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1章 必须和离 【不是一对一也没有啥爱情,介意请好走,江湖再见。本文架空不要对照历史,解释权归我,爱你们。】 今年的天气冷的早。才刚入十月,就压了一场大雪,如今正是雪化的时候,天气异常的冷。 陶然居里,一个美人坐在铺着厚厚垫子的美人榻上,身上还盖着厚厚的毯子。 身侧火炉子里烧着火,倒是叫这一室暖意融融。 美人一身米色的裙子,显见没特意打扮。一头青丝半散着,铺到了美人榻上。 她脸色不算很好,有些发白,可丝毫不损她的容貌。 此时,她正捧着一盏补气血的药膳,一口一口吃着。 而下面跪着的两个年轻女子,一个抖如筛糠,一个满眼不屑。 雁南归将最后一口粥吃了,就有侍女来将盏拿走,又奉上漱口水。 等她漱口后,又递来了一个空杯子,将漱口水吐了。 这才擦了嘴。 “怎么?表妹不服气?”美人,也就是雁南归笑了笑。 她声音清洌,此时却带着一丝慵懒,别有一番风情。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二话不说,就叫我们过来跪着。是,夫人小产自然是难过。可那都是喜鹊那丫头做的,怎么怪我们?”被叫做表妹的是李氏,正是雁南归如今的夫君孟俊贤的表妹,也是他的良妾。 “哦,那也不重要。”雁南归只是笑了笑,侧头看侍女:“你们去看看,怎的这么久了,婆母还没来,怕是被什么绊住了脚。” 屋里侍女有四个,门外还有。 有人不敢动。倒是有人赶紧就去了。 李氏有点紧张,嘴上倒是不饶人:“何苦请了姑母来,又是要做什么?你小产,也闹了这么久,还不够么?” 雁南归只是笑,并不接话。 很快,外头传来喧哗,孟家老夫人来了。 她一进来,就叹气:“你这是又闹什么?好好的,大冷天叫你表妹跪着。” 说着,就要扶着李氏起身。 李氏也露出一副凄惶的样子来。 雁南归依旧是笑着,只是轻轻一摆手,一个侍女点头。就出去了。 还不等老夫人有动作,很快就从外头进来了六个健壮的婆子。 “姑娘。”她们不叫夫人,叫的是姑娘。 “嗯,将这两个人拉出去跪着。每过一刻钟就浇一次冷水,不然困了可这么好?至于婆母,就留着好了。我也乏了,要歇会。” 六个婆子应了,外头早有人将院门关上,此时这里敢反抗的奴仆也有几个,可奈何不得这里人多啊。 老夫人见此,又是惊又是怒:“雁南归,你要反了不成?竟是要动用私刑?” 雁南归理都不理她,自有人扶着她起身进屋歇着。 那健壮婆子还不止六个呢,这会子院子里还有几个健壮丫头,有一个上来就啐了一口:“不要脸的老娼妇!你们是怎么害我们姑娘的,如今倒是有脸说!” 另一个老婆子笑了笑:“说这些做什么?左右这府上的老爷在南边那点事,咱们是清楚的。要是再敢做妖,就全捅出去。横竖我们家的姑娘依旧是一品大将军府的姑娘,不愁再嫁。他孟家可是满门抄斩。” 正破口大骂的老夫人一顿,脸色刷白。 南边的事…… 南边不就是私盐……天爷,这雁南归要做什么? 当即,她也顾不得那两个妾了,侄女是亲,可也比不过孟家上下几十口人啊。 两个妾被丢在雪中,这雁南归特地叫人留下来不许扫的。 此时两个妾尖叫着被丢进去。 兜头盖脸就是一人一桶冷水浇下去,饶是你穿的再厚也没用。 敢起来就是一脚,这两个都是纤弱美人,哪里禁得住这些做粗活的婆子们折腾? 一时间,又是哭又是叫,竟丝毫不能动弹的被压在雪里头。 先是水把雪化开,又冻起来,浑身马上没了热乎气。 可老夫人此时却顾不上她们两个,只是心惊。 “你是要闹什么?都是家里的人,你闹大了,叫外头误会,不是害了我们孟家?你可是长子媳妇,家里出事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雁南归只是冷笑:“婆母不要激动,我怎么会害了自家人呢?” 她顿了顿又笑:“你们算什么自家人呢?嗯?放心,只要你们与我好生签下和离书,我自然也不与你们为难。” “你……你要和离?你疯了不成?此番的事,都是那喜鹊因不得大少爷的宠才会对你下手,她人也已经被打死了,你何苦这般……”老夫人心惊肉跳。 “哦,我任性。”雁南归自然不会与她讲道理。 这里头的事太多,她如今能叫自己脱身是上策,牵扯不了别的。 慢慢来。 至于小产的事,她强行被灌了落胎药,巧合的那天只有一个侍女在,巧合的那天府里没管事的人。 种种巧合下,不光是小产,她是一尸两命。 没错,她这一缕来自异世的魂魄占据了这具身体,七日来,也将种种前因后果知道了个十成十,并且就连前身不知道的,她也全知道了。 她已经不知道飘荡多久,如今重新做了人,自然要替这原主将这十几年的仇恨算计都找回来。 小产岂是这么简单,孟家根本就是要她绝嗣,说不得再过几年,她这个人也要被无声无息的折磨死。 哦,说错了,已经折磨死了。 可怜雁南归,生父乃是常年驻守边疆的一品大将军,并镇安候。 却顾不上自己原配生的女儿,叫继母养歪,又设计嫁给孟家,这几个人将这一个可怜的女子算计至此。 她如今没法找继母晦气,没证据,并且有证据也没用。继母乃是当今的亲妹妹,长公主殿下。 自然,这又是一笔糊涂账。可怜原主致死也不知道,就连她自己的母亲,也是被这位好继母算计致死的。 不过,报仇不是容易的事,首先,她要离开这个恶心的孟家。 正在僵持的时候,外头的大门终于被人撞开了。 孟俊贤显然是被人急着请回府的,此时黑着脸:“都反了不成?” “雁南归,你又发什么疯?”他说着就要去扶着李氏起身。 可那几个婆子竟然敢直接将他推开。 第0002章 各有前因 他虽然是男子,可也是个书生,几个婆子全力使出,竟也将他推的一个趔趄。 顿时大怒,就要叫人进来打死这群婆子。 还是老夫人过去拉住,与他耳语了几句。 孟俊贤一张脸清白交加,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好暂时不管李氏两个,与他母亲一道又进了正屋里。 “雁南归,你闹出这等事,是要做什么?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孟俊贤脸色极其难看。 雁南归是被长公主算计,可孟俊贤本人也不喜欢她。大婚两年来,进陶然居的次数有限。 过去的雁南归嚣张跋扈又不通情理,自然不招人喜欢。 所以,就算是李氏和母亲算计了那一场,他也丝毫不在意。 他心里,自然是要将表妹扶正的。 所以雁南归迟早是要‘病故’的。 今日她闹出这样的事,孟俊贤只有烦躁和怒火,怎么可能有后悔的情绪? 雁南归从里间出来,面容浅淡,却带着嘲讽的笑。 并不像是以往一般,一有事就暴跳如雷,倒是叫孟俊贤看不透了。 他上回见她,就是七日前,她小产之后。 因药力太猛,她差点没了命。他也不过是看了一眼就算了。 在他心里,就算是这雁氏死了又如何,她生父远在边关,等回来,什么都不会知道。 而京城里,她继母更巴不得她死了。她的祖母万事不管的。 不过,今日家里多出来这些婆子…… 是了,这该是信阳候府上的人。信阳候夫人是雁南归亲姨母。是雁南归生母唯一嫡亲的姐姐。 这可真是疯了,就算是信阳候夫人,就敢对上公主了? 不过此时,他顾不得这些,只是道:“你究竟想要如何,你只说出来,不要那些莫须有的事胡闹。” 这话语间,竟带着一丝纵容,一副我原谅你的样子。 可惜了,越是这样,越是叫雁南归恶心。 只能说这男人鼠目寸光,放着她这个一品大将军的嫡女不要,竟是选了李氏。 啧。 “很简单,将和离书签了。将我的所有嫁妆收拾起来就行了。”雁南归此时一点都不怒了。 “至于你想要的东西,不过是几封信,放心,我会给你的。” 听到信,孟俊贤手一紧。 本以为就是个捕风捉影的话头,没想到竟然有信件。 这雁南归从哪里得来? 他还想套话,可惜雁南归已经下了逐客令:“三日时间够不够呢?要是不够,我也不等了。左不过,与你们一家人同生共死罢了。” 孟俊贤与他母亲对视一眼,也不想多说。 只能先走。 雁南归笑了笑:“至于外头那两个,要是跪不够这一天,那信我就不保证全给你们了。” 孟俊贤脚步一顿,还是出去了。 外头,李氏和杨氏哭成泪人,脸色惨白,只是冻得起不来。 老夫人此时全然顾不上他们了,孟俊贤心有不忍,可也只能狠心先走。 孟家生死,可比她们重要多了。 两个此时只要哭的声音大了,就有婆子给泼水。 也不打她们,可这样更受不了啊。 雁南归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脚起来,才在几个侍女战战兢兢的眼神来道:“摆膳吧。” 已经过去了七日,如今已经没有肚子空荡荡的感觉了。她刚来那时候,肚子疼,浑身无力,头晕目眩。更强烈的是心中那种怒意悲愤与痛彻心扉。原主对孟俊贤自然有情。纵然原主性子嚣张,可那是被继母刻意养出来的,并不是天生。 她也不傻,临死什么都想通了。这才生出满腔恨意来。 七日过去,雁南归总算不那么难受了,这七日,她也不是只躺着,该做的都做了。她素来是个有决断的人,想到了不能等, 只是也不能忽略了身子。 不过她精神还不太好,需要进补。 这群人用的是猛药,她落胎时候出血太多,大伤元气。要不然也不会要命了。 若是不好好调理,日后只怕是不能康健。 一个婆子进来道:“姑娘,咱们都预备好了,随时可以走的。” “那就明日一早走。想来,有这么多人,他们不敢拦着。就去西郊的庄子上。我已叫人去预备了。” 自然不能回娘家,那是狼窝。 也不能去姨母那,叫人说嘴。她自有母亲留下的庄子好几处,暂住一段时间罢了。 是的,她想报仇,早就算计好了日后的去处。 她素来随遇而安,前尘往事都模糊了,既然已经是雁南归,那就做雁南归。 就如今而言,她也只记得一个不管她如何,都惦记着她的姨母。 旁人…… 可怜她有生父,还有两个嫡亲的哥哥,却都不能指望。 至于隔着肚子的两个妹妹,还有那明明什么都知道的祖母,以及狠毒的继母,那算什么亲人? 倘若只有一个雁南归,孟家狗急跳墙将她害死也可能,但是从信阳候府来了二十个人,还能全害死? 这不可能,所以孟家为保住自家的命,只能和离。 这不过是第一步。 “那外头那两个……”婆子又问。 “说好的一日,自然就是一日啊。十二个时辰,自然一个时辰也少不了。”雁南归淡淡的。 婆子一愣,应了一声,那就是说,要跪倒明日上午。 啧啧,那只怕活不成了。 “哦,入夜就不要浇水了,我是要她们生不如死,真的死了,那多便宜?”尤其李氏。 她要死了,后面谁跟孟家上演因爱生恨? “不仅不要浇水,要是李氏撑不住就给灌断参汤。”雁南归笑道。 婆子忙应了,心想这位姑娘如今变了。 不过也好,过去是看着飞扬跋扈,可惜吃亏的总是自己。 如今这样才好呢。 孟家老爷,二品大员自然是在外做官的。老夫人和孟俊贤商议了一夜。 结果尚不知道。 而陶然居里,雁南归睡得很好。 外头跪着的两个不及半夜就高烧起来,可惜还是不许起来,姜汤,参汤都灌着,死是死不了的。 昏过去几次都被叫醒。 已经冻得腿不行了。 这样跪一晚上,就算活着,也去了半条命了。 第0003章 离开 只是向着雁南归的人,只觉得解气,该!你们如何算计姑娘的? 伺候雁南归的四个侍女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什么时候就轮到自己了。 不过雁南归自然不会放过她们。 这些年,这四个丫头没少得好处,可也没少出卖她。 不急,先离开孟家再说吧。 一夜好睡,她面色比昨日又好不少。不过到底是缺血亏损厉害,一时半会的还是需要好好进补的。 一早,正院就派人来,说是将她的嫁妆都清点好了。 这就是委婉的说同意和离了。 雁南归笑了笑,悠闲的用了饭。 孟俊贤过来时候,她也刚用了饭,正在更衣,自然不会及时与他见面的。 见她这样嚣张,孟俊贤气得不轻,可如今把柄在她手里,也不敢如何。 只是也发狠,想着日后定要除掉她。 “我同意和离,你也不要太过分。你想清楚自己的处境。离开孟家,你还有什么归宿?”孟俊贤咬牙道。 孟俊贤笃定,雁家根本不会庇护她。 如今她爹回不来,驻守边疆的大将军当然不能随意回京。 见她依旧气定神闲,孟俊贤冷笑:“就算你那好姨母多疼你,信阳候老夫人还在世呢!” 雁南归笑了笑:“瞧你说的,我什么去处,过些时候你就知道了。急什么呢?你与我来斗嘴,倒不怕我一怒之下,就与你同归于尽了?还是说,你笃定当今放着这么大的案子也不管呢?” 孟俊贤脸憋都都有点红,心想过去怎么没发现雁南归这么会气人。 “好,你将和离书拿来。我这就签了。差人送去官府。”和离就和离,和离之后她也不见得就能逃掉。 “不急,嫁妆清点好了,直接送去庄子上。和离是一定的。只是这原本就该是我的。我与你虚耗两年青春,小产差点就没命,日后还未必能生育。你是不是也该有个说法?还是说,这件事,我去敲登闻鼓?你孟俊贤宠妾灭妻,纵容妾室毒害主母,事后还想灭口。纵然敲鼓之人要受刑,可我爹还在镇守边疆,陛下倒也未必就能把我打死。这我要是不死呀,受了那般苦楚,可不有什么说什么么?” “雁南归,你血口喷人!”孟俊贤到底习惯了在她面前颐指气使,哪里肯一直低头? 雁南归只是笑了笑:“瞧,怎么就急了?这当然是下策。不还有上策么?” 孟俊贤深吸几口气,重新估量起了雁南归。 许久后坐下来:“你想要什么,就直说吧。” “五万两银子。”雁南归丝毫不想与他绕圈子:“凭着你孟家,便是五十万你也轻易拿得出。不过,那就太多了,我也不需要,五万么,我拿去安身立命也就够了。” 孟俊贤闻言,委实心里一松,又心里冷笑嘲讽,这女人还不是这般庸俗。 “你最好不要再耍花招。你要是还不老实,就算你手里有些什么,你也想清楚。信阳候只是个闲散侯爵,旁人帮不了你什么的。”孟俊贤威胁。 雁南归自然知道这一点,这才是她将这些信件从姨母那里拿走的缘故。 自然这些信件能叫孟家焦头烂额,可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叫孟家大出血。 她要的,根本不止这么一点。 所以急什么? “自然。你现在预备好,我这就可以起程。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没了证据,我说什么都没人信了。”雁南归更是不在意孟俊贤的态度。 都是秋后的蚂蚱,如今蹦跶的越是欢,日后下锅就越是惨。 孟俊贤果然很快就拿来了银票,雁南归当即就叫一个婆子拿去兑换。 孟俊贤将和离书签了,雁南归笑了笑,签了自己的名字,印上了手印,就叫人送去了衙门。 当即起身:“别的我就不要了,只是我这陶然居里伺候的人,伺候我的十几个丫头,几个婆子,就都给我吧。” 孟俊贤皱眉,可不过是几个下人,给她就给她。 雁南归也笃定他不会为难,于是道:“更衣,这就起程吧。放心吧孟大人,我出了你家门,不该带走的不会带走的。” 孟俊贤此时心里有点怪异,过去的雁南归,凡事只会大吵大闹,何时条理清晰的说过这些? 她进门两年,从来没有像是今日一般处理过事情。 孟家老夫人没来,她不知来了又会叫这群刁婆子怎么编排,索性躲着。 外头跪着的两个人已经浑浑噩噩,可此时谁顾得上她们? 换好了厚厚的衣裳,披着斗篷。雁南归将一个盒子递给了孟俊贤:“孟大人看看吧。” 她也不急着走,就坐下来喝了一盏热乎乎的桂圆茶。 孟俊贤此时不敢轻忽,接了过来,就一封一封看过,只有四封信,却也是切中要害。 雁南归一盏茶喝的差不多,孟俊贤也看完了。 “你也别怀疑我拓印什么的,我没那么厉害。如今我与你孟家就不相干了,日后就各走各的路。” 孟俊贤此时也不太敢刺激她,只能哼了一声。 雁南归起身,被婆子扶着出了外头。 走了几步,捏着李氏的下巴。 李氏此时浑身滚烫,烧的厉害,眼睛也模模糊糊。 “表妹,我以往从不肯认真收拾你,概因还想过。如今我不想过了,你看,我这个做主母的,收拾你生意不是很容易?你恨我么?你想想是谁叫你走到这一步的呢?你呀,如今废了,以后你那亲表哥,好姑母还会不会想叫你做正妻呢?你的苦才开始呢。” 李氏自然回答不了,事实上,她此时连一个凶狠的眼神都不容易给出。 雁南归头也不回的带着一群人呼啦啦的走了。 孟俊贤皱着眉,看着她,只觉得…… 过往两年的雁南归,都不及今日这一刻明艳…… 明艳……对了,她穿了一身明紫色的裙子。 这是以前,她从不会穿的颜色。她真的变了很多。难道经历生死,就真能巨变么? 后头,李氏和另一个妾室晕过去,终于送走了雁南归,府里人也敢去扶着了。 孟俊贤回神,也是心疼。就此时来说,他依旧最宠爱表妹。将她一把抱起,往后头去了。 第0004章 步步为营 雁南归的嫁妆里,庄子有好几处。 她去的,就是最精致的一处,这不是最大,但是却是雁南归生母兰氏生前最喜欢的一处。 叫做水云庄,这里三处临水,又有活泉。因此蓝家过去将这里建的极好。兰家无子,也不曾过继儿子,所以这里就给了小女儿兰静宜做了嫁妆的一处。 雁南归一行人来的时候,庄子上早就等着迎接了,前几日,庄子上就等着接待她。 这里的人,还算是忠心的。 至少多数都还是兰氏留下来的人。 一路迎着她车马进了庄子,又抬过来软轿,将她送去了正屋。 十来个婆子十分得力,与从信阳候府来的人一起,将雁南归安顿好。 毕竟她算大病,还没好呢,小月子也要坐月子。 她之前撑着身子脱离了孟家,在众人看来,她已经是强弩之末。 所以她也没拒绝,先好好的休息了一会,热乎乎的吃上饭食。又睡觉去了。 接下来的事,就只是等着,不急了。 孟家这边,自然不肯罢休,第一时间就派去去了将军府。 将军府还不知这件事,荣宁长公主得知之后也是大惊。 只是此时天不早了,又是冬日,出城是来不及了。 只能等明日。 “你休要将那和离书送去,和离这样大事,没有父母之命,岂能由她?”荣宁长公主道。 可惜,孟家是不敢说那些信以及那些威胁,也只是含糊不清。 至于和离书,已经送去了,只怕是也要不回来。 此时,能做的是叫雁南归闭嘴。 不过,雁南归为什么等了七天呢?哦,今日就是八天了。 就算是八天之前,她身子不好,嘴总是不碍事的。 之所以等,是因为她在安排。 她要保护自己,就要与姨母联络。总算她这里,还有个老实婆子。 她自然没有见姨母,也是不想惊动了孟家,但是她可以写信啊。 姨母素来疼爱她,只是碍着许多事,常年不见。 这些信,也是姨母这些年花了大力气收集,一心只想用这种方式叫她好过。继而能想法子替她妹妹伸冤。 可惜,如孟俊贤所言,信阳候只是个闲散的侯爵,没有官职。 而她姨母上头还有婆婆,做事情并不如何自由。 可是,雁南归依旧有自己的方法。 比如…… 早在几日前,她就已经将自己的出路安排好了。 不管是扳倒孟家,还是替原主与原主生母伸冤,都不是容易的事。 荣宁长公主是当今陛下的亲妹妹,最疼爱的那一个。 所以,不往权利的中心走,如何能报仇? 好在,她倒是不着急,有人会比她着急的。这不,一大清早的,从宫中出来的大太监就站在了水云庄内。 宣读的是皇后娘娘的懿旨,略过一堆的溢美之词,中心意思就是,雁氏南归,入太子府为良媛。 雁南归叩谢了皇后恩典,起身摆手。 自有婆子将打赏送上。 大太监收了钱笑呵呵的:“良媛客气了。” “公公也是客气了。不知娘娘说的日子是何时?”懿旨说的是择吉日。 可到底没说何时,良媛不算什么,也不用大肆操办的,选个差不多的日自己就是了。 “皇后娘娘怜惜您受了苦,知道您身子不大好。想着您养一养。下个月初八就是个好日子,您瞧呢?”太监说是说,可这就是皇后的意思了。 “自然极好,那就这样。正好我也有些不少事要交割一二。这些日子,就住这里。只是如今毕竟不同,这庄子内外的,倒是需要些人手。”雁南归道。 “好说好说,调一对禁军来就是了。”这位公公十分满意,这就行了,千万别生事。 送走了这位传旨的公公,不过片刻,将军府的车驾就来了。 竟是她那公主继母纡尊降贵。 雁南归笑了笑:“该来的,总会来的。将屋子里弄暖和些,我还没有好呢,我可不想早死。” 忙有人应了。 雁南归该请安还是要请安的。 她一向与这位后母不算关系好,只是在外都是这位公主做出个纵容她的样子来。 容宁长公主还没下车,就皱眉:“那是不是皇后那的宋良才?” 侍女看了一眼皱眉:“确实就是。” “他来这里做什么?”容宁有些不安,扶着侍女的手下来。 进了庄子上,也不见雁南归出来迎接,她也习惯了。 这骄纵的毛病是她养出来的嘛。 进了正屋,雁南归起身:“公主来了。” “你……”容宁才说了一个字,就看到了桌上供着的懿旨,当下一顿:“这是什么?” 有一个婆子上前:“回公主的话,这是皇后娘娘的懿旨。” 说着就将懿旨请下来给她看。 容宁拿着那懿旨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你真是胡闹!”她也顾不得再说什么,当即丢下就走了。 她要进宫去找皇兄,这事如何能成? “吩咐下去,日后我不想见她了。” 婆子应了。 信阳候府的人看来,这容宁是该死的,不是她,兰静宜不会死。姑娘也不会落得这步田地。 信阳候夫人兰相宜来的比较迟一点,没遇见容宁。 一进来瞧着雁南归就哭出来了:“我的儿!你受了大苦了。” 雁南归眼圈也是红的。 原生被养歪了性子,又叛逆的时候,总是觉得全世界都不疼她。那时候,也就这个姨母始终信她不是那样的。到如今,也只有姨母再最艰难的时候帮她一把。 娘俩哭了一会,兰相宜扶着她躺下来:“万事都是身子要紧。如今懿旨有了,你只养着,等下个月进了太子府就好。只是……我的儿,你进了太子府,姨母也不安心啊。” “无妨。事已至此,走一步是一步。”雁南归笑了笑:“我这回经历生死,凡事都想通了。总要报仇的。我不能糊里糊涂被害成这样,我娘也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说起早亡的妹妹,兰相宜又是一番痛哭。 比起雁南归是看别人的人生来,她可是嫡亲妹妹忽然就死了。 “可恨我兰家无人,叫人欺辱至此。” 第0005章 舒乘风 雁南归拍她的后背:“无妨,还有我。我总会替我娘报仇的。” 兰相宜点头,心里虽说想着她们两个女流之辈难以成事,可也不说。 其实她将那些信给了雁南归,更大的期望是叫她脱离孟家,她早就看出孟家不是什么良善人家,再陷下去怕是命都没了。 