,配上闽南唱腔,好像音符在丝绸缎子划过一样。 一曲结束,掌声响起。 宁冉声站起来说了句谢谢,因为麦克风正在她手里,她顺便介绍了下自己:“我是中正新来的实习生,希望大家能多多指点我,相处愉快。” 包厢又安静了下来。 宁冉声抿了抿唇, “客气了……”有人开口道。 宁冉声看向说话的人,再次触到那双眼睛,心里咯噔一下。 过了会眼睛主人开口了,声线如同A城秋天的天空,清朗高远中带着点干燥的磁性:“就让新来的给我们说几句吧。” “对,说几句!” “说!” “说吧。” “……” 一片起哄声。 宁冉声清了清嗓子,有模有样举起桌上倒好的一杯酒,想了想台词后开口道:“行天下正义,解乾坤纠纷,这次中正和万丰的联盟是一次强强联合,我刚毕业就赶上这次盛大的举措真的很荣幸,在这里我祝两家联盟后能永远的红红火火,祝贺两家联盟后能成为行内的旗帜标杆,多伸张正义,多除暴安良,弘扬正气……” 全场慢慢趋于静止,没一会,真的一点声音没有了。 宁冉声思考自己哪里说错了,想了下加了句:“还有就是……没有打得完的官司,没有输得掉的场子……” 鸦雀无声后有人咳嗽,接着是一道轻笑声,似乎抑制了很久一样,不多久肆意的笑容跟汹涌的潮水一样朝宁冉声铺天盖地地涌来,不断地充斥着她的耳朵。 只是她真的还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难道说得太文绉绉了? 宁冉声眼里全是迷茫,举着的杯子不知道是放下还是挨个去碰杯,就在她不知道如何处理下一秒要做什么时候,还是那道清冽的声音,不疾不徐飘进她耳朵 “小姐,你可能弄错了,我们这里是易和律师事务所的聚会……不是你们中正和万丰的联盟庆功会……” 07 她一定要好好做人 宁冉声迷茫的眼神一下子恢复了清明,她眨眼掩饰尴尬,只是依旧缄默不语,没人知道她下一秒是走,还是走,还是赶紧走…… 这时,不知道谁开了灯,整个包厢突然变得亮堂起来,宁冉声看着他们,全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下意识吁了一口气,幸好秦佑生不在。 坐在中间的男人轻咳了一声,场面突然变得有点像是在会审。 这个立在茶几跟前的女人是标准的鹅蛋脸,肤色白腻如凝脂,有点婴儿肥,眉骨鼻梁都较高,长得精致又端庄,唇形也精巧,不过此时双唇紧抿,灯光下眼睛明亮如同落进湖面的星星,明亮、湿润……还有一种别样的可爱。 这个女人,江行止是见过几次的,这次见面在他印象里是最好的一次,果然她的出丑会在他心中多个同情分,连同整个人都顺眼起来。 宁冉声真的尴尬窘迫地无边无际了,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还攥着的麦克风和酒杯,然后慢慢弯下腰,把手中的两样物归原主放回原位,接着站直身子,正打算直接走人时,包厢的门再次推开,一个挺拔的男人走了进来。 是秦佑生。 老天对她真是不薄啊,这个时候还让她前男友出现,来救场,还是落井下石啊。 男人手上拿着一只手机,看着立在中间的宁冉声,面部表情因为吃惊有点愣住:“冉声?” 宁冉声转过脸,看向突然到场的秦佑生。从分手到现在,她貌似有一阵子没有看见他了。 宁冉声站直身子,开口:“不好意思,我走错了,再见。”说完,面无表情走出了包厢。 秦佑生还是有点搞不清情况,冉声走后,里面一窝人笑得就更厉害了,他用眼神问坐在最中间的江行止。 江行止只是用食指关节抵着额头,笑得一张俊脸有点扭曲了。 “哈哈,行天下正义,解乾坤纠纷……笑死我了!”一名助理继续起哄道。 “我刚刚还奇怪咱们所里来了那么漂亮的实习生我不可能不知道的呢……”另一名律师插话。 “江老大啊,你刚刚明明知道的是不是……” 江行止嘴角略略弯起个弧度:“我只是觉得来者是客而已,总不能赶她走吧。” “哈哈哈哈……” 秦佑生走出了包厢。 宁冉声从来没有那么丢脸过,她走出包厢要拿出手机给王臻他们打个电话,结果手机找不到,找到了一只遥控器。 宁冉声看着手中的遥控器,真是快要咬断牙齿欲哭无泪,张小驰做的好事啊! 果然倒霉事都是一块儿来的。 这时,一道低沉带笑的声音飘过她的头顶:“要打电话?用我的打吧。” 她连忙把遥控器塞回包里。 秦佑生看了她:“走错包厢了?” “你以为我是来找你啊?” “哦,你倒提醒了我。”秦佑生的气息越来越近,一如既往温厚亲切。 宁冉声哼了一声表示不屑,正要走,秦佑生开口说:“应该在楼下508包厢,我刚刚上来的时候正看到一位中正的律师往那个方向去了。” 面对秦佑生的好意,宁冉声只是鼓着脸瞪他 “今天的事别往心里去,你每回事情都那么马虎能不出丑么?实在不行,下次我让他们过来跟你给你道歉,成不?”秦佑生声音醉如春风。 这个男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女人在他面前如何瞪眼发脾气耍泼,他依旧能笑得跟如沐春风。 “不劳你大驾,秦佑生。”宁冉声发音干瘪瘪得像是吃了黄连,隐约还可以听出一点哭腔。 秦佑生真是叹气又叹气:“分手了不是男女朋友,我总算教过你吧,冉声,别那么没礼貌。” 宁冉声咬着牙,然后蹦出一句话:“不用你假好心了,秦教授。”说完,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就下楼了。 宁冉声离去后,秦佑生顺便在外头吸了一支烟,再次回到包房,里面一窝人还在笑个不停,忍不住皱起眉头开口:“笑什么笑,走错包房而已,多大的事啊,小姑娘脸皮薄着呢,如果她留心理阴影了,等着被收拾吧。” “哈哈,秦老大,刚刚那位跟你啥关系啊?” 秦佑生没立马回答。 倒是一旁的江行止替他说了:“女友,前女友……哈哈……” —— 宁冉声来到楼下508,便看到王臻在门口张望,她走上前拍了下王臻的肩膀,王臻转过头看到是她,立马吼道:“打你那么多电话了,怎么就不接听啊。” “手机忘记带了。”宁冉声小声回道。王臻即使给她一百个电话,她包中的遥控器也响不起啊。 “你呀!”王臻领着她往里面走。 宁冉声走进包厢,亲切感迎面扑来,这才是组织啊。 包厢里面有一半都是熟悉的,剩下一半应该就是万丰的同事了。 年龄有老有少,还有几个跟她差不多,应该都是实习生。 大概有对比才有比较,前面她在易和那里吃了亏,现在回到组织的怀抱,不管是中正的还是万丰的,都是怎么看怎么亲切。 除了有一个万丰的男同事实在有点过度热情。 宁冉声之前拒绝男生从来不怕得罪人,所以她女生缘不好,异性缘也没有好到哪儿去。因为要重新做人,所以晚上对这位男的示好,宁冉声并没有冷下脸。 这厢她坐在沙发上等别人过来与自己交谈,那边王臻已经跟人打成一片了,性格比她要爽朗大方多了。 宁冉声悄悄看着王臻,默默学习着。 以前她是麦霸,每回她要唱歌别人只有听的份,王臻唱歌也好听,声线高又亮,但是她绝对不会像自己拿上麦就不撒手,虽然喜欢唱歌但是绝对不多唱,而且会热情地帮其他同事点歌,懂得照顾别人,以及别人的情绪。 08 她一定要好好做人 晚上宁冉声只跟王臻合唱了一首歌,便与同事玩起了骰子,第一次玩,输得惨不忍睹,但是胜在一盘玩下来,大家已经亲切地叫她“小宁”了。 如果没有前面的走错包房,今天晚上的聚会应该是宁冉声这几年最愉快的相处。 直到时间过了22点都有点不知道。 陆陆续续有人起身离开,宁冉声想到宁洵洵给她的门禁时间,站起来告别。 王臻也转过身去拿包包:“冉声,我跟你一块儿走。” 这个时间,楼下酒吧正是热闹的时候,她和王臻穿过嘈杂的大厅从正门出来。王臻说她有车,正巧可以送她。 宁冉声笑着说好啊,然后看着王臻在一溜好车的某个角落推出一辆小电驴。 “喂,小宁,你就坐我的车回去吧。”之前对宁冉声示好的男人开口,他身后的几个男人一块儿把他推到她跟前。 “去,声声已经是我的人了,你们该哪凉快就去哪儿凉快。”王臻笑嘻嘻开口,然后递给了宁冉声一个安全帽。 男人也笑,探过头说:“哎呀呀,根据最新的《道路交通安全法规》里面的有关规定,电动车不能搭乘成年人的,你们现在的行为是不是知法犯法呢。” “那你知道过度干扰和冒犯女性,是一条什么罪啊?”王臻挑着眉毛,然后对宁冉声道,“走。” 宁冉声眉开眼笑地把帽子戴上,坐上了王臻的小电驴。 有朋友的撑腰的感觉,真赞! 车水马龙的大街,小电驴车速不快,悠悠地开在马路边上,一路上不停有车超过它,直到一辆香槟色的车也超过了它。 明明只是一闪而过的时间,宁冉声还是眼尖的发现了那是秦佑生的车。 分手后的男女,他开他的进口车,她坐她的小电驴。城市的夜风将她两颊的头发吹拂在她鼻子上,有点痒。 宁冉声叹了口气,是不是分手后的小伤疤也痒了,想要抓一抓呢? —— 前方堵车,王臻绕过大街开小路,虽然是小路,两排房子上挂着的照片依旧能闪花眼睛,“姐妹花洗头廊”、“芳芳洗浴”、“丽丽桑拿”云云。 宁冉声瞧了花了眼,问王臻:“你说她们一个月能赚多少?” “有多有少,生意好的有个几万,差的就几百块,还不够生活的。”王臻一边开着小电驴一边回答说。 宁冉声张了下嘴巴:“哇,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宁冉声问完,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没脑子,她问的都是什么问题啊。 王臻不是一个计较的人,开口说:“我们所以前有个客户就是做这行的,去年她被一位客人玩成重伤,要求理赔,协商不成告上了法院,这个案子我有负责跟进,所以就了解了点。” “哦,这样。”宁冉声继续问,“现在那个女人还做这行吗?” “做啊,当然做。”王臻笑了起来,“她们做不了工厂的女活,也找不到靠谱的男人养她,只能这样先过着日子呗。” “也是。”宁冉声轻“嗯”了一声。 红灯区不到一百米,穿过这里便是古云大道,两个交通路口便是她姐姐的云韵小区,那么近的路,她却从来不知道这个城市有这样一条集各种服务街道。 来到小区门口,王臻往里面看了眼:““原来你住在这里啊。” 宁冉声把安全帽还给王臻:“要上去坐一会吗?” “下次吧。”王臻对她笑了笑,然后朝她挥挥手,吹了个口哨骑上小电炉便走了。 A市地皮贵,房子就建造得特别高,云韵小区除了前面几排的是小高楼,后面的楼房都有二十多楼,而宁洵洵的公寓就在位于二十二楼,一套复式公寓。 宁冉声回去的时候,张小驰已经睡了,姐姐坐在客厅里看本地台的社会新闻,比如谁家招小偷了,谁不道德在绿化带随地小便被拍下,谁谁过不下去要离婚了。 人生百态,这个城市日益发展成为一个大都会,高楼林立,这里矗立着各种标志性的大厦楼群,也有各种市井小街,破旧、拥挤、贫穷……因为跟不上城市的脚步,慢慢成为这个城市的缺点。 宁冉声把遥控器从包里掏出来放到茶几上,回房在床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机,上面还有一张张小驰写给她的纸条:“姨妈,遥控器还好用吗?” 宁冉声轻哼一声,进浴室洗澡,洗澡出来吹头发时,宁洵洵还在看电视,她走过去瞅了一眼,一个脸长得跟方块一样的男记者正播报这样的一则昨日新闻:“光天化日,一位男子居然敢对一个年轻女孩施暴,路人帮忙报警……” 但是在警察来之前,年轻女子与施暴男子已经一同离去了。 最后记者采访了一位看完整个事情经过的花店女老板,女老板是一位时髦大妈,在镜头前说得义愤填膺,内容大概是男女原本是情侣,男人找女人要钱,女人拒绝后就遭到了男人暴打。 最后末了大妈还感慨了一句:“女孩子一定不能软弱啊,不然只能被那种臭男人欺负。” 节目最后记者还播放了一段路人拍下的视频,宁冉声盯着里面被施暴的女孩,问宁洵洵:“姐,这个女的是不是有点眼熟?” 09 两个男人 宁冉声真觉得电视里女人有点面熟,一时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她,路人这个视频拍得有点糊涂,但还是可以看出里面的女人穿着一条米色的宽松裙子、面容清秀…… “哦,我想起来了,是不是上次跟婆婆一块儿跟店里买衣服的那位孕妇?”宁冉声看向宁洵洵。 宁洵洵回答得模凌两可:“的确有点像,不过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哪有那么巧的事。” “不管如何,这个男人真可恶,居然打孕妇。”宁冉声哼了一声。 宁洵洵突然开口说:“声声,你有关系好的男性朋友么,现在你毕业了,倒是可以发展发展了。” 她哪有什么关系好的男性朋友,宁冉声假装听不到继续用电吹风吹头发,风声呼哧哧,让人心生燥热, “好好谈一个,别像姐一样。”宁洵洵低声道,声音轻得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 宁冉声关掉吹风机的开关,整个客厅陷入了突兀的安静,她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胡乱擦了下头发,过了会下开口,笑眯眯地凑过脑袋,语气像是商量:“姐,要不我们一块儿参加相亲节目吧?” 宁洵洵难得瞪了她一眼。 宁冉声挪屁股到宁洵洵身边,像小时候一样抱住姐姐的腰开口:“姐,人这一辈子总会倒霉几次,不要太难过了,你在我心中是最好的女人,任何男人都配不上你,我现在只想跟你一起生活。” 宁洵洵低头对上宁冉声的眼睛,两姐妹的眼睛是最相似的,因为岁月,宁洵洵眼尾多了几条鱼尾纹,微笑的时反而增添了一份温柔,她摸了摸妹妹的脸:“不管如何,女人总归是要嫁人的。” 宁冉声脑袋往宁洵洵怀里一搁:“不嫁不嫁,我那么好的女人,嫁谁都委屈。” 宁洵洵:“……” 宁冉声放下的手中的抱枕:“我困了,姐姐晚安。” 因为中正明天就要搬去宇达写字楼,晚上宁冉声有点失眠,关了空调嫌热、开了嫌冷,盖上被子嫌闷、踢掉被子又没没安全感…… 问题太多的人,总是过得不那么舒坦。 关于嫁人,宁冉声真实的想法是:像她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愿意跟她过一辈子啊! —— 中正和万丰合并之后改名万正律师事务所,当天乔迁仪式结束后在附近的君阁酒店举办庆功会。 而她也终于有了自己的办公桌和配置的电脑。 之前她在老区的事务所,办公桌都是借用同事的,事务所每天外勤的同事很多,上个星期,基本上哪个外出她就借用那个同事的办公桌,因为这个不算互动的互动,她跟几个同事的关系倒是很自然地变熟了。 至少不会像大学一样,中午去食堂吃饭,都是一个人独自扒着饭,除了跟秦佑生交往那段时期,她会跟秦佑生一块儿去教师餐厅来几个小炒。 那段时间她听到这样一句背后讨论自己的话:“宁冉声这个人,刚开始相处还可以,漂亮嘛,不管谁都会让着她,但时间久了谁受得了她啊,又不是四海之内皆她妈。” 她明明没有妈了好不好!听到这句的时候,她气得当场跳出来要撕掉那个女同学的嘴巴,正抓狂的时候被秦佑生强制带了回去。 之后还有人说秦佑生跟她交往是一件很降低档次的事情。 她逼问过秦佑生没有同样的感觉,当时秦佑生是这样回答的:“放心吧,能看上你,我本来就存在着问题。” …… 宁冉声冷笑一声,拿出手机以新办公桌为背景给自己拍了一张自拍照,然后分别上传人人网、新浪微博、腾讯微博……一起博个存在感。 她的办公桌在王臻对面,椅子后面就是落地窗,抬头便可以看到明净的天空,低头是整个A市的整个金融中心。此时坐在这个新写字楼,宁冉声总体感觉不错,如果易和律师所不在这里,那感觉就更好了。 事实上宇达大厦楼高八十八楼,易和律师事务所就占了六层。 晚上的庆功会吃的是半西半中的自助餐,有牛排也有粉丝拉面。晚饭时一片交谈声,律师们口才都不错,又不缺聊天话题,随便哪个当事人的事都可以说一堆八卦出来。 所以两家事务所下面的人,即使之前没有怎么相处,一顿饭的工夫便成了一家子,就像王臻说的,他们又不是合伙人,只有工作环境舒坦和每月薪酬能发到手里便行了,至于其他的事,操那么多心思干嘛。 庆功会结束后就是合伙人的私自聚会了,听说有洗浴桑拿棋牌等活动,内容非常之丰富。 周燕也是新万正的合伙人,也是为数不多的女合伙人,不过庆功会一结束就先回家了,跟她上下班的态度一样,准点准时。 —— 宁冉声跟王臻一块儿回去,因为王臻忘记拷贝一份结案报告,她又陪她一块儿回了一趟事务所。 夜晚八点,整个城市开始进入夜生活,大厦的广告灯、霓虹灯、射灯……逐渐亮了起来,王臻在电脑拷贝时,宁冉声就坐在自己办公椅上刷新自己照片下方的留言。 上了大学后,什么人人网、好友网之类的她都申请了一个,但是这几年,她都没有在上方发表一条自己信息,今天的照片是第一次。 很快下面有了留言,都是高中几位同学留的,他们问她是不是参加工作了,她回复了两位自己脑子里还有点印象的同学。 王臻弄好资料,宁冉声起身跟她一块儿锁好门,然后来到电梯间。 等电梯的时候,王臻突然问她:“你觉得周律师怎么样?” “挺好啊,专业知识强,对下属又好。”宁冉声看着电梯闪烁的数字回答。 “但会不会有点那么不变通,不爱交际,为人处事也不够圆滑?” 宁冉声想了下,点头。 王臻叹着气说,“我们做助理的,相比从师傅那里学习专业知识和辩论技巧,更重要的是他们的人际关系。” 宁冉声眨了下眼睛,抿唇笑了笑。 “不过周律师真的算是我们所里最好的律师了,总比那些出庭都不带自己助理的师傅要好多了。”王臻声音有点淡下来。 宁冉声意外王臻突然的失落神色,转过头看她。 王臻扯扯嘴角:“我跟洪律师一年了,还没有跟他出过庭。” 还真难以想象,宁冉声之前是听说过几位学姐学长的经验谈,有些律师为了不让助理学去最重要的出庭经验,每次开庭都特意不带自己助理参加。 “师傅能换吗?”宁冉声偷偷问王臻。 王臻摊摊手说:“现在稍微有名的律师都不收徒弟了,不过我听说秦律师收了一位女徒弟,不过条件好啊,听说是某国知名法学院毕业的硕士生,而且肤白貌美,这次易和对外就招了两名实习生,秦律师能带着个海龟女,据说还是一位院长亲自走的关系。” 宁冉声觉得胸口有点闷,然后伸手拍了两下安抚自己。 她跟秦佑生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从来没有想过会跟他结婚之类的遥远问题,但是她绝对想过自己以后毕业后要成为秦佑生亲自带的实习生。 她期盼过那个位置,现在被另一个女人拿去了,心里自然有点不舒服了。 正在这时,电梯门开了,王臻拍了下她的后背,然后拉上她的手打算进去时,她抬眸便看到了站在里面的两个男人。 一个是她熟悉的。 一个是有点熟悉的。 不过两个都有共同点,都是她不想见到的。 真是好巧。 可惜人生在世,总要做很多勉强自己的事,比如说不想说的话,见不想见的人。 10 两个男人 里面站着的两个男人,一个从容俊雅,一个清隽内敛,宁冉声进去之后立马把头别向一边。 “江律师、秦律师好。”王臻连忙跟这两尊大神打招呼,语气有点兴奋,问候完后立马偷偷拍了下身边的宁冉声,示意她赶紧一块儿抱大腿。 宁冉声真觉得王臻是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真的什么事都会带上她,连抱大腿的活都不忘带她一起。 不过她真没办法配合王臻,正巧手机里有了新留言,她拿起手机逐条看起来,一条留言反反复复可以看很多遍,然后逐条给予回复。 “我们都是今天新搬过来的万正律师所里的助理。”王臻开始找话题,她来事务所之前就在社会上打滚了两年,谈不上多精明练达,但是眼力见儿还是不错的,看到秦佑生面带微笑、语调闲逸轻松,知道这时候跟他们交谈并不会错。 “你们好。”秦佑生嘴角挂着一丝清浅的笑容,而他身边的江行止则表情淡淡,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外界早有传闻,秦大状和江大状,一位笑面虎,一位怪脾气。 “秦律师和江律师是刚下班吗?”王臻继续问。 “我和行止有事耽搁,所以晚了点。”秦佑生嘴角一直挂着笑容,然后视线落在某个人的后脑勺上,似乎在想她到底什么时候转过头来。 “哦,我跟冉声都特别崇拜你们,知道能跟你们在同一幢写字楼工作都格外兴奋,心想有机会肯定要两个你们的签名,结果第一天上班就遇上你们了。”王臻的语气、神色都像是遇见了大偶像一样兴奋,然后真的开始从包里掏出一本记事本,要求签名了。 而宁冉声恨不得自己在这电梯里消失掉。 其实早在前两天就想好了如何应对跟秦佑生撞面的情况,两个人同一幢写字楼上下班,又是同行,碰面是必不可少。 她告诉自己,遇上秦佑生时,不能假装热情、不能过度冷淡、更不能像现在扭扭捏捏…… 只是她表现起来总没有原本想得那么好。 …… 王臻还真从秦佑生和江行止那里要到两个签名,尤其那个江行止签名的时候,发出一道轻笑声,不轻不重的笑声落在宁冉声耳朵便觉得是一种讥诮了。 从大厦出来一块儿等公车时,王臻拿着便签纸看上面的两个签名,对宁冉声说教道:“冉声,律师这行就是一个名利圈,江行止和秦佑生就是咱们这个圈子的名人,我们这些小喽啰如果想出人头地,现在就应该学着多捧捧他们这些大神。” 宁冉声挺喜欢王臻的直接性子的,扯嘴笑了下,碰了下王臻的手肘:“那以后多教我一点啊。” “那可是要交我学费的。”王臻笑嘻嘻,再次拿着便签上的两个签名细看,“啧啧”了两声后感慨:“大神就是大神,字写得也那么好看,不过江律师的草书还真草,如果不是知道是他本人签的,我还真认不出来,还是秦律师的好看,是我最爱的行楷……不过这字迹好看得有点熟悉……” 王臻说完,有点反应过来,圆溜溜的眼睛直接打量着宁冉声:“这上面的字跟你上次给我学习资料上的那位……很像啊!” 宁冉声:“靠,这都可以看出来!” “实不相瞒,我以前想转行做签名鉴定专家呢。” —— 秦佑生今天是蹭江行止的车一块儿走的,上了车后整个人就完全沉默下来了,修长的手指抵在太阳穴上一搭一搭地揉着,脑子乱得很,一下子开始整理最近手上的建筑合同纠纷案,一下子又跳到了宁冉声那张脸。 “如果你不说,我会以为你对前女友旧情难忘?”开车的江行止突然开口。 秦佑生轻笑了下:“旧情难忘很丢脸?” 旧情难忘是不是很丢脸,完全取决于前女友的质量如何。 “我没有这个意思。”江行止面无波澜,视线注视着前方,目光如水。 秦佑生右手抵在车窗撑着脑袋,轻叹了一口气。 他跟她是在丽江认识的,一路结伴游玩,那段时间秦佑生只觉得自己像是喝了一壶云南的花酒,开始目眩神迷了,心神摇荡了。 这是爱情来了的前奏,他心里很清楚,那些日子,他在她面前就像一个大男孩,她的手是那么软,眼神是那么纯洁,声音是那么清甜。 她一个无意的眼神可以让他体内荷尔蒙迅速分泌他,一句话也会让他有这是爱宠撒娇的错觉,一次牵手,更让他内心澎湃不已……他当时觉得自己就要完蛋了,八成他要把自己赔进去了。 但是人生往往比想象得还要残酷一百倍,得知她也在A市生活,他很欣喜,不过很快他立马从欣喜变成了悲催。 她还是一个大学生,而且是A大法学系大三学生。 “去年老高住院开刀,我答应帮他带一个学期的国际经济法学,这下好了,她正成了我的学生。” “然后你还选择继续在一起?”江行止语气奚落地问。 秦佑生轻轻“嗯”了一声,然后脑袋往后一靠,一个人总会为另一个人舍去一点原本的原则,就像他之前所想的,遇上宁冉声他真赔大了。 师生恋不是他所想的,但宁冉声又是他所要的,这是一场矛盾的恋爱开始。 “那她魅力还真大。”江行止忍不住笑了下,“怎么分手的。” “去年期末考试,我没给她及格。”秦佑生说完,嘴角也忍不住扯了下,作为当事人他也觉得这个分手理由很好笑,“她去年的国际经济法挂了,要补考。” “啊。”江行止惊讶了,“你不至于吧?” 秦佑生望了下车窗外:“你是不了解。” 11 为什么会分手? 这个世界大多男女都是因为情字走在一起的,之后结束关系也是因为情不在了,不过宁冉声觉得自己跟秦佑生分手,原因纯属是他的不义。 公车迟迟不来,王臻说她有两张对面冷饮店的套购票,问她有没有兴趣上去坐坐。 宁冉声知道王臻是想听八卦了,想到一句至理名言“女人的友情只有交换过秘密才会变得更坚固”,就点了点头。 冷饮店位于对面商场的二楼,25元的团购票除了有两杯冷饮还送一盘水果沙拉。 宁冉声觉得很划算,立马订了两张:“下次我请你。” 新友谊必须要好好经营,有来有回比较好。 “好了,现在可以说说你跟秦律师之前的关系了吧?”王臻跟她关注点不一样,眨了眨眼睛,已经摆出认真听她讲故事的架势。 宁冉声半托着下巴,搅拌了桌上的冰牛奶开口:“我跟他是旅游时认识的,当时我不知道他就是那么有名的大状,也不知道他是法学院的客座教授,你不知道他骗女孩子有多厉害,稍微说句话就让人晕头转向了,他说很喜欢我啊,让我答应做他女朋友,然后我就答应了。” 王臻继续追问:“后来呢。” “后来回A市了,他不知道怎么就成了我的老师,但那时我们在热恋啊,分手基本不可能,而他居然提出要跟我玩地下恋的要求,说要等我毕业在公开关系。” “你什么态度?”