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82年的北京
北京，大栅栏。
这里是北京最著名的老商业街。
形形色色的人流，或是高兴，或是悠闲，或是急躁，或是忧愁，人生百态在过往人群中展露无遗。
八十年代的北京，天空瓦蓝瓦蓝的，街道也非常的干净，墙上写着各种各样的标语。
紧紧团结在党中央周围，为实现四个现代化努力。
摸着石头过河。
坚决的试，大胆的闯。
杀出一条血路来。
一颗红心，两手准备。
形形色色的标语，展现着这个时代的特色。
张俊平坐在路边，面前摆着许多驳壳枪，五四手枪，半自动步枪。
当然，这些都是木制的仿真玩具枪。
除了这些受孩子喜欢的木制玩具枪，还有许多摆件，惟妙惟肖的小狗，憨态可掬的小猫，活灵活现的小兔子，神俊的雄鹰展翅，王者之气勃发的斑斓猛虎。
东西不少，张俊平雕刻的玩具枪，如果刷上黑漆，和真的几乎一模一样。
木雕摆件，无论是小狗，小兔子，还是老虎，都活灵活现，神形兼备，就算是不懂行的人看了，也会说一句雕的真好。
懂行的绝对会说，名家之作，收藏家的最爱。
但是，张俊平的生意并不好！
不，不是不好，是根本没有生意！
一上午倒是吸引了不少孩子，也有一些家长问价，可是一听说，一把木头枪居然要一块钱。
反应基本上都是拉着孩子就走。
当然也有不一样的家长，会先扔下一句，“一块钱？抢劫啊？”然后拉着孩子离开。
任孩子如何哭闹，也不肯掏钱给孩子买一把木制玩具枪。
一块钱，在张俊平看来，一点都不高，在后世，连一瓶水都买不到。
要知道，后世，他可是省级工艺美术大师，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他的作品，那都是五位数起步。
深受那些木艺爱好者，收藏家的追捧。
只是！
在这个，一毛钱能买一大碗炝锅面，一块钱能买十几斤粮食，能买两斤鸡蛋，能买一斤猪肉，那种三指厚的五花肉。
在这个，平均工资不到五十块钱的时代，没有几个家长舍得花一块钱，给孩子买一把玩具枪。
哪怕，他的木制玩具枪做的很逼真。
哪怕他的木雕摆件，是名家之作。
但是，在这个年代的人眼里，不当吃，不当喝的玩具，要一块钱，实在是贵的离谱！
张俊平静静的坐在马路牙子上，手里拿着一块木头，一把刻刀，一点一点的削割着。
张俊平神情专注，刻刀时而轻快，时而有力，木屑翻飞，巴掌大小的木头在张俊平手中变幻着形状。
也只有木头，能够让他暂时忘记生活的烦恼。
不多时，一只神形兼备，懒洋洋趴在地上睡觉的大狗就出现在张俊平的手里。
“大哥哥，你做的是大黄吗？”
张俊平抬起头，说话的是一个小男孩，一个在他摊位边上蹲了一上午的小男孩。
“大黄？”
“大黄就是那条狗啊！”小男孩指着路对面，懒洋洋的趴在地上的大黄狗道。
“是啊！”张俊平点点头。
这个小男孩蹲在自己的摊位边上，盯着摊位上的木制玩具枪，就这么盯了一上午。
张俊平没有生意，小男孩虽然一直盯着看，但是并没有动手，也就没有管他。
“小同志，你会修家具吗？”这时，又有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妈看到张俊平摆弄的木雕，站住脚问道。
“大妈，我是木艺师！您修家具的话，应该去找木匠！”张俊平苦笑着解释道。
“哎呀！小同志，反正你们都是搞木头的，我看你那木头枪做的挺好看，应该也会修家具吧？”大妈执着道。
“会修倒是会修，只是我·····”张俊平心里苦笑，他很想问问大妈，这木枪做的逼真，和会修家具有什么必然联系？
“会修就行！我就知道，你们都是摆弄木头的，肯定会修家具！
你放心，该多少钱，大妈给你钱！”一听张俊平会修家具，大妈顿时乐的咧嘴笑道。
得！摆了一上午的摊，一件没卖出去，反倒是接了个修家具的活！
算了！修家具就修家具吧！
至于什么艺术家的逼格，一边去吧！
艺术家也要吃饭，也要生活！
没钱，艺术家也得饿死！
他可不想，像这个倒霉的前身一样饿死街头。
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还是，先活着吧！
反正，现在谁要是告诉他，艺术家不为五斗米折腰，他一定喷他一脸。
“行吧！我去给您修！”
“修家具多少钱？”大妈见张俊平同意给自己修家具，开心的问道。
“这得看你修什么家具了，还有家具损坏的程度！
要是简单的，给椅子桌子换个腿，三毛两毛您看着给！
回头看我干的活还行，您多给介绍点活就行！”张俊平进入状态很快，已经把自己当成一名揽活的木匠。
“行吧！看你小同志也挺实在的，那你跟我来吧！”
一听只要三毛两毛，大妈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自己想的果然没有错，找年轻的小师傅修家具就是便宜。
张俊平把摊位上的东西装进工具箱里。
然后把自己刚刚雕刻好的木雕狗递给小男孩，“小朋友，谢谢你陪了我一上午！
大哥哥把这只大黄狗送给你好不好？”
“谢谢大哥哥！”小男孩开心又有些失落的看了一眼被张俊平装进箱子里的木枪，“明天，我还来陪大哥哥卖东西！”
小男孩天真的以为，这真是自己陪大哥哥一上午的报酬。
“好啊！明天我送你一只小兔子！”张俊平冲小男孩眨眨眼，坏笑道。
小男孩抱着“大黄”，虽然有些失望，不是自己想要的大枪，但还是挺高兴的。
还幻想着，明天继续陪大哥哥摆摊，大哥哥就会把大枪送给自己。
结果听到张俊平说明天送他小兔子，心情顿时不好了。
撇着嘴，差点哭出来。
………
背着工具箱跟着大妈，穿胡同，过小巷，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大杂院。
说到大杂院，很多人都会把大杂院和四合院混淆。
认为大杂院就是很多人住在一个四合院里。
其实这种理解是错误的。
大杂院和四合院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从房屋结构上来说，大杂院建筑结构简单，甚至可以用简陋来形容。
而四合院，结构布局都非常的讲究，像什么前出廊后出厦。
还有四合院的院门必定开在东南角，厕所必定在西南角。
大杂院就不一定了。
在过去，大杂院就相当于咱们现在的廉租房。
结构比较简陋，居住的也都是一些穷苦人家。
当然。
还有一种大杂院，就像张俊平眼前这座大杂院，是由传统的四合院改建而成的大杂院。
这是解放后，国家为了解决市民的住房困难，把一部分四合院改造成了大杂院。
能住这种四合院改建的大杂院的北京人，那基本上都是工人阶级。
“王大妈买菜回来了？”
“王大妈，今天都有什么菜？”
王大妈一进门，就有人和她打招呼。
王大妈一边回应着，一边领着张俊平来到后院。
张俊平这才发现，这是一处三进的大四合院改造的大杂院。
院子很大，还带着东西跨院。
“王大妈，您这是来亲戚了？”有人看到张俊平，好奇的询问道。
“我那桌子不是老晃吗？找了个师傅给修一下！”
“那感情好，我家那床也是老晃，一块也给我修一修！”那人笑道。
张俊平心里苦笑，这是要自己把修家具的事业进行到底啊！
算了，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放，修就修吧！
总比饿肚子强！
“小同志，你看看我这桌子，老是摇晃，修了几次，也没修好！”大妈一边开门进屋，一边对张俊平说道。
走进堂屋，张俊平随意的打量了一下。
迎门靠墙摆放着一张八仙桌。
八仙桌上摆放着茶碗茶壶什么的。
墙上贴着一张主席画像。
八仙桌两侧是两把四出头官帽椅。
当张俊平看到八仙桌两侧的四出头官帽椅的时候，眼睛闪了一下。
虽然没仔细看，但是以他顶级木艺师的经验，这两把四出头官帽椅，是大开门的物件。
看造型，可以断代，是明代的老物件。
看木料的纹理，色泽，可以断定这是一对，明代小叶紫檀四出头官帽椅。
“大妈，是这个桌子吗？”张俊平指着用铁丝捆着的八仙桌问道。“对，就是它！老是晃动，用铁丝捆上也不行！”“大妈，您先把上面的东西拿一下，我检查一下是什么问题！”
张俊平帮着把茶壶茶碗什么的拿到一边。
伸手晃动了一下八仙桌感受了一下，又低下头，钻到桌子地下看了一下。
“大妈，您这八仙桌可是有年头了！
看做工，这是解放前的家具！”
“小同志你说的太对了，这桌子我给你说，还是我结婚那会儿找人做的！
这一晃，都三十多年了！”大妈一听，击掌笑道。
张俊平检查完，抬头对大妈说道：“你这是老工艺，榫卯结构的，就是用的时间长了，榫卯的空隙变大了，我给你加个塞子就好了！
保您再用三十年！”
“再用三十年？那不成老古董了？
家里孩子说换新的，我就是有些舍不得！
这桌子当时用的可都是好材料！”大妈摸着桌子，有些缅怀的笑道。
“确实，您这是用老榆木的料子做的！
这样的料子，就是用一百年也不会坏！”张俊平点点头附和道。
“大妈，我把八仙桌搬到院子里去修没问题吧？”张俊平扫了一眼，狭窄的房间。
说是堂屋，可这堂屋里，除了八仙桌，官帽椅，还摆了两张床和一个衣柜。
把原本不大的房间，挤得满满当当。
在屋里肯定是没办法修了。
第二章从修家具开始
“没问题，没问题！
这屋里太挤了，没办法，房子就这么大点，家里孩子有多！”大妈也注意到了张俊平的视线，有些尴尬的解释道。
八十年代这种住房条件很正常。
像冯巩演的那个《没事偷着乐》里面，一家两代六口人挤住在两间狭小的平房里，这种情况在北京非常的普遍。
电视剧里，冯巩两口子，搂着树睡觉，很多人当成笑话。
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到，这里面包涵了多少辛酸。
也不用大妈帮忙，张俊平一个人就把八仙桌给搬到了院子里。
“大妈，您这个修的话有两种方法！
一种就是我刚才说的，加个塞子，用一二十年没有问题，您看着给三毛两毛都行！
再一种，我把这个位置给您改一下，改成夹头榫，保您一辈子都不会再晃动！
这个您最少得给五毛钱！”
“真用一辈子不坏？”大妈对张俊平的话，表示怀疑。
“大妈，我是中央美术学院的大学生，能骗您这几毛钱？
这么说吧，加个塞子，我最多一个小时就能干完，改成夹头榫的话，我得干半下午！”
“哎呀！你是大学生？
要不说，这大学生就是厉害！
不光上学厉害，还会修家具！比我家那俩小子可强多了！
行，大妈相信你，那你给我改成夹头那啥吧！”大妈一听张俊平是中央美术学院的大学生，态度立马变了。
这年头，大学生绝对吃香，大家对大学生的信任程度也高！
“行嘞大妈，您家有木头吗？我需要一些木头！不用多，有这么些就够！”张俊平比划了一下。
“有，厨房里有不少，喏，都在那，你自己去挑吧！”
大妈说的木头是一堆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破旧家具。
被大妈拆散了当柴火烧。
张俊平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连忙走过去，拿起一根木撑，仔细观察。
没错！
就是自己想的那种木料。
真是作孽啊！
把上好的海南黄花梨家具当柴火烧！
没见过这么败家的！
再过几十年，大妈要是知道，自己把几千上万一斤的海南黄花梨当柴火烧了，会不会抽过去？
“大妈，我看这木头挺好的，烧火可惜了！”
“一堆破木头有啥可惜的，我大儿子在旧货站上班，他们那，这样的木头多的是。
这些木头倒是禁烧，就是太硬，不好劈！”
张俊平听的嘴角直抽抽。
拿海南黄花梨当柴火烧，还嫌木头硬，不好劈？
这要是二十年后，大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张俊平一定给大妈打满分。
这逼装的，马爸爸也得挑大拇指。
“大妈，我看您家人口不少啊！得有六口人吧？”张俊平随口问了了一句。
“那是六口啊，九口人！两个儿子，一个姑娘，还两个孙子孙女！”
好家伙，祖孙三代，九口人住三间平方里。
北京的四合院都是有规制的，一间房子面积大约在11—12平方。
如此小的房间，平均一间房里要住三口人，居住环境可想而知。
孩子小还好说，等孩子大一点，那……
只是想想就让人感觉窒息。
随即哑然失笑，自己一个在北京还没站稳脚跟的人，居然替人家北京人操心。
真是闲的！
“大妈，您看这样行不行，这些木头给我，我免费帮你修八仙桌！
如果您还有其他东西要修，我也一块帮您修了！”张俊平破有些期待的看着大妈。
“哎呀，这多不好？
就是一堆烧锅的木头，怎么能让你白干呢？
你想要就拿去！
修桌子的钱，该多少，大妈给你！”大妈很是大气的摆摆手，表示木头拿走，钱照给。
“大妈，这些木头在您这儿就是烧锅的料，可是到了我手里可就不一样了！
我回去拾掇拾掇，可以做个马扎，自己坐着方便。
就是拿去卖，一个也能卖七八毛钱！
所以，您就别和我客气了，说起来还是我占您便宜呢！”
“你这小同志，就是实在！
要不怎么说你们手艺人吃香呢！
我们当烧锅的烂木头，到你们手里都能变成宝贝！”
“习惯了，看到这么好的木头烧火，就感觉心疼！
谢谢大妈您成全！
回头做了马扎，我送您一个！”张俊平笑着对大妈说道。
作为一名穿越人士，曾经的木艺师，非物质文化传承人，凭本事捡漏，无可厚非。
但是。
吃干抹净，这种没品的事情，他还做不出来。
“你这小张，也太实在了，那大妈可就不和你客气了！
你们大学生就是不一样！
做事大气！
大妈给你倒水去！”
一堆破木头换免费修家具，还能白得一个马扎，大妈高兴的去给张俊平倒水。
事情说好，张俊平也不再啰嗦，拿着斧子，啪啪几下，把八仙桌给拆的四分五裂。
“哎呀，你怎么给拆了？”大妈端着水出来，被张俊平豪放的动作，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陶瓷缸子扔了。
“大妈，不拆开没办法修！
你这是老手艺做的家具，拆开不会弄坏家具的！”张俊平笑着解释了一句。
夹头榫分为：腿足，牙头，牙条，面板四部分。
腿足就是桌子腿。
面板，就是桌子面。
只需要另外加工制作四块牙条和四个牙头就行。
说起来简单，制作起来，可是一点都不容易。
量好尺寸，张俊平拿起锯，把四根桌腿的榫头锯掉。
张俊平的动作很干脆，大妈在旁边看的一哆嗦，“小张，你咋给锯掉了？”
“大妈，这个榫头和改造后的夹头榫不配套！”
“那你这么一锯，那桌子不就矮了？”
“没事，我一会再给您接一块！”
“接一块，哪能结实？
我可告诉你，桌子你给我弄坏了，你得给我赔！”
“大妈，我接好之后，您自己检查，如果不结实，我赔您一张新八仙桌！”
“好吧！你说的啊！不结实，你给我赔新的！”大妈又叮嘱一句。
张俊平嘴里和大妈解释，手里的活也没有停。
找来四根木头，先用锯锯成自己需要的长度。
接着又用刨子把木头的截面尺寸修整成和桌腿一样的尺寸。
然后开始在上面画线。
张俊平的动作很快，像变魔术一样，把桌腿和木头的一端都锯掉一半，又拿凿子在上面开出牙槽。
最后，张俊平把两根木头往一块一拼，拿出一根刚刚做好的木契钉，穿进木头拼合后留下的孔洞里。
两根木头完美的变成了一根。
“大妈，您试一下，看看结实不结实！”张俊平一边说着，一边在地上摔打了几下。
大妈有些不相信的接过桌腿，也学着张俊平的样子，在地上摔打了几下。
拼接的地方一点事都没有！
“还真结实，和整根的一样！
没想到，小张你看着挺年轻，本事可真不小，比我家那俩小子可厉害多了！”
“哈哈，大妈，以前有人说木匠不怕长，铁匠不怕短！
其实这都是外行人说的话！
我们木匠同样不怕短！
我用的这种工艺叫做契钉榫，别说您这桌子腿了，过去四合院里的廊柱，都用这种方法拼接！
用几百年，一点事都没有！”
“这柱子也是接起来的？”大妈看着走廊上的柱子，一脸不相信的问道。
“当然了，您想啊！咱北京有多少四合院？
得有多少这样的廊柱？
官宦人家还好，一般人家，哪里去弄这么多，又粗又长又直的柱子？
只能用拼接的柱子！”
“那咋一点都看不出来呢？”
“大妈，您看到的这廊柱，都是经过特殊工艺处理的，外面自然看不出来！”
“小张师傅，懂得真多！”大妈感叹道。
做完桌腿拼接，接着又开始加工牙头，牙条。
足足用了两个多小时，才弄好。
重新把八仙桌组装起来，又在腿足横撑的隼眼里加了个塞子，才算完活。
“大妈，这桌子给您修好了，您检查一下，看看行不行！”
“行，小伙子干活挺麻利啊！这么快就弄好了？”大妈东瞅瞅西看看，又用手晃了晃桌子，满意的笑道：“挺好，一点都不晃了！
只是……我怎么看着，有些别扭呢？”
“哈哈，大妈，你感觉别扭，是因为这里！
我加了牙条和牙板，和原来的桌子不配色，所以看着别扭！”
原来的八仙桌刷了一层枣红色的油漆，后加的牙条，牙板都是原色，看上去自然有些别扭。
“你一说，还真是！”
“其实这个好解决，您买点油漆刷一下就行！
您家要有现成的油漆，我把桌子全部给您刮一下，重新上一边漆，和新的一模一样！”
“油漆？有！油漆家里还真有，你等等，我给你去拿！”大妈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去找油漆。
张俊平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大妈家里还真有油漆。
得，干吧！
谁让自己白捡那么多老红木料子还有海南黄花梨料子呢？
虽然都是碎料，可是也值不少钱。
就算是削成珠子，放后世也能卖个几百万。
凭自己的手艺，雕成手把件，小摆件，那大几千万上亿一点问题都没有。
更何况，张俊平虽然没有仔细看，但是通过简单的那么一扫就已经确定，这一堆破烂家具，有很多是可以修复的。
再次把八仙桌拆开，用刨子把各个构件都给刨一遍，把上面的油漆给刨掉。
然后拿砂纸把八仙桌的各个构件打磨一遍。
如果不是有哪些老红木和海南黄花梨的碎料，张俊平这单生意要亏不少。
光是一张砂纸，就不止五毛钱。
还不是那么容易买到。
第三章贵人
给大妈修完八仙桌，张俊平又接着把承诺的马扎做了出来。一个马扎，把大妈乐的直夸张俊平好本事，不愧是大学生。
让张俊平很无语，有本事，和大学生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刚给大妈家修完家具，邻居大姐就找过来了。
让张俊平给修床。
这床晃动，可比八仙桌晃动更要命。
尤其是，一晃动还会发出吱吱的声响。
几代人住一块，晚上一翻身床就响，那个尴尬！
过来人都知道！
接着，前院大叔，隔壁大爷，一连接了四五个维修家具的活。
虽然活都不大，但是加起来也忙活了两个多小时。
一共赚了两块五毛钱。
拿着钱，张俊平心里苦笑。
没想到，自己精心制作的木雕一分钱没卖，反倒是修家具赚了两块五外加一车海南黄花梨。
张俊平找了个板车，把大妈家的木头装到板车上，准备拉回去。“你是干嘛的？拉我家木头干啥？”刚要走，一个推着自行车的带着眼镜文质彬彬的中年人拦住张俊平问道。
“斌子回来了？
这位是小张师傅，来给咱家修家具的！
这些木头是我送给小张师傅的！”大妈听到声音，忙出来解释。
“妈，那破桌子还修它干嘛？浪费钱，还不如换个新的！”
“你这孩子，一点都不会过日子！
人家小张师傅，本事大的很，那桌子修完，一点都不晃了！
你看看，刷上漆，和新的一模一样！”大妈指着还放在院里的八仙桌。
“好吧！不过，妈，他修家具就修家具，拉咱家木头干啥？”
“人家小张师傅是那啥，木艺师！而且还是中央美术学院的大学生！
咱们眼里烧锅的木头，人家小张师傅拉回去，就能变废为宝！
这不，我说送给他，他还不乐意！
给修好了桌子，不要钱不说，还给做了个马扎！”
大妈此时对张俊平极度满意，连称呼都变成了小张师傅。
她可是都看到了，给别人家修家具，都没自己家麻烦，最少的都要了五毛钱！
自己一分钱没花不说，还白得一个马扎。
要不是自己灵机一动，找小张师傅来家修家具，哪有这好事？
大妈对自己的英明决定，非常的自豪！
“大妈，您先忙着，我先撤了！”
因为板车催，张俊平和大妈打了个招呼，跟着板车出了四合院。
···········
张俊平的临时住所，在菜市街附近，米市东胡洞里的一座四合院。
四合院里面的一间耳房。
耳房就是位于正房两侧的小房子。
面积要比正房小，也比正房矮。
耳房一般是当做储物间，杂物间用的。
当然，也有当做书房的。
这间八平米的耳房，就是张俊平暑假期间的住所，或者说是这段时间的落脚地。
一个月五块钱租金。
张俊平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
一个老太太正坐在院子里纳凉，看到张俊平回来，开口问道：“小子，怎么才回来？”
“今天活多，刚忙完！
刘奶奶，您吃了吗？”
“吃过了。
小子，咱可说好了，房租啥时候有啥时候给。
但是，屋里可不允许生火做饭！”见张俊平把一车木头往屋里搬，老太太提醒道。
“刘奶奶，这木头我可舍不得烧火用！”张俊平笑道。
老太太拄着拐杖站起来，走到板车旁边，看了一眼，笑道：“行，小子，捡到宝贝了！”
“刘奶奶，您好眼力！”张俊平老太太挑了挑大拇指，“回头，我用这些料子，给您做一把逍遥椅怎么样？”
“用着这么好的料子给我做逍遥椅，你舍得？”老太太笑眯眯的问道。
“哪有什么舍不得的？要不是您，我可能早就饿死街头了！”
“行，算你小子有良心！
老太太我也不占你便宜，后半年的房租给你免了！”老太太很大方的免掉张俊平半年的房租。
这老太太可不是一般人，绝对是大户人家出身。
和王大妈住的大杂院不一样，老太太这套小四合院都是她自己的。
院里住的几户人家，也都是她的租户。
不止这一套四合院，隔壁好几套都是老太太的房子。
都是去年落实政策，返还给老太太的。
都被老太太租了出去。
老太太绝对算是建国后最早的包租婆。
“刘奶奶，免房租就不用了！
要没您送给我的这套工具，我也赚不来这些木头！
哪能再让您免房租啊！”张俊平连忙推迟道。
“行了，我一个孤家老太太，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小子，还没吃饭吧？
我那锅里还剩下半锅米粥，留着明天就坏了，你给解决了吧！”
“刘奶奶，谢谢您……”张俊平感动道。
这老太太绝对是他的贵人，是他的救命恩人。
这具身体的前身，也叫张俊平，是中央美术学院的一名大学生。
这个年代的大学生比较喜欢参加社会实践。
前身打着参加社会实践的旗号，暑假没有回家，留在北京打工赚钱。
结果就是，钱没赚到，人饿死在街头。
成全了张俊平！
如果不是老太太，张俊平可能就会变成史上最短命的穿越者。
刚刚穿越过来，就被饿死！
是老太太发现了昏倒在街头的他，给他喂了点小米粥，才把他救活。
知道张俊平是中央美术学院的大学生，暑假没回家，现在没地方去，就把自己放杂物的耳房拾掇出来，给他住。
后来知道张俊平会木艺，又拿出一套木艺工具，送给他。
当然，老太太的说法，是家里老头子留下来的，留着占地方，正好他用的到，就便宜他了。
对于老太太的恩情，张俊平只能暂时记在心里。
………
第二天。
张俊平早早的起来，没有去摆摊。
而是留在家里，兑现昨天的承诺：给老太太做逍遥椅。
“小子，早上下的面条，有点多，留到中午就驼了，你给吃了吧！
这人老了就是没用，做饭都没点准头了！”老太太比他起的更早，看到张俊平打开房门，对他喊道。
张俊平能说什么，只能心怀感激的把面条吃完。
吃完面条，张俊平主动把锅刷了，碗洗了，收拾利索，才拿出工具，开始干活！
“小子，今天不出去了？”
“今天不出去了，先给您把逍遥椅做出来，明天再去摆摊也不迟！”张俊平笑着说道。
心里补充了一句，反正也卖不出去。
对于张俊平给自己做逍遥椅的事，老太太倒也没有推辞，很爽快的接受了张俊平的好意。
老太太左右也没啥事，就坐在院子里看着张俊平干活。
见张俊平动作麻利的画线，下料，笑着点点头，“不错，小子，你有着手艺，天下都能去的，走到哪都饿不死！”
“刘奶奶，您这是打我脸呢！要不是您那碗小米粥，我可就真饿死街头了！”
“呵呵！”想到当时张俊平的狼狈样，刘奶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小子那是没闷过弯来，大学生的架子端的太高！
手艺人不丢人！
你是学国画的吧？
知道在过去，画画的叫什么吗？
叫画匠！
地位不比木匠高多少！
想当年，齐白石也是木匠出身，学的是雕花木匠！
小子，记住一句话，骡子马大了值钱，人大了不值钱！
不管是画画，还是做木匠，都要塌下身子，去体会生活，才能有一番成就！
你把自己端的太高，就远离了生活，飘在云端，怎么可能创作出好作品？
齐老的艺术成就离不开乡土二字……”
“刘奶奶，您说的对！我也想开了，什么艺术家不艺术家的，又不能当饭吃！
下午我去找点木头回来，做几个马扎拿去卖，估计比那什么木雕受欢迎！”张俊平苦笑着说道。
昨天的遭遇，让张俊平彻底想开了。
做木匠怎么了？修家具又如何？
邓公都说了，不管黑猫白猫，捉到老鼠才是好猫！
在这个年代，艺术家还真没木匠吃香。
当然了，这里说的不是那种大艺术家，比如国家级工艺美术大师，设计人民币、设计国旗的艺术界大佬们。
那样的大佬，人家享受的是国务院津贴，自然不能和普通艺术家相提并论。
“小子，你能想开就好，我老太太看你投缘，也希望你将来能有一番成就！
等你哪天真成了艺术家，我出去聊天，也有的显摆！”老太太乐呵呵的说道。
老少两个一边说着话，一边干活，时间在不知不觉中一点一点的过去了。
·········
留在家里干活的张俊平却不知道，昨天他摆摊的地方，有个中年人，正四处寻找他。
这个中年人正是昨天修家具那位大妈的儿子，王斌。
王斌四处寻找张俊平，自然不是因为张俊平昨天拉走他家一车珍贵木料。
王斌是天桥旧货站的副站长。
就昨天张俊平拉走的那些木料，王斌不敢说要多少有多少，再弄个三五车都不成问题。
这东西旧货站多的是，根本不值钱！
王斌之所以如此着急的寻找张俊平，完全是因为如今他正处在一个很关键的时刻。
老站长年底就要退休了。
他是有希望接人老站长位置的两位副站长之一。
和另外一位副站长比起来，他并没有多少优势，可以说势均力敌。
想要胜出，必须要有过硬的政绩，或者说成绩。
张俊平就是他发现，并且认为可以帮他在这场继任者之争中胜出的贵人。
第四章老太太的身份
快中午的时候，张俊平就把逍遥椅给做了出来，组装好最后一个构件，张俊平对老太太说道：“刘奶奶，您先试一下，看看有什么地方不合适，我再改一改！”
“行！小子，是把好手，干活够麻利的！”老太太欣喜的端详着张俊平刚刚做出来的逍遥椅满意的笑道。
老太太一个人，什么都不缺，享受的就是张俊平这份孝心。
老太太坐上去试了一下，更是满意，“不错，真不错！这逍遥椅，冬天坐着晒个太阳，绝对舒服，算你小子有孝心！”
“刘奶奶，您先将就用着，等回头，我想办法搞点蜂蜡，再给您重新烫一遍蜡。”
张俊平欣赏着自己忙碌一上午的作品，心里多少有些惋惜，自己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唯一缺的就是没有烫蜡，让整件作品显得不完美。
烫蜡技术是对家具进行木材表面处理的一种装饰方法，相当于在家具表面形成一层人为的包浆，不仅能很好地展现木材优美的纹理，而且在木材表面形成了一层保护膜，以防止外界环境对木材的不利作用。
老太太站起身走进屋里，不一会又走出来，手里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块白色膏状物体，“小子，蜂蜡我没有，白蜡倒是有一块！”
“刘奶奶，您可真神啊！怎么什么都有？”张俊平惊喜的看着老太太手中的白蜡。
白蜡主产于四川，所以又叫川蜡、中国蜡。
它是生长于女贞、水白蜡等树上的白蜡虫所分泌的一种动物蜡。
张俊平制作的逍遥椅因为是用老家具的构件改制而成的，原来老家具上都曾经烫过蜡，蜡早已经渗透进木材的管孔中，此时倒是省了张俊平不少事，他再次烫蜡，只需要在表面重新镀一层蜡膜，弥补因为改造被破坏的蜡膜，让整个逍遥椅的颜色变得一致即可。
“小子，你这手艺是跟谁学的？
北派的雕刻手法，又有京作的影子，还有苏作的痕迹，容众家之长，你师父应该不是默默无名的乡村匠人。”一直默默看着张俊平烫蜡的老太太，突然开口问道。
张俊平被问的一愣，抬头看向老太太。
仅仅通过他制作的一张逍遥椅，就能看出他的技艺手法，跟脚，这老太太有东西啊！
绝对不是像她说的那样，普通的一个孤家老太太那么简单。
“刘奶奶，没想到您也懂木艺？”
“木艺？我不懂，不过就是看的多了，自然知道一些！”老太太笑呵呵的摇摇头道。
不等张俊平说话，老太太又接着问道：“你老家是东山省鸢都那边的，一个农村来的小家伙居然知道美院，还能考进来，我记得杨明德那老东西当年就是在那边下乡，你和杨明德是什么关系？”
美院，杨明德？
张俊平搜索了一下脑海里前身的记忆。
好吧！
他来中央美术学院上学，和杨明德还真有点关系。
中央美术学院画学院的副院长杨明德教授当年在前身的村子插队，算是张俊平前身的启蒙老师。
这么一搜索记忆，张俊平心里顿时平衡了许多。
京城，北派代表人物，杨家的嫡系传人，中国第一批国际级工艺美术大师杨明德大师，当年在他们村插队的时候，也是靠木匠手艺混饭吃。
杨明德大师，当年可是帮他们村培养出不少木匠来。
只是张俊平的前身，并没有跟着杨明德教授学习木匠或者木雕技艺，而是学的国画。
杨明德大师，不仅是国画大师，还是书法大师，木艺大师，号称三绝。
“杨老是我的启蒙老师，我的国画就是跟着杨老学的！”整理完关于杨明德的记忆，张俊平才开口回答道。
“你跟着杨明德那老家伙学的国画？那你这手木艺是跟随学的？”
“呃！也算是跟着杨老学的吧！不过，不是专门教我，只是他摆弄木头的时候，我感觉有意思，就在旁边看着，看时间长了，就会了！”张俊平只能如此解释自己手艺的来源。
“看时间长了，就会了？”老太太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盯着张俊平问道。
“是啊！看时间长了，就会了！
只是·······后来才知道，原来看会和真会，还差不少·······”张俊平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老太太很没礼貌的推开张俊平的房门，走进去，不一会抱着一堆木雕走出来。
虽然房子是老太太的，但是现在毕竟已经租给了张俊平，如此不经过允许就进去，实在是没有礼貌，可是，此时老太太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老太太把抱出来的木雕，一一摆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这些正是张俊平刚刚穿越过来，老太太刚刚送给他木雕工具之后，做出的木雕。
第一个木雕，丑的一匹，就是初学者的练手之作。
第二个木雕，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也就刚刚入门的水平。
第三个木雕，基本上做到了形似，算是彻底入门了。
第四个木雕，已经有了一丝神，到这一步，如果放到后世，基本上可以到木艺厂，一个月拿五六千的工资，混碗饭吃了。
第五个木雕，初步可以做到形神相容，到这一步，去任何一家木艺厂，都会被当成大师傅，一个月两三万的高薪养着。
第六个木雕，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名家之作了，到了这一步，木雕作品基本上已经开始受到收藏家的追捧，稍微运作一下，单件作品上六位数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六个木雕正是张俊平穿越过来之后，一段时间的创作。
也体现了他技艺水平的恢复。
不管是木雕，还是木艺，又或者是木匠，都是手艺。
张俊平的作品就完美注释了一个问题。
刚穿越过来，他虽然有着前世的记忆，脑子里有着前世木艺的技能经验。
但是。
脑子：我会了！
手：不！我还不会！
眼睛：我看到！
手：臣妾做不到！
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张俊平才慢慢恢复到前世的水准。
但是，张俊平的进步在老太太看来，就有些惊世骇俗了。
这是什么样妖孽的资质，仅凭看看就能学会。
老太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张俊平，像是看一件稀世珍宝一样，“小子，开学后来雕塑系吧！你继续留在画院，浪费你的天赋！
来雕塑系吧，我让你直接读我的研究生！”
“啊？！”张俊平被老太太的话弄得一愣。
“傻小子，老太太我救你那是心善！可是心善不代表人傻，我是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的系主任！
不然，你以为我会随便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住进家里？”老太太看到张俊平吃惊的样子，呵呵笑着表明了身份。
如此一来，总算是解释清楚了。
老太太之所以对他这么好，除了善良之外，还因为他是中央美术学院的学生。
只是张俊平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位慈祥和蔼的像邻居老太太的老人，居然是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的系主任。
“刘………刘教授……这个……”张俊平一囧，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叫刘奶奶！
怎么，你不愿意来雕塑系？
感觉雕塑系不如国画系？
看不起我们玩泥巴，摆弄木头的？”老太太一瞪眼，很强势的逼问的。
“刘奶奶，哪能啊？
我这不也在摆弄木头？”张俊平连忙苦笑着解释。
“行了，不逗你了！
回头我去找老杨谈这件事！”老太太突然又换了个脸色，和蔼的笑道。
“……”张俊平长出了一口气。
老太太这个问题，根本就是一道送命题。
他的前身，和杨明德杨老，虽然没有师徒之名，但是有师徒之实。
而，老太太又是他的救命恩人。
实在是没办法回答。
好在老太太也没继续逼他。
“快中午了，奶奶早上买的鱼，中午做红烧鱼犒劳犒劳你！”
“刘奶奶，我帮你刺鱼吧！”
……
下午，张俊平出去转了一圈，在附近一个正在拆迁的工地上，拉回来一车旧门窗。
这一车旧门窗，张俊平花了五毛钱，加上三毛钱板车钱，还有一盒三毛二分钱的天坛，一共花了一块一毛二分钱。
自然也不是什么珍贵木料，就是普通的松柏木。
张俊平没有真做马扎，主要是穿马扎的绳子不好买。
做的是可折叠的小椅子，比马扎还结实。
一直干到天黑才结束，一共做了五把可折叠小椅子。
虽然年轻，身体好，可是干一天木工活，张俊平也感觉胳膊发酸。
简单洗漱之后，张俊平带着对未来的憧憬进入梦想。
……………
第二天，张俊平早早起来，洗漱之后，又在老太太那里蹭了一顿早饭，才带着自己昨天做好的小椅子和木雕出门。
走出胡同，外加大路上已经汇集成一条自行车的海洋。
这自行车流，都是赶早上班的。
自行车河流中，不时响起，叮铃铃，欢快的铃声。
这是一个充满朝气的年代，赶早上班的人，脸上洋溢着幸福，快乐，充满希望的笑容。
快乐会传染，行走在欢乐朝气的人流中，连带的张俊平的心情又好了几分。
这个年代，自行车是主要交通工具。
可惜，他没有！
只能开着11路，一路步行前往大栅栏。
第五章受欢迎的折叠椅
11路有11路的好处。
沿途可以欣赏北京街头的风景。
这么原汁原味的北京古建筑，后世可是不容易见到了。
虽然，也保存了不少，却也失去了现在的味道。
大栅栏是北京的老商业街。
这里有个早市。
卖什么的都有！
还有不少附近的农民来买菜，卖山货。
最关键是，这里很多东西不要票！
所以，附近很多居民，都会赶早，过来买菜，买东西。
张俊平以为自己来的够早，可是等他赶到大栅栏的时候，大栅栏商业街上，已经是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张俊平刚来到自己前天摆摊的地方，还没等他站稳，一个戴着眼镜，身材有些消瘦的中年人冲到他跟前，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小张师傅，您可来了！”
张俊平被突然冲过来的中年人吓了一跳，后退一步，躲开中年人的手，“这位同志，你有事？”
“对不起，对不起！”中年人也感觉自己的动作有些鲁莽连忙道歉。
“我是王大妈的儿子，我叫王斌！
前天你给我家修过家具，还拉走一车木头！”
“哦！王大哥，您好！
您找我有事？”
张俊平心里嘀咕着，难道是因为那车木头？
过来找后帐的？
如果真是因为木头的事，大不了把木头还给对方。
那些木头虽然值钱，可是为了一车木头和对方争执，犯不上。
他是靠手艺吃饭的，不是靠木头吃饭的。
木头只能说是锦上添花。
有更好，没有也不至于吃不上饭。
张俊平心里打定主意，平静的看着中年人。
“小张师傅，你还要木头吗？”中年人有些急切的开口问道。
“咋着？大哥还有这样的木头？”张俊平愣了一下，中年人不是找后帐，而是上门给自己送木头的？
要不要？
肯定要！
虽然在张俊平心里手艺比木料更重要。
可是也不排斥好木料！
好木料这种东西，多多益善！
“哦，不是！
那个，我是想问，你会修老家具吗？”中年人也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跑题，赶忙纠正道。
“修老家具？”
张俊平被问的一愣，自己前天给他家修的不就是老家具吗？
看到张俊平疑惑的眼神，中年人又解释道：“那个，我是说比我家那些家具还老的家具！”
“您是说明清民国时代的老家具？”张俊平想了一下问道。
他家的那张八仙桌是建国前的，比那个更老，也就是明清民国时期的了。
“对，对！
我看你给我们家修的八仙桌挺好，所以想问一下，你会修明清时期的老家具吗？”
“会！”
“太好了！
小同志，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天桥旧货站的站长，我叫王斌，王大妈的儿子！
是这样，我们旧货站有许多老家具，都存在各种各样的破损，我想请你去帮我们修家具！”王斌一口气把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
得，真把自己当成修家具的了。
不过，维修明清古家具，倒是不错的活，让张俊平很是心动。
后世，一套明清古董家具，动辄几百上千万，哪怕张俊平是顶尖木艺师，也没有奢侈到明清古董家具，拆开随便摆弄的地步。
后世，那些仿明清家具，都是怎么仿？
拿着家具照片，或者看着实物家具，拿着尺子比比划划，慢慢琢磨，半推理，半臆想的去仿制。