虽说给太子做妾也不是什么好事,可看在大将军份上,雁南归也不会没了命。 这是她这个做姨母的,对自己外甥女的爱护。 雁南归心里清楚,由此更加感激她。 “我的儿,你是如何算准了,皇后娘娘会这么着急?要晚一日,怕就不成了。” “姨母不知,当年我虽然刚及笄就跟孟家定亲了,可其实并非我本意。我那时候也不懂事。全是容宁公主与孟家老夫人王氏的手笔。那时候,正值太子选妃,容宁公主岂敢叫我入了太子府?依我的出身,入府必定就是太子妃了,所以她才花言巧语的将孟俊贤推出来。” 也是那时候原主年轻,叫孟俊贤哄得信了他。 “皇后那时候错过了我,如今有机会,纵然我是二嫁。给太子做个良媛不算什么。皇后更怕荣宁从中作梗。自然是越快越好。便是陛下知道了。也不能为了这一点事,就惹叶国公一脉。再说了,明面上,太子从无错处。我这个一品大将军嫡长女给他做妾,也不算是坏事。只是个妾,陛下不会管。” “我的儿,你这样算着倒是对。只是我又怕,有朝一日,太子真的不成事,又当如何?”兰相宜叹气。 容宁虽然是大将军的妻子,可她一来雁家以前是不站队的。 二来,她更支持的是二皇子。 这些年,皇子们争斗的此起彼伏。 嫡长的皇子过世后,二皇子就是最大的,也一向是陛下疼爱的孩子。 太子虽然是太子,却行五,又因中宫失宠多年。自然日子不好过。 虽然有强硬的外家,可皇子众多,都想拉他下马,岂是那么容易能坐稳? “姨母,要是太子不成,那就是我们命该如此。除了他,还有谁能明白的不跟容宁公主交好呢?”雁南归道。 是啊,这是唯一的路。 “苦了你了。”兰相宜叹气。 兰相宜是前日进宫的,她也没直说,只是在皇后面前哭。直说和离后,不知这孩子日后要如何。长公主厉害,她这个姨母帮不上忙,只求皇后娘娘帮衬一把。 皇后还陪着落泪,只说你不要担心,本宫自然会想法子的。 结果,便是这样。可怜大姑娘一腔算计,终究也只是给人做妾了。 想到这里,就越是恨那几个人,孟家,容宁,还有雁家人。 要不是他们不好,她的妹妹怎么会死呢? “报仇急不得。姨母日后只管好好的过日子,咱们要好好谋划。”雁南归看出她心思,又宽慰道。 兰相宜点头,叹口气,倒是比方才信了几分了。 信阳候夫人不能在这里过夜的,自然也要回去。 送走了万般不舍的姨母,雁南归当然要先再休息。 身体是最要紧的。 另一头,容宁进了宫,顺利见着了当今皇帝舒中敬。 “皇兄!” “好了!不过是个良媛。大将军有三个女儿,会在意一个做妾室的?”陛下叹口气:“事已至此,当年你拦着,叫她没做成嫡妻。如今不过是个二嫁的妾,能如何?你这闺女被你养的傻子一般,进了府消磨几年就差不多了。” “可她样貌出众,万一得宠呢?”容宁不服气。 “那又如何?你都说了,她身子那样,得宠也未见得能生育。你怕什么?你也别总是与皇后那样。皇后身后,还有叶国公一脉。朕也难为。如今她懿旨都下了,难道朕要收回?这般不给她面子,叶家岂能干休?” 容宁最后只能含恨出宫了。 事已至此,她还能如何?再做的过了,雁凌云那怎么交代? 他对自己嫡妻那几个孩子可是很疼爱的,想到这里,容宁就很是生气。 哼,等着瞧,傍上太子又如何?还不是没下场。 她是有底气的,只不过是有点烦。 可孟家几乎是晴天霹雳,万万不曾想到,那女人刚和离,就要进太子府了。 孟家一干人等本来还指望着容宁收拾雁南归呢,可这一转眼,就成了这样。 “天爷,这可如何是好?”老夫人头晕目眩。 孟俊贤也是气的七窍生烟,不光是担心,还有恨。 好一个雁南归,才刚和离,就要进太子府了?这不是告诉世人,他孟俊贤头顶绿云么? 可对方是太子,他敢说什么? 孟家慌了神,接连往南边派了三个人,再不敢送信了。 另一边,凤翔宫中,皇后柔声道:“你不要怪罪母后独断专行,此事对你是有好处的。” “怎么会?母后一心为我,我自然懂得。”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将一个剥好的橘子分开,放在白瓷盘子里。 同时磁性好听的声音传来。 这正是大衍王朝景训皇帝的第五子,当今太子舒乘风。 他出自中宫,身份尊贵。 举手投足间,都是皇家威仪与涵养。此时他只是笑了笑:“母后不必太过费心。无论如何,也算是示好了镇安大将军。总是有好处的。” 雁凌云是镇安候,也是一品大将军。所以很多人都叫他镇安大将军。 “是啊,孟家也真是往死磋磨她。听她姨母哭诉,她也是险些就没命了。等她入了太子府,你对她稍微好些,她自然感激的。你别看镇安候常年不在京城,可他当年与兰氏是真恩爱。只是荣宁仗着自己是公主,强插了进去做平妻罢了。兰氏死后,才有今日局面。对于兰氏所出的孩子,镇安候怎么会不在意呢?” 舒乘风笑了笑:“是,儿臣自然听母后的。” 他表情里丝毫没有一丝不悦,至少会皇后知道他没有不悦。 皇后就笑了笑:“你我母子如今不容易,只要熬着,等你出头,母后就算是去了下面见你大哥,也是放心的。” 第0006章 处置 “母后何必提起不高兴的事。有些事,儿子都记得呢。血仇自然要报的。”舒乘风还是笑着的,可一双眼闪过的,全是恨意。 他嫡亲的兄长,大衍王朝嫡长皇子舒长风,如今被追封为秦王的那个人,是他幼年时候的高山仰止。 也是最疼爱他的哥哥,可是后来,却以那样不堪的方式死去了。 这些年,他虽然是太子,可中宫遭遇是如何?自己的境遇又是如何?面上的太平,不过是虚假幻想罢了。 他都记着呢,不急,自然有将这一切颠倒的那一日。 “那就好。”皇后擦了眼角的泪:“你也不要太辛劳,身子也要紧。今日也不早了,未免麻烦,去太后那磕个头就回去吧。那雁氏,既然要进府,就好好安排。也叫宁氏懂事一点,不要只顾着嫉妒。” “是,儿臣这就去了,母后放心。”舒乘风起身告退。 太后宫中,舒乘风也不过是请个安,就出宫了。 太后是先帝嫡妻,可惜并不是当今亲生的母亲。 虽然有尊荣,可病没有什么话语权。 水云庄中,休息了两三日的雁南归精神更好,也该处置身前人的事了。 “几位嬷嬷辛苦,还要出去一次。我要进太子府是做妾的,也不好带什么嫁妆了。将我嫁妆中能变卖的就都变卖了。该换成银票的全换了。至于庄子,只留这一处,其他的全都变卖了吧。时间也来得及。” 几个婆子应了,这也是应该,进了太子府,带这这些按理说都是属于府里的。 只有带钱才最是实惠。 “这些事,还有二十多天可以做。你们慢慢来,倒是……我进府需要带几个人,却是要好好选了。” 雁南归看着下面的人。 一个婆子蹙眉:“姑娘,还是好好想想。这些个丫头们……也不见的老实。” “那是自然。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雁南归坐直了:“去,将所有从孟家带来的人以及从雁家跟我去孟家的人都叫来吧。” 很快,就有人去了。 众人战战兢兢,以前不怕她的人多,她以前虽然厉害,可都是嘴上厉害,到底没能做什么。 可经过她处置李氏等人的手段,下面的奴仆就没有不怕的。 不过一刻钟,就站了一屋子,门外也是人,足有五六十。 最前面四个大丫头,分别是叫春兰秋菊的,这可是跟她多年的人了。 “春儿,我把你带走,你是不是特别恨我?嗯?你跟孟俊贤那点事,我也不是不知道。” 春儿吓了一跳忙跪下来:“姑娘……奴婢不敢啊……” “兰儿,李氏给你多少银子,你将我这里的事卖的一干二净?” 兰儿也是浑身颤抖跪下:“奴婢没有,奴婢没有,姑娘误会了……” “秋儿,你倒也没大错,只是为奴不忠,明知她们害我,却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秋儿也跪下,不敢说话,只是低头。 “姑娘,奴婢知错了知错了……”最后一个菊儿根本不等雁南归说话,就跪下来。 “是啊,你知错了,那又如何?你的错处可太大了。明知那喜鹊要害我,却故意将院子里的人支走。这只是一件,还有多少件?嗯?从在将军府开始,从你们来我跟前开始。你们是我的奴婢呢?还是长公主的奴婢呢?” 几个人都吓得不轻,只是求饶,哪敢说什么多余的? “还有你们。”雁南归扫过后头的众人。 所有人都已经跪下去了。 “你们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了你们。我进孟家做了两年的夫人,就被你们愚弄了两年。还是我与李氏说的话,之前我想过,所以我凡事能忍耐。可我不想过的时候,你们又算什么呢?昔日,踩着我得好处,背后骂我傻子。今日,你们可后悔么?” 众人都是怕的,自然口口声声都是不敢了,都是后悔了。 可惜。 “四个大丫头,都是长公主费心选出来的。都是样貌出众的好姑娘。也别浪费了你们的容貌,就卖去妓馆吧。告诉她们,要是有人肯为她们赎身,也别拦着。那都是她们自己的福气。” 四个大丫头大惊,哭着求着,谁也不愿意啊,那从此还是个人么? “你们要是有些骨气,就自尽吧。我替你们办身后事。”雁南归淡淡的。 四人闻言,哭声都是一顿,却谁敢呢?能活着,谁愿意死呢? 到底被拉出去了。 虽然四人容貌不差,可终究不是十来岁的小姑娘了,也不会被看重。 何况,春儿也不是处子之身了。 处理了四个大丫头,下面的小丫头都战战兢兢的,有的人什么都没做过,自然也是怕被牵连。那些心虚的,早就抖的不成样子了。 雁南归看原身的事,是更清楚。要不是这群奴婢不忠心,她也不至于落得那步田地。从小到大身边的被换了几遍,根本没什么忠心的人了。 “这八个小丫头就去随军吧。北地苦寒,就送去南边吧。” 几个小丫头又是怕,又是松口气。 好歹不是卖进妓馆。 随军不是军妓,而是大衍朝一种特有的规矩,犯错的侍女或者是有罪的官宦人家的女子,强制给军中将士们婚配。只是,因为都要随军,故而久而久之,就叫随军了。 她们可能以后因为夫君有了功绩能出头,可远离故土,去了军士们驻扎的地方也不容易。 军中不能有女子,她们只能住在就近的城镇里。 也是可能一年见不着几次,也很苦就是了。 不过就算再苦,也总归是正常过日子,不是如四个大丫头那样。 雁南归处置了近身的,就剩下管理铺子或者是庄子的人,还有她正院的几个管事妈妈。 这群老油条显然不像是小丫头,她们准备了一肚子话要解释,要辩驳。 可雁南归根本不问。 她心里很清楚这些事,直接将两个妈妈叫人拉出去打:“六十个板子,活了就撵出去。死了就丢出去。” 要不是这几个婆子,那一日也不会那么轻易叫一个通房带人进来给她灌药。 第0007章 大哥 两个婆子还想解释,早就有人将她们拉出去。 剩下几个管事的吓得忙不迭承认自己的错处。 可惜无用。 雁南归没有叫她们去死,不过扛不住死了就是活该。 半日的功夫,处置了四十多人。 剩下的十来个,瑟瑟发抖的,两个婆子,九个丫头。这九个丫头里,有四个不过十二三岁。 有一个小丫头吓得大哭起来:“姑娘饶命啊,姑娘饶命啊,奴婢什么都没做,呜呜呜,她们偷吃姑娘的菜,奴婢还拦着的,呜呜呜……” 雁南归笑了笑:“你叫什么?” “奴婢春花,呜呜,求姑娘饶命啊。”春花哭的实在是凄凉极了。 她很怕被打。 “什么名字,改了吧。日后就叫落葵吧,你愿意做我贴身的丫头么?”雁南归问。 小丫头愣了一下,膝行几步:“是,春……落葵谢姑娘赐名,定然尽心伺候姑娘,绝不敢有丝毫不忠的念头。若是有,就叫天打雷轰。” “好,那就起来吧。”雁南归笑了笑。 这丫头虽然小,不过可以培养嘛。 又点了一个大的:“你从今日起,就改名叫蝉衣。” 那丫头忙谢恩:“奴婢多谢姑娘赐名,奴婢也一样,忠心姑娘,永不敢背叛。若是背叛,愿落得比她们四个更惨的下场,永不得翻身。” 雁南归就笑了笑,这个丫头,她观察了几天了。 是个很聪明的丫头。过去也没做什么,可她过去不做什么,不是因为不敢或者多么忠心,只是不想蹚浑水。很清楚嫡妻究竟有嫡妻尊严。 她是孟家的丫头,可是无妨,如今是她的了。 “你们几个起身吧。我这个人,总归是赏罚分明的。你们几个也不用指望我赏赐,我也不惩罚你们。日后就留在庄子上吧。我入府,只带两个丫头就够了。” 良媛带两个就是一等丫头,二等三等,进府后自有新的。 众人应了,也是大松口气。 解决了这件大事,庄子上一口气赶出去四十多人,看守的侍卫都惊了。 这位良媛,挺厉害的啊。 不过谁也不敢说闲话。 雁南归养身子,是一日比一日好,她也不可惜东西,该怎么滋补就怎么滋补。 面色也看着比以前好多了。只是这内里的亏损,没有个几年休想补起来就是了。 可惜,那喜鹊出事的第一时间就被孟家打死了。 不过,那只是个执行者,真正做这些时候的,还是孟俊贤的母亲和李氏。 她也不着急,以后自然算总账的。 十月二十六这一日,水云庄迎来了一个人。雁南归的长兄雁南旭。 他当然是为了雁南归赶回来的。也不知那容宁公主是说了什么,总之是雁南归瞒着家里的人与孟家和离,又被赐婚进了太子府。 要知道,雁家是最不想站队的,可如今打破了一切。 雁凌云没有圣旨是不能回京的,可雁南旭虽然也是个小将军,到底不重要,就能想法子回来看看。 一路风雨兼程,就怕见不着面。 他憋着一肚子的火气,被拦在庄子外头的时候,简直要炸了。 “去通传,哪里的规矩叫她不见兄长的?”雁南旭怒道。 消息传到了里头,雁南归笑了笑:“叫大哥进来吧,我更衣。” 一刻钟后,水云庄的正院大堂中,雁南旭看到了四年没见的妹妹雁南归。 她似乎是变了许多。 眉眼间的神采也跟过去截然不同了。 “雁南归!你实在是太过胡闹了!婚姻大事,说和离就和离?你还有没有将父亲母亲看在眼里?你的身份,也由得你肆意妄为么?你简直不知所谓!” 雁南归看着这个与她五分相似的男人,忽然笑了笑。 真可悲,这是原主最出众的大哥,少年成名,跟着父亲多年驻守便将。 是极其年少有为的一个将军。 是雁家的骄傲。 是她雁南归嫡亲嫡亲的大哥。 他不同于自己这个跋扈的雁家大姑娘,也不同于雁家二公子的不学无术,他永远是最出众的。 “大哥说的母亲,是哪一个母亲?是如今在公主府里尊贵的容宁长公主?还是埋在西山下的兰氏?”雁南归淡淡的,抬头看着他。 “你胡说什么?你看看你这样子!永远都这样,母亲就算是在世,看着也是心寒的。”雁南旭皱眉。 他多年来,都是这样看妹妹的,不懂事,跋扈。 雁南归伸手就是一个耳光。 她固然没多大力气,打在自家大哥脸上,也是不疼的。 可这是打脸。 雁南旭也愣住了:“你疯了?” “自然没有。这一巴掌,我替娘打你。打你作为大哥,不知怜惜弟弟妹妹,不知尊重生母。”雁南归冷笑了一声,坐回去。 “你以什么身份训斥我?我大哥?那么,我刚及笄就被算计嫁给孟家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军中,享受荣光。做你的少年将军。我因孟家欺辱,几番挣扎无奈,最后被通房灌药小产几乎丧命的时候,你在哪里?我雁南归,有父亲,有两个哥哥。却没有人替我做主。我成婚两年,雁家没有一个人去孟家走一遭。” “我贵为一品大将军嫡长女,却在孟家伏低做小,那时候你在哪里?我倒是忘了,你我四年不曾见面了。两年前我成婚的时候,你也不在啊……大哥。” 雁南旭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是来质问的,他实在是很生气。 雁南归怎么能一力将雁家拖进皇室争斗的漩涡呢? 可她口口声声的质问,他却都不能回答。 “大哥觉得我跋扈,不懂事,从不知道替你们考虑。可是,雁家儿女五个。为什么就只有我和二哥是这样的?我们生来,便就是这样不懂事么?娘活着的最后那几年,因为府中有了一个长公主做平妻,我与二哥是什么境遇?大哥想过么?大哥十来岁就跟着父亲去了军中。而我们两个是长子继母手中的。” 雁南旭蹙眉:“你不要胡说,这些话也是能浑说的?” 他说是这么说,究竟语气软了些,坐下来:“过去,是我们不好。” 第0008章 太子府 雁南归显然很明白,要想叫这个大哥服软,歇斯底里是无用的。 就直接将这些话问到他脸上。 原主多年来,对自己的父亲和大哥也怨念很深,只是不懂表达罢了。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不如我与大哥说说,我是如何脱身吧。” 说着,她就将与孟家的事都说了。 雁南旭果然生气自己妹妹胡闹,可也不是真的不清楚孟家如何,只是他过去想着,嫁都嫁了。何况,孟氏做事滴水不漏,又因为雁南归没有忠心奴仆,多年来,远在边关的父子俩并没有听到任何她过得不好的消息。 只当她虽然嫁的早,倒也算是稳定了罢了。 如今听着孟家种种,他自然也是很生气的。 “你放心,既然你吃了苦,我与父亲不会不管的。”雁南旭道。 “大哥,就不必与父亲说了。”雁南归淡淡:“我当年进孟家,是长公主与孟家老夫人的意思。涉及长公主,不必惊动父亲了。” 雁凌云自然不喜欢长公主,可再是不喜欢,他们也有两个女儿。 何况,如今就惊动没什么意思。不如等日后一起爆发。 就连兰氏死的蹊跷,雁南归如今也不想说,只等来日。 雁南旭沉默了一会,还是点头了。 他将怒火去了之后。也渐渐的想通很多是,毕竟当年,兰氏去世的时候,他已经八岁了,也记事了。 种种事,想想也不是无迹可寻。 那时候,长公主已经做了三年平妻,第一个孩子已经生出来了。 过往种种,真是不想也罢。 大衍朝没有平妻,平妻就是妾。 可当那个人,是当今的亲妹妹,长公主的时候呢? 雁家手握重兵,只能接受。雁凌云本来连妾室都没有的,他与兰氏也是恩爱夫妻。 可有了平妻,就都变了。 府中谁敢真的将长公主当做妾室?不过三年,隐隐就成了长公主为主,兰氏次之了。 兰氏过世的时候,雁凌云不在,等他赶回来,兰氏已经下葬了。 老夫人口口声声哭着说是急病去的。雁凌云还能如何? 只能少回来。 “懿旨已经下了,说什么都晚了。只是太子的处境……哎,罢了,你也不懂。不管如何,日后总要保住你就是了。进府后,切记不要如果去一般。太子妃宁氏乃是宁国公嫡孙女,你也不要惹她。” 宁国公,叶国公,还有雁南归外公兰国公等几家,并雁家,都是先帝时候册封的。 景润十五年,北方大乱,大衍朝岌岌可危,几乎颠覆江山。 多少人的血换来了如今盛世。 宁国公,叶国公,兰国公,镇安候等十几家都是得了先帝的圣旨,三代不降爵。 后来,这几家都做了儿女亲家。雁南归的外公正是因为战场上伤身子,才没有儿子,也只得了一对女儿。 只可惜,兰国公头一年将小女儿嫁出去,第二年就撒手去了。 当今无情,全不念老臣情谊,将自己的妹妹送进了雁家做了所谓平妻。 兰氏这一死,倒像是兰家也不存在了一样。 本来这三家国公是功劳最大的。 所以,当今娶的是叶国公嫡长女做皇后。 太子娶的是宁国公孙女做了太子妃,也是下一个皇后。 可兰家姐妹,初初也算嫁的好,只可惜…… 罢了,前尘往事,不提也罢。 只能说都是命,要不是先帝的嫡子战死,又如何能是当今继位呢。 “大哥也去看看姨母吧。”雁南归道。 “这是自然。父亲也叫人给姨母送东西。我也不能一直在这里,我还没回府。我此番也呆不了几日就要走,不能送你了。”雁南旭此时,是有些愧疚的。 “不必,我是进府做妾,也不操办,进去摆一桌就是了。”雁南归道。 雁南旭叹口气,终究什么也说不出,只是拿出一个盒子:“这是父亲叫我给你的,也有一些我给你的。万事都要小心。我看你如今,总比过去懂事了,也没什么好吩咐你了。” 送走了雁南旭,雁南归打开盒子,里面是银票,数了数,足有六万两。 打仗的将军,自然不会缺钱。 她也尽数收起来了。 加上孟家的,再加上将嫁妆变卖的,她也不缺钱了。 雁家叫了几次,不过雁南归只回答一句和离之人,身有不详。就不肯回去。 这话叫雁家人不知说什么好,你都是太子良媛了。 可雁家也知道她有怨恨,此时都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主要是没人觉得她能成事。索性说一句既然有了位份,确实不好回来的话就算了。 可雁家如今,雁南旭在呢,就算是做面子,长公主也不得不有表示。 那既然是进太子府,还能给什么?给钱就对了。 于是也安排了一万两的银票。 老太太也跟着给了五千。雁南归的叔叔也给五千。 月底时候,将雁南旭送走,临走,雁南旭只是看着妹妹道:“日后好好照顾自己。过去是我有错,你不要记得了。别的事,咱们徐徐图之。” 雁南归当然是笑着说好,可也不过是说说罢了。 她对这个大哥自然无感,可原主……临终也没能等来这几句温情的话。 无论雁凌云和雁南旭究竟心里有没有她这个人,都对不起原主。 都已经弥补不了原主了。 这期间,兰相宜又来了两次,也给她银子,只是她不要。 只等着初八日的时候进太子府就是了。 初七的时候,太子府正院里,太子妃宁氏正在用膳。 慢条斯理的吃完,就问:“都预备好了?” “是,都好了。按着您的意思,准备的是霁月轩。一应陈设也都换了。”丫头笑道。 “怎么是我的意思?这是殿下的意思。我不过是照办。”宁氏哼了一下:“她究竟是一品大将军家的嫡女。纵然是二嫁之身,也是不能随便糊弄的。再说了……”宁氏嗤笑一声。 “当日给她看诊的郎中我可是叫人问了,她呀,不能生了。” “入府再是得宠又如何?我何苦在这种事上为难她?” 第0009章 雁锦程 “是。娘娘自然是大度的。”丫头笑道。 “她不过是良媛,按理说,只能住阁子。如今住了霁月轩,也算是抬举了她。”宁氏不在意道。 太子府中,后院里除了正院叫院,其他处是不叫院的。 好的是轩,也分大小。正院两边最大的两个,自然是两位良娣住着。 叶良娣住了问月轩,苏良娣住了望春轩。 如今将霁月轩给了雁氏。 再就是苑,比轩又差一点,也小一点。 再其次是阁。 按照良媛的身份来说,就该是住苑,不过雁氏毕竟不同。她的身份,做良媛是低了。要是府中两个良娣名额还有,她就该是个良娣。 只是这话,宁氏就不会说了。 “是啊,等她进了府,不知叶良娣又要如何闹。”丫头笑了笑。 “哼。闹吧,再是闹,陛下也没叫她做了太子妃。她们叶家倒是想呢,可惜没用。”宁氏冷笑。 “她不是喜欢斗么,与一个苏氏斗不过瘾,如今再加一个,好好的斗。我可听说这雁氏是个跋扈的,闹起来才好看呢。” 丫头赔笑,心想可不是么,闹去吧。反正最后都要在太子妃面前低头的。 也是这一日,水云庄中,雁南归好好洗漱了一番,之前她毕竟是小月子,天寒地冻的,也不太敢大洗。 