事情这样发展,王臻是理解秦律师的,地下恋未尝不是替宁冉声考虑。 “怎么可能答应,我凭什么谈个恋爱还要偷偷摸摸啊,所以我问他是不是还有其他女朋友,他说没有,然后我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分手,要么让他去告诉校长,我看上你们学校的宁冉声了。” 王臻:“……他真这样做了?” 想到这个,宁冉声也忍不住嘴角上翘,一段恋爱再糟糕都有甜蜜回忆,虽然她和秦佑生的恋爱没有那么善终,但糟糕是谈不上的。 那时恋爱刚开始,秦佑生的课都是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的时候她已经饥肠辘辘,整个人半挂在秦佑生身上往食堂走去,半路遇上了院长。 “秦教授真受学生们爱戴啊,课后还有学生找你讨论问题。”院长不知缘由,还以为是学生缠着他讨论问题。 “不是的,陈院长。”秦佑生把她往身前一拉,“她是我女朋友。” …… “后来怎么就分手了呢?”王臻忍不住问了。 “是我甩了他的。”宁冉声回答。 “你怎么能甩了他呢?”王臻不明白了。 “这事真不怪我。”宁冉声抬眸,样子看起来痛心疾首,“我大四的时候还参加了一次补考,原因就是拜他所赐,他是我男朋友啊,我修他的课,他给我挂了啊,考试那天我大姨妈造反,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当然就没有发挥好了……” 宁冉声说完就趴在了桌子上。 王臻真想不到是这样分手的,猜测了下开口:“因为你没有考好,所以秦律师跟你分手了?” “不都说是我提出来了么……成绩出来后我求他给我改下成绩,他不仅没答应,那天还吃错了药似的,整个人就跟来了大姨夫一样,满脸怒气控诉了我们交往期间我所有的不良表现,那样子恨不得把我告上法院,然后定个罪判个无期徒刑你。”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哪有什么误会,时间久了,看我不顺眼起来呗。”宁冉声是越说越愤愤不平,“我是终于知道律师训斥人起来有多厉害了,你根本无法想象那个场景,真是口若悬河啊,从头到脚再到脚趾头,我没有一点让他满意的地方,亏我一直以为他还很爱我呢,原来早就对我不满意了,既然那么不满意,那就分手喽。” 宁冉声说完,喝了一口冰牛奶,然后抿了抿唇,大四补考时的愤恨情绪再次油然而生,一张小脸气得鼓鼓的。 而王臻此时的视角,玻璃窗外面的景映灯正好打在宁冉声的精巧的小脸上,灯光很调皮,像是会移动似的在她脸上闪烁跳动,更显得她如同瓷器的肌肤熠熠生辉,红颜黑发,瓷肌星眸。 美人生气也是美得动人的。 王臻看得有点失神,这个社会对美人来说总是格外优待。长得漂亮,往往在各方面都会受到原则外的好处。 关于这个宁冉声,美则美矣,却是一个被宠坏的女孩,以前一定是一个不管犯了什么错都没有人会责备她,还会有人帮她善后。 羡慕是羡慕,但这不是她王臻想要的人生。 “冉声,我觉得你跟秦老师的事情纯属误会,你应该再找他谈谈,你们最后一次说分手还都在吵架是不好的,所以你们是不是应该心平气和坐下来聊一聊,即使真的决定不在一起了,也要在对方留个好印象啊,你知道最厉害的恋爱高手是什么样子吗?” “什么啊?”宁冉声抬头问。 “我以前有一位女同学,她不管交过多少位男朋友,每一位前任提起她都是说好话,真的只有好评没有差评。” 宁冉声再次摸了摸还在发痒的鼻子:“她在养小白脸?她是被甩一方,所以前任们对她有负罪感?” “正相反。”王臻笑着摇摇头。 宁冉声略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然后又想出了一个可能性:“那她肯定是绝世美女。” “算是美女一个吧,但肯定不是绝世美女,单从长相来说,可能还是你漂亮些。” “是吗?”宁冉声原本生气的表情立马烟消云散,一脸开心地摸了下自己的下巴,“那也是我妈妈生得好。” 王臻笑了笑,真挚开口道:“其实我真觉得你跟秦律师这样真不好,事情都没解释清楚就分手是最差劲的,基本上吵架分手在对方心里印象肯定不好,现在你跟秦律师又在同一幢写字楼工作,所以有些事情还是再摊开来讲清楚才行。” 宁冉声撇了下嘴,目光侧移:“我不想找他说话,太丢人了。” “冉声,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 “什么话?” “先发制人。” 12 为什么会分手? 秦佑生和江行止回自己公寓前去了俱乐部,晚上健身俱乐部里打网球的人并不多。正要准备上场时,两个长发女孩主动上来问他们要不要双打。 “你们球技如何?”江行止问。 一位相对高挑点的美女回答:“还可以吧……” 江行止让美女站到对面,发了一个最简单的平击球过去。 美女没接住,江行止挥了挥球拍:“走吧,技术太差了。” 美女失了面子,拉着同伴悻悻离去,离开小声嘟囔了一句:“切,什么人啊……” 两人离去后之后,秦佑生和江行止开始了一场畅汗淋漓的对打,快要结束的时候秦佑生由于有点不在状态,最后输了两个球。 解释后,两人都坐在球室的木制防滑地板上,喘气、微整气息。 “我妈是看上你了,最近一直烦我让我把你介绍给我家一个表妹,你有兴趣的话就认识一下。”江行止突然开口。 秦佑生给了他一个“你很无聊”的眼神。 “给个面子啊。” “给什么面子啊,我还打算重新追回冉声。”秦佑生说完转头看向江行止,轻笑了一下,“所以兄弟对不住了,这个面子没办法给。” 江行止愣了下:“你可以啊。” 秦佑生但笑不语。 江行止皱着眉头想了想:“你给我说说那个女的,就是你前女友有什么好,说几个闪光点,好让我妈和我表妹死了心。” “闪光点啊……”秦佑生突然就笑了,不知道是不是运动之后神经格外放松,嘴角总是忍不住上翘再上翘,“她身上最大的闪光点就是,明明身上都是让人难以忍受的缺点,我还是挺喜欢她的。” “看样子真要复合了……”江行止百无聊赖地望着天花板,开口问,“她都有什么难以忍受的缺点啊?” 秦佑生突然很有吐槽的冲动,但即使他在吐槽,也是面带着微笑,目光柔和:“第一,吾行吾素,什么道理都听不进去。刚交往的时候为了她着想,我打算我们之前的关系先暂时不公开,但是她就不肯,还怀疑我是玩弄她感情。” “第二,学习态度敷衍,一上课就睡觉,连我的课都睡,别说其他门课了,之后说了她几句,就跟我较上劲了,上课开始抢着发言,并且要求我如果她和某个她讨厌的女同学一块儿举手了,我只能让她起来回答;第三,典型说不得女友,凡事都说不得,不管她开心、不开心要哄着,有一次说了她两句,就跟我闹了整整三天的脾气。” 江行止嘴角抽了两下:“继续……” 秦佑生呵呵笑了两声,实在想不通这样的一段恋爱,他有什么旧情难忘的,但是真的忘不了呵。 “第四,挑剔难伺候,骄傲自大,做事喜欢指挥人。她司考那阵子我就是给她当保姆的,她那性子图书馆是呆不下去的,真要学习的时候一点声音都嫌吵,后来只好去我的公寓看书背书了,每背完一个知识点就要表扬一下;她背法律条文背得头痒了就要洗头,不想自己洗头,当然懒得下楼去店里洗,行,那我帮忙洗吧,然后我不小心把水浸到她耳朵里了,结果就甩了半天的脸色给我看,我也是第一次给人洗头啊……” “第五,同学关系差,脾气大,易怒。有一次我跟她们院的院长在食堂遇上说了会话,接着下楼就看到她跟自己班上的一位女生在对骂了,如果不是我赶紧拉回她,估计打起来都有可能,事后陈院长说我找女朋友眼光很特别……” 江行止同情地看了秦佑生一眼:“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秦佑生愣了下。 这是熬吗? 如果不是她提出的分手,即使是熬,他应该还能熬得更久,甚至想熬一辈子算了,反正也赔进去了。 所以他才那么反感她每次的分手相逼。 那天分手是什么场景? “秦佑生,要么分手,要么改成绩,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在她跟前难得硬气了一回,然后就真的被分手了。 让人又气又恼……但是又爱的女人啊。 “阿嚏……阿嚏……阿嚏……” 连续三个喷嚏,宁冉声跟摸了摸鼻子,到底哪只小人又在背后骂她了! 宁冉声跟王臻说完话心情就好多了,不得不说王臻是一位很好的感情分析师,稍微给她点拨下,就直接拨开云雾见天日了。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什么交心的朋友,原来找一个人交一交心,是一件如此让人心生愉悦的事情。 在王臻的指导下,宁冉声心里的疙瘩是没有,所以第二天去宇达写字楼上班她心里也没有那么大的别扭感了,见人就笑,整理案卷时都哼着小曲,阳光正好,心情也正好。 下午所里来了一位穿着简单大方的女人。 女人在周燕办公室大概坐了半个小时候离去,接着周燕就把她叫进去,让她给刚才的女人拟定一份离婚协议。 离婚协议基本上不需要找什么律师,只要夫妻两个坐下来仔细谈一谈,写一写,商量好之后去民政局盖两个章,离婚证出来时,这张离婚协议也就有了法律效益。 但是要离婚的男女,大多没有那份子心平气和了。 还有的就是财产实在太多,分割起来太麻烦。 下去宁冉声跟这个女人碰面,女人姓廖,有个特别好听却略萧瑟的名字,廖初秋。 廖初秋是一位护士,老公典型的富一代,爱情开始时男人还是一个漂在A市创业的穷光蛋,只有梦想没有钱。 一天只吃两顿饭,每天睡觉不足五个小时,最后病倒了被送到医院挂水,结果一位实习护士连扎了三次还没有扎进去,正急着快要哭时,半昏半醒的男人睁开双眼:“别紧张,慢慢来……” 实习护士就是廖初秋,而这个男人后来也就成了她的老公。 13 为什么会爱上 因为这扎错的三针,廖初秋爱上了这个男人,爱让她心中充满勇气,他住院期间,她除了每天给他扎针抽血量血压外,还给他煲汤煮粥洗衣服。 这个因祸得福住院的男人叫何立冬。 护士长骂她傻:“除了长帅点,你能图他啥。” “我就图他帅了。”廖初秋笑眯眯回答,她是一个性格温顺的女孩,但也是一个倔性子,她从来没有追过男人,所以总体有点用力过猛。 连何立冬自己也说了:“你图我什么呢,我现在什么也不能给你。”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反正我就是看上你了。” 何立冬暴走了:“你说看上就看上啊,我不答应!” 廖初秋才不管何立冬答不答应,她就是对他好,天冷了给他织毛衣、天热了买汗衫,一天三餐,她总能抽出一餐的时候陪他一块儿吃,她一个月就那么几百工资,里面一半多全部花在了这个男人身上。 终于廖初秋感动了何立冬,何立冬的爱情,是从感动开始的。 婚后为了能多攒点钱,廖初秋下班后还会去夜市摆个摊,晚上何立冬从厂房出来骑着一辆摩托车来接廖初秋。 夜晚风声呼呼,何立冬一边骑车一边骂,你何必那么辛苦呢。 婚前他们没有家,所以结婚后第一个奋斗目标就是一块儿建造一个家,廖初秋不想躲在屋后等这个家建成,而是要跟她的丈夫一块儿给这个家添上自己的一砖一瓦。 何立冬做过很多生意,最后让他成功的是瓷砖厂,从最初一台切割机,到两台,最后成为A市最大的瓷砖市场供应商之一。 有钱了,但是没有孩子。 看了医生、吃药、做手术……但都失败了。 然后婆婆急了,因为没有孩子,再贤惠的媳妇也变得不讨喜,接着婆媳问题开始成为何立冬和廖初秋婚姻的主要问题。 …… 宁冉声手里握着笔,打量着眼前的廖初秋,其实女人上了三十岁老得很快,但是廖初秋幸运的是有一张苹果脸,黑色齐耳短发,皮肤有些暗沉,五官谈不上精巧但搭在一起很耐看,穿着简单大方,身上唯一的首饰就是无名指上的婚戒。 但是这枚婚戒,也快要摘下。 廖初秋给宁冉声的第一感觉是沉静如水,却不知道是死水还是活水。 “这样子说来,你们婚姻出现问题的主要原因是你们没有孩子,然后你婆婆就给你老公找了一位代孕,后来你老公跟那个代孕的女人代出了感情,所以你要退位让贤对吧?” “哪是什么退位让贤,日子过不下去了而已。”廖初秋抿了抿唇,好像是在笑,她声音听起来有点倦,但是面容依旧很平静。 宁冉声拿着笔记录着聊天内容,继续开口问:“好吧,那你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分割你们夫妻双方的共同财产,你老公是过错方,你可以要求多分割一点的。” “感情都没有,我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廖初秋看着她说。 “我的天哪,你傻啊。”宁冉声放下手中的笔,“感情没有才要钱啊。” 廖初秋怔了下。 宁冉声说完立马发现不对,她怎么可以骂自己的客户傻呢,扯了扯嘴巴解释说:“我的意思是钱跟你没有仇,你别那么仇视它啊,钱是可爱的,至少比你婆婆老公要可爱。” “我知道。”廖初秋抿出一个淡淡的笑,“不过我真不差钱,给我那么多钱也用不了。” 宁冉声:“……” 虽然跟廖初秋初步交谈结果让她有点无语,不过事情总算定下来了,廖初秋约了丈夫后天协商离婚,到时候她陪同廖初秋一起去。 宁冉声和廖初秋告别从茶室回到事务所,她就把交谈结果和记录内容给师傅周燕看,然后坐在周燕对面,忍不住问了一句:“师傅,这个廖初秋是不是脑子有点不好?” 周燕看了看交谈记录,开口说:“作为律师呢,我们做律师除了给他们争取最大利益外,最重要是要考虑他们的想法。” 宁冉声有点不明白了:“难道廖初秋的想法就是牺牲自己成全小三?” 周燕:“小宁,作为一个律师呢,还要深入地了解当事人的想法,不是只看表面的。” 宁冉声侧着脑袋感慨说:“我觉得自己了解得挺深入的,廖初秋真是中国好妇女啊。” 周燕笑了笑,让她到外面整理卷宗了。 14 为什么会爱上 中正和万丰合并之后,光实习生就有十几个,个个手脚勤快得令人发指,但是一个办公室的活就只有那么点啊,所以连中午订外卖、泡咖啡泡茶、打印复印之类的活都成了热销的活计。 就在昨天还发生了这样一起悲剧:一位律师说自己口渴了,然后两位实习生不约而同给他跑到茶水间沏茶去了。 结果就撞上了呗。 宁冉声看见了,就在一旁好心提议说:“为了公平起见,我觉得我们可以弄一个实习生值日表,谁值日谁泡茶,你们说好不好……” 没有人说好,她还一下子得罪了两个实习生。 要下班回家时,宁冉声拉着王臻诉苦:“当时场面很尴尬啊,我就是想缓解一下气氛,他们怎么就不能懂我的幽默呢……” 王臻拍拍她的手说:“你都说当时场景尴尬了,你还特意加强了他们的尴尬,他们当然不会认为这是幽默,而是认为你是故意讽刺他们呢。” 宁冉声不开心了,叹了叹气,心想重新做人还是有难度的,不是看几本为人处世的书就够了,尤其是她这种天生资质有问题的。 因为半个小时前刚下过一场雷阵雨,走出写字楼时,外面的天空灰蒙蒙的,整个城市湿哒哒地让人难受,道路有点堵,长长的车队正蜿蜒成一条长龙。 下班高峰期,同时公车站牌下还汇聚着一群下班族。 宁冉声站在公车站牌等车等着有点不耐烦,弯着身子看了眼堵车情况,然后强制让自己心平气和一些,从包包里拿几块零钱提前准备着。 就在这时,身边的王臻拉了下她的手臂,用眼神示意她往某个方向看。 王臻所指示的某个方向正走来一位模样清秀的女人,女人穿着简单休闲,背着一个大大的帆布包,黑色秀发系成一束马尾。 “她就是秦佑生带的实习生,西南政法大学毕业后申请到英国留学,回国后就顺利进了易和,据说城东法院王院长还是她亲舅舅,这次秦律师能亲自带她应该是给王院长面子。” 宁冉声忍不住再次打量这位高材生一眼,打量结束后面色有点挂不住,想到如果有一天写字楼的人都知道她跟秦佑生有过一段交往,现在秦佑生又跟其他女孩亲亲我我的话……到时候她的面子往哪放,往哪搁! 一路堵车,回到姐姐家已经快要6点了,宁冉声后回来后整个人感觉有点不好,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观察力极强的张小驰凑上前看了看她,询问:“被人骂了啊?” 宁冉声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因为遥控器事件,宁冉声已经连续两天没有跟张小驰说话,张小驰有点熬不住,从小到大,每回跟宁冉声冷战,他都是输的一方。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盆新鲜的提子端到她跟前:“妈妈早上买来的,要不要吃?” 宁冉声斜睨了提子一眼,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张小驰拉上宁冉声的手:“小姨妈,我错了。” 宁冉声声音淡淡:“错哪里了。” “不应该把你的手机换成遥控器。”张小驰检讨态度十分好,“小姨妈,小驰只是想跟你开个小小的玩笑,绝对没有恶意。” 宁冉声脸色终于软了下来:“晚饭吃过了没?” “还没有,今天妈妈上夜班,让我自己下楼吃快餐。”张小驰开始装可怜,“但是我想等你一起。” 不过楼下的快餐店已经吃腻了。 宁冉声起来去厨房煮了两碗泡面,一碗泡面两个鸡蛋一根火腿。 对这种经典版泡面搭配,张小驰吃得很满意,饭后很自觉的端了一张小板凳站在水槽前主动刷碗。洗碗之后又屁颠颠跑去給自己的两条小鱼和她的乌龟喂了点吃食。 15 为什么会爱上 晚上宁冉声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拿着遥控器不停换台,终于在她把所有频道都切换了好几个轮回后,趴在一旁写暑假作业的张小驰终于有点郁闷了:“你能不能不要来回换台啊,做人要有耐心,你这样换来换去是不可能看到好看的电视节目的。” 宁冉声终于消停下来,弯过腰看张小驰做暑假作业,边看边说:“题目真是简单啊,当小学生真幸福。” 张小驰抬了下眼皮,拿起作业本开始读题,字正腔圆地发言:“请听题,牧场上一片牧草,一共可供27头牛吃6周,或者供23头牛吃9周。如果牧草每周匀速生长,可供21头牛吃几周?” 宁冉声:“匀速是什么速度……” “这题不会了吧。”张小驰开始反攻了,清了清嗓子继续念,“下一题,四人打桥牌,某人手中有13张牌,四种花色样样有,四种花色的张数互不相同,红桃和方块共有5张,红桃与黑桃共有6张,两张主牌,请问这副牌以什么花色的牌为主?” 宁冉声眨巴了下眼睛:“这样的题目不是提倡你们赌博么,真是太不像话了,谁出的啊……” “明明是逻辑分析好不好。”张小驰气势一下子上来了,因为太清楚宁冉声是一个如何记仇的小气鬼,心里得意也没有过度表现出来,很有少先队员的风度。 “难道你都会做?”宁冉声有点不可思议了,难道一直以来,她都轻视了张小驰的智商。 “还好吧,仔细想想就会做了啊,这次班里数学竞赛只有两个名额,我就是其中一个。”张小驰一边写作业一边给自己脸上贴点金,但表现出来的样子还是谦虚的。 “不错啊不错。”宁冉声继续换台,“好好努力,以后混个数学家给我看看啊。” “数学家有什么好,我才不乐意当。”张小驰面露倨傲,“书上说数学家因为每天想得太多,很容易早泄的。” 宁冉声脑袋一下子被“早泄”这个词弄得卡壳了,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小外甥“成熟”得那么快,她震惊地看着张小驰:“小驰……你居然已经知道早泄是什么了……” 张小驰不屑地回答:“这有什么不知道的,早谢就是变秃瓢啊,就楼下大叔那样的……” 宁冉声“……对,就是秃瓢。” 张小驰解决了两道高难度数学题后就有点困了,洗了澡提早睡了,宁冉声睡不着,窝在沙发上想王臻所说的“先发制人”。 “首先你要有这样的认识,主动示弱并不丢人,反而掌握了双方相处的主控权,我觉得你可以给秦律师打个电话,然后问他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一句简单的‘你还喜欢我么’便足够了。” “不可能。” “不要以为这个问题很差劲,如果你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你就掌握了绝对主动权,即使是否定的,以后秦律师看见你了,他心里也会内疚,即使碰面了也是他躲你,而不是你躲他。” …… 但是这样真的好吗? 宁冉声拿着手机走到露台外面。 大概是下过雨的关系,晚上的夜风有点冷,宁冉声背靠围栏,身上穿着的白衬衫被高空夜风吹得呼啦啦作响。 手心有点出汗,号码还没有拨,心跳就开始加快,砰砰砰……好像有小人在她心里给她击鼓助威。 宁冉声一只手放在心口安抚,一只手滑动手机屏幕找秦佑生的号码,然后眼睛一闭,按了上去。 “嘟——嘟——嘟——” 铃声响了三下,很快,秦佑生熟悉的声线便从手机的听筒里传出来。 “冉声?” 宁冉声手心有点发汗:“是我。” “你能打电话过来,我真很开心,是有事吗?”耳边是醇厚的男音,宁冉声抬头看了眼夜空, 今晚的天空没有满天星斗,连一丝月影都没有,整个夜空如浓稠的泼墨,深沉得化不开,而夜空下方的城市,依旧遍地霓虹,璀璨迷人。 宁冉声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说话的声音虽然有点哆嗦,但口齿发音还是清楚的。 至少秦佑生在电话那边,即使饭局有点嘈杂,宁冉声略软绵的一句话还是格外清楚明白地跃入他的耳里。 她在电话里是这样问他的:“秦老师,你还喜欢我吗?” 宁冉声电话过来时,秦佑生正跟一位做建材生意的老总吃饭,老总是一位新加坡人,说着一口不顺溜的普通话,这次饭局带来了秘书助理、项目经理、以及两位公关经理,大家言谈欢笑地围坐在一张中式大园桌。 因为这个突来的电话,大家纷纷侧目看着他,到底是谁的电话,能让秦大律师说一句“你能打电话来,我真很开心。” 秦佑生嘴角忍不住不停地上翘,他拿着手机站起来有礼地饭桌上的人说了句“Excuse me”,便走出了包厢。 宁冉声这边,秦佑生的这句轻落落的“Excuse me ”让她实在是有点生气,等了半天等到一句“Excuse me”,什么意思啊,是要她再说一遍么? 她正挂断手机时,充满秦佑生气息的声音再次传了进来。 “冉声,我还是喜欢的……” ——宁冉声,还是秦佑生所喜欢的。 16 我才不要吻前男友呢 宁冉声侧过身子,左手摸了下种植在露台的一株君子兰,一阵风吹来,花花草草的幽香一下子就灌入心间,带着夜间的凉意,清新又香郁。 此时头顶上方明明没有星星,她却仿佛看到了闪烁的星光。 “听说你新带了一个女徒弟,是吗?”宁冉声继续轻声发问,白嫩的手在君子兰叶子上轻轻游走。 “是。”电话那头的秦佑生也在过道走了两步,脚踩在厚实绵软的地毯上,心情很是愉快。 “怎么,之前是师生恋,这次想换换口味,要来一场师徒恋了?” 秦佑生突然低低笑了一下:“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哦,那什么时候会有这个想法了?”宁冉声无意识揪了一片叶子,声调随着情绪起伏,有点干瘪下来。 秦佑生兀自唇角带笑:“再过些日子吧,等你有兴趣过来易和的时候。” 宁冉声终于忍不住笑了,晚上只吃一碗泡面的肚子也饿了,先前质问秦佑生的语气也一下子软了下来,带着一股娇俏的可怜。 “秦老师,我晚上只吃了一碗泡面,现在肚子可饿了……” 秦佑生挂上手机时轻轻叹了一口气,心想自己又要一头栽进去了。回包房的路上琢磨着提早告辞的理由,左思右想脑海里只有一句“秦老师,我现在肚子可饿了”,所以他那么急着赶过去是去喂奶吗? 这次饭局是一位建筑老总设的饭局,这家建筑公司在前不久的一次投标活动中失利,事后发现中标人和另一家竞争对手存在串通投标故意压价的行为……对他来说这只是一场反不正当竞争的官司,前几天他已经把这次合作案、投标案里的合同条款全部梳理清楚,并从一位做造价管理的朋友要了点有用的信息,打赢这场官司对他难度系数并不大。 告辞时,老板站起来问他:“秦律师,官司一定能胜诉吧。” 秦佑生:“法庭变数很大,我只能说想胜诉概率很大。” 从君临阁出来,秦佑生给宁冉声打了一个电话,问她夜宵是给她送去,还是出来吃。 躺在沙发上玩“找你妹”的宁冉声看看时间还早,打算出去吃,问他还要多久才能到。 秦佑生看了下手表,综合所有因素算了下最晚到的时间:“二十五分以内。” 秦佑生计算得如此精准是因为之前有次跟宁冉声约会,他没人品的连续遇上8次红灯和一次堵车晚了半个小时而被宁冉声指责没有时间概念。 两个人恋爱,很多事情都会相互影响、甚至迁就对方,包括做事方式、性格、莫名其妙的要求…… 秦佑生跟宁冉声分手后从没有想过再找一个女朋友,他身上有太多她给他留下的习惯,而这些习惯,他并不想用在另一个女人身上。 