基本上没有人舍得把家具拆开了研究。
现在，能有机会近距离接触明清古董家具，而且是拆开了，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这绝对是张俊平梦寐以求的事情。
他相信，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在木艺师的领域，绝对能够完美还原、复制明清古家具。
未来更进一步，成为世界顶级木艺师不是梦！
木艺师，是木匠，木雕的综合体。
一名好木匠不一定是好木雕师，一名好木雕师也不一定是好木匠。
但是，好的木艺师，一定是好木匠加好木雕师。
“可以！”张俊平忍住心动，很干脆的答应道。
“好，那张师傅什么时候能去？不知道维修费怎么算？
还是以这样的木头抵维修费吗？”王斌客气的问道。
这才是刚才王斌问张俊平还要不要木头的原因。
“明天吧！今天我得摆摊，这不昨天刚做了几把折叠椅！
等我把这几把折叠椅卖了，就跟你去！”张俊平一边说着，一边把背在身上的折叠椅给王斌看了一下。
“这是小张师傅刚做的？做的真好！”看了张俊平做的折叠椅，王斌更加确认请张俊平去维修家具的决定没有错。
以小见大，折叠椅虽然造型简单，但是从折叠椅的做工依然能够看出手艺水平。
小小的折叠椅，完全是纯手工制作，没有用一根钉子，没有用一丝胶水粘合，榫卯之间严丝合缝。
看上去小巧，却又不显得纤细。
“小张师傅，你这折叠椅准备卖多少钱一把？”
“一块钱一把！”
“这样，你这五把折叠椅我都要了！”王斌很干脆的把张俊平的折叠椅买了下来。
这五把折叠椅做的确实漂亮，家里也正好用得上。
八十年代初期，是一个买什么都还要票的年代。
不要说家具，就连买烧锅的木柴，也都要凭票购买。
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又是知青返城的高峰期。
很多返城知青都已经二十三四，甚至二十四五，属于大龄未婚青年。
于是紧跟着返城高峰期，到来的就是婚荒和结婚高峰期。
这就造成了家具的近一步短缺。
所以，张俊平的折叠椅，是真的不愁卖，绝对比木雕好卖百倍。
“这个同志，你怎么能这样！
你一下子都买走，我们怎么办？”不等张俊平开口说话，旁边有人不乐意了。
张俊平背着折叠椅本就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只是不知道张俊平是卖的，还是买的。
现在听说是卖的，那自然是手快有，手慢无。
结果，还不等他们说话，王斌就要连锅端，几个有意想买的人，自然不乐意了，纷纷出声抗议。
张俊平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折叠椅会这么受欢迎。
张俊平的几把折叠椅不到两分钟，就被几个路人给抢购一空。
最早开口想要的王斌，反倒是一把都没抢到。
看着手里的钱，张俊平有些发呆。
一大把钱，都是毛票，他都不知道有多少。
反正几个妇女，把钱往他手里一塞，然后用抢的把折叠椅夺走。
他实在是想不通，几把折叠椅至于吗？
不知道，还以为是不要肉票的猪肉，又或者是不用油票的豆油花生油。
简直是太疯狂了。
然而疯狂的人群并没有因为折叠椅卖完，就散去，依然围着张俊平。
“还有吗？我要两把！”
“我要五把！”
还有不少人举着钱，一把喊着一边要往张俊平手里塞。
张俊平哪敢接，只能大声喊着往后退，“各位大哥大姐，大妈大爷们，折叠椅没有了！”
“小同志，你这折叠椅，怎么就这几把？”
“小同志，你这折叠椅，明天还有吗？
我要四把！”
“我要六把！”
几个没抢到的，围着张俊平，纷纷询问明天还有没有。
“这位大姐，我昨天就做了这几把，明天………”
“小张师傅！”王斌一听张俊平要答应明天卖折叠椅，顿时急了，一把拉住张俊平想要把他拉到一边。
“哎！哎！你这个同志怎么能这样？”
“就是，还有没有一点素质？”
“看你斯斯文文的，怎么能这样？”
王斌的动作激怒了一群没有买到折叠椅，正围着张俊平的人群。
开始围攻王斌。
“各位大哥大姐，大妈大爷们，这位是我朋友！
我们说点别的事！
至于折叠椅，明天早上我还会在这里！”张俊平赶忙出声帮王斌解围。
好不容易，安抚好众人，张俊平才跟着王斌来到一旁。
王斌心中苦笑，我宁愿你别替我解围。
让他们继续围攻我好了！
在王斌心中，什么折叠椅都不重要，去维修明清古家具才是最重要的事。
这要是答应给大家做折叠椅，那还有时间去修家具？
王斌对家具的紧缺程度，可比张俊平了解的更透彻。
能不能把张俊平请去修家具，可是关系到他仕途的大事。
昨天王斌就专门请了一天假，在大栅栏等张俊平，等了一天。
这件事还要从张俊平给他家修的八仙桌说起。
王大妈不懂，只知道张俊平修的八仙桌结实，一点都不晃了。
可是，王斌作为旧货站的副站长，经常和明清民国时代的旧家具打交道，虽然不懂木匠，但是多少能够看出好坏。
经过张俊平修理的八仙桌，仅仅加了一个夹头榫，整个八仙桌看上去，比原来好看了许多。
不是王大妈说，他都认不出这是他家用了几十年的八仙桌了。
根据王大妈说的，这桌子还被加高拼接了一节。
但是，任王斌如何检查，都看不出加高拼接的痕迹。
使劲晃，原本摇晃厉害的八仙桌，一点动静都没有。
简直和新的没什么两样！
这份手艺，让王斌惊为天人。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关于更新说明
关于有朋友反应说更新慢！
特开单张说一下！
本书已经签约！
修改签约状态之前，一天一更，三千字！
修改状态之后，一天两更！
另新书期，因为等推荐资源等原因，暂不爆更！
加更，暂时按照作品荣誉里程碑来加更，如：三百，一千，五千，一万，两万，三万收藏各加更一章。
因为是兼职写作，不可能像那些专职作家一样，一天一万的更新！
只能保证尽量多更，把故事讲的更精彩！
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六章堆积如山的明清古家具
旧货站里最不缺的就是各式各样的旧家具，还都是破损的家具。
这些破损的旧家具，放到旧货站，最后要么当成木柴卖了，要么当成福利发给职工，更多的则是堆积在哪里，无人问津。
一件完好的明清古董家具，送到文物商店，怎么都值个七八，十来块钱。
这一反一正，自己这个主意，将为旧货站创造多少利润？
以前旧货站也想过找木匠来修一修，放到文物商店去卖高价。
可问题是，普通木匠，不会修这些明清古家具。
懂明清古家具，会修的木艺师，他们又请不起。
所以，这个提议就这么无限期的拖延下来。
王斌由衷的感谢自己老妈，简直太英明了，居然捡到一个野生的木艺师。
如果自己能把张俊平请到旧货站，把那些破损的明清古家具修好，给站里增加收入，这可是实打实的政绩。
尤其是现在竞争站长的关键时刻。
谁要是能大幅度的增加站里的收入，不能说一击必胜，但是也能增加很大的胜出几率。
现在，别说很大，哪怕是一丝丝胜出几率，也都会付出百分百的努力。
王斌昨天请假，让他妈，领着到大栅栏找张俊平。
结果，张俊平因为给老太太做逍遥椅没有来。
让王斌扑了个空。
今天不甘心的王斌又一个人来到大栅栏寻找张俊平。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找到了。
可惜，王斌不知道，在张俊平心里，对去旧货站修家具这件事，同样非常看重。
要不是为了抬一抬身价，张俊平恨不得把折叠直接椅扔了，跟着王斌去旧货站。
什么钱不钱的，重要吗？
重要！
但是和可以零距离接触众多明清古家具，和明清时期的匠人跨时空交流的机会相比，一切都不重要！
当然了，张俊平比较贪心，零距离接触明清古家具的机会要，钱也要。
所以，才会以卖完折叠椅为由，打算抻一下王斌。
结果，他没想到，折叠椅会这么受欢迎。
不过，不管如何，他抻一抻王斌的目的是达到了。
“小张师傅，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今天可惨了！”王斌擦擦额头上的汗，像张俊平道谢。
“没事，没事！刚才大哥说的修明清古家具的事，是什么情况？”张俊平主动提起修家具的事。
“小张师傅，我是旧货站的副站长，你前天从我家拉走的那种木头，我们旧货站有很多！
只要你去给我们修家具，那些木头我可以做主，都给你！
另外，还可以给你一定的维修费！”王斌连忙自我介绍，又把昨天想好的条件说了出来。
“嗯！”张俊平点点头，没有说话。
就算是王斌不说给珍贵木料，张俊平也会去。
维修明清古家具的诱惑，可比什么小叶紫檀、什么海南黄花梨大多了。
还是那句话，手艺人最重要的还是手艺，而不是材料。
好材料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小张师傅，您看这折叠椅也卖完了，咱们是不是现在就去旧货站？”王斌有些忐忑的看着张俊平。
不知道张俊平那个‘嗯’字是什么意思。
“如果小张师傅对维修费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提！能满足的我们一定尽量满足！”
“王站长，咱们是不是先去看看那些需要修理的家具？然后再谈维修费的事？”张俊平直接开口说道。
“呃，好！我这就带你去看看！
我们每天都会收到很多旧家具，这里面有些可以直接当成木柴，还有一些，修一修还能用！
咱们旧货站的宗旨就是变废为宝，节约资源，为实现四个现代化添砖加瓦！
如果小张师傅能够把那些明清古家具修好，也算是为四个现代化建设做贡献！”王斌大喜道。
“行，那咱们现在……那个您稍微等一下！”张俊平正准备说现在就走。
扭头看到站在路边的小男孩。
正眼巴巴的看着他。
昨天没来，不仅是让王斌扑了个空，还放了小男孩的鸽子。
这让张俊平多少有些愧疚。
张俊平冲小男孩招招手。
“大哥哥，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又不来了呢！”小男孩看见张俊平招手，跑过来和张俊平说话。
“昨天大哥哥有事，所以没来！
是我失约了！
这样，作为补偿，这只小兔子就送给你吧！”张俊平坏笑着从包里掏出一只木雕小兔子递给小男孩。
这小男孩，有点像自己前世的外甥，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逗外甥。
小男孩委屈的看着张俊平。
人家是男孩子！
男孩子要玩就玩枪，要什么小兔子，那是丫头片子才玩的东西。
“好了！不逗你了！
这把枪，送给你吧！”看着快要哭出来的小男孩，张俊平笑着揉了揉小男孩的头，把礼物换成驳壳枪。
“谢谢大哥哥！”小男孩露出开心的笑容。
“不客气！”张俊平再次揉了揉小男孩的头，然后转身对王斌道：“王站长，咱们走吧！”
去旧货站倒是不用开11路了，王斌有自行车。
托着张俊平来到旧货站。
·········
看着堆成山一样的旧家具，张俊平惊的睁大眼睛，张着嘴巴，一时说不出话来。
真是太壮观了！
只是这也太败家了！
后世被当成宝贝的明清古家具，像垃圾一样堆在一起。
搭眼望去，八扇屏风，书案，橱柜，罗汉床，架子床，还要雕花门窗，都错乱的堆放在一起。
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这要是让那些历史学家看了，一定会大呼，这是犯罪！
可实际情况就是这样！
这个年代，古董真的不值钱！
张俊平曾经看过一份资料，说是八十年代的时候，文物商店里，清末民初的古董一堆一堆的堆放在仓库里。
国家不允许销毁，又没人要！
只能堆在哪里发霉。
“小张师傅，这些都是站上收来的旧家具！
具体该怎么修，你是专家，你说了算！
关于小张师傅的报酬！
我这里有两个方案，一个是咱们按天算，一天三块钱的工资，另外再给您一斤粮票，一两肉票！
另外一个则是按件计酬，一件家具修理费按照两块钱计算。
小张师傅如果有别的想法，也可以提出来，咱们再商量！”王斌对张俊平很客气，给出的条件也是相当丰厚。
旧货站，别看就是一个国营的废品收购站。
但是，作为供销体系下的商业单位，也是一家财大气粗的单位。
一天三块钱的工资，一个月就是九十块钱，在这个年代，绝对是高工资。
不客气的说，后世月入过万，远不如这个年代月工资九十生活的舒服。
无论是哪个时代，有真本事的人，都会受到格外的尊敬。
如果是这具身体的前身，遇到这么好的条件，估计也就答应了。
但是，张俊平那是吃过见过的主，自然不会被王斌丰厚的条件迷住眼睛。
他想要的更多！
当然，他的手艺，也值更多！
“王站长，给出的两个条件都不错。
但是。
我感觉无论是哪一个条件，对双方都不够公平！”
“计件工资也不公平？”
“王站长，计件工资按说对你我双方是公平的，但是您忽略了一个问题！
家具维修不是工厂模式下的标准化生产！
工厂模式下的生产，都有一个固定标准！
那样的计件，自然没有问题！
但是咱们家具维修呢？
比如，一把椅子和一张床，又或者和一张书案相比，工作量自然不一样！
还有，他们的损坏程度不一样，工作量自然也不一样！
这些都是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那以小张师傅的意思是？”
“王站长，我看这样！
今天呢，咱们先把家具分一下类！
我根据分类，来制定每一件家具的维修价格。
王站长感觉价格可以，有维修的价值，咱们就修！
感觉不合适，那么就算了！
也可以根据价格来选择那些修，那些不修！”张俊平沉吟一下，把自己的方案说了出来。
王斌想了一个，感觉张俊平的方案还可以，比较公允，便点点头，“没有问题，就以小张师傅的意思来！”
价格谈好，张俊平也不磨蹭，直接开始工作。
旧家具太多，光靠张俊平一个人，两天也整理不完。
王斌很贴心的派了两个工作人员过来帮忙。
张俊平指挥着王站长派来的两个工作人员，把杂乱堆在一起的家具进行分类。
如此多的家具，自然不全都是老家具。
即便是明清古家具，用的材料不可能全都是海南黄花梨，小叶紫檀，金丝楠木这样的木料。
这三种木料，被称之为三大贡木，有皇家木料的称号。
在某些时期，这三种木料干脆被皇家垄断，民间贩卖囤积，直接以逾制罪论处。
逾制罪，在古代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所以说，把明清古家具和海南黄花梨，小叶紫檀，金丝楠木划等号绝对是一种误解。
明清古家具，更多的是鸡翅木，榉木，榆木，核桃木，樱桃木，以及更低一级的松柏木的家具。
第七章天价维修费（第一个里程碑加更）
张俊平先把所有家具按照不同材质，不同种类进行分类。
并不是说只有海南黄花梨、小叶紫檀、金丝楠等珍贵材料的家具有维修价值。
榉木、核桃木、榆木、樱桃木这些木料，甚至就连普通的松柏，也都曾经成为皇室家具的材料，所以说，决定一件家具价格的不仅仅是材质，更重要的还是做工。
张俊平的分类，除了区分材质，家具种类，还看做工。
做工不行，哪怕用的是小叶紫檀，也直接被打入没有维修价值的行列，回头直接拆了当木头使用。
虽然没有维修家具，可是光是搬家具，分类也很累人。
没到中午，两个旧货站的工作人员，就累的满头大汗。
张俊平也不好光站在一边指挥，也跟着一起搬家具。
好在张俊平现在这具身体，是农村出来的，从小没少干活，还有把子力气。
不是有把子力气的事，应该说是很有力气。
放古代，那都能叫天神神力了。
二百多斤重的罗汉床，张俊平两只手抓着，一下就能举起来。
“张大学，您这力气，太牛逼了！”张俊平的动作，把两个旧货站的工具人惊的不行。
张大学不是名字，而是一种非常有时代特色的尊称。
八十年代，很多单位里都会有这样的称呼，李大学，王大学，刘大学。
大学指的自然是大学生。
是对大学生的一种尊称。
也从侧面证明了这个年代，大学生的稀缺，以及对文化的尊重。
“以前在家里干农活，干惯了！”张俊平咧嘴一笑。
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高兴不是因为工具人的夸奖，而是为自己的力气。
谁不想有个好身体？
木艺师，是一个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结合的职业。
体弱多病的人，肯定成不了好木艺师。
手稳，有力，是成为木艺师的基本条件之一。
自己好歹穿越一回！
没金手指也就罢了！
要是再没个好身体，那这穿越可就真成了史上最倒霉的穿越者了。
通过聊天才知道，两个工具人都是旧货站的临时工。
也都是刚回城的知青，家里没啥关系，暂时只能在旧货站干临时工。
干活是真卖力气！
三个人一上午，就把家具分好了类。
中午，张俊平跟着在旧货站食堂蹭了一顿饭。
别说，旧货站的伙食真不错！
大肉包子里全都是肉丁。
杂碎汤里，一碗最少有三两羊肚、羊肝、羊肺之类的羊下水，绝对实惠。
下午，张俊平找来粉笔，开始二次分类标价。
这一次分类倒是不用再把家具搬来搬去了，直接根据家具破损程度，材质，种类进行标价。
先在家具上标好价，又把所有价格归拢到一张白纸上，张俊平才让人去请王斌过来。
不一会，王斌和两个人来到货场。
“王站长，价格我都标好了，您看一下！”张俊平把手里的白纸递给王斌。
“小张师傅，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旧货站的李站长！”王斌没有着急看，而是指着自己身边的一位头发花白的清瘦老人介绍道。
接着又指着另外一位健壮干练的中年人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同事，旧货站的副站长高新书同志！”
“李站长，高站长你们好，初次合作，还请多多关照！”张俊平淡淡的客气了一句。
“王站长，正好你们三位领导都来了！
你们看一下，我定的价格，合适的话，我明天就开始维修！”
王斌一愣，我们三个怎么说也是东家吧？
东家的领导来了，你不想着和我们打好关系，直接催着看你定的价格？
这也太不懂人情世故了吧？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
张俊平刚二十岁，就能在木艺这一行有这么高的成就，比一些四五十岁的木匠都厉害。
而且还是大学生！
可见，平时把所有心思都用到了钻研手艺上和学习上了。
其实，张俊平不是情商低，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
只是，没必要！
也懒得去和王斌他们套近乎！
他是靠手艺吃饭的！
王斌看上的也是他的手艺！
如果没有这份手艺，光靠套近乎，有用吗？王斌估计理都懒得理他！
“呵呵，既然小张师傅把价格都标好了，那我们就看看吧！”老头倒是没有在意张俊平的态度，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李站长说的对，小张师傅，现在咱们先去看看你标的价格，其他的等看完再讨论！”王斌一边说着，一边把白纸递给清瘦老人。
“好字！小张师傅真不愧是大学生，字写的真好！”清瘦老人接过白纸，看了一眼，先称赞起张俊平的字。
“李站长，小张师傅可是中央美术学院的大学生！是齐白石的学生，未来的书法家！”王斌在旁边开口说道。
“李站长，王站长过奖了！我只能算是一个书法学徒，距离书法家还差十万八千里，更不敢说是齐老的徒弟！”张俊平谦虚的笑道。
张俊平心里很是无语！
这个年代，好像大学生是无所不能的。
不管什么事，都能和大学生联系到一起。
真不愧是大学生…………
这可能是张俊平最不想听到的夸奖了。
要知道，上一世，他就是一个初中毕业的草根工匠，民间手艺人。
听到别人夸奖自己是因为大学生才如何，如何，自然别扭。
旧货站三位领导装模作样的点评了一番张俊平的字，才把注意力放到字的内容上。
李站长看清楚内容，眉头皱了起来。
王斌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小张师傅，你这个价格有些太夸张了吧？”王斌忍了一下，没有说出更难听的话。
比如北京人经常说的那句，你打劫啊！
在他心里，已经认定，张俊平这是把他们旧货站当成冤大头来宰了。
“呵呵！王站长不要着急！
你对哪个价格有意见，可以提出来，咱们分析分析！
我之前说过，如果感觉不合适，没有维修价值，你们可以选择不修！”
“小张师傅，你这上面，一把椅子居然要一百块钱的维修费！
我把这些家具全修好，卖了也不值一百块钱啊！”
第八章这是阳谋
“若有似无万物空，
坐禅悟道修行中；
颐养性情清河正，
返璞归真简约风。
这首诗描述的就是禅椅！
一对明代海南黄花梨的禅椅，无损维修，我认为一百块钱一点都不贵！
如果你们感觉这对明代海南黄花梨禅椅不值这个钱。
那么我可以用一百块钱买下这对禅椅！”
张俊平一句话，把旧货站三位领导给噎住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说维修价格高，都不值家具钱，可人家直接表示，可以用这个价格把家具买下来。
你还怎么说？
张俊平自然理解李站长他们的心情。
现阶段，北京，家具虽然难买，凭票购买还要排队。
可是只要能排上，一件大衣柜也才八九块钱。
张俊平张嘴就要一百块钱，这让李站长他们有些无法接受。
其实，张俊平要的就是他们无法接受。
如果仔细分析一下张俊平的报价，就会发现，凡是小叶紫檀，海南黄花梨，金丝楠木，老红木，乌木等几种珍贵木料制作的家具，不管是明清还是民国，维修价格都比普通家具维修价格高出几倍甚至十几倍。
张俊平要的就是他们接受不了，然后他就可以高价买下来。
本来，张俊平也可以用更低的价格把这些家具买下来。
但是，他没有那么做！
有一种罪，叫做原罪！
原罪，也许现在没什么，但是以后，说不什么时候就会被清算！
当然了，张俊平低价购买明清古家具，这种事情远远算不上原罪。
但是，以后他成为世界顶级木艺师之后，现在的经历被拿出来传颂。
也许就会变成一个黑历史。
所以，张俊平宁愿用一个比较高的价格买下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一百块买一对明代海南黄花梨禅椅，真的贵吗？
张俊平记得很清楚，80年的时候，上海曾经有一把类似的海南黄花梨禅椅，被香江商人蒋念慈以三千元的价格买走。
如此一对比，一百块钱买两把明代海南黄花梨禅椅简直就是白菜价。
“三位领导可以商量一下，我先去那边转一下！
正好家里还缺不少生活用的物件，我去找找，看有什么何用的！
如果真有何用的物件，我花钱买回去应该没有问题吧？”张俊平主动提出回避，给三人流出商量的空间。
“没问题，没问题！小张师傅要是不嫌弃破旧，找到合用的，我做主送给小张师傅！”李站长没有受刚才的影响，和蔼的笑着点点头。
“这样不好，还是按规矩来吧！该多少钱我给多少钱，不能让国家吃亏！”张俊平笑着拒绝了李站长的好意。
他们确实要商量一下。
张俊平给出的价格大大超出他们的预期。
“老领导，您看这事，我也没想到，小张师傅会……”王斌此时感觉有些坐蜡。
原本请张俊平过来，是为了给站里增加收入，赚取政绩的。
结果现在，一个不好，不光赚不到政绩，还会严重失分！
“呵呵！不要着急！
你们仔细看看小张师傅给出的这份维修清单！”李站长笑呵呵的把清单递给王斌。
王斌不明白老领导什么意思，但还是接过清单看了起来。
旧货站大小也是国营单位，供销体系下的单位，王斌能当然旧货站副站长，也不傻。
冷静下来，很快就发现了里面的猫腻！
“老领导，这……”
“小张师傅不简单啊！
人家这是阳谋！
摆明了告诉你，这些家具我要了！”李站长点头笑道。
“可是，他想要直接提出来就是了！
何必用这种方法？
而且，这么一来，比直接从文物商店买还贵！”
“这就是我说的不简单的地方！
这些明清古家具的价值，肯定比我们知道的要高！而且要高很多！
小张师傅能守住本心，不占国家便宜，这才是做大事的人！”
“可是，就算不想占公家便宜，也用不着这么搞吧？
这些家具，就算是送到文物商店也不值这么多钱啊！”王斌毕竟不是行里人，无法理解张俊平的做法。
在他看来，把所有家具都修完，赚的钱还不够买下那些家具的。
“呵呵！你仔细算一下，那些维修费两三块钱一件的家具，维修费总额和那些高额家具的维修费总额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他修完这些两三块钱一件的家具，赚的钱正好可以买下那些高额家具！
这年轻人好算计，了不起！了不起啊！
这哪是维修报价，这是他买下那些家具的价格！”李站长颇有些感触的说道。
“嗯？！”王斌惊讶的看着李站长。
倒不是质疑李站长的话，只是惊讶。
他非常清楚自己这位老领导，虽然读书不多，但是一手心算，就算是大学生也比不了。
“他就图那些家具？”
“不光家具，还有木头！你没看到，下面还有标注吗？
维修家具剩下的木料全部归他！”
“老领导，那您看这事怎么办？”王斌已经有些拿不定主意，感觉一切都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就按照小张师傅定的价格来吧！
那些木料，还有那些他需要的家具到底值多少钱我不知道！
但是，很显然他给出来的条件，比我们原来打算的卖给文物商店要更好！”
高站长全程旁站，一句话都没说。
不是他不想说话。
他很想反对！
但是。
他心里清楚，张俊平给出的维修方案虽然有私心，但却是是最好的方案。
而他们的老站长又是一个一心为公的人，如果他为了反对而反对，只会让自己失分。
所以。
干脆，保持沉默。
李站长三个人商量的差不多了，那边，张俊平拎着两个青铜香炉走了回来。
“李站长，王站长，高站长，找了两个香炉，感觉不错，回家当花盆挺好！”张俊平说着扬了扬手里的青铜香炉。
不要误会，这不是明代宣德炉，只是很普通的清早期民窖青铜香炉。
即便是三十年之后，也不过值几万到十几万块钱的样子。
现在就是废铜的价格。
张俊平只是为了给王斌他们提供一个商量的空间，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所以随手拿了两个香炉。
这两只三足香炉造型不错，拿回家当个摆设也是很好的。
当然了。
养花什么的，是不可能的。
除非张俊平舍得，在两个青铜香炉底部开个洞。
第九章这就是匠心
“小张师傅好眼光，这两个香炉当花盆真不错，比陶瓷花盆更漂亮！弄得我都想要找几个香炉当花盆了！”王斌也是睁着眼说瞎话。
满身绿锈的青铜香炉，也不知道他从哪看出来的漂亮。
“我知道小张师傅是一个不愿意占公家便宜的人，所以我也不说送了！
这两个香炉，作价一元，小张师傅认为可还合适？”李站长扫了一眼香炉，开口说道。
“多谢！承情了！”张俊平点点头。
这样两个香炉，如果是在文物商店里，怎么也得两三块钱才能买到。
“小张师傅，你给出的报价，我们研究了一下，认为可以！就按照小张师傅的维修报价执行，那些维修价格比较高的，就以小张师傅的维修价格卖给小张师傅了！”
“哈哈！我知道我这点小心思必然瞒不过李站长。
如此，多谢李站长成全！”张俊平哈哈一笑，坦然承认了自己的小算盘。
谁都不傻，就像李站长说的，张俊平行的是阳谋，从来不怕被别人知道自己的目的。
“哈哈！谈不上成全不成全，我们只是选择了一个对我们旧货站更有利的合作方式！”李站长也哈哈大笑道。
“既然李站长同意了，那我就开始我的工作！”价格定好，张俊平也懒得再继续和李站长、王斌他们闲聊。
有那时间，还不如抓紧时间研究一下怎么修理这些明清古家具。
“呃！”
王斌被张俊平的逐客令弄得一愣。
早就知道张俊平情商低，可还是被张俊平的情商搞得不舒服。
“好，那我们就不打搅小张师傅工作了！
有什么需要，尽管去找我，我们一定为小张师傅做好后勤工作！”李站长也不见怪，客气一句，带着王斌两人离开货场。
张俊平早就迫不及待，堆放在地上的明清古家具，对他的吸引力，比果体女人对青翠少年的吸引力还大。张俊平轻轻抚摸着清早期的樱桃木圈椅的靠背，清中期的核桃木架子床上的刻纹，清后期的鸡翅木橱柜上的雕花。
圈椅靠背的完美曲线，流畅的刻纹，细腻的雕花，在张俊平眼里，比女人的果体还要迷人。
细细品味着清朝匠人制作圈椅曲形靠背的精湛技艺，刻纹的和谐，雕花的灵性。
张俊平一张家具，一张家具轻轻的抚摸过去，像极了留恋花丛的蜜蜂。
每一件家具都让他痴迷。
一直到下班，张俊平什么都没做，就这么在家具堆里，东摸摸西看看，品味着家具独特的魅力。
精密的榫卯工艺，在一个没有精密工具的年代里，匠人凭借着匠心精神，让每一处榫卯连接，都严丝合缝。
即便是经历了数百年，依然严密的榫卯连接，让张俊平叹服之余，对古代匠人充满了敬佩。
什么是匠心？
这就是了！
不需要搞什么高大尚的东西，也不需要做什么惊人的发明，只要把手里的活做的极致，这就是匠心！
直到旧货站下班，张俊平才依依不舍得离开。
期间王斌也来过两趟，看到张俊平在那像是捧着宝贝一样，小心翼翼的东摸摸，细看看，很不理解。
一堆破家具有啥好看的？
说实话，这些家具，普通人看上去，还真是不好看。
这些家具，使用寿命最短的也有四五十年了。
长的那都是有几百年的老古董。
既然被送到旧货站，那肯定都是破损的家具。
造成破损的原因，自然是保管不善造。
这些家具看上去，乌漆嘛黑，不是少根腿，就是缺块板的，再不就是漆皮脱落。
这样的家具，白送给王斌，他都嫌脏。
而张俊平却一点不嫌弃，还像是宝贝一样，小心翼翼的抚摸，仔细端详。
这让王斌很不理解，只能归结为怪人怪癖。
摆弄了一天旧家具，张俊平弄了一身灰，身上的衣服也都是黑灰。
用旧货站的水龙头洗了洗手，洗了把脸。
身上的白色的确良衬衫是不能穿了，白色都变成黑灰色了，只能脱了，穿着里面的跨栏背心回家。
“刘奶奶，乘凉呢？”
“小子，今天怎么样？你做的折叠椅好卖吗？
怎么造成这副模样了？”老太太坐在逍遥椅上抱着收音机乘凉听戏，看到张俊平回来，笑眯眯的开口问道。
“刘奶奶，你不知道，我那些折叠椅非常受欢迎，我刚到大栅栏就被抢购一空！
另外，我今天接了个大活……”张俊平整个人还处在一个季度兴奋的状态，听到老太太问话，工具箱都没放下，就手舞足蹈的向老太太讲述自己今天的际遇。
把王斌如何找自己修家具，明清古家具如何多，样式如何丰富，自己如何定价，都讲了一遍。
老太太笑眯眯的听着张俊平讲述自己的际遇。
直到张俊平讲完，才笑着点点头，“嗯，不错！
你小子运气真不错！这对你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你能保持清醒，没被贪欲迷住眼睛，这很不错！
快去洗洗吧！
看你造的跟泥猴子似的！”
虽然在旧货站洗了洗，可是并没有洗干净，头发上还占了不少灰。
老太太一说，张俊平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工具箱还没放下，而且身上黏糊糊的很难受。
赶忙回去放下工具箱，然后拿着毛巾洗漱用品，跑到另外一个耳房里去洗澡。
四合院的耳房都是对称的，要么没有，要有就是两个。
老太太的耳房，一间租给了张俊平，另外一间则改造成了洗澡间。
老太太作为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的系主任，虽然生活的很简朴，但是对生活品质的追求一点都不少。
院子里收拾的非常精致，一进门是影壁墙。
院子正中偏西一点有一棵高大的石榴树，石榴树下，是一个做工精细的石桌和四个石凳，以前老太太喜欢坐在石凳上乘凉，今天则改成了逍遥椅。
北屋廊檐下，有两个小花坛，里面种着火红的月季花。
院子里有一条用青石砖铺就的小路，连通正房和东西厢房。
没有多余的装饰，也没有多余的植物，整个小院闲的别致又不空荡。
第十章五十六条腿带来的想法
张俊平洗完澡出来，又在院子里，把换下来的衣服洗了。
“小子，还没吃饭吧？锅里还剩下不少饭！
赶紧吃了，这天气，放到明天就坏了！”还是老一套的说辞，并没有因为老太太表露身份而改变。
“哎！谢谢您，刘奶奶！”
“啰嗦！”老太太嘟囔一句，继续抱着收音机乘凉听戏。
吃完饭，把锅碗刷出来，放到橱柜里。
张俊平又开始忙活起来。
夏天天黑的晚，这都快七点了，太阳还没下去呢！
借着天亮，张俊平开始制作折叠椅。
折叠椅这么受欢迎，自然要多做一点。
给旧货站修家具，就像李站长说的那样，最后他也就落几件家具和一堆从家具上拆剩下的木料，钱一份没有。
未来一个多月，就靠制作折叠椅赚钱吃饭了。
一直干到天黑看不见了，张俊平又搬进屋里继续干，一直到十二点，张俊平才晃晃有些发酸的胳膊，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这一天下来，还真是不轻松。
虽然累得胳膊发酸，但是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睡觉香。
习惯了后世繁华喧闹，猛一来到八十年代这个娱乐生活匮乏的年代，最难熬的大概就是夜晚了。
后世，十一点睡觉，都算是早点，属于那种作息很规律的人，可是，在这个年代，晚上九点以后，大街上基本就没有了行人。
十点之后，整座城市，基本上都看不到灯光了。
干了一天活的张俊平，躺在床上，没几分钟，就进入沉睡当中。
第二天，张俊平早早睁开眼睛。
张俊平现在这具身体很年轻，恢复的也快，早上起来，又是精力充沛。
那种精力爆炸，能把裤子顶个窟窿的感觉，真好！
“小子，昨晚几点睡的？你还年轻，那么拼命干什么？”
“刘奶奶，您也说了，我还年轻，这时候不拼命，什么时候拼命？
投胎的时候，已经输了，再不趁着年轻拼命，那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你小子，歪理不少，有上进心是好的，可是也要注意身体，把身体搞夸了，你拼命又有什么意义？
今天没做饭，买了豆汁焦圈，还有茶叶蛋，又买多了，你要是不嫌弃，把剩下的吃了吧！”
“刘奶奶，您就不能换套说辞？不用天天拿剩饭当借口，我脸皮厚，您就是说施舍给我的，我也不在意！”张俊平一边刷牙，一边嘿嘿笑着说道。
“臭小子，赶明我养条小狗，再有剩饭也不给你留了！”老太太笑骂道。
“刘奶奶，狗有啥好养的？要不您养头小老虎怎么样？”张俊平一嘴白沫，扭头对老太太笑道。
“养小老虎？”老太太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张俊平是六二年生人，属虎的。
板着脸道：“不养，吃的太多，还不听话！”
“吃的不多，随便打发点剩饭就行，小狗最多也就赔您解解闷，老虎不光能赔您解闷，等您老了，老虎还能托着您四处逛！”张俊平嬉皮笑脸的说道。
张俊平陪着老太太逗了会闷子，吃完早点，就拿上工具箱，还有昨天连夜做出来的六把折叠椅离开四合院。
到了大栅栏，早有好几个人在哪等着。
不等张俊平站稳脚，身上背着的六把折叠椅就被几个妇女给抢走了。
真是太疯狂了！
张俊平拿着一把毛票，无语的摇摇头。
“小同志，怎么才这么几把椅子？
你就不能多做一点？”
“是啊！我等了一早上，结果一把都没抢到！”
“明天还来吗？”
没抢到折叠椅的人，不死心，围着张俊平询问道。
“诸位大姐，大妈，我也想多做点，可是就我一个人，再多实在是做不了！”张俊平只能好声好气的解释着。
“小同志，做一套五十六条腿的家具多少钱？我自己出木料！”一个大妈更是拉着张俊平开口询问定制家具多少钱。
张俊平都被大妈的豪气给镇住了。
好家伙，张口就是五十六条腿，这是什么样的家庭？
这歌年代，就是万元户也不一定舍得做五十六条腿的家具。
一般正常的都是三十六条腿，这才是一个标准的家具配置。
所谓的“三十六条腿”，是八十年代以前，一类家具风格的俗称。
类似于后世的家具套装。
“三十六条腿”家具其原意是指一套家具有三十六条腿。
每件家具有四条腿，那就是说当时流行的这套家具由九件家具构成，通常包括大衣柜、五屉柜、床、床头柜、小方枱及四条板凳。
三十六条腿家具，是海派家具在建国后到八十年代之间出现的一个变种。
是在这个物资短缺年代的出现的一种具有时代特色的产物。
海派家具可以简单理解为建国前上海生产的家具。
具体的说，就是上海生产的西式家具和中西合璧的家具，属于新式家具。
至于五十六条腿，里面又加了沙发茶几等家具。
别说五十六条腿，即便是三十六条腿，这个年代也不是谁都舍得买。
买散件家具，一个衣柜也就八九块钱，可是一套三十六条腿，就要三四百块钱，一般人家谁舍得买。
果然，大妈的话一出，其他几个围着张俊平的妇女，都惊讶的看着这位有些富态的大妈。
“这也是没有办法，我家老大去知青，回来都二十六七了，好不容易说个对象！
这些年，在农村吃了不少苦，总不能结婚再让孩子受委屈！”大妈嘴上说的好像是在诉苦，可是脸上却挂着淡淡的骄傲。
不想让孩子结婚再受委屈，所以做五十六条腿。
这绝对是一种炫耀！
“对不起啊大妈！我暂时没有时间！
刚接了旧货站维修家具的活，估计得忙四五个月！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张俊平很干脆的拒绝大妈的要求。
做一套五十六条腿，怎么都要一个多月，能收多少钱？
也就一百来块钱。
哪有自己做折叠椅赚钱？
不过大妈的话都是提醒了张俊平。
前往旧货站的路上，张俊平心里开始琢磨着自己的计划。
越想越觉得可行！
第十一章古家具～技艺之大成
自己的前身家是东山省鸢都市营丘县下面的一个叫做泇河村的村子…………
靠！
什么前身后身的。
自己既然继承了这具身体，还继承了这具身体的所有记忆，那么还分什么前身不前身的？
前身的家就是自己的家，前身的亲人就是自己的亲人。
张俊平吐口气，心里暗暗想着。
想到这里，张俊平突然感觉，自己身上好像卸下一道枷锁，浑身通透，就好似三伏天吃了一块冰镇西瓜说不出的舒爽。
张俊平一阵恍然，直到现在，自己才算是和这具身体彻底融合。
之前因为灵魂和身体的隔膜，让张俊平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家人，总是下意识的忽略还有家人的存在。
好在，家人都远在东山省，这个年代交通，通讯都不便利，否则，张俊平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家人。
张俊平继续琢磨着自己刚刚想的事情。
靠做折叠椅，张俊平完全可以解决自己的困境，让自己不再受金钱困扰。
可是，这就是他想要的吗？
不是！
他想要追求木艺的更高境界，仅仅是不被金钱困扰还不够！
还要有大量可自由支配的时间。
所以，想要真正实现财务自由，并且不被生活琐事烦扰，让自己能够安心研究技艺，仅仅靠卖折叠椅还不够！
张俊平一直都在盘算该干些什么，才能让自己早一点实现财务自由。