如今也算是满了一个月了。 落葵正在给她轻轻的通头。 “众位嬷嬷们也辛苦了,明日就都回去吧。替我给姨母带句话,叫她万事放心,日后再有见面的时候。我也不是过去的我,自然知道保护自己的。” 一个面善的婆子应了一声,叹口气。 她原本就是兰家老人了,跟着兰相宜出嫁的。所以更是对这位姑娘有不同的情感。 “这些,就是我给嬷嬷们的。都不要拒绝。这些时候辛苦你们了。”雁南归指了指桌上。 蝉衣忙上前将东西塞给嬷嬷们。 婆子们也没拒绝,究竟还是收了。 “好歹,明日送您吧。”一个婆子道。 “要是无人来接,那就送吧。不过想必,是有人接的。”雁南归道。 雁南旭已经走了,至于她那二哥,不用指望。 雁家明日来不来人不知道,不过太子府,想来是会来接的。 不为别的,做戏还是要全套的嘛。 果不其然。 次日一早起,雁南归也吃了早膳,梳妆过之后,外面就有了动静。 唱和的就是太子府来接雁良媛入府了。 几个婆子也是松口气,这日子,叫自己进府那就太…… “请进来吧。”雁南归道。 自然不可能是太子亲自来,能派来个像样的管事的就算是给面子了。 果然,来的是前院一位管事的,姓赵,以及太子妃跟前的大丫头剪春。 进来也笑着请安:“请良媛夫人安。” “免礼了,劳驾你们这么远来。我正要自己去呢。”雁南归笑道。 “这大好日子的,自然要来接的,良媛客气了。”剪春笑道:“奴婢是太子妃娘娘跟前的剪春,这一位是前院的赵管事。” “哦,我知道了。既然来了,喝一杯热茶,我也好了,穿一件斗篷就可以走了。不过还有些人,我多少吩咐一句。”雁南归道。 也没什么好吩咐,不过是不能一接就走。 也不是什么婚礼,没有什么吉时,就算是要摆酒也不一定就是今日。 所以并不赶着。 二人笑着应了,就坐着喝茶去了。 雁南归穿了一身浅紫色的裙子,头发高高挽起,用金钗玉珠装饰。 脖子上带着一个如意扣金项圈。挂着同色金坠子。 外头披着厚厚的带毛边斗篷。 斗篷是银色,绣着暗纹,光是看起来,就知道价值不菲。 这些衣裳,都是赶制出来的。 她过去的那些衣裳全部都处理了。 原主明明是个张扬如火的性子,长得也是可艳丽可飒爽的样子,一双眸子明明就看得出不好惹,可被她那继母恶意的往清纯的方向引导。 导致原主的衣裳全都是素色为主。明明就不合适,硬是要穿,十分的美貌也压成了五分,再加上故意被养的不学无术,又只知道嘴硬刻薄,五分也没有了。 她既然接手,自然要选适合自己的一切。 衣裳要华丽,狠辣大可不必放在嘴上。 “该说的都说了,一会你们也就回去吧。我进了府,也一样能跟姨母通信。叫姨母放心。别的事,你们照实回话就是了。” 几个婆子点头应了是,有两个都开始抹泪了。 雁南归没在管,也是差不多该走了。 蝉衣和落葵紧跟着,她们两个也有些行礼,就都混合在雁南归那了。 雁南归没带太多东西,她多数将东西换成了银子。 不过,衣裳还是带了些,进府做没那么快,这一冬天加上过年,还是自己多预备。 其次就是首饰了,适合她的,她喜欢的都留下来,有些好玉是要留着的,就算是样子不喜欢,日后还能改。 再有一些要吃的药,她这身体,且需要养着呢。 就这样,雁良媛要入太子府了。 究竟,还是雁锦程送她一程。 只不过,她也不想下车相见,如果她对那个大哥还能说几句怨恨的话,那么对这个二哥,就是无话可说。 从名字也看得出端倪了。 容宁公主生小女儿的死后损了身子,是很难再有身孕,这才着意要养着雁锦程。 雁南旭雁南归名字是挨着的,那么中间的老二怎么会不是这名字?他自然也是,只是容宁那时候说他名字不合适。也加上那一年他病了一场。 所以就改成了锦程。锦绣前程。 而下面长公主生的那两个女儿,一个叫锦思,一个叫锦菲。 这一来,就将雁锦程归入她膝下,与雁南旭与雁南归分开了。 雁南旭跟着父亲不在京城,而多年来,雁家唯有一个雁南归名字都不同,明明是嫡长女,可夹在中间,可见日子艰难。 纵然不存在什么被欺负到吃不好,下人也并不敢欺负她。可不敢欺负,不代表不糊弄。 就算是不欺负,她一个人在雁家也是孤独。 第0010章 入府 她又恨自己二哥居然认长公主做了母亲。 又很大哥常年不在家,一点不知道关心他们。 又怨父亲只顾着外头的事。 因为她的叛逆不懂事,祖母自然不会疼爱她偏心她。妹妹们是懂事规矩,祖母随时都在夸赞。 她这个女孩子,便就是那个多余的,彻头彻尾的多余。 可被继母养的不学无术,小时候念书都打渔晒网,更有丫头故意引着她玩耍不好好念书,越来越歪。 这般情况下,她怎么会对这个二哥有好印象? 纵然二哥也是被养歪了,可那又如何? 在她看来,雁家所有人都对不住她的娘,这也是事实。 有的人是忽略了,有的人是故意的,可有的人是明知一切,只做不知。 这般怨恨中长大,雁南归性子很难叫人喜欢。 才会落得出嫁后,孟家那样对她,直至送了命。 马车里的雁南归缓缓呼吸了一口气,在心里轻轻道:你放心,我会替你报仇的。也是替我报仇呢。你就好好投胎去吧。 就从此刻起,没有什么原主,她就是她。 太子府到了,马车不能直接进去,停在侧门口。 自有人扶着雁南归下车。 骑着马的雁锦程也早就下马了,此时看着她下车,就走过来:“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话语中,带着不耐烦。 雁南归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转头看门口迎接的众人。 迎接的人不少,还有几个明显位份低的夫人们,看得出,是用了心了。 雁南归笑道:“劳驾诸位。” 众人都给她见礼,然后自有人来扶着她进府。 全程,雁南归不曾再回头。 后头,她二哥只是看着她的背影蹙眉。 心里有点奇怪,他很生气自己的妹妹居然要进太子府做妾并不愿意来送这一程。 妾室罢了,送了又如何? 还是长公主苦口婆心:“我的儿,家里只有你是男丁,你不去如何?好歹是你妹妹,是家中长女呢。就去吧,不管她怎么不懂事,好歹是你妹妹呢。” 雁锦程哼了一下:“母亲也实在是良善,她都不知道回来拜见,还要去送!” 长公主只是叹气,也不想多说,最终雁锦程还是去了。 入了府,迎接的人将她领着,走过了前院侧门。 从凝香苑走过,又路过了绛云轩,再从绛云轩与幽香苑之间的路走过。 夸过了一小片林子,然后到了霁月轩。 “良媛夫人,就到了。这便是霁月轩,太子妃娘娘说了,您虽说只是良媛,可也毕竟是将军府嫡长女。自然不能住太差了,所以住这里。您看里头,都是太子妃娘娘精心布置的,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您只管说。”管事妈妈笑道。 可她口口声声,强调的是太子妃娘娘。 雁南归只是看了看那一片林子:“那些是什么树?” “回良媛的话,那是梨树呢。”一个丫头道。 “嗯,梨树,挺好的。”雁南归又扶着丫头的手笑了笑:“多谢太子妃娘娘了,我一会就去拜见。” “倒也不必,太子妃娘娘说您今日劳累了,就先歇着,明日再见吧。明日也给您摆宴。”管事妈妈道。 “那也好。蝉衣。”雁南归叫了一声。 蝉衣就将一个荷包递过去:“辛苦嬷嬷了。” 管事妈妈接了,自然欢喜。 又将轩中陈设说了一遍,才将人领着进了正屋里。 这霁月轩里,面上确实没什么问题,也很华丽精致。 倒是个好住处。 雁南归是满意的,送走了外头的那几个人,就是霁月轩里的一众人了。 她们可都是打听过的。 这位良媛主子……啧。 怎么说呢,打听来的消息吧,有点杂乱,什么都有。 有说十分跋扈不懂事的,有说其实无能的。有说脾气包子的。 可不管什么都不像是近日里,从禁军那来的消息,这位一下子赶走了四十多人。 那可不是只赶走啊,有发卖去妓馆的,又卖去从军的。还有被打了板子丢出去的。 光是死了就三个,还有两个说是也不一定熬过过去这个冬天了。 又说,孟家那个惹她的妾室最后叫她废了。 反正消息是多,或许有不实,但是一群人都有数,这一位,是个心狠的。 雁南归先换了一声轻便些的衣裳,反正今日肯定不见太子。她也不在意。 “谁是霁月轩的领头侍女?”她坐下来,问道。 已经有机灵的丫头奉上了热乎乎的红枣桂圆茶。这雁良媛前头的事闹的实在不小,所以基本上是人尽皆知她被强行落胎差点没了命。 于是奉上这些就是对的。 一个看起来有二十岁上下的侍女上前一步:“回良媛主子,奴婢是分过来的管事侍女夏雨。” 其余人跟着她一起都跪下,共十人。 良媛跟前,两个一等,四个二等,四个粗使。 显然这配置是对的。不过她自己还带了人,这就超了。 “蝉衣与落葵是我贴身的丫头,自然是一等。你们这十人里,要是一等的,就可以回去了。其余人,按着规矩来就是了。”雁南归道。 那叫夏雨的忙道:“良媛容禀,太子妃娘娘有话,说您要是带了贴身的,就叫我等都留着伺候,万万没有再回去的道理了。” “既然是这样,就都留下吧,你们的名字也改了吧。”雁南归想了想道:“你就叫降香吧。” 夏雨忙叩头谢了主子赐名。从此就叫降香了。 “你们几个,芫花,苏叶,泽兰,桑枝,紫草,槐米,其余三个婆子就不必改了,只以姓氏称呼就是了。”婆子也就是粗使的了。 众人忙不迭谢过她。 “至于如何伺候,我不如你们懂,各司其职就是了。既然降香是管事的侍女,就依旧管事。也做一等。要是府中不出你一等的月例,就我出。与我的两个丫头一样。”雁南归道。 降香喜出望外忙谢过她。 雁南归一摆手,落葵忙将打赏分下去,这可是厚赏了,众人无不高兴的。只口口声声谢过良媛。 第0011章 喜欢这样的自己 “好了,今日我也累了,我身子还没好,需要休息。此时你们互相熟悉吧,我就去歇会。”雁南归说着起身。 降香忙道:“奴婢伺候良媛歇息。” 她就与蝉衣一道,伺候雁南归躺着去了。 正院里,太子妃喝着茶:“怎么说?她可有什么不满意的?” “回主子,没有,她岂敢呢。倒是笑着打赏了奴婢呢。”管事妈妈道。 “打赏了你,就收着吧,你这差事办的好,也辛苦了。该得赏的。绯月啊,赏妈妈。” “多谢主子!”管事妈妈欢欢喜喜的去了。 正院里要问,自然各处的主子也都要问。 不过,到底是雁南归刚进府,想问也问不出个头绪来。 人是进来了,明日只需一摆宴,就算是过了明路。 她毕竟只是良媛,皇后不能再过分抬举了,顶多再赏赐点东西就是了。 果不其然,午时前,来自皇后宫中的赏赐就送到了。 凤翔宫掌事宫女亲自来的。 雁南归自然下跪接受,口里也是叩谢皇后娘娘。 见她如此恭敬,费姑姑也很满意,就怕她仗着出身不肯低头呢。那样就没意思了。 “良媛客气了,皇后娘娘有话,说过去与您母亲也是熟识的,又与您姨母更是密友。自然是自家人。您进了府,就是更亲近了。日后也叫娘娘放心。您只管在太子府安心就是了。” “妾多谢娘娘关心……”雁南归哽咽起来,又忙压住:“妾……妾定然谨守规矩,伺候太子殿下和太子府娘娘。” “那就好,这天寒地冻的,快坐着。你身子还需要养,正好娘娘叫人给你带了些补养的药,回头好好吃着。约莫过了这一冬天就好了。娘娘也盼着你为殿下开枝散叶呢。”费姑姑笑着道。 雁南归就露出一副有点难堪,却又强撑着笑的样子:“是。” 费姑姑细细观察,只觉得满意。 好了,一个受尽苦楚,又不能生育的女人。还能掀起什么浪花来?娘娘想的果然不错。 送走了费姑姑,雁南归面上便也就没什么表情了。 只是问:“午膳怎么说?” 降香忙道:“都是送膳房取来,奴婢已经叫人去了,落葵也跟去了。” “嗯。”雁南归点个头。 降香就说自己出去看看,转身去了。 屋里只有蝉衣伺候了。 “瞧,这降香机灵的,给你我主仆说话的机会呢。”雁南归道。 说实话,降香不知道蝉衣和落葵其实也是临时换上来的将军,哪里是什么真正心腹? 可主子太厉害,做奴仆的不敢不忠心了。 蝉衣是被吓的,只想着一门心思忠心。 这就是聪明人的坏处,容易被吓着。 至于那落葵的话,本身年纪小,单纯,这些日子瞧着跟着良媛就挺好啊,反正也没家没亲人的,所以反倒没有别的想法。只管忠心了。 “奴婢瞧着,这费姑姑……说的这些话,也是别有些意思。”蝉衣道。 “嗯。我区区一个良媛,劳驾皇后娘娘跟前的掌事宫女来送赏赐,自然是有意思啊。”雁南归笑了笑。 蝉衣顿了顿道:“良媛其实……太医也没说您就不能生育,您方才……” “也没说我能生育吧?无所谓了。”其实她这身子主要是需要养着,就如今这样,她敢怀孕?在怀孕不要命啊? 再说了,她还不懂郎中们的意思么?想怀孕也不是完全不可以,但是就很难了。 至于皇后,既然想叫她难受,她就配合一下。 皇后嘛……既然她下了懿旨将她送进太子府,那自然就有掌握她的心思了。这不奇怪。 “这样,怕是叫太子妃与两位良娣不满。尤其是,奴婢刚才打听了。两位良娣可都不是好惹的。”蝉衣道。 “无非就是斗,来不来都是斗。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我没别的依靠,只能靠她。可我要是信了她的邪,不就是个木头人?不过嘛……想联姻,雁家她只能选我了。” “说起这个,奴婢听说了一件事,还在孟家时候。无意中听他们磕牙,说起……反正就是说,长公主约莫有意与七皇子结亲。来年就该给七皇子他们选妃了。” 雁南归点了个头,至于蝉衣省略的话,约莫就是孟家的下人们又在后头编排她什么的。继而引出她妹妹如何的话来。 “啧。”雁南归笑了笑:“好事呢,这容宁公主真是一头都不落下。” “这事……虽说七皇子也得宠,不过到也比不过二皇子和十二皇子。”蝉衣道。 “是啊,要不是十二皇子实在是还小,她就该与十二皇子结亲了。”雁南归嗤笑一声:“这种事啊,我怎么能同意呢?雁家要站队,自然只能站在太子殿下这一边不是么?” “是。”蝉衣心跳有点快,可是也不知自己主子要做什么。 正是这时候,门口有动静,膳食来了。 落葵带着小丫头们进来,降香也不抢这个前后,就在后头进来。 很快将膳食摆上,降香带着芫花伺候雁南归洗手。 膳食不错,虽然按着规矩来的,也是十分丰盛了,这一点上,雁南归倒是要求不高。 有一道滋补的汤,正适合她喝。 暖呼呼的吃饱了,下午自然是没事的。 按说要清点陈设之类的,她都丢给丫头了。 至于她自己,又躺着去了,说是休息,其实是想一想,要怎么替自己的妹妹谋出路。 凡事都要有个开始吗,不然什么时候开始? 当日无话。 次日一早起,就要去正院拜见,晚上再摆宴。 然后大概率就是侍寝了。 也没说非得几日后。 于是换了一身橙红色的裙子,绣着梅花,梳了个高发髻,然后用金钗珠玉装扮。 戴上一对火玉耳坠子。又描画了眉毛,细细弯弯略上挑。 她本身的样貌是明艳中带着飒爽。 只略将眉毛眼睛一勾勒,就少了几分攻击性,多了几分柔美和骄纵 是的,骄纵。她一看就不是那种十分好相与的人。 可是那又如何,她喜欢这样的自己。 第0012章 见众人 正院在府中中轴线上。 与前院太子殿下住的地方在一条线,当然了,说是中轴线,为了避讳,也会偏一点。 不过依旧是整个后院最好最大的地方。 雁南归的霁月轩在后院东边,要去正院,要走过一处亭子,再过了桥。 这是府中引进来的活水,三处桥中的一座。 过去了就是明月阁,如今住着的是宁承徽,这一位正是太子妃的堂妹。 她叔父家的庶出女。是与太子妃同一年进府的,但是并不得宠。 当然,这都是降香解释的。 而后院东北角处最大的一处轩子就是望春轩,住的就是苏良娣。 如今苏良娣是最得宠的一个,她本身只是个北方小官家的女儿,是前年太子去北方巡视的时候,那边人送给他伺候的女子。 因为样貌出众,就被带回来了。还直接给了个良娣的位份,也算是比较神奇了。 说话间,正院就到了,早有人在外候着,见她来了就上前请安。 雁南归一切跟着规矩走,笑着进来里头。 就见已经有几个人在了,太子妃娘娘却还没出来,这也不奇怪。 那几个人都起身,给她行礼,口称良媛。 一个侍女就给她介绍:“这是罗良媛。” 这一位只是见了平礼,显见身份是一样。 雁南归也给回了一个平礼。 “这是宁承徽。这是张承徽,这是韩承徽。这是丁昭训。这三位,是王奉仪,刘奉仪和夏奉仪。” 雁南归都挨个点了个头。 光是这几位低位分的就看得出谁有宠,谁一般。 至少这夏奉仪想必是有宠,不然不能这么光鲜。王氏刘氏肯定一般。眼神都不怎么有底气呢。 说话间,就见又有一个美人进来,她最打眼的是那一双眼,一看就是颇有异域风情,像是维族,却更加有韵味。 “想来这就是雁妹妹了,真真是美貌动人。”来人笑道,看起来极其和善。 “给苏良娣请安,良娣才是花容月貌呢。妾自愧不如。”雁南归笑道。 “瞧,又是一个凭着眼睛认出我的,明明还没见过呢。”苏良娣笑道。 正说着,就又听见一道声音传来:“苏姐姐这一双眼这么出众,想不认出你也难。咱们大衍朝可没几个这样的。” 来人穿一身正红的裙子,也是发髻高高,一头珠翠。不过她倒也长得好看,也压得住首饰衣裳。 大衍朝也没规矩说妾室不能穿正红或者牡丹不能用什么的,你只要别往身上绣龙纹,别给自己随便用九凤钗或者九凤纹就行了。 其余都没事。 “妾见过叶良娣。”雁南归笑道。 “免礼。”叶良娣显然就没有苏氏这么客气了。 她上下打量了雁南归几眼,哼了一声做那不说话了。 雁南归也坐下,与苏氏聊起来,不过是闲话罢了。 这府里可真好。 雁南归如是想。 两个良娣,一个比一个有意思。 这叶良娣,自然就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侄女了。前年一道与太子妃进府的。甚至是同一日。 对外自然是恩情,可对内,叶家与宁家地位差不多,已经选了宁家做了嫡妃,又选了叶家做了良娣。 啧啧。 也就不怪太子要再安排一个苏氏进来了。 真有意思。 太子妃终于出来,她穿了一身珠光锦绣的衣裳,偏金色,边上绣着缠枝花,全都用金线描边。 裙摆也很大,看着十分的华丽漂亮。 梳着大大的发髻,也用金饰,镶嵌着一套赤红的玛瑙石。 面容看着尚有青涩,不过却也很是端庄。也有九分美貌了。 “太子妃娘娘安。”众人都请安。 她一摆手笑道:“今日新人来,你们可都认识了?” 众人都说认识了。 雁南归就起身,已经有人拿来了垫子,她也不矫情就跪下来了。 正是拜见过太子妃,她就是这府里的妾了。 从嫡妻成了妾,她倒是没什么想法。这可是个古代王朝,她还想如何? 该忍耐的事就一定要忍耐,自己不在意就是了。权当上坟了。 当然了,太子妃如今也没做什么事,那就权当是给狗皇帝上坟了。 太子妃客客气气的叫嬷嬷扶着她起来,又赏赐了,拉着说了一会话,问清楚她住的习惯与否,这才说叫人散了。 “晚上你们都早些来,今日家宴,也是给雁良媛贺喜。殿下也是要来的。”太子妃吩咐。 众人忙行了,尤其是长久见不着太子的几个人,都欢喜的很。 出了正院,苏氏笑道:“今儿就不请你了,改日你来我这里坐坐。” “是,姐姐既然说了,我怎么敢不去?”雁南归笑道。 叶良娣十分看不上她们这样虚伪转身就走了。 天冷,雁南归也没心情逛,就直接回去了。 回去换了衣裳烤着火,觉得身上暖和了就问:“这两位良娣平时斗的厉害?” “回良媛,是啊。殿下宠爱苏良娣,去的最多。叶良娣自然是有怨言的。”降香道。 “嗯,那丁昭训和夏奉仪得宠?”雁南归又问。 “回良媛,这丁昭训倒也一般,不算太得宠。夏奉仪近几个月倒是很有些宠爱。因此也单独住着依湖居,那算是很好的阁子了。”降香道。 “夏奉仪性子也不太好,与其他人相处的也不好,不过倒也知道分寸。只是这丁昭训,虽说宠爱上不及,性子确实很不好的。” “嗯,别惹我就行。”上头那几位,顾及身份,都不能太随意做什么。 下面的,惹她就打回去好了。倒也不必多客气。 降香点头:“您也累了,先歇会,奴婢叫人预备午膳去。还有您晚上要穿的衣裳,戴的首饰。” 雁南归笑了笑,心想晚上可就要见夫君了呢,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听说,太子是个美男子,她倒是看看这美男子是不是她要的那个菜。报仇不是一天的事,搞不好就是十年二十年,那也不能只顾着报仇。美男还是要看的。 虽说这位美男定然是个极其危险的伙伴。 第0013章 山鬼 不过她这一生,注定不可能安稳度日。要想安稳,就只能不报仇,或许就可以苟延残喘了。要不然,怎么样不都是与狼共舞? 那不如索相与狼打好关系,华尔兹可比桑巴省力气多了。 前院里,舒乘风将信看完顺手就丢进火盆子里,看着火舌舔舐干净。 “后头都安排好了?雁氏怎么样?”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磁性又撩人。 “回殿下,这雁良媛什么都没说,一切都按着规矩来的。倒是没什么。这外面的消息……怕不是也不准?这位瞧着没有那么跋扈呀?”云及道。 “死了一回醒悟了吧。要不然,她能这么快从孟家脱身?啧,这女人也算有决断,你知道么,他还问孟家讹了五万两。”舒乘风说起这个来,带着笑意。不过倒也不是说就多欣赏。 对他而言,之前把自己搞那么惨的雁南归他是看不上的。 但是至于说换了芯子这种事,饶是舒乘风这样聪明厉害的太子,也压根不会往那想。 “倒也是。说起来,这雁良媛也是惨,明明是嫡出的长女,哎。”云及摇摇头。 “看着吧,要真是个能安分的,就养着。要是还如以前一样跋扈又愚蠢,哼。”舒乘风不喜欢蠢货。 这个哼,那可真是意味深长啊。 云及笑了笑:“不至于,以前身份与如今不同。再说了,她这样的,这跋扈的名声都不一定几分真。咱们这后院里,嘿嘿。” 云及是从小就跟着太子的宫人,很了解自家的主子了。 “嗯,晚上见见。”他还真没见过这雁南归。 “这样貌上,倒是极其的出众,怕是不比苏良娣差。”云及道。 “哦?果然?”舒乘风当然也是喜欢美人的。谁不喜欢呢? “自然,臣怎么敢欺骗您。”云及道。 “嗯,那我倒是有点期待了。”舒乘风起身,将衣摆拍了拍:“走吧,这就去正院,与太子妃共进午膳吧。” 正院里,宁氏见了太子当然欢喜了。 “殿下安。” “多礼,你预备了什么好的,孤也想吃一点。”太子笑道。 “自然什么都有的,有您喜欢的东西呢。”宁氏笑盈盈的,迎着太子进去了。 太子妃算不得多得宠,可太子还是很给她面子的,所以经常来。 她也想抓住机会,先生一个孩子再说。 后院如今没有孩子,之前罗良媛怀孕也没保住。还有之前有个柳氏生了个孩子,可最后也是娘俩都没了。 