因为还要二十五分钟,宁冉声又有点犯懒了,回拨了一个电话过去:“我不要出门了,你还是给我带宵夜过来吧。” “这次确定了?” “唔……让我再想一下。” 秦佑生轻轻“嗯”了一声,放缓了车速,一张俊雅的面容因为嘴角上弯,在晦暗的车厢显得格外温柔:“只有一次反悔机会。” “还是你给我带来吧……” “这次确定了,嗯?” “确定了。” “好。”秦佑生说完,调转了车头,回到之前路过的一家粥铺,进去打包了三份水晶包和海鲜粥出来。 —— 秦佑生送宵夜到楼下时,她刚散开了头发正准备去洗澡,接到电话后说:“姐姐不在家,你上来吧。” 五分钟不到,门铃响起,宁冉声上前开了门,西装笔挺的秦佑生已经提着宵夜立在门外了。 宁冉声接过宵夜,抬眸望向秦佑生的穿着:“那么正式,晚上有饭局?” “是,从饭局提早抽身过来的。”秦佑生看着宁冉声开口。 宁冉声有点过意不去:“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没关系。”秦佑生微眨了下眼睛,故意压低的嗓音更显得低沉厚实,“如果觉得歉意,可以吻我一下做补偿。” “我才不要吻前男友呢。” “那要不在吻之前先给我转正了……”秦佑生认真建议道,双唇蓦地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看着立倚在门口宁冉声此时一头黑发披肩的模样,莫名很怀念,手痒加心痒,所以伸手摸了一把。 “少动手动脚。”宁冉声转过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我姐姐快回来了,你赶紧走吧。” “……”秦佑生依然站着不动。 宁冉声抬眸看他,嘟着嘴,用眼神驱赶他:快走快走! 秦佑生突然朝她勾下手。 宁冉声狐疑地凑过头,然后一个湿润的吻便落在了她左侧的脸颊上。 在这个夏夜,气温热了,旧情复燃的燃点也就低了。 宁冉声双颊立马变得酡红,一直红到了脖颈,过了会,她轻轻踮起脚尖也在秦佑生的脸上落下一个吻,顿了下开口:“我不喜欢你带那个女实习生……” 秦佑生说“好”,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 17 “恋爱只能影响我的心情,而不是脑子。” 秦佑生坐回车里后,抱着强烈的歉意给江行止拨了一个电话。 江行止一向睡得早,秦佑生电话过来时他已经睡上一会了。 他拿起手机睡意惺忪地从床上坐起,身上穿着的睡袍微微松开,露出漂亮性感的胸膛。 “什么事?” “帮我一个忙。” “说。” “帮我带下赖纾洁。” “不可能!” “行,那就直接得罪王院长吧,反正最近我手头的官司都不在他那边。”秦佑生愉悦地说。 “我无所谓……”江行止打了个哈欠,看了看时间。 “帮个忙吧,我跟冉声复合了,我不想她有什么不愉快。” 那个宁冉声有什么不愉快关他什么事,江行止头疼地揉着太阳穴,上半身往床头一靠,相当不情愿地答应下来。 —— 宁冉声昨晚睡晚了,匆匆忙忙起来洗漱一下便要出门,在门口换鞋的时候被姐姐叫住。 “冰箱里的水晶包和海鲜粥哪儿来的?” 昨晚秦佑生送了三份宵夜过来,宁冉声吃了一份,然后叫醒张小驰吃了一份,还有一份就放在冰箱给宁洵洵留着。 “没什么啊,路边打包回来的。” “荷甲楼的海鲜粥哩,小姨妈,你是捡钱了吗?”张小驰只穿着一条沙滩花裤衩从卫生间跑出来,语气夸张。 宁冉声蹲下身子换鞋,然后站直身子:“是同事请客。” 宁洵洵继续问:“男同事还是女同事?” 宁冉声头发还没有梳,一边伸手胡乱抓了一下,一边转移话题说:“哎,就一个同事生日呗,我要迟到了,先走了,姐姐再见。” 宁洵洵走到门口送宁冉声,继续教育了两句:“下次你也请同事们到家吃个饭,礼尚往来知道吗?” 宁冉声点头连说好,然后拎着包包便飞奔到公寓的电梯间了。 因为快要迟到了,宁冉声只好招了一辆出租车,姐姐家的公寓跟宇达写字楼是一个区,车程只需要十五分钟。 出租车司机开得飞快,到的时候宁冉声看下时间,还有三分钟,她付钱下车,正要和一群上班族挤电梯的时候,半路被拦截了。 “那边挤,跟我来吧。” 宁冉声跟着秦佑生来到易和事务所的专用电梯,电梯正从地下停车场上来,秦佑生按了上去的按钮,门打开,里面正巧站着江行止。 还真是巧得很。 “早。”秦佑生对江行止笑了下,然后带着宁冉声进去。 在另一位BOSS面前这样光明正大地蹭他们的电梯,宁冉声有点不好意思,所以她也对江行止扯了下嘴巴,问候了一句:“江律师,早啊。” 江行止侧了一下脸,神色寡淡,语气更清淡:“早。” 像她这种不怎么招人待见,宁冉声已经被不待见得有了经验,如果有人看她不顺眼了,她基本一眼就能看出。 虽然这是一样不怎么愉悦的经验,但她还是发现这个江行止,似乎对她有点意见。 宁冉声往秦佑生的身边走近了点,然后默不作声地看着电梯上跳动的红色数字。 “昨晚睡得还好吗?”秦佑生开口问她。 “还好。”宁冉声抬头对秦佑生笑了下,“你呢。” “也好。”秦佑生抿唇笑了下,然后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的江行止,客气地询问,“江律师呢?” “昨晚被人拜托了一件麻烦事,所以并不好。”江行止口吻极淡。 “是么?”秦佑生只是笑,没有接话。 中正和万丰合并后的万正事务所在写字楼四十二楼,而一家易和事务所就占据了六楼,从六十到六十六全是易和的地盘,还有一层是展览大厅。 四十二楼到了。 宁冉声正要走出电梯时,秦佑生右手随意地搭了下她的肩头:“中午一块儿吃饭吧。” “不行啊,我要跟同事一起呢。” “也好,好好跟他们相处。”秦佑生叮嘱说。 宁冉声点头,走出电梯还不忘跟秦佑生挥了下手。 电梯门徐徐合上,江行止不咸不淡的声音再次响起:“没想到秦律师挺有当老妈子的天分的。”江行止字字都是奚落与讽刺。 秦佑生朗声大笑毫不在意,搭上江行止的肩膀说:“赖纾洁的事就拜托你了,等时机成熟,我就让冉声过来跟我,我亲自带她。” 江行止呵呵了两声:“你倒是把自己安排得挺好的。” “好兄弟,就是帮来帮去是不是。”有事相求的人,总是笑脸迎人的那一个。 江行止抖开他的手,直视前方:“据说恋爱的男人智商急剧下降,秦律师,我真为你明天的开庭情况感到担忧。” 电梯停在六十六楼。 秦佑生亲切地给了江行止一个“无需你担心”的眼神,走出电梯时,神色相当愉悦地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恋爱只能影响我的心情,而不是脑子。” 江行止:“呵……” 18 “啪!” 明天就要给廖初秋起草离婚协议书了,宁冉声又找周燕询问了几个注意事项。 今天周燕有点感冒了,捂着嘴咳嗽一会后,才沙哑着嗓子指点起来。 “明天你就根据当事人的想法写吧,基本上房产现金这块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主要是要在他们两个债权债务上多注意一点,反正你写好了,我还会给你检查,还有你记得做好谈话记录。” “谢谢师傅。”宁冉声发自内心感慨了一句,忙不迭给周燕倒了一杯水。 中午宁冉声跟王臻在五十楼的餐厅一块儿吃最简单的商务套餐,饭后她跑了一趟药店,给师傅周燕买了两瓶川贝枇杷膏。 王臻夸她有长进,宁冉声心里有点小得意。 之前她一向不喜欢讨好别人,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实习生涯,她才有了重新认识,这样的行为不叫讨好,而是一种关心。 讨好会让人反感,但真挚的关心是让人心暖的。 下午,廖初秋电话过来,她说自己约了代孕女见面,有些事情想当面跟那个女孩说清楚, 宁冉声以为廖初秋是找代孕女算账,怕有什么意外,让廖初秋把那个女孩叫到宇达附近一家广式茶餐厅。 四点左右,她陪着廖初秋跟代孕女孩在一家叫西语茶餐厅的一个包间会面了。 代孕女大概是怕廖初秋会伤害到自己,除了自己还带来另一个女人过来,女人长得高高瘦瘦的,一脸浓妆艳抹,看着就是一个泼辣货,刚见面便问廖初秋要东西:“现在可以把东西拿出来吧。” 相反代孕女是一位皮肤白净的女孩,样子看着很显小,不知道几岁了,宁冉声第一眼就觉得她很面熟,仔细一看,不就是那个婆婆带到店里买衣服那个“媳妇”么? 宁冉声突然很替廖初秋感到可悲。 而当事人依旧面色平静,对代孕女开口道:“来了,就坐下聊聊吧。” 宁冉声差点吐血,喝了一口奶茶看向窗外,不知道廖初秋要聊什么,她们口中的东西又是什么? “那个……你有没有把视频给立冬看……”代孕女整个人气场要比高瘦女弱的多,说话声音也是细细小小的,像是在害怕什么。 宁冉声又想到了上次跟姐一块儿看的社会热点新闻,胆小怕事的形象倒是挺符合的。 “既然我说了东西不会给立冬就不会给他,我明天就要跟他协议离婚了,这次约你见面就想把事情说清楚。”廖初声音有点沙哑,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绿茶。 “你想说什么?”高瘦女有点火了,果然是特意带来撑腰的女人,嗓门都比正常人高上几分贝。 宁冉声心里又是一阵冷哼,不屑开口,托着脑袋继续看向玻璃窗外面的大街。 “我想让你跟立冬结婚前,主动提出来跟他签一份婚前协议书,上面注明即使有一天你们离婚了,你也不会要他一分钱。” “凭什么!”开口的又是这个高瘦女人。 “如果不签,我就把东西给立冬了。”廖初秋口吻淡淡,完全听不出喜怒,好像笃定代孕女一定会答应。 “好,那你把东西给我,我答应你的要求。”代孕女同意。 廖初秋抿了下唇:“很抱歉,东西我不会给你,但是我可以保证不会给婆婆和立冬看到。” 代孕女咬着唇,一副不知道怎么办的样子。 “你!”高瘦女人猛地站起来,“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我告诉你,如果再不把东西交出来,你们两个晚上出门给我小心点。” 宁冉声是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后还是忍不住拍了下桌子,站了起来:“你才给我小心点!” “呵,你说什么?”女人意外地看着宁冉声。 宁冉声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说你们俩小心点,见过当婊子的,没见过当婊子还那么嚣张的!” 女人也一下子站了起来,还扬起手,一副要干架的样子。 双方对峙,宁冉声虽然瞧着矮了点,但是她向来输人不输阵,瞪眼的工夫一点也不比这个女人弱。 “宁律师。”廖初秋站起来拉住了她,“没必要理会她。” “哼,你还律师呢,真看不出来。”女人打量了宁冉声一眼,神色挑衅,手扬得更高了,一副巴掌的样子。 宁冉声最讨厌被人鄙视,身体里的肝火肺火心火全部烧了起来,但嘴角还极力扯着一丝弧度:“怎么,要打我么,我告诉你我是律师,你敢打我一下,我立马告你故意伤害罪,你知道故意伤害罪最高判几年么,呵呵,瞪着我做什么,真以为自己是道上混的啊,你倒是打我一下试试……” “啪!” 一道响亮的巴掌声。 宁冉声整个人被甩到了椅子上,整个脑袋发懵,她真被打了? 还有刚刚她是先听到巴掌声?还是先被打趴下的? 脸颊火辣辣得疼,她捂着自己的左脸,不可思议地眨了下眼睛,再次确认了一下事实,她好像真的被人甩巴掌了? 19 打架这件小事 要别人打你是一回事,真被打又是另一回事。 反应过来自己的确被打之后,宁冉声猛地站直身子,拿起桌上的茶杯就往女人脸上泼去,温烫的奶茶立马顿时高瘦女人的脸流下来。 为了防止廖初秋的茶杯被她们抢去,又拿过来泼了这个女人一杯。 廖初秋喝的是绿茶,女人被泼茶之后,嫩绿的茶叶片立马黏在了女人的额头、鼻子、嘴角…… “我们走。”宁冉声对廖初秋开口,正在站起来时,头皮一麻,女人已经拎着她的头发将她整个头按在桌上,然后拿起桌上服务员免费送的蛋糕全砸在了她脸上。 宁冉声真的震惊了,呜呜了两声,伸手在女人的鼻子狠狠一掐。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代孕女试图上来拉住女人,廖初秋上来拉她,但是无效,最后廖初秋跑出去叫来了保安。 女人打架是不用论招数的,宁冉声小时候和宁贝贝干了无数次架里,她还没有一次是输掉的,即使现在她头发被抓住,掐、抓、捏、踢……各种招数轮番上阵,还打算挠上一爪子时,被赶过来的保安分开了。 宁冉声揉了下揉了下发青的手,气焰依旧嚣张,狠恶恶地盯着女人的嘴巴,只是太过生气导致说话不利索,“你……你……” 这里最害怕出事的是代孕女,小声地开口:“对不起。” “道歉有用的话,要律师干嘛!”宁冉声吼完感觉嘴角一疼,刚刚被打,脸部肌肉稍微用力撕扯一下就疼得厉害。 “你再给我嚣张一下试试!”女人作势又要上来,宁冉声之前被揪了头发,整个人还真有点后怕,本能往后退了一步。 果然打架这事,她也是一只井底之蛙,她也只是能打赢宁贝贝而已。 最后保安带走了这位女人时,代孕女一脸害怕紧张,又说了一句对不起后,然后跟女人一块儿离去了。 …… 宁冉声此时头皮很疼,脸疼,手也疼,刚刚女人把糕点糊在了她脸上,现在她真感觉自己整张脸都是油腻腻、黏糊糊的、湿叽叽的。 很恶心,也很丢脸。 宁冉声突然有点想哭,但是又不好在廖初秋和保安跟前哭出来。 直到廖初秋轻声询问她:“小宁律师,没事吧?” 宁冉声想到那个女人也被自己抓出了血,心里又舒服了点,眨了眨眼睛把眼眶里含着的泪水咽了回去,然后抬头问廖初秋,“刚刚我还厉害吗?” 廖初秋:“……” —— 廖初秋要带她去医院,宁冉声现在根本不想走出这个包厢:“你先走吧,我让人来接我。” “小宁律师是因为我的事才被打,我怎么能走,等会我带你去医院。”廖初秋看着她说,有点被她此时的样子吓住了。 宁冉声一点也不喜欢“被打”的被字,伸手摸了下自己黏糊糊的脸:“我真没事,我等会让我朋友来接我,你先走吧,还有明天你跟老公谈离婚,可以……要求换人……”宁冉声声音越来越轻,心里也暗自责备起自己,她一个律师怎么能跟人打架呢,这绝对是会影响自己在客户心中的形象啊,客户请的是跟人谈判的律师啊,又不是请保镖来和人打架的。 “难道小宁律师不能过来吗?”廖初秋还有用手帕的习惯,给宁冉声递了一块手帕,让她擦拭脸蛋。 “不是,我怕你会觉得我很冲动……”宁冉声接过手帕时眼圈立马泛红,为了不让廖初秋看到,把头压得低低的。 “怎么会,我觉得你挺好的。”廖初秋在她身边坐下,“我先陪你,等你朋友过来。” “真不用……”宁冉声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羞愤的情绪,“你先走好不好,明天你把时间地点告诉我,我会过来的,还有你这样陪着我……我只觉得很丢人……” “好,那我先走。”廖初秋只能答应下来。 廖初秋离去后,宁冉声关上包厢的门,拿出镜子开始擦拭脸上的蛋糕,旋转镜子看到里面那个惨兮兮的女人,头发凌乱,刘海被一块小奶油黏在了额头,左脸有点刮伤,隐隐还可以看到红肿的手指印,那个女人一巴掌能把她打成这样,真是算她狠! 宁冉声张了下嘴,“哧……”好疼。 —— 秦佑生跟周燕是认识的,作为律师他们在法庭上见过高下,但是私底下却是相熟的朋友,所以上次他让周燕帮自己带冉声,她答应地很爽快。 秦佑生下班去了一趟周燕的办公室,寒暄了一会。 周燕笑眯眯的问:“秦律师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秦佑生也笑笑,放下手中的茶:“她人呢?” “果然上我这是来找人的。”周燕从座位上站起来,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她刚刚提早下班了,去一位客户,听说是在西语茶餐厅。” “实习表现还好吗?” “挺勤快的,学习积极性不错,不过心思简单了点,还需要磨练吧。”周燕中肯地点评说。 “还算有进步。”秦佑生噙着笑点点头,站起来和周燕握手,“那就先告辞了,下次我请周律师吃饭,好好谢谢您。” “客气了。” 20 打架这件小事 宁冉声从包厢出来要去洗手间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是秦佑生打来的。 她在包厢里基本已经把自己清理干净了,不过左脸的红肿和衣服领口的蛋糕污迹依旧没办法清理干净。 按了接听键,秦佑生熟悉的声音就传过来了:“冉声,事情谈的怎么样了,晚上一块儿吃饭吧……” 宁冉声扯了扯嘴角,不小心牵动了痛处,被甩巴掌的委屈就像开了闸的洪水冲击在她心头,她一手捂着左脸一手拿着手机,眼泪就忍不住流出来了。 如果之前只是疼,听到秦佑生的声音,方才真正感到委屈了。 “秦老师……我刚刚被人打了一巴掌……”话一出口,眼泪就掉得更凶了,怎么都止不住。 宁冉声从小到大就没有挨打过,即使之后她有了后妈也没有在家吃过什么亏,就算宁贝贝比她小两岁,两个人吵起来打起来,洪秀美也是让宁贝贝向她道歉。 有一次她把宁威锋买给宁贝贝的布娃娃剪坏之后,洪秀美难得板起面孔教育了她一次:“冉声,我虽不是你亲生母亲,没有权利也没有义务管教你,不过我还是告诉你一句,如果你再不收收性子,以后你走出了这个家走到社会,就你的脾性,一个街头的陌生人都可以收拾你。” 现在好了,她真的就被一个陌生人给收拾了! 迎面走来两个服务生,都好奇地瞧了她一眼,宁冉声不想哭鼻子被人看到,快速走到女厕所,脸也没洗,直接冲进了女厕所隔间,反锁上门一屁股坐在马桶盖上,顺手抽了一卷纸巾,一边哭一边擦眼泪。 她也好想有个妈妈好好管教她啊,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凭什么大家都讨厌她,今天还要被一个陌生女人给教训了。 宁冉声把自己缩成一团抱着膝盖,双手胡乱擦着眼泪,哽咽地上气不接下气。直到电话再次响起,她看了眼屏幕显示的名字,才发现自己刚才无意识已经把秦佑生的电话给挂断了。 按了接听键,手机里头秦佑生的声音焦急万分:“冉声,你到底在哪儿?” 以前宁冉声只觉得秦佑生还不错,此时她发觉他真的很好。女人身上都有一定的英雄情节,这个英雄不一定是在她危难受气时立马出现,还可以像现在,在她难过落泪的时候,他也在为她着急。 抽泣让她一时说不了话,过了很是一会,宁冉声终于开口:“二楼女厕所……呜呜……” 一个问得着急,一个抽噎,回答得断断续续。 结果答案还是让秦佑生如此忧伤。 秦佑生来到女厕所门口,看了眼门外贴着的“高跟鞋”标志图,有点望而却步了,正巧,一个保洁大妈要进去打扫,扫了眼秦佑生:“先生,男厕在另一边。” 秦佑生轻咳了一声:“我女朋友在里面。” 大妈把他来回打量了几遍,仍是有些不相信。 秦佑生略无奈得别过脸,正在这时,他的手被一只手软的手拉住,他转过头,哭红了眼睛的宁冉声已经立在他跟前了。 “我们走吧。”宁冉声低声道,扯着秦佑生的手就往外走去。 秦佑生的车就停在路边,因为超出了停车线被贴了罚单。 宁冉声走到的时候看了眼,嗓音低低的:“停车技术那么差,难怪被贴单了。” 被贴罚单还不是因为他担心她所以随便找了个地方停车了,秦佑生把宁冉声拉到自己跟前,盯着她脸上的半边红肿:“到底怎么回事?” “上去再说。”大马路的,宁冉声有点说不出口。 上了车后,秦佑生要带宁冉声去医院,宁冉声嫌丢人,到时候医生问她怎么弄的,她实在没脸说是被人打成这样的。 秦佑生想起江行止那里有一瓶香港客户送的特效跌打药,所以立马给他拨了电话。 说起来这两天江行止实在有点不想接听秦佑生的电话,因为十有八九准没好事,所以当屏幕显示“秦佑生”来电时,他很干脆的挂断了,然后继续在跑步机跑步。 秦佑生是了解江行止的,江行止挂了他电话后,他又不急不躁地拨了一个过去,终于在响了好久半分钟后,江行止语气不善地问:“什么事?” “哦,上次那瓶跌打药膏还在么?” “怎么,连它也要被你惦记上了?!” 秦佑生:“别那么小气,我真的有用,声声受伤了,我现在带她去你那里上药。” 江行止挂上秦佑生的电话,环视了房子一圈,公寓因为早上钟点工刚来清洁过所以很干净,然后他看了眼自己已经换上的浅色运动裤和白背心,从跑步机上下来,回房又换了一套西装出来。 21 娇气的她 宁冉声坐在一旁听着秦佑生跟江行止的对话,问他:“是要去江律师家吗?” 秦佑生点了下头:“他家就在附近,过一个街区就到了。” “哦。”宁冉声把副驾的遮阳板拉下来,盯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开口,“不知道能不能消肿,不然我姐姐肯定问个没完。” “不止你姐姐要问个没完。”秦佑生转了个方向,然后开口,“冉声,到底怎么回事?” 宁冉声有点难以启齿,顿了下才开口:“我陪客户见小三,小三怀孕了估计怕出事,就带了一位女混混过来撑腰,女混混很嚣张啊,没说几句我们就打了起来。 秦佑生:“没说几句打了起来?” 宁冉声:“是她先动手的。” 秦佑生吸了一口气,深怕情绪不定影响开车,顿了下:“等会再说。” 江行止的公寓是皇家花园,A市最漂亮也最昂贵的小区,秦佑生是这里的常客,有小区的出入卡。 刷卡进入小区后,宁冉声疑惑地问:“你常来江律师家?” “以前跟他住在一起,后来搬走了。”秦佑生回答说。 宁冉声吞了一口水,试探着问:“你们关系很好啊?” “难道你是腐女?”秦佑生轻笑一声,反问宁冉声,反应特别快,不管作为客座教授还是律师,他都会接触大量的新信息,包括现在网络越来越流行的什么BL什么腐女。 宁冉声摇摇头:“怎么可能……” 因为宁冉声心情不好,秦佑生有意说一些愉快轻松的话:“好像网上都说像我这种比较帅的男人是很容易被成为她们的想象对象。” “哈哈……”宁冉声终于笑出声了,但大笑扯动动面部肌肉时又疼得厉害,只能一边捧着脸,一边笑得花枝乱颤。 “如果真的是,我觉得江律师比较像。” “嘘,这话可不能在他面前说,他会记仇的。”秦佑生看着宁冉声,笑了笑。 宁冉声点点头:“看出来了,江律师的确是比较记仇。” 江行止公寓在三十二层,宁冉声跟着秦佑生上了楼,站在防盗门前等江行止开门时,又问了一个八卦:“江律师有女朋友吗?” “没有,不过他有暗恋对象。”秦佑生开始卖友求荣了。 宁冉声损了一句:“暗恋啊,那他肯定很闷骚。” “嗯哪,的确是这样。”秦佑生点点头,俨然忘记了自己是上门求药的。待江行止把门打开,秦佑生脸上的笑容已经扬了起来,丝毫没拿自己当外人,“家里有鸡蛋么,帮忙煮两个。” 宁冉声立在秦佑生旁边,问好:“江律师。” 江行止瞥了这对男女一眼,拉开门:“进来吧。” 江行止公寓是典型的现代简约装修风格,一眼望去,简洁的家具、上等质地的木质地板、精细的墙画,一体化设计的厨房和客厅,更显得整个房子空间宽敞、内外通透。 宁冉声换了一双女士拖鞋进门,江行止给她拿鞋的时候还特意说了句:“这是钟点女工用的。” 宁冉声默不作声地换上鞋,低声说了句:“谢谢。” 江行止微微一怔,视线在她脸上扫了下,然后折回房:“我去拿药膏。” 药膏是褐色黏糊状,一打开盖子,浓烈的中药味便扑鼻而来,宁冉声下意识皱了下眉头:“味道好重!” 秦佑生端膏药对她说:“味道是有点难闻,不过效果真好,涂上半个小时,然后再用熟鸡蛋敷一会,保证晚上送你回家后不让你姐发现。” 宁冉声点了下头,刚在外人那里受了委屈,在疼爱自己的人跟前就会娇气些:“那你帮我涂。” “当然了。”秦佑生很乐意做这样的事情,修长的手指沾了些药膏,然后细细地涂在宁冉声的左脸,一点点抹开,神色温柔、动作轻缓。 膏药涂在脸上很是清凉,宁冉声舒服得“嗯”了一声。 抱手站在一旁的江行止真有点看不下去,从冰箱取了两个鸡蛋到走向厨房灶具,接上水开了火,便把鸡蛋丢进去。转身靠在厨房中间的吧台边,瞅了眼正对着坐在客厅里上药的这对恩爱男女,轻哼一声,悠悠踱步出来:“冒昧问一句,宁小姐的脸是怎么弄的?” “被人打了。”秦佑生替她回答,眼里神色不明。 22 娇气的她 虽然最初的委屈劲过去了,宁冉声还是觉得有点丢脸:“幸好我反应快,也泼了她两杯水。” 秦佑生:“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么?” 宁冉声摇摇头:“这倒不知道,那个代孕小三女带过来的,高高瘦瘦的,样子看着很嚣张,上来就吓唬我让我出门小心点,一副道上混的样子。” 秦佑生重重叹了口气。 宁冉声说完,可怜巴巴地看向秦佑生:“秦律师,你说这样的官司可不可以打啊?” “你也是念法的,还问我这个问题?”秦佑生口吻有点无奈,“你不也挑事了么?” 宁冉声有点沮丧:“其实我不应该还手的。” 立在一旁弄清来龙去脉后,江行止不轻不重地嗤笑一声:“原来是家猫和野猫打了一架,不过宁小姐还真尽职,为了维护当事人的权利还能跟人干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保镖呢。” 