昨天，折叠椅被疯狂抢购，张俊平心里就隐隐有些想法，只是还没想好。
今天，哪位富态豪气大妈找张俊平定制五十六条腿，让张俊平心里的想法更加清晰。
打破和这具身体的隔膜，张俊平的思路更加敏捷，顺畅。
张俊平一路想着，来到旧货站。
和李站长、王斌打了个招呼，张俊平就直接去货场干活。
张俊平没有急着动手维修家具。
而是拿出纸笔、拐尺开始量一件明代榉木龙纹变体圆角柜的尺寸。
一边量，一边在纸上记录、绘画。
榉木又叫南榆木，在传统家具中，尤其在民间，使用最为普遍的一种木料。
榉木中以血榉最为珍贵，色泽赤黄，和海南黄花梨的色泽相似，拥有特殊的、如同重叠波浪尖的“宝塔纹”。
因此，榉木被称为“没落的贵族”，深受明清民国时期的豪商富户追捧。
因为榉木的主产地在江苏一带，所以榉木家具也以苏作家具为主。
眼前这件方角柜就是明代苏作龙纹变体圆角柜，柜长101厘米，宽50厘米，高170.6厘米。
柜子造法及框架线脚与上例极为相似，两个门子件有闩杆，设柜膛，柜内抽屉及膛板设置也极为相似。
只是此例变体圆角柜在柜门及柜膛立板等处做铲地浮雕。
柜门四抹三段式，上部铲地浮雕草龙灵芝纹；中部和侧山板雕整齐有序的四簇云纹；下部为加粗阳线绘出大朵如意云头纹。
柜子木纹华美，雕工细致考究，在雕饰和线脚上处理的极为到位，古朴华美。
绝对是苏作家具的代表作，完美体现了苏作家具造型优美，作法省料，俊秀的风格。
张俊平并不是单纯的丈量家具的尺寸，而是一边丈量，一边通过观察，以及数据对比，来学习明清古家具的制作工艺。
“小张师傅，怎么还没开始修？”王斌来看了几次，见张俊平一直在量尺寸，画图，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呵呵！王站长，有句老话叫做，磨刀不误砍柴工！
我把每一件家具的做工研究明白了，再动手做，才能保证修理或者更换的部件与原来的家具风格一致！”张俊平抬头解释了一句，继续埋头丈量尺寸，不再搭理王斌。
“有本事就是任性！”王斌也只能暗自嘀咕一句，转身离开。
张俊平绝对不是有手艺任性，实在是没那个心情搭理王斌。
经过一上午的研究，他发展自己有些托大了。
京城作为五朝古都，尤其是明清五百多年的历史。
可以说，全国各地没有一个地方能像北京一样，可以找到全国各地的家具。
单一上午，张俊平就看到了广作家具，苏作家具，晋作家具，鲁作家具等等诸多不同风格的家具。
还有他们鸢都特色的红木嵌银家具。
这些不同风格的家具，涉及到雕刻，镶嵌，描金等多种工艺。
单镶嵌一种工艺里面，就又包含了许多中不同的手法。
想要做到无损维修，保持和原作一样的风格，太难了！
他目前还做不到！
张俊平正因为自己的技艺不行郁闷的时候，又哪有心情去搭理王斌。
一直忙活到晚上下班，张俊平画了一堆图纸，积攒了一大堆的数据。
把图纸，数据小心收进工具箱，张俊平才去简单洗了洗手脸，离开旧货站。
相比昨天的兴奋，张俊平今天则是带着满心的郁闷回到住处。
“杨老？您怎么来了？”
张俊平很意外的看到一个老人。
花白头发，上身穿着一件白色圆领汗衫，下身穿着一条灰色到膝盖的大短裤。
这身打扮，活脱脱北京街头一个老大爷。
不认识的人，谁能想到，这位就是著名的三绝艺术大师，中央美术学院画院副院长杨明德教授。
“怎么？我不能来？”
“不是，只是没想到，有些意外！”张俊平赶忙解释道。
“小子，我看你情绪不高，像是霜打的茄子，怎么？遇到什么事了？”老太太开口替张俊平解了围。
“刘奶奶，”张俊平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心事说了出来，“我今天才发现，有些高估自己的能力了！
修复一两件明清古家具也许还行！
但是，二百多件混杂在一起京作家具，广作家具，苏作家具，晋作家具，我修不了！”
说出自己修不了这句话的时候，张俊平很是沮丧。
“哈哈，你小子，心还真大！
居然想要完美修复几个不同风格的明清古家具！
别说是你，就是我，也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杨明德闻言大笑道。
“本来我以为我行的，可是今天越研究越心虚！
才发现我不行！”张俊平挠挠头，尴尬道。
“不行就对了！
要知道你今年才二十岁！
每一件精品古家具，都是集榫卯，雕刻，镶嵌，绘画，漆艺等技艺精髓于一体的大成之作！
你要是都会修，那你就是妖孽！”老太太笑着开解道。
第十二章被强性收徒
“刘奶奶我也是才想到，不要说几种不同风格的家具集成了，就是里面单一项的镶嵌，就不是我目前能够完全吃透的！”张俊平认同的点点头。
承认自己不行，并不丢人。
想办法把不行变成行，这才是真正的匠心精神。
“小子，我倒想听听你今天研究了一天，都研究出了什么！”杨明德开口问道。
杨明德毕竟是前身的启蒙老师，前身能来中央美术学院上学也多亏了杨明德，所以听到杨明德的问话，赶忙从工具箱里把今天量的数据，画的图纸拿出来，双手递给杨明德。
杨明德随手接过张俊平画的草图，看了起来。
对于这个自己教过的学生，要不是今天老太太提起来，杨明德差点忘了。
毕竟，张俊平只是他插队的时候，随手指点了一段时间，并没有真正用心去脚，就像教张俊平村里那些人学木匠手艺一样，只是随意而为。
有着三绝之称的杨明德可以说是桃李满天下，教过的学生无数，指点的人更多，自然不可能记住每一个人。
关键还是，以往张俊平并没有表现出多么高的天赋。
只能说是比一般人稍好那么一点。
今天也是老太太提起来，他才想起有张俊平这么一个人存在。
拿着张俊平画的草图，杨明德起初还不怎么在意，打算随意指点一下，毕竟他和张俊平家里多少还有那么一点渊源。
他在夹河村插队的时候，张俊平的父亲作为生产队小队长，没少照顾他。
既然遇到了，再指点一下，就当是还当初的人情了。
可是，越看杨明德越心惊！
张俊平画的图纸，不仅有家具的图样尺寸，每个构件的图样尺寸，还有更加具体的家具上每一副雕刻纹路的尺寸图样。
这是当初那个自己随手指点过的毛头小子画的？
这哪是什么研究草图，这简直就是家具制造详图！
放到古代，这是能够被当成是工匠秘籍的图纸！
是工匠家族的传家之宝！
杨明德终于明白，老太太为什么这么郑重其事的把自己请过来，商量张俊平转专业的事情了。
想罢，杨明德很随意的把图纸一收，看着张俊平问道：“小子，我问你，你的绘画是跟谁学的？”
“自然是跟您学的！”张俊平不明白杨教授突然问这个干嘛，但还是’如实’回答道。
“那你木艺又是跟谁学的？”杨明德又紧跟着问道。
“也是跟您学的！”张俊平再次’如实’回答道。
“既然都是跟我学的，我是不是你的师父？”杨明德接着又问道。
“算！”张俊平只能再次点点头。
“咱们现在是新社会了，不兴古代磕头那一套，你给我端杯茶总行吧？”
不等张俊平开口，老太太怒道：“姓杨的，你也太不要脸了吧？哪有逼着人家拜师的？”
“什么叫逼着人家拜师？我只是把以前没有进行的程序完成！
你没听张小子说，绘画，木艺全都是跟我学的？”杨明德反驳道。
“你…姓杨的，我早就知道你不要脸，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你不要脸的程度！”老太太语塞，怒声道。
老太太把杨明德叫过来是商量张俊平转到雕塑系的事情。
就是为了防着杨明德这一手，老太太没有告诉杨明德张俊平在木艺上的天赋，只说自己和这个孩子投缘。
结果，千防万防，没想到杨明德会给她来这么一套。强逼拜师的套路都出来了。
这就像侯￥%……耀文收郭@￥%德纲一样，直接告诉对方，我要收你当徒弟，你愿意还是愿意呢？
张俊平能说不愿意？
“哈哈！你是第一天认识我？”杨明德得意的笑道：“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要不是你，我怎么能收到这么一个好徒弟！”
杨明德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气的老太太直咬牙。
却又一时拿杨明德无可奈何。
张俊平尴尬的站在那里，看着两位加起来一百二十多岁的老人斗嘴。
不敢插话，也不知道该怎么插话。
和老太太逗了一会嘴，杨明德才又拿出张俊平画的草图，严肃的问道：“这些都是你今天画的？”
“是！”
“开了学，去雕塑系吧！
你的天赋在木艺上，继续留在画院，会耽误你的前途！”
张俊平吃惊的看着杨明德，这个自己刚刚认得师父。
没想到，刚进门就被师父给踢到雕塑系去了。
要知道，师父可是画院的副院长，号称书画木雕三绝的艺术大师。
不亲自带自己，居然把自己踢到雕塑系去。
“呵呵！刘教授虽然在书画方面不如我，但是在雕塑上比我厉害！
你去跟着刘教授好好学习雕塑！
当然了，书画也不要落下！
我可是要随时检查你的功课！”
“老杨，你还真是够无耻的！
收了徒弟自己不教，让我们雕塑系帮你带徒弟，算盘打的是真精！”老太太摇头笑骂道。
“这么好的徒弟，分你一半，你不乐意啊？
刚才可是你求着我，把俊平转到你们系去的！”杨明德对老太太的话一点都不在意，笑着把张俊平的草图递给老太太。
老太太早就猜到杨明德是因为张俊平的草图才改变注意，强收徒弟的，对草图很好奇，接过来一看，随即吃惊的问道：“这……这是你今天画的？”
“是！”张俊平再次点点头。
“小子，不错！很不错！
你能把明清古家具进行解剖并画出来，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这可不仅仅是绘画技巧，这需要你对家具结构，雕刻，镶嵌，描绘，漆艺等技艺都有一定的理解才行！
看你的绘图，你距离完全吃透这些技艺，只差一点时间而已！”老太太赞赏的看着张俊平道。
原本老太太虽然爱惜张俊平的才能，但是并没有收徒的打算。
她不是传统匠人，所以没有杨明德那种门户之见。
让张俊平转到雕塑系，纯属爱才。
但是，这一刻，老太太也动了收徒的心思。
这样一个徒弟，只要不长歪，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第十三章一对老小孩
“我这个徒弟怎么样？转到你们雕塑系，你们可是占了大便宜！”杨明德看到老太太吃惊的模样，得意的笑道。
对于杨明德的做派，张俊平一点都不意外。
杨明德别看是国内目顶尖的书画大师，木艺大师，可性格很随和，率性。
六十多岁了，依然保持着一份赤子的童真。
在张俊平的记忆里，杨明德插队的时候，很受乡亲的欢迎，尤其孩子们的喜爱。
多大的孩子，不管男孩女孩，都能和他玩到一块去。
和泥，摔泥炮！
打宝（全国各地的叫法各不相同，但规则基本一致——一方用硬纸板做成的卡片将对方的卡片打翻即获胜。）！
弹溜溜球！
杨明德一样没落下，和孩子们玩的很投入。
还经常，拿木头制作的玩具，从孩子们手里换知了猴，换蚂蚱，换小鱼小虾。
“小子，你叫我什么？”
“刘奶奶啊！”
“哎！
再叫一声！”老太太答应一声，乐的眉眼都眯了起来。
“刘奶奶！”
“哎！再叫一声！”老太太高兴的答应着，又让张俊平继续叫。
“刘奶奶！”张俊平不明所以，只好又叫了一声。
“哎！
小子，你要记住，师徒如父子，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孝敬你师父！”老太太笑的眯着眼，对张俊平交代道。
“………”
张俊平这才反应过来，老太太这是变着法的占杨明德便宜。
无语的暗暗摇头，老小孩，老小孩，说的一点都没错。
杨明德如此，老太太也是一样。
在外人眼里，两位都是德高望重的艺术家，可是在熟悉的人面前，两位就是个老小孩。
斗嘴，争吵，赌气，互相使绊子……
那边，杨明德也反应过来了，气的脸都红了，指着老太太道：“姓刘的，你有意思吗？这么大的人了，占这种便宜，真是幼稚！”
“我高兴，我乐意！
小子，再叫声刘奶奶！”老太太得意的下巴一扬，对杨明德挑衅道。
“………”
张俊平顿时傻了眼，没想到吃瓜，居然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这要是平时，怎么叫都行，可是这会，自己要是敢叫，杨明德就敢清理门户。
可是不叫，老太太那边又没法交代。
“怎么？有了师父，就不认我这个奶奶了？”果然，老太太不高兴了。
急得张俊平额头直冒汗。
突然，张俊平灵机一动，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师父，您不介意我多拜一个师父吧？
刘奶奶，您看，您应该不介意收一个英俊潇洒，聪明勤奋的好徒弟吧？”
杨明德和老太太都被张俊平突然的骚操作给惊住了。
张俊平也不管二人的反应，接着说道：“既然您二老不反对，那就是同意了！”
说着，爬起来，端了一杯茶，走到杨明德身前，跪下双手把茶递给杨明德，“师父您喝茶！”
杨明德下意识的接过茶。
张俊平也管别的，接着又拿了一杯茶，走到老太太面前跪下，双手奉上茶，“师父您喝茶！”
杨明德和老太太都被张俊平的动作给气笑了。
见过强收徒弟的，还没见过强拜师的。
“滑头的小东西！”老太太接过茶杯，伸手给了张俊平一个脑瓜崩，笑骂道。
“嘿嘿，我请两位师父去吃大餐！”
“哈哈！小子，你准备请我们去哪吃大餐？”杨明德和老太太对视一眼，大笑着问道。
“去……便宜坊吃烤鸭怎么样？”
“便宜坊吃烤鸭？小子你有多少钱？”
“十二块多，应该够吃！”张俊平盘算了一下说道。
“够吃，十二块钱，就是去东来顺也够了！”杨明德笑着点点头。
“两位师父，那咱们赶紧去吧！去晚了可就没地了！”张俊平开口催促道。
“行了，你就老实待着吧！
在我这儿，少不了你吃的！
你想吃的便宜坊烤鸭也有！”老太太笑着叫住张俊平，转身走进厨房。
不一会，端着两个盘子走出来，“小子，还不快去洗洗，看你脏的，跟泥猴子似的！”
“哎！这就去！”张俊平答应一声，赶紧回屋拿换洗的衣服。
维修旧家具就这一点不好，太费衣服了。
这衣服，一天下来，基本上就变成了黑色的。
等张俊平洗完澡出来，老太太已经把饭菜准备好。
就摆在小院的石头桌子上。
饭菜很简单，四菜一汤两荤两素，外加一只烤鸭。
这样的饭菜，放到后世，那绝对是简单的家常便饭或者工作餐。
可放到这个年代，在这个买什么东西都要凭票的年代，这就是一顿非常丰盛的饭菜。
应该是老太太专门用来招待杨明德准备的。
毕竟，按照老太太原来的计划，就是说服杨明德，让张俊平转到雕塑系。
自然要好生招待一下。
结果，谁知道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张俊平多了两个师父，他们多了一个共同的徒弟。
老太太又拿出一瓶葵花茅台，“老东西，知道你喜欢喝茅台，专门给你准备的！”
“哈哈！还是你老刘了解我！”看到茅台，杨明德大喜道。
记忆中，杨明德喜欢喝酒，他插队的时候，赚的工分，给人打家具，都被他换成了酒。
杨明德喜欢喝酒，但是不贪酒，一顿饭也就喝那么一两二两，属于小酌两杯。
一杯酒下肚，杨明德感慨道：“真没想到，当初在夹河村教了那么木匠徒弟，没一个有出息的。
结果，跟我学画画的，到是把我的木艺给偷偷学走了！”
“可见，技艺水平高不代表教学水平，地位高不代表眼光好！”老太太对打击杨明德，那是乐此不疲。
两个人是从建国前就结下的深厚革命友谊，因此说深说浅的，谁也不会计较什么。
“师父，其实我们村里人特别感激您！
您给我们村，培养出那么多木匠！
我们村现在可是远近闻名的木匠村！
周围十里八村凡是打家具的，都到我们村去请人！”张俊平不理解两个人的关系，怕杨明德尴尬，忙替他辩解了一句。
“别，千万别说他们是我教出来的。
再一个，他们那能叫木匠？他们只是木工！
匠，这个字，不是说谁都有资格用的！”杨明德一点都不领情，直接开口否决道。
第十四章以勤工俭学的名义
“你杨师父说的对！
匠，这个字可不是那么简单！
不是说你学了某一样手艺，就能称之为匠！
在古代，只有在某一方面，具有极高造诣的手艺人才能称之为匠！
只是后来，人们都比较客气，对一些不具备资格的手艺人也尊称之为匠！
慢慢的，后来人才以为，只有学了某一样手艺，就能称之为匠！
比如学了点木工手艺就能称木匠。
学了点打石头的手艺，就成了石匠！”老太太对杨明德的话很认同。
张俊平也很认同两个人的话。
只是，刚刚还在互相斗嘴，拆台的两个人，突然又统一战线，让人感觉怪异。
想着，张俊平忍不住打量了一下两人。
“小子，不好好吃饭，盯着我看什么？”张俊平的动作自然瞒不过两个人老成精的师父，老太太用筷子敲了张俊平一下道。
“哦！”张俊平赶忙夹起一块烤鸭。
便宜坊的烤鸭真不错，倍香！
比后世吃过的便宜坊烤鸭好吃许多倍。
徒弟吃师父天经地义，张俊平也不和两位师父客气，努力吃菜。
至于喝酒，上一世张俊平就不喝酒，因为喝酒会麻痹神经，缩短他的职业寿命。
这一世就更不敢喝了。
酒后吐真言，万一哪天喝多了，说了不该说的话，怎么办？
酒足饭饱之后，张俊平主动承担了刷锅洗碗的工作。
洗刷完，把石桌擦拭干净。
三个人坐在院子里乘凉聊天。
“小平子，不得不说你运气真好！
旧货站维修家具的活，好好干！
干好了，能成为你这辈子最大的财富！”
“知道了，师父！我一定好好干！
只是，这里面有好多工艺我搞不定！”
张俊平嘴上回应着，心里暗暗嘀咕，自己怎么就变成了“小平子”？
你还按原来的叫法多好，俊平！多好听！
哪怕你像老太太一样，直接一个“小子”称呼我也行。
“不要着急，你现在做的就很好！
先把那些需要维修的家具工艺研究透彻了，再动手维修也不迟！
说起来，你小子可是捡了个大漏！”
“嘿嘿，运气好！”张俊平以为杨明德说的是那些珍贵的明清红木家具，挠挠头笑道。
“是啊！你的运气确实好！
这要是让故宫研究所那帮人知道，
旧货站有这么多破损的明清古家具，早就打上门，把它们弄走了！”
“故宫研究所要这些破损的家具干什么？”
“干什么？
要是好家具，故宫研究所还不要呢！要的就是破损的明清精品家具！”老太太在旁边插话道。
“对！
他们要破损的明清精品家具的目的，自然是为了研究！
故宫研究所成立的目的，一是为了维护保养故宫里留传下来的那些古董！
二是为了研究、还原古董本身所蕴含的传统工艺！”
杨明德和老太太都搞了多年的教育工作，如今新收了徒弟，很自然的进入教徒模式。
“故宫研究所那些老家伙就是一群收破烂的，就喜欢收集一些坏家具，碎瓷片，破砖烂瓦……
那就是一群疯子！”
“一群可爱又可敬的疯子！”
杨明德和老太太很随意的说着一些，后世张俊平接触不到的东西。
有常识，也有秘闻，让张俊平大开眼界。
“师父，我想勤工俭学！”张俊平把自己今天早上琢磨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现在不就在勤工俭学？”
“不是现在这种，我想开一个家具店，做勤工俭学！”
“开家具店？怎么想起开家具店了？”
“我想开家具店，有几个方面的原因！
第一，自然是赚钱，改善自己和家人的生活！
第二，就是把自己对木艺方面的研究，转化为成果！
比如，我在维修明清古家具中，学到的一些传统家具里面的工艺，可是尝试着融入到新式家具之中！
让传统工艺在新式家具中焕发新生！”
张俊平没有隐瞒自己想赚钱的目的。
赚钱不丢人！
即便是张大千，齐白石，徐悲鸿这样的艺术巨匠，也一样要赚钱。
世人衡量艺术家的成就，也往往喜欢用艺术作品的货币价值来衡量。
你的作品卖一百万，我的作品值二百万，那么在世人眼里，我就是比你厉害。
“想法不错，我看可以！
等开了学，你打个勤工俭学的申请交上来！”
“谢谢师父！”
这个年代，只要你敢闯敢干，基本上都会发财，可是私人做生意真不是那么简单的。
虽然国家改革开放了，也允许个人经商，有了个体工商户。
但是，这个年代，个体工商户绝对是贬义词。
一旦当了个体工商户，不仅自己要遭受白眼，就连家人也跟着抬不起头来。
这个年代，干个体工商户的都是那些没有工作的闲散人员或者劳改释放人员。
可是，还有一种情况，做个体经营，不仅不会被瞧不起，还会得到赞誉。
那就是大学生勤工俭学。
八十年代，国家，学校都非常支持鼓励大学生勤工俭学，参加社会实践。
就像古人说的，读书人的事，能叫偷吗？
大学生的事，能叫经商吗？
这叫勤工俭学！
这叫积极参加社会实践，锻炼实践经验！
张俊平打的注意就是打着勤工俭学的旗号，开一家家具店。
按照现在的情况，开家具店那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就连家具店的工人他都想好了。
把村里那些跟着杨明德学过木匠的叫过来，足以支持起一家家具店来。
“你能塌下身子，干点事，师父自然是支持的！
你想好在什么地方开店了吗？”杨明德点点头，很欣慰的问道。
他对张俊平务实的做法还是很赞成的。
杨明德自己的家族本身就是世代经商的。
建国前，北京最大的木器厂就是杨家的产业。
建国后，搞公私合营，后来又被收归国有……
“大栅栏吧！这边人气比较旺！”
店址，张俊平早就想好了，就在大栅栏。
先租，有机会就买下来。
“门店的事，需要我帮忙吗？”老太太开口问道。
“距离开学还有接近一个月的时间，我先慢慢找着点，实在不行，我再麻烦师父您老人家！”
第十五章思念爆发
杨明德没有多待，说了会话，教导指点了张俊平几句，就和老太太告辞，离去。
送走师父，张俊平又陪老太太说了会话，才进屋忙活自己的事情。
张俊平没有急着制作折叠椅，而是拿出稿纸，开始写信。
这个年代，通讯基本上就是靠写信，急事则是发电报。
张俊平是给家里写信，穿越过来快一个月了，还是第一次主动和前身家里联系。
张俊平一边回忆着脑子里关于前身的记忆，一边写信。
没有什么穿越，父母祭天，未婚妻祭天之类的狗血剧情。
前身家里父母双全，爷爷奶奶也都健在。
就是兄弟姐妹多了点。
不过，这也是这个时代的特点，响应毛祖的号召，人多力量大，多生孩子多种地。
张俊平上面有一个姐姐，他是老二，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一共姐弟五个。
姐姐已经嫁人，并且给他生了两个外甥女。
貌似大姐日子不太好过。
好在大姐是嫁到了本村，要不然日子更不好过。
这年代，家里要是没有儿子，那会被村里嘲笑，抬不起头。
而，八二年，国家已经开始计划生育，确切的说，今年计划生育被纳入基本国策年底的时候，被写入宪法。
以后再想生，可就难了。
关于计划生育，张俊平前世可是亲身经历过。
他父母为了生他，家里房子都被乡里给扒了。
想到上一世的父母，张俊平眼睛开始发酸，泪水盈满眼眶。
父母为了生他造了不知道多少罪，为了把他养大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都说养儿防老，可是父母从来没有享过他一天福。
反倒是，为了他的婚事操碎了心。
上一世，张俊平一心钻研木艺，把自己锻炼成了钢铁直男，三十多岁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当然了，那种几个小时的女朋友，还用好几百块钱分手费的不能算。
好歹在木艺界混出点名堂了，结果自己突然就穿越了。
不知道另外一个时空的父母会是多么难过。
也许会很高兴吧！
毕竟，少了一个气他们的混小子。
两个姐姐，两个姐夫，比自己更加孝顺，应该能更好的照顾好他们吧？
张俊平的泪水顺着脸颊，打湿了稿纸。
老太太想和张俊平继续交流一下关于明清古家具维修的事情，推门进了，就看到张俊平泪流满面，忙关心道：“小子，你这是怎么了？”
随即看到桌子上的稿纸，笑着拍拍张俊平的头，“怎么想家了？”
“嗯！”张俊平重重的点点头。
他确实想家了，想父母了，想喜欢粘着他的小外甥了。
“好了！
要是真想家，就回去看看！”老太太爱怜的摸着张俊平的头，轻声安慰道。
“至于旧货站的家具，我明天让人去都买回来，暂时放到我的工作室里，就当是师父送给你的拜师礼吧！”
“师父？！”张俊平惊讶的抬头看向老太太。
“还是和以前一样，叫刘奶奶吧！
拜师只是个形式，只有你心里有我这个师父，称呼只是个代号！
就像你杨师傅说的那样，那些破损的家具，在大多数人眼里就是破烂！
但是，在你们搞木艺的人眼里，那是无价之宝！
只是暂时大家都没注意到这一块，没想到旧货站里居然藏着这么多宝贝！
一旦被故宫研究所那些人知道，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弄回去！
故宫研究所那些家伙，都是学术疯子，就算是我遇到都会头疼！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直接买回来，关上门慢慢研究！
你也不用推迟，师父不差这点钱！”老太太语重心长的解释完，怕张俊平推辞，又补充了一句。
“刘奶奶，我没打算推辞，长者赐不敢辞！
我只是在想，以后该怎么孝敬您！”张俊平眨眨眼，充老太太拌了个鬼脸，嘿嘿笑道。
“臭小子！”老太太敲了张俊平一个脑瓜崩，笑骂一句，又叮嘱道：“早点休息，不要熬夜太晚！
实在想家，就回去看看！
至于研究明清古家具，也不急在一时！”
“师父，我只是有一点想家，还能坚持！
刚才写信，是打算把我拜了两个师父这见大喜事告诉我爹和我娘他们！
等您把明清古家具买回来，我能去您工作室吗？”
张俊平上一世在研究技艺上，也有些疯魔。
有道是，不疯魔不成活！
没有这疯魔的劲头，作为一个民间手艺人，又怎么可能成为东山省最年轻的工艺美术大师？
如今，这么多明清古家具摆在那里，任他拆解研究，又怎么忍得住？
“行！
回头我给你办一张出入证，另外，我在学校有一套宿舍，你明天搬过去，也省的来回跑了！”老太太对张俊平那是真不错，把，学校分给自己宿舍都拿出来给张俊平住。
“没事，这几步路！我还是回来住吧，还是四合院住着舒服，而且每天还有现成的饭吃！”张俊平还是拒绝了老太太的好意，老太太一个人住，他回来也能陪老太太说说话。
内心深处，也很享受和老太太相处的时光。
他穿越过来的时候，母亲也和老太太差不多的岁数。
在潜意识里，张俊平把老太太代入进了母亲这个角色里。
其实，老太太又何尝不是把张俊平代入到自己孙子的角色里呢？
这也算是两个孤独的人，在北京这座城市里抱团取暖吧。
“臭小子，算盘打的挺精！你是赖上我了？”老太太又敲了张俊平一下，转身离开。
走出房间，才伸手擦了擦眼角。
张俊平看着老太太离开的背影，心里充满了感动。
收拾好心情，张俊平继续写信。
家里五个孩子，大姐嫁人，他在北京上学，两个弟弟一个上初中，一个上高中，小妹妹也上快上初中了。
负担很重。
张俊平每个月都把自己的补助拿出一半来寄回家补贴家里。
也正是因为这样，张俊平的前身，才会饿到在街头，成全了穿越过来的他。
回忆着脑子里关于家人的记忆，张俊平心情有些沉重。
他已经接受了穿越这个事实，也接受了前身的家人。
但是，直接回家，面对面接触，张俊平内心还是多少有些不知道如何处理。
第十六章实在人张俊平
虽然接受了，但是张俊平还没想好怎么去面对前身的家人。
他准备把大姐和大姐夫叫到北京来给自己帮忙看店。
先从大姐开始一点点接触前身的家人。
最终彻底融入到前身的大家庭里。
另外他还准备再叫几个村里学木匠的年轻人一起过来。
开家具店，虽然赚钱，可是他不想把自己栓到家具店里。
自己设计家具，大姐夫带着人做家具，大姐看店，招揽生意。
现阶段是足够了。
洋洋洒洒的写了两张稿纸，除了说了要大姐大姐夫还有村里的年轻人过来帮忙，还说了一下自己最近的情况。
写了自己做折叠椅，一个能卖一块钱，一拿到市场上，就被疯抢一空。
就差写上，“北京人傻钱多，速来！”这几个字了。
为了增加可信度，张俊平准备今天晚上，不睡觉了，连夜做折叠椅。
多做一点出来，明天卖了钱，一块寄回家。
想想对自己照顾又加的两位师父，想想异时空的爹娘，再想想前身的爹娘和家人张俊平干劲十足。
一晚上做出来十二套折叠椅。
“臭小子，一夜没睡？用得着这么拼命吗？”看到张俊平赤红的双眼，老太太心疼的训斥道。
“嘿嘿！我还年轻，没事！
这不是想着今天不用去旧货站了，所以多做点折叠椅出来！
多卖点钱，回头好一块寄回家里去！”张俊平挠挠头笑道。
老太太张了张嘴，想说给家里寄钱，你可以找我要，可是最终没说出来，换成了“快去洗漱，过来吃饭！”
老太太心疼张俊平的同时，又很照顾他的自尊心。
从平时叫张俊平吃饭，都是用我吃剩下的，你不吃就浪费了，帮忙解决一下，这样的借口，就能看出来。
“好嘞！马上来！”
吃完早点，张俊平出胡同口，叫了一辆板车。
折叠椅太多，摞起来都快赶上他高了，根本没办法背。
和板车讲了半天价，最终谈好，五毛钱给拉倒大栅栏去。
装上车，张俊平跟在板车后面。
什么时候，自己也为了一毛钱，两毛钱开始讨价还价了。
折叠椅依然受欢迎，拉到大栅栏，根本不用卸车，直接在车上就被人抢购一空。
“小同志，还有吗？”
“小同志，怎么就这几把椅子？
你不会多做一点？”
“就是，年纪轻轻的，多做点，能有多累？”
面对因为没有买到折叠椅，冲着张俊平抱怨他做的少的人群。
张俊平很无奈！
他已经很努力了，可是需要的人太多，他又能怎么办？
让他一天不干别的，光做折叠椅？
先不说可能不可能的事。
就算是他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吃不喝全都做家具，也满足不了北京人的需求。
不要说整个北京，就是大栅栏附近几个胡同，他也满足不了。
家具市场太大了！
还是得赶紧把大姐，大姐夫他们叫过来，把家具店开起来。
张俊平心里想着，一路来到旧货站。
一进货场，就看到一群工人正在往一辆大卡车上装家具。
王斌正站在一旁指挥。
看到张俊平走进来，王斌有些尴尬。
“小张师傅，您来了！”
“王站长，早！”
“小张师傅，实在不好意思，有人把所有旧家具都买走了！
这个……让您白忙活几天！”王斌搓着手，很不好意思的对张俊平说道。
感情王斌还不知道旧家具都是张俊平买走的。
还在为，把张俊平请来，白忙活两天，感觉不好意思。
这个年代的人，就是这么实在！
“没事，没事！”张俊平嘴里说着没事，心里也有些惊讶老太太的动作迅速。
昨天老太太和他说，把旧家具都买回去，放在工作室里，由着他折腾。
原本他还想，最快也得下午或者明天。
结果，今天早上就来车拉了。
“这样，我和站长说说，给你补偿两天的工资！”
“不用，不用！”张俊平被王斌弄得也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自己是被人家给请来修家具的，结果自己连锅端，把人家的旧家具都给买走了。
虽然不知道老太太给出的价格是多少。
但是。
想来不会比他修好后的价格高！
这么一想，反倒是旧货站吃亏了。
“必须要补偿！怎么能让小张师傅吃亏呢！”王斌一边感叹张俊平实在，一边坚决的说道。
王斌如此一说，张俊平都不好意思提家具是自己买走这件事了。
“说起来，还要多感谢小张师傅！
要不是您，央美也不会来收旧家具！”王斌又接着说道。
原来老太太是吩咐央美的人过来拉家具。
怪不得，旧货站这么爽快！
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因为张俊平是央美的学生，现在央美上门来指定要那些破损的明清古家具，旧货站以为是张俊平在中间说了好话。
于是一个非要给补偿，一个死活不好意思要。
两个人争执了半天，最终还是张俊平退让一步。
“要不这么着吧！
王站长您也别给我补偿了，我在你们旧货站挑一两样东西当补偿，您看这样行不行？”
“也行，也别一两样了，你看着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挑！
多了我做不了主，十样八样的，我做主送给您！”王斌感觉张俊平真是太实在了，更加有些不好意思。
上次，张俊平就发现一件自己想要的东西，只是当时兜里没钱，没敢开口。
那是一辆旧自行车。
准确说是自行车架子。
前后车轱轮都没有了。
只剩下车架子还保存完好。
最重要的是，前叉，后叉，脚蹬子，都还保存完好。
只是上面长满了铁锈，几乎已经看不到原来的颜色。
回去，换上车轱辘，换上链条，按个车座，再买点油漆一刷，就是一辆新车。
张俊平早就想摆脱开11路的囧态。
现在可算是逮到机会了。
至于修自行车，买零件的钱，张俊平相信，凭自己的双手，也就是几天就能赚回来。
自行车架算一样。
张俊平继续在放置废铁的旧货堆上，翻找着。
不一会，又找到一辆废旧自行车。
这一辆，比刚才那辆凄惨多了，只能算半辆，从车座往后的部分都没有了。
不过，这辆自行车的前轱辘还在。
第十七章大佬年轻时候的样子
虽然王斌说，十件八件的没有问题。
可是，张俊平并没有贪心。
只是又在废铁堆里，把自行车的后轱辘给配上，又找了几节车链子，就结束了淘宝之旅。
“小张师傅，怎么不再多挑几件？
这些东西不值钱，小张师傅可以多挑几件的！”王斌看了一眼张俊平挑的东西，满脸堆笑的劝说道：“我记得那边还有不少废旧自行车！凑一凑，应该能凑出一辆自行车来，只是轮胎小张师傅要买去新的才行！”
王斌一看就知道张俊平的目的。
可见，不止张俊平一个人聪明，知道拿废旧自行车零件拼凑自行车。
人家旧货站人早就这么干了。
只不过这个时代的人太实在，没有那个意识，也想不到把自行车零件拼凑成自行车来卖。
也和几年前的形式有关，大家谨慎惯了，像这种带有投机倒把性质的事情，都很谨慎的远离。
只有那些活不下去，生活没有着落的人，才会去做小生意，想门路赚钱。
这一批人，也是中国最早的富翁。
所以说，人都是逼出来的！
“不用，这些就够了！”张俊平摇头，拒绝了王斌的好意。
“对了，我知道小张师傅喜欢木头！
那些旧家具都被你们央美买走了，我那边还有一些木头盒子，做木料烧锅都嫌少！
您看看，要是喜欢就都拿走！”王斌越发觉得张俊平是个实在人，也就越发的想要补偿他。
“木头盒子？”张俊平一愣，刚想拒绝，随机想到什么，“王站长，那咱们去看看那些木头盒子，我都是挺感兴趣！”
跟着王斌来到另外一处货场，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堆成一堆。
果然，就是自己想的，漆器！
只是，这些漆器比那些家具还不如，不仅脱漆，上面镶嵌道东西也都被人扣下来了。
漆器的制造工艺起源于商周时期，主要是一些生活用品。
后来，随着社会发展，漆器从生活用品变成了工艺品。
以小件居多，比如大家看明清时期的电视剧，里面经常会看到的首饰盒，珠宝盒，收纳盒等等都属于漆器。
随着社会的发展，漆器制作越来越精美，上面开始镶嵌金丝银线珠宝玉石翡翠等等，极尽奢华。
张俊平倒也没奢望，这些送到旧货站的漆器上面能够保留原来镶嵌的金银珠宝。
只要能有几个保存稍微完整点，能表留原来镶嵌痕迹的就行。
可惜，张俊平失望了，这些漆器，表面的漆早已经斑驳脱落，上面镶嵌的东西也都被扣了出来。
勉强找到几块不是镶嵌，而是用浮雕纹做装饰的漆器盒的板子。
然后惊喜总是在不经意间到来。
就在张俊平失望，拿着几块带有雕刻花纹的板子离开的时候，他不经意间瞄到一个与众不同的物品。
这是一个长方形的木盒，上面没有任何装饰性的纹路，也没有镶嵌的痕迹，猛地看上去，好像就是一块长方形的木块。
张俊平一眼就认出这是一个机关盒。
机关盒又叫鲁班盒，据传是工匠祖师鲁班发明的，是古代人收藏珍贵物品用的，作用类似于现在的保险箱。
张俊平弯腰把鲁班盒拿了起来。
这也算是一个意外之喜，只是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藏宝。
黑漆漆的木盒，沉甸甸的，看上去倒像是一块铁砖。
再看盒子两侧有很明显的撬痕，盒子表面还有敲击的痕迹。
很显然，有人得到鲁班盒之后，想要打开，但是不知道方法，所以采用了蛮力。
不过，看样子是没有打开！
不然张俊平看到的就不是一个完整的盒子了，而是残碎的木片。
“小同志，你手里的木头我能看一下吗？”就在张俊平研究手里鲁班盒的时候，身后一个声音传来。
张俊平扭头看去。
只见一个小眼睛的，瘦高个青年，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不笑还好，一笑两只眼睛只剩下一条缝了。
“你说的是这个？”张俊平扬了扬手里的鲁班盒。
“对！对！我能看一下吗？”瘦高个青年连连点头，又问了一句。
“给！”张俊平随手把鲁班盒递给瘦高个青年。
“兄弟，您看我正好需要一块这么大的木头，要不您抬抬手，让给我？”瘦高个青年一边说着，一边给张俊平掏烟。
“您要是需要木头的话，这个鲁班盒恐怕不太合适！
那边，我们学校正在装车的旧家具，我可以和老师说一声，让您挑一块合适的木头！”
张俊平心里暗笑，还给我来这一套！
大家都是千年的妖精，别给我玩聊斋。
“原来兄弟是明白人！失敬失敬！”瘦高个青年被张俊平拆穿，也不尴尬，讪笑两声，冲张俊平抱拳道。
“兄弟知道怎么打开这盒子吗？”完了又有些不甘心的问了一句。
“多少懂一点！”张俊平点点头。
要是其他古董，自己可能不如眼前这位，但是说到家具品类的古董，哪怕是后世的老马，也不如他。
没错，眼前这位瘦高个小眼睛的青年就是年轻时候的老马。
整天电视里装逼的那个古玩收藏家老马。
不过此时的老马，还是小马，长着一脸的青春痘，小眼睛眯缝着，很有神！
“哪个，您看能不能……”马都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说到一半，就被张俊平给打断，“大哥，您感觉现在，这样的场合合适吗？”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是我唐突了！
您看，你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
我看您也是喜欢淘弄古玩意的，等回头咱们交流交流！
哦！对了，我姓马，马都，都市的都，青年文学的编辑！”马都连忙道歉，然后又不死心的问张俊平要联系方式。
“大哥，我是央美的学生，联系方式，您写信，或者直接到学校找我还行，电话我可没有！”
对这位东山老乡，张俊平到是愿意结交，可他并不想把老太太的住址报给马都。
“原来兄弟是央美的高材生，未来的艺术家！
怪不得，我一眼看过去，就感觉兄弟您与众不同，有一种特别的气质！
就凭您这气质，未来肯定是有名的大艺术家！
现在咱们认识了，回头咱们多亲近，多交流！”马都的嘴皮子是真溜，自来熟这套路也玩的很溜。
第十八章和马大佬交朋友
面对马都的自来熟，张俊平很想问一句，“哥们，你知道我叫什么吗？还就多亲近，多交流！
你不就是馋我手里这鲁班盒吗？
不就是想着以后找机会，把鲁班盒，或者鲁班盒里的东西弄到手吗？”
“我叫张俊平，央美大一的学生！
学国画的，不过开学后，老师让我转雕塑系！”张俊平也诚心想要结交马都。
马都想要他手里的鲁班盒，他看中的则是马都在北京的人脉。
大院子弟，妥妥的地头蛇。