如今,太子殿下也十八了,该是有孩子了。 嫡子,自然还是要先出生才好呢。 太子妃高兴的很,自然伺候的殷勤。 舒乘风也只是带着笑意,一切都由她安排。 他生的俊美,不笑都叫人欲罢不能,何况笑了? 太子妃饶是心里清楚,她是做太子妃的,日后是皇后。怎么能动真心呢? 可天长日久下来,也是将那坚定的心思弄的摇摇欲坠。 至于叶良娣,那更是捧着一颗真心对着她这位表哥呢。 苏良娣也差不多。后院女子里,还有谁不喜欢太子殿下呢? 就不提众人听说太子殿下中午就去了正院有多嫉妒了。反正晚上是能见着的。 谁管今晚是因为雁良媛进府才摆宴啊,众人都要花枝招展。 你是雁家的女儿又如何?进了这府里,终究还是宠爱才是第一的。 所以,谁也没想给雁南归面子,都是要用最好的状态去见太子殿下的。 时间过的很快,天就要到了黑时候了。 雁南归也要准备出发,约莫到了正院里的时候,就已经黑了。 毕竟是冬日里,天黑的早。 她换了一身水红色的裙子,裙摆上绣着金线的鱼,行动间,像是有一小群锦鲤在裙摆上游动。 在夜色下,是最合适不过的。 因寒冷,又在外头披上一件雪白的斗篷,上头用银线混合着纯白的丝线绣着花纹,不细看是看不出,可灯光下就若隐若现的十分好看。 梳着高高的落梅髻,用金丝玛瑙缠绕,再戴上一根金步摇,流苏是用珠子,一颗一颗,一样大小的猫眼石。 是黄色的猫眼石,在灯光下闪着微光。 眉毛依旧是细弯而上挑,眼睛狭长而灵动。 她的眼睛是介于凤眼与杏核眼之间,可操作的空间很大。 嘴唇生的最好,不厚不薄,红润而形状饱满。 人中沟深,而唇峰明显。 微微一笑,就带着上翘的弧度,叫人心情愉悦。 雁南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轻叹口气,多好的一张脸呢。 可惜了,原主那时候不懂如何打扮,还听信那些蠢话,将样貌都压的死死的。 真是可惜了。 最惊艳的,莫过于就是落葵和蝉衣了。 她们两个好歹是之前就跟着她的人,以前只觉得,夫人长得还行…… 从未有人将她看做容貌出众的人。 孟家,孟俊贤之所以宠爱表妹李氏,也是因为李氏的样貌好。 还有那个之前跟李氏一起跪着的刘氏,也是因为长得好。 甚至那个给雁南归灌药的喜鹊能攀上孟俊贤,也是因为长得好…… 种种迹象,都没说明雁南归本人长得有多好。 可如今看,李家表妹算什么啊?明明自家良媛这才是绝色。 尤其是眉目中流转的那一丝说不清楚的气息,最是叫人捉摸不定。 像高山上的云雾,远看飘渺,近看时又化作水汽,只在你指间有一丝湿气,转瞬又像是没有。 “走吧。”雁南归看着两个丫头的样子笑了笑。 今日带着的是降香和蝉衣,落葵还小,有些时候应付不了外头的事,就留在屋里好了。养个几个月就不一样了。 一路又走到正院,果然,灯笼已经全部都亮了,天际最后一丝光线淡去。 随着唱和,雁南归进了正院大堂。 只抬眼看去,就见上首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金色常服,却绣着金龙,金冠束发,鬓角两侧,是两条金色垂缨。 他的身份不言而喻。 不过这并不重要。 雁南归看到了他的脸,然后便露出了一个笑来。 此时此刻的雁南归,想到的是屈原九歌中的山鬼。 第0014章 圆满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这虽然是描写女子的句子,可此时此刻,雁南归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是的,当今太子舒乘风,年十八,样貌极其出众。 外头只说太子样貌好,加上一堆溢美之词。却也没人敢着意描述太子到底好看在哪里。 原来,他竟然像是欧洲中世纪的精灵与天潢贵胄的结合版。 他眉毛更加立体,眼窝却没有那么深邃,但是看得出,他身上带着异族血脉。 这并不稀奇,舒家这一脉,本就是承袭自赫连一族,那本就是极北方的一支,几百年前,他们挥师南下,推翻了原本的王朝,建立了大衍王朝。 多少代下来,与汉人越来越相同,也使得很多人忘记了,他们其实是有异族血统的。 或许正是因此,舒乘风鼻梁高挺,而最出众的是那一双眼。 琥珀色中,竟透着一丝金茫。 唇峰凌厉,却带着笑意,却正是看着堂中女子。 雁南归笑意更深,这才行礼:“妾雁南归,叩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万福。” “免礼,坐下吧。今日是你的喜事,不必如此客气了。”舒乘风看着她道。 他也很满意这女子的容貌,看起来,她果然并非是那种愚蠢跋扈的女人。 雁南归谢过他,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瞧这话,你的喜事。哦,太子纳妾,确实不算什么喜事。 只能是她自己的喜事了。 太子妃也笑了笑:“去看看,叶良娣怎么还没来,就等她来了,便要开宴了。” 下面其实还有人没来,但是她自己不说的。 很快,那两个没到的都到了,时间显然还是没到的,不过太子妃就是要催一下叶良娣。 太子只当听不见,这种小事,他视而不见的。 雁南归也没有再看太子,反正这美男是她能享受的,没必要盯着,像个痴汉就没意思了。 罗良媛与她说话,两个人位份相同,自然坐的近。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叶良娣终于到了。 她也是一身大红。与上首太子妃一样。 不过这不算犯了规矩,顶多就是看得出她不顾及太子妃罢了。 她请安之后就道:“时辰还没到呢,太子妃姐姐就急着叫我来了。表哥您看,姐姐总是这样欺负我。” 这话说的,又是撒娇,又是抱怨,倒是活脱脱一副小女儿样子。 雁南归轻轻挑眉,啧,看来,平素太子殿下对这位表妹也是多有纵容啊。 刚在孟家收拾了一个表妹,这又出来一个,真是……啧。 不过,孟家那一位表妹被宠死因为爱,这一个么…… “妹妹好意思叫殿下一直等着你,那下回我可不叫你了。”太子妃心里气死了,骂她贱,可嘴上还得与她说笑。 倒是把她催她的事,说成了因为怕太子不喜欢。 “哼,姐姐真会扯虎皮做大旗,表哥可不会怪我的。是吧表哥。”叶良娣又问。 太子就笑了笑,端起茶杯来喝茶,一副不参与的样子。 “表哥!”叶良娣又叫。 “好了坐回去吧,该开宴了。”太子这才柔声道。 他声音本就好听,这么说话,还不把叶良娣安抚的结结实实的? 很快,太子妃就宣布开宴了。 侍女们鱼贯进入,将膳食摆在桌上,显然十分丰盛。 等摆的差不多了,太子妃笑道:“今日是雁良媛的好日子,我先敬雁良媛一杯。” 雁南归忙起身:“妾多谢太子妃娘娘。” 她满饮了一杯。 既然太子妃带头了,其余人不管如何也敬了一杯,只是叶良娣十分的不满意。 态度自然不好。 雁南归也不计较。 太子没有敬酒,只是笑着看着这一切。 倒是雁南归主动:“妾敬殿下。” 她也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话。没必要,这一辈,他舒乘风必然会喝。 果然,他也举起酒杯,并不言语,却笑容依旧。 一场家宴,圆满落幕。 各自散场,有的人知道就这样了,自然悄然走了。 有的人不甘心,也知道今日侍寝定然轮不到自己,不甘心也得走。 而雁南归,走的丝毫不犹豫,因为一会,太子会来的。 回到了霁月轩,她换了一身衣裳,也特地补了妆容,时辰也就不早了。 果然,不过须臾,就听外头喧闹起来,正是这府上最大的主人来了。 她笑了笑,便起身迎接。 她也换了一身红衣,纵然今日,她已经看了太子妃和叶良娣穿红衣,但是依旧换上了。 怎么也算新婚夜,意思意思不为过。 她站在门口,笑盈盈的看着来人。 太子也更衣了,此时是一身鹅黄长袍,依旧金冠束发,依旧龙纹绣身。 他身姿也是挺拔,越众而来,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叫你久等了。”舒乘风笑着道。 “等点下来,总是欢喜的。”雁南归也回道。 舒乘风轻轻挑眉,便牵着她的手进了里头。 自有嬷嬷来安排,毕竟这是雁南归头回侍寝,纵然她并非完璧,但是规矩还是要走的。 这不是说检查什么的,是说怕第一次侍寝,伺候不好太子。 说起来,这大衍朝皇朝对于女子贞洁并不怎么看重。 要不然,当今怎么能把自己的长子媳妇纳进后宫呢。 先帝那时候征战的时候,还带回来过几个寡妇呢。其中有一个,如今还活着,是个太妃。 扯远了,说回当下。 嬷嬷也只是摆设。 时辰是不早了,不过雁南归还是叫人上了些粥与太子吃了。 身体要紧啊。 直到进了内室,已经将人全部挥退。 舒乘风只是看着她这样,并不阻止。 雁南归看着他笑:“妾伺候殿下?” 舒乘风就起身伸开手。 雁南归过去给他脱衣,自然不如丫头伺候的好,不过这点事还能不会? 只是解开了外头的袍子,她就被太子箍住了腰身。 后头的事,顺理成章。 雁南归不是个被动的性子,痛就说痛,该主动就主动。 一时间,与这个便宜夫君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也就十分顺利了。 第0015章 有趣 各处都等着看结果,不少人盼着头回侍寝的雁南归出事。 那就是好事。 可惜各处等来等去,也等不来什么事,只能各自歇了。 内室中,烛光摇曳,雁南归半趴在舒乘风身上,一只手缠绕着他的一缕发丝。 他的头发乍一看是纯黑,可细细看来,却也带着琥珀金的色泽,只是十分的浅淡。 “殿下早先的族人,是不是琥珀金色的头发呢?”雁南归问道。 “嗯……倒也没有那么金,不过确实不是纯黑。”舒乘风带着疲懒,声音更加惑人。 雁南归都要酥了,乖乖,这声音叫人肾亏呢。 雁南归美目一转忽然开口: “叔于田,巷无居人。岂无居人?不如叔也。洵美且仁。 叔于狩,巷无饮酒。岂无饮酒?不如叔也。洵美且好。 叔适野,巷无服马。岂无服马?不如叔也。洵美且武。” 雁南归当然不知道诗经究竟该如何唱才对,她只是用自己的调子,轻柔的唱出来。 舒乘风就笑起来,这一次,眼中是真切的笑意。 或许不是高兴,或许只是好笑。 可他也确实没听过哪一个女子在床笫间对他唱这样的曲子。 有些直白,又有些轻浮。 可这曲中的意思……无不是夸他的。 夸他长得美,夸他好,夸他仁,也夸他勇武。实在撩人。 于是,他只能回应她的,就是翻身将人压住了。 心中想,这个雁氏……很有趣,非常有趣。 次日一早,舒乘风起身下地的时候,雁南归就在榻上看了他一会,嘴角带笑:“殿下可原谅妾今日无力伺候,下一次定然不会这样了。” 舒乘风就噙着一贯的笑意,只是挑眉,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雁南归是不伺候他了,不过起来还是要起来的。 今日显然不上朝,不然太子早就该走了。 她起来,是看看太子他留不留早膳。 起来就走,和留了早膳再走,区别还是有一点点大的。 果然,他还是给面子的。 两个人一道用了早膳,就该出门了。 太子就算是不上朝,也要进宫,太子是需要处理政务的。虽然陛下故意叫他疏远这一切,可他就算不发表意见,人也要在场。 而雁南归么,今日刚侍寝,正是要去正院请安。 后院请安,倒是一日也不能少的。 与太子告别,舒乘风往前院去,也没说我什么时候还来的话。 雁南归想了想,这位太子走的路线是叫你捉摸不透那一种是吧? 她也不去琢磨,反正昨夜成了事,她就过了明路了。 正院里,又是叶良娣没到。 雁南归给太子妃行了大礼,又受了太子妃一番赏赐。 叶良娣这才姗姗来迟了。 雁南归也不犹豫,照旧起身给她请安见礼。 叶良娣哼了一声坐下来。 雁南归也就坐回去了。 “雁良媛今日精神倒是好,到底不像是罗良媛那时候初初侍寝,第二天走路都费劲。” 叶良娣这话,明摆着是嘲笑雁南归的经历。 这就是汉人的弊端,他们总是用这些所谓的贞洁之类的来限定女子。 虽然大衍朝的人没有像是前朝那样在乎这些那么多,皇室中,舒家男人们更是不怎么在意,可汉人们,总归还是要说的。 雁南归自己是丝毫不在意,她记忆中的时代,女子再婚,再再婚也不稀奇。 “是吗?那罗良媛是身子孱弱吧?”雁南归笑着道。 “你装什么傻?”叶良娣哼道。 “妾不懂,叶良娣是什么意思?”雁南归看着她。 “哼!”叶良娣自然不好直说。 她不好直说,可有人愿意直说啊,丁昭训一笑,眼中含着恶意:“叶姐姐是说你毕竟是二嫁,到底是经验丰富的人了,比不得旁人呢。” 啧。 雁南归看过去,这丁昭训也长得不错,不过比起其他人来,就有些逊色。 “你说的不是废话?我本来就是二嫁,用你强调?怎么我二嫁见不得人了?有本事你进宫跟珍贵妃娘娘说这话去啊。”雁南归直接怼回去。 这一句,就把丁昭训顶的白了脸。 太子妃也是轻轻蹙眉。 “你疯了!什么都敢说么?”叶良娣也是变色。 “好了好了,这也是事实嘛。偏就是你们计较多。在我们那,女子二嫁算什么?先帝可是下过旨意的。”苏良娣笑了笑打圆场:“再说了,雁良媛进府,那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意思,丁昭训,你逾越了。” “苏妹妹说的是。一家子姐妹,日后就不要提起这个了。”太子妃笑了笑,又看雁南归:“雁妹妹也是,日后有些话不该说,还是不要说。” “是,多谢太子妃,多谢苏姐姐。”雁南归笑盈盈的,起身福身,然后又坐下来。 二嫁?又宫里那位珍贵妃顶着,她就敢肆无忌惮。 珍贵妃何许人也? 八公主与十二皇子的生母。二嫁不是她的特点,爬灰才是。 是的,这一位,就是当今叶皇后所出嫡长子,被追封了秦王的舒长风曾经的嫡妻,延顺侯府嫡长女,曹宓。 曾在闺中时候就有才名美名,一度叫人称赞为洛神第二的。 不过,成婚不过两三年,就摇身一变,成了宫中妃子。 而那时候还是大皇子的舒长风不出半年就病逝了。 虽然皇家对外,都模糊她进宫的时间,可不过过去十来年,谁又能不记得怎么回事呢? 有她在,谁又敢多置喙雁南归的二嫁身份? 至少,她是与孟家和离,签了和离书,送去了官府才有皇后赐婚的。 她光明正大,无羞无愧。 正院请安,告一段落。 第一次的正式请安,众人当然还在互相试探。 而雁南归,也用实际告诉她们,至少,她不会因为二嫁自卑。 而回到了霁月轩之后,太子的赏赐到了,也更说明太子似乎,也不在意这一点。 太子既然赏赐了,太子妃就要跟着赏赐。 作为高一级的两个良娣就要赏赐。 所以一时间,她这里的东西又堆了一桌子。 衣料首饰自不必说,还有摆件和日用的东西。 第0016章 报点小仇 “殿下给的,看着合用的就摆起来吧。不必可惜东西。”雁南归自己倒是没去细看有什么。 只是也打赏了所有人罢了。 事情要一件一件做。 眼下,就该是给仇人们找点麻烦了。 “蝉衣,孟家老夫人跟前的杜鹃认识吧?” 蝉衣点头:“奴婢认识,杜鹃和……和喜鹊,是同时伺候老夫人的。后来……” 她说不下去了,后来,喜鹊就跟了大少爷了。 “嗯。杜鹃娘家,有一对兄嫂对吧,我记得,她兄长贪财,嫂子也不是什么好的。”雁南归道。 “是,她常被剥削,明明也不小了,家里丝毫不为她想出路呢。有一回她哥哥嫌弃她给钱少,给她一顿好打。老夫人见她带着伤回来,也不问,只嫌弃她难看。”蝉衣道。 “你找刘嬷嬷,让她给杜鹃传个话,告诉她,只要替我做几件事,我就帮她争取个自由身,给钱叫她自己脱离。” “是,可杜鹃会听么?万一告诉了老夫人呢?”蝉衣犹豫。 “她不敢,我这个太子良媛怎么还唬不住一个小丫头了?”临走时候她处置李氏和刘氏,一来自然是出气。二来是布局,三来嘛,也有震慑她人的意思。 当日,她不过是个即将和离的人,都能铁血手腕收拾了人。 如今她可是太子良媛。何况,她在水云庄处置那四十多人时候,可丝毫不曾手软。 杜鹃也好,还是谁也好,都是不敢硬来的,何况,她看准了杜鹃是个想要自由又没法子的。 她自己难道不觉得这是机会么? “是,那奴婢明日就去庄子上走一遭。”蝉衣道。 “就说是给姨母传话,虽然没说后院人不能叫自己的人出去,不过还是有个始终,免得旁人给我们扣屎盆子。”雁南归道。 蝉衣应了。 第二日,消息就传出去了,庄子上,刘嬷嬷是雁南归母亲那时候的侍女,后来嫁给庄子上管事的。 也唯有水云庄里原本的人,才值得信任。而雁南归有特地叫姨母将这里的人筛选过,几个不靠谱的就送出去了。 “这事倒是好办,姑娘还有话说么?” “姑娘说,希望孟家与雁家照样结亲。”蝉衣道。 刘嬷嬷一愣:“这是为什么啊?好容易姑娘跳出来了……” “嬷嬷,姑娘跳出来了,姑娘又没有什么嫡亲的姐妹,后头谁跳进去又如何?”蝉衣道。 “可是孟家仗着雁家的势,对姑娘有什么好处啊?”刘嬷嬷不解。 “这姑娘没说,我想着……一来是因为长公主相与七皇子结亲。雁家的三姑娘就到岁数了。二来么,大约是想将孟家和长公主绑在一起。” “可是雁家也不光是这几个姑娘,二房还有一个呢。”刘嬷嬷道:“届时,长公主和老太太要把那个推出来怎么办?” “姑娘既然这样安排,想必是有别的法子吧,嬷嬷只管照办就是了。”蝉衣笑道。 刘嬷嬷叹气:“好吧,你们在府里可千万照顾好姑娘,姑娘可怜……” 蝉衣应了,心想过去是可怜,可也傻。如今希望良媛彻底不要改变了,就这样吧。 她也会尽心尽力的。 雁南归当然有别的安排。 她派了芫花去雁家,给老太太送东西去了,好歹也是进了府,派人见一见自己的祖母不算什么。 至于是真为了孝道还是别的,那谁知道呢? 不过,芫花只是传递了一个消息,七皇子和八皇子来年都要选妃。周敬妃已经求了陛下,权势太大的就不必了。也是避嫌。只求普通文官家女儿就是了。不求多出众,只求知书达理。 这话,自然是说给雁南归的二婶邹氏听的。 她丈夫就是文官。 如果这话能当真,那就是说,她们二房机会更大。两个皇子呢,怎么也不能都不中。 而长公主那两个女儿就不一定有机会了。 想也知道,大房雁南归已经进了太子府了,两个妹妹要是再进皇子府那是不是不太容易? 长公主因为这个,早就恨死雁南归了。 她虽然能找陛下阻止雁南归进太子府,可也不敢直说想将女儿嫁给哪个侄子。 陛下还年轻,她不敢这么说。 可不说不代表不想做。 邹氏听了这些话,心里自然有数,说没有计较是不可能的。 而另一边,孟家,孟老爷如今也不好回来。 人是回不来,可信是派人送回来了,将孟俊贤痛骂一顿。 他当然不是心疼雁南归,只是觉得这个长子无能不会办事。 当年与长公主结亲,为的是庇佑,他也顺利从地方上升职了。 可也没少往长公主那是送银子。 如今断了亲就算了,竟叫那雁南归进了太子府,想也知道她恨不恨孟家。太子虽然地位不稳,可毕竟是皇储。 要是真的对付孟家,孟家也只有等死的份儿。 可如今木已成舟,只怪雁南归动作实在是太快,孟家就算是想反悔想做什么,也来不及。 谁能想到她第二天就叫皇后下旨了?如今查到兰氏进宫还有什么用? 孟家如今对外都不敢说雁南归一个字不好,说了就是与皇后和太子作对。 信件是拿回来了,可谁知道内里还有什么?如何叫孟老爷不生气不骂人呢? 孟俊贤如今也是满头包。后院李氏还病着,这一回差点要了她的命,如今人是活着呢,可身子也算是废了。 膝盖不能长时间站立,躺着也是时常痛。 她还做梦希望表哥将她扶正,可惜如今孟家看似无事,可其实已经是水深火热了。 有时候不必做什么,你得罪了当权者的时候,就会有无数麻烦。 纵然皇子们对太子之位都是虎视眈眈,可明面上还不是要敬着? 这时候,孟俊贤能想起看一眼李氏,都算爱她爱的情深似海了。 还顾得上扶正? 老夫人也是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杜鹃伺候的时候就柔声劝慰:“老夫人不要这样,身子要紧。依着奴婢说,倒也不是没有法子了。只是难办些。” 第0017章 帮你一回 “哦?你有主意?”李老夫人如今当然是一门心思要解决家里的事了。侍女说的只要有用也是要听的。 “奴婢不懂事,只是有些蠢念头。咱们家这些年……没少给那边府里送东西。长公主也都收了。如今这样……那雁良媛肯定是心里有气的。她那性子,您最清楚,要是不管不顾起来,咱们家只怕倒霉。” “到时候,雁家要是索性站在太子那边,咱们不是更不好了?要说,不如叫大少爷依旧求娶雁家女,到底还是姻亲关系保险不是吗?” 一边的林妈妈也是点头:“确实是这个理。” 她有话,有顿住。 杜鹃识趣儿的先出去了。 林妈妈才又低声道:“这几年,咱们家给长公主送了不少东西呢。她都接了,如今难不成退回来?老爷在南边是得用的。长公主与皇后不和多年了,她是不想支持太子,可要是日后太子登基了,还能不清算她?她想站稳,只能支持旁人。那需不需要孟家帮她?” 老夫人点头,轻轻蹙眉:“那要娶,就娶她亲生的。雁家可还有个二房姑娘呢。” “那自然要亲生的,这还得老爷去说。孟家要是倒了,老爷也不能叫她好过。”林妈妈道。 老夫人叹口气:“你去叫大少爷来,写信去南边吧。要趁早。” 倒了这会子,她也记不住李氏了,平安的时候,扶正她也无妨,可如今,就顾不上了。 不管孟家如何想的,太子府中,入夜果然又见着了舒乘风。 他今日穿的随便多了,一身银白色绣着龙纹的长袍,没有用金冠,只用银色的绸带绑着头发。 又用一根白玉扣装饰。 腰间也是银色腰带白玉扣,搭配的十分合适。 这可更符合他属于精灵那一面。 “看什么?”舒乘风问她。 雁南归请安的时候,只做了动作,没有出声,此时笑道:“妾从未见人将白衣传出此种样子。殿下如仙宫太子,实在出众。” 舒乘风又笑了笑,牵着她进屋:“你倒是会说话。” 心里想着,这么会说话,怎么在孟家混的那么惨呢?啧,女人非得九死一生才能醒悟? 雁南归给舒乘风倒茶,她艳红的蔻丹在灯下晃过。 她甲床长,不用刻意留太长的指甲,都是很好看。 舒乘风就扫了一眼。 她今日穿的是浅黄的裙子,胸前抹胸绣着细碎的花朵。 裙摆没有花纹,但是衣料质地极好,所以自有垂感。 她坐下来的时候,顺势滑落,十分好看。 头发没有昨日那么高,不过精致。 耳际耳环和头上的流苏摇摆,将她一张脸衬得更加艳若桃李。 “殿下用膳了没?要是没有,妾叫人摆膳如何?”雁南归笃定他没吃。 “嗯,就摆膳吧。”舒乘风当然不会委屈自己的肚子。 