面对江行止的奚落,宁冉声只是抬了抬眼皮,没说话。倒是秦佑生轻轻一笑,对江行止开口:“哪有那么没用的保镖,行止,你就别抬举她了。” “啊啊啊啊!”宁冉声转过身想抗议,却被秦佑生按住,吓唬说,“别动了,要放松面部肌肉,药膏才刚涂上呢。” 宁冉声撇着嘴,然后听到秦佑生对江行止说:“晚上就在你家吃了。” “你还真不客气,你烧啊?”江行止摆着手说。 秦佑生十分抱歉地一笑:“我只会蛋炒饭。” “不好意思,我也只会煮面。”江行止回道。 宁冉声感觉不妙,赶紧抬头说:“我只会泡面。” 秦佑生摸了下她脑袋:“别担心,你是病患也是客人,轮不到你的。” 宁冉声这才放心地点了下头。 最后是江行止订了酒店外卖,四菜一汤,等外卖小哥把饭菜送到公寓,宁冉声脸上的药膏也要去洗掉了。 中途她往姐姐家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是张小驰接听的,她在电话里简单地说了下自己晚上不回来吃饭了,让他自己到楼下吃快餐。 张小驰有点不乐意了,嘟囔一句“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宁冉声在江行止的洗手间洗了脸上的药膏,对着镜子摸了摸左脸,效果真是奇特得好。出来的时候,视线在里面转了下,白色架子上依次是毛巾、牙膏牙刷、刮胡水……各种洗漱用品摆的井井有条,典型的独居男士。 宁冉声从洗手间出来,把自己的左脸凑给秦佑生看:“这药真奇了。” “的确好多了。”秦佑生轻碰了一下她的左脸,然后塞给她两个热乎的鸡蛋,“敷一会。” 宁冉声握着两个鸡蛋在自己脸上转圈,转头看向正在布置餐具的江行止,扬了下嘴角:“谢谢江律师啊。” 江行止眼尾轻抬:“不用客气。” 长锦酒店的饭菜做得一向很合宁冉声口味,以前宁家还有钱的时候,宁冉声在家不想跟洪秀美母女一块儿吃饭的时候,就用宁威锋给她的卡到长锦酒店订一桌……然后一个人吃。 “对了,你的客户是谁?”秦佑生突然开口问。 “廖初秋。”宁冉声回答,“市中心医院的内科的护士。” “丈夫是?” “何立冬,卖瓷砖的。”宁冉声吃跑了,拿起一张纸巾优雅地抹了抹嘴巴,“谢谢江律师招待。” “不用谢,这顿饭秦律师请。” “谢谢秦老师。”宁冉声抬头对秦佑生嫣然一笑,秦佑生对这样的笑容很受用,眸光满满的都是宠溺,顿了下问江行止,“行止,你是不是接触过何立冬。” 江行止的确认识这位何立冬,何立冬去年来找他帮忙打一场官司,那是一起工伤理赔的案子,他的工人因为自己操作失误致残,但工人一口咬定是机器设备老旧没有及时更换。 那次何立冬找他的时候已经换了新设备,并一口咬定设备是新的,责任都在受伤的工人。 即使是旧设备,江行止也能保证自己不输这场官司,最后因为何立冬的作假,他没有答应给他的工厂辩护。 作为律师,他很反感当事人对他撒谎。 “可以说说他是什么样的人么?”宁冉声望向江行止。 江行止金口尊贵:“明天不就知道了? 23 第一个案件 在廖初秋的描述里,何立冬是一个优秀的男人,重情重义、聪明沉稳、风趣幽默……同时作为一个成功人士,随着身家资产的增长,身上越来越会散发出一种吸引女性的气质出来。 银子给了他衣冠楚楚,年龄和见识让他看起来睿智而成熟。 商谈离婚协议地点在廖初秋和何立冬的一处别墅里,何立冬说了:“实在没办法在家里谈离婚,那里有太多的回忆了。” 这处别墅按照他们之前商谈的结果,是给廖初秋的。 因为不是起诉离婚,整个过程简单,男女主角非常平静。宁冉声的话也不多,基本上就对着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偶尔解释一下法律效力问题。 比如房产证的业主名字更改必须要在离婚手续一个月办理,夫妻之间股权债券的注意事项,廖初秋持股百分之三十,何立冬应该她如何对价补偿,以及明确价款和支付方式。 协议条款一条一条下来,时间已经从中午到了下午,日落西山,金黄色的余晖透过落地窗投入室内,落在宁冉声正在敲打的键盘上。 宁冉声抬头看了眼廖初秋,这个女人一如既往平静,视线转向何立冬,同样沉默不做声。 “协议基本写了,内容是根据你们的协商结果写的,财产也是根据你们提供给我的资产证明进行分割,资产证明是不是真实性我不知道,不过如果两年之内,发现一方有转移、隐瞒、虚报之前的共有财产,另一方都是可以追究其法律责任的。” 宁冉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实,声线沉稳,听起来更像一个专业的法律工作者。上面这段话她是说给廖初秋听的,但是能不能听进去就是她的事了。 廖初秋说感情没有了,还要那么多钱做什么。这样的话,宁冉声是不明白的,或许廖初秋真的把自己全部的情感都投入到这段婚姻里。 所以失去这段婚姻,即使她得到了巨额赔偿金,也觉得自己是一无所有的。 “秋子,再一块吃个饭吧。”结束后,何立冬站起来对廖初秋说,然后看向宁冉声,“宁律师也一起吧。” 即使何立冬请的是满汉全席,宁冉声对这顿饭也没有任何兴趣,“不用了,我晚上约了男朋友。” 何立冬点了点头,望向廖初秋。 廖初秋整个人似乎还处于一种疲态,她先是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然后把脸埋在掌心片刻,然后抬头看向何立冬:“不用了,谢谢。” “好吧。”何立冬看了手腕上的表,“那我先走了。” “下星期二民政局,别忘了。”何立冬走到门口时,廖初秋开口提醒说。 “知道。”何立冬的身形轻微的僵了下,然后走出了房门。 何立冬离去后,宁冉声看向廖初秋,只见她眼眸噙着泪光,过了会整个人趴在桌上痛哭起来,看得出情绪起伏很大。 从初次见面到今天,宁冉声都觉得廖初秋是一个内心强大的女人,强大到不管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是无波无澜的模样。 “别难过,不值得。”宁冉声开口。 廖初秋抬头,擦了下眼泪,然后抿唇笑了下:“让你见笑了,我只是突然觉得这里受不了。”说到这,廖初秋手指着心脏的地方。 桌上搁着各种房产、股权、基金等所有权证的复印件,夕阳洒落在每张的白纸黑字上,更显得上面的签名清晰明净。 廖初秋把一张房产证复印件给宁冉声看。 “这是我们买的第一套房子,10年前的春天吧,买房时还欠银行钱,但那时我们都很开心,还记得搬家那一天,他喝醉了,抱着我说终于可以给我一个家了。” “这套店铺是05年买的,买来时就写我名下,那年我在医院工作不顺心,想出来做事,他就买来说是让我自己当老板。” “海南这套别墅是08年买的,当时我们说老了可以一块儿去那里养老。” “……” 你说过要陪我一块儿变老,但是我还没老,你却早已转过身去…… 宁冉声拍了拍廖初秋的肩膀:“别想了,出去走走放松心情吧,好男人多得是。” “好男人多得是?”廖初秋反问宁冉声。 这个世界上好男人多得是,这实诚是一句安慰人的话,所以宁冉声被廖初秋反问后,也叹了一口气:“女人当自强,加油!” —— 因为廖初秋的事,宁冉声心里或多或少产生了点感慨,廖初秋跟何立冬正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是星期二。前两天宁冉声还收到了一份廖初秋送给她的礼物,一条周生生的黄金天使吊坠。 虽然金价便宜下来了,但这份礼物还是珍贵的,宁冉声不知道要不要还给廖初秋。 午饭时间,宁冉声带着王臻去七十二楼长锦酒店的自助餐厅。 秦佑生有很多长锦酒店自助餐券,分了宁冉声一半,而她又分了王臻一半。 她们取好食物遇上秦佑生和江行止,所以刚好四人一桌。 实木长桌上,宁冉声说了廖初秋送她黄金吊坠的事情,然后问秦佑生:“你说他们离婚,真的因为没有孩子吗?” 王臻开口:“一个家庭里,夫妻感情是否融洽,孩子起很重要因素。” 宁冉声看了眼慢条斯理吃着东西的江行止,有心挤兑他一下:“江律师,如果以后你的妻子不会生育,你会嫌弃她吗?” “咳咳咳……”江行止猛地抬起头,狠恶恶看了宁冉声一眼,然后一字一句道,“那最好了,我讨厌小孩。” “那你呢,秦老师?”宁冉声对秦佑生眨了眨眼睛。 秦佑生只是笑,看着她说:“请别这样诅咒自己。” 24 玩不起,也不想玩 “哇,你们两个在一起了?”王臻明知故问,不可思议地看着秦佑生。 秦佑生看着宁冉声,俊雅的眉眼荡起舒心的笑意:“既然有人问了,那就给句准话吧。” 宁冉声嘴角忍不住上扬,不仅点了下头,还对王臻做了一个“ok”的手势。 “真是一点风声也不透啊。”王臻继续演戏,明明是最清楚的知情人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按照你们的速度,今年结婚没问题吧?” 结婚?宁冉声立马有点歇菜了。 女人对恋爱和婚姻观念是不同的,恋爱可以不停的分分合合反复折腾,最终结果分手或结婚,甚至每一次失败的恋爱可能还都是一种经验;而婚姻呢,结婚证的钢印把两个人以法律关系绑定在一起,它比恋爱赋予了神圣的意义和责任,即使这样的法律关系也是可以解除的,但一次失败婚姻都可以让一个女人伤筋动骨。 所以宁冉声对结婚的态度是:玩不起,也不想玩。 秦佑生看了眼不再说话的宁冉声,兀自唇角带带笑,语气轻松:“结婚是大事,冉声还小,再相处几年吧,现在就结婚了,万一到时想换还要去一趟民政局,也是一个麻烦事儿啊。” 宁冉声斜睨了秦佑生一眼,真不知道她跟秦佑生是心意相通呢,还是心有灵犀呢? …… 饭后,双方各回各事务所,王臻有案子需要跑一趟卫生局,宁冉声很空闲,回来整理了一会案卷就有点犯困,索性戴上眼罩、穿了上空调衫趴在桌上午睡。 午休时间办公室没有人,静得可以听到中央空调吐出冷气的丝丝声。 最近事务所的助理们小团体现象严重,中午有个实习生请大伙吃兰州拉面,虽然她也邀请了她,但是语气明显不对,还没有等她回答,另一个实习生就插话说,“小茹,冉声有次说她不喜欢吃牛肉拉面。” 王臻为了她也没有跟她们一起,所以宁冉声就把秦佑生给她的自助餐卷分给了王臻一半,秦佑生告诉过她,朋友贵真不贵多。 才眯眼了一会,办公室就响起了脚步声,是有人回来了。 宁冉声继续趴着睡,直到她们交谈的对话声传到她的耳朵,因为她们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宁冉声一边睡一边把耳朵竖的高高的。 “……” “外头真热啊。” “能不热么,四十二度啊。” “对了,那个宁冉声是不是真的家里很有钱啊,我看她穿的衣服都是名牌啊。” “不一定吧,家里有钱还会坐公车,我有一位女同学家里只是一般有钱,毕业后家里立马买了一辆代步车给她,所以我看她估计是打肿脸充胖子吧。” 宁冉声无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脸,继续听下去,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生气。 “可能是男朋友有钱吧,不过不管如何,这都不关我们的事。” “对啊,工作吧,实习结束还不知道能不能留在这里呢,我听师傅的意思是可能要走几个呢,就是不知道走的是谁。” “谁知道呢,希望我们俩都能留下来吧。” “……” 宁冉声的办公桌位于办公室最里面,椅子后面就对着落地窗,加上整理好的案卷高高地堆在桌上,她又是趴在桌上睡觉,所以她们背后讨论她时,肯定不没看到她也在这个办公室。 廖初秋的事情,王臻责备过她太冲动,所以现在她是不是一定要忍住呢? 宁冉声深吸一口气,还是没忍住,她假装刚睡醒的样子伸了一个懒腰,慢慢悠悠地站起来,然后拿起桌上的茶杯往茶水间走去。 见她突然站起来,俩实习生整张脸都僵硬了,反应快的一个对她扯了扯嘴角:“冉声?” 宁冉声面无表情地路过她们的办公桌,快走到茶水间的时候,转过头解释了句:“哦,你们说的没错,我男朋友的确挺有钱的。” 宁冉声悠哉游哉地从茶水间泡了一杯咖啡回到办公桌,想了想给秦佑生发了一条短信:“我刚刚告诉俩同事我男朋友挺有钱的,这算撒谎吗?” 25 君子如玉,笑如春风 江行止和秦佑生的办公室两两相对,中间是助理们用的外间,宇达写字楼所有的办公间都用钢化玻璃高隔间,内设自动化百叶窗,视野通透,光线充裕。 午休时间,秦佑生在江行止办公室坐了会,收到宁冉声短信时,他抬头问江行止:“我还算有钱人吗?” 江行止打量着看着秦佑生:“我说你是不是太闲了?” 秦佑生不理会江行止,低头给宁冉声回了短信:“幸好你没有说他是富豪。” 江行止拿出需要看的文件,随意地问秦佑生:“上次跟你女朋友打架的女人查得怎么样了?” “殴打声声的叫吴莉,开男士美容院的,因为店里接触的人多,在西单那块的确有点势力。” 江行止提醒秦佑生:“不是殴打,是互殴,秦律师,即使是女友,也要司法公正。” 秦佑生笑笑继续说:“什么公道不公道,亏都吃了,我担心的是那个女人还会回来找事。” “所以你打算正要给你起诉到法院给你女友一个公道?”江行止背靠转椅反问。 “这样的案子闹上法院也是笑话,不过那种男士美容院的龌龊事基本一查一个准,所以我让一位公安局的朋友帮了忙,弄了点麻烦让她有事情做。” “真是费尽心思。”江行止是了解秦佑生的处理手段的,不过最近他实在看秦佑生的春风得意有点不顺眼,挥手让他赶紧离开。 秦佑生这才切入正题:“等会我就把赖纾洁转交给你啊。” 江行止往秦佑生身上砸了一份文件,示意他早点滚,秦佑生笑着躲开,心情舒畅地回自己办公室看这次建筑纠纷的办案小结。 办案小结是赖纾结写的,条理清楚逻辑明白。建筑工程案一向是复杂的,尤其是证据材料较多,赖纾洁那么短时间能把整个案子理清楚可以看出是花了工夫,尤其是整理出来的材料表格有条有理。 秦佑生把赖纾结叫到自己办公室,背靠转椅,左手随意得搭在扶手上,随口一问:“易和的工作强度还吃得消吗?” 赖纾洁一身清爽装扮,看起来格外干练,笑意吟吟回答秦佑生的问话:“我觉得师傅还可以再多给我一点事情做。” “哦,这是好事。”秦佑生看向赖纾洁,有点犯难地开口,“最近我接了盛业集团法律顾问的工作,之后我可能手头的案子有点少,所以我打算把你转接给江律师,他在刑事辩护和债务债权这两块非常强,以后应该有很多东西可以教你。” 赖纾洁一脸惊讶地看着秦佑生,嘴角的笑容有点挂不住:“师傅,我是不是有些地方没有做好……” “没有,你做得很好。” “那是为什么,师傅是不是觉得我是舅舅介绍来的所以对我……”赖纾洁前一秒还一腔热血,这一刻就像被一盆凉水灌顶,浇了个透心凉。 “绝对不是这样,你不要多想。”秦佑生笑望着赖纾洁,口吻真挚,“其实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江律师也非常欣赏你的聪明能干,所以好好表现吧,江律师绝对是一位好师傅,他会好好教你的。” 赖舒洁一时不知道说点什么,脸涨得通红,半天憋出一句“知道了”便转身走出办公室,她大概明白秦佑生真的为自己好,不过心里还是有点失落。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还是扬起了笑容,转过头对秦佑生说:“师傅,我会努力的。” 秦佑生双肘撑在办公桌上,两手相握:“其实我也没有什么东西教过你,你不用称我师傅。” 赖纾洁微微一笑:“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嘛。” 秦佑生抿了下唇:“先出去吧,顺便去江律师那里报个到。” 易和的江律师是出了名的坏脾气,他手下的助理没有一个不怕他,做事挑剔又一针见血,所以在他手下做事基本上不能出一点差错。 事务所私底下不少人偷偷比较秦佑生和江行止两位律师,各人欣赏眼光和角度都不同,所以结论各异,但是赖纾洁绝对是喜欢秦佑生这样的男人,而且是从女人的角度喜欢他,第一次见他,那么君子如玉,笑如春风。 26 “那么凶……” 宁冉声因为两个实习生的话,这几天更是卖力地找事情做。但事情不多,宁冉声除了照常整理卷宗就是给周燕接接电话,给人回答一些简单的法律咨询。 有些问题对宁冉声这种人来说,真的很琐碎,也很纠结。 比如婚前买房要不要开个单身证明;夫妻婚姻关系没有性生活是不是可以起诉离婚;继父的房子有没有继承权;还有正在接听的,关于送给前女友的东西能不能追回…… “周律师啊,我跟我的前女友在起来的时候她花了我不少钱,现在分手了,我有权利追讨回来吗?”一个男人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纠缠不休。 宁冉声清了清口气,看了周燕一眼,问:“她都花你什么钱了?” “我送了不少值钱的礼物,而且每次吃饭都是我付钱,我们在一起一年多了……” 宁 冉声抓了抓头发,本想回他一句“好意思要回来么”,想了想,又心平气和地开口:“吃饭和送礼物属于赠与行为啊,请客和礼物在你送出的时候合同已经生成,从法律上讲,你前女友是不需要偿还的。” “为什么啊,明明是我的东西。”男人不理解了。 “但是你已经送出去啊,你一个大男人,要么别送啊,送了就别心疼啊,做人别那么小气啊,难道你还打算要回来送给新女友,你不怕你新女友膈应啊?” 她刚说话,男人便开口问她:“你到底是不是周律师?” 宁冉声又看了眼还在工作的周燕,继续说:“不管我是不是周律师,有些事情是不会改变的。” “不是早说啊。”男人利索的挂断了电话。 宁冉声盯着办公桌上的电话,忍不住吐槽了一句:“都是什么人啊。” “小宁,有耐心点。”不远处的周燕抬头提醒她一句。 宁冉声“哦”了一声,正要起身回到自己办公桌时,电话又响了。 宁冉声折回去接听电话,将听筒搁在耳边,清清嗓子开口:“您好,这里是万正事务所周燕律师的电话,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吗?” “小宁,我是廖初秋。” 宁冉声微整了一下:“廖姐?” …… 宁冉声跑到洗手间洗了一个脸,清凉的自来水扑在脸上终于让她有点清醒过来,洗手间的对面有一扇窗,外头乌云密布是快要下雨的节奏。 她觉得四周空气都无比闷热,站直身子对着盥洗台前的镜子整理了一下有点乱掉的头发。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宁冉声吓了一跳,看了眼显示屏按了接听键。 “下班了没?”秦佑生问她。 宁冉声走到窗户边,鸟瞰高楼下人来车往的城市,顿了下开口:“秦老师,廖初秋出事了。” …… 廖初秋因为涉嫌一起故意杀人罪而被刑事拘留,宁冉声跟周燕一块去了一趟拘留所,出来的时候,已经快晚上8点了。 拘留所的LED灯格外明亮,导致宁冉声从里面出来,视线有点不清,秦佑生的车停在外面她都不知道,还是周燕指给她看才发现。 “赶紧过去吧。” 因为廖初秋的事情,宁冉声情绪有点低落,坐在副驾驶上不停地跟秦佑生说:“我觉得廖姐肯定不是凶手,不可能的!” “警方那边提供的证据是什么情况?”秦佑生开口问。 “师傅打听了情况,暂时都是间接证据没有直接证据。” “直接证据优先于间接证据,但是如果一起刑事案件一直没有找到直接证据,法院也会根据检察院提供的间接证据进行推定判案的。”秦佑生慢慢地开着车,“还没有吃过吧,先吃饭。” 宁冉声哼了两声靠在车背上:“吃不下。” “宁冉声,以后你成了律师,你会遇上各种各样问题的当事人,你是不是可以不用吃饭了?!”秦佑生口气加重了点。 宁冉声眼巴巴地看着秦佑生:“你别这样吼我啊,好好说话啊,我吃饭就是了。” 秦佑生放软了语气:“刚刚这样算吼么?” “那么凶……”宁冉声也有点心虚,道歉说,“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我也说对不起。”秦佑生也道歉。 “没关系。” 27 案情 宁冉声坐在副驾驶上跟秦佑生说起了整个案情。 死者是杨林林,也就是何立冬爱上的代孕女,21号晚上11点死于廖初秋别墅里的一楼书房,死因鉴定是被人用水果刀击中腹部导致失血过多窒息而亡,凶器遗留在现场。 事后调查发现,杨林林死前两小时跟廖初秋通过电话,两人的确在别墅见了面,但是水果刀上没有廖初秋的指纹,由于现场找不到其他人的指纹,暂时也没有证据和证人证明还有人出现过别墅。 所以一直呆在别墅的廖初秋成了最大的嫌疑犯。 另外21号晚上,杨林林跟何立冬还通过话,那天,何立冬正好出差日本,杨林林跟她一共聊了一个多小时的国际电话,通话时间很符合热恋中的男女。 现在得知消息的何立冬已经从日本赶了回来。 宁冉声刚刚见廖初秋的时候,也在拘留所看到了何立冬,满脸胡渣子,脸颊凹陷,何立冬本来就痩,衣冠楚楚的时候会显得精神,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比谁都颓废。 不过她并不知道何立冬是因为杨林林的死折腾成这样,还是因为廖初秋是这次事故的最大嫌疑犯。一不小心,廖初秋会被判死刑。 她去看廖初秋时,廖初秋神色是难以掩饰的悲戚,一直在说:“立冬他不相信我,他不相信我啊,我跟他在一起十多年,他居然不相信我……” 这个时候,何立冬仍然是廖初秋最在乎的人,所以她那么想让他相信自己,但是何立冬相不相信有什么用呢,要法官相信才可以啊。 …… 宁冉声把事情跟秦佑生交代完,便问:“秦老师,你觉得廖初秋真的杀了杨林林么,你相信她吗?” 秦佑生边开车边说:“冉声,法律是讲证据的,不是你相不相信、我相不相信的问题,如果没有出现新证据,廖初秋可能被证无罪,但是你真的可以打包票杀人凶手不是廖初秋?” 宁冉声沉默了。 杨林林就是跟何立冬产生感情的代孕女,最初何立冬只想从杨林林这里得到一个孩子,到后来却被她的年轻和温柔吸引。 爱情本来就是一种不可预计什么时候会来东西,但是如果违背了道德和法律还任由它发展和演变。这就是一种犯罪。 廖初秋原本不知道代孕这件事,得知真相后她让何立冬带杨林林去打胎,但何立冬没同意。 之后廖初秋主动提出离婚,何立冬却同意了。 第一见面,宁冉声就建议过廖初秋可以告何立冬重婚罪,虽然何立冬还没有跟杨林林登记结婚,但是怀孕证据确凿,这样的官司要打赢不算难,但是廖初秋当时只是笑一笑:“小宁律师,我真不想闹得太难看了。” 宁冉声幽幽叹了口气,连法庭都不愿意闹的女人,会杀人?她不相信。 但人心叵测,她真的可以打包票廖初秋就是被人陷害的么,宁冉声又没有这个自信了。 秦佑生把车停在路边,对面就是一家粥铺,“我先陪你下去吃点东西。” “不想喝粥。” “那想吃什么?”秦佑生性子一向很好,耐心询问。 “肯德基。” “不是一直不喜欢这种垃圾食品么?”秦佑生有点小意外,像是想象不到宁冉声会想吃肯德基,因为他脑子里还记得她以前说的一句话,“这种会让我变丑的垃圾食品我是一律不碰的。” “突然想吃了,小时候吃过后就一直没有再尝试了。”宁冉声语气轻松了点,“而且张小驰喜欢,让他开心一下喽。” 这样的理由,秦佑生真的没有办法拒绝,车开到市中心路过一家肯德基店门口停下来,正要下车买的时候,宁冉声已经解开安全带了:“我自己去吧。” 已经晚上9点多了,店里人少不需要排队,宁冉声提着一份全家桶上来时,秦佑生有点失笑地看着她:“吃得完吗?” “不是还有你吗?” 车停靠在路边,宁冉声喂秦佑生吃了一只鸡翅,一边喂一边说:“今天我还接到一个男人打来的电话,咨询我一个法律问题,问我他跟前女朋友交往期间送的礼物和饭钱能不能要回来,秦老师,这事你怎么看啊?” 秦佑生听闻差点呛去,连忙拿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 宁冉声思维一向很扩散,想了想说:“当时我就想我花了你那么多钱,如果以后我们再次分手了,你要告我怎么办啊!虽然我可以告诉法官东西是你赠与给我的,但如果你说是我不当得利呢,想想找了一个大状当男朋友真是让人害怕……” 秦佑生艰难地把嘴巴里的鸡肉咽下喉咙,咳嗽了两声后开口:“冉声,如果你下次遇上杀妻案,是不是也要这样怀疑我一次?” “这个不会,你那么懂法,我相信你不会那么做的。”宁冉声转头对秦佑生甜甜笑了下,“你只会陷害我犯法。” 秦佑生失笑,顿了下说:“冉声,别那么没有安全感,即使对这个世界失去安全感,你也应该相信我。” 秦佑生的话,宁冉声非常受用地点了点头,她一直最喜欢的就是秦佑生的甜言蜜语,之前她在丽江就是被他低低沉沉的嗓音和他的甜言蜜语给骗去的。 市中心距离姐姐的公寓很近,十五分钟后,秦佑生把车停到宁洵洵公寓楼下时,宁冉声因为在想廖初秋的事情还处于走神状态。 秦佑生长手一伸,在宁冉声的后脑勺轻拍了下。 宁冉声不留神整个头往前啄了一下,回神之后转过头瞪了秦佑生一眼。 秦佑生笑:“到了。” 宁冉声探出头看了看车窗外,然后解下安全带,抱上还没有吃完的全家桶:“那我先下车了。” 