“我就是嘛！
我一看兄弟就不一般！
转专业，一定是老师发现了兄弟在雕塑方面的天赋，准备收兄弟当徒弟！”马都的奉承话那是张嘴就来。
倒也让他给蒙对了。
郎有情妾有意，两个初次见面的人，像是多年的好友一样，聊的相当投机。
交流交流古玩知识，说一说收藏趣事，颇有点相见恨晚的意味。
这一交流，张俊平顿时发现，原来这个时代的老马，还不如自己。
搞收藏，全凭着兴趣爱好！
也就是这个时代没有假货，不然就老马这水平，保准收一屋子假货。
马都对张俊平有种惊为天人的感觉，这小兄弟，真不愧是央美的大学生，年纪轻轻，古玩文物方面的知识就如此丰富。
等到分别，两个人就差斩鸡头，喝鸡血，拜把子了。
分别后，两个人都感觉不虚此行。
张俊平很高兴认识了马都这位人脉广的大院子弟，以后真能帮上自己不少忙。
马都则是高兴认识了一位有意思，有本事的小兄弟。
以后搞文玩，终于不用自己瞎琢磨了。
马都给张俊平留了联系地址，还有单位的座机电话，一再叮嘱，改天一定要好好聚一聚，一起去掏老窝子。
又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张俊平手中的鲁班盒，又颇有些遗憾的看了一眼正在装车的旧家具，才转身离开。
马都之所以到旧货站来，是因为他在一次聚会上听了一个笑话。
说一个央美的大学生，给旧货站修明清古家具，居然不要钱，只要了一堆旧家具和一堆家具拆解后的木头。
因为怕占国家便宜，还专门给那些旧家具定了个高价！
这件事，大家都当做笑话，趣事讲来听。
但是，马都去记在了心里。
修家具不要钱，只要旧家具，还给定高价，这说明什么？
作为出入行的收藏家马都，第一反应就是那些旧家具有名堂。
于是，马都赶了星期天，跑到旧货站来一探究竟。
以他浅薄的古董知识，很快就分辨出，那些旧家具都是小叶紫檀，海南黄花梨，金丝楠木制作的精品明清古家具。
只要能修复，这样的家具极具收藏价值！
就在马都打定主意想要截胡的时候，央美的卡车来了。
一问，央美把所有明清古家具全部买走了。
理由是作教学道具。
这让马都大失所望，也后悔，来晚了！
早点过来，就好了！
即便拿不下全部的，淘弄一两件回去也是好的。
此时的马都，兜里比较紧张。
刚当知青回来，先是在工厂干了一段时间，又托关系调到青年文学打杂。
去年才刚刚凭借小说《今夜月儿圆》转成编辑。
不客气的说，兜比脸干净。
要不然，也不会明知道文物商店有的是各种文物古董，不去买，反倒是跑到旧货站来淘宝。
一句话，还是没钱！
马都和张俊平告别后，离开天桥旧货站，前往其他旧货站。
既然天桥旧货站能有这么多明清古家具，那么其他旧货站也应该会有。
可惜，马都注定了要失望而归。
老太太是什么人？
以前也就是忽略了这一块。
灯下黑，谁都没注意到，旧货站也会藏着宝贝。
现在知道了，那还会留着，安排人来天桥旧货站买旧家具的时候，同时还有好几批人，前往其他旧货站。
甚至连旧货站上级的物资回收公司，都派人去了。
老太太的原话，甭管啥样的家具，全给我拉回来再说。
不得不说，老太太这份拜师礼送的那是真大方！
张俊平并不知道这些，不然一定会感叹一句，师父太牛逼了，也不是一件好事，那点艰苦奋斗的成就感都被剥夺了。
当然，此时张俊平并不知道这些，还在杂物堆上卖力的翻腾着淘宝。
有了刚才那个鲁班盒，张俊平对这杂物堆，充满了期待感。
有句话叫做期待越多，失望越大。
最终张俊平也只找到几块海南黄花梨的小木板，都是收纳盒或者珠宝盒之类的漆器部件。
看到张俊平只拿了几块木板，王斌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他之所以这么热情，除了因为之前把维修的工作交给张俊平，结果人家忙活两天，站里转头把旧家具给卖了，有些愧疚之外，再就是有事相求。
那就是他弟弟分到楼房了！
分到楼房，搬出去，家里就会宽敞许多，这是一件好事。
但是，搬新房意味着要添一些新家具。
可是，这个年代买家具可不容易，要么凭票购买，要么就是去家具商店买高价家具。
凭票购买，一套家具不会超过一百块钱。
可是高价家具，一套下来要三四百块钱。
关键问题是，高价家具和平价家具一样紧缺，也要排队。
而且平价家具，目前主要供应的客户也主要是刚结婚青年。
凭借结婚证可以在居委会领取家具票，以及一些其他的票据，比如糖果票，布票等等。
前文也说过，随着知青返城高峰期，北京紧跟着迎来一个结婚高峰期。
所以，目前的情况就是，你有家具票也不一定能够买得到家具。
家具市场有多么火爆，看张俊平的折叠椅受欢迎程度，就能看出来。
“王站长您是不是有事？”张俊平也看出王斌扭扭捏捏好像有事。
关键是王斌热情的有些过分。
这个年代的人再实在也没有这个实在法的。
不给自己补偿，好像犯了多大罪过一样。
“那个……小张师傅，您最近有没有时间？”
“您有事？”
“是这样，我弟弟分了房子，还需要一些家具，想请您帮忙……”王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第十九章十二生肖邮票
“王站长，实在是不好意思！
我恐怕没有时间！
实话告诉您吧，这些家具是被我老师的工作室买回去的！
我呢，从老师那里接了个任务，要把这些旧家具进行翻新维修！
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我恐怕会很忙！”
听了张俊平的话，王斌顿时一脸失望之色。
果然，不行！
虽然是弟弟搬新家，但是王斌认为自己作为大哥，有义务帮兄弟的忙。
“不过！”张俊平的话，又让王斌燃起希望，满含期待的看着张俊平。
张俊平也看到了王斌期待的眼神，笑了笑继续说道：“我已经向学校老师提交了勤工俭学的申请！
等学校批下来，我准备找地方开一家家具店！
如果那时候，王站长还没有买到家具的话，可以做我家具店的第一个客户，我一定给王站长最优惠的价格！”
“不着急，我能等，我弟弟他们单位还只是确定了分房名单，最快也要明年春天才能搬进去！”王斌大喜，连声说道。
“那行，等我的家具店开张，一定第一时间通知王站长！”
“小张师傅要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王哥！
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在天桥这附近，你王哥多少还有点关系！”王斌热络的拍着胸脯向张俊平承诺道。
“行！那我先谢谢王哥了！”张俊平笑着点点头，顺势叫了一声王哥。
张俊平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之前只是不愿意浪费这个时间。
现在，旧家具都被老太太给买回去了，今天张俊平就算是着急也没用，自然也乐的和王斌叙叙交情。
毕竟人家是老北京，不管权利大小，最起码还有个熟人头。
离开旧货站，张俊平顺道到邮局把信寄出去，随同信件寄回去的还有二十块钱。
贴上邮票，张俊平看着信封上的生肖狗邮票，心里一动。
“大姐，请问还有猴票和鸡票吗？”
“猴票啊？没有了！鸡票倒是还有几张！
同志，你是集邮？怎么现在才想起来买？”邮局的工作人员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也是见多识广的人，听到张俊平问猴票，就知道他是集邮。
“我刚入行，听说国家准备出十二生肖邮票，所以想攒齐一整套！”
“整个北京，你在邮局是肯定买不到猴票了。
不过你可以去王府井那边看看，那边有个报刊集邮门市部，哪里应该有！
那边周末集邮爱好者也都会去那边聚会，互相交流藏品！”中年大姐非常耐心的指点道。
“谢谢大姐，您给我来一大版辛酉鸡邮票，还有一大版壬戌狗的邮票吧！”张俊平有些遗憾，但还是客气道谢，要了鸡票和狗票。
张俊平买邮票可不是为了以后升值。
确实，第一轮十二生肖邮票都有不同程度的升值，尤其是猴票，一大版猴票更是价值百万。
但是，张俊平购买收藏，更看重的则是邮票本身的艺术价值。
比如1980年猴票，规格26x31mm，齿孔11.5度，由著名画家黄永玉绘画，邵柏林设计，姜伟杰雕刻。
黄永玉是央美的教授，教的就是国画，张俊平的前身还曾有幸上过黄永玉教授的公开课。
邵柏林是他们央美的师兄，著名邮票设计师，著名摄影师，其设计的《猴票》、《牡丹》、《齐白石作品选》、《唐·簪花仕女图》、《曾侯乙编钟》等均获得当年最佳邮票和首日封设计奖，后世还曾获得过国务院特别贡献奖。
姜伟杰也是著名邮票雕刻家和设计师，他负责雕刻的猴票，在放大镜下，茸毛挺拔凸立，根根可数，极见雕刻功底。
别的不说，张俊平是自愧不如。
尤三人合作共同完成的猴票，原画形神兼备，灵性活现，雕刻维妙维肖，纹路清晰，艺术价值非常高。
还有鸡票，五彩斑斓的大公鸡，是著名画家张仃所画。
鸡票的原图大公鸡，还有一段故事。
当年张仃因为画大公鸡而被人诬陷，以“莫须有”的罪名，诬为“与苏修头子赫鲁晓夫里应外合”，理由是赫鲁晓夫曾攻击过“中国是只好斗的公鸡”。
这么一来，张订的公鸡画就被诬为“反革命黑画”，张订本人就被打成黑画家而被批斗、抄家。
直到风暴过去之后，张订才偶然地、神奇地在一个地下室的废物堆里发现了这张当年被造反派抄走并让他吃了不少苦头的被揉得皱巴巴、脏今今的公鸡画，于是如获至宝般地珍藏起来。
这才有了“辛酉年”邮票中这只“既像民间剪纸又像玻璃镶画”的遇劫火而涅槃的公鸡，使“辛酉年鸡”成为了一张难忘又耐人寻味的老票。
可以说，鸡票是十二生肖邮票中最富有传奇色彩的邮票，没有之一。
想想以后，自己开个人工作室，或者像老马一样开个人博物馆的时候，把正版的十二生肖邮票放在里面，那整个博物馆的逼格都会提高很多。
尤其是，在收获朋友那带有羡慕嫉妒的眼神的时候，那是怎么一种感受？
爽，就一个字！
搞收藏，就是约上三五知己，一起品茶论道。
品味着藏品蕴含的文化气息，历史传承，顺便收割知己好友的羡慕嫉妒。
“同志，鸡票正版八十张，狗票正版也是八十张，一共是十二块八毛钱！”邮局的工作人员中年大姐打断了张俊平的意淫。
“呃？十二块八？”张俊平傻眼了，自己兜里就剩下四块二，就连买一个正版都不够。
“大姐，那个……那个……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张俊平红着脸道。
中年大姐的脸一下拉了下来。
没带钱，你逗我玩呢？
别以为你长的帅，就可以调戏老娘！
“大姐，要不我先给您交点定金，您给我留着，明天我带了钱，再来找您买！”
“小同志，我们这里是邮局，收你定金不合规矩！
这样，你要是真想买，我给你留着！
明天带钱过来再买！
我可只给你留一天，时间长了，被别人买走，我可不管！”中年大姐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下，看在张俊平长的高大帅气，嘴又挺甜的份上，给他留了几分面子。
“谢谢大姐，我明天一准过来！”张俊平赶忙道谢。
第二十章
回到住处，张俊平本来打算白天休息，可是为了极具传奇色彩的鸡票，还有那憨态可掬的狗票，开始埋头苦干。
“你小子真不要命了？”老太太见张俊平回来也不休息，大热天的，衣服都溻湿了，还在那里干活，心疼的训斥道。
“刘奶奶，没事！
我还年轻，这点苦算什么？”张俊平抬起头，擦擦额头上的汗，咧嘴笑道。
“那也不行，昨天一夜没睡，今天也不知道休息休息，补补觉！”老太太黑着脸，训斥道。
“刘奶奶，白天也睡不着啊！
我白天多干点，晚上早点睡！”张俊平也知道老太太是为他好，可是一想到答应邮局的大姐，明天去买邮票，张俊平就睡意全无。
再说，不就是熬了一夜吗？
多大点事！
他现在的身体，可是二十啷当岁，正是精力充沛到爆炸的年龄。
熬个一天两夜，一点问题都没有。
一直到晚上，天擦黑，张俊平一共做了十五把折叠椅。
熟能生巧，一连做了二十多把折叠椅，张俊平现在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足有五分之一。
张俊平还想回屋再做几把，凑够二十把。
结果被老太太没收了工具，硬逼着他洗澡睡觉。
三十多个小时没睡，又干了八九个小时的木工活，张俊平也差不多到了极限。
洗完澡，躺床上，不到五分钟，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张俊平一觉醒来，再次满血复活。
年轻就是好！
早上那种身体膨胀的感觉，真好！
老太太起的比张俊平更早，此时早已经出门锻炼回来，并且准备好了早点。
拜了师，再吃老太太准备的饭菜，感觉顿时不一样了。
以前吃，总是带着一种感恩的情绪，让人不那么舒服。
现在吃起来，舒服多了，有点心安理得的感觉。
徒弟吃师父，天经地义！
吃完早点，张俊平出去找了辆板车。
拉着昨天做好的折叠椅来到大栅栏。
折叠椅依然受欢迎！
直接在板车上就被抢购一空。
数着手里的毛票，整的零的，一共十五块钱。
十五块钱，后山稍微吃好一点，都不够一顿早点钱。
可是，在这个年代，十五块钱是很多人一个月的工资。
他上大学，一个月补助也才十八块钱。
来大栅栏已经四五趟了，第一天，苦等了半天顾客，第二天之后，则是来去匆匆，从来没有好好逛一逛这八十年代的大栅栏。
今天总算是有时间，也有心情了。
早上，大栅栏有一个早市。
八十年代的大栅栏，街道很窄，人非常多，显得非常拥挤，基本上就是人挤人，人挨人。
路边卖东西的自然也多！
有进城卖菜的农民，也有各种小商贩，买水果的，卖小吃的，卖衣服的，卖电子手表的，还有收票，卖票的。
收票，收的是各种票据，粮票、肉票、油票、布票、糖果票、酒票、煤炭票、工业票、外汇卷，只要你能想到的票，这里都有收的，也都有卖的。
路两边则是各种商店，卖帽子的马聚源、卖鞋的内联升、卖衣服的八大祥、六必居的酱菜店、荣宝斋的文房四宝，还有同仁堂、张一元茶庄、长春堂、还有一品斋、步瀛斋、聚顺和、长乘魁等都是拥有百年历史的老字号。
走在大栅栏的街道上，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争吵声，各种声音嘈杂在一起，汇聚成一副盛世乐章。
张俊平在大栅栏逛了近一个小时，就买了一条鲜活的大鲤鱼，足有三斤多重，用草绳穿过鱼鳃拎在手里。
心情不错！
大栅栏浓郁的生活气息，让人心里踏实。
看看时间，感觉邮局该上班了，张俊平才漫步往邮局走去。
依然是昨天那位大姐，此时正忙着收邮件包裹。
张俊平等了一会，等她忙完，才上前“大姐，钱我带来了，昨天的邮票还在吗？”
“哟！来的挺早啊！邮票都给你留着呢！”大姐看到张俊平，爽朗的一笑，转身拿出两版邮票。
看得出，确实是专门给张俊平留着的，两版鸡票和狗票专门放在一起。
“谢谢大姐！”张俊平小心收好邮票。
拿着邮票出了邮局，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刘奶奶，我买了一条大鲤鱼，中午我给您露一手，让您尝尝我的手艺！”张俊平扬了扬手里的大鲤鱼。
这鲤鱼绝对是野生的，生命力顽强，拎了一路，还活蹦乱跳的。
“那感情好！中午我就擎等着吃现成的了！”
“您就请好吧！我做的鱼，保准您吃了一次，想第二次！”
“呵呵！你的厨艺只要能有你的嘴皮子一半的功夫，那保准是大厨的水平！”老太太笑着调侃道。
“那必须是大厨水准！大厨尝了，也得竖大拇指！说一句，好吃！”张俊平和老太太耍着贫嘴把鲤鱼放到盆里，倒上水养起来。
接着又开始忙活别的事情。
先把昨天从旧货站弄回来的废旧自行车拆开，拆成一个个零件，然后用砂纸把上面的锈迹打磨干净。
老太太抱着收音机坐在逍遥椅上，旁边石桌上放着一壶茶，乐呵呵的看着张俊平在哪忙碌。
老太太很享受这种生活，人老了，不管你有多大成就，多高的名望，最希望的还是儿孙膝下承欢。
张俊平的出现，正好弥补了老太太这方面的缺失。
把所有配件全部打磨之后，又用从旧货站弄来的废机油擦拭一遍，才又开始组装。
张俊平虽然没有学过修自行车，可是木艺是一个非常考验动手能力的职业，张俊平的动手能力自然是非常强。
自己琢磨着，不一会一辆半成品的自行车就被组装起来，只差内外胎和车座了。
可惜，没有油漆，不然刷上油漆，看上去就和新的没啥两样。
“刘奶奶，我这手艺还过得去吧？”端详了一会自己的劳动成果，张俊平向老太太显摆道。
“不错！
小子，你说说，你有这手艺，当初咋就饿的昏倒在我门口呢？”老太太看不得张俊平骄傲的样子，笑眯眯的打击道。
“刘奶奶，咱能不提以前的事吗？”张俊平苦着脸说道。
张俊平心里有预感，饿昏在路边，这件糗事，估计要伴随他一辈子了。
第二十一章木艺师的四门功课
被老太太给打击了，张俊平也不再继续欣赏自己的杰作，洗手，准备开始做午饭，誓要在厨艺上找回自尊。
红烧鲤鱼，是一道传统名菜，春秋时期就有吃鲤鱼的史料记载，孔子的儿子就是以鲤鱼为名，名鲤，字伯鱼。
张俊平拿着刀，照着鱼头啪啪两下，把鲤鱼敲晕。
动作相当的利索，一刀下去直接给鲤鱼来了个开膛破肚，接着去鳞，去鳃，去内脏，洗净血沫。
把鲤鱼洗干净，没有血沫之后，又在鱼身上斜着各拉五道，放在另外一个小盆里备用。
接着拿出大葱，把外面的老皮剥掉，头上的洗净，先切段，再切丝。
又拿出生姜洗净，去皮，切成片。
“哟，小子，没吹牛，光看这动作，就知道以前在家没少做饭！”老太太坐在逍遥椅上就没挪窝，看着张俊平麻利的动作，笑着称赞了一句。
“嘿嘿！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还会烤鱼，改天再给您露一手烤鱼！
以前在村里，可没少烤鱼吃！
哪会家里人多，赚公分的又少，每年分的粮食都不够吃的，一天到头就一个感觉，饿！
但凡能吃的东西，都往嘴里塞！
什么老鼠，蛇，都被我们捉来烤着吃，还有鱼，我们经常偷偷跑河边捉鱼，烤着吃！
一点盐都不放，就这么烤了吃！
一开始，烤的要么不熟，要么烤糊，慢慢的，我们居然越来越好·····”张俊平一边收拾鱼，一边回忆着自己的童年生活。
老太太听着张俊平絮絮叨叨的话，有些心疼，不过她知道，张俊平并不需要她安慰。
张俊平嘴里说着话，手里的活可没有停下。
把油到入锅里，等油烧热了，把刚刚收拾好的鲤鱼放进锅里煎，等把鲤鱼煎到两面发黄，才将鱼盛出来，放到盘子里待用。
清洗了一下锅，张俊平又换了一个话题，“刘奶奶，告诉您一个秘密，其实我以前一点都不喜欢画画！”
“既然你不喜欢，怎么还跟着老杨学画画？”老太太饶有兴趣的问道。
“因为跟着杨师父学画画，可以吃到好吃的东西！
只要我用心画画，杨师父就会奖励我好吃的！
有时候是糖果，有时候是点心，还有鸡蛋和肉吃！”
“你这小子！
让你杨师父知道，你跟着他学画画，居然是贪图他的好吃的，小心他把你逐出师门！”老太太失笑道。
“不怕！
我这么优秀的徒弟，他哪舍得啊！”
张俊平一边自恋的说着，一边在锅里重新加上油，等油热了，放入黄酒、豆豉酱翻炒，等到豆豉酱炒黄之后，接着加入葱姜蒜爆炒，等香气出来，接着加水，把鲤鱼放进去。
做完这一切，张俊平放下铲子，拍拍手，“好了！再等十几分钟，就可以吃了！”
红烧鲤鱼，有很多种做法，各省各地的做法都不尽相同。
张俊平用豆豉酱做红烧鲤鱼，是为了照顾老太太的口感。
人老了，味觉蜕化，口一般都比较重。
“行，不错！
管了你这么多天饭，今天我老太太也吃回现成的！”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走进屋，拿了两张粮票。
“去，再跑个腿，去胡同口买一斤二两馒头回来！”
“好嘞！”张俊平也不客气，接过粮票跑去买馒头。
胡同口的馒头，一个二两，足斤足两。
一斤二两馒头能买六个，主要是给张俊平准备的。
老太太饭量小，一顿一个馒头都吃不了。
张俊平则不一样，一顿饭能造一斤馒头。
等张俊平买馒头回来，锅里的鱼也差不多好了。
等红烧鲤鱼做好，张俊平又炒了一个醋溜白菜。
“行，小子，你这手艺，去当厨子都合格了！”尝了张俊平做的菜，老太太大为惊讶，赞不绝口。
实在是想不到，当初沦落到饿死街头的张俊平，居然还有一手好厨艺。
老太太很干脆的决定道：“小子，以后做饭的事，归你了！”
“行！您老请好吧！保准把您养的白白胖胖的！”
“臭小子，没大没小的！”老太太笑骂一句，开始专心吃饭。
这是老太太自幼养成的习惯，食不言寝不语。
吃完饭，张俊平抢着把锅碗洗干净。
老太太喝了杯茶，就起身回屋去午睡了。
张俊平精力充沛到爆炸，自然不需要睡午觉。
因为担心做家具吵到老太太睡午觉，拿了毛笔在院子里练字。
练字画画，除了天赋，还讲究一个手熟，一天不练手生，三天不练退步。
记忆中，前身一直都是用毛笔沾水，在青石板上练字。
张俊平穿越过来之后，也继承了这种练字的方法。
没办法，谁让他和前身一样穷，买不起宣纸，也买不起墨水。
在水龙头上接了一碗水，拿着毛笔沾水在石桌上练字。
张俊平前世，书画水平也不差，着实下过一番功夫。
他虽然只是一个初中毕业的学生，但是在书画上，水平不比那些艺术院校出来的大学生差。
一个好的木艺师，不仅是好木雕师，好木匠，还得有一手好书法，好绘画功底。
木艺师，到了一定阶段，想要继续提高水平，就必须要有绘画和书法功底。
这不仅仅是触类旁通，而是技艺需要。
榫卯结构，雕刻，镶嵌，书画是木艺师的基本功，缺了任何一项，就等于短一门。
也许平时不显，但是等你突破的时候，这短一门，就像水桶上的短板一样，死死的卡住你，让你无法突破当前的水平。
这种情况，不仅仅是木艺师，其他各行各业的手艺人都一样。
比如，剪纸，你不会绘画，没有深厚的绘画功底，你永远只是在比着葫芦画瓢。
别人教给你，鸡这么剪，噢！你知道了，鸡这么剪。
教给你凤凰这么剪，你知道凤凰这么剪。
教给你龙这么剪，你知道龙这么剪。
不教给你，你永远不会剪龙凤呈祥。
永远突破不了别人画下的框框。
这也是之前杨明德为什么说，他在夹河村教出来的都是木工，不是木匠的原因。
张俊平的大姐夫等村里人，只会比着葫芦画瓢，而不会灵活运用。
祖师爷鲁班传下来的三十二榫卯，千变万化。
可以组成各种各样的家具，也可以建造不同风格的房屋，全看你怎么去组合应用。
第二十二章我要去赚外汇
张俊平练了一会字，又在石桌上练习山水画。
别说，在石桌上画山水画，勾、皴、点、染之间，别有一番韵味在里面。
只可惜，现在是夏天，张俊平用清水在石桌上作画，很快就会因为水被蒸发，而消失不见。
不过这不影响张俊平作画的心情，水蒸发的快，那就练快画。
笔走龙蛇，勾、皴、点，运笔如飞，勾勒出一座座高山。
一直等到老太太睡醒午觉，张俊平才又开始制作折叠椅。
接下来几天，张俊平过的充实又悠闲。
每天白天去学校，老太太的工作室研究明清古家具修复，晚上回来做折叠椅卖。
每天赚的不多，也有五六块钱。
期间又出去弄回来两板车旧木头。
都是人家工地上拆下来的旧门框，旧窗户框啥的。
也有房梁啥的，但是张俊平嫌开解木板太麻烦，价格太高，没要。
旧门框，旧窗户框，这些在别人眼里烧锅料，到了张俊平手里，就能变成一把把精致的折叠椅。
所以说，没有无用的木头，只有无用的木匠。
又过了几天，张俊平手里的木头再次用完。
把手里最后一点木头加工成马扎，又用从旧货站找来的包装带，穿好。
张俊平拍了拍马扎，伸了个懒腰，终于干完了！
他准备结束制作折叠椅的生意，明天卖完折叠椅和马扎就不干了。
一个星期，张俊平手里攒了五十块钱的巨款。
北京平均工资是六十块钱，可那是无数人被平均之后，真实的很多人一个月工资也就三十来块钱。
五十块钱，比绝大多数人一个月的工资还多，而张俊平仅仅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
不是折叠椅不赚钱，折叠椅依然受欢迎，而是张俊平不再满足靠制作折叠椅，每天赚那三五块钱。
不是张俊平飘了，看不上一个月二百块钱的高额收入，而是他有了更好的选择。
这还要从前几天说起，前几天他用自己蹩脚的英语卖出去一把折叠椅，得到了一张一元的外汇卷。
听着老外的very good，张俊平脑子活络起来。
对啊！
自己的木雕作品国人暂时消费不起，但是老外可以啊！
张俊平前世曾经看过一篇报道，八十年代，有一条灰色产业链。
有人在国内低价收购各种古董，然后通过一些途径，倒卖到国外去。
一张小叶紫檀的交椅，国内不过是百十块钱，倒手卖到国外去，就能卖到几万美元。
著名文物专家、学者、文物鉴赏家、收藏家、国家文物局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研究员、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王世襄王老，呕心沥血创作出《明式家具研究》，可后来每每说起《明式家具研究》一书，王老就会落泪，说自己是国家民族的罪人。
因为，他创作的《明式家具研究》一书，居然成了文物贩子往国外倒卖古董家具的指南，也成了国外收藏家的收藏指南。
凡是被他收入书中的明代古董家具，价格都能翻上好几番。
这还真怨不到王世襄王老，这个年代，人们对古董还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就连国家，都把古董文物当成出口创汇的重要资源。
比如友谊商店。
友谊商店是专门为外国友人开的，里面只收外汇卷，在友谊商店里面就有大量的精美古董售卖。
扯远了，张俊平是绝对不会做那种倒卖古董文物的事情。
他准备把自己雕刻制作的工艺品，卖给老外。
畅想着自己的木雕作品大受老外的喜爱，竞相高价收藏，大把大把的赚外汇，人生走上巅峰，迎娶白富美·······
张俊平进入了梦乡。
梦里一个个大长腿黑丝袜美女，哭着喊着说要嫁个他，要给他生猴子。
就在张俊平翻过高山，准备到阴暗的峡谷取水的时候，刚刚的黑长直美女突然变成了一具骷髅，吓得张俊平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张俊平起床喝了杯凉白开，才平复了心情。
果然，美女什么的都是红粉骷髅，还是木头好玩！
想让它变成什么样就变成什么样！
自己高兴摆什么姿势，就是什么姿势！
一刀在手，天下我有！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张俊平和往常一样带着自己加班制作出来的折叠椅，来到大栅栏。
如今，张俊平在大栅栏已经颇为有名，都知道有一个卖折叠椅的年轻人。
他的折叠椅是老工艺做出来的，没用一根钉子，一丝胶水，但是却非常的美观，结实。
依然是刚到大栅栏，不等站住脚，身上的折叠椅就被抢购一空。
“小同志，怎么就这么几把？”
“还有吗？”
“你就不能多做几把？”
还是那些熟悉的话，弄得张俊平都不好意思告诉他们，明天自己不来了。
卖完折叠椅，张俊平来到配件公司，买了两条内外胎和车座子，还有车铃。
骑自行车的乐趣就在车铃，骑在路上，遇到熟人按一下车铃，叮铃铃，清脆的车铃声。
这就如同后世，买了新车走在路上，期盼着遇到个熟人，也好按一下喇叭，然后降下车窗，和对方打声招呼一个道理。
两个字，显摆一下！
回到住处，张俊平手脚麻利的把内外胎换上，把车座子和铃铛安上，然后和老太太打个招呼。
带着一串清脆的铃声离开胡同。
一路上，欢快的铃声不时响起。
想当年，自己好歹也是开宝马的主，现在混的，骑一辆旧自行车，还是组装拼凑的，居然有些小兴奋。
欢快的铃声，乘风破浪一路狂飙到央美。
“小张同学买自行车了？”门卫看到张俊平，笑着和他打招呼。
这些天，张俊平天天到学校里来，倒是和门卫混熟了。
能干门卫的，都是明眼人。
知道张俊平和系主任关系好，放暑假都能到系主任的工作室学习。
自然对他另眼相看。
“淘换的旧的，自己修了修！
王大爷，今天您值班啊！”张俊平停下车子，和门卫王大爷打招呼。
不要小看门卫，尤其是八十年代的门卫老大爷们，都不简单。
第二十三章不疯魔不成活
张俊平拿出钥匙，打开小院子的铁门。
学校放假，老太太躲回自己的小四合院享清闲，这座工作室里就只有张俊平一个人。
老太太的工作室相当的宽敞。
在学校里，工作室的大小，在一方面能够代表主人在学校里的地位。
老太太的工作室就是一个小院子，里面光是房间就有十多间。
这院子可比老太太住的四合院大多了。
整个院子的面积能有九百多平方。
院子北方那种三合院造型，东西各有三间房子，北房有五间。
如今，老太太送给张俊平的那些拜师礼，明清古家具都堆放在西屋的两间房子里。
不仅是房子里堆的满满当当，院子里也堆了一大堆。
老太太考虑很周到，专门给张俊平留了一间做工作室。
虽然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
但是张俊平还清楚记得，自己见到这些家具的时候，下巴差点被惊掉。
也就那时，才知道，老太太派人扫荡了整个北京所有旧货站和物资回收公司。
北屋是老太太自己的工作室。
东屋则是陈列馆，里面陈列的都是老太太的作品，还有就是老太太收藏的艺术品。
谁能想到，老太太一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居然是搞雕塑的。
还是西方雕塑。
第一天来的时候，张俊平曾经在老太太的带领下，参观过她的陈列馆。
张俊平看了老太太的作品，顿时惊为天人！
老太太的大理石雕，泥雕，无一不是大师级的精品之作！
最重要的是，老太太融合了西方的写实，和国内的写意。
中西结合，让雕塑作品，形神兼备，简直就像活过来一样。
老太太轻轻抚摸着自己的作品，成就感满满的同时，又忍不住感叹后继无人。
她的一身技艺没人能够传承。
不是没人学，而是没有找到有天赋的传人，不说超越，就连达到她的水平都做不到。
听了老太太的遗憾，张俊平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把老太太的技艺学到手，把老太太掏空，绝对不能让老太太的记忆失传。
就在张俊平向老太太提出，要跟她学雕塑的时候，老太太没有答应。
而是告诉他，先把明清古家具整明白了，写一份她和杨明德认可的研究报告出来，才能跟着她学习雕塑。
遗憾之余，张俊平只能把全部精力都放到研究明清古家具上。
明清古家具的研究，可以说是相当的枯燥。
一件家具，把每一个部件的尺寸量出来，画出图纸，并且在图纸上标注尺寸。
还要标注每一个部件使用的是什么榫卯结构。
家具上装饰是什么，是雕刻花纹，还是镶嵌，又或者是堆漆工艺。
明代家具还好，明代家具的风格是造型简洁，线条流畅，注重结构的严谨性，更突出材质的自然之美，即便是有雕刻花纹和镶嵌，也都是以突出契合材质的自然风韵为主。
研究起来，难度相对比较低。
当然不是说明代家具的技艺水平不如清代家具。
主要是清代家具，尤其是康乾以后的家具，可谓是极尽奢华。
讲究的是，富贵，奢华，炫丽。
一件家具上，能有四五种不同的装饰工艺。
家具上使用的工艺多，研究起来自然就比明代家具更为复杂。
每一件家具都要把上面的纹饰研究明白，并且画出图样来。
说起来很简单，听着也不复杂，可是做起来那是相当的枯燥。
对于张俊平来说，却丝毫不感觉枯燥，研究一组组枯燥无味的数据，就像是男人研究黑长直一米二的大长腿一样，永远不会因为重复而感觉枯燥。
每一组数据，都让张俊平打心底感觉到兴奋，每研究明白一处纹饰，都像解锁一个姿势一样，让张俊平的精神达到高潮。
现在所有旧家具都归张俊平所有，他反而不着急去修复。
一旦修复好，就不能再想像现在这样，任意拆解研究了。
主要还是舍不得，把修复好的家具再拆解开研究。
虽然在理论上，每一件用传统工艺制作的家具都可以拆开，再组装起来。
但是，不能不承认，对家具来说，每一次拆解再组装都是一次伤害。
对于木艺师来说，每一件作品都像自己的孩子，里面浸注着自己的心血，又如何舍得让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
所以，张俊平一直在研究，把这些本就破损的家具，拆解成一个个部件，反复研究。
时间就在张俊平投入的研究中不知不觉中过去了。
“小张同学，十一点半了！”门卫王大爷的叫喊声打断了张俊平的工作。
“哦！这就十一点半了？”张俊平恍然如梦，走出房间抬头看看天，时间过的太快了！
门卫大爷来叫人，是老太太安排的。
谁让张俊平研究起来太过投入，甚至疯魔。
一研究起来，就忘了时间。
可是老话说的，不疯魔不成活，张俊平要不是这股子疯魔劲，后世也不会在没人教，全凭自己摸索的情况下，还能有那么大的成就。
不止一次，老太太做好饭，等着他吃饭，结果久等不来。
来到学校工作室一看，张俊平正埋头苦干，在那潜心研究古家具的构造。
老太太是又欣慰，又心疼。
只能命令门卫大爷，每天十一点半过来提醒张俊平，回家吃饭。
“王大爷，麻烦您了！我这就走！”张俊平向门卫大爷道谢，然后进屋收拾东西。
把上午的研究成果，画的图纸整理好，收起来。
然后简单洗了洗手脸，才骑着自行车，伴随着清脆的铃声，回到米市东胡同。
这个年代的央美，还在校尉胡同，距离张俊平住的米市东胡洞，也不过是五六公里。
步行的话，也就是四十多分钟，骑自行车十多分钟就到。
回到四合院，老太太已经把饭做好，等着张俊平。
吃完饭，张俊平去洗碗刷锅，老太太则坐在石榴树下消食。
“刘奶奶，以后我打算下午三四点钟去秀水街那边摆摊！
晚上可能回来的晚点，您别等我吃饭了！”
“去秀水街摆摊？
那边可都是些搞投机倒把的，和他们在一起，你不怕丢人？”老太太笑着反问道。
老太太对张俊平到秀水街摆摊没有意见，对那些在秀水街摆摊的倒爷也没有任何歧视。
只是对张俊平这段时间的转变感到好奇。
第二十四章秀水街摆摊
不久之前，还饿晕在街头。
现在居然敢去秀水街摆摊了！
秀水街是什么地方？
那里应该是北京比较早的地摊一条街，聚集都是小商贩。
搁早几年，那就是一群投机倒把犯罪分子的聚集地。
张俊平敢去秀水街摆摊，多少让老太太有点好奇。
“刘奶奶，这不是七十年代了，现在国家改革开放了，摆摊不犯法。
至于说丢人，凭自己的手艺吃饭，有啥好丢人的？
总设计师都说了，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秀水街紧靠着使馆公寓，这里居住了大量的外国友人。
1978年正式成立秀水街市场，一开始只是零零落落的几家商铺，散落在一片使馆和外交公寓中间，因为附近住户不多，所以并不被看好。
国营商店、个体户，不看好，可是秀水街却成了一些倒爷的聚集地。
很多倒爷喜欢在这边摆摊，除了这边热闹，另外就是这边老外多，运气好和老外做成一单生意能顶好几天的收入。
还有一些则是单纯在这里收东西的。
比如外汇卷，比如老外从国外带来的一些稀罕玩意。
八十年代，在北京的老外倒爷也不少，有不少老外就靠这个为生。
三点半，张俊平就收拾好工作室，骑着自行车带着自己之前加工好的木雕摆件来到秀水街。
再往北一条街，就是著名的三里屯，那边外国人更多。
可是，那边管的严，不允许摆摊。
不要说摆摊了，就连拍照都不允许。
相声里面有一个段子，说一个农民进城，看到高楼大厦。
好奇之下就去数多少层。
结果有人过来问，你干嘛呢？
我数楼呢！
北京不允许数楼，罚款…
类似的事，在北京三里屯真发生过。
一个外地游客，到三里屯游玩，看到粉色的房子，感觉新奇，好看，就拿照相机拍了张照片。
结果公安过来问：你干嘛呢？
游客：我拍照啊！这房子都是粉色的真好看！
公安：是很好看，不过你要跟我去一趟派出所！
这个年代的三里屯，还没有酒吧，更没有优衣库，也就有家饭店，有家供销社，荒凉冷清的很。
所以，摆摊还是秀水街。
“哟！哥们，眼生啊！第一天来？”
张俊平刚停下自行车，就有人和他打招呼。
“是啊！第一天来！”张俊平点点头。
和他打招呼的是一位微胖青年，中等个头，穿着一条草绿色的裤子，上身穿一件蓝白条的短袖背心。
这会没有顾客，这位也是显闲的无聊，磨嘴皮打发时间。
“怎么这么晚才来？”
“我白天还有别的活，只能傍晚来摆一会摊，赚两个零花钱！”反正刚出摊，也没生意，张俊平也乐得陪他磨牙。
“你卖的这是？”微胖青年拿起张俊平刚摆出来的一直木雕小兔子问道。
“木雕！自己做的小玩意！”
“我知道，你做的还挺像！猛一看，跟真的似的！
不过，这东西能估计没人要！
不当吃不当穿的，没啥用！”微胖青年一边欣赏着张俊平的木雕，一边撇嘴道。
“哥们木雕做的真不错，这要是搁以前，准能卖个高价！
可是现在………”一个大眼睛青年，摇头晃脑的点评道，末了还惋惜的咂咂嘴。
这个大眼睛青年，浑身瘦的没有二两肉，个子也就一米六五左右，有的尖嘴猴腮，就一双大眼睛最为抢镜头。
这年轻人，要是搁解放前，走在街上，肯定会被当成大烟鬼，躲着他。
“小六子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这老话都说乱世黄金，盛世古董。
小兄弟这木雕虽然不是古董，可也属于文玩一类。
文玩在这个年代可不值钱！
前门那谁，就那个贝勒爷，前几天拿一件据说是康熙朝的粉彩出来卖，你们猜，卖了多少钱？”一个文质彬彬带着眼镜的中年人在旁边插话道。
张俊平的摊位一摆出来，吸引了不少人。
都是摆摊的闲着没事，凑一块磨牙。
张俊平新来乍到，属于新话题，所以聚了不少人过来凑热闹。
“多少？”
“现在还有贝勒爷？”
一句前面是微胖青年问的，后面一句则是张俊平问的。
“就是个称号！满族人，据他自己说以前也是皇亲国戚，要是大清不灭亡，他怎么都得当个贝勒！所以，大家都开玩笑叫他贝勒爷！
叫长了，反倒是真名谁也不知道叫什么！”眼镜中年先回答了张俊平的话，才又开口说道：“贝勒爷，从文物商店出来，就开始骂娘！
后来才知道，文物商店给他十块钱！”
“乖乖，十块钱？还嫌少？”
“你懂什么？那可是康熙粉彩！解放前，最少也值一条大黄鱼！”
“乖乖，值一条大黄鱼？”
“什么是粉彩？这么值钱？”
“粉彩你都不知道？
知道景德镇吗？
粉彩是景德镇窑四大传统名瓷之一。
据说，这粉彩还是跟着洋人学的！
你说牛逼不牛逼？值不值钱？”
“康熙朝的时候有洋人？”
“怎么没有？唐朝的时候就有洋人了！”
一群人在哪热烈的讨论什么是粉彩，为什么能值一条大黄鱼。
一条大黄鱼多重。
一条大黄鱼放到现在，能值多少钱。
谁谁手里有好几条小黄鱼，他亲眼看到过。
谁谁手里有多少袁大头……
这天聊的，都歪倒太平洋去了。
反倒是引起话题的张俊平没人搭理了。
本来，张俊平只是他们聊天的一个引子。
现在，楼盖起来了，也盖歪了，谁还管他这个话题引子。
张俊平在旁边听着，感觉很有意思。
京城不愧是五朝古都，藏龙卧虎。
就这摆摊的，那都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你还别说，他们说的，虽然有些夸张的成分，可仔细一品，还真是那么回事。
“Hello， excuse me！
How much is this for you?”