这头摆上了膳食,别处听说殿下又到了霁月轩,多得是气的不行的。 叶良娣自然是首屈一指的气。 她就要叫人来请,还好她的丫头拦住了她。 流萤给她倒茶:“良娣千万息怒,皇后娘娘说的话您可还记得吧?她如今新进府,殿下稀罕几日也是有的。她是大将军的嫡长女,对殿下是有用的。您如今千万要息怒啊。要是叫皇后娘娘知道您今日闹了,岂不是要生气?” 叶良娣气呼呼的端起茶喝了几口:“也罢,新人进府,两三日恩宠是要给她的。殿下也真是能忍耐,她都不是姑娘了!小产过的人啊!” 流萤心说都是利用,殿下在乎这个做什么?可嘴上不能这么说,依旧要顺着她,好容易哄着她不闹。 望春轩里,苏良娣与自己的丫头说这话:“这也良娣这回可老实极了,居然还能忍着?” “想必是皇后娘娘敲打过了。”丫头笑道。 在太子妃与两个良娣看来,雁良媛进府就是个棋子。 哦,或许说,满府都这么想吧。 “良娣不要吃味,您才是正经殿下心尖上的人呢。过几日,殿下自然就来了。”丫头笑道。 苏良娣笑了笑,心里信了没有,也是不好说。 霁月轩中,两个人用过晚膳。雁南归也没看出他喜好。 这位太子藏得深,她也懒得纠结。 索性叫人进来伺候沐浴洗漱。 有昨日打底,今日两个人更加顺利成章。 舒乘风不是个纠结的人,雁南归更是不想做出那种欲拒还迎的姿态。 美男在前,不吃还是人么? 还有比太子府更好的工作单位?包吃包住包穿戴,上司免费给睡。 所以,他们依旧很尽兴。 舒乘风侧身,长发披散了整个前胸后背。 雁南归趴着,将半张脸压在枕头上,一只手又勾着他的长发把玩。 舒乘风这一头长发可太好了,如光缎一般,又顺又直。 舒乘风撑着头,看着她涂着大红蔻丹的手把玩他的头发。有种很奇异的感觉。 这女人漫不经心的样子,哪里像是传说中那种跋扈又歇斯底里的样子? “南归在想什么?” “我要是说想别的,殿下会不会生气?殿下就在跟前,我却想别的了。”雁南归眨眼。 “南归有事只管说。”舒乘风笑了笑。 “妾只是想,如何叫妾的三妹妹与孟家结亲。” “哦?南归这般念着娘家人?”舒乘风将她的下巴抬起来,问了这么一句,看不出什么表情。 似乎依旧是笑着。 “殿下。”雁南归抱住他:“殿下来日登大宝的时候,难不成不替妾报仇么?三妹妹已经及笄,与孟家结亲,绑在一起多好。倒也省了那时候殿下多费事了。” 她也没说报仇指的是长公主还是孟家。 舒乘风也没问,只是笑起来:“才入府三日,南归就显出了爪子,这样可不好。” “您要问,问了又嫌弃,哎,真真是不好做人。”雁南归叹气,又抓起他的头发来。 舒乘风将她的手拉回来:“想必,南归已经做了不少,那孤就替你压一压。帮你一回如何?” “多谢殿下,殿下真是叫妾感动呢。” 第0018章 谁肉疼谁知道 两个人都说假话,也都知道对方说假话,也是很有趣的情景。 舒乘风将她下巴又抬高了一些:“好漂亮的唇。” 说着,就用拇指轻轻揉。雁南归张嘴咬住他的指头,然后又放开,迎上去:“那殿下尝尝吧。” 舒乘风没有躲开,任由雁南归主动。 烛火摇曳,心不在一起没关系,年轻男女身体在一起就可以十分热情了。 到早上,雁南归依旧没能履行前一日的话,还是没能起来伺候。 显然,舒乘风到也不在乎这个。 他照旧在这里用了早膳才走。 接连两天用了早膳,显然表明一件事,那就是殿下不讨厌雁良媛。 两个人在霁月轩外分别,然后雁南归当然是正院去了。 叶良娣昨日见她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今日当然更是这样了。 瞪她都算是好的。 雁南归当然能淡定喝茶了,虽然她身体是十七岁,可心态嘛…… 早不知飘零多少年了,这点子事还是坐得住的。 叶良娣显然是想怒而克制,苏良娣呢,是一副大家都是好姐妹的样子。 太子妃自然如今也坐得住,可就有人要做那出头的椽子。 丁昭训昨日就出头,今日也是不甘落后。 昨儿是笑话雁南归是二嫁的,今日就笑话她过去在孟家过得不好。 “殿下一连两日去往霁月轩,雁良媛可高兴吧?哎,雁良媛也是不容易,过去哪有这种好时候呢?如今可抓紧些。” 丁氏在京城中是个大族,子弟枝繁叶茂。 可这丁昭训嘛,她不是京城这一脉,乃是地方上一个从五品的官员家中的庶女。 雁南归只是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就笑起来:“瞧你说的这不是废话么?殿下肯来,我自然抓紧些。难不成殿下去你那,你倒是要推出去?说来说去,都是这些废话,你要有别的新鲜的,不妨也说一说。我是良媛,你是昭训,中间还隔着个承徽呢。府上规矩也不该你在那乱说话。” 话说到这份上了,太子妃也不好装聋作哑了。 “嗯,雁良媛说的是,丁昭训,你也管着你自己的嘴。” “是,妾受教了。”丁昭训起身道。 不过说是说,显见不是很在意,还瞪了一眼雁南归。 雁南归只是笑了笑。 众人只当这事就过去了。 不过,显然雁南归不会叫一个小小丁昭训惹她生气还不管。开了这个口子还得了? 于是,当大家散了之后,就传来消息,说是雁良媛去了丁昭训的锦华苑。 锦华苑里,丁昭训只能住东侧阁。 雁南归越过一个花园过来,也是挺远的了。 丁昭训见了她,心里难免也有点突突,不过面上是不怕的。 “雁良媛来,是有什么事么?”丁昭训道。 雁南归就往里走:“怎么?来妹妹这里坐坐还不行?” 来的都是客,那行不行都得行了。 何况雁南归位份比她高。 丁昭训只能叫人上茶。 坐下来,雁南归四处看了看,就有了目标。 丁昭训道:“这茶,是殿下赏赐的,倒也算甘冽。” 她眉目间的得意就不必说了。 她喜欢茶,殿下当然有赏赐。 雁南归喝了一口,点头,倒是没有夸,但是确实是好茶。 只可惜……放久了点,绿茶要喝新,放久了,再好的茶也就是那样了。 她喝了一口,也就放回去了。 丁昭训也不知跟她说什么好。 雁南归对着她一笑:“妹妹这里,布置的不错么,我先前也打听了一下。这府里,最受宠的,自然是苏姐姐。如今夏奉仪也是极其受宠。其次嘛,丁昭训你,倒也算排的上了。” 这话说的丁昭训就不想听了。 但是,还没来得及反驳呢,雁南归就看见了一边条几上一件白玉的摆件。 是个香插,极其精致,重点是,这是一块好玉。 她便顺手拿起来。 擦的干净,显然这是丁昭训喜欢的物件儿。 果然,她才刚拿手中,丁昭训就往前走了一步。 可是没用,雁南归只是一转身,就‘失手’了。 那白玉落在青砖地上,当然是个四分五裂的结果了。 “哎呀……我手滑了一下,这样的好东西就碎了。丁妹妹得宠,这样的好东西自然是不少的,可千万不要怪我啊。” 她一脸大惊失色,往后退,手往桌上一撑,就将刚才泡茶的茶碗打翻了一个,一落地,也是个稀巴烂。 那一套茶具应该是四个茶碗,是四时景色。且是极好的釉彩烧。 这种茶具一旦少了一个,就算是大打折扣了。 显见,这一套茶具也是丁昭训喜欢的,故意拿来炫耀。 此时她一个失手,打坏了丁昭训两个爱物。 丁昭训的脸青紫交加,偏还要硬撑着:“无妨,这样的东西我有的是。” “哎,那可真是太好了,那我就放心了。我这心里乱的呀,算了我就走了,日后再来吧。你可别心疼东西。都是身外之物。”雁南归满眼真诚。 丁昭训僵着脸:“那我就不送雁良媛了。” “哦,不用送我自己走吧。”雁南归客客气气的出去了。 走远了,丁昭训气的将另一个茶碗也摔了个粉碎。 她看着那白玉摆件,心疼的滴血,那可是殿下给她的。 茶具也是啊! 心里把个雁南归诅咒的一遍,此时还能不知道,她就是故意来报复的? 竟用这种方式,幼稚不幼稚? 可另一边,雁南归不觉得幼稚啊。 打蛇打七寸啊。因为几句话,她要是出手打人或者罚人就没意思了嘛。 叫人说她轻狂,刚进府就这样不懂事。 可如今区区‘失手’那就不同了。 我做什么了么?没有啊,丁昭训自己好意思说雁良媛打坏了她的东西? 至于为什么这样做么……丁昭训在这种新人进府要充面子的时候,戴的首饰都半新不旧,穿的衣裳也半新不旧,鞋子上的绣花都磨出毛来了,还能不知道她的处境? 那必然是有点穷。 既然这样,那就叫她破财好了。 这叫精准狙击。 谁肉疼谁知道啊。 第0019章 喜事 曲州,巡检府衙门。 孟江河见过了家里来的家奴,一张脸是黑的不能看。 此番家里这件事闹的,他真是恨不能将长子绑起来打一顿才好。 可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出了,如今对与孟家实在是不利。 他又不在京城,如今出了事也来不及补救,真是急的很。 来的是他留在家里的心腹,这人也是个一心为主子的,于是道:“老爷,老夫人的意思也有道理。如今咱们得罪了那一位,要是她不得宠就算了,可看在她爹的面子上,只怕也会有点宠爱。那时候……” 孟江河哼了一声:“无能!” “是,老爷息怒,大少爷已经知道错了,如今还是要解决了这件事才好呢。” 孟江河叹气,何必说日后?就如今,他都已经感受到了来自太子一脉的压力。 今年的盐税,太子重点看过的。 当然,他不可能在这上面做手脚,可太子要查看,就代表了太子想要找出问题来。 “就算是我们想,难不成,跟长公主撕破脸?她相与七皇子联姻,也不是秘密了。”孟江河道。 “这……其实……她最看好的,不是十二皇子么?她那幼女今年十岁,虽说比十二皇子大了几岁,可也未必没机会,可这七皇子嘛……虽然也受宠,究竟也比不上二皇子和十二皇子呀。何况,老爷您好好的,对她可是多有助力。有您在,日后她想与十二皇子结亲,都是机会更大了。” 孟江河摸着胡子点头:“此言有理。” 确实,他要是先跟长公主的女儿成一家人,日后就是长公主这一脉的人。比如今可紧密多了。 日后,十二皇子势必是要争夺皇位的,那时候…… “我这就修书一封,你快马带回去。此事要快,避免夜长梦多。”孟江河道。 来人笑着应了。 快马加鞭,不过四五日,信就送到了长公主的手上。 容宁看着信,蹙起眉头来。 她生的两个女儿,在雁家排行是三与四。 雁南归是大女儿,二房的嫡女是二女儿。 二房还有两个庶出的是五六。她的小女儿才十岁,下面那两个庶女就更小了。 此时,正是四姑娘雁锦菲伺候在跟前,她素来得宠,比她稍微有些笨的姐姐更得宠。 于是就接了信看,看完叹气:“孟家也是无奈。” 虽然她只有十岁,可素来早慧,是被长公主重点培养的孩子。 “他们要的是你亲姐姐。想来我就算是叫二房的女儿去也是不行的。”长公主道。 “只恨女儿太小,不能替您分忧,其实这孟家,看着不算什么高官人家,可却实在重要。母亲贵为长公主,日后定然是要做皇帝的岳母的。依着母亲看,七皇子的胜算大么?” 长公主轻轻的靠在椅背上:“胜算,自然也是有的。” “是有,可不大。如果陛下执意要废了太子,那七皇子与太子岁数差不多呢。”雁锦菲笑道:“十二皇子得宠,可十一皇子其实也得宠。只是有十二皇子在,显不出他来。下面,叶令仪生的十四皇子不行,可陛下还年轻呢。日后就不生了么?” “你这孩子,小小年纪,倒是什么都敢说。依你的意思……你姐姐就该去孟家?哼,我的女儿,居然要去做继室!” “您怎么会这么想?孟家岂敢?何况,那雁南归是和离出去的,就当没有她这个人了,孟家敢叫姐姐行妾礼?” “我想一想吧。”长公主叹气。 她虽然贵为长公主,可也不是什么事都能随心所欲的。 而长久以来的疏离,叫她这种事都不会第一时间想到雁凌云。 当然,信还是要送的,不过么,也要等她下了决定再说了。 孟家笃定长公主不会拒绝,所以已经张罗起来了。 显然,他们不敢慢待了长公主的女儿,自然是要比当年娶雁南归更热闹更隆重的。 孟家,李氏如今看着家里这样,自然要求找孟俊贤。 前院书房里,孟俊贤看着抱着他哭的期期艾艾的李氏,也是心疼:“好了好了,孟家如今这样,倘或不与长公主结亲如何能度过?你放心,就算是我不能叫你扶正,日后也是与过去一样的。我自然还是最宠爱你。” 李氏深知此时无可转圜,只能捞好处。 于是趁机要了些好处就罢了。 太子府中,雁南归倒是也不知道这么多消息,不过嘛,杜鹃也叫她知道孟家已经预备起来了,那就是说,基本上是成了。 而太子府中,今日接了的消息是,后日就是太后娘娘的生辰,今年不大办,但是太子府的人还是要去贺喜的。 特地通知过来,自然是要雁南归准备,毕竟她之前没有进过宫。 雁南归应了。 如今的规矩里,有位份的女子都能进宫,不过看上面人带不带你。 太子府的话,一般也就带良媛以上。 晚间,到了时间雁南归也没等,就叫人摆膳。 事实上,这段时间,太子都没来。 其中有几日是他自己住前院,有一日是太子妃那,有一日是苏良娣那。 就她进府这十来天看着,叶良娣这个宠爱,啧,欠点火候啊。 可她吃过晚膳后,太子竟然来了。这时候来,想必是吃过了。不过她还是问了一句。 果然得到了一句吃了。 太子坐下来,捧上茶:“孤今日,给你送来个好消息。” “哦?看来,是我雁家有喜事了。”雁南归笑起来。 她那一双美眸轻轻眯了一下,笑的格外的迷人,带着一种迷人的……坏。 “将军府的三姑娘,与孟家长子大婚的日子,定在了下个月初六。”舒乘风道。 “这么急啊?”雁南归笑起来:“那我可也得准备些东西,给妹妹添妆了。” “那,南归想送些什么?”舒乘风十分的感兴趣。 “既然,妾如今是太子良媛了,身价不同。送些黄白之物就算是掉价了。求殿下,赏赐妾些好东西,换不得金银的御制之物,也好给三妹妹撑门面。”雁南归道。 第0020章 宫中事 “嗯,南归有所求,孤自然给你。”舒乘风笑道。 他姿态闲适,笑的也很是开心。 雁南归想,这位太子殿下,是真的觉得这件事好笑所以开心呢?还是因为这一来,雁家的姑娘就不能与七皇子结亲而开心呢? 是的,既然三姑娘已经要给孟家了。长公主怎么会允许二姑娘嫁给七皇子? 雁家女眷里,她不可能叫任何人地位比她高的。 雁南归是个意外,是她没能掌控,可要是叫二姑娘再成了皇子妃还得了? 所以不必费心,她自己会拦着的。 邹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狗咬狗去吧。 赏赐些无用的御制之物对于太子来说太轻松,当下就叫人送来一箱子。 雁南归谢过他,起身亲自给他倒茶:“殿下真是叫妾暖心呢。” 茶壶刚放下,人就被舒乘风拉入怀中:“是吗?南归这般可怜,孤怎么忍心不爱呢?” 他凑过来,在雁南归的发间轻轻嗅闻:“美人如花,南归果然是最艳丽的那一朵。” “孤听闻一词,说宿雨微醺越女腮。可越女不如南归,南归才是冰肌玉骨笑也宜人,泪也动人。” “南归最爱什么花?”舒乘风揽着她的腰问。 “海棠啊,各色的海棠,都是极美的。不过,妾这轩子前面,据说是一片梨花,妾也很喜欢。”雁南归笑道。 “嗯,极好。那不如,孤给你起个小字就叫棠儿如何?” “有些俗气,不过殿下叫着顺口就好。”雁南归直言。 “那孤一时间,倒是想不到有更好的,想到了就再改如何?”舒乘风道。 “自然好,不知,殿下的字是什么?”雁南归问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嘛。 “孤没有字。”舒乘风道。 这就尴尬了。 可见,这太子不受宠了。 雁南归不再问:“说起来,后日进宫。妾还没去过宫中。许多规矩也不熟悉。设宴是瑶光殿么?” “正是,不必担心,你跟着太子妃就是了。南归这样聪慧,不会出错的。”舒乘风捏了一下她的鼻子。 雁南归顺势抱住他的脖子:“殿下这样信我,我自然不能出错的。殿下,时辰不早了呢。” 舒乘风一笑,确实,他来的不算早了。 顺势抱着她起身:“既然不早,自然要就寝了,想必棠儿也想早些,嗯?” “殿下可真坏呢。”雁南归撒娇。 问月轩里,叶良娣连着砸了一整套茶具,才坐下来深呼吸了几口气。 她一眼不发,可伺候的人也都知道她气急了。 能劝的只有流萤。 “良娣息怒。” “我没事。”叶良娣此事了冷静了。 “那就好,您也不要这样动怒,先前,那夏奉仪得宠的时候尚且留殿下几日呢,这雁良媛不过第三次侍寝罢了。您实在没必要生气。” “我不是气这个。”叶良娣委屈的不行,眼圈红了:“雁良媛是没伺候几次,可……可他有空去看太子妃,也有空去看苏氏,怎么就不来我这里?我送去汤,他也没空见我。”叶良娣哭起来:“我就是难受。” “良娣不要哭,您是自家人!就算是殿下少来几日,您是他嫡亲表妹!要不是有陛下下旨,您就该是太子妃!殿下处境艰难,正是要好好站稳脚的时候,就算少来几次,您还不是一心支持他?可太子妃娘家和雁良媛娘家那是势必不能放开的。多去几次才是正理。至于苏氏,苏氏不过是个没有什么权势的女子罢了,究竟是殿下带回来的,喜欢能喜欢几年呢?” 叶良娣抽噎着,竟也将这些话听进去了。 这些话,真真是漏洞百出,可对于一个自幼娇宠长大的傻姑娘,她信了个十成十。 沉浸在自己的付出中。 她也不是完全想不到她表哥就是不喜欢她,可她不会往那想罢了。 很快,就到了进宫的时候。 太子府马车浩浩荡荡的进宫去,到了宫外就要下来走进去。 一路穿过宫道,走到了北宸殿附近,太子就要去皇帝那边,太子妃带着众人往皇后娘娘的凤翔宫去。 凤翔宫中,依旧有几家的女眷了。 二皇子的嫡妻宋氏,三皇子的嫡妻李氏。以及她们后头都有一个女子,显然是府中的夫人。 二皇子那边,还有个四五岁的孩子,显然就是他的嫡长子了。 皇后一身明黄的朝服,坐在上首,她样貌自然也是出众的,不过……比起下面的嫔妃来,就差一点了。可见太子的样貌,多半不是随了她。 雁南归就好奇起来,这陛下长得什么样? 下面是十几个宫装丽人,而陆续还有人来。 显见,这是陛下的嫔妃们。 雁南归随着太子妃请安。 皇后笑道:“都免礼吧,坐一会,估摸一会就要去瑶光殿了。” 今日是太后生辰,可皇后也没有要去太后那的意思,想必一会太后直接去瑶光殿了。 啧,这太后,也真不是当今的亲生母亲,不然岂能这样慢待? 正说话间,外头又唱和:珍贵妃娘娘到,李令仪到! 该起身的不少,眼见,珍贵妃进来。 她一身珠光粉的裙子,高高的发髻,一头珠翠。 扶着宫女的手进来,生了两个孩子了,依旧是腰身纤细,形态婀娜。果然不愧是被称作洛神第二的女子。 样貌更是不必说,柔美中带着娇弱,娇弱中透着坚强。眉眼唇没有一处不精致。 哪怕也不年轻了,可依旧是光彩照人。 难怪陛下喜欢她。 她来到这里,款款给皇后请安,皇后自然不想见她,可除非不出现,不然怎么都会见到。 只是随便嗯了一声,珍贵妃显然习惯了,也不在意,就落座在皇后下首。 后宫里,没有人喜欢她。 当然了,小嫔妃除外,她们要傍着她求庇护。 可那些不年轻的有地位的嫔妃,都恨死她了。 尤其是二皇子的生母丽贤妃,在珍贵妃没有进宫的时候,她是最得宠的女人。也不过才爬到了昭仪。可珍贵妃进宫就是贵妃。她又用了就几年才爬上了一品妃位。 能不恨么? 第0021章 刺激 “哟,妹妹可来了,我还说呢,你看看咱们太子殿下新收的雁良媛,瞧瞧,是不是颜色极好?与你当初比可如何呢?雁良媛快给珍贵妃瞧瞧。”丽贤妃笑着,满带恶意道。 这话,又恶心了珍贵妃,又刺激了皇后。至于当事人雁南归,她才不在乎呢。 皇后这一辈子,最不想听的就是提起当年的事。儿媳妇成了姐妹,是她一生的耻辱。 当年舒长风娶曹氏的时候她多高兴,曹氏样貌好,才华也好,正是极好的人选。舒长风是嫡长子,立太子是实至名归,迟早的事。 到时候,曹氏做太子妃,日后母仪天下都是应该的。可是…… 如今想来,真是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可丽贤妃仗着二皇子得宠,从不给皇后面子,如今能连着皇后带珍贵妃一起恶心,她才不在乎呢。 雁南归笑着起身,又给珍贵妃行礼:“珍贵妃娘娘好,妾雁南归。” “你瞧,多漂亮的一个可人儿?是不是与你当年一样?”丽贤妃笑道。 “丽贤妃娘娘,妾入府时间短,许多事不知。妾是二嫁,与前头孟家和离后方才进来太子府。怎么……这珍贵妃娘娘也是如此么?却不曾听闻呢,究竟是妾年轻了。” 她问的言辞恳切,还带着一丝困扰。 可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然后丽贤妃就笑起来:“哎哟,哈哈哈,这孩子可真是实在。哎呀,你是二嫁,和离了嘛,这算什么?光明正大的事。不过珍贵妃嘛……哎呀说不得说不得。就当我没说吧。你小孩子家家的,可别打听了。” “是,多谢丽贤妃娘娘,您可真是个好人呢。”雁南归感激笑笑坐回去。 珍贵妃脸已经白了,气的。 皇后又是气又是觉得解气,狠狠瞪了一眼珍贵妃,又瞥了一眼丽贤妃,也不说这个话题了。 她是不喜欢叫人提起这件事,可已经提起来了,能解气也是好的。 这个雁氏,倒是个妙人。 她看似不解发问,将自己二嫁的事说的丝毫不羞愧,口口声声问珍贵妃也是如此么? 当然不是如此了。 既然不是如此,丽贤妃特特的叫她与珍贵妃比是什么意思? 那是因为珍贵妃当年进宫就进的不明不白的,还别说是她先进来,大皇子半年后才去世。 就算是她在自己夫君死后进来,那也是不对的。 何况,宫中资历老地位高的这几位哪个不知道,大皇子死前,她就与陛下勾搭上了。 所以但凡还要一点脸,拿这话问到她脸上,她就该有点难堪了。 雁南归这样问,大庭广众之下,也算给了珍贵妃一巴掌。 自然不能有什么用处,可叫皇后舒服了也是好的。 至于丽贤妃这明显的挑拨,皇后也不是不知道,她们自己有自己的战场,慢慢斗去吧。 有了这么一个开场,大家高兴的很多。 显然,这十来年,珍贵妃也习惯了,不然还怎么能活下去? 于是,竟也能渐渐调整过来,从容的面对。 过来一会,就有人来传话,说太后娘娘已经到了瑶光殿,叫众人都去。 瑶光殿中,皇后带着众人到了的时候,陛下也带着众位皇子以及宗亲们到了。 雁南归只是看了一眼,就啧了一声,这老皇帝长得……真心不赖。也是混血精灵加上满身威仪那一挂的,太子的样貌随爹石锤了。 她大逆不道的想,要是当初她算计算计进后宫,在这老头后宫往上爬是不是也能混一混?这太子地位摇摇欲坠的,是不是进后宫给太子做小妈报仇来得更快? 又看了一眼跟着皇帝的太子,然后心里摇头,不了不了,还是混血精灵王子更好。老皇子不香了。 太子可不知道他的良媛生出如此大逆不道的心思,要谁知道了…… 宗室女眷都在瑶光殿陪着太后,见了皇后一行人,忙起身行礼。 一番互相拜见后,各自落座。 上首,姜太后坐在正中间,两侧是陛下和皇后。