宁冉声对秦佑生的称呼一向很混乱,一下子佑生,一下秦老师或者秦大状,相对注意力不那么集中时,她都是叫他秦老师。 秦佑生微微探过身子:“等会,吻一个。” 宁冉声配合地转过头,凑过嘴在他脸上轻轻一碰,蜻蜓点水。 秦佑生明显不满足这样的敷衍,扳过宁冉声的脑袋,然后覆上自己的双唇,先是唇上的反复吮吸,接着直接撬开牙关,灼烫的舌头便溜了进去…… 这是一个主动索求的吻,结束的时候,宁冉声喘得有点厉害,车里的顶灯不算亮堂,浅蓝色灯光下,宁冉声嘴角还留着一丝痕迹。 秦佑生伸手把她擦了擦,顿了下开口:“因为怕你回去想太多,所以做点事情让你分心下。” 明明吃豆腐,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宁冉声撇撇嘴,满脸红晕:“回去的时候开车小心点。” 28 辩护律师 宁冉声提着车全家桶下车的时候,张小驰正蹲在房间的窗台板拿着一只望远镜看楼下的宁冉声,见她从车里下来之后,快速从窗台跳下来,趿着拖鞋来到来到客厅打开电视。 所以等宁冉声上楼打开公寓门时,张小驰正在乖巧地看着一档名为“走进科学”的电视节目。 宁冉声招呼张小驰来吃肯德基,张小驰一副无所谓神态:“你自己吃吧。” 宁冉声提着肯德基就上来往张小驰脑门一拍:“别装了!” 这两个月是销售旺季,宁洵洵几乎每天都要上晚班,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的张小驰开始质问宁冉声:“我妈每天那么晚回来是因为上班,你呢?” 宁冉声因为廖初秋的事懒得说话。 张小驰开始哼来哼去,一脸不满的表情:“都说晚归是男人变坏的开始,我觉得女人晚归也有问题。” “那你说我什么问题啊?”宁冉声把肯德基放到茶几上,“亏我还好心地带了肯德基给你吃。” 张小驰往全家桶扫了一眼:“少了一对辣翅。” 宁冉声:“被我自己吃掉了。” “你从来不吃的。” “好吧,我刚刚喂狗了。” “撒谎,我刚刚明明看到有人送你回来。” 宁冉声:“……” 张小驰终于进入话题:“小姨妈,你不会是被外面的男人骗了吧?” 宁冉声蹲下来,面对着张小驰:“不是啦,他是我的男朋友,以后我会带你见他,不过先别告诉姐姐知道么?” “如果是好男人,为什么不能告诉妈妈。”张小驰的逻辑一向很清楚。 宁冉声想了想:“怎么说呢,以后你长大了交女朋友我也帮你瞒着,好不好?” 张小驰相当不屑开口:“我才不会跟你一样呢。”说完,从沙发上跳下来,回房了。 —— 宁冉声回房洗了个澡就上床睡觉了,因为太累犯懒头发也不想吹,直接用毛巾包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鼻子有点红,是要感冒了。 这两天有不少律师出差外地,所以早上来到事务所,感觉整个办公室的人一下子就少了,而这个点能到的基本都是助理和实习生,大律师们从来没有上早班的概念。 王臻过来的时候还带两盒奶油包过来,将一盒放在宁冉声桌子上说:“我自己做的,尝尝。” 宁冉声连忙捏起尝了一个,连连赞叹,“王臻,你简直太神了。” 王臻推了下宁冉声的胳膊,开口:“廖初秋的事怎么样了?” 宁冉声摇摇头,有点萎蔫:“还不明朗。” “不知道辩护律师是谁?”王臻问。 宁冉声迟疑了下,问:“难道不是我师傅吗?” “周律师从来不接刑事案的,她也不擅长处理这样的案子,如果廖初秋肯出钱,找江大状倒是可以试试,你家那位擅长商法,江大状的刑事辩护可是非常精彩的。”王臻说完便回到自己办公桌。 事务所的八卦一向传播得很快,下午整个办公室的人便开始讨论廖初秋的事,因为刚刚有人回来,看到何立冬坐上了易和的电梯。 29 故意杀人罪? 情人被杀,丈夫要请最好刑事金牌律师给前妻辩护…… 这样的八卦不可能没有人讨论,只是宁冉声实在很震惊,因为还有人说何立冬是一位有情人。 宁冉声看了下自己手头也没有多少事情做,站起来往外走。 “冉声,去哪儿啊?”一个实习生问她。 宁冉声:“买奶茶。” “帮我也带一杯吧。”女实习转着笔头说。 “唔,再说吧。”她直接走出万正事务所,来到侯梯厅。 宁冉声跟秦佑生交往的时间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有一年多了,不过她一直没有去过他办公室,所以她来到易和事务所,外面的前台小姐以为她是来律师咨询的。 “我来找秦律师。” “哦,秦律师需要预约。”前台小姐笑眯眯地回答她。 还真够大牌的!宁冉声走到一旁给秦佑生打电话,很快,秦佑生就从里面出来了。 易和事务所因为占据上下写字楼层多,里面还有内置电梯,宁冉声跟着秦佑生上了内置电梯后问他:“何立冬是不是过来的?” “我还以为你是过来看我这个男朋友的?”秦佑生笑着说。 宁冉声拉上秦佑生的手臂:“每天都可以看见你,有什么好看的。” 何立冬的确是过来找江行止给廖初秋辩护的,秦佑生直接带她去了江行止的办公室,然后陪她一起坐在柔软的皮质沙发上。 见她进来,江行止的视线便扫了过来。 宁冉声低头,假装看不到。 “冉声关心廖初秋,所以我就带她过来听听。”秦佑生解释说。 江行止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也没有赶她出门,就在这时,有人推门进来,送了两杯绿茶过来。 送茶的人,正是秦佑生之前带的赖纾洁。 宁冉声看了眼赖纾洁,赖纾洁也看了她一眼,然后她便拿着托盘走出了办公室,合上了房门。 整个办公室一下子静寂下来,直到江行止再次开口:“目前我知道的检察院那边的所有的证据都是间接证据,法律规定间接证据是不能直接证明犯罪事实的,不过有关联的间接证据亦可以证实一个人是否犯罪。” 江行止的声线原本很清冽,因为长期抑制情绪的平板多了一份干燥之感,语调是一种以事论事的稳妥。他说完站了起来,一双眼眸黑幽深邃,看向何立冬问:“现在最重要的一点,我想问一下何总,你相信你前妻吗?” 江行止看向何立冬,宁冉声也看向何立冬。 何立冬双手揉着额头坐在沙发上,面色虽然依旧倦意,但是理了胡子换了衬衫,比昨天的他要清爽干净多了。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江行止,“这重要吗?” “当然重要,因为这决定了我的辩护方向。”江行止沉沉声音如冷水倾泻,“如果你确保你的前妻是不会杀人,那我就坚持她无罪,如果真的没有杀人,所有的间接证据即使是相互联系的,我们也可以找到矛盾的地方,到时间接证据即使再多仍然不能定案。” 宁冉声听得很认真,思考着各种可能性。 “还有可能是凶手真的是你前妻,一方面廖初秋在撒谎,另外检察官暂时没有发现新证据或者干脆隐瞒起来,这样子如果我坚持无罪的话反而影响量刑,法院法官在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还会从重处罚。” “如果初秋真的杀人,有办法救她吗?”何立冬抬头问,因为最近没有休息好,一双眼睛已经通红通红了。 何立冬虽然问话里用了“如果”,但是他还是怀疑了廖初秋。 宁冉声突然就想起了昨晚廖初秋的话,她说他不相信她,说的时候那么哀痛又绝望。 —— “如果你觉得杨林林真的廖女士杀的,唯一能救她的是改变当时情景。”江行止说到这,拿起桌上的一支笔扔给何立冬。 何立冬怔了一下。 江行止继续不疾不徐开口道,“检察官那边认为廖初秋的杀人动机是因为报复杨林林破坏自己婚姻而心里愤恨,但谁也没有看到当时是什么情况,不是么?” 宁冉声看向江行止,江行止立在办公桌前,有一种贵胄的气场,浓浓的墨眉黑眸无端就给人一种人品高洁的感觉。 过了会,他说:“如果水果刀最先是在杨林林手里呢?” “当然这样的辩护前提是承认杨林林是你前妻杀害的,但是故意杀人罪可能扭转成过失致人死亡罪,甚至只是防卫过当,而防卫过当是可以使用缓刑……” 何立冬看向手中的钢笔,抿了下唇,没开口。 江行止话锋一转,“所以何总,以你对你妻子的了解,你相信她会是杀人的人吗?不好意思,是前妻……” 30 “hi,你好。” 整个办公室陷入了静寂,宁冉声抬眸看着何立冬,何立冬似乎还陷入这个难以抉择的难题里,他双手掩面,中指和无名指不停地揉着太阳穴的位置。 什么是信任?宁冉声大学时期的一位《婚姻法学》老师上课曾说过一句话:“夫妻之间的信任胜于他们的家庭财富。” 但是这种特殊的财富,它可以像金钱一样日月累积,也可能是沙漏一样会流逝于时间,随着岁月日益殆尽。 前者是幸福,后者是悲哀。 宁冉声一动不动地盯着何立冬看,见他迟迟不开口回答,忍不住开口问:“何总,你倒是给个意见啊,你跟廖初秋结婚十多年,难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么?” “我相信她。”何立冬终于缓缓抬起头,双手十指交叉,西装里面的衬衫露出一截海蓝色细纹的挺括袖口格外扎眼。 宁冉声三次见何立冬,他的衬衫都是蓝色系的。 心理学上说人的性格和喜欢的颜色是有关系的,比如喜欢蓝色的男人性格一般都比较冷静理智谨慎。 只是太过谨慎的人总是不容易相信人,所以宁冉声真不知道何立冬口中的相信是真还是假? “我相信她。”何立冬又重复了一遍,抬头望向江行止,语气比之前又坚定了一点,“秋子绝对不会杀了林林的,她性情善良温和,她连鱼都不敢杀害,她怎么可能去杀一个人。” 宁冉声听何立冬说廖初秋“善良温和”这里时,总觉得有点讽刺,善良温和又如何,还不是比不上年轻美貌和新鲜感? “这个不一定,性格再温和的人,比如因为焦躁狂发作,或者愤恨积怨已久等原因也会有杀人冲动,婚姻不幸福的女人心理这块可能不那么……”江行止说到这,指了指自己胸口的位置,意思点到便可。 何立冬面容冷了下来:“江律师什么意思?” “打个比方而已,如果真上了法庭,上面的话很有可能就是检控方的诉词了。” 何立冬面色惨白,过了会开口:“秋子绝对没有任何心理问题,我保证……” “行,我知道了。”江行止口吻淡淡,对何立冬说,“这个案子我接了,有任何消息我都会让助理通知何总的。” 何立冬站起来告辞,样子总有一股说不出的疲倦。 何立冬离去后,宁冉声有点感慨地看着秦佑生:“包小三没有好下场啊……” 秦佑生伸手拍了下她的脑袋:“所以就包你一个啊。” 宁冉声挽上秦佑生的手臂:“等我有钱了,换我包你啊。” “宁小姐是还要继续留下来参观参观在下的办公室么?”坐回位子的江行止突然开口,语气虽然跟之前一样不咸不淡,但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嘲讽和轻视在里头。 宁冉声轻抬眼皮,放下茶杯对秦佑生说:“我都还没有看过你的办公室呢。” 秦佑生眉眼一弯:“谁拦着你了?” —— 宁冉声来到秦佑生的办公室就有点肆无忌惮了,坐上他的办公椅转了两圈说:“什么时候我才能拥有这样的办公室啊。”说完,她又比划了一下秦佑生的办公桌,“我的办公桌还没有你的一半大呢。” “本事没多少,心倒是挺大的。”秦佑生抱胸立在落地窗前,漂亮的眼眸蕴了笑意,微微勾唇的模样十分姿态动人, 宁冉声扭过头对秦佑生说,口吻里是满满的志向高远:“总有一天,我也要在宇达写字楼拥有一间自己的办公室,谁人遇上都要称一声宁大状。” 秦佑生朝宁冉声作揖:“宁大状,在下这厮有礼了。” 宁冉声高举手回礼,正要说两句互捧的话,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宁冉声立马乖巧地趴在办公桌上。 “进来吧。”秦佑生对外面的人说。 敲门进来的是赖纾结,手里捧着一份文件,笑容得体:“师傅,这份文件是原先怡园建筑纠纷的合同。” 宁冉声手托下巴,静观其变。 秦佑生微微一怔,对赖纾洁说:“不好意思我忘记交代了,你现在手中的关于我的工作都先转给阿沈吧。” 赖纾结轻点了下头,看了眼秦佑生,又看了眼宁冉声,不知道是亲自把文件递给秦佑生,还是直接放在他桌上,迟疑了一下,她走到秦佑生的办公桌前把文件放在了桌面上,也就是宁冉声的面前。 宁冉声抬了下眸。 赖纾洁对她弯了弯嘴角,然后看着她说:“师傅,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 “哦,她啊。”秦佑生忽然一笑,也看望向宁冉声,身上那种光风霁月般气质有着说不出的从容俊雅,“如果你还叫我师傅,她就是你师母。” 宁冉声右手托着下巴,左手对赖纾洁招了两下,俨如一只招财猫:“hi,你好。” 赖纾洁:“好……” 宁冉声最满意秦佑生的一点,就是任何时间都会给她面子,比如现在。 31 善妒又没有犯罪! 赖纾洁离去之后,宁冉声也要回万正事务所了,从大律师办公椅站起来时,又被秦佑生挤兑了一次:“不多感受一下再走吗?” 宁冉声走到秦佑生跟前捣了她一拳,然后被秦佑生按住:“这个周末我有时间,约个会如何?” “那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时间啊。”宁冉声反问。 “哦,应该的,那宁小姐有没有时间呢?”秦佑生笑容温煦如风。 宁冉声还在想廖初秋的事:“江律师会怎么打廖初秋官司呢?” “刚刚行止问何立冬的话只是试探而已,真正怎么打这个官司还要看行止相不相信廖初秋的口供。” 宁冉声点点头:“的确是这样……秦老师,如果是你,你都会选择相信自己的当事人吗?” “一般情况是相信的。”秦佑生望了眼窗外,站在六十六楼俯瞰可以把整个城市风光尽收眼底,但看得多了,注定不能看得真切明白。 “我在英国的接触过这样一起案子,一个本地男孩杀害了自己最好的兄弟被公诉,他不承认杀人事实,但是所有的证据都指控他。” “之后呢?” “公诉了很多次,因为证据不足当庭释放。”秦佑生看着宁冉声,“我就是那男孩当时的辩护人,不过事后发现人真的是男孩杀的,不仅杀了人,还分了尸。” 宁冉声:“……” “吓傻了?” “没有。”宁冉声不知道这是不是秦佑生转行主接经济案的原因,只是此时看到他温柔亲切面容下,细微可见的迷茫和困惑,心就突然疼了那么一下。 她抓上秦佑生的手:“你是律师,又不是检察官,如果检控方真的举证充足,也不会给你钻空子的机会啊……”宁冉声说完,就被秦佑生揽到了怀里。 “过阵子我会亲自带你,这条路子很容易走错走弯,我走弯的路不会让你再走一遍。”秦佑生说完后笑了笑,“如果你真对廖初秋的事关心,我让行止会见廖初秋和取证的时候都带上你。” “算了,他那么讨厌我……”宁冉声摊了摊手。 秦佑生眼里蕴着笑意:“这是性格关系,说起来以前我跟他一块儿在国外念书,同样受不了他的性格。” —— 江行止不仅性格让人讨厌,同样球技也跟他人一样讨厌。 周末,秦佑生带她跟江行止一块儿打球,轮到她跟江行止打了,他发了三个球给她,她一个也没有接住。 宁冉声因为失了面子,扔下球拍不打了。 江行止已经跟廖初秋见了面,也签订了委托协议,能了解的情况基本也清楚了。 宁冉声想从江行止那里问出一点关于廖初秋的事情,奉承了一个星期,结果还是大失所望的,江行止一句无可奉告就把她堵了回来。 宁冉声坐在长椅上看江行止和秦佑生打球,两个男人一黄一白,双方势均力敌,把球技玩得炉火纯青,正打反打花样百出,一下子来一个反手切球,一会又正手放小球……让她看花了眼。 最后战局是秦佑生以赢一球小胜,宁冉声站起来欢呼,兴高采烈的模样恨不得跳到秦佑生的身上去:“太棒了!太棒了!!!” 江行止斜睨了一眼身旁这对男女,微微扯动的嘴角出卖了他想嘲讽的心情。 秦佑生连拍她的后背:“好了好了,咱们低调点。” 宁冉声给秦佑生递水,江行止没有“服务那么周到”的女友,自顾拿了椅子上的一瓶水喝了起来。正在这时,铃声响起。 江行止接听了手机,沉默着表情听对方把话说完,顿了下开口:“这样吧,你直接送过来给我,我在河一路的启力俱乐部这边,你到了再给我电话。” “谁啊?”江行止挂上电话,秦佑生随口问了一句。 “哦,就是那个被人硬塞过来的实习生。”江行止说到这,弯腰捡起一球,高举球拍将球发到对面的墙上。 “啪”的一声,球反弹到地上,然后滚开了。 宁冉声知道江行止这满满讽刺的话是说给谁听的。的确,她就是善妒又小心眼,但这不是女朋友该有的权利么? 又不是在古代,善妒还是犯罪。她也没想到秦佑生把赖纾洁塞给了江行止,想到这,她感觉自己又更爱秦佑生了。 正要坐下休息,她被秦佑生拉着起来:“来,我再陪你练一练。” 宁冉声跟江行止打的时候一个球也接不住,但是跟秦佑生打,她基本上每个球都能接住,三四个回合下来,自信心大涨,连连发力,最后接了两个秦佑生的大威炮弹发球,兴奋得整个人跳了起来。 打球这活,果然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 江行止注视着前面打球的一对,嘴角忍不住也勾起来。都说快乐是会传染的,所以此时他的快乐是受到了谁的传染? 宁冉声?江行止突然有点同情自己,可能是最近让人心情愉悦的事情实在有点少。 32 开庭 赖纾洁是过来给江行止送卷宗的,她过来时,仨人球已经打得差不多了。 宁冉声全身运动完之后就开始手酸腿酸脖子酸了,坐在秦佑生身旁揉捏着自己的小腿,不远处的江行止接过赖纾洁打过来的卷宗翻阅了会,随意开口地问她:“要不要打一场?” “师傅真是开玩笑,你也不看看我穿什么鞋子。”赖纾洁笑着说。 江行止扫了一眼赖纾洁脚下的高跟:“不好意思。” 晚饭,四人是一块儿吃的,餐厅服务员好眼力地给了他们一间四人位的情侣包间。 赖纾洁是一个好学的学生,上菜之前还在问江行止问题。江行止虽然脾气不太好,但基本上能耐心地给赖纾洁解答。 廖初秋的案子自从转给了江行止,赖纾洁也就负责跟进了,这次送来的卷宗就是她刚刚从法院摘抄过来的材料。 “师傅,这两天我问了不少平时跟廖初秋都有接触的人,中心医院的同事、之前的邻居,她们都愿意上法庭说说廖初秋平时的为人如何。”赖纾洁开始说廖初秋的事。 江行止不咸不淡地打断了赖纾洁,“吃饭时间说太多案子的事容易消化不良。” “对不起。”赖纾洁笑着道歉说,面色有点失落下来。 “是不是觉得还是跟秦律师比较好呢?”江行止突然似笑非笑地开口问。 “严师出高徒。”中枪的秦佑生适时开口,“我也只能带带懒人而已。” 宁冉声轻哼一声,扭过头去。 —— 周燕不再负责廖初秋的案子,廖初秋的事情就彻底跟宁冉声无关了,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操心一把。 “警方有没有调查过杨林林的前男友呢,之前我在电视里看到过杨林林被他前男友殴打过……” “杨林林没有前男友。”江行止放下手中的文件,“另外宁小姐务必弄清楚一点,我是律师,不是检察官,你要提供证据,去检察院吧。” 宁冉声在秦佑生那里吐槽江行止,吐槽结束后,还是问了下秦佑生:“我有做不对的地方么?” 秦佑生安慰她说,“下个星期就一审开庭了,如果你实在关心,到时候我带你去旁听,顺便学习经验。” 很快,廖初秋的案子就要一审开庭了,在A市中级法院的第二法庭庭审。 - 早上九点,宁冉声跟着秦佑生来到中院的第二法庭。还没有走到旁听位,目光一转,便看到了已经到场的何立冬。 何立冬今天身穿一件灰蓝色衬衫,衣服颜色如同今天外面的天空,阴沉得让人心情烦躁。 不知道为什么,宁冉声格外不喜欢何立冬的面相,薄唇无情、目光如冰,不知道这种精于算计的男人,还会有真感情吗? 宁冉声朝何立冬走去:“何总。” 何立冬抬头看向她和秦佑生:“多谢秦律师和小宁律师挂心,还能抽空过来旁听秋子的一审。” 宁冉声在何立冬身旁坐下:“何总还不一样,跟廖姐离婚了还能那么挂心呢。” 何立冬微微抿唇,目视前方的被告席,好像在等廖初秋出来一样。 好像十二年前的今天,他坐在照相馆的沙发上等身穿婚纱的她走出来,当时他和她都很忙,结婚好像只去民政局盖了两个章。 回来的时候他建议说:“去照个婚纱照……” “浪费这钱做什么。” 之后他还是带她街尾的照相馆照了一张婚纱照,那天她抚摸洁白婚纱的神情,那么温柔,让他想起她陪自己走过的那段岁月,满满陈旧潮湿的气息里带着被时间掩埋的温柔。 何立冬只觉得自己眼泪有点湿润,他伸手摸了下眼角,上面却没有泪,依旧干干燥燥,疼得发涩。 33 审判 审判席上,审判长和两位审判员已经落座。 秦佑生看了眼审判长,然后在宁冉声耳边低声开口:“陈楷雪,A市出名的女法官,多次被评为‘全国优秀女法官’称号,性格沉着稳重有责任心,因为是女人,身上比男法官感情更细腻,所以她负责的案件,可以适当说一些渲染情绪的话,不过要注意方式和技巧。” 宁冉声心想,秦佑生果然是过来带她来学习的。 之后是辩护律师和公诉方依次进场,作为辩护律师的江行止一身灰色西装,他今天带了一位助理和实习生赖纾洁,落座之前,先习惯性环视了法庭一圈。 宁冉声望向公诉席那边,公诉人是一位身穿制服的平头男子,长脸,中等身材,年龄三十岁上下。 宁冉声侧头问秦佑生:“公诉人有来头么?” “叫郑平吧,关系户一个,不用担心。”秦佑生说到这,又补充了点,“唯一的优点就是嗓门大。” “那你觉得案子胜算多少?” 秦佑生目视前方,微微勾唇,然后比划了一个“九”给她看。 百分之九十?宁冉声心里突然有了底。 台上的书记员开始宣读法庭纪律,整个法庭立马鸦雀无声,随后法警便带着廖初秋走向被告席。 看到廖初秋出来的时候,宁冉声心口莫名一揪。 原本一个淡雅如菊的女人已经被拘留生活折磨黯然无光、面如死灰,但是走到被告席的廖初秋已经挺直着后背,一头齐耳秀发也打理得很整整齐齐。 一个真正犯罪的人,不会如此骄傲地走向被告席。 想到这,宁冉声看了眼身旁的何立冬,他的目光同样落在廖初秋身上,看不清情绪的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哐——”的一声,审判长敲了法槌,法槌落地有声,一位工作人员把法庭的前后门合上。 公诉人郑平站起来宣读起诉书,说话嗓门果然像秦佑生说得那样,声线洪亮中气十足。其实在法庭上嗓门好还真有点占便宜,好比吵架,声音大的一方听起来总像在理些。 郑平把公诉词一条条读下来,配上他的?锵有力的嗓音,显得格外正义凌然,控诉廖初秋因为心里愤恨故意杀害杨林林。 “死者杨林林,21号死于被告人廖初秋女士别墅的书房,法医鉴定死亡时间是当晚11点,死因是被现场发现的一把水果刀捅伤腹部造成内脏大出血,出血过多死亡,另外被害人杨林林死前已妊娠六个月,胎儿也随母体死亡……” 郑平把案情交代完,审判长神色严肃地发问廖初秋:“被告人,你对起诉书上指控的事实和罪名有异议吗?” “有。”廖初秋看向审判长,一个“有”字吐字清晰有力。话音落下,法庭就响起一些细碎的声响。 郑平站起来扫视廖初秋:“请问廖女士,你跟死者什么关系?” “她是我前夫的女朋友。”廖初秋口吻淡淡,声音沙哑,但是回答的时候面色平静。 “前夫的女朋友,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前夫的?” “是……” “据我所知,你跟你前夫离婚不到一个月,但是杨林林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6个月,她跟你前夫属于婚外情,也是因为她的存在,你才被迫被离婚是不是?” “不是。”廖初秋看向辩护席上的江行止,开口“离婚是我主动提出来的。” “当晚你跟死者是否通过话,见过面,她为什么会死在你家的书房?”郑平连珠炮般地对廖初秋进行发问。 “当晚我跟她是通过话,之后她过来找我,我们说了一会话,然后我让她离去,我自己则是上楼睡觉。”廖初秋述说完当晚场景,稍稍停顿了下,“至于杨林林为什么会死在我的楼下书房里,我不知道。” “那你们聊了什么?” “没什么,我手中有她以前做小姐出台的短片,她怕我前夫知道,所以想要回去。” “你用短片威胁过她。” “算是吧,我想让她跟我前夫结婚时签订一份婚前协议,并向她保证不会把短片交给我前夫和婆婆,但是她似乎并不相信我,那天晚上又给我打了电话,并过来找了我。” “既然你跟前夫已经离婚了,为什么还要多加干预,是不是还心有不甘呢?” “如果真的心有不甘,我为什么要主动提出离婚呢?” 廖初秋说到这视线微转,转向何立冬这边看了眼,继续说下去,“我跟我丈夫十多年感情,离婚的时候我可以不要求多分割财产,但是我不想看到他被外面的小姑娘骗了,虽然我跟他结束夫妻关系后就是他不相干的人,但我还是想让他过得好点,他喜欢上杨林林这个事实我虽然改变不了,但是我不想看到杨林林只是图他的钱,更不想看到我跟他一起经营的一切,被人掠夺。” 随后郑平用投影仪将犯罪证据一一展示,包括现场照片、现场勘查笔录、法医验尸检查报告等。 宁冉声胆小,看到照片时本能地闭上眼睛,照片里被捅死的杨林林满身鲜血,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然后感觉放在的膝盖上的手被人握住,是秦佑生。 