就在张俊平听的津津有味的时候，两个金发碧眼的老外在张俊平的摊位前面站住了脚。
“哈喽……”张俊平用蹩脚的英语和对方打招呼。
就着蹩脚的英语还是继承前身的，他一个初中毕业生，英语早就还给老师了。
第二十五章再做一个木雕，回头卖给她
“How much is this for you?”
说话的是一个很胸，很胸的，穿上高跟鞋和张俊平差不多的女老外，一条牛仔裤把一双大长腿绷得紧紧的，上身穿一件白色T恤衫，金黄色的头发，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看的一群北京倒爷，口水差点流出来。
金发美女拿着一只有些抽象的老鹰向张俊平问价。
张俊平狠狠心，伸出两只手冲金发美女比划了一下。
十块钱，应该不算贵吧？
“OK ！
Your wood carving is very good. I like it very much.”金发美女点点头，又拿起一只人物木雕，递给张俊平两张外汇卷，然后和同伴开心的走了。
张俊平见金发美女拿走的是那个妇女坐在木头上给孩子喂奶的雕刻，心道，老外果然都喜欢这种风格。
用他们的话说，就是贴近自然，解放天性。
也就是打算专门做老外的生意不然打死张俊平都不敢雕刻这种奶孩子的雕刻。
虽然改革开放了，可是依然有可能因为这样的雕刻摆件被判流氓罪。
抖抖手里的二百块钱的外汇卷，张俊平心里暗乐，老外的钱就是好赚。
他准备要的是十块外汇卷，结果金发美女直接给了他两百块钱。
不是妄自菲薄，他的作品在这个年代还真不值一百块钱的外汇卷。
不是水平不够，而是名气不够。
决定一件艺术作品的价格，三分之二靠的是名气，三分之一才是作品本身的价值。
他的作品在后世能卖五位数，里面就有很大一部分是名气换来的。
要不，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拼了命的想加入工艺美术喜欢，书法协会，画家协会？
……
刚才高谈阔论的几位北京倒爷，一时间全都失声，张着嘴巴，愣愣的看着张俊平。
这脸打的，生疼！
刚刚他们几个还断言，张俊平的木雕卖不出去，结果没过半个小时，人家不光卖出去了，还是天价卖出去的。
“哥们，可以啊！”
“要不说，你们搞艺术的，都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哥们，外汇卷换吗？”有人盯上了他手里的外汇卷，一个长脸黄牛热切的问道。
外汇卷在这个年代属于特权货币，它可以在特殊的旅馆住宿，在特殊的餐馆就餐，在特殊的商店购买东西，比如在友谊商店里买一些其他地方没有的紧俏商品。
而这些地方，要么不接待中国人，要么不收人民币。
随着改革开放，政策逐渐宽松，大家的日子越来越好。
对物质的需求也在逐渐提升。
国内紧缺的物资显然不能满足大家的需求。
于是一些人，就把目光盯向了那些专门接待外国友人的商店。
哪里有他们需要的东西。
可是，那些特殊商店，只收外汇卷，怎么办？
这时候，黄牛们的作用就出来了。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反正他们有办法弄来真正的外汇。
前文也说过，有人蹲在秀水街或者三里屯，为的就是想办法从老外手里换外汇卷。
“怎么换？”张俊平暂时还真用不到外汇卷。
虽然用不到，但是就这么兑换出去，张俊平多少还是有些不舍。
外汇卷，全称叫外汇兑换券，是中国人民银行发行的。
制作相当精美，一百元面值的外汇卷，上面是万里长城。
上面的字是书法大家郭沫若先生书写的。
可以说，外汇卷因为发行量少，印制精美，书法大家题字等等原因，很有收藏价值。
张俊平就很想收藏一套。
可是，相对收藏外汇卷，还是人民币更加吸引他。
“哥们看你也是畅快人，给安三块钱怎么样？”
“哼哼！”张俊平用鼻子哼了两声，没有说话。
这是拿他当凯子了。
三块钱就想兑换他的外汇卷。
简直就是拿他当傻子！
“哥们，这个价不低了！平时，也就两块，两块五！
也是看你手里的外汇卷多，才给你个高价！”那哥们还不死心，又继续劝说道。
张俊平看都不看他，从工具箱里拿出刻刀，拿出蹲在地上开始现场雕刻。
雕刻的是刚才的那位金发美女。
他准备下次有机会，五百外汇卷卖给她。
“怎么着？哥们！不理人？
知道哥哥我是干嘛的吗？”长脸黄牛见张俊平不理他，伸手推了推张俊平，带着威胁的语气说道。
一张大长脸，满脸疙瘩溜秋，还颇有点凶狠的样子。
可惜，张俊平：不吃这一套，头都没抬一下，手里继续一刀一刀的削割着木头，“哥们，买卖不成仁义在！
怎么着，你还打算强买强卖？”
张俊平的态度，反倒让黄牛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时不敢继续下去。
这里可是天子脚下，什么人都有，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也许一个扫大街的，家里就有个当将军的亲戚。
这个年代，能当黄牛的都是脑子灵活，眼睛一眨能有八个心眼的主。
越是这样的人，想的越多。
所以，张俊平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反倒是镇住了黄牛。
“哥们，做生意，漫天要价，着地还价！
哥哥我出价了，卖不卖的，你倒是给句话？
就这么哼两声，不说话，是不是有些瞧不起人？
有些不讲究吧？”
“哥们，你开的价，一点诚意都没有！
我提不起还价的兴致！
有哪功夫，我不如再雕刻个东西，说不定还能卖二百块钱的外汇卷！”
“得了吧哥们！
刚才你是走狗屎运，碰到个败家的外国娘们！
你还以为，这种好事天天都有？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能卖出去一件，我………”
“你好！
这件老虎木雕怎么卖？”一个怪腔怪调的声音打断了黄牛的话。
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大鼻子老外。
“十元外汇卷！”张俊平伸出一根手指。
“这个呢？”大鼻子又指着另外一件木雕问道。
那是一件牧童骑牛的摆件。
“那个二十！”
“太贵了！两件二十可不可以？”大鼻子拿着两件木雕和张俊平讲起价来。
“两件三十，少了不卖！”张俊平摇摇头，继续雕刻金发美女的雕像。
“老板，你不会做生意！哪有不讲价的！”大鼻子摇着头道。
第二十七章财帛动人心
“对不起我不是生意人！我是手艺人！
我的木雕不讲价！”张俊平郑重其事的说道。
“好吧！加上这一件，五十怎么样？”大鼻子不死心，又在摊位上拿了一件比较大的木雕问道。
张俊平看了一眼大鼻子老外刚拿起来的摆件。
是一个很传统的雕刻题材，寿星献桃，又叫寿星捧桃。
“行吧！”张俊平点点头。
寿星献桃是传统题材，看着复杂，可实际上雕刻起来并不难。
张俊平这边和大鼻子老外谈价，那边长脸黄牛的脸变的更长了，涨的通红。
这脸打的，都肿了！
刚说完，刚才是走狗屎运，以后一件都卖不出去，结果来一大鼻子老外，还一下买仨。
他感觉，今天这些老外就是专门和他过不去。
大鼻子老外拿着木雕离开，张俊平拿着五十块钱的外汇卷冲着长脸黄牛抖了抖。
长脸黄牛脸都青了。
恶狠狠的瞪了张俊平一眼，扭头离开。
其他几位摆摊的倒爷眼睛也都红了，呼啦一下把张俊平给围了起来。
他们生意不错，好的时候一天也能赚个一二百块钱。
可那是人民币，而张俊平赚的是外汇卷。
外汇卷兑换人民币，黄牛收的价格是一比五到一比六之间，往外卖则是一比九。
也就是说张俊平两单生意就赚了一千多块钱，怎么能不让他们眼红。
要不是张俊平长的高大魁梧，要不是这会秀水街正是人多的时候，他们能直接抢了张俊平。
“哥们！恭喜啊，发财了！”
“哥们，你这木雕都是自己个儿做的？”
“哥们，刚才我听你说，白天要忙工作，来不了。
要不哥几个帮你卖怎么样？”
“哥们，我看你长的文质彬彬，也不像是做生意的人，哥几个帮你卖吧！”
“你把木雕交给我们来卖，你专心做木雕，咱们这也是合作共赢！”
“哥们，我给你说，你可是得罪人了！
刚才的大长脸，他们那一伙人可不是东西，前两天在北海那边把当众把一个女学生给那啥了，还把人家男朋友给打个半死！”
“哥们，你把木雕卖给我们，赶紧走吧！”
“我看大长脸去叫人了！”
十几个人把张俊平的摊位围的水泄不通，乱七八糟的和张俊平说着话。
目的就是一个，让张俊平把木雕兑给他们，由他们来卖。
张俊平有心不搭理他们，可是这些人做法相当恶心。
把张俊平的摊位围的水泄不通，让他根本没办法做生意。
其实这些人就是故意的，你不卖给我们，也别想做生意。
谁让张俊平半个小时连续做成两单生意，还一下子赚了一千多块钱，赶他们好几天的收入好多。
张俊平也知道，自己这是露白了，惹得这些人眼红。
“兑给你们也不是不行，只是这价格，你们出多少？”张俊平抬头看看围在自己四周的人，平静的问道。
见张俊平妥协，几个领头的互相看了一眼，眼中流露出兴奋的神色。
张俊平一个不会做生意的都能卖十块二十外汇卷。
回头用腊擦一下，就说这些明朝的玩意，还不得卖一百外汇卷一个？
“哥们，这就对了！
你把木雕兑给我们，保证不让你吃亏！”
“对，不能让哥们你吃亏！”
“你刚才一件卖十块钱，我们也给你十块钱！”几个领头的拍着胸牌说道。
“十块钱？外汇卷？”张俊平淡笑着问道。
“呃！
哥们咱都是中国人，在中国的土地上，自然是以人民币为结算单位！”
“十块钱不少了！
哥们，你看我们一大群人，你多少也得给我们留点余地不是？”
刚才张俊平卖的是十块到二十，而且是外汇卷，这几个人给张俊平十块钱人民币。
杀价杀的够狠。
不过他们几个也不担心张俊平不把木雕兑给他们。
反正不兑给他们，张俊平也别想在秀水做生意。
“一口价，二十块钱！
行，我把木雕兑给你们！
不行拉倒，大不了我以后不来秀水了！”张俊平咬牙道。
被人用这种恶心人的方式强逼着低价卖货。
要说没气是不可能的，要不是他们人多，打不过，张俊平都有心把木雕砸他们脑袋上。
看着张俊平坚定的眼神，几个领头的有心继续压价，可又怕谈崩了。
确实，人家不来秀水卖，他们还能怎么着人家？
之前动手抢？
他们可是正经生意人，不是大长脸那种小流氓，劳改释放分子。
“行！看哥们也是爽快人，那就按你说的，二十块钱人民币，你这些木雕我们都收了！”最早和张俊平搭话的微胖青年开口说道，还专门强调了一句人民币。
价格谈好，张俊平把自己带来的木雕查了一个个数，全部兑给微胖青年。
至于他们怎么分，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一共还剩十六个大大小小的木雕，三百二十块钱。
张俊平接过钱，骑上自行车快速离开秀水。
今天的发展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碰到个女土豪，要十块给一百。
引来一群人眼红。
因为害怕大长脸真的带人堵自己，张俊平没敢走小路，自行车骑的飞快，在前门大街，长安街绕了一大圈，才回到米市东胡洞。
张俊平中午说晚上不回来吃了，就剩老太太一个人，还真有些不习惯。
也懒得炒菜，准备下点面条对付一下。
正在下面条的老太太，突然看到张俊平回来，有些吃惊。
“小子，回来这么早？出什么事了？”
“刘奶奶，能出什么事？”张俊平停好自行车，笑着说道：“没想到，我的木雕会这么受欢迎，刚到秀水没多长时间，就卖完了！”
张俊平没有把自己被秀水的小商贩，倒爷逼着把木雕都兑给他们的事说出来。
说出来也没用，只能是让老太太跟着担心。
“是吗？卖了多少钱？”老太太有些意外。
张俊平的木雕有人买她不意外，意外的是卖的这么快。
“有二百多外汇卷，还有好几百人民币！”张俊平把钱掏出来给老太太看。
第二十七章都是熟人
对张俊平的木雕能卖这么多钱，老太太也很高兴。
她不差钱，可是却也不能无休止的去帮助张俊平。
一切还是要靠他自己。
夸奖了张俊平几句，老太太又开始忙活着炒菜做饭。
张俊平也洗手，去帮忙。
吃完饭，陪着老太太聊了一会天，张俊平就会自己的屋，继续创作木雕。
新创作的木雕他可不准备交给秀水街那些小商贩。
第一，张俊平手里没有普通木料了，这些木雕用的都是小叶紫檀，海南黄花梨这样的珍贵木料。
给他们纯属浪费。
第二，张俊平不打算继续去秀水街卖木雕，最起码最近一两年之内不会再去秀水街了。
倒不是张俊平胆小怕事，而是没必要去和大长脸那样的地痞流氓死磕。
反正他也活不了两年了，明年开始严打，就大长脸那样的，肯定要吃枪子。
现在且让他先猖狂几天。
最重要的是，张俊平手里有了二百五十块钱的外汇卷，还有三百多块钱人民币。
足够他开始下一步的计划了。
二百五十块钱外汇卷，购买力比二两千块钱人民币还高。
二百五十外汇卷足够他在北京买下一套小四合院或者在大栅栏租一套前店后院的门面房。
剩下三百多块钱当启动资金，有点紧张，不过不要紧，距离开学还有十来天。
而且，大姐大姐夫他们过来也要秋收之后。
学校开学，距离秋收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张俊平相信，凭自己的手艺，一个月的时候再攒个几百块钱应该没有问题。
第二天一早，张俊平出门之后，先来到旧货站。
他在北京拢共就认识这么几个人，不想麻烦两位师父，就只能找马都或者王斌了。
马都只见过一次面，虽然聊的热闹，可实际上大家并不熟。
还是找王斌靠谱。
毕竟王斌还有求于他。
赶到旧货站，王斌刚上班，正在擦桌子。
这年代的领导就这么朴实，还要亲自擦桌子。
“哟！小张师傅来了！快，快请坐！”看到张俊平，王斌热情的招呼他坐下，又忙着给他倒水泡茶。
“王站长！”
“什么站长不站长的，叫王哥！”王斌板着脸假意怪罪道。
“今天过来找王哥，是有件事想麻烦王哥！”
“嘛事？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只要你王哥我能办到的，一准没问题！”王斌拍着胸脯保证道。
王斌的话看似说的热情，其实也留了余地，只要能办到的。
办不到，那就没办法了。
“是这样，我之前不是说，准备勤工俭学嘛，想着找个房子！
最好能是那种前店后院的房子！
这样，我可以在后院制作家具，前面的店铺卖家具！”
听了张俊平的话，王斌眼睛一亮，这是好事啊！
勤工俭学开家具店，等开起来，自己家的家具就有着落了。
“小张师傅……”
“王哥，您让我叫您王哥，您咋还叫我小张师傅？
喊我小张就行！”
“好，那我就托大叫你小张！
小张，找房子，你找我就对了！
不是吹，就天桥，大栅栏，王府井这周围，就没有我不熟悉的！
你打算要多大的店铺？”
“最好大一点，我打算把我堂哥、大姐夫他们叫过来帮忙！
又要住人，又要制作家具，还要摆放家具！
所以，越大越好！”
“大一点的……”王斌沉吟着，“大一点的倒是也有！
王府井那边居委会有一栋二层的小楼倒是闲置着，准备往外租！
后面还带一个挺大的院子，就是租金有点贵！”
王斌不愧是老北京，张俊平这边提要求，那边摸摸下巴就给出了答案。
“贵点不要紧！只要地方够大就行！”
“地方是够大，前面的二层小楼，有二百多个平方！后面的院子加上房子能有六七百平方！
就是租金有点贵，一个月要二百块钱，要不早就租出去了！”
虽然还没看到，但是光听王斌描述，张俊平就很满意。
前面二层楼可是收拾出来当展示厅，后院做生产车间加住人。
想罢，带着些许期待看着王斌问道：“王哥，您看您什么时候有空，咱们去看看！”
“你稍等一下，我去和李站长说一声，咱们现在就去！”
王斌倒也干脆，起身去和李站长打了个招呼，带着张俊平来到王府井。
王府井大街是因为街上一口井而得名。
根据史料记载，王府井大街在明朝的时候叫十王府街，后来又改名王府街。
后来又因为大街上有一口井，是整个北京极少数甘甜能饮用的水井，所以清朝又改名王府井大街。
自明朝开始，王府井就是一座繁华的街道。
解放后，国家又对王府井进行了改建，成了八九十年代以前最繁华的商业大街。
虽然国家对王府井进行了一些改建，修建了百货大楼、工艺美术大楼，新华书店等等，但是依然有很多传统建筑。
传统的前店后厂格局的商店。
王斌给张俊平介绍的就是这种前店后厂格局的房子。
张俊平跟着王斌来到王府井居委会。
一进王府井居委会就看到一个熟人，是张俊平穿越过来第一个客户王大妈。
怪不得王斌对这边这么熟悉。
“小张师傅？你这是？”
“王大妈您好！”
“妈，小张要参加勤工俭学，准备开一个家具店！
我记得你们居委会有一栋沿街商铺闲着，带他过来看看！”王斌在旁边解释道。
“小张师傅要勤工俭学啊？
镇不愧是大学生，就是上进，这还上着学就要搞勤工俭学！”王大妈习惯性的夸奖了一句。
“王大妈过奖了，我也是积极参加社会实践，为以后更好为人民服务积累经验！”
“小张师傅有觉悟！
你先等一下，我去和主任说道说道，给你争取个优惠！”王大妈也爽快，知道张俊平来意，直接让张俊平等一会，她去帮张俊平争取优惠条件。
“谢谢王大妈！”张俊平赶忙道谢。
“不用客气！你把介绍信给我，我去找主任！”
“介绍信？”
张俊平被问的一愣，自己租个房子，怎么还要介绍信？
“你出来搞勤工俭学，你们学校没给你开介绍信？
没有介绍信可不行！
你要么有个体工商户的营业证，要么有学校都介绍信，不然我们不能租给你！”
第二十八章这房子卖吗
“王大妈，介绍信我可以去学校开，能先看看房子吗？”
介绍信他没有，只能退而求其次，先看看房子。
真相中了，回头去学校开张介绍信，还是很简单的。
他的两位师父，一位是央美的副院长，一位是雕塑系的系主任，开介绍信还不是简单之极。
“行！你等一下，我去拿钥匙！
那个谁……小李子，把198号的钥匙拿过来！”王大妈也痛快，直接转身冲一个年轻人喊道。
可见，这王大妈在居委会还是有点地位的。
“王婶，有人要租那套房子？”
这套产权属于王府井居委会的门面房，因为各种历史原因，以及不可说的原因，已经闲置了很长时间。
虽然他们居委会吃的是财政拨款，能不能租出去都不影响他们的收入。
可空着总是不好。
最近有传言，上面想要把房子产权收回去。
虽然都是国家的，但是……
这就好像，父母给你一个东西，后来因为你用不着要收回去给别人，你心里肯定不高兴，哪怕东西用不着。
这就是人性自私的一面。
“是啊！这位小张是央美的大学生，要搞勤工俭学！
准备租咱们那套房子开家具店！
我可告诉你们，小张的手艺那是没的说！
你们准备买家具的，可抓紧时间找小张预订！”
“开家具店？那感情好！
我家小子准备结婚，这四大件倒是好说，但是这四十八条腿可是把我给难住了！
小张是吧？
你那家具店什么时候开张？我预订一套五十六条腿，咱们也来个五十六个民族大团结！”一位和王大妈年龄相仿的胖大妈充满豪气的接话道。
三十六条腿是六七十年代的家具套装，现在到了八十年代，很多家庭已经升级到了四十八条腿。
而五十六条腿，前文说过，这个属于豪华套装。
胖大妈绝对不差钱，不光不差钱，还不差票。
张嘴就是四大件不难。
四大件也分时期，六七十年代的四大件又叫三转一响。
三转是指自行车、手表、缝纫机，一响是收音机。
八十年代以后，尤其像北京这样的大都市，四大件则变成了，电视机，电冰箱，洗衣机，收音机。
“大妈，我差不多还要一个多月才能开张吧！
到时候欢迎您去买家具，我给您优惠价！”张俊平笑着对胖大妈道。
“哟，还有优惠啊！那感情太好了！”胖大妈乐道。
中国大妈就喜欢打折和优惠这样的字眼。
“那我们有没有优惠啊？”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跟着起哄问道。
“有，有！
咱们居委会的同志奋战在为人民服务的第一线，都不容易。
只要是居委会的同志去买家具，都有优惠！”张俊平高声承诺道。
“不愧是大学生，说话就是好听！”
“等你家具店开业，我们一起去给你捧场！”
张俊平的话，引起了居委会一众人的好感，纷纷表态去支持张俊平的家具店。
其实都是客气话。
这年头，开家具店还怕没生意？
不过，有了居委会的支持，能少很多麻烦。
“走吧，小张，我带你去看房子！”这时，王大妈终于拿到了钥匙。
王斌把张俊平交给自己老妈，就告辞离开，赶回去上班。
……
“这就是那套房子！说起来，这套房子和小张你还真是有缘！
这套房子建国前就是做木器生意的！
叫什么………对！褔聚成！
你听听这名字，多吉利！
后来解放后，褔聚成和国家合营，再后来因为………
一直荒废到现在！”王大妈对这栋店铺很熟悉，一边开门一边给张俊平介绍着。
张俊平一听，心里暗乐。
还真是有缘！
这褔聚成，他还真听说过。
这褔聚成是民国时期，他们鸢都市的老乡在北京开的红木嵌银漆器店。
当时褔聚成可是非常有名，鸢都的县志上都有记载！
当初曾为中山先生制作了一柄百寿杖，精湛的技艺，奇妙的设计被人称颂，赞叹不已。
红木嵌银是鸢都非物质文化遗产，始创于清朝光绪年间，到民国时期发展壮大。
鸢都的手艺人，把红木嵌银卖到了北京，卖到了国外。
最红火的时候，光是北京就有七八家鸢都人开的红木嵌银漆器店。
可以说红木嵌银是鸢都人的骄傲，是鸢都的一张名片。
“小张，这些家具都是原来的店里留下的！
你要是租的话，这些家具你能用的话，就都留给你用了！”王大妈随手指着店里剩下的一些家具。
张俊平跟着王大妈前后看了一圈。
不说这家店铺以前的历史，但是格局和面积，张俊平就一眼相中了。
外面的二层楼的店铺，上下两层，每层面积大约一百平方。
后院一个硕大的院子，还有七间房子，一个侧门。
院子里搭个棚子就能当家具生产车间。
房子可以住人。
前面卖家具，简直就是完美！
“大妈，麻烦您给我留一下，我这就去学校找老师开介绍信！
您看还要不要交定金？”
“不用！要什么定金？
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没人能把这房子抢走！”王大妈豪气的承诺道。
王大妈还真不是说大话，除非是上级直接收走，否则任何人来租房子，她都能给搅和黄了。
“那我先谢谢王大妈了！”张俊平忙道谢。
“和大妈还客气啥！
我家老二的家具可还指望着小张你呢！”王大妈爽朗的笑道。
从店铺里出来，张俊平又打量四周的环境。
“王大妈，那边是怎么回事？”张俊平指着一处残垣断瓦问道。
“那里啊！那里也是我们居委会名下的一处店铺！
后来年久失修，前年一场大雨给冲塌了，居委会也没有钱去修，就只能这么放着！”
“大妈，那个那处倒塌的店铺咱们居委会卖吗？”张俊平试探着问道。
“怎么你想买？”王大妈有些意外的看着张俊平。
“是啊！以后总归要有个落脚的地方！
这处店铺我买不起只能买那个倒塌的房子了，买回来自己动手修一修！
也算在北京有个家了！”张俊平故作轻松的笑着说道。
第二十九章再见马大佬
王大妈有些愣神的看着张俊平，没想到他会突然想买房子。
至于卖不卖，她也你不知道。
最近他们居委会倒是有几次房屋交易，那都是私人买卖。
大多都是原来房子被收回去了，现在平反了，房子也返还回来，人已经伤心透顶，不想继续留在北京，干脆卖了出国。
那都是私人交易，他们是国家基层政府部门，卖房子，不等于卖变卖国有资产吗？
这是什么性质？
往小了说，是占国家便宜。
往严重了说，这是挖社会主义墙角！
也就是张俊平，换个人王大妈都敢喷他一脸口水，然后把他拉去派出所。
张俊平可顾不得这么多，就像他说的，目前王府井这边的店铺，不说卖不卖，反正是买不起。
好不容易遇到一座倒塌的房子，不试试，他怕后悔一辈子。
“我也不知道，我回头帮你问一下吧！”看在张俊平免费帮她修家具，还准备帮她儿子打家具的份上，王大妈没有把他拉去派出所，勉强答应帮忙问一问。
“谢谢王大妈！这套房子要是能买下来，我一定好好谢谢您！
您儿子的家具，我免费帮忙打！”
“这怎么行！该多少钱大妈给你！
这院子我帮你问问，也不能保证一定行！”王大妈赶忙推辞着，心里却打定主意，一定尽力帮张俊平买下这处院子。
一处倒塌的院子卖了，不能算倒霉国有资产吧？
应该是合理变通，保护国有资产不受损失。
王大妈在心里给自己接下找社区书记谈这件事，寻找着理论依据。
离开王府井，张俊平骑车来到中央美术学院。
“小张，今天来的有些晚啊！”
“王大爷，还是您值班啊！
我今天有点事，晚来了一会儿！”张俊平下车和门卫王大爷打了个招呼，就准备进去。
“小张，有个同志来找你，等了半天了！”门卫王大爷拦住张俊平。
“有人找我？”
“兄弟，你可来了！还记得我吗？”一个人从传达室里走出来，热情冲张俊平喊道。
“马哥？您怎么来了？”张俊平有些意外的看着来人。
眼前这位身材高挑消瘦，脸上还长着几颗青春痘的正是马都。
“上次见面，和兄弟聊的投机，可谓是相见恨晚！
一直都想找机会和兄弟再好好聊聊！
所以，我就不请自来了……”马都上来给了张俊平一个充满激情的拥抱。
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如此热情，张俊平也只好热情的邀请马都跟自己一块进工作室，“我也一直说去拜访马哥，这不是最近一直忙着完成师父布置的任务，没抽出空来！
正好，这会我师父的工作室没人，咱们好好聊聊！”
张俊平拉着马都进学校，来到老太太的工作室。
“兄弟，你师父能在学校里有自己的工作室，绝对是艺术界的大佬！
我果然没看错你，我就知道兄弟你将来肯定能成艺术界的大腕！”听到张俊平说在师父的工作室干活，马都又是一阵吹捧。
“兄弟，方便透露一下，你师父是哪位大佬吗？”
“我有两位师父，一个是教我书法、绘画以及木艺的师父，姓杨……”
“姓杨？不会是三绝大师杨明德杨老吧？”不等张俊平介绍完，马都就惊叫道。
“正是家师！”
“兄弟，没想到啊！你居然是杨老的徒弟！
真是失敬失敬！”马都眼里充满了羡慕嫉妒，冲张俊平抱拳拱手。
“不敢，不敢！
只学了师父一点皮毛，今天也就是马哥。
要不，平时都不敢和别人提师父的名字，就怕给师父丢人！”张俊平也跟前抱拳回礼，嘴里谦虚着。
“兄弟谦虚了，您是名师出高徒！
那个，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能不能参观一下尊师的工作室！
我这人平时没啥别的爱好，就喜欢个文玩字画！”
“这马哥你可能要失望了，这间工作室是我另外一个师父的！
我这个师父是搞雕塑的，中西合璧的那种！”
“一样，艺术不分国界，还没请教，兄弟您另外一位师父是哪一位大佬？”
“师父尊姓刘！”
“姓刘，搞雕塑艺术的，还是中西合璧……
该不会是刘彦英刘老先生吧？”马都再一次惊的张大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张俊平。
先生并不就是对男士独有的尊称。
民国开始，因为女***，对一些有较高学识与地位、德高望重的女性称之为“先生”。
比如，宋庆龄先生、杨绛先生，冰心先生等等。
因为男性思想作祟，在称号女士为先生这方面，社会非常吝啬，必须有极高成就，名望的女士才能被称为先生。
“正是！
马哥您可真是见多识广啊！
我只说个姓，你居然就能猜出我师父是谁！”
“兄弟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您居然是那二位的高徒！
以后这艺术界，您可以横着走了！”马都不知不觉中对张俊平用上了敬语。
“呵呵，马哥玩笑了，我又不是数螃蟹的，那会横着走！
再说，我这点微末技艺，哪敢打他们二位的旗号啊！”张俊平被马都吹捧的都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嗯！
这马都真不错，以后可以带带他。
想想，收个后世的大佬当小弟，带他一起玩，还是大佬最擅长的收藏，这种感觉，贼他么爽！
“兄弟，刘先生那可是雕塑界的大佬！
我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一饱眼福了！”马都表现出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其实，张俊平知道，对方是在捧自己。
马都搞收藏固然有个人喜好成分在里面，但是更多的还是功利。
从他的藏品就能看出来，马都收藏最多的还是明清古家具和瓷器类。
人家说话也实在，纸制的书画藏品，不容易保存，一个不小心，毁坏一点，那都是六七位数字的损失。
还是明清古家具和瓷器好，不会那么容易损坏。
看，马都就是这么一个实际的人，又怎么会为了一堆好看，但是又永远不可能属于他的艺术品发狂？
张俊平拿出钥匙，打开东屋展览馆的门。
“这间屋里都是我师父自己的作品！
很多人想要收藏，可是师父不舍得！
说这些都是她的孩子，她的给它们找个好人家！”
第三十章眼红的马大佬
“叹为观止！叹为观止！
刘先生在雕塑上的成就，绝对比传说中更厉害！
已经融合中西方雕塑的特点，自称一派！
这是开山鼻祖啊！
要是我，我也不舍得把他们送走！”马都用很夸张的语气大声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看得出他是真的喜欢，眼睛恨不得长到雕塑上。
只是，也许是受后世的影响，张俊平总感觉马都的眼睛里带有浓浓的失望。
估计是失望，如此精美足以传世的艺术品居然不是他的，还没办法捡漏。
不管马都怀着什么样的想法，张俊平还是很赞同他对对老太太技艺的评价，“师父的雕塑融合了西方的写真，无论是肌肤还是衣服都非常逼真，眼睛、神貌却又比西方雕塑多了几分灵动，更加传神。
如此技艺，我恐怕一生都无法达到！”
“名师出高徒，我相信你有一天也会达到这样的水平！
兄弟，真有那一天，你可别装作不认识哥哥！
哥哥可还指着你吹牛呢！”
“怎么会呢！我和马哥虽然才第二次见面，但是却感觉好像是认识很多年老朋友！”
张俊平心里笑道，却是认识很多年了，自己就是从小听老马吹牛长大的。
“哎呀！兄弟，你说的太对了！
我也是这种感觉，一见你就感觉好像是失散多年的兄弟一样，你知道，就是那种发自内心的亲！
以后你就是我马都对兄弟了，有事尽管说话！
我老马在北京四九城我多少还有点面子！”马都更是夸张，一把抱住张俊平，使劲拍着张俊平的后背。
这老马倒是没有吹牛，作为部队大院出来的，老马在京城还是很有些门路的。
老马的父亲，曾经是老师，后来投笔从戎，打过孟良崮战役，从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一路打过来，后来又奉命组建空军。
这样一份履历，这样的背景，在八十年代，老马绝对很牛逼。
参观完老太太的作品，张俊平又带着马都去另外一个藏馆，参观老太太收藏的艺术品。
这个藏馆里，收藏许多近代画家，书法家的字画，像徐悲鸿的马，傅抱石的山水画，齐白石的虾，张大千的仕女图、扇面，郭沫若、谢稚柳的字。
还有许多泥塑，木雕，根雕，玉雕，以及西方石雕藏品。
这个藏馆里的藏品很杂，各种品类的都有。
但是，这里面任何一件藏品，放到后世，都能让人富裕的过一生。
马都看的眼睛都红了。
“好了，别看了，过过眼瘾得了！
这些艺术品，你再看也变不成你的！”张俊平好笑的拍拍马都的肩膀。
完全忘了他第一次进这个藏馆的时候，比马都更加不堪。
毕竟，马都知道这些字画值钱，还不知道后世这些字画被炒到什么程度。
如果非要按照金钱来计算的话，这一屋子几百件艺术品，价值最少也得几十上百亿。
“唉！兄弟，我现在有些后悔了！”
“得了！后悔啥？
你就当是到故宫博物院参观，开眼界了！
那里面的好物件更多，你还能弄回家？
你要是真喜欢，改天咱们一块去掏老院子去！”
张俊平知道马都的性格，看到好东西就想往家划拉。
后世说什么不收藏书画作品，不是不喜欢，纯粹是因为书画作品不好保存，不适合经常拿出来装逼。
早期，可是没少收藏书画作品。
要不然，他哪来的钱，又是建博物馆，又是搞收藏的？
这也说明，马都这人精明，喜欢古玩，但是不痴迷，有自己清醒的认识。
搞收藏的最怕痴迷，人一旦痴迷，这脑子就不清醒，这是收藏家的大忌。
张俊平把马都带到自己的小工作室，让他清醒一会。
可是进了张俊平的工作室，马都更不清醒了。
“兄弟，你之前说，你师父交给任务，该不会就是这些家具吧？”
“是啊！师父让我把这些家具全部研究明白了，并且把这些家具维修好，并且写一篇她认可的论文，才允许我学雕塑！”
“兄弟，不！哥哥！你是我哥！
那啥，你师父那些藏品我就不惦记了，这些家具修好，你兑给几件！
不要多，够布置一个房间的就成！”马都一把拉住张俊平的手，为了家具连哥都喊上了。
张俊平差点被马都给气消了，还真敢开口。
马都想要的肯定不是核桃木或者榆木家具，最次也的是老红木的。
这里家具虽多，可是老红木、小叶紫檀、金丝楠、海南黄花梨、乌木也就那么二三十件。
摆一个房间，最少也要六七件家具才行。
“张哥，多少钱你说个数，我保证不还价！”马都怕张俊平不同意，紧跟着又补偿了一句。
“真的？多少钱随便我说？”张俊平玩味的看着马都。
现在马都可不是后世那个身价上百亿的马大佬。
这会的马都，估计全部身价也不值五百块钱，就这还是算上他那辆自行车的身价。
看到张俊平的眼神，马都顿时萎了，讪笑着，“那个，张哥，你也知道，我刚知青回来，今年才进青年文学杂志社，这手里……”
张俊平刚要拒绝，突然想到什么，然后笑着对马都说道：“其实，送你一套家具也不是不行！
小叶紫檀，海南黄花梨，金丝楠木的就别想了，我可以送你一套老红木的家具！
明代，代清随你选！”张俊平摸索着下巴说道。
老红木学名叫交趾黄檀，南方习惯叫大红酸枝，北方习惯叫老红木。
“张哥您就说吧！让我干啥？
只要不犯法，不违背道德良心，我豁出命，干了！”马都一下就听出，张俊平这是有事让他做，立马拍着胸牌，慷慨激昂的保证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兄弟毕业以后打算在北京安家，想着开个工作室！
这不发现一个地方，非常合适做工作室！
你要是能帮我买下来，那我就白送你一套老红木的家具！”张俊平微笑道说出自己的要求。
“张哥，你相中的是那个单位的房子？”
马都已经清醒过来，没有盲目的答应，而是谨慎的询问道。
第三十一章对皇家粮仓的野心
马都五七干校出生，部队大院长大，背景确实很牛逼。
可是，在北京比他背景牛逼的人很多，他惹不起的单位更多。
“你知道皇家粮仓吗？”
“皇家粮仓？你说的是东四十条桥那边那个？”
“对！就是那几座粮仓，现在是百货大楼的仓库！
你要是能帮忙把那九座仓库拿下来，我白送你一套老红木家具！”