再两侧是几位长公主,以及宗室里的亲王。雁南归的继母自然在,她只是淡淡看了一眼雁南归,雁南归直接当没看见。不好意思,我地位太低,看不见你。 下首,左边是太子打头,太子与太子妃坐在一起,后头是其他妾室。 往下,依次是二皇子等皇子们。 公主们都跟着生母坐着,都在右边。右边第一位,自然是珍贵妃。 虽说一品四妃地位一样,可也是贵妃为尊。 落座齐了,陛下一挥手:“就开始吧。” 很快,歌舞就开场,菜品也陆续上桌。 陛下亲自给太后斟酒夹菜,十分孝敬的模样。 姜太后今年也不过五十多岁。并不老。只不过久不问世事,存在感不高。 此时只是端着笑模样,任由陛下和皇后献殷勤。 下面歌舞热闹,俨然一副热闹场景。 等陛下与皇后都敬酒送上了贺礼,就该轮到众人,自然太子先。 所有人都给太后送上了东西,太后都笑呵呵的说好,叫人收了。 这一场宴会,从中午进行到夜里,太后也坐不住了。 先回去了。 歌舞已经停了,也就该散了。送走了太后,陛下也笑了笑:“就散了吧。” 太子起身带头:“父皇母后辛苦,还请回去歇息吧。” 陛下嗯了一声,他虽然不喜欢太子,不过更多时候是背后下手,面上倒也不至于什么面子也不给,尤其此时这些小事。 “都回去吧,明日还上朝呢。”说罢,就摆手走了。 并不管这群妻妾子女。 皇后也对众位嫔妃道:“都回去吧,今日辛苦,明日不必请安了。” 众人谢过她。 皇后看了看太子:“送一送你皇叔姑母们。” 太子应了是,就与兄弟一起送长辈出门,这其中,自然就包括了容宁长公主。 此时,她才与雁南归说话:“大姑娘如今见了母亲,竟也是不发一言的么?” 雁南归一笑:“长公主说笑了,皇家规矩大如天。妾如今是太子府良媛,与长公主之间,是天差地别,纵然心中惦记着,又岂敢主动搭话?” 第0022章 受宠了 “不过,听说三妹妹要与孟家结亲了,妾预备了东西给三妹妹添妆的。”雁南归道。 长公主不爱听这个。 再是说的冠冕堂皇,她的三女儿进了孟家,孟家不敢怎么对她,可外头人看,也不是嫡妻原配。 “你有心了。”容宁道。 雁南归也只是一笑,她深知,口头上的便宜不占也罢,背后是她主导的这就够了。 至于以后,多得是时间和机会。 至少,她也借由这一件事,试探出来,舒乘风对他这位姑母的心思。 不过也很好理解,毕竟容宁对于皇后一脉,也是快明摆着说厌恶了。 她公然与珍贵妃交好,这就说明了一切。 纵然她见了皇后太子依旧客气,可这有什么用? 珍贵妃,丽贤妃,周敬妃,这三位嫔妃,都是容宁长公主交好的人。 这可真是太直观了。 容宁临走,又看了一眼雁南归,雁南归只是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倒像是过去那个动不动就炸毛发脾气的人不存在了。 容宁生出一些不好的想法,可随即又消散。归根结底,她从一开始就看不起雁南归,自然不会觉得她有什么威胁。 只是当她命好,竟能从孟家跳进了太子府。不过又如何? 她很清楚陛下对太子不喜,迟早是要废掉他的。 那时候,雁南归又如何? 到时候她会护佑雁家无事,至少不叫雁家被太子牵累。 回府的路上,马车里,雁南归闭目养神。 马车慢慢走着,忽然她睁眼道:“给我父亲那边送一封信吧。” “是。”降香应了。 “三妹妹大婚,喜事。”雁南归勾唇一笑。 不出几日,雁凌云就收到了信。 此时,他正从军中巡视归来,一身铠甲还没接下来。 将军府中,雁南旭迎上来:“爹,有京城的信,大妹妹送的。” 这可是稀罕,过往,雁南归从不送信来。 雁凌云却不知,其实在闺中时候,雁南归当然送过,只是她年幼,怎么可能送出去呢?久而久之,她也冷了心罢了。 雁凌云换了衣裳打开了信。 内容简单,道喜,保平安,问候。 很家常的信,只是这字里行间,却也叫人看着叹气。 “我以往,不知她有这么一手字。”自己娟秀,却又凌厉。倒是有他几分风韵。 “看来,长公主定了心。”雁南旭也看完了信。 长公主要把三女儿嫁给孟家这件事,纵然她没有第一时间送信,过后定了亲事也要送的。毕竟那也是雁凌云的女儿。 可其实,雁凌云第一时间就已经收到了信。 比起七皇子来,孟家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参与皇家的事少。 “由她去吧。”雁凌云过去,对雁南归都疏忽了,虽然也有些无奈。那时候她还小,他要驻守边疆,老太太几句话,就将孩子留在了府中。 但是雁凌云对于长公主生的那两个孩子,却是更加不在意。 他可能不是个好男人,可他这一生,却着实只喜欢过一个兰氏。 长公主第一个女儿出生时候,兰氏还在,那时候雁凌云认了命。他知道不能拒绝,否者保不住一家子的命。 可当兰氏过世了之后,他就冷了心。所以长公主第二个孩子是如何出生的,实在耻辱。 也是那时候,雁凌云发了狠,才会叫长公主差点难产死了。虽然活下来了,可也不能再生育了。 这以后,他更是不肯管家里的事。本想着,等老二大几岁叫他好好念书。 他不可能把两个儿子都带走,一个掌握兵权的人,将两个儿子都带走,陛下怎么可能允许? 至于女儿,他想着毕竟是女孩子,想来长公主不会难为她…… 至少还有老太太呢。可惜他错了。后院的弯弯绕,他实在是知道的太少。 如今这样的局面,是长公主与老太太一手促成的。 哪怕老太太是他生母,他内心也只有愤怒。 所以如今长公主要把自己亲生的女儿送给孟家,就随她去。 “南归如今,变化很大。”雁凌云道。 “是啊……爹,她……吃了很多苦。”雁南旭道。 “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做好。如今她进了太子府……你我父子,也不得不想想以后。”雁凌云叹口气:“当今多疑,从南归选了太子府那一刻,只怕他就开始怀疑你我了。日后你我也要更加谨言慎行。你的婚事……这些年耽误了。若是为了家族,你也不能随便婚娶。你自己有中意的姑娘吗?”雁凌云问道。 “没有,全凭爹您做主吧。”雁南旭对此无所谓。 “那就选个一般门第的姑娘吧,不求显贵。” “是。” 父子俩心里都有数了。 谁也没想着回京城。 雁凌云不算是个好父亲,他甚至忽略了雁南归,那如今雁锦思大婚,他更是不会回去的。 至于说他该负责的部分,老太太会尽力的。 太子府中,蝉衣几个伺候雁南归洗漱。 “殿下今日去了何处?”雁南归问。 “回良媛的话,是去了依湖居。”蝉衣道。 “哦?这夏奉仪倒真是得宠。这段时间,可伺候了好几次了。”雁南归道。 “是啊,听说这夏奉仪因是南方人,特别怕冷,依湖居了,还特地修了火炕呢,以前可没有的。”蝉衣道。 “那可真是受宠了。”雁南归笑道。 大衍朝地处北方,此时气候四季分明,夏天是没有那么热,冬天可足够冷的。 雁南归没太在意一个夏奉仪。 洗漱过,暂时还不睡觉,就摆上了棋盘自己跟自己下棋。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就感觉外头有了声音,她也没抬头:“下雪了吧?” 这是寒冬十一月,距离腊月不过两日,正是该下雪时候了。 降香出去看了看:“是下雪了,还有风。奴去预备一下吧,怕晚上冷呢。” 轩子毕竟不如院子,围墙少,不太隔风,要是烧的火不够旺,半夜肯定是冷的。 雁南归当然也是怕冷的。 “好好预备衣裳,明早估计更冷。”雁南归说着,丢下棋子:“该睡了。” 到了后半夜,雪更大了,风也没停。 第0023章 明着恶心 显见这雪是要下些时候。 早上起来的时候,屋子里暖和,倒是没觉得冷。 但是只看外头那样子就知道什么感觉。 雁南归啧了一声,也只能吃些暖和的御寒,该去请安还是要去的。 早膳上桌,她心情很好。显然这是膳房用心伺候了,拿来的饭菜还烫嘴。 汤也是这样。 “一会叫人去膳房,给庄管事送十两银子去。再另外拿些碎银子叫送膳的分了。” 既然用心伺候,她就要表示知道了,不然人家不是白伺候了? 你当着风雪天里,大清早的,谁都能吃上这么热乎的东西? 这话不假,依湖居不远处的栖花阁里,张承徽接到的饭菜就凉透了,可惜她又不得宠,自然也没法说什么。 自己热一热吃就不错了,好在还有炉子。能在请安之前吃上就算好了,要是送迟了,只能请安回来才吃得上了。那更冷了。 雁南归吃过了早膳,换上厚厚的衣裳,外头还有一件大红斗篷。带着狐狸毛的边。 脚上是一双加了鸭绒的厚厚的靴子。 虽然要走过去,不过沿途的路都是有人清理的,就算雪不停,但是能走的路上雪都是不厚的。 从霁月轩出发,去正院不算太远,但是要过桥。 走过玉兰桥就是明月阁。 这个阁子里,住的是宁承徽,也就是太子妃那个庶出的堂妹。 她此时也正好出来了,穿着一件浅紫色的披风,远远的对庄皎皎一笑然后请安:“雁姐姐早。” 她样貌与太子妃不相上下,虽然不一样,但却有种宁静的气质。 “妹妹快免礼,太冷了,快走。”雁南归笑道。 两个人就一起走,进了正院里,就被请进去了。 太子妃也不会做那种这天气叫人在外头等候的戏码,那太低级。 正堂中,已经有人到了,正是张承徽和王氏刘氏两位奉仪。 见了她们忙起身请安。 紧接着,是罗良媛和韩承徽。韩承徽也住在罗良媛的停风苑里。 大家又是互相见礼。 苏良娣来的比丁昭训早一点,紧接着才是夏奉仪。 叶良娣又是最后一个。 也不知她是不是对姗姗来迟有瘾。 不过今日,叶良娣看不顺眼的不是雁南归,而是夏奉仪。 夏奉仪侍寝,来的也不算早,自然不招人喜欢了。 夏奉仪是标准的江南女子,吴侬软语的那种。长得也是小巧精致。 看在叶良娣眼里,那就是狐媚子。 她又地位低,叶良娣每次见她都讨厌的不行。可又担心被表哥厌恶,不敢下重手。 她不敢,那太子妃自然就少不得用夏奉仪气她,反正也是就一直循环。 太子妃出来,众人请安。 “都免了,坐吧。” 众人坐下,太子妃道:“今日天气不好,劳烦妹妹们来了。” “姐姐要是这样关心我们,怎么不一早叫我们不来呢?”叶良娣憋不住话。 “叶妹妹这话说的,这早起请安是规矩。宫中的娘娘们不也每天都要去中宫请安的?”苏良娣笑道。 “叶妹妹说的也对,是我不周到了。虽然规矩如此,不过这请安也不是少一日就不虔诚了,这样吧,今日已经来了,明日后日就免了,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嘛,明后日肯定更冷,就免了你们请安了。”太子妃笑道。 “多谢太子妃娘娘。”众人忙道。 叶良娣本意是叫太子妃难堪,可没想到太子妃这么说,更憋屈了。 “夏奉仪,我叫人给你那送些银松茶去。殿下最爱这个茶,你份利中没有这个。到时候殿下去了,要是伺候不周就不好了。”太子妃又道。 夏奉仪忙起身:“多谢娘娘,妾知道了。” 夏奉仪心里恨极,可无奈地位低,只能忍着。 “夏妹妹可要好生伺候殿下呢,伺候不周的话,日后可就没机会了。”丁昭训酸道。 “丁妹妹还说她?你这是多久没有伺候过了?”罗良媛笑问。 “罗姐姐笑我?您自己呢?自打雁良媛进府,您伺候过?”丁昭训哼道。 “丁昭训这是说我抢了罗姐姐的恩宠?”雁南归觉得有趣,自然要插嘴的。 “什么话,妹妹多虑了。人与人不同,什么抢不抢的?殿下想去哪里都是殿下的意愿。能伺候是有福,伺候不了是没本事。我可从不那么想。”罗良媛说话直接,也是噎的丁昭训无话可说。 太子妃只听着众人说话,时辰差不多就宣布散了。 叶良娣看了一眼夏奉仪,冷笑道:“夏奉仪要是无事,就去我那,给我画个花样子吧。你的手艺最好,我可喜欢得紧呢。” 夏奉仪脸一白,却不敢拒绝只好去了。 雁南归挑眉,看来不是第一次了,想必去了是受罪的很。 回去的路上,降香解释:“这夏奉仪侍寝时候多,有时候叶良娣就将人请过去。虽说不知做什么,可想必是不好受。以前丁昭训也吃过亏。她也不做过分了,太子妃也不管的。” “夏奉仪得宠,倒是没告状给太子殿下么?”雁南归道。 “好像没有。不过,叶良娣为难了她之后,她往往就还要侍寝。”降香笑道:“其实奴觉得……叶良娣这样做真是没意思。” “这些事啊,可都不好说。我进府快一个月了,这叶良娣可一回都没伺候过。你说……” 雁南归笑着:“究竟是这表妹她不得宠呢?还是太得宠呢?” “想来,良媛心里都有数了。”降香道。 “我也不是很有数,但是不管是不得宠,还是太得宠,都很可悲就是了。” 不得宠就不需要解释了。 太得宠,那可能是被保护。可这种保护方式…… 啧。 陛下将宁家女儿给太子做嫡妃,却将皇后亲侄女送给太子做了良娣。 这个用心…… 这真是明着恶心皇后这一脉啊。 偏你说不出什么来,说就是为了太子。 可这门第几乎一样的两家的女儿,能和睦相处才有了鬼。 叶良娣是瞧着天真了些,可跟前伺候的人哪一个不精明?没见两年了,她虽然不聪明,却也没出过大错么。 啧,真是太有意思了。 第0024章 好天气 霁月轩里,雁南归没事做。 外头飘雪,她就叫人拿来了笔墨,准备画画。 ‘雁南归’当然是不精通,她琴棋书画都不精通,针织女红更是不会。有长公主在前,怎么会教她这些东西? 不过,雁南归会啊。她会下棋,也会作画,一笔字也是写的很好。 身边的丫头没有一个是从小跟着她的,跟着的都处置了。 所以也不必在意什么暴露,没人怀疑。 于是,铺陈开,就准备作画。 也许久没画,略手生了。她更擅长画人。 当初就是学的人物。当然,景色也能画好。 她只略想了想,就开始勾勒起来。 后头,落葵和蝉衣伺候着。 她们也看着呢。 只见渐渐笔触多了起来,画上的人物也看出了眉目。正是殿下。 雁南归的画技,当然与时下流行的画技不太一样。她画的更加立体。 要说毛笔画能完全一样是不可能的,但是传神是真的。 她话的是一身玄色的衣袍,发色却比衣袍颜色要浅一些。 她故意画了长发是披散开的,眉眼也比现实中略犀利一些。 这是她记忆中,曾经教她书画的老师说过的,她的缺陷。 她总是容易下笔变得犀利,画人无端多出三分气势。写字又平添三分狠厉。 一幅画画完,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收起笔笑了笑:“如何?” “良媛的丹青这般好!画的真是栩栩如生。”落葵激动。 “栩栩如生可不能这么用。”雁南归笑了笑:“要说传神。” 落葵忙应了:“是,是奴婢说错啦,是传神。真的跟殿下就在这里一样。” “收起来吧。”雁南归丢下笔就觉得累了,揉揉手腕道。 “啊?不给殿下看么?”落葵不解。 “不用。” 没必要,虽说讨好一下是有必要,但是此时只是心血来潮,自己舒服就是了。 落葵只好将画收起来,专门有放画的地方,想必日后,良媛还会画的。 前院里,太子今日很早就回来了。 此时正在听着两个侍卫回话。 他最得用的两个侍卫一个叫丁敏,一个叫卫宵。 丁敏是京城丁氏一族嫡支的庶出子,因父母早逝,差点死在嫡母手中。 卫宵是卫老将军唯一的孙子,卫家嫡支一脉就只有他了。 “陛下派了二皇子去赈灾,这点事都要派皇子出去……”丁敏也是很无语。 昨夜大雪,京郊有些地方房屋倒塌了。 就这点事,居然要劳动皇子,陛下做事也真是叫人看不透。 “这事,可也不见得就是好事。”卫宵道。 “来年就要给老七老八选妃了,等有了嫡妃,他们就可以入朝。”舒乘风笑了笑:“父皇如今将老二架的高高的,可别摔着。” “那殿下,咱们如何应对?不管是好事坏事,您才是太子,怎么也该是您去吧?”丁敏皱眉。 陛下只说了一句太子身份贵重,就叫二皇子代劳了。 殊不知,很多事不能叫人代劳! 叫天下人看来,到底是太子太过尊贵?还是太子丝毫不想体会民间疾苦? 要是没有皇子去也就算了,而皇子去了,太子却不去。 陛下如今,是恨不能叫殿下身上带无数污名才好呢。 皇家父子做到这份上……也真是够糟心的。 “急什么?来日方长。这不是也快过年了么,各处年礼都记得送。今年多了一家,不过……”舒乘风笑起来:“想必,雁良媛也不乐见我送礼去雁家。” “还是按着规矩来吧。” 他倒是能直接送去军中,不过那就太打眼了。 陛下最忌讳的,就是他的儿子们与手中有兵权的将军们有往来。 “是。”丁敏应了,这种事,一般也不是他们做。一会都要交给长史孟大人的。 “告诉云及,去叶家送些药材,外祖母身子不好,要注意补养。”舒乘风道。 丁敏应了,就出去跟云及说了。 这种事,自然是云及管的。 中午,舒乘风没去别处,就在前院用了午膳。 下午时候,雪还是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倒是不算大,可也一直下。 已经陆续有消息回来,不光是京城以及周边,整个北方仿佛都在下雪。且越是往北去,就越是很大的雪。 继续下去,受灾的只怕不会少。 而一般这样的情况下,北方的坨陀往往受灾更严重,少不了牛羊冻死。 不用开春就得断粮。这种时候他们也不会饿死,总要想办法劫掠。 不过,眼下倒也想不了这么远。 舒乘风下午的时候,就起身去了后院。 想了想,还是往雁南归那去了,也许多日没去了。 雁南归吃过午膳之后睡了一会,刚起来整理好衣裳,就见太子来了。 她笑着起身:“殿下安。” “嗯,南归做什么呢?”舒乘风伸开手,由着奴婢们将他的斗篷解了,看着雁南归。 雁南归午睡起来,天气又不好,于是头发是梳好了,不过一件首饰也没带。 一头鸦羽般的黑发更显眼了。 “没什么事做,殿下今日不忙么?”说话间,亲自给他斟茶:“听说殿下喜欢银松茶,不过不知道殿下来,我泡的是碧叶。” 舒乘风接了茶,喝了一口。 都是绿茶,不过还是有区别的。 倒也没说不是喜欢的就不入口,照样是喝。 “辛苦南归了。”舒乘风将茶碗放放下笑了笑。 “殿下顶着大雪来看我,我不过倒茶罢了,怎么就辛苦了?”雁南归一笑。 舒乘风伸手拉她,她就顺势坐在他怀中:“殿下~” 舒乘风箍住她的腰:“几日不见,棠儿愈发身娇体软了。” “几日不见,殿下愈发俊美无俦了呢。”雁南归伸手,抚上这男人的脸颊。 他深邃的眼略一闪,带着笑意:“棠儿喜欢就好。” “自然是极喜欢的。”雁南归低头,在他眼皮子上亲了亲:“只看这殿下呀,我就很高兴。” “是吗?怕是只看着,并不能尽兴,倒不如……”说着话,舒乘风已经将人抱着站起来了。 雁南归一笑,抱紧他:“那今日,可真是个好天气呢……” 第0025章 好不好过 且不提霁月轩里的‘好天气’。 只说依湖居里,夏奉仪这会子才被放回来。 叶良娣倒是没罚她跪着或者是别的身体折磨,可也将她困在屋子里一上午。屋子里也不是没有炭火。可伺候的人只说怕烟火气熏着她,放在门口。 她却要在书桌前画花样子。一会说要这个,一会又要那个。 茶是没有的,渴了饿了都只能忍着。错过午膳,才被放回来。 一整个上午,她已经冷的打哆嗦了,可这种冷又不至于到忍不住。 毕竟还在屋里,毕竟还是有个火盆子。 就是这样不算太激烈的折磨,叫她有苦无处诉。 此时,她整个人后背就像是木板,僵硬的坐下来都费劲。 “奉仪,您先喝点热茶。这膳食……毕竟送来久了,今日天气这样,奴叫人去要些汤来。别的就咱们热一热吧。”丫头五月小心翼翼的。 “哎,还能有午膳送来就不错了。不用麻烦了,热一热吃就是了。只不过我这后背僵硬的厉害,一会怕是要泡一泡。”夏奉仪倒是没有发火,她深知发火是没用的。所以从不随便发火。 “是……可……可往往这时候,却也要不来那么多热水,尤其是这天气。”五月为难。 按说,自家奉仪有宠爱,不该缺了这点东西。 可叶良娣每次都会故意为难,又怎么会叫膳房伺候热水? “有多少就算多少吧。”夏奉仪累了,轻轻蹙眉。 她进府一年多,这样的委屈真是没少受。去年冬天,就没少受折磨。 都要习惯了。 不过日子总归是不能这样过下去的。 “这霁月轩里,真是坐得住,依我看,府中多少人都要失望了。”后院多少人,等着这一位进府后闹起来。 结果呢? 这都进来一个月了,竟是风平浪静。 殿下也没特地去宠,可也去了几次了。 “叶良娣虽然不懂事,可她身边的流萤是皇后娘娘给的人,只怕是劝着呢。”五月道。 “是啊,这府上聪明人多。我一个区区的奉仪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夏奉仪哼笑了一声。 五月叹气:“您尽早生个孩子,哪怕是个姑娘呢。说不得就能晋位了。位份高一级,就能少受气。” 奉仪太不入流了。也就比侍婢强一点。实在是任人为难的人。 “哪里就那么容易了,不生孩子还处处有人针对我。真要是怀孕了,你当我生得出来啊?之前的柳氏怎么死的?”夏奉仪扶着五月的手,慢慢做到了桌前。 其余的丫头已经将饭菜热好了,其实菜色不错。只是自己这一热吧,就没什么看头了。 也顾不得,她饿得很。 吃过之后,夏奉仪也只能用热帕子敷一敷后腰,就躺着歇息了。 也是此时,她才知道殿下去了霁月轩里了。 “看来今晚,殿下不会过来了。” “那……不如就说您不舒服?”五月道。 “不必了,雁良媛性子不是个好惹的,没必要得罪她。”夏奉仪捏着自己的一根指头:“明年,要给皇子选妃了。届时,定然也有新人进府。” 她一笑:“叶良娣总是嫉妒,到时候,嫉妒的过来么?” “是啊,她自己不得宠,全是仗着出身,偏太子妃也不好对付她。”五月也是很生气。 “不到时候吧,太子妃又何尝是个好相与的。”夏奉仪说着,就闭上眼。 五月见她累了,给她拉好帐子就退出去了。 霁月轩中,云雨初歇。 雁南归额发都全湿了,整个人软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舒乘风凑了过来,将她半压在榻上啃噬她的耳朵:“棠儿累了?这便累了么?” “殿下不知餍足。”雁南归推他的头:“青天白日呢。” 舒乘风笑起来,声音沙哑:“方才说好天气的不是棠儿你?” 他声音本就磁性好听,此时带着慵懒,实在是叫人抵挡不住。 雁南归蠢蠢欲动,不过还是没动,累了。 于是只是抠了抠舒乘风的手背:“这个时辰了,殿下饿了没?” 这一消磨,一个下午已经是没了。 “嗯,叫人摆膳吧。”舒乘风坐起来,将她也拉起来。 两个人简单的穿戴过,膳食也上桌了。 太子在这里,自然膳食更是丰盛,且不需要去拿,自然有人送来。 而此时的膳房中,夏奉仪的人去提膳,虽然没被怎么为难,可这膳房的人言语中试探,以及那笑容就十分叫人意味深长了。 对于她们这样地位低的后院女子来说,宠爱是及时的,或许今日有,明日就没有。 以往,叶良娣为难过她之后,殿下总会安抚她。 