34 以退为进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转头看了眼何立冬。 不知道他看到小情人死亡时现场照片是什么样子,可惜何立冬这个伪装惯了情绪的男人,视线虽然落在投影仪的照片上,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郑平清了清语气,看着廖初秋继续问:“你说你跟死者说完话后就上楼睡觉了,如果真的有人在你楼下行凶,你会一点察觉也没有?” 廖初秋侧过头看向江行止,坐在辩护席上的江行止依旧不动声色,过了会他侧过头跟助理低头交代了一句后站起来,站起来的江行止先是对审判长点了下头,然后舀起手中的红外线遥控器按了下,法庭的投影仪立马出现一张照片,照片内容是廖初秋的床头放着一瓶白色药瓶。 江行止扫了眼公诉席:“原因是我当事人当晚服用了安眠药。” 宁冉声望了眼秦佑生,秦佑生捏了下她的手心,示意她继续听下去。 江行止:“我询问过我当事人,当晚她是服用了安眠药后入睡的,一共三颗,这样的药量我咨询过专门人士,是可以让一个成年人浑然不觉进入熟睡状态,这是我在现场拍摄的照片,另外我也有当事人购买安眠药的记录。” 审判长发问廖初秋:“辩护律师说言属实?” 廖初秋点了下头:“是。” “辩护律师说廖女士有购买安眠药的记录,请问廖女士为什么要购买安眠药,是晚上睡不着吗?还是因为杀害杨林林是早已预谋已久呢?”郑平问完,看向台上的审判长,“警方调查材料显示,保安监控里当晚是没有其他嫌疑人进出别墅区,而死者晚上8点50进入别墅区后再也走出过。” 宁冉声紧张得手心湿润,秦佑生在她耳边低声开口:“等会行止就掌握辩论主动权了,刚刚郑平的观点推测相当不正确,很容易陷入被动。” 目前尚无直接证据能证明没有人在这期间进入过别墅,公诉人推测我当事人杀害杨女士是策划以久,那她为什么要选在自己家里?甚至把作案凶器还留在犯罪现场?”江行止不轻不重地反问郑平。 郑平:“凶器上并没有被告的指纹,说明她很有可能在警方来之前已经初步清理过现场证据。” “又是一个毫无事实根据的推测。”江行止面容沉静,眸光却沉沉如冰,“从庭审到现在,请问公诉人对我当事人进行了多少次没有事实根据的推测了?” 江行止开始举例郑平的所有的推测内容,语气有点云淡风轻:“伤害死者是因为婚姻失败心里愤恨,凶器上没有我当事人指纹是因为清理证据,服用安眠药是因为预谋杀人睡不着觉?那我问公诉人,我是不是可以给你这样的一个推断,杨林林是故意自杀来陷害我当事人呢? “请问辩护律师,谁会以用自己生命陷害一个人呢?”郑平问完,忍不住笑了下。 宁冉声看了眼何立冬,只见他双手紧握,眉头紧蹙。 相比何立冬,秦佑生背靠座椅,悠闲自在,视线从辩护席收回来,微微倾过身子继续学:“刚刚行止用的是以退为进法,先将对方提出的论题假设为真,然后在同样假设的基础上,推断出一个更荒谬的观点。” 宁冉声“嗯”了一声,继续听下去。 “我刚刚已经说了,我跟公诉人一样只是假设问题。”江行止声音有点冷下来,“既然公诉人用的都是这样的间接证据来推测,那我想请问,我可不可以认为被害人杨林林是故意来找我的当事人挑衅,并以死威胁,最后弄假成真来陷害被告呢?” “荒唐!谁会用自己的性命去陷害别人?”郑平正要辩驳,被江行止打住了。 “我当事人和她前夫结婚十多年,期间她都是这个家庭的付出者,每天工作回来要操持家务,丈夫生意不顺会细心开导他,婆婆不喜欢她还一直贴心照顾,她每天要做那么多事,因为心中有爱,她不曾有任何抱怨,结果就是因为不会生育而被丈夫和婆婆嫌弃,说真的,我非常遗憾这样的女人今天会被指控而站在被告席上。” 郑平已经有些急了:“辩护律师说廖初秋是一个家庭的付出者,付出越多同时受到的伤害越大……” “公诉人又要假设我当事人是因爱生恨了。”江行止抿了下唇,敛眉看向审判长,“因为信息技术和网络的发展,导致我们每天接触的负能量越来越多。我们时常会听有人会因为爱情不如意会杀人,工作不如意会杀人,甚至心情不好也会杀人,但这是一种社会现实么,这个社会多多少少会存在一定的负能量,但公诉人不能以偏概全地认为我的当事人也一定是这种情况,主观推测我当事人是由于嫉恨死者而策划谋杀……” 江行止说完便沉默下来,随着他的嘎然而止,法庭也静寂下来。 “适当的沉默不辩,会产生巨大的震动力。”秦佑生轻声道,时刻不多教一下身旁的学生。 宁冉声吐出一口郁气。 “辩护律师要清楚明白,除去杨林林自杀这个极小的可能性,当晚别墅除了廖女士和死者是没有其他人。”郑平开始强调证据。 “哦,公诉人怎么知道没有其他人,难道你有能力场景再现?”江行止双唇微抿,勾出一丝弧度。 35 疑罪从无 江行止再次展示了从现场拍到的照片,并制作了一个3D动画模拟案发现场,模拟的案发现场时假设了一位第三人X进去。 “我当事人是一位极具修养的女人,她和死者说完话,为了摆脱当事人纠缠便上楼,随后她听到一声关门声,下楼查看房里已经没有了死者,心里自然以为死者已经离去,但是死者是不是真正离去了,这个我们并不知道。” “因为死者的骚扰导致我当事人内心烦躁加上离婚的伤害让她痛苦不已,所以我当事人准备入睡的时候服用了三颗安眠药,很快进入了睡眠状态。” “至于死者躲起来的理由,其实很容易理解,她留有把柄在我当事人手里,最重要的东西基本是放在哪里呢,所以她来到了书房,想把东西拿回去。” “至于这个第三人呢,晚的确没有其他嫌疑犯进去小区,但是21号晚上9点这辆小型货运车进入别墅,警方给的报告显示说这位货运司机是借住姐姐别墅的一名外乡人,审问结果司机是没有带人上车,但如果有人趁天黑躲在里面也是不容易被发现的。” “大家再看一下书房的窗台,当时的窗台是反锁的,但是一楼卫生间的窗户却是开着的,第三人有可能是从这里进出,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样的高度有点困难,但是身手矫捷的人并不难,而且卫生间是最容易清洗痕迹的,另外这个人一定还是杨林林熟悉的……” 江行止思维敏捷、逻辑清楚得展示了杨林林死因的其他可能性,有了这个可能性,更加能证实了廖初秋不能因为现场唯一存在的人而被指控。 …… “疑罪从无。”秦佑生轻声道。 宁冉声望向秦佑生,突然想到秦佑生之前跟她说的案子,当时他是不是也用“疑罪从无”而给那个嫌疑犯男人开脱。 秦佑生低头看了她一眼,用眼神示意她继续听下去。 江行止:“这个案子存在疑点太多,第一,我当事人只是有嫌疑,不能肯定一定是案犯;第二,虽然现场有作案工具,但是没有我当事人指纹,更无法确定水果刀就是我当事人行凶的工具;第三,证据相矛盾,无一直接证据证明是我当事人作案;根据刑诉法第162条第3款规定:证据不足,不能认定被告人有罪的,应当作出证据不足,指控的犯罪事实不能成立的无罪判决。” 宁冉声只觉得自己耳边嗡嗡响个不停,激动、忐忑、之后还有一点点难过,她不知道自己那么相信廖初秋,可能是廖初秋给她的感觉跟宁洵洵太像了,同样外表温润善良,内心坚强,可以为爱付出一切的好女人。 可能这种女人已经被标上了“傻女人”的标签,但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呢? 就像当初宁洵洵跟张毅离婚时,她说的一句话:“我虽然遗憾这个结果并不好,但是我一点也不后悔之前的付出,因为你们不会知道,为自己所爱的人付出的时候我是快乐的。” …… 庭审快要结束时,审判长站起来:“法庭审理结束,本庭将对本案进行评议,休庭。把被告人廖初秋带出法庭。” 宁冉声转头看向秦佑生,秦佑生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笑容,廖初秋的案子八九不离十检方会撤回公诉,然后公安继续侦查。 宁冉声转过头,原本坐在她左边的何立冬已经走了。 辩护席上,江行止的助理和赖纾洁还在整理电脑和书面文件。 宁冉声跟着秦佑生过去,对江行止咧嘴笑了笑:“江律师,你刚刚真的很帅。” 江行止抬眸,扯了下嘴角:“谢谢……” 宁冉声挽着秦佑生的手,有点吃惊江行止的好脸色,抬眸看了眼秦佑生,秦佑生也低头与她对视了一眼。 “对了,我们一起吃个饭吧,当做是庆祝?”宁冉声笑着问。 “判决书还没有下来,庆祝什么。”江行止反问了一句。 宁冉声有点尴尬。 “是啊,即使要庆祝也要等秦律师有时间吧,秦律师下午也还要开庭呢。”赖纾洁也开口说。 宁冉声一怔,因为她不知道秦佑生下午也要开庭。 “一件民间借贷纠纷的案子而已。”秦佑生对她笑了笑,弯弯桃花眼,眼眸亮得如一汪春水。 宁冉声被闪灼了眼,语气歉意地开口:“我以为你今天有空呢。” 赖纾洁抿抿唇,秦佑生工作有多忙她很清楚,今天他居然能陪女朋友过来旁听……心底酸涩得很狼狈,怕流露出心里的不愉快,赖纾洁低头继续整理好东西。 —— 36 幸福得有了想献身的想法 秦佑生下去案子开庭,宁冉声早上已经请了半天假旁听廖初秋的庭审,下午她要去一趟A市的周边县城,给一位老人写遗产分割书。 “你自己忙吧,工作那么忙还陪我浪费时间。” “工作有很多,不过女朋友只有一个啊。”秦佑生幽幽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开口,“做男人真难啊,没时间陪女朋友有罪,抽空陪女朋友也有罪……” 宁冉声抽了下嘴角:“我做你女朋友也很难啊,男朋友那么优秀,我有心理负担呢……” “傻呀!”秦佑生拍了下身旁女人的脑门。 宁冉声坐在秦佑生的车回事务所时,秦佑生突然开口:“开庭前,听行止说你转告一句话给廖初秋,是什么话?” “不说。”宁冉声卖着关子,过了会,还是开始主动开口说了,“不管别人如何看你,最重要是自己如何看待自己,如果没有犯罪,即使站在被告席上依旧可以像站在颁奖礼台一样……怎么样?当时我想出来的时候还挺有感觉的。” “哈哈……”秦佑生笑。 “笑什么啊?” “不管是否真正有罪,你让一位嫌疑犯把被告席当成颁奖礼台真的有点强人所难……” 宁冉声抓了下头发:“我只希望廖姐能自信坦荡一点。” “为什么对廖姐那么关心?” “她跟我姐很像啊” “对了,你很少跟我说起你的姐。” “她也是离婚女人,很善良很好的女人,不过那个男人不长眼,辜负了她。” “理由是?” “还能有什么理由啊,看上一个洋妞,卖了工厂出国风流了。” “那么重口味。”秦佑生惊讶得咋舌,顿了下又开口道,“不过我口味也蛮重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云城的这位老人因为房子迁建得到了三百万的赔偿,老人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但是这么多年来都是老人的女儿在照顾他。所以老人就想请律师给自己立一份遗产分割协议书,想把自己以后死后的遗产的大头都留给自己的女儿。 老人电话是上个星期打到事务所的,因为之前一直有事,所以约在今天进行具体商谈。因为是很简单的遗产分割,周燕就让她一个人去。 宁冉声的计划是,下午过去把遗产协议书写好,晚上还能坐最后一班车回来。 云县到A市两个半车程,结果宁冉声匆匆赶到老人家的时候,老人已经死了,敲锣打鼓正在办理丧事。 宁冉声真不知道如何形容当时心情,因为进了门,只能先烧了两柱香,然后自掏腰包送了一个白包给老人的亲人。 “那个……我是律师,之前章老先生委托我来写遗产分割书的,虽然他人死了,但是口头协议还是有效的,你们这里有笔吗?” 宁冉声被赶了出来,老人住在宁县巷尾的一个老房子,她走出来时又被一只狗吠得软了腿。 宁冉声给周燕打电话,把事情跟说清楚后,周燕让她先回来再说。 但很不幸,她又错过了最晚回A市的班车。 今天她出门又忘记带卡包了,而钱包里的毛爷爷都送了丧事白包,剩下的钱原本可以买一张回去的车票,可惜也没有车票给她买了。 真是倒霉的半天。 手机还有半格电,宁冉声分别给宁洵洵、张小驰打了一通电话,告诉他们自己出差在外,可能要晚点回家。 张小驰对她上班后的表现格外不满意:“你一个实习生怎么忙得跟大律师一样。” 宁冉声:“真啰嗦。没电了,挂了。” 宁冉声原本给秦佑生也打电话,想了下又放弃了,她不想成为那种麻烦女朋友,以前上大学是她不懂事,认为男朋友就应该扮演照顾人的角色。 但是父母都不能做好这个角色,她以前那样要求秦佑生真是有点三观不正。 宁冉声打算先吃个饭,然后找个出租车再回A市,没车钱没关系,可以到小区门口再让张小驰送钱下来。 云县的小吃城是出了名的,宁冉声一向是善待自己的人,拦了一辆的士去了小吃城。 目前口袋还有六十二块六毛,宁冉声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情绪给自己点了一大堆没有尝过的小吃。 葱油火烧、姜汁排叉、糖耳朵、汤包、蟹黄烧麦……六十二块六毛居然可以让把这些小吃都尝了一个,真让人满足。 只是从小吃城出来,出租车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拦,夜晚9点,小县城的出租车本来就少,好不容易拦了一辆也告知她不去A市。 秦佑生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过来,他以为她早回家了。 “你案子打赢了么?”她蹲在街边问。 “赢了啊……” “真厉害。” “你呢,在家了吧……在做什么?” “我啊……”宁冉声看了路边,“在吹风。” 宁冉声真觉得有点没事找事,最后还是让秦佑生开了车过来她。 秦佑生让她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呆着,然后她就找了一家永和豆浆等他。 有星星的深夜,陌生的地方,以及有一定会过来的男朋友…… 宁冉声挂上电话的心情,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觉得此时自己比之前把口袋钱全部用来尝小吃的时还要幸福一点。 幸福得有了想献身的想法。 果然女人感到幸福时,脑子是会受到影响的。 37 夜晚的云县没有A城那么灯火通明,如果在A城,这个时间点外头的正是华灯璀璨的时候,火树银花不夜天,灯红酒绿一条街。 宁冉声口袋的钱连买一杯的豆浆也没有,现在店里人又少,她这样干坐着实在有点尴尬。 手机快没有电了,宁冉声厚着脸皮问点餐的小姑娘可不可以给自己充点电,小姑娘爽快地答应了。充上电后,她回到餐桌上继续干坐,偶尔看一眼外面偶尔路过的人。 宁冉声想起很小的时候自己的一次离家出走,那时候宁贝贝刚来到家里,她跑去问宁威锋他是不是只要宁贝贝不要她了,宁威锋抱起她:“爸爸最疼爱声声了。” 她又跑去问宁洵洵,宁洵洵告诉她:“我只有你这个妹妹。” 可是他们对还是宁贝贝那么好,不管宁威锋还是宁洵洵,她要求的爱过于霸道专横, 她让宁洵洵不要跟宁贝贝说话,但是宁洵洵还是跟宁贝贝说话了。 因为这样她就离家出走,那真是一次幼稚的行动,她带走了家里养的小乌龟却没有带任何的钱,最后宁洵洵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饿得饥肠辘辘。 宁威锋告诉她,作为一个好孩子要懂事听话,还要学会分享和照顾别人的情绪,但这些都是她身上没有这样的优点,所以从小到大她就不是他们眼中的好孩子,而是让人讨厌的熊孩子。 宁冉声趴在桌上想起了秦佑生,真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上一个熊孩子,难道真是口味比较重的原因? 宁冉声擦了擦不知不觉从眼角流出来的眼泪,嘴角又忍不住勾起来。 她和他的第一次见面在丽江,那年暑假不少同班同学结伴实习还一起旅游,她是被落单的那个,落单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被落单的她感到失落和难过,所以她也收拾行李一个人出门游玩。 然后就遇上了秦佑生。 之后她和他总是巧遇在不同景点里,然后她发现他拿相机偷拍她,她要求他删除照片,他还狡辩说是她挡住了自己想拍的风景。 “对了,请问你也是一个人吗?” “关你屁事啊?” “看你顺眼,想找你结个伴。” “不好意思,我看你不顺眼。” “你要不再多看几眼试试?” “……” 多油嘴滑舌的男人啊,当初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他还有一个身份是客座教授啊? —— 宁冉声等得有点无聊,右手关节轻扣着餐桌,嘚嘚嘚…… 她也不知道自己敲了多少下,直到点餐的服务员小姑娘对她喊道:“那位……你手机响了……” 宁冉声连忙站起来,接过小姑娘递给她的手机按了接听键,秦佑生低沉的声音便从里面传出来,不轻不重地落在她里某个地方,很软很温暖。 “我已经在永和豆浆这里了,冉声,你在哪儿?” “我也在永和豆浆啊……”宁冉声边说边张望,服务员小姑娘突然插话道,“我们这里有好几个永和豆浆呢,来,让我跟他说。” 宁冉声把手机递给这位小姑娘,小姑娘对那边的秦佑生一阵说,终于把具体地点跟秦佑生说清楚,她把手机低还给宁冉声时,多说了两句:“哇塞,是你男朋友吧,声音真好听。” 宁冉声抿了下唇,再次把手机贴在耳边,秦佑生还没有挂上电话,她轻“喂”了一声,秦佑生的声音再次响起:“在那里不要离开,我很快就过来。” “好,那我挂了吧……” 秦佑生:“挂吧。” 宁冉声挂上电话后,服务员小姑娘找她聊天,晚上店里人少,两个人便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大概聊了不到十分钟,小姑娘伸手指向外面,张了张嘴说:“外面有一个老帅的男人了,不知道是不是你男人?” 宁冉声转过头,只见秦佑生已经推门而入,他肯定是打完官司还没有换衣服就急着赶来了,浅黄色衬衫搭着一条正式西装裤,推门进来的瞬间,身形挺拔修长,风采卓然,眉目蕴藏着的笑意仿佛能使春冰初融绿意方生,好像给她带来了一个世纪的温暖。 宁冉声扯嘴抿笑,朝秦佑生招了招手:“Hi,秦老师。” “哇塞,你们还是师生恋啊!”小姑娘又震惊了。 秦佑生叹着气走到宁冉声身边,一只手自然地搁在她腰上,对服务员小姑娘笑了笑,原本紧张的情绪也松懈下来,说了一句玩笑话:“现在的女学生都太厉害了,老师招架不住啊。” 这话实在是太…… 宁冉声掐了一下秦佑生的后腰,被他不动声色地反拥在怀里,然后开口问她:“有东西落下没?” 宁冉声摇摇头:“没有……” “行,走啊。” “等会,买点东西再走吧?”宁冉声低声开口。 秦佑生恍然一笑,点了两份外卖带走。 38 一个让人嫉妒的男人 宁冉声上了秦佑生车,看着他调转车头便问:“去哪儿?” “回A市啊。”秦佑生打开车内音乐,放了一首她最爱的曲子,正要问她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宁冉声望了望车窗外说:“太累了,我不想回去……” 秦佑生:“……” 宁冉声又加了一句:“这个时候我姐姐和张小驰也睡了,我回去会吵醒他们。” 很好很正当的借口,宁冉声攥了下冒汗的手心。 秦佑生转头看了眼身旁的女人,作为一个男人,他有想入非非的本能,作为一个律师,他有敏锐的直觉,作为宁冉声的男人,他比谁都渴望发生点什么。 “这样吧,我们找一家酒店先住下来,然后明早再回去。”秦佑生建议说,看起来光明又磊落 。 宁冉声红着脸直视前方:“我要五星级的。” “好。”秦佑生扯出一个清浅的笑容,打开导航,“这个地方我也没有来过,不过听说是旅游城市,所以五星级酒店应该有。” 宁冉声点点头:“我的钱全部送了白包……” “包了多少?” “六百……”她皮夹里全部的毛爷爷。 秦佑生实在有点想笑:“你无亲无故的……你去之前应该先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啊。” “打了啊,但是电话不通。”宁冉声觉得自己也真是倒霉,“我也不知道包多少合适,就把钱全部送出去了,你说事务所会给我报销么?” “这种由于员工脑子拎不清的花销基本上不予报销的。”秦佑生查好了酒店地址,一边开车一边说,“不过事务所不给报,男朋友给报吧。 “不要。”宁冉声挂着甜蜜的笑闭上眼小憩。 —— 云县最好的酒店位于云县的中心,复古建筑风格的设计成为了这个小城市标志性建筑,走进富丽堂皇的大门来到前台,酒店小姐用纯正的普通话问秦佑生需要什么客房。 秦佑生侧头看了眼身旁默不作声的女人,镇定自若地开口:“大床房吧。” “没问题。”酒店小姐接过秦佑生的身份证办理入住手续。 办理好房卡,宁冉声拉着秦佑生跟随制服笔挺的侍者来到酒店六楼,打开房门进去,宁冉声便松开挽着秦佑生的手,走到沙发椅上坐下。 秦佑生把带上来的西装外套挂到衣架上,然后一边扯领带一边问:“先洗澡?” 宁冉声有点吓住了,睁大眼睛看着秦佑生:“不洗!” 秦佑生有点无辜,难道之前宁冉声的不说话不是默认,而是后知后觉没有反应过来。他扯嘴勾出一个微笑,“行,我先洗。” 秦佑生进了卫生间后,里面很快响起哗哗流水声,宁冉声打开电视看了一会纯洁的动画片后,忍不住关上电视。 完蛋了,连纯洁的少儿节目也驱赶不掉她内心少儿不宜的画面。 她烦躁地站起来走到房间里面,“大床房”果然有一张大床,欧式复古风得装修风格,墙上挂着好几幅印象油画。 这个时候有个闺蜜能给她点意见就好了……宁冉声很快便想到了王臻。 现在已经晚上11点,她电话打过去的时候王臻的声音听起来迷迷糊糊,听到一半的时候,整个人立马清醒过来。 “你现在还在云县,秦律师跟你一起,然后你们住了酒店?”王臻挑字眼,把最重点的地方重复了一遍。 宁冉声望了眼窗户外的环山城市,点了下头。 “冉声,其实我很意外你跟秦律师还没有发生过那种关系……”王臻清了清口气,“别紧张啊,到时候你两眼一闭就可以了。” “怎么两眼一闭啊?” “就是把主动权交给秦律师啊。” “王臻,其实我还没有想好……” “也是,当初我也还蛮纠结的。”王臻分享自己的经验,“这样吧,冉声,慢慢来,身体交流其实跟恋爱是一样的,讲究循序渐进。” “怎么循序渐进?”正在这时,洗手间传来开门的声音,宁冉声因为心虚快速挂断了手机,将手机扔向床头。 秦佑生擦拭着头发走进来,一双眼眸亮得如同外头的星辰,星辰会落入湖面,这样的眼睛也会落进宁冉声的心里。 她从床边站起来:“我也先去洗澡。” 宁冉声在里面磨蹭了半个小时才出来,出来的时候秦佑生已经躺在床头,整个房间只开了一盏床头灯,灯光下,他正姿态优雅地拿着手机上网。 秦佑生已经看了半个小时新闻,心猿意马果然导致效率低下,他逼迫自己看进每一个字,但是这些字到他脑里依旧字不连句。 宁冉声出来,他微笑着招呼穿着白色浴袍的女人到自己身边,柔和的灯光下,白皙粉嫩脸颊散发着滢滢水光,微微染上的红晕添加了一份可爱和诱人。 秦佑生真的很心动,捧着宁冉声的脸便吻了下去,然后一个用力便将她带到了床上。 宁冉声轻哼一声:“呜……” 秦佑生撑着身子看她:“怎么了?” “你压到我头发了……” 秦佑生松开手,挠了挠身下女人的头发,再次吻了下去,两人都穿着睡袍,隔着睡袍反复摩擦着彼此的身体,滚烫的体温逐渐上升,正要继续下去的时候,铃声急促响起。 两个人铃声都是传统的设置的铃声,宁冉声眨眼:“你的?” “不是,你的。” “哦。”宁冉声伸手拿过手机,显示屏里闪烁着的是姐姐家座机的号码。 宁冉声推了下推还在自己上方的秦佑生:“我接电话。” 秦佑生侧过身子,宁冉声按了接听键。 “喂……姐姐……嗯哪,在外面出差……住酒店呢……”宁冉声拿着手机看了眼身旁已经快要赤|裸的秦佑生,“对,一个人……” 有些事情真的不能被打断,因为一个电话,原本美好的夜晚变成了卧谈会,不过娇软在怀,即使是卧谈会,秦佑生也是喜欢的。 “秦老师,你以前有过吗?” “什么?” “女朋友……” “有啊。” “谁?” “right hand。” “太恶心了。” “男人都这样。” …… 办公室男女有一点特别敏感,如果谁第二天上班依旧穿着昨晚的衣服,总能轻易被人看出来。 秦佑生回头上班时,助理阿沈把今天的工作给他整理好后问他:“秦律师昨晚还愉快吗?” 秦佑生轻扣了下额头,声线愉悦:“还不错。” 起初秦佑生还能笑眯眯地回答别人的问话,即使助理们多看他几眼,他随他们去了,只是如果每个人都纠结在他为什么还穿着昨晚的衣服时,秦佑生真的有点烦躁起来了。 他来到对面办公室,敲了敲正在工作的江行止:“你不觉得现在的人都太八卦了?” 江行止抬头,扫了秦佑生一眼:“昨天貌似过得不错啊。” 秦佑生:“……我真是一个让人嫉妒的男人。” 39 不争不幸福 茶水间,宁冉声被王臻逮住,然后挤眉弄眼地开口问她:“秦老师还厉害吗?” 