“哎呦，我的张哥哎！
您还真敢想！
那九座粮仓，咱不说人家百货大楼卖不卖了，就是卖，您能买得起？”
马都看着张俊平脸上露出苦笑，居然想买皇家粮仓！
以前感觉自己挺能折腾，没想到，这位比自己还能折腾。
居然想把皇家粮仓买下来当工作室，收藏馆，这心得多大？
“现在肯定买不起，但是过几年，应该没有问题！
再说了，现在让你去谈，估计人家能把你轰出来！
我是说让你留意着，慢慢疏通关系，等过个两三年，环境宽松了，就把它买下来！”张俊平充满自信的说道。
张俊平说的皇家粮仓又叫南新仓，建于明永乐七年(1409年)在元代北太仓的基础上始建，比故宫年长10岁。
可以说皇家粮仓见证了明清24代君王，民国与新中国的全部京都历史。
张俊平之所以打皇家粮仓的注意，因为皇家粮仓的建筑结构太适合做工作室和藏馆了。
宽24米，进深17米，高7米，墙体底部厚达1.5米，顶部约1米，用的都是黑城砖。
屋顶前后出檐椽，不用飞子，于前坡出宽4.4米、进深2米的悬山披檐廒门，并设通气孔与天窗，四季恒温，湿度适宜。
后世，就有人把这里改造成了艺术粮仓，艺术品展览馆。
并且还兴起了粮仓文化。
穿越过来，张俊平最想得到的就是这九座粮仓。
皇家粮仓一共有十三座，其中三座已经消散在历史长河，还有一座只剩下遗迹，真正保存良好的就只有这九座。
马都翻了个白眼，这牛逼吹的，过几年就买得起？
就那九栋粮仓，可不光是钱就能解决的，得搭上多少人情，才有可能成功。
反正他现在是没那个本事去活这个稀泥。
但是，张俊平许诺的一套老红木家具，太有吸引力了，马都也不舍得就这么拒绝。
“那行吧！我帮您问问，不过，我可不保证能成！”马都情绪有些低落，虽然没有拒绝，但是在他看来，这老红木家具泡汤的几率很大。
“放心，马哥，不管最后成不成，都不会让您白忙活！
成了，我送您一套老红木家具！
不成，我送你一对老红木的圈椅！”
张俊平自然看出马都对这事不怎么感兴趣，积极性不高，就算是打招呼，也不会多么用心。
为了激发马都的积极性，张俊平又许诺道。
“真的？”
“自然是真的！
如果不放心，等家具修好，马哥可以先把圈椅拿走！”
“兄弟你这不是打我脸吗？我还能不相信你了！”马都还是要面子的人，不好意思直接答应，讪笑两声，岔开话题：“对了，我今天来找兄弟，是想问问，上次那个鲁班盒打开了吗？”
得，马都还惦记那个鲁班盒呢。
“最近一段时间太忙了，没来得及开！”张俊平这才想起来，自己从旧货站弄回来的那个鲁班盒还没打开呢。
“兄弟，你看你都有这么多家具，那鲁班盒就让给我吧！
哥哥我搞收藏大半年了，手里连点像样的东西都没有！”马都拉着张俊平的手哀求道。
“你这不诚心啊！
刚才问我要家具的时候，喊哥哥，这会又变成兄弟聊的！
可见你对鲁班盒并不是哪怕迫切！”张俊平忍不住调侃道。
这马都为了家具，一口一个张哥，这才一回头，立马又开始自称哥哥了。
“兄弟，你就别取笑哥哥了！
我今天算是开了眼了，就是故宫我也去过好几回！
也没今天刺激！”马都老脸发红，颇有些尴尬的介绍道。
“行吧！让给你了，不过我得先打开看看！
里面要是有东西，我可得留下！”
张俊平说着打开自己的工具箱，拿出从旧货站淘来的鲁班盒。
鲁班盒打开盒子需要特殊的技巧，在不了解机关所在的情况下，用蛮力永远打不开，除非你直接破坏式的把它拆零散了。
那样，里面的东西，基本上也就损坏了。
当然了，万事万物没有绝对，也许有人运气爆棚，像小说里的男主角，气运之子，随便晃两下，鲁班盒就被打开了。
鲁班盒的顶部侧面有一真一假两个开口。
假的打开自然没有用处。只有找到真的那面开口才行。
这一步，也可以碰运气，或者多试几次也能找到真的开口。
打开开口之后，顶部的木板就可以像一侧滑动。
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开了？
错了，这才仅仅是开始！
鲁班盒要是这么容易就被打开，那就不是鲁班盒了。
在另外一头的侧面还有三个暗格，把暗格打开，取出来，才能挪动顶部的木板，彻底打开鲁班盒。
张俊平后世的时候，曾经专门研究过鲁班盒的制作工艺。
别说打开，就是制作他也会。
在马都眼里，张俊平就是手指动了几下，左右那么摆弄两下，嘎巴一声，鲁班盒就打开了。
“快看看，里面有什么宝贝！”看到鲁班盒被打开，马都也顾不得别的，急声催促道。
“没少，好像是几张叠在一起的纸………”张俊平随手拿起来，捻了一下，叠在一起的纸分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我看看，我看看，是不是藏宝图？”马都脑洞大开。
“别动！”张俊平小心翼翼的把东西放回盒子里。
转身找出一副白手套，带上，又找来一副放大镜，这才又小心翼翼的把纸片拿出来，慢慢掀开。
“什么东西？”马都被张俊平的动作弄得心更加痒痒。
张俊平小心翼翼的打开叠在一起的纸，露出里面的东西。
然后用放大镜仔细观看了一会，放下放大镜，兴奋的对马都大笑道。
“马哥，这下子，买皇家粮仓的钱有了！
你抓紧时间帮忙联系吧！
哥们不差钱！”
第三十二章世界第一张邮票
看清楚纸片里夹的东西之后，张俊平有些后悔。
草率了！
不该当着马都的面开鲁班盒，这下又露白了。
“这是邮票？
几张外国邮票，有啥用？”马都看清楚纸片里夹的东西，顿时大失所望。
“哈哈！马哥，这你可就不知道了！
别看就这几张邮票，足够买下皇家粮仓的！”张俊平大笑道。
当然，张俊平也是有所保留，这些邮票，随便一张都能买下现在的皇家粮仓。
这个时候的马大佬还是菜鸟级别的，对文物古玩的见识，还停留在爱好上。
不过马大佬还是很牛逼的，不是科班出身，全凭爱好，自己摸索，最后能成为著名收藏家，不服不行！
“这邮票，真这么值钱？”马都一脸的不相信。
“那当然，我给您科普一下！
这枚邮票，是美国1851年发行的。
因为当时使用这张邮票的主要是夏威夷传教士，因此被称为传教士。
还有这张叫黑便士，发行于1840年，是世界上发行的第一张邮票！
这可是第一张啊！他的价值不用我多说了吧？
至于这些，也都是建国前的邮票，价格就不说了！”张俊平略带显摆的说道。
此时，他已经不再去纠结露白的事了。
有马都作见证也挺好，不然这份捡漏的快感怎么体现？
老话说，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
同样道理，这捡漏要是不显摆显摆，也是犹如锦衣夜行。
“如果抢劫不犯法的话，我现在就想抢了你！”马都羡慕嫉妒的看着张俊平幽幽的说道。
“哈哈哈！马哥，你感觉你能打的过我？”张俊平曲了一下胳膊，露出发达的肱二头肌。
原本前身经常干农活，就锻炼出了一副好体格，只是因为营养跟不上，有些消瘦。
这半个多月，张俊平住在老太太的家里，可以说天天都有肉，身上长了不少肉，看上去更加健壮。
马都看了看张俊平的体型，再看看自己的体型，失落的垂下头。
要说他也不矮，最起码在这个年代，一米七八，绝对属于大高个！
关键是瘦，下乡知青这几年，凭着他的头脑，倒是没怎么吃亏，可也正是这样，也没锻炼出像张俊平那样的一身腱子肉。
干脆岔开话题，“算了，不和你开玩笑了！
你打算怎么处理？卖了吗？”
“不急，现在卖也卖不上价钱去！
先等两年再说！”张俊平小心翼翼的把纸片盖上，不能让邮票长时间暴露在外面。
一百多年前的邮票，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毁掉。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四张一小连传教士。
还有两张小单张的黑便士。
还有一整套大龙，小龙，盘龙邮票。
这要是毁了，张俊平还不得哭晕过去。
把邮票收好，又放进鲁班盒内。
有些歉意的对马都说道：“马哥，这鲁班盒暂时先放我这，等回头我把邮票安顿好，再给您送过去！”
“没事，我不着急！
对了，你这鲁班盒多少钱？咱们亲兄弟明算账！”马都一边说着就要掏钱。
“马哥，这鲁班盒算我送您的！
毕竟见证了我捡漏的全过程，邮票太珍贵，送给你我不舍得，这小叶紫檀鲁班盒就算是喜钱吧！”
“我是该夸你大方呢，还是该骂你小气？
得，总算是没白跑一趟，哥哥这里先谢了！
中午我请客，咱们去老莫吃大餐！
我给你介绍几位好朋友给你认识！”
“行，那我就不和马哥客气了。
不过，马哥你得等我一下，我去找我老师有点事，等我回来咱们就走！”张俊平说着，随手把鲁班盒放到工具箱里。
然后就这么离开了工作室。
看的马都一阵热泪盈眶，好兄弟！
单凭这份信任，这朋友交定了！
张俊平却没想那么多，主要还是他没地方放，也不担心马都会拿着鲁班盒跑来。
来到学校教学楼。
再有两个星期，学校就要开学了。
学校的教职工早已经返校开始工作。
或者说，有很多教职工直接就没有什么的暑假。
他们要忙着招新工作。
来到学校副院长办公室门前，张俊平轻轻敲了一下门。
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请进！”
张俊平推门进去，“师父！”
张俊平这还是第一次进师父的办公室。
整个办公室布置的很典雅，全套的明代家具，料子是鸡翅木的。
一张很大的书案，后面是一张四出头官帽椅。
再后面是两组书柜，里面摆满了各种书籍。
书案前面是两把圈椅。
右边靠墙还有一个博物架，上面摆放着一些小型的木雕摆件，根雕摆件，这些都是杨明德自己的作品。
左边空着的墙上挂着一副徐悲鸿的八骏图。
八骏图下面是一张罗汉床，上面放着一个矮几。
“小平子来了？”看见是张俊平，杨明德放下笔，笑着开口道。
“师父，咱能换个名吗？”张俊平苦笑着抗议道。
“换什么名？你爸妈不是叫你平子？”
“是叫我平子，可不是小平子啊？
合着我当瓶子，还不能当回大的？”
“当什么大的，小瓶子多可爱？
行了，抗议无效！
你旧家具整理完了？”
“没有呢！光是工作室那些，也才整理了不到十分之一！
刘师父一下把全北京所有旧货站，物资回收公司的旧家具全部买回来了！
我一时半会哪整理的完啊！”张俊平苦笑道。
工作室那边摆了数百件旧家具，学校的仓库里还堆了更多的旧家具。
全靠他一个。整理，没有半年的功夫，别想整理完。
“那你来找我有事？”
“嗯，师父！
我之前不是和您说，要勤工俭学吗？
我看好一套店铺，就在王府井，前店后厂的那种！
产权在街道居委会，人家需要学校开介绍信，才肯租给我！
您给我开张介绍信呗！”张俊平也不和师父客气，直接把自己的要求说出来。
“开介绍信啊？
我上次让你写的报告你写了吗？”
“写了！您看看，这样行不行！”张俊平赶忙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写好的勤工俭学申请书，双手递给师父。
杨明德接过来翻了一下，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了几下，“小李，来我办公室一趟！”
第三十三章马都请客
挂了电话，杨明德才拿起钢笔在上面刷刷刷，签上意见和名字，才又问道：“租房子的钱够吗？”
“够了！昨天去秀水街卖了一些木雕！
赚了点钱，交房租没有问题！”
“不错，你在木雕这一块，很有天赋！
你的木雕我看了，已经达到了一定的水平。
我也没有什么好教你的，剩下的就是慢慢积累！
今天我和你刘师父商量了一下，你暂时不会转到雕塑系去了！
还是先在国画院待着！
当年，我先学的就是木雕，木雕达到一定境界之后，一直没办法突破，才转头学习书画！
学了大约十年的书画，书画境界突破的时候，我木艺的境界自然而然的随之突破！
我和你说这么多，是因为你木雕的境界基本上达到了我当年的水平！
现在要做的就是积累，研究整理明清古家具是积累，学习书画也是一种积累！
所谓触类旁通，厚积薄发，就是这个道理。
等你积累够了，自然而然的就会突破！”
“是，我知道了师父！
最近研究明清古家具，感觉收获很多！”
“有收获就好，记住一定要戒骄戒躁！
另外我和你刘师父商量了一下，为了避免你受到特别的对待，干扰你学习，暂时不准备公布你我的关系！
等你什么时候把那些明清古家具整理完，并且达到我们的要求！
我们再正式对外公开收你为徒，你没有意见吧？”
“师父，谢谢您！
说实话，您现在要是对外公开我是您的徒弟，我估计都不敢出门了！
生怕不小心丢了您的人！”
“哈哈！什么丢我的人，要丢也是丢你自己的人！
现在不公开是不想让你背负那么大的压力！
你能理解这很好！”
师徒两个说话间，助理小李来到杨明德的办公室。
“这是小张同学勤工俭学的申请，我已经签字！
你帮他办理一下相关手续，再给他开一份介绍信！”
“好的，杨院长！”
小李上下打量了一眼张俊平，心里很是好奇张俊平和杨院长的关系。
一个学生居然敢直接来找杨院长申请勤工俭学。
最稀奇的是，杨院长还签字批复了。
要知道，以往杨院长是从来不过问这些杂事的，一律扔给另外一位副院长。
“小张同学，你跟着小李去吧！
好好干！”
“谢谢杨院长！”张俊平冲杨明德鞠了一躬，才跟着小李离开办公室。
杨明德既然没向小李说明自己的身份，张俊平自然不会露馅。
现阶段，保密身份对他只有好处。
可以想象，一旦对外公开他是杨明德、刘彦英的徒弟，那他受到的不光是羡慕，更多的则是带有妒忌恨的审视目光。
你张俊平何德何能能拜杨老，刘老为师？
这种扑面而来的压力，能把一个人压垮。
张俊平即便不怕那些压力，可也不想为这些事分心。
杨明德的助理亲自带着张俊平办理勤工俭学的手续，开介绍信，自然是一路绿灯，很快就把所有手续办完，并且拿到了介绍信。
拿着介绍信，张俊平又跑去和老太太打了个招呼，说中午有人请客，不回家吃饭了，这才回到工作室。
“不好意思啊马哥，让您久等了！”
此时，马都正趴在一张罗汉床上，撅着屁股研究罗汉床上纹饰呢。
“没事，没事！兄弟你忙完了？”见张俊平进来，马都连忙从罗汉床上爬起来。
“嗯！忙完了，这不准备搞勤工俭学，找老师开了封介绍信！”张俊平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刚才去做的事情。
“兄弟，你真是这个！”马都冲张俊平挑了挑大拇指，“有这么好的师父，还要去勤工俭学，实在是太勤奋了！”
“这也是被生活逼得，脑子里有太多想法，可是每一个想法都离不开钱！
只能想办法勤工俭学赚钱了！”张俊平摊摊手道。
“那也很厉害，我上学那会儿，只知道缺钱找家里要，那会想着自己去赚钱？”
“哈哈！马哥，您那会儿，自己跑去赚钱可是犯错误，和我们现在不一样！”张俊平哈哈大笑着说道。
今天没工作，工作室也不用收拾，直接锁门走人即可。
两个骑着自行车，先跑到一处北京医药公司批发商店找到王朔，又跑去农民日报找了刘震云，接着又去找海岩。
好家伙，两个骑着自行车绕着北京二环内外转了大半圈，才把人约齐。
王朔还带了一个人，冯晓刚。
这个时候，冯晓刚还是王朔的跟班小弟。
老莫说的莫斯科餐厅，最早是苏联人开的西餐厅，请的都是苏联的大师级厨师，大厅金碧辉煌，如今因氧化而变成深青色的四个大铜柱当时是金黄色，餐具器皿都是银质的，菜品全是俄罗斯宫廷菜，要凭专门的餐票才能进来就餐，门口的门卫是从军区部队调来的保卫人员。
七十年代中苏交恶，苏联厨师撤走之后，老莫才不再需要专门的餐票。
来这里吃饭的大多数都是高层人士或者归国华侨
于是这里就成了北京大院子弟装逼的地方。
七八十年代，谁要是能在老莫吃顿饭，那都的是下巴四十五度向上仰着，“刚和哥们去老莫搓了一顿！
老莫吃长了也就那样！”
请客吃饭，想要面子，那也是，“走，兄弟，咱们去老莫搓一顿去！”
这话一说出来，那指定是收到一阵吹捧，收获一片羡慕嫉妒的目光。
九十年代以前，老莫一直都北京奢侈餐饮的代表。
七十年代，一个人一顿饭，随随便便就能花三四块钱。
要知道，七十年代的时候，评价工资才三十块钱。
到了八十年代，一顿饭更是随随便便就要十来块钱，像张俊平他们五六个人，一顿饭下来，能吃一百块的。
罐焖牛肉、奶油烤鱼、奶油蘑菇汤、奶油烤杂拌、鹅肝………
看着马都几个人点菜，张俊平暗自嘀咕，今天是不是把马都刺激的有点过了？
脑子被刺激坏了？
就他们点的这些菜，都是老莫的招牌菜，这一顿下来，再加上酒水，二百打不住。
三千了
三千城管……
错了，三千越甲可吞吴！
新书今天上推荐，正好三千收藏！
很吉利的数字！
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
希望大家有什么意见，好的，坏的，不好不坏的，都可以在水平区提出来！
第三十四章大佬们正热血
说话的是一有点尖嘴猴腮，很是精干的年轻人。
个子大约有一米七多点。
刚才马都给张俊平介绍过，这位叫叶京，是HD区的一名政府干部。
叶京，说名字可能很多人不知道，毕竟他演的电影电视剧很少。
就是冯小刚的贺岁喜剧片《甲方乙方》中那个生活富裕，闲得蛋疼的大款，非要体验一把穷苦的生活，结果把人家全庄的鸡都给吃了的尤老板。
当然，这个时候，叶京和文艺还搭不上边，能来，是因为他和王朔，马都他们都是发小。
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公务员。
只是，这位也是个能折腾的主，部队退伍后考上了大学，结果大学只上了一年，就办理了退学，接着又到HD区政府部门当了公务员。
然后呢？
放着公务员不好好干，非要跑去倒腾电子手表，当倒爷。
结果，明年的时候，因为投机倒把被抓了起来，关了半年。
能在83年严打的时候，只关半年，根子也是够硬的主。
一直到九几年才开始创作剧本，投身影视娱乐圈。
“老叶你认识张兄弟？”马都被叶的话弄的一愣，开口问道。
“昨天刚见过！
这哥们昨儿跑秀水街摆摊卖木雕！”
“木雕？那玩意有人要吗？”王朔下意识的说了一句。
“有人要吗？
我告诉你们，就这哥们木雕，半个小时，卖了五件！
你们猜卖了多少钱？”
“多少钱？”
“二十？”
“五十？”
“三十？”
“总不能是一百吧？”
“老叶别卖关子，快说卖了多少钱！”
“说出来吓死你们！
五件木雕卖了二百五十块钱的外汇卷！”叶京瞪着不大的眼睛，手舞足蹈的讲述着张俊平在秀水街创造的传说。
张俊平心里暗乐，没想到自己成了秀水街的传奇人物。
“老叶，你咋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昨天去秀水街那边谈点事！
正好看到这精彩的一幕！
当时，我不知道张兄弟是你马儿的朋友，不然怎么能让那帮孙子欺负张兄弟………”叶京又把张俊平被一群倒爷逼迫着把木雕到给他们的事说了出来。
“我艹！敢欺负我兄弟！
你怎么不和哥哥说？哪个孙子，居然敢欺负我兄弟？反了他们的天！”马都一拍桌子，“哥几个，我张兄弟被人欺负了，怎么说？”
“那还能怎么说？干他丫的！”
“对，干他丫的！”
“兄弟们，抄家伙邀人，不把他们的屎打出来，他们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马都站起来，那架势，这是饭都不吃了，就要邀人去打架。
这群人，别看现在都有正经工作，可血依然是热的！
为了义气，打架斗殴，对他们来说都是家常便饭，一个个都是让警察叔叔头疼的主。
一声招呼，几十个，上百个人骑着自行车，呼啸而过。
那气势，犹如万马奔腾。
王朔，叶京等人也不含糊，直接跟着起身就要往外走。
“马哥，各位哥哥！”张俊平连忙拦住，“弟弟先谢谢哥哥们的爱护！
各位哥哥且听我一句！”
“兄弟，你不用怕，有你马哥在，咱不敢说四九城横着走！
可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马哥，各位哥哥！
昨天的事，看上去，我是被人欺负了，其实我并没有吃亏！”
“明明能卖一二十块钱外汇卷的木雕，被人硬逼着用二十买走，还不吃亏？
兄弟，我知道，你是担心马哥去找他们打架，会吃亏！
放心吧兄弟，在北京打架，哥几个就没怂过！”马都使劲拍了拍张俊平的肩膀道。
“先生，请您小声一点，您已经打搅到别人用餐！”一个服务员走过来，提醒马都他们小声点。
被服务员这么一打岔，马都几人才想起自己这是在老莫。
这里可不是他们可以撒野的地方。
来这用餐，招待宾客的大佬不少。
见马都几人安静下来，张俊平赶紧开口解释，“马哥，那些倒爷不识货！
只看到我卖给老外价格高，眼红！
却不知道，决定价格的因素并不是老外有钱，而是木雕的工艺水平！
老外又不傻，人家愿意花高价买，那是因为我的木雕值那些钱！
那天我摊位上能称为精品的木雕一共有十件！
被老外买走了五件。
剩下的五件中，其中还有四件雕刻的是驳壳枪，五四手枪，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六三式自动步枪！
这样的木雕，老外会喜欢？
至于其他的，也许他们卖两三块钱外汇卷，老外有可能要！
所以，我二十块钱人民币卖给他们，一点都不吃亏！”
“好小子！还是你阴！”马都听了张俊平的解释，笑着捣了他一拳。
“嘿嘿，这可不是我阴，是他们硬逼着我卖给他们的！”张俊平嘿嘿笑道。
他决定最近一两年不去秀水街，也是怕那些上当的倒爷找他麻烦。
有了刚才的插曲，张俊平和王朔，叶京等人也熟络起来。
折腾了半天，终于开始点菜了。
罐焖牛肉、奶油烤鱼、奶油蘑菇汤、奶油烤杂拌、牛排、鹅肝、鱼子酱………
看的张俊平直咋舌，心里暗暗嘀咕，今天把马都刺激的有点太狠了。
这把人都给刺激傻了！
点这么多硬菜，日子不过了？
这一顿饭造完，还不得三四百块钱？
等马都几个人点完菜，张俊平才站起来，笑着对马都、王朔等人道：“各位哥哥，今天中午我请客，大家都别好我客气，使劲造！
一会不够，咱们再点！”
“说好的我请客，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哥哥？”马都生气的说道。
“马哥请客我买单！今天能认识几位哥哥，倍感荣幸！
正好，昨天坑了那帮孙子一笔，咱们哥几个把他造了！
以后他们要是找我麻烦，还得靠几位哥哥罩着！”
马都还想再争，被坐在他旁边的叶京拉了一下。
刚才马都点菜的时候，他就想提醒马都，使了好几个眼色，可惜马都没看到。
叶京很想告诉马都，你点那么多菜，三四百块钱。
在座的，除了张俊平，他们几个谁能一下子拿出来？
ps：军事五级作者汉唐风月重回种田文了，新书“我有座花果山”，希望喜欢种田文的小伙伴们去捧个场！
第三十五章一顿吃掉半年工资
王朔，叶京，冯晓刚一个个后世的大佬，目前都还没起来。
就连王朔这个时候也老老实实在医药公司上班。
王朔是一个很豪爽的人，有点视金钱如粪土的文人清高，以往大多数都是他请客。
可此时兜里没钱，说话自然硬气不起来。
尤其是看到马都点了那么一大桌子菜。
此时见张俊平坚持要请客，王朔也顺水推舟，“马儿，你就别争了！
今天让张兄弟请客，改天咱们再回请！
兄弟也不是就处一天，咱们来日方长！”
被王朔和叶京一提醒，马都也清醒过来。
今天被刺激过头了，一下子点了那么多菜。
完全超出了他的消费能力。
百八十块钱，咬咬牙还能承受，三百多四百块钱，一个人半年的工资。
他和王朔，叶京几个凑，估计也凑不出来。
“好吧！那下次你可不能再和我抢了，不然兄弟都没得做！”马都撂下句场面话，顺势坐下。
“下次，你让我抢，我也不抢了！”张俊平笑着回了一句。
不一会，服务员端着盘子把两瓶伏特加送了上来。
张俊平抢先接过酒瓶，给马都，王朔等人把酒满上。
“各位哥哥，咱们先说好，我对酒精过敏，所以我只能以茶代酒敬几位哥哥了！”
“真的假的？”
“还有这个病？”
众人满脸不信。
“马哥，咱们兄弟也不是相处一天，我能骗你们吗？
这么着，我把话放着，以后您只要是看到我喝酒，您直接上来打我脸，我保证不说一个字！”
张俊平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马都几个人也不好再让张俊平喝酒。
张俊平当然不是真的喝酒过敏，这也是上一世被逼出来的借口。
上一世，张俊平就不喝酒，他是手艺人，靠手艺吃饭的，他怕酒精会麻痹神经，缩短自己的职业寿命。
这一世就更不敢喝酒了，不止是怕麻痹神经，更怕酒后吐真言。
虽然张俊平不喝酒，让大家略感遗憾，但是相谈甚欢，都很高兴认识张俊平这个说话漂亮，办事敞亮的小兄弟。
张俊平要了一杯果汁，慢慢品着，听着一群后世的大佬在哪吹牛逼，还是蛮有意思的。
尤其是以张俊平过来人的身份去听，这些在现在看来是吹牛逼的话，后世这些大佬们都一一实习了。
谁不是娇妻美妾，洋房豪宅，二环内的四合院住着，谁不是数钱数到手抽筋？
“兄弟，你不错，对哥哥的脾气！
以后……在北京有啥事，找哥哥，不说四九城横着走，但是谁要是敢欺负我兄弟………不行！”王朔喝多了，搂着张俊平的肩膀说个没完。
“王哥，今天很高兴认识几位哥哥，有哥哥们罩着，以后兄弟在北京也不孤单了！”张俊平脸上保持着微笑，回应着王朔的话。
一般来说，醉话只能听三分之一，但是，王朔的话可以听七分。
王朔这个人还是挺讲究的，豪爽，讲义气。
张俊平和王朔，冯晓刚等后世大佬的第一次聚会，在愉快的氛围中结束。
大家相约下次再聚，然后各自离去。
看看时间还早，张俊平干脆骑车来到王府井居委会。
赶紧把那套店铺租下来，省的夜长梦多。
这一次，张俊平有了介绍信，很轻松的就把那套店铺租了下来。
也许是上午张俊平许诺的给居委会工作人员打折起了作用，也许是张俊平大学生勤工俭学这件事本身起了作用。
反正王府井居委会这边不仅把店铺租给他，还给了很大的优惠。
签了三年的合同。
房租不用年交，也不要押金什么的，只需要每个月月底把本月的房租交到居委会就行。
而且，房租也不是二百，而是一百五十块钱。
对此张俊平自然是对经办此事的王大妈满口感谢。
只是，张俊平想要买下的那处倒塌的店铺，居委会没有同意。
也不是直接拒绝，只是说没有先例他们不敢做主卖给张俊平。
不过，在王大妈的努力下，居委会的领导也同意了，向上级打报告请示。
搞定店铺之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至于说木料，这个更简单，张俊平手里有学校出具的勤工俭学证明材料，随时都可以去木材厂购买。
只等大姐夫他们过来，家具店就可以开张了。
张俊平用了一天时间，把这些琐事搞定之后，又投入到对明清古家具工艺的研究当中。
工艺总容易让人痴迷，张俊平再一次陷入疯魔状态。
每天废寝忘食的研究着明清古家具的结构，纹饰工艺。
一直到老太太叫他，让他暂时停止研究，张俊平才发现，原来已经开学了。
学校开学，老太太一脚被张俊平从四合院踢了出来。
老太太虽然不舍，但是用她的话说，年轻人就应该有年轻人的世界，交集圈子。
整天陪着她老太太有什么出息？
张俊平只能从四合院搬回学生宿舍。
宿舍其他六位熟悉又陌生的舍友都已经回来了，张俊平进去的时候，几位老大哥正在讲述自己暑假的经历。
八十年代的大学生，年龄跨度很大。
从十八九岁到二十七八岁的都有，结婚有孩子的都不在少数。
“张俊平，听说你暑假没有回家，留在北京勤工俭学了？怎么样？”
问话的是年龄已经二十八的西安老大哥戴昌远，宿舍里年龄最大的。
这位老大哥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爹了，还能有心考大学，还能考上央美这样的国内一流重点大学，这份执着和毅力，不能不让人佩服。
“戴哥，刘哥，杨哥，李哥，庄哥，周哥……”张俊平先问候了一圈，才回答戴昌远的问题。
“还行吧！租了个房子，然后找了些破木头，自己制作折叠椅去市场上卖！
倒也能赚够吃饭的钱和房租！”张俊平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暑假经历。
研究明清古家具的事没有说。
“张俊平你还会木匠手艺？”
“还行吧！我之前不是说过，以前杨院长在我们村插队的时候，教了不少人木匠手艺！
我也跟着学了一点！”张俊平腼腆的笑道。
不是张俊平有意暴露自己和杨明德的关系，而是前身早就把自己和杨明德的关系吐了个干净。
第三十六章我的宿舍我的同学
“戴哥，你们怎么样？暑假有什么收获？”张俊平抢先反问道。
“我也还行，在我们县宣传部帮着忙活了一个多月！”
戴昌远原来就是县委宣传部的干事，后来才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央美。
暑假回宣传部帮忙也是正常。
这个年代宣传部的干事，那是真得干事啊！
上级领导的指示精神，政策方针，都需要他们宣传部去落实。
说白了就是写宣传标语，张贴宣传海报，组织各种形式的宣传活动。
“我又跑回之前插队的农村住了一个月，那边的风景很美，每天帮村民干点活，写写生！
感觉还不错！”李向前跟着说道。
“刘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闷闷不乐的？”
刘哥全名叫刘正文，家是北河省的，下乡知青，返城后考的大学。
“你刘哥知青的时候，不是谈了个小女朋友吗？
人家找城里来了，扬言不娶她，就吊死在你刘哥家门口！”戴昌远替刘正文回答道。
张俊平忍着笑意，深深看了刘正文一眼。
活该！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刘正文知青的时候谈了个女朋友，这件事张俊平自然知道，刘正文不止一次吹嘘那个农村女朋友多么漂亮，多么温柔，只可惜是农村户口………
返城的时候，就单方面分手了！
前身还羡慕刘正文的桃花运。
在张俊平本人看来，这就是一个渣男在炫耀自己的战绩。
不就是知青的时候，因为寂寞没有管住自己的下半身吗？
无耻程度快赶上那个唱《小芳》李渣波了。
《小芳》很多人都把它当做一首纯真的爱情歌曲。
其实就是一个渣男的炫耀！
什么因为回城，只能忍痛分手。
你特娘的就是嫌弃人家是农村户口！
什么没有共同语言，早干嘛去了？
你馋人家身子的时候，咋不说没有共同语言？
“刘哥，那最后咋处理的？”
“还能怎么处理？结婚呗！
难道还能真让她吊死在我家门口？”刘正文无限郁闷的感叹了一句，“唉！我的爱情啊！就这么葬送了！”
刘正文之前正在追油画系的一个女同学，眼看两个人郎有情妾有意，就差一层窗户纸了。
如今，一切都完了！
他要是再敢招惹那女生，可就是作风问题了。
八十年代，作风问题，可是很严肃的一个问题，重到可以开除党籍。
所以，刘正文才会感叹自己的爱情葬送了。
“刘哥，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
以前你在我们面前，可是没少说嫂子如何如何好，身材如何好，人长的如何漂亮，如何贤惠善良！
合着你当年追嫂子，不是为了爱情？
还是说，你提上裤子就忘了，你曾经也对嫂子说过你爱她？”
刘正文很诧异的看了张俊平一眼，他实在是想不到张俊平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以前张俊平有些木讷，可是说不出这样的话。
“你懂什么？
我现在是大学生，黄娟才小学毕业，我俩以后生活在一起，能有共同语言？”刘正文有些恼羞成怒。
“拉倒吧！
你当初拉人家进小树林的时候，咋不说没有共同语言？
提上裤子，进了城，成了大学生，就没共同语言了？”张俊平忍不住嘲讽道。
“你……”刘正文气的脸通红，要不是因为打不过张俊平，早就动手了。
戴昌远几个人憋着笑，在旁边看热闹。
他们对刘正文的做法也有些不认同，只是碍于同学情面，不好意思说出来。
“你个毛孩子，懂什么？
黄娟是农村户口，进了城没有工作，光靠我一个人的工资，怎么生活？”刘正文冲张俊平大声喊道。
“怎么没办法生活？有手有脚，怎么不能赚钱？
搞个个体工商户的证，卖个包子，都比你赚的多！
说不定，以后你还指望人家养着！”
“我一个大学生的老婆去当个体工商户？
我还要不要脸啊？”
“脸重要还是吃饭重要？
本来我还打算给你想个注意，帮你解决一下实际困难！
现在，既然你看不起个体工商户，那拉倒吧！
你饿死活该！
对了，我知道你家地址，你要是再和学校的女同学眉来眼去，我就往你家写信！”
“你……”刘正文气的咬牙，眼神能杀人的话，张俊平已经死了八百回了。
“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能有主意？”
“毛长没长齐，你要不要看看？
先说好，你们看了别自卑！”张俊平环视四周，嘿嘿坏笑道。
“噗……”
刚喝了一口水的李向前一下子喷了出来。
“张俊平，你暑假到底干什么去了？”
“勤工俭学，摆地摊，卖折叠椅啊！
刚才不告诉你们了？”
“怪不得！你学坏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纯真少年了！”周建平摇头笑道。
“我变坏不是因为我去摆摊了！
我变坏是因为和你们六个渣男在一起住了一年，被教坏了！”
“我可是正经好男人，你说他们，别把我带上！”戴昌远笑骂道。
“艹，我发现张俊平同学，一个暑假不仅变得能说，胆子也变大了！
哥几个，收拾他！
把他衣服扒了，我到看看，怎么让我们自卑！”庄鹤林一把把张俊平推到在床上，招呼其他的一起收拾张俊平。
刚才被张俊平怼的肝疼的刘正文第一个扑上去，把张俊平压在身子底下。
接着李向前，周建平，杨桂生也跟着冲过去。
“哥哥，我错了！”
“哥哥们，我错了！”
“我改！”
“别撕我裤子！”
“我裤头撕烂了！”
任由张俊平如何呼喊，依然被拔了个精光。
就连作为老大哥，自诩正经男人的戴昌远，也偷摸的在张俊平的大白屁股上拍了两巴掌。
“你们太过分了！”
张俊平做在床上，靠着墙，用被单裹着身体。
妥妥一副被人糟蹋过的模样。
“刚才哪个不要脸的揪我的毛？”
“哈哈哈…………”
几个人齐声大笑。
“经过检查，张俊平同学的毛确实长齐了！
不过并没有让我们感动自卑！”
一阵玩闹之后，宿舍里的气氛又变的融洽。
代价就是张俊平的内裤被人给撕烂了。
“这是什么？
不会是你给哪位女同学写的情书吧？”戴昌远从地上捡起刚刚大闹掉到地上的一个信封，笑着问道。
“勤工俭学的证明材料！”张俊平靠在墙上没好气的回答道。
第三十七章这个年代，同学情还很纯粹
“摆地摊还需要这么正式的文件？”
“我在王府井那边租了一套店铺，准备开个家具店！”
“搞这么大？你不上学了？”
“不会啊！我只负责家具设计，不负责制作！
这样就不会影响我的学业了！”
“你自己不制作，雇人做家具？
张俊平，你小心，别犯错误！”戴昌远郑重的提醒道。