可今日,殿下去了霁月轩,人没来,也没送东西来。 虽然不至于这一下,就证明失宠,可膳房等这些地方,总是有些看戏的意思。 毕竟,她地位低,娘家也不是什么不可获取的。 自己也没孩子。 这也是后院后宫女子们拼命也想要爬上去的原因。 地位,真的决定了很多事。 入夜时候,雪终于停了,可又刮起了西北风,真是刺骨的冷。 雁南归觉得有点冷,就往舒乘风那边凑,反正人都在自己跟前睡着,瞎矜持什么。 舒乘风顺手将她揽住,倒是也不甚在意。 虽然他的女人并几个敢这样的,不过真凑过来他也不会推开。 而就在这个夜里,宫中却出了点事。 住在御花园附近阁子里的林小仪没了。 小仪去世不是大事,可这一位今年还不足二十岁。且这段时间以来,宠爱是不少的。 并且,她死因是中毒。 这个极冷的夜里,没人及时发现,等到早上发现时候,人已经僵了。 后宫有人中毒死亡,这对于皇后来说,绝对是一件大事。 陛下已经斥责皇后无能,管理后宫不利了。 舒乘风从早朝下来,进了后宫凤翔宫的时候,皇后面色不好看:“乘儿来了。” “母后面色不好看,不管是什么事,也没有母后身子要紧。”他说着,坐下来:“林小仪生前与谁交好,与谁结怨,查清楚就是了。” 第0026章 狠心 “你们出去吧。”皇后摆手。 众人就应了一声赶紧退出去了。 “你父皇斥责我无能,不能好好的管理后宫。”皇后嗤笑了一声:“这林小仪是丽贤妃的人,这几个月来,一时很是得宠。如今人没了,只怕是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 毕竟,陛下如今捧着二皇子呢。 想来也觉得皇后与丽贤妃是不能和睦了。 “那母后可有查到什么苗头么?”舒乘风问。 “宫中,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有毒物?不是高位,也不可能带进来。”皇后道。 “丽贤妃扶持林小仪固宠,却不肯叫人住进她的临华宫。可见这林小仪也未见得有多受她重视。”舒乘风蹙眉:“区区小仪之死不算什么。母后要警惕,这是有人想要一箭双雕。” “你是说……”皇后也蹙眉:“本宫知道了。” 舒乘风没有在这里多呆,不过一盏茶就走了。 不到下午,就传来皇后宫中杖毙了一个宫女的消息,罪名是偷窃。 偷窃主子财物,自然抓住就是个死。 而就在这一夜,就从宋贵仪的枕夏轩搜出了毒药。正是林小仪服用的那种。 而宋贵仪畏罪,也服毒自尽了。 这件事,就成了宋贵仪残害了林小仪。这段时间,她们两个也有争宠的嫌疑。 事实真相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宋贵仪,是周敬妃的人。 周敬妃有两个儿子,七皇子和八皇子,七皇子还很得宠,周敬妃本人也得宠。 所以这件事,到这里就停了。 只是两日之内,宫中高位低位各死了一个,也是叫唏嘘。 过了太子妃给的那两天休息日,再请安时候,众人也不禁唏嘘。 “这宋贵仪去年的时候,可真是得宠。我记得,陛下赏赐了她一根极其贵重的步摇。说是光那上面的宝石都极其难得。她喜欢的很。啧,这也不过一年呢,人就去了。”叶良娣咂舌,不过究竟是感慨,还是好笑,就只有她知道了。 “可见啊,人不能仗着自己身份就做坏事。要不是她给林小仪下毒,怎么会有这事?”罗良媛道。 “说的是,做人还是要找准位置的。”太子妃一笑:“皇后娘娘雷厉风行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叶良娣。 叶良娣哼了一声,这话就不能反驳了,毕竟皇后是她姑母。 众人只管看戏,谁也不参与进去了。 叶良娣熄火了,太子妃就满意了。 于是一摆手,叫众人散了。 回到了霁月轩,雁南归就叫人将给长公主的贺礼送去正院。 长公主嫁女,自然太子府要送礼的。她就不亲自送了,直接随着太子府的礼过去就是了。 太子妃看了这些东西也只是笑:“瞧着倒是好,可惜没一件能用的。这个雁良媛果然与她这个继母不和睦的紧。” “是啊,您说这长公主也是真有趣。孟家有什么好?她自己抢人家夫婿做了继室,倒是叫自己女儿也做继室。这些事,虽说明面上没人说,可背地里定是有多少人笑她呢。”丫头素锦笑道。 “这孟家可是她的钱袋子,你别看雁家是不缺银子,可她就未必了。毕竟大将军与她要是关系好,至于几年也不回来一次?”剪春笑道。 “那也不能把女儿卖了吧?也真是下得去手。听说那孟家大少爷,最宠爱的是表妹李氏。那可是个狐媚子。就算是长公主亲生的女儿嫁过去了,就能比得过了?”素锦摇摇头。 “你当这天底下的表妹,都如我们府上这一位一般无能么。到时候孟家肯定是热闹了。”太子妃道。 几个丫头都笑了,顺着她说起来。 雁家。 雁锦思将喜服丢开,坐在那气的茶也喝不进去。 她的奶娘劝着她,可她只是不听。 门外,小丫头小心翼翼的:“四姑娘,您劝一劝吧,后日就是好日子了……” “滚进来!”雁锦思怒道。 门口,穿着月白裙子的雁锦菲笑了笑进来:“三姐姐是怎么了?三姐姐出嫁,十里红妆。怎么还不高兴了?” “十里红妆?这好事给你如何?”雁锦思看着自己的亲妹妹,却没有一丝温情。 是,她嫁妆很多。 比起当年的雁南归来,多了一倍。 可是有什么用?她母亲是长公主,自然能给她无数贵重却完全用不着的东西。 她去孟家,就是为了给面前的这个妹妹铺路的。 她还有什么用?母亲怎么会叫她带着大笔银子去孟家? “姐姐说笑了,倘或我才是姐姐,自然我也是要为母亲分忧的。”雁锦菲笑了笑坐了下来:“姐姐也不要生气,孟家也不敢苛待了姐姐你。” “雁锦菲!你我可是亲姐妹!你也能如此冷漠?”从前,她们姐妹自认身份高贵。 从来也看不上雁南归,以及二房的雁锦绣,可事到如今,忽然发现就算是一母所出的姐妹,竟也不是真的亲密。 纸包不住火,纵然不及雁锦菲这么心眼多,可雁锦思也不是傻子。 她自然知道自己的妹妹竟然也是同意的! 母亲有那么多考量,可她只有两个女儿,明明之前还说,想要她给七皇子做正妃的。 可如今呢? 竟是有人说起十一皇子和十二皇子来。 能与那两个皇子结亲的,定不是她这个已经十五岁的人。 只能是雁锦菲还有机会。 没想到,自己嫡亲的妹妹才不过十岁,就这么会算计! “三姐姐说什么呢,后日就是好日子,别闹了。母亲知道了也会生气的。”雁锦菲起身,将散落的嫁衣拿起来放好:“我是你亲妹妹自然向着你,你别瞎想了。” 雁锦思已经发了好几天火了,此时也有点后继无力。只是咬唇看着雁锦菲,半晌冷笑了一声。 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悲伤和愤怒。 过去她们一起看不上旁人,想必今时今日,她这个妹妹也在看不起她。 母亲真是偏心啊。 雁锦思低头,心里升起怨恨。她只能去孟家,那么雁锦菲呢? 她就能如愿嫁给皇子么?嫁了又如何? 第0027章 赏雪 雁锦思很清楚,自己的妹妹心比天高,自然是想要做皇后的。 可就算是她能嫁给皇子,就一定能做皇后么? 不,她不能。 因为就算她有机会,她也不会放任的。 既然她没有这个机会,那就是雁家的女子都没这个机会。 她最后还是低头,嫁进了孟家。 场面是足够大的。孟家也果然不敢苛待她丝毫。 可她自己心里有气,就算是看着孟俊贤那长得还可以的样貌,也是不会生出什么喜爱。 她梦中都想嫁是七皇子!七皇子是何等样貌何等气度?岂能是眼前这个男人能比的? 新婚夜,彼此就都对对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孟俊贤毕竟也不是头回大婚了,还能看不出盖头之下的女子想什么。 哼,之前那个是个蠢货,如今这个又是个自视甚高的。 他既然看透了,那就大家一起做戏好了。 伺候雁锦思的人里,有个叫做相思的,不是从雁家来的。 而是孟家的人,眼下她当然是不能近身伺候。 可她极度聪明,拿捏住了雁锦思对长公主的怨恨。成功离间她们。 而确实,雁锦思的奴婢里,多半都是长公主教导出来的。 相思很快就上位了。 而这个相思,自然就是雁南归埋在孟家的另一个钉子。 想送人进雁家不容易,买通雁家人也不容易,至少现阶段不容易。 在雁家奴仆眼中,她还是无能的。 不过孟家就不同了,她震慑的足够了,又买通一个杜鹃。 如今再来一个相思真是太容易了。 相思还小,不过十四岁。只可惜她也是个没人疼爱的,自然也想要个前途。 自然,忙不迭就抓住了这个机会。 瞧,这不就安排好了。 孟家的戏,才开锣呢…… 太子府中,一场大雪还没开始化呢,另一场就又下来了。 苏良娣接连两日侍寝,又被叶良娣恨的牙根都咬碎了。 请安时候,好一顿刀光剑影。 可惜,苏良娣聪明,又从不说狠话,倒是衬的叶良娣泼妇一般嫉妒。 太子妃只管看戏,她恨不能这两个人打起来才好呢。 当然了,没人想要劝和,大家心情都是一样的。 对于叶良娣来说,旁人就算了,苏良娣可是她的心头大患。 就连太子妃都没那么叫她看着刺眼。 这苏良娣,可是表哥喜欢的女人! 诚然如今的女人心里,不会觉得男人,尤其位高权重的男人会只喜欢一个女人。 可就从侍寝的时间看来,她就很清楚,表哥更喜欢苏氏。 这就是大事! 所以她怎么可能看着苏良娣顺眼了。 不过毕竟地位相同,而苏良娣又明显是个双商很高的女人。 叶良娣除非彻底撕破脸,不然她就拿苏良娣没什么办法。 闹了一早上,叶良娣越想越气,最后连告退都不说就走了。 太子妃蹙眉,也是冷哼了一声,显然对这位表妹也是只有厌恶的。 回去的路上,雁南归起了玩心,就没顺着玉兰桥过去,而是顺着明月阁后头,进了花园。 花园里,走人的路上自然清扫过了,只是雪还在下,就还有一层。要小心走。 不然鹅卵石上容易滑倒。 湖面上早就结冰了,如今落了一湖面的雪花,看着格外好看。 而就在这美景中,却有不和谐的声音,是一个管事的内侍,正在打一个丫头。 雪虽然簌簌的落,可却也能听得见声音。 有伺候的内侍见此,忙道:“这是犯错的丫头正在被教训,绕路良媛了。” “是哪里的?叫来我看看。”雁南归道。 内侍也不为难,明显雁南归是有宠的。 雁南归扶着蝉衣的手,走上了碧波庭,也有花园伺候的人将厚垫子摆上。 “将这里布置一番吧,我既然来了,就看一会雪,我怕冷。”雁南归道。 说话间,降香已经将荷包递过去了。里头自然是银子。 伺候的人欢喜的很,动作很快的将这亭子里布置了一下,抬过来一架屏风,是六折的,正好围住后头。 又抬来了火盆子,摆上热茶,煮上热水。 这些东西,是府中份利,就是为了主子们来花园里用的。 但是也不是哪个主子都能用。 良媛自然可以,可你要不给钱,他们大冷天的也不乐意好好伺候。 花几两银子的事,雁南归不至于那么扣。 等这些好了,那个挨打的丫头也已经带去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过来了。 跪下来:“雁良媛安,奴婢是张承徽那的促使丫头。” “既然是张承徽那的人,怎么在这里挨打?承徽那没有内侍,打你的是谁?”雁南归好奇。 良媛都没内侍伺候,承徽自然更没有了。 “回良媛的话,是花园里的管事,是奴婢不好……奴婢……奴婢将食盒打翻了,洒在了路上……张管事滑到了……”小丫头可怜兮兮的。 “食盒?午膳就去提了?”雁南归挑眉。 细看这丫头,啧,长得还不错呢。 只是看着也太瘦小了点。 “回良媛,是早膳。奴……奴婢……” 雁南归啧了一声,不继续问了:“起来吧。打也打了,起来回去吧。” “多谢良媛。”丫头忙又叩头。起身这才告退了。 她走远了,雁南归才笑了笑:“我倒是忘记了,这一早起,膳房也有忙不过来的时候呢。” 蝉衣和降香都是聪明人,自然听出言外之意。 良媛是说,膳房看人下菜碟,这太正常了。 “这张承徽其实进府挺久的,太子殿下还没大婚时候就进来了。不过一向不怎么得宠。自己也不太会说话。家中只是小吏。连丁昭训的家世都不如。哦自然,也不如夏奉仪。之所以能做承徽,也是因为进来的早。她本就没什么宠爱,这一年多来,更是完全失宠。” “自然下面人也是不重视她了。” “看来啊,想过的好,首先要得宠是不是?去,去前院与太子殿下说,我在这里赏雪。” 虽然北方可能有雪灾了,可太子如今明面上抓不住实权,他敢说什么? 也只能赏雪了。 第0028章 粉妆楼 果不其然,不过过了一会,太子就已经来了。 “太子殿下安。”雁南归起身道。 太子自己撑伞,后头跟着的是云及。他一身玄色的长袍,披着玄色绣金线纹路的斗篷。几步榻上了亭子,然后将伞丢给了云及。 “坐吧。”他摆了摆手,自己先坐下来。 雁南归笑了笑,心想这太子心情不怎么美丽啊。 今天都没有废话了。 给他倒上一杯热茶递过去。 舒乘风接来喝了:“天气寒冷,你还在调理,如何就来了这里?” “从正院出来,忽然见这样的雪,就想看看。”雁南归笑道。 “也要注意身子。”舒乘风道。 这话是客气,还是关心,都不重要。 雁南归也不过应和一句。 “殿下冷么?”雁南归伸手摸了一下舒乘风的手,果然手是冷的。 “怎么?你要是冷了,就回去你那赏雪。”舒乘风顺势将她手抓住。 “好啊。那我叫人预备膳食,中午,我们就对雪饮酒吧。”雁南归站起来。 舒乘风也没点头,只是带着她一起往霁月轩去了。 霁月轩里,早一步跑回来的蝉衣叫人预备着。 时辰差不多的时候,果然摆上了酒席。 门开着为了赏雪,身侧却有火盆子烧着。不那么暖和,但是也不至于太冷了。 别说如今,早上请安的时候,正院正堂的门也不会关。 宫中宴饮也是一样,不会关门的。 所以,大家还是习惯的。 舒乘风今日不太想说话,不过表现出来的,确实随和儒雅。 雁南归也不聒噪,只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午膳后,两个对坐喝茶赏雪。倒也算是自在。 此时舒乘风确实呆着还算顺心,以前心情差的时候,自己呆着。 因为没有哪个女子能这么安静。 虽说苏氏聪明,也知道不该说话时候不说话。 可她的自在安静是装出来的。他很清楚。 他倒是不在意,只要够安静就行了。 可直到今日,他方才知道区别…… 原来,真的自在安静就是,另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而不是那种看似是做自己的事,却时时刻刻关注你。 很难说哪一种就一定好,一定不好,只是需要安静又不想一个人呆着的时候,雁南归这样就很合适了。 “棠儿想什么呢?”想多了,心情不好也就渐渐消失了,反倒是好奇了起来。 “我在想,今日可是三妹妹回门的日子吧?这大雪天的,难为她了。又想到了长公主可最是不喜欢雪天了。” 过去在家里时候,就常听见她抱怨。 甚至嘲笑那些赏雪的人。觉得他们附庸风雅,十分无趣。 舒乘风笑起来:“棠儿这般记仇?” “殿下。”雁南归叫了他一声,也不笑了:“妾的生母兰氏,死因蹊跷。” 舒乘风也不笑了,将她拉过来抱在怀中:“棠儿想要的,孤知道了。” “兰家,原本与叶家和宁家一样,都是一品国公。只因我外祖家里只有两个女儿。又没有至亲兄弟,故而也没过继子嗣。这个公爵,就这么没了。我母亲,兰国公嫡次女。本该尊贵。嫁给雁家,也算门当户对。可惜,我外祖走得早。” “陛下将亲妹妹给我父亲做平妻,不过几年,我生母便过世了。那一年,我三岁。又过了两年,我的乳母临终,她是中毒。她临终,几乎是想尽办法,才能见我一面,只来得及告诉我,我母亲是被害死的。还没说清楚,就被赶来的人打断了。” 那时候,原主还小,难过五岁,又吓坏了,病了一场起来就全忘记了。 可雁南归不会忘记,关于原主的一切,她都知道。 不管兰氏怎么死的,她自己的奶娘被毒死,难道不蹊跷么? “也是那以后,我母亲留下的人死的死,走的走。我与二哥跟前的人也早就换了几次。”雁南归摇摇头:“小时候的事我有些淡忘了。不过,孟家生死一瞬间的时候,却清醒了过来。生为人女,至少要知道生母是怎么去世的。” 舒乘风想起了他大哥舒长风。 心中叹气,也明白雁家这一本烂帐。 于是,他将人揽紧:“大衍王朝,没有平妻。只有妾。” 这是他的定义,自然……也是他的承诺。 “沉冤的人,自然都要昭雪的。”雁南归此时,又笑起来。 舒乘风松了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过几日就该去巡视,孤带你去如何?” “殿下!妾身子不好呢,受不得寒气,求殿下就放过妾如何?要是来年殿下还记着,那来年妾跟您去。”雁南归摇摇他的手。 舒乘风就笑了笑,没坚持。 他太清楚这女人了,她是不想去。 可这个不想去,绝不是因为身子如何。 她就是不想出头做这个靶子。她很清楚只要不是犯错,她始终是会有宠爱的。 没必要跟着出去几日,却叫后院的人惦记。 太聪明,聪明的叫人……有点烦了。 于是,舒乘风低头,咬住了她的耳朵…… 雁南归挣扎起来,与他闹了好一阵。 舒乘风还有事,今日不能留宿了,于是又闹了一会就起身:“孤先走,改日再来看你,几日需要修养,就好好养着,这样的天气就不要去花园吹风了。” “是。送殿下。”雁南归笑道。 送走了舒乘风没一会,前院的人就又来了。 这回是送来了赏赐。 一个巨大的木箱子抬来,后头还有两个内室是拿着木盒子。 打头的内侍姓刘,是前院内侍里的二把手。称刘管事的。 一把手当然就是云及了。 他笑盈盈的道:“这是一盆花,可不能受寒,还是抬进去?” 雁南归点头,叫人进了殿中。 打开了大木箱子,果然是一大盆开的极好的花。 是一盆月季。花苞不算太大,却有七八朵,开的正好,颜色是银红色。 “此花名叫‘粉妆楼’,府中花房里培育出来的,可总共也就只有四盆呢!一盆送去了太子妃娘娘那。一盆送去了苏良娣那。一盆在您这里了。” 第0029章 争端 第0029章 刘管事笑着解释。 他没说那第四盆去哪里了,那就是还没送出去。 雁南归无端笑了起来。 外人看她只是高兴得赏,她也不解释。后头的小内侍将盒子递给了刘管事。 刘管事打开,里头是两个药瓶,白瓷的,看着能装个二三十颗药丸的样子。 “这是养蓉丸,殿下知道您吃这个,特地送来的。这是宫中贺太医调配的。” 雁南归摆手叫人接了:“多谢殿下厚赏。” 说着,也叫人打赏了刘管事,刘管事将那荷包拿到手里就笑了,嘿,不轻哪! 送走了刘管事,雁南归就去看你那花,已经摆在窗前,好天气能晒着太阳,离着火也不远。不至于冻着。 花自然好看,只不过…… “古有二桃杀三仕,今日,殿下那一盆花,却要如何呢?” 降香倒是不想这个,只是好奇:“怎的却是不给叶良娣呢?” “殿下心里呀……”江山才最重要呢。 他没说出来。 可他越是对叶良娣一般,太子妃就越是喜欢。 而就算是他不肯善待叶良娣,叶家也只能站在他身后啊,是没得选的。 只是可怜叶良娣本人了,一腔痴情,可惜给错了地方。 太子满心都是仇恨,处境也艰难,哪里顾得上表妹那一腔情谊呢? 太子本人,不也在这个环中么?倒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至今今日赏赐么,太子可能想要表达的是关心她的身体,安抚她的情绪吧。 不重要,不过是有一样目标的人罢了。 不过,她还是高兴的,这代表太子也很欢迎她这个人。 当然了,你不能期望一个皇权下的太子,将你看做同盟,顶多就是一个长得不错,还聪明的女子。 他还算喜爱。 而这个喜爱,也只是普通的喜爱。不过谁在乎呢? 天还没黑的时候,雪就停了。 第二天的时候天气就彻底放了晴。 请安回来,张承徽不多时就到了,还带着昨日那个丫头,叫彩娥的。 “给雁姐姐请安了。”张承徽笑道。 她穿了一身半新不旧的粉色裙子,看起来也不是很厚,外头的斗篷倒是新的,藕荷色的。想来是能御寒。 “进来坐。”雁南归摆手。 “昨日的事,妾都听彩娥说了,多谢姐姐帮衬。只是昨日就该来,是怕打搅了姐姐。” 昨日白天,太子在这里呢。 “你客气了,我也不过一时好奇。”雁南归细看这章承徽,长得不错。 是个很漂亮的南方女子,是的,她也来自南方。 可惜没有夏奉仪的运气。 “哎,也是我无能……”张承徽叹口气,既然她来了,就肯定不会不好意思提起昨日的事。 “我娘家不过莱阳府小吏,能伺候太子殿下,是我一家的福气。只是这太子府上,日子其实那么容易过。叫姐姐笑话了。” “无妨。不过,你怎么没去找太子妃呢?”雁南归问道。 “这样的小事,我找了也是无用。倒也不必费事了,左不过就是晚点用膳。只是因我不得宠,身边竟是没有得用的人。这丫头岁数小,力气小,拿不动东西才洒了。”张承徽叹气。 这话倒是叫雁南归有点兴趣了。竟还是个心疼奴婢的。 不过,张承徽是无用的,她并没有兴趣帮她什么。 何况,就算是与她混一起,也未见得就是好处。 说不定,更容易出事。 所以,她没有明显表现出什么,张承徽也就懂了,坐了一会就回去了。 也是这时候,传来了消息,说殿下点了夏奉仪跟着出巡。 其实这个出巡,就是每年年底的时候,由太子带人巡视京畿之地的各处军营与城防。 如果没有太子,就领皇长子去。 是巡视,也是慰问。 就这事,前几年的时候,陛下专门拿来了朝堂上讨论过,专门问这件事是不是合适。意思就是,没必要叫太子去。 也是这件事,令倒是朝堂上大闹一场。 叶国公,宁国公,以及几家侯爵和朝中一品二品的官员们言辞激烈的站在太子这边。 太子毕竟是中宫所出嫡子,嫡长子去世后,唯一的嫡子。 又素来无错,在臣子眼里,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个皇帝。 无缘无故要废了这条规矩,陛下说是因为太子这一去,劳民伤财。 因为每年去,都要大张旗鼓,为了表示朝廷对于京畿之地守护的将军们的看重。 也是显示大衍朝的实力。所以太子每年这时候出巡,都是以最高的礼仪去的。 太子的仪仗礼仪,比起皇帝也就差一点。 老祖宗定下这规矩也是为了叫太子在登基之前树立威严。 说白了,就是稳定太子的地位。 而陛下堂而皇之质疑这个规矩,自然有人反对。 那时候,只有十二岁的太子站在太宁殿中,任由他的父皇与群臣商议。 最后,陛下不得不向群臣低头,支持他的是不少,可惜有兵权的,有实权的,他们不同意。 也是那一次,陛下真正意识到了叶国公的厉害。 因此更加忌惮,可也再不能轻易动摇太子的地位。 