宁冉声知道王臻问得是哪方面,其实她只知道尺寸是不错,不过是不是“中看不中用”还是一个问题。她脸颊有点烧,凑在王臻耳边说了会悄悄话,正在这时,走过来一个同期的实习生,扯了下嘴角问:“你们在说什么好事啊?” 宁冉声抿抿唇,拍了下王臻的肩膀走了。 王臻耸耸肩,对实习生道:“当然是让人羡慕的好事喽。” 宁冉声把云县章老的事跟周燕又汇报了一遍,周燕感叹了一句世事无常,然后让她联系章老的女儿,问问态度。 电话接通,老人女儿表示自己愿意放弃遗产:“我照顾爸爸又不是想图他的钱,他们又都是我的亲哥哥,跟自己哥哥闹上法庭,赢了又怎样呢?” 如果之前的宁冉声肯定“苦口婆心”开始劝说这位章小姐了,不过经历廖初秋的事情,宁冉声多多少少有点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方式和态度。 放弃和退让不是一种妥协,只是不想争而已。 她挂上电话想了想自己,从小到大,玩具要争,宁威锋的爱要争,零花钱要争……典型的不争不幸福小孩。 —— 廖初秋的案子已经撤回公诉然后警方重新调查,宁冉声再次跟廖初秋见面的时候,廖初秋的气色比之前好看很多。 廖初秋坐在咖啡厅的一隅等她,看上去依旧温温婉婉,真是像画一样安静的女人。 宁冉声放下手中的包包,大大方方地坐在廖初秋的对面:“廖姐。” “小宁,真难得你还能出来跟我见面。”廖初秋开口道,声音清清淡淡。 宁冉声蹙了下眉头:“怎么,见你还犯法啊?” “杨林林的案子还在侦查,如果没有找到真正的凶手,我走哪都是嫌疑人。”说到这,廖初秋颇自嘲地扯了下嘴巴。 宁冉声咧嘴笑笑,握住廖初秋的手“不要有太大压力,我相信警方很快就能抓到真正的凶手。” 廖初秋点点头:“谢谢你,小宁。” 宁冉声有点不好意思:“等会我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宁冉声是想介绍宁洵洵给廖初秋认识,两个人气质相近,肯定很有话说,宁洵洵也是朋友不多的人。 宁冉声开口说话时候,廖初秋按断了两个打过来的电话,宁冉声看廖初秋神色不对,心里有点猜到是谁打过来的,但还是问:“是何立冬打过来的?” 廖初秋轻“嗯”了一声:“他问我离婚了还能不能做朋友,就像一个老朋友那样。”廖初秋说完又笑了下,满满都是嘲讽。 宁冉声冷笑:“可以啊,让他割了老二,然后你跟他做好姐妹。” “咳咳咳……”廖初秋猛地咳嗽出声,抬眸瞧了一眼宁冉声,再次失笑出声,过了好久后才清了清嗓子道,“我想换一只手机和电话卡,小宁,你有时间吗?” 宁冉声:“正巧有时间。” 40 新生 都说好的婚姻是人生的明灯,它可以照亮前方的路让两个人携手走一生,那坏的婚姻呢?是不是让人陷入泥潭的沼泽? 宁冉声很开心廖初秋能从这样的婚姻走出来,所以她不仅陪廖初秋买了手机和新机卡,还陪她扫荡了各种护肤化妆用品。 宁冉声20岁之前是一个会花钱的主,之后她的财政大权被宁洵洵掌管后,逛商城这种事基本只能等宁洵洵特殊恩准才可以,所以这次她陪廖初秋花钱的时候,自己也过了一把虚瘾。 看一看,摸一摸,试一试,然后算着自己可怜的实习津贴叹气。 买花好妆品,宁冉声顺手给廖初秋化了一个淡妆,她手艺不错,淡妆浓妆都不在话下,廖初秋五官底子好,稍稍修饰一下变化就很大。 化好妆,宁冉声左看右看,非常满意自己的成果:“廖姐,要不要再买几套漂亮衣服呢?” 宁冉声带廖初秋去了宁洵洵所在的这家国际大牌女装店,宁洵洵已经升了店长,她带廖初秋进门的时候,宁洵洵正在清理货单。 宁冉声把廖初秋推到宁洵洵跟前,介绍说:“廖姐,这是我姐宁洵洵,跟你一样是离婚女士,目前处于桃花太多的烦恼中。” 廖初秋伸过手:“你好。” 宁洵洵早已经从妹妹嘴里听过廖初秋的事,笑容满面地伸出手:“你好……” 宁冉声给廖初秋挑选了一件姜黄色的初秋连衣裙,廖初秋喜欢这款式却不敢穿这样的颜色:“不行,颜色太嫩了。” 宁冉声把手搁在廖初秋的肩膀,“女人不装嫩,天诛地灭。” 廖初秋犹豫了会,看向宁洵洵征求意见,宁洵洵点了点头:“相信我妹妹吧,她这人其他没本事,挑选衣服的眼光还不错。” 廖初秋进去换衣服时,宁冉声懒懒地挂在宁洵洵的身上:“姐,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妹妹呢,你是不知道我实习表现有多好,全事务所那么多实习生,他们还在整理卷宗的时候我已经外出跑案子了。” “真的那么厉害?”宁洵洵笑眯眯,将信将疑。 宁冉声用力得点点头,赖在宁洵洵身上撒娇不起来,突然宁洵洵用力顶了下她的后腰,宁冉声后知后觉地眨了下眼睛,转过头,原来是商城查巡的人过来了。 宁冉声很快反应过来,对宁洵洵的手大声道:“店长,你挑选衣服的眼光太好了,上次你给我挑的衣服,我老公都夸我好看呢。” 宁洵洵轻点了下头,然后走向前面这位西装男,扬起职业笑容:“顾总好。” 这位被称“顾总”的男人颔首道:“下不为例。” 男人有着一张还算英俊的脸,不过面容严肃,整体气质过于凌厉,身后跟着好几个助理秘书,显得气场强大。 宁冉声假装客人继续逛店,直到这位“顾总”离去后,宁冉声走到宁洵洵跟前:“他是谁啊?” 宁洵洵低声道,“这家商场新注资的大股东。” 宁冉声扯了下嘴角:“还真是钱人呢。” 廖初秋换好衣服从试衣间出来,姜黄色的颜色真的很适合她,明快又不失优雅。 宁冉声走过去给廖初秋整理了下领子,对着落地镜感慨说:“魔镜魔镜,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哇,当然是廖初秋小姐啊!” 廖初秋被她的自言自语笑乐了,对宁冉声说:“真的好看吗?” 宁冉声真挚地点了点头:“好看,但是价钱有点贵,不过我知道你也是有钱人,无所谓啦……” 廖初秋笑了笑:“原来女人的快乐真的可以用钱买得到,谢谢你啊,小宁。” 宁冉声耸耸肩:“不用。” 宁洵洵给廖初秋算了员工内部价,打好单子的时候开口:“声声,下次带廖小姐到家里玩。” 宁冉声:“行啊。” 41 59分的女朋友 廖初秋辞退了医院的工作,一起回去的时候,她对宁冉声说:“等事情全部尘埃落定后,我想换一个地方生活,我父母已经都不在了,以后一个人无拘无束也没有什么牵挂。” A市的确是廖初秋的伤心地,换个新环境生活也是不错的选择,宁冉声赞同说:“有好的选择告诉我。” 第二天,宁冉声收到一个包裹,是廖初秋寄过来的,打开的时候,宁冉声已经震惊了,里面有化妆品还有衣服,都是她之前逛商场多看了好几眼的东西。 宁冉声很感动,中午吃饭的时候对秦佑生说:“如果廖初秋是男的,我怕我会移情别恋呢。” “她都给你买了什么了?” “你要做什么啊?” 秦佑生叹叹气:“也给你买一份啊。” 杨林林的案子侦破到捉拿凶手归案已经是下个月,凶手叫杨天雄,是杨林林的同乡人,也是杨林林初中交的男朋友,在杨林林刚被介绍给何立冬做代孕的时候,再次和她重逢了。 报纸登出来的时候,宁冉声看了眼上面的男人,果然就是那个她在电视新闻里看到过的男人。 这中间的曲曲折折宁冉声没有兴趣再知道,另外值得说的是,把杨天雄真正缉拿归案的是C市公安的一位中队长,消息得知杨天雄潜逃到C市后,便亲自召集人追缉杨天雄。 这位中队长大名陈笙,40岁丧偶,儿子刚上高中,目前正在紧追廖初秋。 每个城市都在发生大大小小的故事和传说,有龌龊的,也有美丽的,有让人听了或愤怒或潸然泪下的,也有听完之后感到心头暖和。 宁冉声不知道廖初秋跟陈笙的故事会如何发生,但是这个故事的开头她是极喜欢的,其实廖初秋和何立冬的故事开头,她也很喜欢,只可惜有一个狗尾续貂的结局。 …… 宁冉声打开车窗,徐徐凉风从外头灌入的时候,才发觉A市要进入秋天了,她把车窗合上,对正在开车的秦佑生说:“不知道杨天雄的案子会怎么判?” “想他这样的行为,怎么也要无期徒刑。”秦佑生说,“以后表现好的话,可能会减刑。” “真可怕,为了陷害廖姐可以留下水果刀,幸好他拿走了握住刀柄的手帕,如果不是找到手帕核对上DNA,这案子可能找不到直接证据呢。”宁冉声感慨了一句,“男人真是可怕的动物。” 可怕的动物?秦佑生还没有把更可怕的推测跟她说,比如杨天雄为什么会对杨林林起了杀心,表面上是真的为情杀人?但这里面何立冬扮演什么角色,只怕说得越多,这女人对男人可能更要感到失望了。 “冉声,别一棍子打死所有男人。”秦佑生替自己说了一句。 “哦,对不起啊。”宁冉声转头对秦佑生笑了笑,“到目前为止,我对你的态度还是满意的,如果满分一百分的话可以打个90分。” “为什么没有满分?”秦佑生不置可否地笑了下,唇角蓦地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因为我觉得你还有上升空间。”宁冉声愉悦地回答道,顿了下,“你呢,给我打几分。” “这个啊。”秦佑生认真地想了想,“跟你大三期末的国际经济法考分一样。” 跟去年挂科的成绩一样?宁冉声倒吸了一口气:“居然还只有59分……” 秦佑生浅笑,语气悠然:“我觉得对女朋友期待值太高并不好,因为女朋友是你,我觉得59分的女朋友也够用了。” 宁冉声眨巴眨巴眼睛,虽然有点不服气,也只是轻哼一声。 车停在姐姐小区楼下,宁冉声解开安全带,要下车被秦佑生拉住手:“不多聊一会? 秦佑生的“聊”字说得极具暗示,宁冉声想了下同意了,待秦佑生把驾驶座往后移,她便跨坐过来,坐在来他的腿上,主动凑上自己的嘴巴:“不可以吻太久哦,张小驰观察能力太好,会问的。” “好。”秦佑生伸手来到宁冉声胸前最柔软的部分,“这里呢,可以么?” “唔……”宁冉声不说话,抱着秦佑生的脖子,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只是等秦佑生真将手伸进去时,又开口说,“你真解开啊?” “冉声,你当我刚刚说的是客气话么?” 宁冉声哼哼唧唧:“流氓……” “别动。” 宁冉声故意动来动去,只是过了会,她和秦佑生都安静下来。 “咚咚咚……”有人在敲车窗。 宁冉声侧过脸,虽然夜间视线很模糊,但认清一个人还是没问题的,何况是张小驰那张有特点的正太脸。 宁冉声急了,手忙脚乱把胸衣扣回去,想到秦佑生的车玻璃外面的人是看不进来后又稍稍安心了点。 一心急,就系不上胸衣扣了。 秦佑生真有做坏事的错觉,叹着气伸手去帮宁冉声。 幽蓝的车灯下,男人一双眼眸格外亮,无奈又安抚的声音近在咫尺:“别急啊,又不是早恋,怕什么呢。” “你是不知道张小驰又多烦,他会跟我姐姐告状的。”宁冉声小声嘀咕说,等秦佑生把她胸衣扣回去,立马利索地爬回了自己的副驾驶,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后,才慢悠悠打来了车门,一脚落地时,整个人又缩回了车内。 宁贝贝怎么在这里!? 宁冉声镇定了会,对车内的秦佑生说:“你往外看,张小驰身边是不是还站着一个女的,秦老师,你给我记住了,我不允许你跟她说一句话,知道吗?” 秦佑生:“……” 42 “叛徒!” 宁冉声一走下车便感到外头的风有多大了,入秋了,夜风带着丝丝凉意,吹得她身上穿的夏裙紧紧贴在腿上,将她外胳膊小腿裸露在外的肌肤刺激得毛孔收缩,起了鸡皮疙瘩。 秋天的气温就这样,忽冷忽热,早上还有三十多度,到了晚上立马就降温了。 宁冉声走出车外,然后感到背上一暖,一块儿下车的秦佑生已经将自己的外套带出来,披在了她的肩头。 “过去吧。”凉风中,秦佑生声线格外温柔动听,还带着少许暖意,然后他拉着她走向不远处的宁贝贝。 张小驰敲了车窗后立马跑回了宁贝贝身边,然后一脸不悦地看着宁冉声以及她身旁的男人:“贝贝姨妈过来了,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所以我们就下楼来接你。” 张小驰解释着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楼下,顺便抬头仰视了秦佑生一眼。 秦佑生对张小驰和善地笑了下。 张小驰连忙转过视线,装作没看见。 “哦,真是谢谢了。”宁冉声扫了一眼宁贝贝,眼前这个只有半年没有见的女人,脸小了,头发长了,眉眼也精致了,乍一看没什么改变,但还是和以前给人感觉不同了。 宁贝贝带着浅笑,对秦佑生开口:“你好,我是冉声的妹妹。” “同父异母。”宁冉声加了一句。 宁贝贝无所谓地笑了笑,自己又重复了一遍:“对,我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秦佑生还惦记着宁冉声刚刚的对自己的警告,轻叹一口气,“冉声,你不介绍一下我?” “秦佑生,我男朋友。”宁冉声拉着秦佑生的手,视线从宁贝贝身上移到张小驰头顶,“喂……” 张小驰不情不愿地转过头:“叔叔好。” 秦佑生微微弯下腰:“小驰是吧,你好。” “秦先生是做什么的?”宁贝贝接着问。 秦佑生再次看向宁冉声,神色无奈:“不多介绍一点?” “他是律师,易和事务所合伙人,以前是我老师,我们是师生恋开始的。”宁冉声说到这,看了眼宁贝贝,“还想知道什么?” 宁贝贝面上一闪而过的尴尬:“好奇而已喽。” 宁冉声转过头对秦佑生说,“你先回去吧,明天见。” “明天见。”秦佑生微微点头,临走前格外交代了句,“明天降温,多穿点。” 宁冉声点点头,待秦佑生离去,一张脸立马冷下来,踩着细跟凉鞋往小区里面走去,身后跟着小跑的张小驰。 —— “他真的是你男朋友啊?” “他真是是大律师吗?” “为什么他是律师又是老师呢,还有你怎么可以跟老师谈恋爱啊?”回到了公寓,张小驰便化身为十万个为什么开始对宁冉声问个不停。 宁冉声靠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半天才回一句:“他是大学客座教授好不好,跟你们的小学老师不是同一个概念,ok?”既然被逮了一个正着,宁冉声也不再隐瞒自己跟秦佑生的关系,只是张小驰比她想得还要烦。 “太可怕了,难道校长不批评你?” “为什么要批评我,我们院长之前还祝福我们呢。”宁冉声咬着苹果说,抬眸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宁贝贝,“还有你,过来做什么?” “玩几天喽!”宁贝贝摊摊手,张望了两眼房子,对宁冉声笑了笑,“怎么,是想赶我出去?” 宁冉声放下苹果:“是啊,我是想赶你啊,那你走不走啊?” “这又不是你的房子,我凭什么要走啊,刚刚大姐在电话里还让我多住几天呢。”宁贝贝反唇相讥,然后对张小驰道,“小驰,我睡哪间房?” 宁冉声猛地看向张小驰。 “对不起啊,妈妈交代过我了。”张小驰缩了缩脖子,走到宁贝贝跟前,“贝贝姨妈,你跟我来。” “呵呵……”宁冉声继续啃了一口苹果,左脚习惯性往前一踢,正巧踢到了茶几脚上,钻心的疼痛立马从脚尖沿着神经传递过来,她只觉得脚趾甲都松动了,疼得眼角冒出了泪滴,捧着脚团坐在沙发上,低头轻轻吹了吹脚拇指,以缓解疼痛,突然想到什么,又愤愤地跺了一下脚,又正好碰到痛处。 等到稍微不那么疼的时候,宁冉声站起来走到客房,里面的宁贝贝已经蹲在地上整理行李了,宁冉声看了眼地上的大号行李箱,嗤笑出声,抱胸倚在门面上:“住两天要带那么多衣服过来做什么,你是过来摆地摊的?” 宁贝贝把衣服挂在衣柜里,仿佛没有听到宁冉声的话,而是低头问张小驰:“小驰,大姐几点回家啊?” 张小驰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大概还有半个小时。” 宁冉声扫了眼张小驰,沉着脸回房了,过了会张小驰推开门,探着脑袋对她开口:“声声……” “叛徒!”宁冉声合上了门,将张小驰关在了门外。 43 遇贱则贱 宁洵洵还没回到家的,宁冉声就先洗完澡躺到床上先睡了,连她跟张小驰之前一起追的都市伦理片都没有心情看了。 宁冉声关上灯合上窗帘,整个房间立马黑得看不清五指,同样很安静,静得可以听清外面所有的声响。 比如宁贝贝跟张小驰的说话声,叽叽喳喳烦得要命。 比如回来的宁洵洵还帮宁贝贝煮了宵夜、铺床塞被子…… 宁冉声翻来翻去把自己裹在被子里,都快给自己裹成一条蚕茧了,她一边流眼泪一边听着外面的对话,直到张小驰的声音又从门外传过来。 “声声,你要不要吃宵夜啊?” “不吃!”宁冉声不小心哽咽了下,然后咬着嘴角不再说话,过了会,连门外的张小驰也离去了。 宁冉声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宁贝贝合张小驰都吃完宵夜回了房,然后宁洵洵洗好碗筷关了客厅的灯也进屋后,她从床头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泛酸的鼻子,倒抽了几口凉气。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把手转动的声音,宁冉声连忙躺回被子里,闭上眼睛假装蒙头大睡,但是藏在被窝里的耳朵却竖得高高的。 “冉声……”宁洵洵在她床沿坐下,温柔开口,“睡了么?” “……睡了。”宁冉声闷声道。 “还在生气呢?”宁洵洵将她被子往下拉一点,摸了摸她的脑门,“这样睡觉不怕把自己闷坏啊?” 宁冉声不说话,撇过脑袋。 “冉声,不管如何贝贝也是我们的亲人,她大老远过来A市,我做大姐的能不招待吗?”宁洵洵开始跟宁冉声讲起了道理,“声声,这段时间看在姐姐的面子上,跟贝贝和平相处,好不好?” 宁冉声睁开眼睛,然后从床上弹起来:“姐,我们才是一个妈生的,爸爸跟洪秀美生宁贝贝的时候妈妈还在世,你知不知道,当时妈妈还没有死,所以宁贝贝她根本就是爸爸的私生女,爸爸背叛了妈妈,难道连你也要背叛妈妈吗?” “冉声,我们是小辈,有些事情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既然发生了,我们就应该去接受,贝贝也是爸爸的孩子,她跟你一样,也是我的妹妹……” 宁冉声没说话,躺回床上继续趴在枕头上流眼泪。 “冉声……” “好了,我知道了,我不会跟她吵,只要她不惹我。”良久,宁冉声出声。 “家和万事兴,既然一家人可以和和气气过日子,为什么一定要吵吵闹闹呢?”宁洵洵离开前又给她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好了,不哭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宁洵洵离去后,宁冉声抱着枕头又流了一会眼泪才收住,起来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看着镜子眼睛红肿的女人,宁冉声自嘲地扯了扯嘴巴。 她跟宁贝贝掐了十多年的架,如果能和平相处早和平相处了,遇贱则贱,她变成贱人,宁贝贝功不可没。 —— 第二天宁冉声在卫生间洗漱出来好后,给自己所有的化妆品和洗护用品贴上了“宁冉声”这三个大字,然后推开了宁贝贝睡的客房。 宁贝贝已经坐在电脑前聊天了,穿着一件卖萌的少女睡衣。 宁冉声敲了敲门面:“我过来跟你先说一声,如果发现你动用了我东西,我会亲自帮你收拾行李送你回家。” 宁贝贝转过头:“放心吧,你东西我还真看不上。” 宁冉声轻哼了下:“谁知道呢,就怕有些人天生长了第三只手。” 宁贝贝咬牙切齿:“宁冉声,你别太过分了,我住的不是你家,这是大姐家。” “你没必要跟我反复强调这一点”宁冉声站直身子,“即使这不是我家,如果我真要赶你出门还是很简单。” 宁冉声说完便准备出门了,坐在餐间吃早餐的小叛徒张小驰扭过头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顿了下才开口;“……小姨妈,你不吃早饭就走么?” 张小驰怕她的时候都叫她小姨妈,不然是“声声”。宁冉声抬了下眼皮:“不吃了。” 张小驰默默转过头,果然不再说话。 坐在公车上,宁冉声又有点后悔了,在心里骂了自己,她跟张小驰置什么气呢,他最多也只是一棵墙头草而已啊。 因为没有吃过早饭,宁冉声上班的时候有点有气无力,对着电脑打了一会文书,手脚便开始发软,去厕所看了眼才发现自己来姨妈了。 宁贝贝果然好功力,把她大姨妈都气出来了。 宁冉声蹲在厕所给王臻发了短信,过了会王臻给她回了一条:“已经转发给秦律师,不用谢。” 宁冉声咬咬牙,忍了。 44 24孝好男友 “我来大姨妈了,救急!救急!” 秦佑生对着这条手机短信愣了愣,立马明白缘由,只是算了下日子又有点对不上,索性发了一个短信给宁冉声:“老朋友真来了?” 作为一个男人,说大姨妈实在很怪异,想了半天想出一个“老朋友”。 还在厕所等救援的宁冉声看了眼秦佑生的短信,突然笑出了声,回了一个“嗯”。 王臻虽然给秦佑生转发了短信,还是立马送了一包卫生棉给里面的宁冉声,两个人结伴一起从洗手间出来时,王臻笑着问宁冉声:“你说秦律师真的会送来吗?” “谁知道呢。”宁冉声笑了下,抽了一张纸巾擦手,擦拭好扫了眼镜子里面的自己,昨晚哭了那么久,现在她的眼角还有点红肿,看起来像是睡眠不足的样子。 秦佑生把手机搁在办公桌上,把助理阿沈叫进来,开门见山道:“有时间么,帮我去买包女性用品回来。” “秦律师,你是要自己用呢,还是……”阿沈虽然声音细细软软像娘们,实际却是人高马大的爷们一个,他震惊得看向秦佑生,一脸不可思议。 秦佑生抬起头:“你觉得呢?” “可是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抽不开时间啊。”阿沈瞅着秦佑生,“老大,我实在没有买过这种东西啊,要不我帮你想想其他办法?” “行了,快去安排,尽快。”秦佑生挥挥手,阿沈临走前又交代了句,“别给其他人知道。” 易和事务所的工作强度是出了名得高,曾经有个男实习生加班到夜里三点跑到厕所哭了一番,解压回来继续写诉讼文书。这样的强度下,留下来的女律师少,连今年的女实习生也就赖纾洁那么一个。 因为赖纾洁给秦佑生当过徒弟,阿沈私下跟赖纾洁交好,走到她桌前推了推她胳膊:“有那个吗?” 赖纾洁递了一支笔过去。 阿沈比划了下:“女人用的那个……” “哪个?” “就……就是你们女人用的那个啊……” 赖纾洁红着脸:“你有病啊。” “哪是我有病啊。”阿沈轻声道,“反正有用就是了。” 阿沈是刚从秦佑生的办公室出来的,有些事不用猜想就可以知道缘由。 男女交往这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是挨打的那个如果是另一个心上的人,有些事情多多少少就有点看不顺眼了。 虽然赖纾洁对那个宁冉声意见很大,还是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包塞到了阿沈的手里:“拿去吧。” 秦佑生拿到卫生棉后,将它们一包包稳妥地塞到牛皮文件袋里,然后才走出了办公室,正巧江行止也要出去谈个合同,一起乘坐电梯下去时,江行止眼角扫到秦佑生鼓鼓的文件袋,“你把面包塞到文件袋做什么?” 秦佑生神色自若看着电梯闪烁的数字:“不是面包,只是给冉声送点资料。” 江行止又看了一眼:“真是24孝好男友。” 秦佑生语气磊落,微微一笑:“多谢夸奖。” 45 破瓷碗 电梯停在万正事务所这楼,秦佑生先去了周燕的办公室聊了两句后,才走到宁冉声的办公桌,女人正低头在文件上涂着修改液,肯定工作又出了纰漏。 秦佑生将带来的“文件袋”放在了宁冉声桌前,轻咳一声。 宁冉声抬眸,秦佑生已经立在她的桌前,接着看了眼桌前的鼓鼓的牛皮袋,脸颊一红。 眼睛红肿,脸色发白,眼眶下方还有黑眼圈……秦佑生关心地看了宁冉声一眼,“如果不舒服请个假。” 秦佑生离去后,王臻端了一杯姜茶给宁冉声:“喝吧,瞧你脸白得跟纸一样。” 宁冉声拿出随身带的镜子:“果然白得好美。” “你就贫吧!”王臻刮了宁冉声一眼离去。 女人经期三大法宝,暖宝宝、红糖姜茶,还有就是男友和闺蜜的关怀。宁冉声揉了揉疼痛腹部,突然觉得好受了不少。 宁冉声跟秦佑生谈朋友这事在办公室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之前私下就不少人猜测和议论,只是秦佑生今天还是第一次这样光明正大地过来看女朋友,待他离去后,办公室便响起了一些细细碎碎的交谈声。 宁冉声充耳不闻,继续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之后不知道是谁引发了一个讨论话题,讨论对象是前不久傍上大款的女明星谷雨,谷雨原本是一位五线女明星,因为跟森江集团的顾东洺传了绯闻爆红,身价翻了翻,变成了娱乐热点女明星。 女明星和富豪,一向是最有渊源的。 宁冉声好奇的上网搜索了下“谷雨”和“顾东洺”的新闻,看了眼网页上绯闻男主角的照片,有点眼熟,细想之下,他不就是宁洵洵那位商场新入资的大老板么? “所以对一个女人来说,干得好真不如嫁得好。”