这年代，最怕的就是犯错误！
路线错误！
“怎么会犯错误呢？
我这可是勤工俭学，找的人也不是外人，是我大姐夫，堂哥们！
这最多算是家庭作坊。
再说了，大学生的事，能算走资本主义道路吗？”张俊平一边摸着身上被蹂躏过的皮肤，一边解释着。
这个社会就这样！
就如同古代，读书人的事，能叫偷吗？
普通老百姓干个体工商户会被人瞧不起，甚至找不到老婆。
可是大学生干个体，那叫勤工俭学，积极参加社会实践，是光荣！
“行，真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戴昌远冲张俊平竖起大拇指。
“张俊平，开家具店得花不少钱吧？
万一卖不出去咋办？”
“是啊！张俊平你这太冒险了！”
李向前、庄鹤林等人纷纷开口劝说道。
八二年，一个大学生开家具店，这在他们看来，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他们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心里对张俊平的魄力表示佩服同时，也忍不住替张俊平担心起来。
他们都知道，张俊平家是农村的，条件很不好。
学校发的补助，都要省下一半寄回家。
现在，一下子搞这么大，估计借了不少钱，这万一赔了，张俊平拿什么还债？
看着几位同学老大哥真挚的眼神，张俊平心里感动。
八十年代的同学关系，虽然也有矛盾，也会打架，可关系是纯洁的，真诚的。
一辈同学三辈亲，不是说说。
“其实吧！我倒是觉得张俊平这个主意不错！”刘正文开口说出不同的意见。
“那个……这不是和黄娟结婚吗？”刘正文有些尴尬的挠挠头，“我拿着居委会给开的家具票去买家具！
结果买不到！
要排队，听说最少要排到年底！
最后高低在黑市上，花高价买了一套家具！
四十八条腿，花了五百多块钱！”
“这么贵？”
“在我们老家，最多也就三百块钱！”
“我弟弟去年结婚，也是托了好多关系才买到家具！花的钱倒是不多，不到三百块钱！”
“不是贵贱的问题，是你有票买不到家具！
石门这个样，你们郑州这个样，北京估计也差不多！
所以我说张俊平这个家具店，还是很有搞头的！”刘正文分析了一大堆，最后下了结论。
张俊平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刘正文。
没想到刘正文虽然人品不咋地，但是挺有见解。
“真能有搞头？”其他几个人依然有些疑虑。
张俊平心里很是感动，这纯真的同学关系。
明明张俊平开家具店，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可是一个依然很热心的替张俊平考虑，替他担心。
“行了，哥几个就替我操心了，还是操心操心老刘吧！
我说你就这么舍得，把你媳妇扔家里，自己跑出来上学？”
“不然怎么办？我还带着媳妇来上学？”
“唉！嫂子当年真是瞎了眼，猪油蒙了心，才便宜你个陈世美！
你出来上学倒是清闲，嫂子在家日子能好过？”张俊平摇头叹息道。
“怎么不好过了？虽然我爸妈不太同意我们的婚事，可终究还是结婚了！
我爸妈还能不管她饭？”
“老刘同志，这我可就得好好和你说道说道了！
这人不是动物，不是有口饭吃就行！
人是有七情六欲，有喜怒哀乐的！
你也说了，你父母不同意你们的婚事，那么他们能给嫂子好脸色？
嫂子刚从农村出来，人生地不熟，唯一的依靠不在，孤苦无依，那日子是人过的？
这会估计在你家就是个老妈子，每天洗衣做饭，吃不饱穿不暖，还要看你父母兄弟姐妹的脸色！”张俊平嘴角挂着嘲讽，嗤笑道。
“那我能怎么办？”刘正文不耐烦的嚎道。
他也清楚黄娟留在家里日子不会好过，家里住房本来就紧张，兄弟姐妹们又多。
一日夫妻百日恩！
他虽然渣，但是还不是渣的无可救药！
对黄娟多少还是有点感情的。
可是就像他喊的，他能怎么办？
难道退学回去陪着黄娟？
他宁愿死！
为了上大学，他付出了太多！太多！
“你要是个男人，就把嫂子接到北京来！而不是让她在你家当老妈子！”张俊平从床上跳下来，站在宿舍中间，任由胯下硕大之物晃动，指着刘正文喊道。
“你说的轻松！
带过来，怎么生活？要租房子，要吃饭，靠什么？就靠我一个月十几块钱的补助？”
“你刚才也说了，我的家具店有搞头！
那么大的家具店干点什么不能吃饭？
家具店里房子不少，我给你们腾出一间房子，你周末还能去和嫂子来一发！”
“来一发什么？”刘正文傻傻的问了一句。
“来一发灵与肉的交流！”
张俊平突如其来的骚话，让宿舍其他几个看戏的舍友直接笑喷。
“噗！”
“哈哈！”
“张俊平，你小子现在是真骚啊！”
“我都怀疑，张俊平是不是被什么附体了？怎么一个暑假不见，变化这么大？”
李向前无意中的一句话，张俊平惊出一身冷汗。
自己有点得意忘形了！
“是啊！我现在是千年老妖附体！晚上把你们都当成宵夜吃了！”
“行了，千年老妖先生，你先穿上衣服，你的鸟虽然不小，可不也不用一直在外面晃悠着吧？”庄鹤林伸手拍了拍张俊平的肩膀提醒道。
“怎么着？小林子你感到自卑了？”张俊平摆摆胯，又晃了两下，得意的笑道。
“我看你是记吃不记打！
信不信，我把你的毛给你拔光？”
“切，以大欺小，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张俊平嘟囔一句，果断转移话题，至于穿衣服，都是老爷们，谁没有啊！
“我说老刘，你怎么考虑的？
给个痛快话！”
第三十八章张俊平的毒舌
张俊平当然不是老好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去帮刘正文。
还是那句话，刘正文虽然有点渣，但是人品还行。
最起码，知道前身把一半补助寄回家，就经常找各种借口请前身吃饭。
这份情，张俊平必须要替前身担着。
刘正文有心接受，又有些抹不开面子，张了张嘴，最后又闭上了。
“以前你是个闷葫芦，现在话倒是多了，可是也变臭了！
好好的话，就不能好好说？”戴昌远使劲拍了拍张俊平的肩膀。
拍的张俊平直呲牙。
“戴哥，你看看他那样！
我说好话他能听进去啊？
我这是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不骂醒他，他还会继续装睡！”
“张俊平同学，平哥，你那家具店还要人吗？
我媳妇在家也闲着没事……”李向前一把搂住张俊平的肩膀。
张俊平可是全身赤裸，一丝不挂，被李向前这么一搂，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把推开李向前，“滚，滚！
大男人搂搂抱抱的干啥？
什么你媳妇在家没事干，我看你就是惦记裤裆里那点事！”
“谁不惦记啊？也就你个童蛋子不知道女人滋味才不惦记！”李向前脸一红，不服气的嘟囔了一句。
“行了，你跟着填什么乱？
先解决老刘媳妇的问题，你裤裆里那点事，以后再说！”戴昌远作为宿舍老大哥，开口决定道。
“老戴，我……”刘正文还是有点抹不开。
“老刘，张俊平嘴巴臭了点，可说的都是实情！
这婆媳关系，姑嫂关系历来难处，你们又是这么个情况。
你不在家，你媳妇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你要是没娶人家，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反正是你情我愿的事！
可是你既然娶了人家，就得有个老爷们样！
老爷们是干啥的？
老爷们就是女人的天，你得把这片天撑起来，撑住了！”
“戴老大，你这话说的带劲！”张俊平冲张俊平竖起大拇指。
戴昌远真不愧是宣传部出来的，说话就是有水平。
“老刘，这么好的机会，你要是不要，那我可不客气了？”李向前跟着说道。
“就算是老刘不要也轮不到你啊？
你算哪根葱？
我和张俊平可是上下铺的兄弟！
是吧？平哥！你看我刚谈了个女朋友，知青回来，还在家待业……”周建平讨好的给张俊平捶着背。
如果劲小点，张俊平也就相信了。
被大家这么一打岔，刘正文也不再纠结，顺势答应下来。
“平子，谢谢你了，没想到，我比你大好几岁，还不如你看的明白！”
“拉倒吧！要不是看在你以前经常请我吃饭的份上，我才懒得理你呢！
你这要是放到过去，就是个陈世美！”
“那放现在呢？”庄鹤林接着张俊平话问了一句。
“臭流氓！
主席说过，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艹！我看你小子，有俩钱得瑟的不知道姓什么了！
同学们，中午让张俊平请客怎么样？”
“同意！”
“我看行！”
“中！”
“看你们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大慈大悲请你们吃北京烤鸭，让你们解解馋！”
“艹……”
“谁可怜兮兮了？”
“这嘴真臭，请客都不让人念好！”
“同学们，我看刚才收拾的不够，再帮张俊平同学松松皮！”
张俊平再一次惨遭蹂躏。
……
张俊平满脸不高兴的，低着头跟在戴昌远六人后面。
倒不是因为请客的事。
而是，任谁被接连蹂躏两次，尤其是不知道谁，妒忌他的一头乌黑闪亮的头发，给他揉成了鸡窝。
原本鸢都古天乐，被他们硬生生给蹂躏成了丐帮古天乐。
从央美到全聚德接近三公里的路程。
七个人开着各自的11路汽车，前往前门大街全聚德烤鸭店。
“真是一群没人性的畜牲，刚蹂躏完我，还让我请客，还非得去全聚德……”张俊平跟着六人后面，嘴里碎碎念着。
“快点吧！
张俊平你磨蹭什么？”
“你是不是心疼，不舍得请客啊？”
“快点，要是抢不到座，回头看我们怎么收拾你！”
戴昌远几个人不时回头催促张俊平快一点。
这个年代的人步行惯了，后世要走四五十分钟的路程，几个人二十多分钟就走到了。
戴昌远几个人还真是不客气，也不管张俊平有没有钱结账，直接点了两只烤鸭。
又要了三瓶二锅头。
咚咚咚，六个大瓷碗倒满正好。
没张俊平的份。
看着满满一大碗二锅头，张俊平暗自庆幸好在不让自己喝酒。
这么一大碗，喝下去，还不得当场吐出来？
鸭子端上来，片成片，小菜也紧跟着上桌。
七个人一边吃着，一边诉说着自己暑假的经历。
刚才在宿舍里，因为刘正文的事，打断了这个话题，现在又续上了。
七个人学的并不是一个专业，比如戴昌远学的是壁画。
在候一民教授的壁画研究室，学习壁画。
央美的教学和其他大学不一样。
除了系院，还有许多研究室，工作室。
学生可以现在到这些研究室或者工作室去跟着老师学习某一个分支学科。
像戴昌远学的壁画，现在还没有独立的院系，只有一个研究室招收学生。
比如刘正文学的是油画，一门很有钱途的学科。
最起码比张俊平，学的国画有钱途。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一直到二十一世纪，2020年依然是如此。
当然，这里面不包括大师这一个级别。
作为一名普通画匠，油画比国画的市场更大。
很多普通家庭，在选择装饰房间的时候，大多数都会选择油画，而不是国画。
这不是崇洋媚外，油画之所以比国画更有市场，是因为：一，国画入门易，成名难，油画入门难，易成功。
二，油画相比国画更容易保存。
……
几口酒下肚之后，大家的谈性更浓。
张俊平则是悠哉悠哉的品尝着烤鸭。
烤鸭就要趁热吃，沾上酱，卷上荷叶饼，用咬一口软，酥，脆，浓浓的果木香气，溢满口腔。
第三十九章大学生活，这感觉真好
“平子，敬你一杯，真心的谢谢你！”刘正文端着碗找上张俊平。
“干嘛？搞这么煽情干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刚才呼啦我头发的就是你！
分明就是妒忌我长的比你帅！
还有，明知道我不喝酒，还找我喝酒，一定诚意都没有！”张俊平撇嘴道。
说完不再搭理刘正文，举起手里的荷叶饼卷烤鸭，“各位哥哥们，你们慢慢喝，我先吃为敬！”
“咳咳咳！”
刘正文也有些感动，但也有些尴尬，端着酒碗喝了一口酒来化解尴尬，结果差点被张俊平接下来的话呛死。
怪不得以前不说话，这要是大一刚开学那会，就这张嘴，要是不装闷葫芦，估计活不到现在。
不止刘正文被呛到了，张俊平的话太突然，好几个人都被呛得直咳嗽。
“张俊平，你小子想呛死我们？”
“我就是给你们敬个酒……”张俊平很委屈的说道。
这时，酒店把鸭架汤端了上来。
全聚德烤鸭的鸭架也是一道不可错过的美食。
看一个人是不是吃家，会不会吃烤鸭，是不是内行人，就看他如何处理鸭架。
全聚德的师傅在片完鸭肉之后，都会问一句，鸭架怎么处理。
那些个不会吃的，一看鸭架没肉了，基本上都是选择不要。
内行人，就不一样了，都知道，鸭架子也是一道美食。
无论是做椒盐鸭架，还是做鸭架汤。
尤其是鸭架汤，鲜香可口。
先在锅内加入少许底油，将鸭架在热油中翻炒，然后控出沥油。
将炒好的鸭架放入冷水中，在水中加入葱、姜、料酒，然后盖上锅盖开大火煮。
喜欢滋补的可以在汤中加入枸杞、大枣。
不喜欢滋补的，加入白萝卜或是西红柿，即解腥气又去油腻。
也可以放冬瓜粉丝，或者丝瓜香菇。
或者就像郭德纲相声里，直接用鸭架炖白菜，也是不错的吃法。
当然，这是比较粗犷的吃法，还有更加精致的做法，就不讲了。
这个年代，也没有那些个更精致的做法。
张俊平他们选择的是鸭架炖萝卜。
大家都是年轻人，不需要滋补，就已经膨胀的要爆炸了。
汤上来了，戴昌远几个也不再墨迹，一口把碗里剩下的酒喝干，开始喝汤吃饭。
萝卜鸭架汤，飘着淡淡萝卜香气，一碗汤下肚，嘴巴里都是鸭架汤的鲜香，刚才吃鸭肉带来的n油腻感也全部消失不见。
酒足饭饱之后，张俊平要起身去结账。
被戴昌远一把拉住。
“张俊平你的好意呢，我们心领了！
这顿饭不能真让你自己请！”
“戴老大，说好的我请客……”
“你听我说完，你要是真有心请客，等你家具店赚了钱，再请！
那个时候，我们绝对不会和你客气！
今天这顿饭，咱们也赶个时髦！
听说老外都流行那什么，对AA制！
咱们也AA！”戴昌远说完，不等张俊平反对直接把自己的一份钱和粮票掏出来塞到张俊平手里。
接着李向前、周建平、庄鹤林、刘正文、杨桂生也纷纷掏出钱和粮票塞到张俊平手里。
“这……”张俊平看着手里的钱，心里很是感动。
怪不得刚才几位点菜的时候一点都不客气，感情都商量好了，不让他结账。
“别矫情了！咱们兄弟相处的时间还有很长，有你请客的机会！”戴昌远笑着拍拍张俊平的肩膀。
“就是，等你家具店赚了钱，我们哥几个绝对不和你客气！”李向前搂着张俊平的肩膀说道。
“到时候你发了财，可别不认识我们几个穷兄弟啊！”
“你以为我愿意掏钱啊？
还不是因为，回头我老婆跟你这个资本家干活，我得好好巴结巴结你！”
“艹，你们你个老男人有完没完？
在哪煽什么情？
不用我掏钱请客，这好事，我那会拒绝？”张俊平一把推开李向前，拿着钱，转头去结账。
原来这就是大学生生活？
这感觉真不错！
从全聚德出来，几个非要去张俊平的家具店看看。
家具店和央美都在王府井，也不远，张俊平直接带着六个人来到家具店。
张俊平打开店铺门上的锁，推开门走进去。
回头对跟进来的戴昌远六人问道：“我这家具店怎么样？”
“张俊平，你搞得也太大了吧？
这房子得有一百平吧？”
一进屋，众人都被惊住了，知道张俊平搞家具店，原本以为也就是弄一间门店，找几个亲戚过来帮着制作家具卖。
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搞这么大。
“沿街的门面上下两层，一共二百平方米！
后面还有一个院子，有六七百平方！
典型的民国时期的前店后厂格局！
将来，前面摆放做好的家具样品，后面的院子住人和制作家具………”张俊平很是淡定的介绍着店铺的格局。
“张俊平，你这真成资本家了！”李向前咋咋呼呼的喊道。
“我只是个手艺人，距离资本家可远了去了。
回头你们几个人的作品也可以拿过来，挂在前面的店铺里，展示一下！
说不定还能卖点钱呢！”
“这个主意好！回头等你店开张了，我挑几副好的作品，拿过来！
卖钱不卖钱的无所谓，只要有人喜欢就行！”刘正文等人纷纷点头赞同道。
他们现在的绘画水平，还达不到卖钱的水平，能有人喜欢，愿意拿回去挂在墙上，就已经很满足了。
“戴老大，你也别闲着，回头院子里的影壁墙就交给你了！
你给设计设计，画点贴题的壁画！”张俊平又对戴昌远说道。
“行，没问题！只要你不嫌我画的难看就行！”戴昌远爽快的答应道。
其实戴昌远早就手痒了，壁画和国画油画不一样。
哪有那么多墙壁让他们去施展才艺？
平时也就是在画板上练习。
但是在画板画哪有墙壁过瘾？
“张俊平，我呢？有没有我能干的活？”见同宿舍的兄弟都有活干了，周建平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跑腿吧！戴老大做壁画的时候你给他打下手！”
“你这是看不起我们雕塑系？”周建平一听自己只是打下手，顿时不乐意了。
第四十章青田石雕传人
“别逗了，兄弟，我不是看不起雕塑系，是看不起你的手艺！
非要我把话说这么明白干什么？”张俊平撇嘴嘲讽道。
一句话怼的周建平怀疑人生。
差点跑到墙角去画圈圈。
诅咒张俊平。
周建平的技艺当然不是真差，要是真差，张俊平也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之所以敢这么说，就是因为宿舍里公认的，周建平的技艺是他们七个人里面最好的。
周建平就是在青田石雕厂长大的，自幼学习石雕，是青田石雕的传人。
说到青田石雕，可能很多人并不是很清楚。
青田石雕是浙江三雕之一，和东阳木雕，黄杨木雕齐名。
青田石雕的历史非常悠久，起源于距今5000年的“菘泽文化“时期。
青田石雕自成流派，奔放大气，细腻精巧，形神兼备，基调为写实而尚意。
青田石雕所用的石材是和寿山石，昌化石、巴林石并列的四大名石之一的青田石。
青田石色彩丰富，花纹奇特。以“叶蜡石”为主，显蜡状，油脂、玻璃光泽，无透明、微透明至半透明，质地坚密细致，是中国篆刻用石最早之石种。
以青色为基色主调，青田石的名品有灯光冻、鱼脑冻、酱油冻、风门青、不景冻、薄荷冻、田墨、田白等等。
以青田石为基础发展而来的青田石雕，在清代和民国初，就多次被选作贡品。
乾隆八旬万寿节，大臣们用青田石雕制作一套，六十枚的“宝典福书“印章作寿礼，这套印章现在还保存在故宫博物院里。
到了清朝末年，随着远洋商贸开通，青田石雕远销英、美、法，多次参加国际性赛会，并在1899年巴黎赛会、1905年比利时赛会、1915年美国太平洋万国博览会上展出获奖。
宣统二年，青田石雕在南京举办的南洋劝业会上获银牌奖。
周建平可以说是家学渊源，自幼就打下了深厚的基础，考进央美之后，又在雕塑系系统的学习了一年，技艺更加精湛。
在他们这一届学生里，周建平绝对属于最拔尖的那一个层次。
当然了，和张俊平比起来还是差一些，毕竟张俊平穿越之前就已经成名，是省级工艺美术大师。
但是差的也不是很多。
如果把技艺水平分成初级、中级、高级、专家级、大师级的话。
周建平大约处在高级工艺美术师这个层次，而张俊平则达到了专家级这个层次。
初中高这三个级别属于一个量的积累，而高级到专家级则是一种质变。
至于专家到大师级，那更是一道鸿沟，世上专家多见，说多如牛毛，有点夸张。
可是每个省，都有几十上百位工艺美术专家级的手工艺人。
但是，真正的工艺美术大师，两只手数的过来。
之所以不要周建平的石雕，又开玩笑的成分。
但。
也是因为周建平不差展示的平台。
背靠青田石雕厂的周建平，更不差钱。
这个时期的青田石雕和鸢都红木嵌银一样，都是能够出口赚外汇的地方知名产品。
兄弟几个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笑闹一会，才锁上门返回学校。
第二天，学校正式上课。
二世为人，张俊平还是第一次以学生的身份踏进大学课堂，一切都感觉那么新鲜。
按照记忆来到国画的教室，顿时感觉，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央美的国画系教室不大，也不像其他大学，排列着一排排整齐的桌椅。
教室的布置可以说是很凌乱，一进门，讲台的位置是一张大画案，教室四周还有一些长条的桌案，中间摆着许多画架和小凳子。
其实，他们大一大二的教室还算好一点，大三大四的更乱。
其实说教室并不准确，应该说是画室，更准确一点是，央美国画系第几画室。
央美的教学氛围非常自由，学生上课的教室就是一间间画室。
就算他们将来毕业后，档案里写的也是某某毕业于国画系某某画室。
每一间画室，都有一位比较知名教授带领教学。
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师承关系。
张俊平到的时候，已经有三四个同学赶到教室。
早来的同学正在自发的打扫卫生。
毕竟一个暑假没进人了，教室里灰尘很多，还有一股子霉味。
窗户已经被打开，一个叫廖不十的男同学正站在窗台上擦玻璃。
“张俊平同学，你暑假真留在北京勤工俭学，没有回家撒子？”一个女同学看到张俊平进来，脆声问道。
说话的是他们班的班长，来自四川的一名辣妹子黄雪。
“是啊！”张俊平一边回答，一边很自觉的加入到清理卫生的行列里。
看到水桶里的水已经发黑，张俊平拎起水桶准备去打水。
“张俊平，给我们讲讲，你在北京勤工俭学的经历撒？”
“班长大人，勤工俭学有啥子好讲滴？
我还是去打水，回来再说撒！”张俊平学着黄雪说话，拽了句四川话。
“张俊平，你讨厌，学我说话！”黄雪跺脚气道。
张俊平没有理会黄雪的叫喊，哈哈笑着，走出教室。
“唉，黄雪，没想到张俊平说的四川话还挺像！”廖不十站在窗台上笑道。
“笑啥子？啥子像嘛！难听死了！”黄雪瞪了廖不十一眼，又疑惑的看着张俊平离去的背影。
张俊平好像变了，以前他可不会开玩笑。
总是她说十句话，他回不了两句。
等张俊平打水回来，第四画室的同学们都已经到齐了。
国画系第四画室一共也就十五个学生。
大家都在忙着打扫卫生。
第一天上课，主要就是清理卫生，领一下新书啥的。
辅导老师，讲一下新学期的课程安排。
再有就是大家聊一聊暑假的见闻趣事。
他们的辅导员是一位毕业留校的学姐，叫叶丽蓉。
家就是北京的，很热心，说话办事都很爽利。
相由心生，人长的也很有一股英气。
学姐交代完这学期的课程安排，学习任务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留下来，陪着他们一起聊暑假的经历见闻。
一直聊到中午下课，大家才一起离开教室，去食堂吃饭。
“张俊平，你怎么没去找我？
不是告诉你我家地址了吗？”叶丽蓉叫住张俊平。
第四十一章穿越也无法解救的直男癌
“你暑假真留在北京了？都干什么了？在哪住的？
为什么不去找我？”叶丽蓉叫住张俊平，然后像机关枪一样，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不要误会，叶丽蓉关心张俊平，那纯粹是老师对学生，或者大姐姐对弟弟的关心爱护。
叶丽蓉已经结婚，并且有了一个两岁多的孩子。
“我这不是怕姐夫吃醋嘛！
我勤工俭学事小，影响您家庭和谐，那我罪过可就大了！”张俊平咧嘴笑道。
“贫嘴！
你姐夫好不容易给你找了一份临时工的工作！
结果，等了你两个月，也没见你去找我！”叶丽蓉伸手给了张俊平一个脑瓜崩，才气呼呼的说道。
叶丽蓉作为辅导员那绝对是称职的，可以说是央美最敬业的辅导员。
对每一位学生都非常热心，谁有困难，只要她知道了，都会热心帮忙。
只可惜，前身脸皮薄，又有点小自尊，没好意思去找叶丽蓉。
结果便宜了张俊平。
话又说回来了，真要是去找叶丽蓉，也就没有他什么事了。
“叶老师，谢谢您！让您费心了！
我暑假在雕塑系刘主任家住的！
刘主任还交给我一份工作………”
“在刘主任家住的？你认识刘主任？刘主任交给你的是什么工作？”叶丽蓉是个急脾气，不等张俊平说完，又是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
“我不认识刘主任，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她是咱们央美雕塑系的系主任！
我只是出去找房子住！
我说我是央美的学生，暑假留在北京勤工俭学，想租了个房子住！
她就把房子租给我了！”
“那你后来又怎么知道的？刘主任交给你什么工作？”
“叶老师，您能听我把话说完吗？”张俊平苦笑道。
没次不等自己把话说完，就打断，还那么多问题。
“后来在刘主任家遇到杨院长，才知道原来她是雕塑系的系主任！
后来刘主任知道我会木匠手艺，就交给我一个任务！
帮她整理明清古家具的数据，并且画出图样来！”
张俊平说的都是实话，只是有选择的隐藏了自己被两位大佬收徒的事情。
“哦！没想到你运气这么好，能遇到刘主任。
刘主任可是很喜欢提携晚辈！”
“叶老师，刘主任交给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我恐怕要抽时间去完成刘主任交给的工作！”
张俊平绕这么大一圈，就是为了说这句。
央美学生管理很宽松，教授讲课基本上不怎么点名。
只要你能完成他交给你的作业，并且成绩达到要求，其他的基本不怎么管。
但是作为辅导员的叶丽蓉却很严格。
谁要是没有正当理由逃课，那等待的就是****。
能一气训的你无地自容，感觉继续逃课不光对不起家人，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国家，是社会的蛀虫，国家的败类。
“行！刘主任愿意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你，说明看重你！
好好干，别让刘主任失望！
但是，本专业的课程也不能落下！
每个星期交给一份山水临摹、花鸟临摹、白描临摹书法的作业！
如果没有进步，我就去找刘主任，把你的工作给辞了！”叶丽容爽快的答应了张俊平的请假要求，但是也提出了条件。
不要以为这只是威胁，张俊平要是做不到，叶丽容真敢去找老太太把张俊平的工作给辞了。
这事，她做的出。
“放心吧，叶老师，我保证功课不会落下！”张俊平赶忙保证道。
大一，大二的课程都是基础课程，素描，线性描写，临摹，水墨构成等等。
这些也正是张俊平所欠缺的。
他虽然会画水墨画，专门研究过工笔画，但是就因为缺少基础，绘画水平被限制在了高级画师这个水平。
“张俊平，你一个暑假都跟着刘主任学习雕塑？”
咦？
张俊平这才发现原来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正是他们的班长，辣妹子黄雪。
原来黄雪还没走，张俊平和叶丽蓉的对话她都听到了。
只不过，每个人理解的不同。
在叶丽蓉看来，就是老太太心善，看张俊平生活困难，交给他一个任务。
而黄雪的想法则是，张俊平要跟着老太太学雕塑。
央美并不限制学生学习其他艺术门类，只要有精力，学校还会鼓励学生去学习其他门类。
“还没有，刘主任说我完成了她交给的任务，才会教我雕塑！”张俊平摇摇头道。
他说的也是实情，老太太真的就是说，等他把明清家具整理完，达到她的要求，才会公开收徒。
“你运气真好！能遇到刘主任这样的雕塑大师，她可是世界上仅有的几位女雕塑大师！”黄雪满脸羡慕的表情。
“张俊平，要不要我去帮你？这样，你早点完成刘主任的任务，就可以早点跟着她学习雕塑了！”
张俊平看了一眼黄雪。
黄雪身高能有一米六多点，刚好到他下巴。
一身素白色连衣裙，一双白色凉鞋，最醒目的是身后那根又粗又长又黑的大麻花辫。
鹅蛋型的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笑俩酒窝，有点像林青霞。
再往下看·····
嗯，不能看了，再看就是耍流氓了。
成都林青霞。
“不行！”张俊平很干脆的拒绝。
成都林青霞也不行。
“为什么？”被张俊平干脆的拒绝，黄雪有些伤心，水汪汪的大眼睛，更加朦胧，弥漫起水汽。
“因为你太漂亮，你去了我没办法专心干活！”张俊平实话实说道。
“讨厌！”黄雪破涕为笑，伸手打了张俊平一下。
“真不用我帮忙吗？我不说话······”黄雪还是有些不死心。
“真不用！”张俊平想都不想的拒绝道。
你虽然是成都林青霞，可我是鸢都古天乐。
咱俩差着好几岁呢！
我还是喜欢十八的！
拒绝了成都林青霞，张俊平迈着坚定的步伐，前往食堂和同宿舍的兄弟们汇合，一起吃饭。
丝毫没有在意，身后黄雪幽怨的表情。
女人，只会乱我心志！
所以，要远离女人！
尤其是漂亮女人！
第四十二章将直进行到底
吃完午饭，张俊平就直接来到老太太的工作室。
老太太也刚吃完饭，正在工作室的院子散步，看到张俊平笑着问道：“小子，大中午跑过来干什么？”
“反正中午也睡不着，干脆过来干会活！”张俊平挠挠头笑道。
“别影响你正常学业！不然，我只能取消你进入我工作室资格！”
“放心吧，刘奶奶！
我们的辅导员，可不是善茬，我要是功课跟不上，不用您，她就能把我给生吞活剥咯！”张俊平笑着回应道。
“哦？你们的辅导员这么厉害？是哪一位？”
“叶丽容！”
“哦！是她啊！我知道，这小姑娘挺上进的！前年留校还是我给她签的字！”老太太了然的点点头。
“刘奶奶，人家现在都是孩子他妈了，您还叫人家小姑娘！”
“孩子他妈怎么了？再大她也是我的学生！再大，我叫她小姑娘，她也得应着！”老太太板着脸有些不讲理的说道。
老太太不讲理的样子，有些可爱。
张俊平笑着点头道：“您说的对，我们在您眼里永远都是孩子！”
“行了，你去忙你的事情吧！”老太太挥手赶张俊平离开。
“好嘞，您继续溜达，我进去干活了！”张俊平答应一声，转身打开自己的小工作室的门。
张俊平一个大二学生，拥有一个小作室，这待遇，能让央美很多讲师眼红。
要知道，能在央美拥有个人工作室的，最次也得是副教授。
能够超规格拥有一间自己的小工作室，张俊平又怎么能不努力？
张俊平的疯魔病再次发作。
一下午的时间，都在家具堆里忙碌着。
先把家具整体尺寸测量一遍，在纸上画出来。
然后把家具拆开，研究每一个部位用的是什么榫卯结构，制作工艺，再把每一个部件测量一遍，然后画到纸上。
最后就是家具上的装饰工艺。
是雕刻纹路，还是镶嵌。
雕刻是雕、平雕、浮雕、圆雕还是透雕。
雕刻的种类，图形，以及图形尺寸，都要一一的画到纸上。
这些并不难，要的就是一个细心。
难的是镶嵌工艺的研究。
这些家具上的镶嵌物品，基本都没了。
家具镶嵌工艺在清朝康熙末年发展到巅峰。
家具也多以金丝银线，珠宝玉石为镶嵌材料。
不管是金丝银线，还是珠宝玉石，可都是值钱的东西。
所以，这些从旧货站拉回来的旧家具，只要是采用镶嵌工艺做装饰的，除了大理石镶嵌，其他材料都被人给扣了下来。
张俊平只能根据残留的镶嵌痕迹，来推理镶嵌图案。
然后再结合家具材质，制作工艺，去推理镶嵌物。
这是一个非常繁琐，非常复杂，非常烧脑的工作。
对传统家具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家具有三大流派，京作家具，苏作家具，广作家具。
其实除了这三大流派之外，还有很多小流派，比如鲁作家具，晋作家具，宁作家具，杨作家具，闽作家具。
每一个小流派都有自己的特点，但是很多小流派的特点，其实又都有许多和三大流派重合的地方。
要想区分清楚，并且准确，真的很难。
张俊平为此走后门，从学校图书馆借了不少资料书来研究。
可是，八十年代研究明清古家具的书太少太少。
王世襄王老的《明式家具珍赏》《明式家具研究》《髹饰录解说》还没出版。
只能凭前世的一些记忆，还有从书里面查到的一点蛛丝马迹来进行区分。
有时候，张俊平真恨不得能够跑到各个流派的产地，去研究一番。
张俊平现在面对的就是这样的一个问题。
张俊平可以确定是明晚期的黄花梨百宝嵌罗汉床，可是，上面镶嵌的东西都被人给扣走了。
怎么还原修复？
看着被扣掉镶嵌物品，变得坑洼，像一个美人脸上长了一脸麻子一样的罗汉床，张俊平又是心疼，又是苦恼，急得头发都被薅掉好几根。
“给，先喝点水吧！”一个清脆温柔的声音传来。
“嗯？你什么时候来的？”张俊平看着抵到自己眼前的陶瓷缸子，有些愕然的问道。
黄雪抿嘴笑道：“来了一会了，看你忙，就没打搅你。”
“不好意思啊！刚才思考问题，有些入神！”张俊平接过缸子喝了一大口，才挠挠头笑道。
“没事，应该我说对不起，不该来打搅你！
我只是好奇，刘主任给你安排的什么工作！”黄雪捋了一下鬓角的头发，笑着对张俊平说道。
说完感觉不太好，又红着脸补充道：“毕竟我也是班长，要关心同学的生活和学习情况！”
“这就是我的工作，研究这些明清古家具的生产工艺，并且把它们修复！”
张俊平说完，有盯着明代黄花梨百宝嵌罗汉床发起呆。
见张俊平看的入神，黄雪也没继续说话，就站在旁边看着张俊平走神。
过了好一会，黄雪才又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在研究什么？”
“我在研究这上面的百宝嵌，是什么图案，镶嵌的是什么材料！
可惜，破坏的太严重了，根本看不出原来是什么图案，更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材料进行镶嵌的！”张俊平失落又惋惜的摇头道。
“你是要修复它吗？”
“是啊！刘主任交给我两个任务，一是把这些明清古家具研究透彻，整理出文字性的资料。
二是无损修复，还原成他们原来的样子！”张俊平颇为苦恼的说道。
“既然你不知道它原来是什么图案，镶嵌的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不根据家具的年代，风格重新设计一副图案？
适合它年代，风格的图案应该有很多种吧？”黄雪小声建议道。
“对啊！
我重新给它设计图案，重新选择材料镶嵌不就完了！”张俊平被黄雪一语惊醒梦中人，兴奋的从地上跳起来，给了黄雪一个热情的拥抱，使劲拍了拍她的后背，“谢谢你！
你提醒了我！
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要纠结多长时间呢！”
“啊！流氓！”黄雪一下子把张俊平推开，骂了一句，转身跑出工作室。
“怎么了？
不就是拥抱庆祝一下吗？
女人就是麻烦！”看着黄雪跑走的背景，张俊平很是无奈的摇摇头。
第四十三章大姐来了
对于跑走的黄雪，张俊平纠结了一小会，就不再理会。