他立舒乘风,是因为舒乘风是嫡子,可更是因为舒长风的死,他也需要向叶家交代。 可他本身不是嫡子,并不十分看重嫡子做太子的事。 六年来,太子每年冬天都要出巡。 就算是今年,因为雪灾,陛下派了二皇子去京郊安抚灾民,试图削弱太子的影响力。 可有什么用? 一个皇子,仪仗再是华丽,又能如何? 太子一出,还不是一样不显眼了。 舒乘风穿着太子的礼服,从皇宫出发。仪仗浩浩荡荡的出了京城,去京畿之地巡视去了。 陛下看这这个儿子的背影,只是说了一句:“老五长大了啊。” 是啊,当年那个站在他跟前的小孩子,已经是个大人了。 内臣向公公低头,心想陛下如今也是难啊。 后宫中,皇后听着内侍禀报,也放了心:“好好去了就是了。” “娘娘,翠珠来了。”一个宫女进来道。 翠珠是太子府前院里的丫头,打着是给皇后娘娘送东西的幌子。 第0030章 造孽啊 翠珠今年三十岁了,也是伺候太子十几年的人了。 她就是皇后的,太子自然知道。 “给皇后娘娘请安了。”翠珠笑道。 “来坐着陪我说会话。”皇后笑着招手。 “近来府中如何?”皇后问。 “回娘娘的话,都好。得宠的还是那么几个人。”翠珠道。 “哦?这雁氏,竟真是个懂事的?还是说,孟家将她胆子吓破了?你看着如何?” “奴婢看着,孟家瞎了。”翠珠笑着摇摇头:“这雁良媛进府一多月,哪里有一丝跋扈的样子?只怕过去的名声,都是孟家跟那一位的意思了。” 那一位,自然说的就是长公主。 “那是最好,要是她那般不济,倒是没用了。如今就正好。”要是真那么不堪,只怕很快就会被后院女子吃了。 那时候,她就白费心了。 “玥儿如何?”皇后又问。 “叶良娣还是那样,哎,孩子气。”翠珠道。 “她还没能怀孕,如今后院都没有孩子,她……哎。”皇后叹气:“本宫究竟不能干涉太多。” “如今也不是只有叶良娣没有,大家都没有。最得宠的苏良娣和夏奉仪也没有。不过之前的柳氏……或许是机缘不到吧?”翠珠道。 柳氏能怀孕,就说明太子没问题啊。 “只怕是……太子自己有想法。本宫急也没用,只是本宫想叫他早日得一个子嗣罢了。”有了儿子毕竟是好事嘛。 翠珠应了是,又一一将府中的事说了,就回去了。 太子府中,太子这一走要六日。 带走了夏奉仪,可把叶良娣气坏了。 她前日就去求,表哥只是说天气差不叫她去,可转身就带走了夏奉仪。 她都没法安慰自己说是表哥不像她受寒气了。 只是气,怎么瞧着苏良娣怎么不顺眼。 是的,雁南归这个新人在她眼里已经没什么威胁了。 还是老对头更叫人来气。 听了一会唇枪舌剑,大家各自散了。 如今正是雪化的时候,格外的冷。 雁南归裹紧斗篷回到了霁月轩,就赶紧更衣上了外间的榻上暖和去了。 “良媛,张承徽往苏良娣那去了。”蝉衣道。 “嗯。这是有想法了?”庄皎皎好笑。 “想来也是没法子,奴婢昨日还听说她那冬衣都不够的。”落葵道。 “是啊,去年她就已经彻底失宠,去年冬天就过的艰难。今年只会更艰难。只怕是没法子了。不过……”降香摇摇头:“苏良娣只怕是也不会做什么。” “怎么说?”庄皎皎问。 “苏良娣……这几年都没有拉帮结派的意思。再说了,这张承徽也选错了人。”降香笑着道。 “这倒是。” 可不,叶良娣就差掐死苏良娣了,苏良娣毕竟与她地位一样,下手不容易。 可要是有个张承徽或者其他人,跟着苏良娣。那不是现成的出气筒? 可太子妃不管事,叶良娣脾气差。 哦,还有张承徽其实来找过自己的,啧…… “还有个韩承徽,怎么倒是不见这么难过?还有两个不得宠的奉仪呢,怎么就也不见这般难过?”庄皎皎好奇。 “想来也是难过的,不过张承徽是当初因为性子直,得罪了府里的不少人。虽然不是主子,但是……”降香道。 “嗯。”雁南归点头,表示明白了。 张承徽去苏良娣那,果然也是碰钉子,只好灰溜溜的回来了。 可这一去,也给她自己埋下隐患,果然第二天,叶良娣就找茬了。 眼下先说今日。 也是这一日,孟家有人受罪。 孟家如今的少夫人雁锦思,自然不是过去的雁南归那样只会咋呼不敢动手。 她早就被李氏气着了,今日是当着婆母的面,叫四个嬷嬷拉住李氏,一个嬷嬷上去就是十几个大嘴巴子。 李氏嘴角被打破,血流下来,一张脸迅速肿起来。 而就算是老夫人李氏也不敢说什么,只能蹙眉看着。 “你当我是好脾气?你个妾就老实做你的妾,少来我跟前装样子。你有本事怎么不能叫你表哥扶正了你?你当我是雁南归那样的,叫你们害?”她这话,骂的是李氏,可捎带的是老夫人。 老夫人脸色难看。 匆忙赶来的孟俊贤也是脸黑着:“你这是做什么?” “怎么?妾室不敬主母还需要做什么?我就是发卖了她又如何?”雁锦思怒道。 “好了好了,是李氏不懂事,都是我没教导好。你是做嫡妻的,要有容人之量。”老夫人忙道。这可是她亲侄女! 雁锦思哼了一声站起来:“既然是婆母说了,那就这样吧。我累了,回去了。” 说罢就走,丝毫没给孟家人面子的意思。 她虽然被自己母亲坑了,可临出嫁时候,陛下还是赏赐了一个郡主的身份。 她如今对上孟家这群人,还不是看的蝼蚁一般? 李氏哭的起不来,她本就被雁南归废了大半了,哪里禁得住这样的打? 孟俊贤把她抱起来先放内室里。 出来与老夫人说话。 “我们家是造孽啊!你爹对你如今很是不满,娘就你和你四弟,你四弟还小呢!” 孟家可不止一个长子,还有两个能干的庶子呢…… “叫母亲受气了。都是儿子不好。”他想着,就算过去雁南归张牙舞爪,可确实没有不敬过他母亲…… “罢了,你们能有个孩子就会好的。”老夫人摇头:“只是以后叫蔷儿少凑近些吧。这是要生生要了她的命么?” 孟俊贤点头:“我送她回去。” 李氏被抱回自己的屋子里,哭的泪人一样,抓住孟俊贤的手,却说不出话。 孟俊贤叹口气给她上药:“日后少接近她些,以后就好了。” 李氏没说话,只是想,以后如何就好了? 她这一腔心意,就换来这么一句? 她这么下去,还能保住命么? 她不说话,更不说怨恨的话。她太清楚该怎么博取同情了。 只是默默流泪。这就足够了。 孟俊贤也确实很心疼,抱着她哄:“你放心。我日后会对你好的,你如今就忍耐一下。” 第0031章 作天作地 李氏想,当初他要娶雁南归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到底是自己没造化,做不了嫡妻。 既然做不了嫡妻,当初怎么昏了心就要给他做妾? 如今,她也不得不看清楚这人,也看清楚眼前的局面。 想要被扶正,是绝无可能的了。 今日的事,她也算彻底寒了心,平时说的多好的姑母,今日也不过是看着她挨打。 早知今日,又何苦叫雁南归走呢? 而正院里,雁锦思也并不开心。 相思就来劝:“夫人别生气,不值当的。府中人都知道,这李氏仗着出身,惯会哄着老夫人。老夫人也是,既然心疼侄女,又何必叫她做妾呢。过去,一心想扶持她做嫡妻。如今要还是这么想,就……” “她敢!以前她们也想得美,娶了雁家的姑娘,还想错磨死换她们自己人!该啊!雁南归走的时候,嫁妆可都带走了吧,也算她厉害。”雁锦思道。 相思就是故意引着她说这个呢。 “说起这个来,倒也有些蹊跷,当初可不光是带走了嫁妆,还带走了五万两呢。五万两对您来说不算什么,可这孟家……拿出来也不是不心疼。可大少爷和老夫人就给了。” “老夫人和大少爷对李氏维护,您也是看在眼里的,可那时候……那一位那样折磨李氏,雪地里浇着冷水跪了一夜呢!老夫人和大少爷竟不敢叫她起来。可这之前,那一位从来都是吃亏呢。” “旁人只说是因为那一位小产了,孟家有愧疚之心,奴婢看着可不是。这里头,怕是有事。”相思道。 雁锦思所有所思:“好丫头,你很好。” “奴婢多谢夫人,奴婢家里没人,只求日后有个依靠。伺候您就是奴婢的依靠。自然忠心不二,一生只有您一个主子。”相思这话一语双关,也简直诛心。 雁锦思自然喜欢,她如今身边的人全部不信任了,只有相思最得信任和重用。 回门那一日,还有奴婢告状,长公主还问了几句。 可闹到今日,长公主也不好太过干涉她的事。反倒是那告状的丫头回来就叫雁锦思发卖了。 如今所有丫头更是噤若寒蝉。 也就雁锦思的奶娘还能说几句话,可也不敢多说了。 太子府中,雁南归听着从孟家传来的消息笑了笑:“这个相思极好,转告她,我很欣慰。我记住她了。” “是。”蝉衣应了,心里也想着这个相思确实,年纪不大,心思倒是玲珑。 “殿下该回来吧?”雁南归问。 “明日吧?约莫下午?回来要先进宫的。”降香道。 “嗯,那后日,就该上演大戏了。这几天张承徽没少被折腾吧?昨天不是被叶良娣打了一巴掌?”雁南归笑的格外灿烂:“你说这大冷天的,俩人能在花园遇上,巧不巧?” 那定然不可能是遇上的,可不要紧。 “苏良娣这几日可清闲了。”降香笑道。 可不,有张承徽吸引火力了,不过这叶良娣也太能闹了。 雁南归摇摇头:“看戏吧。” 第二天的下午,大家迎接太子回府。 按例,该有家宴。 家宴上,叶良娣又是撒娇又是抱怨,不过太子只是四两拨千斤的就安抚了她。 本来也是没事了。 不过忽然,丁昭训起身:“妾有个喜事,相与殿下说。” “哦?何事?”太子看过来,笑着问。 “妾昨日见了府医,诊脉后,府医说妾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丁昭训娇羞道。 “果真?那是喜事。”舒乘风笑了笑,显得很高兴。 太子妃也笑:“是呢,这可是喜事,你快坐下。你们将她的膳食换一下,茶也撤了吧。” “多谢太子殿下,多谢太子妃娘娘。”丁昭训心满意足的坐下来了。 雁南归看着,心里轻轻摇头,这能保住就有鬼了。 有孕了,只跟太子说,都没提一下太子妃的。 啧。 苏良娣自然是善意的表示高兴,叶良娣可炸了,又不能直说,只是捏着鼻子祝贺了一句。 众人都在祝贺,可究竟几个人心里是真高兴呢? 晚宴结束了之后,丁昭训自然满怀欣喜的等着殿下说一句去她那啊。 但是,舒乘风不可能去。 外出归来,就该是正院歇息。 他只是一摆手,叫众人散了。 丁昭训还叫了一声:“殿下!” 太子妃一笑:“要不,殿下去丁昭训那?毕竟她有了孩子,最需要陪伴了。” 这话说的真是贤惠大气。 舒乘风一笑:“规矩不能乱。丁昭训回去吧,孤有空就去看你。” 话都说到了这里,丁昭训自然不敢多话,只能退走。 出了正院,叶良娣就冷笑:“肚子里揣着个疙瘩就了不起了?小小昭训,正院里抢人,你可真是胆子大!” “昭训是妾,良娣也是妾,叶良娣能正院抢人,我怎么就不能了!”丁昭训哼道。 雁南归一挑眉,原来不这一位是这么个脑子? 啧,赶紧走。别叫传染了。 显然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叶良娣是什么好脾气的,当下就给了丁昭训一个嘴巴子。 打脸也不至于叫她流产。 丁昭训虽然嘴硬,到底也不敢在正院外头闹。 只能气呼呼的回去了。 “这又是何苦呢。”宁承徽摇摇头。 雁南归也只是笑了笑,没接话。 大家各自回去了。 当夜无话。 到了第二天,叶良娣果然开始针对夏奉仪,不过毕竟有个怀孕了的丁昭训分散注意力。 一时间可真是精彩极了。 “夏奉仪恩宠如此隆重,跟进跟出,侍寝更是不少。竟还不如一个几个月侍寝一次的。你这样的,趁早不要伺候了。”叶良娣哼道。 夏奉仪只能回答:“妾无能。” “夏奉仪伺候的多,叶良娣也不少。怎么还不是一样。”丁昭训道。 这话就……这不是作死? 上头几位哪一个有孩子了?这是扎谁心窝子呢? 啧。 太子妃却沉得住气,这还不用她太费心。 “一时有孕,是你的福气,捏还是别作天作地的,把福气作没了吧。”罗良媛看不过去说了一句。 第0032章 寒食丸 叶良娣马上接口:“罗良媛说的对,丁昭训,你可捂紧了你这宝贝疙瘩,别一个不小心……” 雁南归不忍直视。 难怪这表妹能叫自己表哥当成个工具人,这脑子也真是不好啊。 不过,丁昭训这一胎,是铁定保不住,就看谁出手吧。 等回到了霁月轩里,雁南归就在屋里道:“眼看着,府里事多。你们都注意点,别叫人钻了空子。少惹事。” “是,良媛放心吧。”降香秒懂。 “嗯。去膳房给我要点冰糖梨汁来,或者没有的话,拿几个梨子回来自己做。” “是,奴这就叫人去,这个冬日里都有的。”降香忙道。 就吩咐了芫花去的。 芫花去了膳房说了,果然是有人利索的给盛了一罐子装着叫她提着走,银子也不要。 这一点东西还能收银子么? 芫花笑了笑也没勉强,就出去了。 刚出去就迎面撞上一个人,还好她护着东西。 那人倒是不客气,当时就骂人:“眼瞎了?” 那丫头琢磨,这个时间来提膳的,还能是得宠的?不是张承徽就是那几个不得宠的奉仪吧? 毕竟这可都请安结束了。 她也不怎么认识芫花,当时就叉腰,一指头戳过去了:“你是瞎了?” 芫花本不想惹事,可这会子也是火气来了:“你作死呢?你主子肚子里刚踹了一块肉就了不得了?” 她是不认识芫花,芫花可知道她,丁昭训跟前的大丫头果花嘛! “你才作死!你敢说昭训的不是?好啊,看我不把你送去管事那!”说着就要来拉扯。 芫花才不客气,一只手也给她个大嘴巴子:“滚开吧你!我去不去管事那,也是我们良媛说了算,你主子什么东西?” 说罢,哼了一声就走了。 那果花挨了打,竟不敢动了。 许久才呸了一口。 膳房的小公公们看够了戏,这才出来:“哎哟,姐姐大冷天的,快进来。” “呸!少碰我,那是谁的人?”果花问。 “哦,那呀,那是雁良媛跟前的芫花。”小公公解释。 果花直呼晦气,可她还记得上回雁良媛去了她们那,砸东西的事呢。 此时倒是不敢说话了。 芫花回去,将这事一说,雁南归就笑:“好丫头,做得好。不愧是我跟前的人。赏二两银子!” 芫花喜出望外:“多谢良媛!” “做得好,自然是有赏。但是也要记住,日后也不是叫你们见了旁人的丫头就挑衅,但是欺负到了头上,就不要手软。只有我孩子,就不叫你们吃了亏。”雁南归道。 众人忙应了是。 这晚上,舒乘风又去了苏氏那。 叶良娣等不来他。真是气的砸了一屋子的东西。 越是见不着舒乘风,叶良娣越是气不顺,第二天一早,又拿丁昭训开刀。 太子妃看够了,才说几句叫她们停止,心里却很开心,就愿意看她们互相折磨。 苏良娣也是高高挂起,有个怀孕的是真好啊,就不用叫那疯狗一般的叶良娣来咬她了。 宫里,也许是因为天寒,太后病了。 纵然太后不是陛下生母,可毕竟是先帝嫡妻。 她病了,就不是小事。 陛下,皇后,后宫高位的嫔妃就都要侍疾。 而太子和太子妃也是不能不去的。 倒是妾室们,究竟还差一点,就不用去了。 刚送走了太子两口子,雁南归就道:“这几日就好生闭门过日子吧。” 府中的事,太子妃并没有交给良娣们,而是依旧是管事妈妈负责,如今正是好时候。 只怕丁昭训流产,就在眼前了。 果不其然。 不过第二日,半夜的时候,雁南归被叫醒。 “良媛,锦华苑闹起来了。”蝉衣道。 “哦,太子和太子妃回来了吧?”他们去侍疾,都是很晚回来。 “回来了,您起来吗?”蝉衣又问。 “去看看。”说着起身穿上厚衣裳,摆手叫人不用梳头了。 “就这样拢着吧,给我拿带风帽的斗篷来。先给我擦把脸清醒一下。再拿面脂来。” 脸还是要注意的,不然这大冬天的,出去不得皴了? 整理好出门的时候,时辰是将近子时了,这就委实不早了。 刚进了锦华苑,就听见哭声,倒是哭的中气十足的。 此时,还有人没来,不过太子和太子妃倒是到了,太子是休息在正院的。 雁南归进来请安:“请太子殿下安,请太子妃安。两位姐姐好。” “哟,雁良媛这是起来就来了?”叶良娣上下打量,哼了一声。 雁南归也不知道她哼什么,只是应了一个是就坐下来了。 舒乘风看她:“南归面色不好,不舒服?” “多谢殿下关心,约莫是因为刚醒,一路过来冷吧。没什么不舒服。”雁南归笑着道。 她接了丫头递过来的茶:“是怎么了?” “丁昭训小产了。”罗良媛道。 “怎么回事?白天不还好好的?我的丫头去提膳,还说遇见她的丫头,说她们昭训要吃红烧肉?”雁南归与罗良媛说这话道。 “谁知道,忽然就说肚子疼,府医来了就已经小产了。”这才两个月的身孕,小产太容易了。 “回殿下,这……这丁昭训她是坐胎不稳……又加上饮食不当。故而……故而……” 舒乘风什么都没说,他只是看着府医。 府医就说不下去了,只是跪下来。 气氛凝滞。 “这皇家的太医不好当,太子府的府医也不好当。”雁南归放下茶碗嗤笑一声:“只是太子都在这里,你竟敢胡说八道,怕是你这府医,也算做到头了。” 府医瑟瑟发抖:“小人该死,小人该死……丁昭训是吃了……吃了寒食丸的缘故……” “寒食丸?”太子妃看了一眼舒乘风:“这东西,是为肝火旺病人吃的东西,怎么丁昭训去吃了?” “是啊,这可是大寒的东西啊。”苏良娣摇头。 “去问问不就是了!”叶良娣哼道。 很快,丁昭训跟前的果花和另一个丫头就跪下来,口口声声说不知道。 “分明,我们昭训吃的是保胎丸……”果花哭着道。 第0033章 构陷 “保胎丸?之前府医不是说她胎像稳固?”太子妃蹙眉。 “小人没撒谎,丁昭训的胎像确实没问题,不需要保胎啊。这……就算是保胎,那要吃保胎丸,也是四五个月以后,这次两个月,岂能吃?”府医大惊。 “哦?既然你没叫他吃,那么是为什么要吃?”舒乘风终于开口。 果花和另一个丫头忙解释:“是……是昭训自己,说……说怕胎像不稳,就……这药丸外面买的,怎么会……” “那就搜一搜。”舒乘风一摆手。 自然有人上前,将这整个住处都搜了一遍,找出一盒药丸。 府医抖着手检查:“这都是保胎丸,没有寒食丸啊。” “怎么,就是说,就只有她今日吃的才是寒食丸?”太子妃哼道;“你这个府医做的,果然也是到里头!糊里糊涂!” “奴婢……奴婢想起来了,定是小翠!她负责看管东西的,定是她!”果花忙道。 旁边丫头大惊:“我没有,我没有!东西都在内室里守着,我是看守,可昭训和果花也在,我如何换?再说我哪里找寒食丸去?” “将这两个丫头拉下去,好好拷打,不信问不出来。”太子妃怒道。 “时辰不早,这些事,等给太后娘娘侍疾结束后再说吧。至于府医你……”舒乘风没什么起伏的看了他一眼。 “小人才疏学浅……” “倒也不能说才疏学浅,只是不适合我这府里。就去边塞,做个军医吧。”说罢,就一摆手。 云及上前:“陈先生,请吧。” 府医腿软,可不敢求饶,好歹留了一命…… 后院阴私多,他是不敢说,可谁知道就惹了这么大的事呢。 “殿下,呜呜呜……给妾做主啊……”换了一身衣裳的丁昭训出来哭着,她脸色惨白,整个人憔悴的厉害。 “放肆!你擅自乱吃药,害了殿下子嗣,还敢在这哭?”太子妃怒道:“给我将她拉进去,好好思过。” “走吧。”舒乘风看都懒得看一眼丁昭训。 “表哥,这事……”叶良娣叫了一声。 “嗯?时辰不早,你也该回去歇着。这事自有太子妃,不急,等过几日我们闲了就会好好查的。”舒乘风笑了笑,对叶良娣说话时候,倒也耐心。 叶良娣只好不甘心的应了。 出来外头,就是一股寒意。 正好雁南归抖了一下被舒乘风看见了。 “南归这样怕冷?” “天寒地冻,都怕吧?”雁南归笑了笑:“殿下和太子妃还是快回去吧,现在真是冷呢。” “那好,你回去喝些姜茶。”舒乘风一笑。 太子妃也笑:“都回去吧,明日我们一早就进宫,就免了请安吧。” 临了,她又看了一眼雁南归,后者只当没看见。 等终于回去了霁月轩,雁南归果然灌了一大杯的姜茶,浑身才渐渐暖和了。 穿这么厚还是冷的不行,这可真是寒冬啊。 好在被窝里头是暖和的,又汤婆子呢。 滚进去就能睡着,什么事也是明天的事了。 不用请安,能睡个懒觉。 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良媛醒了,饿了吧?奴叫人摆膳?”蝉衣道。 “嗯。”雁南归起身,梳妆洗漱:“那两个奴婢招了没?” “没,说是用刑也几次了,就没结果。那个叫小翠的只说什么都不知道。如今是过问那些将药带回来的人。这事也不知牵扯了谁……” 雁南归坐下用膳。 吃的差不多了,蝉衣又道:“这药……难不成真就只有一颗?还是说,就昨夜才换过去?怎么那一盒子,倒是查不出端倪?” “一盒里头,放一颗就行了呗。她吃不到那一颗就不会出事,吃到了出事了,可也吃完了,不也就那么一颗?这要是府医不肯说,不就是坐胎不稳?”雁南归笑了笑。 “啊……这……您这么说的话,能做这事的人……”蝉衣想了想,那也只能是太子妃,两个良娣,以及两个良媛。 毕竟,旁人也不能轻易办到。 “只要别把这事安在我头上就好说。”雁南归笑了笑。 “这……不会吧,奴想着,叶良娣和苏良娣斗的那么热闹呢。”蝉衣道。 “等着看,很快就会有结果了。”雁南归站起身:“这只是个开胃菜。” 丁昭训这样的人,想生第一胎,那绝无可能的。 不光身份地位不可能,她的性子就注定她走不远。更是没这个可能性。 可这太子府第一胎,真就能落在太子府肚子里么? 倒也未必。 两日后,太后病好了,太子和太子妃也不必进宫侍疾。 此时,太子妃方才有空,好好处置这件事。 可惜,查了所有伺候丁昭训的人,并没有收获。 最后却查到帮他们将药丸子带回府的人有问题。毕竟她们不能自己出去。 此时,这张婆子跪着瑟瑟发抖。 “你还不招?是想受刑了?”太子妃怒道。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是……是奴婢不小心……”张婆子抖着身子道。 怎么看都是有内情,胡说八道。 叶良娣站起来:“你这刁奴!胡言乱语,怎么能不小心成这样?你还不说实话?” 雁南归轻轻蹙眉,怎么看,这叶良娣都透着一股子激动。 那婆子哭起来:“哎哟,叶良娣饶命啊,饶命啊……” “你对我叫什么,你还不承认怎么回事?只要你肯说,我自然替你求情。”叶良娣忙道。 “叶良娣,你急什么?”太子妃悠闲极了。 “妾自然是替丁昭训生气。”叶良娣自知失态,忙坐回去。 “叶良娣你……你逼迫奴婢有什么用?奴婢什么都没做啊,奴婢怎么招?叶良娣,您……您贵为良娣,为什么要害人呢?太子妃娘娘,娘娘啊,求娘娘救命,是叶良娣非要逼着奴婢指认苏良娣,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啊,求太子妃娘娘救命啊!奴婢不是贪财的人,这十两金子奴婢不敢要啊!” 张婆子说着,就从怀中掏出一个十两的金锭子来。 满座哗然。苏良娣猛然起身:“叶氏!你也欺人太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