办公室最活跃的一位助理这样说。 “潜规则而已,顾东洺还是新星娱乐第二大持股股东,谷雨上了顾东洺的床,变相得就是上了自家老板的床,所以说,女人上对床还是上错床真的很重要啊。” 还在看新闻的宁冉声突然反应过来,这位助理哪是说谷雨啊,根本就是说她啊!顿时气得下腹又开始坠痛了。 “这就是长得漂亮的优势啊,即使花瓶还有欣赏价值呢,有些人顶多就是一个破瓷碗!”王臻笑嘻嘻地呛了一句回去。 宁冉声深呼吸,让自己尽量不要浮躁。 中午吃饭王臻安慰她说:“嘴巴长在别人身上,耳朵长在你自己这里,如果你生气了就真着了她们的道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只是……宁冉声突然有点替自己感到可悲起来,不过这样的消极情绪对她这种自信心爆棚的人来说,很快便烟消云散了。 _ 中午的自助餐厅格外热闹,原来是易和事务所的人正巧也同时来用餐,易和过来很多人,餐厅侍者专为他们拉了桌子,五六张长方桌变成了一张大型方桌。 宁冉声跟王臻一块儿走进餐厅,王臻不仅帮忙她找到了秦佑生,还帮忙打了招呼:“秦律师。” 秦佑生手里拿着手机正打要打电话给宁冉声,所以像这样的巧合实在让人心情愉悦,他噙着笑走到宁冉声面前:“正要给你打电话呢,过来跟我们一块儿吃吧。” 宁冉声望了眼不远处的易和同事:“我可是万正的人。” “但你是易和律师的家属啊。”秦佑生笑意吟吟,然后对王臻开口,“王小姐也一块儿吧,等会我介绍几位同行前辈给你们俩认识。” 46 厚此薄彼 有人说过,男人对女朋友的闺蜜好基本是用心不良的。秦佑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用心良苦还是用心不良,他可以给王臻想要的关系人脉,作为回报,他也希望王臻能对冉声多点真心。 秦佑生领着宁冉声和王臻走到易和事务所聚会的餐桌,然后这里的一位老资格的男律师便笑着开口了:“秦律师果然好魅力,没一会工夫就领俩美女过来了。” 秦佑生奉上一个灿烂的笑容,简单地介绍说:“这就是我家那位,冉声,边上是她同事,目前两人都在万正事务所工作。” 宁冉声抬眸看了眼秦佑生,扬起嘴角对在座的人开口:“你们好。” 众人纷纷侧目,对于这位打招呼的女人他们并不陌生,不就是走错包厢的那位么,甚至有段时间她的“行天下正义,解乾坤纠纷”有阵子还成为事务所的名句。 “你好你好。” “秦律师真是深藏不露啊……” “……” 秦佑生只是笑,而后让服务员再搬两张椅子过来,座位自然安排到自己身边,之后又是帮宁冉声取餐和拿热饮…… 在场一桌子人哪见过秦律师这样照顾过一个女人,侧目的侧目,打量的打量,资格老点的像老虞这样嘴巴又损的,直接损了:“秦律师真不道德啊,这算不算是挖万正的墙角呢。” 秦佑生但笑不语,顿了下才开口:“冉声刚毕业的时候我原本就打算亲自带她,因为那会我们在闹别扭,她就跑去了当时的中正去了……”虽然作为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要带一两个人进所很简单,但是打个招呼还是必要的。 秦佑生说完,在座的几位合伙人基本已经明白什么意思了,纷纷开口说:“这事要早点解决啊,怎么能把女朋友留在是其他事务所呢。” “是啊是啊。” “我们事务所本应该多招几位小姑娘点缀点缀,还记得去年年会,因为没有足够的舞伴只能联谊。” “你想得倒美,想挖秦律师墙角啊。” “不是还有一个么,我先预定了。” 气氛突然热闹起来,就在这时,坐在对面的赖纾洁站了起来,举起杯子朝向宁冉声和王臻:“我作为事务所的女同胞先对你们俩说声欢迎。” 王臻真的有点激动了,她是早想离开万正了,今天那么好的机会她不可能不把握住。 她先是看了秦佑生一眼,得到肯定的示意后,站起来与赖纾洁碰了碰杯子,接着对在座的所有人开口:“易和一直是我的梦想,今天能跟易和的前辈们一块儿吃饭,我真的很开心,这杯酒我先干为敬了。” 宁冉声今天是真的不方便喝酒,所以她这杯敬酒,秦佑生很主动喝了:“冉声今天不方便喝酒,所以我替她敬各位一杯,多谢了。” “秦律师客气了。” …… 赖纾洁再次看了眼宁冉声,心想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就连秦佑生也不例外,只要漂亮身材好,其他都无所谓是么? 只是这样的女人,谈恋爱或许可以,但是结婚呢?赖纾洁抿了一口果酒,反正她是不看好。 —— 午休时间,宁冉声因为身体不舒服去秦佑生的办公室休息了一会,而王臻还要回去工作,临走前又真诚地谢了秦佑生:“谢谢你,秦律师。” “不用,事务所都喜欢努力上进的人。”秦佑生这句话言下之意,不管如何进来的,既然来了易和,不努力是不行的。 王臻用心地点了点头:“我会加油的。” 宁冉声不比王臻,她对进易和感觉倒是很淡,甚至觉得这样做让她感到对不起师傅周燕。 秦佑生的办公室里面还有一个独立的休息间,虽然面积小但是有一张柔软的沙发床,另外还放着一些生活用品。 宁冉声每次老朋友一来,手脚都会发软发虚,她躺在这张沙发床休息的时候,秦佑生也陪她睡了一会,期间右手放在她小腹轻柔地揉捏着。 “秦老师,你说我来易和了,我师傅会不会难过啊?”宁冉声实在很担心这个问题。 “放心吧。”秦佑生摸摸她的头:“如果我是周燕应该是开心的,因为终于可以丢掉包袱了。” 宁冉声蹙着眉瞪了一眼秦佑生:“我师傅很喜欢我的。” “我知道,不过周燕过阵子就要退出万正了。” 宁冉声睁大了眼睛:“怎么会?” “周燕跟她丈夫一直两地分居,她这样做算是为了挽回婚姻吧,打算出国跟她丈夫一起生活。”秦佑生不疾不徐地说出缘由。 宁冉声陷入了沉默,周燕是处理离婚纠纷出了名,结果也遇上这样那样的婚姻问题。 秦佑生摸了摸宁冉声的刘海,也是因为周燕这个缘故,他才打算让冉声早点来易和,其实她跟着周燕未必比跟着自己差。 男朋友、老师、师傅……这些身份重合到一起的时候,必然会厚此薄彼,扮演好了这个角色,可能就会影响另一个角色的扮演。 一个好男朋友注定不会是一个好师傅,同理要做师傅的角色,他还是一个好男友吗? 47 过分 “秦老师,很多人都说我配不上你。”宁冉声突然开口道,一双亮亮的眼眸直勾勾地看向秦佑生,“你觉得呢?” 女朋友是需要小心伺候的,秦佑生在伺候的过程中也锻炼出了一手避实就虚的好本领,摸了摸怀里女人的头发,“怎么会这样觉得呢?” “以前上学还没有感觉,现在这种感觉特别强烈,别人看我的眼神,那种从上往下扫的感觉,好像我从你这里占了多大便宜似的。”宁冉声有点不愉快了。 两个人的爱情,自卑是大忌,宁冉声最近的消极情绪不是来自内部,而是外界的一种无形压力,总有一些人太爱喜欢评头论足了。 “冉声,你没有配不上我。”秦佑生用轻笑一下,低头亲了亲宁冉声的额头,“其实倒是我,并没有别人看到的那么优秀。” —— 傍晚快下班时,宁冉声接到了宁威锋打来的电话,说起来宁威锋以前都是打电话给宁洵洵,再让宁洵洵把电话转给她,今天直接打电话过来,宁冉声还真有点意外。 宁冉声起来到事务所外头的长廊接听了这个电话。 宁威锋在电话里笑嘻嘻地询问她实习情况如何了,还说刚打了一笔钱给她,让她喜欢什么就买回来,别省着。 “你不是破产了吗?”她问。 “爸爸现在又跟一位叔叔合开一家工厂,效益还挺好的。”宁威锋说话时一直带着笑,过了会才切入主题,“对了,贝贝是不是过来了?” 宁冉声:“你让她赶紧走。” “冉声……” 宁冉声直接挂了电话。 宁威锋三个女儿,以前一位给宁家看风水的大师给她们三分别算了八字,宁家三女儿,就她跟宁威锋八字最不合。 宁冉声不以为然,什么是八字不合,根本就是三观不合。 —— 虽然张小驰是一颗墙头草,宁冉声还是担心他会被宁贝贝彻底洗脑,所以下班便早早回到了公寓,秦佑生电话打给她时,她已经快到姐姐家了。 秦佑生说了他明天要作为森江集团的律师顾问去日本谈一个收购案,这几天让她照顾好自己。 宁冉声让秦佑生专心工作。 公寓里,宁贝贝正在做晚饭,宁洵洵还没有下班,已经补习班回来的张小驰在自己房间写作业。 宁冉声进厨房看了眼,直接拨了外卖的电话。 宁贝贝有点生气:“宁冉声,你是不是有病啊。” 宁冉声在厨房晃了一圈后出来。 宁冉声点了一个9寸披萨,外加烤翅和水果沙拉,外卖送过来时,宁贝贝也已经把饭菜都摆放到桌上,双方对垒,宁冉声不动声色地扫了眼从房间走出来的张小驰。 可怜的张小驰真觉得自己这两天非常饱受摧残,默默在心里做了一个选择题后,他看向宁冉声:“声声,我可以吃一点你的披萨吗?” 宁冉声抬了抬眼皮,开心了点:“快去洗手吧。” 宁贝贝受不了地看了眼宁冉声:“你真是有病!” 宁冉声耸耸肩,结果得意得太早,吃了一块披萨后的张小驰还吃了吃了半碗宁贝贝做的饭菜。 大概是心里有愧,饭后张小驰打开一档娱乐节目,对宁冉声说:“小姨妈,你最爱的娱乐大爆料开始了。” 对于张小驰这种明显的讨好,宁冉声是最不齿的,不过还是过去瞧了一眼。 谷雨作为新生花旦,这期的娱乐新闻前面5分钟都是关于她的。 谷雨自从跟顾东洺交往后,被人肉搜索了不少信息,包括伪造的年龄和之前的一些负面新闻,记者采访时,谷雨声称已经聘请了知名律师秦佑生维护自己的名誉。 娱乐明星就这样,做什么事都带着点炒作成分。 “说起来谷雨长得还挺漂亮,宁冉声,你不担心吗?”宁贝贝突然冒出这样一句。 宁冉声嗤笑一声:“你以为我找的男人都跟你找的那样?” 随后娱记问道谷雨跟顾东洺的关系,谷雨回答得半遮半掩:“顾先生是我很欣赏的男人。” 宁冉声今天在办公室的电脑搜过谷雨和顾东洺的绯闻,刚输入“顾东洺”这三个字时,页面立马跳出“顾东洺与江XX”、“顾东洺和陈XX”、“顾东洺与谷X”…… 顾东洺作为新星娱乐的大股东,似乎所有跟他传点绯闻的女明星都能红一把。 娱记接着问:“传闻顾东洺有一位私生女,请问谷小姐知道吗?” 谷雨面色尴尬一闪而过:“不好意思,我并不是很清楚,不过我觉得这纯属是误传,我并不知道顾先生有这样的事情。” 宁冉声长腿搁在茶几,拿起遥控器换了节目:“无聊!” “宁冉声,你有病啊,你不看我们还要看呢。”宁贝贝有意见了。 宁冉声倾过身子,望着宁贝贝一字一句道,神色挑衅:“你能不能换句话啊,一天到晚我有病我有病,知道我有病你赶紧走啊!” 宁贝贝缄默不语,站起来回房了。 宁冉声胜利了,正打算跟张小驰说说话时,张小驰转头对她说:“小姨妈,你过分了。” “你给我回房做作业!”宁冉声直直地盯着已液晶电视,虽然声音很低,尾音却透着两分疾言厉色。 张小驰默默地爬下沙发,穿上地板的拖鞋也回房了。 48 光明正大的离家出走 整个客厅一下子就剩下她一个人了,宁冉声窝在沙发上继续换着台,来来回回把所有的频道都扫了一遍后,最后停一档无聊的相亲节目。 这个节目以前张小驰都会跟她一起看,现在张小驰不在她身旁跟她讨论,很是索然无味。 宁冉声把电视音量调大,客厅立马热闹起来,为了体现此时自己心情很好,宁冉声又起来给自己冲了一杯奶,然后直接看相亲节目到宁洵洵回来。 “冉声,小驰和贝贝呢?”宁洵洵打包了宵夜回来,来到厨房看到里面吃剩下的披萨和沙拉,面色一紧,“冉声,你叫外卖了?” 电视音量开得很大,宁冉声一时没有听到宁洵洵的话,坐在沙发上“嗯”了两声,算是回答宁洵洵的问话了。 这个时候,宁贝贝从房间出来,指了指自己烧的一桌子饭菜:“大姐,我烧了一个下午呢,结果她一回来就开始订外卖了。” 宁洵洵拍了两下宁贝贝的肩膀,走到宁冉声跟前,把电视声音调小一点:“冉声……” 宁冉声关掉电视,转过头看着宁洵洵:“怎么了,姐?” 宁洵洵原本就店里业绩的事心烦,回到家还要处理这样的事,语气不由加重了点:“冉声,既然贝贝做好了饭菜,你为什么还要叫外卖,姐姐不是让你少吃外卖么?” 宁冉声:“想吃就吃喽,我花的可是我自己的钱。” 宁洵洵有点被宁冉声气到,面色沉沉,却没有再开口责备。 宁冉声慢悠悠从沙发站起来,走到宁贝贝跟前:“你能不能别打小报告啊,真是从小到大都改不了的毛病啊,那么大的人了,你不觉得恶心么?” 宁贝贝扯起嘴角:“你还不是一样,从小到大自私又专横,宁冉声,你当所有的人都是你妈!” 你妈……宁冉声只觉得一把利刀猛地刺中自己心脏部位,扬起手狠狠甩了宁贝贝一巴掌:“你别跟我提妈这个字。” 宁贝贝踉跄了后退了两步,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冉声!”宁洵洵冲她喊道,“你有没完没了。” 宁冉声转过头:“姐……” 宁洵洵面色痛苦:“冉声,姐不是让你不要吵么,从小吵到大,你能不能消停一点啊!” 宁冉声低头看了会地板,然后抬起下巴:“我为什么要消停……” 她跟宁贝贝的战争,为什么要消停…… 宁冉声回到了自己房间,这一次宁洵洵没有来她房间找她,而是去宁贝贝的房间。宁冉声很明白,她今天让宁洵洵感到失望了。 这个世界很多爱都是很容易消耗,它随着失望情绪一点点流逝。那么多年里,她就一直在挥霍宁洵洵和宁威锋对她的爱,以前年龄小他们觉得情有可原,每每发脾气都会用耐心包容她,现在他们都觉得她该明白了该懂事了,既然宁贝贝成为了家人,就应该把她当成一家人。 可是她真的做不到…… 很多时候,退一步可以赢得更多的关心和注意,但是那么多年,宁冉声一直没有学会做这个“退”的人。 宁冉声在床上躺了一会,然后起来敲了敲宁洵洵的房间,宁洵洵以为宁冉声是主动过来承认错误的,脸色缓了下来。 “姐,我就过来问一句,宁贝贝什么时候走?”宁冉声立在门口问。 宁洵洵愣了一会,顿了下开口:“她想在A市找找工作……” “哦,我明白了。”宁冉声关上了门离去。 —— 周燕要退出万正事务所已经不是秘密了,处理好手头的工作也要飞美国了,宁冉声给整理整理卷宗的时候停下来:“师傅,你打过多少起官司?” 周燕认真想了想:“记不得了,不过我记得我第一次上庭的时候结巴了。” 宁冉声转过头:“怎么可能?” “真的。”周燕望着窗外一眼,“跟你差不多年纪的时候吧,莽莽撞撞什么也不懂,空有理论知识,庭审过程全部都是念写好的稿子,法官敲了法槌时我突然一愣,怎么结束了?” “哈哈……”宁冉声笑了,在她印象里,周燕都是古板严肃的,没有到可以跟她那么轻松的聊天,宁冉声感觉很好,只是周燕坚守了那么久的工作,却因为跟丈夫的异地婚姻放弃了。 “对了,小宁啊,以后你跟秦律师结婚的时别忘给我一张请帖,到时候我跟我丈夫倒时候回国参加你的婚宴。”周燕把话题扯回了她跟秦佑生。 宁冉声笑了笑:“如果以后能顺利结婚的话,师傅就当证婚人吧。” “秦律师真心不错,说起来这个圈子我最看好的就是他和江律师,男律师能做到他们这样严于律己的不容易。”周燕难得夸人。 宁冉声:“我明白的。” 周燕因为要去美国,基本不接新工作了,而她出国前处理的最后的一个案子,是顾东洺的夺子案。 宁冉声最近跟宁洵洵、宁贝贝及张小驰他们都冷战上了,寡不敌众,国庆假期,她收拾了下行李准备出游。 秦佑生还在日本,宁冉声没有跟他说自己的糟糕事,不过来到火车站还是给他发了短信:“秦老师,我们同居吧。” 宁冉声发了短信,抬头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张小驰对她咧嘴一笑:“声声,带上我吧。” —— 张小驰的身高已经超过了一米二,宁冉声带他上火车时,列车员提示等会记得要补票。 宁冉声买的是普通列车的软卧票,四人一间,宁冉声带着张小驰找到车包厢时,对他说:“等会补票的时候你到厕所躲一躲。” 张小驰有点不乐意:“我不想偷偷摸摸,我要光明正大的。” 宁冉声把行李包放好,转过头对张小驰道:“现在火车还没有开,你还可以光明正大得下车。” “大不了我长大赚钱把钱还你啊。”张小驰说完便不理宁冉声了,正在这时,对铺的一位漂亮小女孩对张小驰说:“哥哥,我们一起玩大富翁吧。” 宁冉声循声望去,这才发现对面床铺坐着一对吸引眼球的母女。 49 安全感…… 这真是一对漂亮的母女,小女孩五六岁样子,脑袋扎着两根辫子,身上穿着一件可爱的七彩棉裙和白色小外套,身前放着一副“大富翁”的桌游牌,此时正一脸小心翼翼又带着期盼地看着张小驰。 张小驰望了眼宁冉声,对小女孩说:“可是我不会玩啊。” 小女孩:“妈妈也不会玩,我刚刚把妈妈教会了,我再教你啊。” 张小驰又看了眼宁冉声,满眼是希冀。 宁冉声:“去吧。” 宁冉声是打着出门旅游旗号,实质是回清市看看自己的妈妈秦沁岚,但是她并不想回宁家,这本来就是一次秘密行动,却被张小驰逮了个正着。 张小驰跟这位小女孩玩得很开心,玩游戏的过程中,两个人分别交换了自己的姓名、年龄、以及学校。 这位小女孩小名童童,清市人,在清市的一家星星幼儿园念中班。 “那你去A市做什么啊?”张小驰好奇地问。 “我外婆是A市人啊,可惜她要去很远的地方,妈妈就带我去送送她。”小女孩笑眯眯地回答,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张小驰发着牌,继续问:“很远的地方是哪里啊?” 小女孩似乎也不知道“很远的地方”是哪里,望了眼自己的妈妈求答案。 躺卧在床上的“妈妈”眼里有泪光闪光,微微侧过头说:“就是很远的地方……” 宁冉声自然知道这个“很远的地方”是哪里,但是五六岁小孩对死亡还没有多少概念,可是对一个大人来说,死亡和离别都是太过沉重的字眼。 宁冉声多看了睡在对铺的女人一眼,女人眉目清隽似水,眼珠墨如点漆,身上穿着一件黑色针织衫,下半身是绛红色布裙,她是一个很适合穿黑色的女人,不仅显得肌肤白腻如凝脂,气质沉静清雅。 女人也看了眼宁冉声,扬了下唇角:“是去清市吗?” 宁冉声点了点头,并没有告诉女人她的老家就在清市。 另外张小驰这位熊孩子还在猜测:“哦,我知道了,很远的地方是国外对不对?” 小女孩还不敢确定,望了眼自己的妈妈,犹豫了下点点头。 张小驰幽幽叹了口气:“我老爸也在国外,我已经两年没有看到他了……” 从A市到清市普通列车需要12个小时,宁冉声带张小驰是傍晚6点上火车,即使火车不晚点也要第二天清早才能到清市。 宁冉声随后给宁洵洵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带张小驰出门玩一趟,宁洵洵电话里责备她两句,怪她不和自己先商量一下,然后又问她钱够不够? 宁冉声让宁洵洵放心,并跟宁洵洵道了歉,关于之前自己和宁贝贝的事情。 宁洵洵还是很担心她,追问她去哪里玩,宁冉声把手机递给张小驰,张小驰比在家表现要机灵一些:“去黄山啊,老师让我写一篇黄山游记,小姨妈就真带我去啦。” 宁冉声扬唇笑了笑,待张小驰挂上电话,小女孩开口说:“这是去清市的火车。” 张小驰涨红了脸:“笨蛋。” 宁冉声接过手机,挂上宁洵洵的电话后看了眼手机的收信箱,秦佑生还没有回复她的短信,宁冉声猜测他是忙呢还是在忙? 如果不是忙,秦佑生一定回她短信。 深夜11点,车厢已经关灯睡觉时,秦佑生来电了。 宁冉声压低声音:“怎么那么晚才给我电话。” “今天出门忘记带手机了。”电话里秦佑生声线低沉厚实,“发生什么事了么,冉声?” 她短信过去要求同居,只有足够了解她的人才会担心地问她发生什么事? 一个男人给的温暖,可以像一件大衣,挡住冷冽的冰雪寒风,也可以是一杯烈酒,灌下肚后暖遍全身,整个人变得醉醺醺。 “回来再跟你说,我现在还在火车上,晚安。”宁冉声挂断手机时,一个脑袋从被窝里钻出来,睡在另一头的张小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了过来,黑漆漆的车厢,张小驰眼巴巴地看着她:“声声……” 宁冉声猛地想到电影《咒怨》的一个画面,一拳就朝张小驰捣过去:“你还不睡啊?” 张小驰低声说:“我们是不是去姥爷家啊?” 宁冉声“不是,你赶紧睡吧,明天就到了。” “可是我现在真的很没有安全感啊。” “滚去睡。” 50 相思成疾 第二天蒙蒙亮,火车已经进站清市,火车站台,张小驰跟童童告别,相对大人,小孩更容易产生友谊。 宁冉声跟女人也相视一笑,然后各自带着小孩坐上出租车离开。 张小驰对来清市却不去姥爷家意见很大,但是碍于一个人不敢独自行动,只能乖乖跟在宁冉声身后。 宁冉声带着张小驰给看秦沁岚,秦沁岚坟前搁着一束刚放不久的鲜花,不知道谁已经来看过她。 记忆中,宁威锋跟秦沁岚一直是模范夫妻,但是模范的背后呢? 宁冉声扯扯嘴,对张小驰说:“这才是你姥姥。” 张小驰点点头:“妈妈说过,这是亲姥姥。” 宁冉声被张小驰逗乐了,顿了下开口问他:“你喜欢贝贝姨妈么,还是喜欢我一点?” 张小驰无语地翻了下眼睛:“如果你不每天吵来吵去,我当然喜欢你多一点。” 宁冉声轻哼了一声:“如果宁贝贝不跟我吵,我一个人能吵得起来吗?” 张小驰思考了一会,有点恍然大悟:“但是吵来吵去真的很烦啊,你不怕对我幼小的心灵造成伤害吗?” 宁冉声捏了捏张小驰的脸:“没关系,我很快就搬过去跟我男朋友住在一起了,以后你可以过来找我玩……” 张小驰:“……” 宁冉声在清市呆了三天,因为她提前告诉张小驰自己要搬去和秦佑生住的事,回去的路上张小驰就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宁冉声尽量跟他讲道理,甚至打了一个比方:“我不能一辈子住在你家吧,我总归是要嫁人的。” 张小驰抬了抬眼皮:“你这个脾气,你不怕那个男人是骗你的。” 宁冉声想到了秦佑生,摇摇头,继续跟张小驰讲道理:“我跟你不一样,我已经是成年人了,在法律上就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我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不像你,还是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做很多事情都需要你的监护人替你决定的。” “我看你才是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呢……”张小驰反唇相讥。 “小驰哥哥!”这时一道脆生生的童音传来,宁冉声转过身,不正是那对漂亮的母女吗?难道她们又要去A市? “真巧。”女人把行李包放好,询问宁冉声,“你要从清市回去了?” 宁冉声点头:“你呢?” “我有位A市的亲戚出了点事,所以我又要过去一趟。” 这样巧遇不得不说是缘分,再遇上,宁冉声跟这位童童妈妈也简单地认识了一下。 、 童童妈妈叫许澄,从事财务工作,老家在A市但嫁到了清市,丈夫是做采购生意,平时都很忙。她之前回A市母亲病逝,这次回去是因为舅舅家出了点事。 许澄声音细细软软里带着一抹坚定,如同外表给人的感觉,看似柔柔弱弱却又透着一股子倔强。 …… 火车到达A市,童童已经趴在许澄怀里睡着了,许澄没有吵醒女儿,而是一手抱起童童,一手还拎起行李包,稳妥又自如。 宁冉声让张小驰上去帮忙,许澄笑着拒绝了:“没事,抱孩子习惯了,这没什么的。” 下车已经是夜晚8点,走出火车站,外面便是灯火阑珊的A市。 外头停着两辆奔驰,通体黑色,张小驰感慨了声:“谁家人来接啊,好有面子。” 宁冉声拉着张小驰离去,过了会,张小驰停下脚步。 第二个出口,两位西装笔挺的男人正立在许澄跟前,样子看似拦住了她的去路,许澄试图躲开这两个男人,结果车里又下来两个男人。 张小驰有点震惊了:“小姨妈,黑社会吗?” 宁冉声也有点紧张,边掏手机边对张小驰说:“你快去里面的服务台叫人。” 张小驰二话不说,往火车站里头跑去。宁冉声疾步走向许澄,许澄怀里的童童已经被吵醒,大概是受到了惊吓,拉着妈妈的衣领哭了起来,而许澄依旧沉着一张脸,僵持在四个西装男跟前。 宁冉声来到许澄跟前:“许澄,你认识他们吗?” 许澄僵着脸,摇摇头。 宁冉声挡在了许澄的跟前:“你们如果再继续纠缠这位小姐,我就立马报警。” 两位西装男人对视一眼,还是强行拉上许澄和童童上车,宁冉声气急了,拿着手机拨打110,还只输了一个1,也一起被“请”上了车…… 五分钟后,张小驰气喘吁吁从火车站里头跑出来,身后还跟着三位男保安。十分钟后,广播站响起一条寻人启事:“宁小姐,请您听到广播后速到车站二楼办公室,你的小外甥正在这里焦急等待您,请立即前往。” …… 顾东洺今晚请了易和的两位大律师吃饭,饭桌上来了一个电话,顾东洺不小心按了免提,随着男人开口汇报,一个女人嘶力竭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们太过分了,出事了谁负责,谁负责……” 秦佑生拿杯子的手微抖了下,稳稳放下酒杯后对江行止道:“冉声的声音了?” 江行止:“我看你是相思成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