黄雪刚才的话是真的惊醒了张俊平。
自己有的钻牛角尖了。
古人在家具装饰上，不管采用那种工艺，雕刻花纹也好，镶嵌也好，髹漆也罢，其实都离不开，吉祥如意，富贵安康，金玉满堂，多子多福这些美好寓意。
只要自己抓住这个关键点，管他之前是装饰的是什么图案，能还原的还原，不能还原的就重新创作新的装饰图案。
修复古家具，虽然讲究修旧如旧，可并不是一成不变。
想明白之后，张俊平兴奋的投入到新的研究之中。
……
黄雪被张俊平一个拥抱吓跑之后，第二天又来到工作室。
只是不搭理张俊平，自己拿着画板，安静的在一边练习素描。
素材就是张俊平研究的那些明清古家具。
张俊平见黄雪没有影响自己工作，也就没有理会他，继续沉浸在家具的世界里。
每天，不是泡在图书馆查资料，就是待在工作室里研究古家具。
甚至连宿舍都不会了，简单修复了一张罗汉床，直接睡在了工作室里。
“给，快吃饭吧！
真是没见过你这么拼命的！
刘主任又没有规定时间，你至于这么着急吗？”
在一次张俊平太投入忘记吃饭，黄雪给他把饭菜打回来。
刚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一次，两次三次，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对黄雪，张俊平还是很感激的，要不是她经常提醒自己，估计他早就被叶丽蓉揪回教室了。
哪里还能专心研究家具上蕴含的艺术之美。
也是因为有黄雪的存在，他不用担心错过一些重要的课程。
“古家具的魅力你不懂！
这每一件家具都是集艺术之大成！
如果能够把这些家具研究明白了，什么书法，绘画，雕刻，那都不是问题！”
说道家具，张俊平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兴奋的像得到心爱玩具的小孩子。
看着讲到兴奋处，像个小孩子一样的张俊平，黄雪暗叹。
这样没有一点情趣的男人，要不是长的高高大大，虽然有点黑，但还算俊俏，估计得打一辈子光棍吧。
“黄雪，要不我给你开工资吧！”
“什么？”黄雪被张俊平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给惊住了。
“你天天帮我打饭，还要提醒我做作业，上课！
我觉得应该给你开一份工资，总不能让你白忙活吧？！”张俊平理所当然的说道。
在他看来，黄雪就像自己的助理，还是一个很称职的助理，不给她开工资，感觉过意不去。
“我稀罕给你的钱？
你就和你的家具过一辈子吧！”黄雪一把夺过饭盒，撂下一句话，转身跑走了。
“咋了？
给你开工资还不乐意了？”
“怎么了？我看到黄雪同学一脸不高兴的跑出去，你惹黄雪生气了？”老太太推门走进来问道。
“哪有啊！
我就是说，给她开工资，就不高兴了！
估计是这两天来那啥了吧！
听说女人来那啥的时候，脾气都挺古怪！”张俊平很自为然的说道。
老太太听了张俊平的解释，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这傻徒弟，平时看着挺聪明，也挺通人情世故的，怎么一到男女这事上就缺根筋呢？
“小平子，人家姑娘牺牲自己的时间，天天过来陪你，你就不知道人家姑娘对的情谊？”老太太为了徒弟将来不打光棍，耐心的开导着他。
“知道啊！我又不傻，我当然知道黄雪喜欢我！”张俊平点点头，然后又很“可是，这和我给开工资有什么关系？”
“········”
老太太捂头长叹，说的好有道理，她竟然无言以对。
算了！
老太太摇头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她对张俊平未来婚姻大事已经不抱希望了。
走到门口，老太太又转身回来，刚才被张俊平给气糊涂了，忘了正事。
“小子，你姐他们到了！在校门口传达室等你呢！”
“我大姐他们到了？”
张俊平有些愕然，这也太快了吧？
走出工作室，突然打了个哆嗦。
抬头看看，发现树叶已经开始泛黄，飘落。
原来已经是秋天。
他还穿着夏天的短袖，在屋里还好，这一出门顿时感觉到秋天的寒意。
“刘奶奶，今天几号了？”
“臭小子，干活干傻了？
今天十月二十号了！”老太太又是高兴，又是心疼的骂道。
徒弟这么努力，心里自然是高兴。
可是努力到忘了今夕是何年，又让人心疼。
张俊平这才恍然，自己忙昏头了，十月二十号，家里已经忙完秋了，这会估计麦子都种上了。
张俊平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来到学校门口。
远远的看到七八个人站在学校门口一侧。
虽然穿着都很干净，浑身上下没有一块补丁。
但是，任谁一看，都能分辨出这些都是外地人。
那种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拘束和小心，站在那里，和周围的环节格格不入，绝对不是一身新衣服能够掩盖的。
“大姐！大姐夫！”张俊平挥手，高声喊道。
“平子！”
“平子！”
大姐，大姐夫，堂哥，听到张俊平的声音，也都惊喜的呼喊着张俊平的小名。
一声呼喊，把张俊平身体里的血脉亲情给激发出来。
原本些许的陌生感，顿时消散无踪。
张俊平快速奔跑着，来到大姐，大姐夫，堂哥们身边。
“你们也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我好去接你们！”张俊平开口埋怨道。
“咱爹，咱娘身体都还好吧？”
“好，爹娘身体好着呢！
知道你出息了，咱爹别提多高兴了！
把家里的猪都给杀了，炖了一大锅猪肉，请全队人吃饭！”张桂琴看到二弟，高兴的直抹眼泪，笑着说道。
“大姐，大姐夫，三哥，你们都还没吃饭吧？
走，我请你们下馆子！”张俊平伸手拎起大姐的行李。
“舅舅！”
“舅舅！”
两个小人从大姐和大姐夫身后冒出来。
“妞妞！妮妮！”张俊平一愣，没想到大姐把两个孩子给带来了，忙扔下行李，去抱两个小外甥女。
第四十四章嘻嘻哈哈立规矩
“想没想舅舅啊？”张俊平一个胳膊抱起一个，把她们抱在怀里，轻声问道。
“想！”两个带着怯意的声音，小声的回答着张俊平的话。
“真乖！”张俊平扭头在两个外甥女脸上亲了一口。
其实两个小孩子，一个两岁多点，一个三岁多点，哪知道什么是想啊！
要是不她们妈妈一路上一遍一遍的告她们进城去找舅舅，给她们买好吃的，买漂亮衣服，估计根本不记得还有这么一个舅舅。
毕竟张俊平的前身，离开家已经七八个月了。
二岁来的孩子，怎么记得住？
张俊平没有问为什么带孩子来的事。
明摆着大姐不舍得孩子，也不放心把孩子交给重男轻女的婆婆。
“舅舅带你们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好！舅舅真好！”妞妞拍着手欢呼着。
“舅舅好！”妮妮也跟着叫嚷着。
“王大爷，给您添麻烦了！”
张俊平和门卫王大爷打了个招呼，抱着两个外甥女，带着大姐，大姐夫等人前往王府井。
“平子，你别抱着她们了，杠沉啊，让她们下来自己走！”
“没事，不沉！”张俊平笑着拒绝道。
这段时间，吃的还算不错，加上来回搬弄家具，张俊平不光是技艺增长了许多，就连体力也跟着增长了不少。
抱两个两三岁的孩子，走个千把米路一点问题都没有。
当初张俊平把店铺选在王府井，除了这里是北京最繁华的商业街之一，还有就是离学校近。
步行不到十分钟的路程。
张俊平把妞妞妮妮交给大姐、大姐夫，然后把店铺门打开，“大姐，大姐夫，三哥，这是我们的家具店！
怎么样？够大吧？
后面还有一个院子，可以住人！”
“平子，这么大的房子得多少钱？
能赚回来吗？”其他人都被大房子和院子给吸引了，张桂琴的注意力却不是这个，满脸担心的问道。
“放下吧大姐，肯定能赚回来！
你不知道，北京这边有多缺家具！
咱这家具店还没开业，就有十来个人找我预订家具了！”张俊平一边解释，一边领着众人来到后院。
“大姐，大姐夫你们住北屋东边这间，我住西边的！
三哥，你们几个就在东厢房凑合凑合！”
房子里都有火炕，倒也不用担心没住的地方。
被褥他们都自己带着。
火炕还是以前的褔聚成留下来的，张俊平看了，房间里不止有火炕，桌椅板凳啥的也都不缺。
“这里是自来水，这么拧一下就出水，再拧一下就关上了！”张俊平又给大家演示了一下自来水的用法。
北京早在光绪年间就有了自来水，那时候老百姓管自来水叫洋胰子水。
“平子，这哪是凑合？这可比在家里住的舒服多了！”三哥四下打量着院子里房子。
“没想到，我们还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都是托平子的福啊！”
“平子小时候我就知道他有出息，果不然！
你们看看，不光自己考上北京的大学，还能带我们来北京赚钱！”
“三哥，四哥你们就别夸我了，我都快飘起来了！
还是赶紧放下东西，咱们去吃饭！”
“哈哈哈！我这可不是夸，是实话实说！”四哥笑着说道。
被张俊平一催，大家倒也不再围着张俊平说好听的话，纷纷进屋把行李放下。
这么多行李，一直背着也累人。
因为还有两个孩子，张俊平也没走远，就在东风市场。
东风市场可以说是北京最大的市场，最早这里是八旗练兵场。
后来改建成市场，一开始叫做东安市场，一直到66年，那个黑暗的年代，才改成东风市场。
取得也是东风压倒西风的寓意。
不止是北京东安改成东风。
在那个特殊的黑暗时期，全国各地出现了不少东风市场。
在东风市场里面，文化用品、食品、化纤服装、毛腻服装、鞋帽、纺织品、百货、家电、电子器材等等众多商品全部都有卖的。
在这里不但能买到各地的稀罕玩意，还能吃到四海美食，像五芳斋，东来顺都在这个市场里面。
还曾经有人专门为东安市场做了一首诗，“新开各处市场宽，买物随心费难。若论繁华首一指，请君城内赴东安。”
张俊平带着大家走进东风市场，随便找了一家饭馆。
除非是去四季餐厅又或者是五芳斋，东来顺，其他的都差不多。
反正都是国营饭店，里面做菜的也都是大师傅。
这个年代可没有什么菜单，菜单都在小黑板上写着呢。
这才是真正的明码标价。
张俊平点了一个粉蒸肉，一个葱焖羊肉，一个腐乳红烧肉，一个酥闷带鱼，一个宫保鸡丁，一个五香鱼，一个四喜丸子，一个京酱肉丝八个实打实的硬菜。
又给两个小家伙要了两个适合他们吃的菜，蟹黄豆腐、银耳素烩。
还要了一个适合孩子喝的鱼骨汤。
大姐，大姐夫，三哥等人都被张俊平点菜的豪爽劲给惊呆了，等反应过来，张俊平已经点完了。
“平子，随便对付一口就行了！你点这么多菜，这得花多少钱？”张桂琴心疼的埋怨道。
“平子，还能退不？要不退了吧！”三哥心疼的手都哆嗦了。
他过去一年都赚不回来这一顿饭钱。
“是啊，都是自己家人，点这么多菜，太浪费了！”
其他几个人也是纷纷开口，让张俊平把菜退了。
“大姐，大姐夫，三哥……
在家里，你们是我的亲姐，亲姐夫，叔伯哥哥，堂哥！
但是来到北京，咱们得立个规矩！
我呢，隔过去就是东家，你们都是给我干活的伙计，师傅！
在北京怎么干都得听我的！
我让你们怎么干就怎么干！
我也保证让你们赚到钱，吃饱，吃好，穿好！
咱们的规矩就从这顿饭开始！
你们呢，放开了肚皮吃，不要想着给我省钱！
只要回头你们好好干活，把家具做的漂漂亮亮的，可现在比帮我省几块钱强的多！”张俊平半开玩笑的对众人说道。
众人听了张俊平的话，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可不是吗？
他们来北京给张俊平干活，张俊平给他们发工资。
可不就是像过去，东家和伙计、师傅的关系嘛！
第四十五章忽悠vs鼓劲
“平子，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干活！”
“平子，你能带我们来北京赚钱，我们已经非常感激了，要是再不好好干活，哪还有脸回家？”众人忙开口表态。
“平子，你放心，我给你盯着，谁要是不好好干活，看我怎么收拾他们！”张桂琴说着，一双大眼睛扫视着众人。
用眼神告诉众人，你们给偷个懒试试。
“好了好了！大姐，我就是开个玩笑！
现在是新中国，那还有什么东家伙计的？
我也不是资本家！
咱们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一个爷爷或者一个老爷爷的至亲兄弟！
我的别的不能保证，只要大家努力干活，用不了几年，你们都能在北京买房子！
到时候把老婆孩子接过来，以后出去，你们也能对别人说，我是北京人！”看了众人的反应，张俊平哈哈一笑，又给大家画了一张美味的大饼。
“我们也能当北京人？”
“只要你们好好干，虽然把户口签到北京来很难。但是在北京买房子，把老婆孩子接到北京来，肯定没有问题！”张俊平肯定的点点头。
房子肯定没有问题，这个年代，在北京买套四合院也不过是几千块钱的事。
稍微偏一点，到三环那边去买，千把块钱就能搞定。
可是，户口，张俊平是真不敢承诺。
刘小庆，八十年代那么出名的一个明星，为了北京户口，连嫁人的戏码都用上了。
“平子，放心吧，我们肯定好好干！”
众人被张俊平一席话说的心头火热，恨不得现在就回去开始干活。
这时张俊平点的菜也陆续上来了。
张俊平交了押金，又要了两个小碗，给妞妞和妮妮盛了点蟹黄豆腐喂她们吃。
“好不好吃？”
“好吃！舅舅真好！”
“舅舅好………吃！”
“慢点吃，好吃，以后舅舅再带你们来吃！”
“平子，你吃你的，别管她们！”
“没事，你们吃，我在北京，跟着师父没少吃肉！
再说，我这么长时间没见妞妞和妮妮了，怪想她们的！”
上一世张俊平没结婚，更没有孩子，就很喜欢逗外甥。
这一世，没有外甥了，但是多了两个外甥女，感觉也挺好。
那软软的，糯糯的声音，能把人的心都融化了。
一顿饭下来，张俊平没有吃多少，光照顾两个外甥女了。
听着她们两个甜甜的说着舅舅好，舅舅最好。
张俊平感觉比吃山珍海味还过瘾。
一顿饭下来，两个外甥女挂在他身上，张俊平成了她们心目中最好，最亲的人了。
吃完饭，结完账，走出饭店，“大姐，你们还有什么要买的东西吗？
这里东西比较全，卖什么的都有！”
“不用，不用买，我们都带着呢！”张桂琴怕弟弟再花钱，连忙说道。
张桂琴说的倒也是实话。
他们真什么都带着，陶瓷脸盆，缸子，洗脸的毛巾，全都带着。
张俊平到百货商店买了做饭用的锅碗瓢盆、油盐酱醋，用的票都是张俊平前段时间从大栅栏收来的。
打算开店之后，张俊平就开始有意识的收集各种票。
他一个人要么跟着老太太吃饭，要么在学校食堂吃饭，用不到这些票，但是大姐、大姐夫，没有票，在北京生活非常不方便。
买完锅碗瓢盆这些做饭的东西，又给他们买了香皂、牙刷、牙膏、牙缸等物品。
这个年代，农村人可没有刷牙的习惯，很多人都是一口大黄牙。
张俊平刚来北京的时候，也曾经因为一口大黄牙被人笑话。
“这就是香胰子？这香味真好闻！真香！”张桂琴拿着香皂，翻来覆去的看着，不时凑到鼻子上闻一闻。
香皂，他们根本别说见过，只是听知青们说起过。
“大姐，大姐夫，以后你们要每天刷牙，用香皂洗脸！
咱们得讲究卫生！毕竟以后你可都是北京人了！”
“嗯！”
原本还有些不怎么在意，感觉张俊平有些穷讲究的众人，一听这话，都使劲点点头。
张俊平又坚持给两个外甥女买了两身秋冬穿的衣服和鞋子，才离开东风市场。
回到店铺。
“大姐，今天你们先收拾一下，好好休息休息。
明天我再带你们出去逛逛！”
“不用，逛啥？
以后在北京有的时间逛，还是赶紧干活吧！
你不说有好多人定了家具吗？
老让人等着也不是事！
明天把木头买回来，咱们就开始干活吧！”大姐夫开口说道。
“没事，不差这一天！我下午去光华木材厂把需要的木材定一下，明天下午去拉回来，正好不耽误你们去逛！”
“让你姐夫跟你一块去吧！买什么样的木材，你姐夫也能给你参谋参谋！”
“不用，做了这么长时间的车，也累了，你们赶紧收拾收拾，休息会吧！”张俊平拒绝了大姐的好意。
木材，他比大姐夫懂！
大姐夫虽然手艺还算不错，可是因为时代、地域的限制，解除的木材并不多。
安顿好大姐他们，张俊平先回到学校，准备骑自行车去光华木材厂。
光华木材厂号称是东亚第一木材厂，是六十年代，响应国家号召，把北京建设成生产城市，而成立的，和北京木材厂并立，是这个年代北京最大的两家木材厂之一。
张俊平之所选择光华木材厂并不是因为他大，就他要的那点木材，随便一个木材厂都能满足需要。
主要还是近，光华木材厂就在东二环最外沿，靠近东三环的位置。
“叮铃铃！”
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铃声，张俊平骑着自行车穿行在校园的林荫小路上。
这感觉，很拉风。
很有一点后世开着跑车穿越校园那种拉风感觉。
这个年代，大学生有自行车的很少，很少。
“张俊平！”张俊平骑着自行车刚要出学校大门，被黄雪拦了下来。
“找我有事？”张俊平停下车，一只脚担在横梁上，一只脚拄地。
“我就想问问，你上午给我开工资是什么意思？”黄雪瞪着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张俊平。
“没啥意思啊！就是感觉你挺辛苦，每天忙完自己的学业，还要帮我打饭，洗衣服，还要提醒我上课，做作业！
比老······比刘主任的助理还尽职······所以········”张俊平实话实说道。
第四十六章助理上任
“这么说，你是把我当成你的助理了？”
“那个也不能这么说，你可是国画系第四画室的班长，未来国画艺术家！我哪敢让你当我的助理啊！
只是感觉你辛苦··········”
不等张俊平解释完，黄雪直接拦住张俊平的话，干脆的说道：“我知道了，我同意了，以后当你的助理！你打算给我开多少钱的工资？”
张俊平被黄雪突如其来的转变，闪了一下，自行车都差点摔倒。
这就答应了？
上午还气的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果然女人都是善变的，越漂亮的女人，变得越快。
张俊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个数字，“一个月五十块钱吧！”
“你……你还真大方！”这次轮到黄雪震惊了。
一个月五十块钱，他父母都是政府部门的干部，一个月工资也不到五十块钱。
同时也怀疑起来，大一的时候，张俊平什么情况，她作为班长还是非常了解的。
也不是没人把学校发的补助寄回家，可人家最多也就往家里寄三分之一。
而张俊平往家里寄一半，经常菜都不舍得吃，就吃几个馒头，喝点水就点咸菜。
也正是这样，张俊平才吸引了她。
这个顾家，又有点傻乎乎的男孩子，一开始黄雪也只是感觉有点可爱。
直到暑假，她时不时就会想起这个傻乎乎有点可爱的男孩子，才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这个男孩居然住进了她的心里。
作为一名性格直爽的川妹子，爱了就爱了，等待爱，不是她的性格。
“你……刘主任给你开多少钱的工资？”
黄雪原本想说你有钱吗？
话到嘴边，感觉有些不好，硬生生的换了个问题。
“开工资？刘主任不给我开工资！
放心吧，我有钱！
我向学校申请了勤工助学！
那种经营式的勤工助学！
我在王府井东风市场附近，开了个家具店！”张俊平没有隐瞒，直接把自己开家具店的事，告诉了黄雪。
张俊平倒也不是炫耀什么，只是，这事似乎瞒不住。
还不如现在敞开了，实话实说。
“你在王府井开了一家……家具店？”黄雪吃惊的看着张俊平。
“是啊！这不，我正准备去风华木材厂进点木材！
后天正式开业！”对黄雪的惊讶，张俊平已经习惯。
好像所有人，听说自己开家具店都是这么一副表情。
不过，想想也确实是，这个年代大学生勤工俭学开家具店，绝对是大新闻。
大学生勤工俭学不稀奇，像什么打扫厕所卫生，帮助老师清理工作室，到餐厅打下手，这样的勤工俭学每个大学都有很多。
但是，勤工俭学开家具店，绝对是国内第一份。
“张俊平，你真是太厉害了，没想到你不声不响的干了这么大一件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不也是被生活逼得没办法！
我除了会做家具，别的也不会！”张俊平摊手道。
“你刚才说要去光华木材厂买木材？”
“对啊！不和你聊了！我得赶紧去了！
不然人家就下班了！”张俊平说着脚用力一登，骑上车子就要走。
张俊平这一套动作干净利索，豪不拖泥带水。
把黄雪看的一愣。
这得是什么样的男人，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一个大美女和你聊天，你说走就走，一点留恋都没有，甚至连告别都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我也去！”
黄雪微微一愣，然后动作敏捷的几步追上自行车，轻盈的跳到后座上。
动作同样干脆利索，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你去干啥？”张俊平晃了几下车把，才把自行车稳住。
“你不说了，我是你的助理，你去木材厂买木材，我这个助理哪有不跟着去的道理？”黄雪狡黠的眨眼笑道。
“………”张俊平一时居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有点作茧自缚的感觉。
只能埋头用力蹬着自行车。
黄雪坐在张俊平的后面，却是很开心，大眼睛都变成了弯月亮，两个酒窝灌满了甜蜜的笑容。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一个埋头骑车，一个笑眼盈盈。
一共也就几公里的路程，很快就到了光华木材厂。
光华木材厂门口有站岗的保卫。
这可不是学校那种门卫老大爷。
而是穿着军装扎着武装带，腰里别着手枪的光华木材厂保卫科干事。
看到张俊平，一伸手把他拦了下来。
张俊平停下车，把自行车靠边放好，才走过去。
“同志，我来是买买木材的！”
“你是哪个单位的？有介绍信吗？”
这个年代真是没有介绍信寸步难行！
张俊平一边心里暗暗腹诽，一边掏出介绍信递给对方。
“哟，还是个大学生！勤工俭学开家具店？
了不起啊！
在这登个记吧！”保卫看了一眼介绍信，态度也变得好了许多。
张俊平按照保卫科干事的指点登完记，“谢谢您！”
“不用客气！
你进去直走，就能看到一栋大楼，进去之后左转就是销售科！”保卫科干事热心的给张俊平指路。
“谢谢您！”张俊平再次道谢，才推着自行车和黄雪走进光华木材厂。
按照保卫科干事的指点，张俊平找到销售科。
销售科的门开着。
这是一间二十多个平方的大办公室，里面坐着七八个人。
看得出，业务挺忙，七八个人有的趴在桌子上写着东西，有的在接电话。
四部电话此起彼伏的不断响起。
张俊平敲敲门，“您好同志，请问这是销售科吗？”
“是，你是干嘛的？”一个二十多岁，穿着时髦的女人抬起头看了一眼张俊平，有些冷漠的开口问道。
“您好，我来是想买一批板材！”
“买板材？”女人上下打量了一眼张俊平，“买多少？什么规格？”
“一共要二十方，两公分和五公分的各要十方！”
“有介绍信吗？”
“有！”张俊平赶忙再次掏出介绍信递过去。
女人扫了一眼介绍信。
“大学生勤工俭学？”
“是！”
“你等一下，我去请示一下领导！”张俊平的大学生身份，再次起了作用，女人的语气比刚才的柔和了许多。
说完，起身拿着张俊平的介绍信走进内间办公室。
第四十七章外汇卷的正确用法
“科长，外面来了位大学生，中央美术学院的，说是勤工俭学开家具店，来买木材！”
地中海中年人接过介绍信看了一眼，笑道：“大学生勤工俭学开家具店？
我干销售这么多年，这可是头一回啊！”
“是啊！我也知道怎么处理，所以过来请示您！”
“按理说大学生勤工俭学，这是好事！
咱们得支持，可是，小李，你也知道咱们现在生产任务有多重！
咱们现在订单都已经排到年底了………”地中海中年人有些为难的拉着官腔道：“这样吧，你让他进来，我先看看再说！”
“好的！”年轻女人答应一声，转身出了内间办公室。
“这位同学，请跟我进来，我们科长要见你！”
“谢谢您！”张俊平忙道谢，带着黄雪跟着年轻女人走进内间。
“这是我们孙科长，你把你的要求和孙科长说吧！”
“孙科长您好！”
“小张同学是吧？”孙科长打量了一眼张俊平，看到站在张俊平身后的黄雪眼睛一亮。
漂亮的女孩子，总是让人看了赏心悦目。
“是！”张俊平平静的点点头。
“小张同学能在大学就想着勤工俭学开家具店，这很好！”
“您过奖了，我也是利用自己在学校学到的手艺，通过实践学习如何更好的为人民服务！”
“说的好！小张同学思想觉悟很高啊！
刚才小李告诉我说你要买木材，要买多少？什么样的木材，什么规格？”
“红松，两公分和五公分的板材各要十方！”
“嗯！说起来，倒是也不多，可是我们作为原材料生产厂家，要为四个现代化的建设提供支援，生产任务非常的重！
我们三千名工人师傅，每天都在加班加点的工作，可是依然有无数的订单需要完成········”孙科长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通他们的困难，货源紧张等等。
张俊平安静的听着。
“再困难，小张同学积极参加勤工俭学，为人民服务的精神也要支持！
这样，我特批，给你挤出一部分板材出来，只是没有那么多，两公分的和五公分的各两方吧！”孙科长扯了一大通，最后只给四方木材，还一副我很照顾你的表情。
这让张俊平很无奈，脸上还得保持着微笑。
后世，他想买木材，那都是一个电话的事，那些个供货商，都是求着他。
现在倒好，买个木材像搞政审一样。
早知道，还不如跑远一点，去那些小木材厂去买。
“孙科长，您看能不能再多给批一点？我这边接了不少订单，有居委会的订单，还有驻华外国友人的订单！
您看，我这都收人家的定金了·········”张俊平一边说着，一边掏出外汇卷给孙科长看。
孙科长惊讶的看着张俊平手里的外汇卷。
大学生搞勤工俭学开家具店已经够让人惊奇了，现在居然还接了外国友人的订单，这让孙科长对张俊平有些刮目相看了。
孙科长没有去计较张俊平说的是不是真的，毕竟外汇卷骗不了人。
而且，真假对他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
他需要的也是一个借口，一个批给张俊平更多木材的说辞。
“没想到，小张同学不但有一腔为人民服务的精神，还有一身好本事，你这可是为国争光啊！
行吧！
既然这样，我怎么也不能阻止小张同学为国争光，赚外汇的光荣行为！
二十方板材我批了！
让工人师傅再多加加班，我想，二十方板材总能挤出来的！”
外汇卷果然不愧是特权货币，八十年代就没有外汇卷买不到的东西，如果有，那只能说明外汇卷不够多。
“哪个········孙科长，我能用外汇卷结账吗？
不瞒您说，我身上就这二百块钱外汇卷········”张俊平举着外汇卷，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没关系，小李，你去给小张同学办一下手续，至于货款，让小张同学打个条子，先欠着！”
“谢谢孙科长，等家具做好，拿到尾款，我立刻把钱送过来！”张俊平连忙道谢，保证道。
“小张同学，来来，做，做！”孙科长热情的招呼张俊平坐下，“小李，你先去办，我和小张同学聊一聊，请教一下！
回家也好教育教育我家那小子！”
孙科长突然的变化，让张俊平颇有些受宠若惊。
张俊平冲黄雪使了个眼色，让黄雪跟着小李去办理提货手续。
“小张同学，了不起啊！这么年轻都能和外国友人做生意了，你这可是为国争光啊……
你不光学习好，能考上大学，还会做家具………实在是了不起………”孙科长滔滔不绝的把张俊平很夸了一通。
才略微有些尴尬的说道：“小张同学，你这个外汇卷……”
“孙科长想要换外汇卷？”张俊平很干脆的把话给挑明了。
“对，对，这不是准备买点东西，还差一点外汇卷！
小张同学，你放心，我保证不让你吃亏！”孙科长连忙点头，接着又保证道。
孙科长作为光华木材厂销售科科长，权利确实不小，也不差钱。
可对外汇卷有需求的也正是像孙科长这种有点权利，又不差钱的人。
“行！”张俊平直接把外汇卷递给孙科长。
张俊平的干脆，让孙科长一愣，随机大笑道：“哈哈哈！那我就谢谢小张同学了！你可是帮了我大忙啊！”
随后孙科长从办公桌里拿出一打钱，数了一下，又找出一些票装进一个信封，一起递给张俊平，“小张同学，这里面是三百块钱和一些票，有粮票、肉票、布票，你数一下！”
“不用了，孙科长还能让我一个学生吃亏？”张俊平没有看，直接装进兜里。
张俊平爽快，大气的动作，让孙科长更加高看一眼。
一个敢闯敢干的大学生，未来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哈哈哈！
走，我带你去看看小李给你办好手续没有！
一会我直接安排车给你送过去！”孙科长决定再送张俊平一个人情。
第四十八章直男讲故事
孙科长先打了个电话，然后亲自带着张俊平来到货场。
这里各种木材堆积如山。
有原木，还有加工好的，各种规格的板材、方木，以及铁路上用的枕木。
货场里异常的繁忙。
这边硕大的龙门吊，从火车上把一根根一抱粗细的大木头吊下来，堆到货场上。
这些都是从东北那边的林场拉过来的原木。
光华木材厂就建在铁路边上，火车可以直接开到货场里来。
那边，叉车来回不断的倒运着原木或者加工好的木材。
或是打堆，或是装车。
看着一堆堆木头，张俊平眼里直放光。
光这一个货场，就得大几千上万立方木材吧？
可惜，兜里没钱，不然多屯一些木材，等过几年国家放开木材价格，那就是翻倍的利润。
现在因为国家统购统销，木材价格很低，一等锯材，也就一百五十块钱一立方。
等过几年，价格一放开，一等锯材的价格一下飙升到三百多。
当然了，张俊平也只是想想，真要有钱囤积，也不囤积红松。
“孙科长，您怎么亲自过来了？”一位中年壮汉，看到孙科长，跑过来打招呼。
“老五，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小张同学是中央美术学院的高材生，未来的艺术家！
现在参加勤工俭学，开了一家家具店！
这是提货单，你去给小张同学挑一批好一点板材！”孙科长对中年壮汉吩咐道。
“好嘞，您就放心吧！肯定给小张同学装最好的板材！”中年壮汉答应一声，拿着提货单离开。
“孙科长，真是太感谢了！”张俊平再次道谢。
不懂行的人可能不知道，同样是一等锯材，里面也有好坏之分。
锯材指的就是经过初加工的木材，比如板材，方木，枕木等等。
锯材根据等级分类，分为特等锯材，一二三等锯材。
分类的标准就是死节，腐朽，夹皮，裂纹，弯曲等等。
以一等锯材为例，要求一米只能，死节不能超过四个。
一米之内有三个，四个都在标准内，还有裂纹夹皮，不允许超过材长的百分之十五，百分之十到百分之十五都属于一等锯材。
勉强达到一级锯材，一种则是无限接近特级锯材，两者差别还是很大的。
这里面的弯弯绕，不是内行人分不出来。
“哈哈，小张同学客气了！
看到你这样有上进心的年轻人，我这心就忍不住发热，能帮的稍微帮衬一点！”
“孙科长真是个热心肠！”张俊平笑着奉承了一句。
孙科长自然不可能一直陪着张俊平，能亲自带他来货场交代一句，已经是很给张俊平面子了。
又和张俊平聊了两句，就告辞离开。
张俊平看着装车，看了一会，发现中年壮汉给装的确实是那种无限接近特级锯材的好木料。
也不再一直盯着，和中年壮汉打了个招呼，便带着黄雪在货场里闲逛起来。
当然不是真的闲逛，作为一名木艺工作者，到了木材货场，不转转，总感觉少点什么。
“张俊平，你真的接了外国人的订单？”黄雪的好奇心早就爆棚，一直强忍着，现在终于没外人了，立马开口问道。
“呵呵！
我都不认识外国人，英语也只会说，yes，no，古德猫宁，好阿油………上哪接订单去？”
“那你这不是骗人吗？你就不怕被人拆穿？”
“这个不能算是骗吧？毕竟我的外汇卷是真的！
我这只能算是扯虎皮做大旗！”
“狡辩！”黄雪横了张俊平一眼，甩给他一个白眼，然后又追问道：“对了，你的外汇卷哪来的？”
“那是我卖木雕的钱！”
“你还会做木雕？”
“黄雪，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张俊平有些不耐烦，怎站住脚说道。
“什么故事？”
“有个老奶奶，活了一百五十岁，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她从来不瞎打听事！”张俊平说完，继续往前走。
“…………”黄雪站在原地，看着张俊平的背影。
气的直跺脚，真想扑上去咬他两口，再按到地上，狠狠踹两脚。
张俊平可不知道黄雪的心情，很为自己机智感到高兴。
很快张俊平就把黄雪抛到了脑后。
他被一堆木材吸引了注意力。
严格意义上，这堆木头不能算是木材。
只能说是废弃物，木柴。
光华木材厂也是当成木柴处理的。
此时，正有好几辆板车，三轮车在装木柴。
看穿着打扮，应该都是附近的居民。
还有一个光华木材厂的工人在给他们过数。
“同志，这些木柴怎么卖的？”
“一百斤两毛钱！”
“那这些也是吗？”张俊平又指着木柴堆旁边一些体积比较大的木头问道。
“那些一百斤一毛五！”工人看了一眼，随口回答道。
“一百斤一毛五………”张俊平差点脱口说出“这么便宜”四个字。
张俊平倒也能够理解，旁边的之所以便宜，是因为那些木头都烂心了。
所谓烂心，就是树皮完好，树心因为各种原因发生枯腐，变成空心。
基本上都是原木一锯两半，然后发现里面空心，取不出板材，直接被废弃。
这种被一锯两半的木头，当木材卖，取不出多少料子，根本没人要。
买回去烧锅，太大没发烧，劈开烧，那边零碎的下脚料，才两毛钱一百斤，买回去就能只能烧锅。
谁要这些一毛五一百斤的大木头？
力气不要钱啊？
其实，如果工人师傅耐心一点，这些木头上还是能够取出一些能用的木料。
只是，现在生产任务这么重！
木材的价格又便宜，一级锯材才一百五十块钱一立方。
这种材料取出来也就是三级锯材，都不够耽误时间的。
所以，木材厂干脆废弃。
张俊平围着这堆烂心的木头转了一圈，心里火热。
多亏自己到这边溜达一圈，不然就错过了。
这些在光华木材厂眼里，当木柴都没人愿意要的木头，在张俊平眼里却是宝贝。
张俊平兴奋的转身就走。
他要去找孙科长。
这批空心的木头板子，他全部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