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背书也能无敌？
宁江省，上江市。
最近的黑夜比以往的要浓郁，但在路灯的笼罩下，没有人发现异常。
一个醉鬼趁着夜色摸进小巷，浑身的酒气混合肮脏的潲水味，很快和油腻的小巷融为一体。
“呕。”
醉鬼稍微清醒几分，摔倒在墙根处，喘着粗气。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自己吐出的一滩呕吐物中，隐隐有红色的光芒闪动。
“嘶。”
这道声音似乎十分遥远，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呼唤，醉鬼晃着脑袋，抬头看了一眼夜色。
今晚的天空，连月亮都不见了，
那这两个红点，又是什么？
灯吗？
扑哧。
突然，醉鬼感觉到一个活物朝自己身上扑了过来，像是一条狗，却像猫一样轻盈苗条。
爪子，已经深深陷入两只胳膊内。
呃啊……
在酒精的加持下，毫无反抗力的他被这个突入其来的怪物咬断喉咙。
鲜血，慢慢渗进它的身体里，就连一滴也没流到地面上。
“子不语怪，力，乱，神。”
突然，一道冷静的男声从小巷的一侧出现，休闲夹克下，最惹眼的是他右手中的长尺。
上面笼罩着一层红光。
男子匆匆赶来，站在身亡的醉鬼不远处，看到这副情形，长长吐了口气。
但很快，调息结束的他胸膛再次剧烈起伏，长尺横身，剑眉冷竖。
孽畜！
那怪物察觉到一丝不对，停下了吞咽血液的动作，抬起头，看着那名闯入小巷的男子。
猩红的目光，落在了秦臻手里的“教尺”上。
“嘶！”它露出獠牙，作势朝秦臻扑去。
但还没等它从醉鬼的尸体上跳出，一道红光便如剑一般割过它的身体，把怪物斩为两半。
下一秒，它便化为一道黑烟融入夜色，只有一些未消化完的鲜血滴落在地。
“越来越凶了。”
等待片刻，不再有别的声响传出。但正当秦臻收起尺子，上前检查时，垃圾桶的阴影下，又有两道黑影打算蹿出小巷。
这一次，它们连红色的瞳孔都收起，当真就像两道黑烟，速度奇快。
“学长！你特么不要跑那么快！”
在小巷的另一侧，又一个年轻男子把路挡的严严实实。他人不胖，但一手扶墙，一手叉腰，反倒是把怪物的去路挡住了。
但在怪物眼里，这都是破绽。
黑影分开两道，一左一右，四只利爪探出，便朝他要害抓去，
苏浩刚刚到达目的地，还停留在掏出手机看位置的动作上，一抬眼便见到两个黑影，下意识的用手臂把脸护住。
巷子另一侧的秦臻眯起眼睛，看着一道灰色的屏障突然出现在苏浩四周，把两道黑影拦下。
“卧槽，什么玩意儿？”
透过自己的胳膊，苏浩愣了好一会，才看到在他面前，不断后退的两只怪物。
像很瘦弱的狗，带着长长的尾巴。
这就是他们这段时间一直找的东西。
“学长？！”苏浩隔空对秦臻喊了一嗓子。
“你自己试试，有佛珠在，看来你不会有事。”秦臻提着尺子逼了上来。
那两只怪物无路可退，又不愿沿墙离开，身后的秦臻气场太强，已经锁定了它们。
唯一的破绽，就是面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宅男。
“咳咳。”苏浩清清嗓子，开始自己的拿手绝活。
“道可道，非常道？”
没有任何反应，听到他的声音，怪物还后退了一步。
但，什么都没发生。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
听他嘟囔了几句，安静的小巷再次传来怪物磨爪子的声音。
它们等不及敌人的出手，再次弓起身子，朝苏浩扑去。
“好好好……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
直到黑风扑面，苏浩才快速吐出一串含糊不清的经文。
但只听得嘭一声，两道黑影瞬间化作黑烟，消失无踪。
小巷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除了那逐渐蔓延开来的血腥味。
“喂，结束了。”秦臻站到苏浩的面前，检查地板上的痕迹。
“没了？”苏浩如梦初醒：“是你干的还是我？”
“第一只是我，后两只是你。”秦臻收起尺子：“还是那一篇？”
“我背了其它几篇，没用，又不敢背后面的。”
“默念呢？”
“也不行。”
看着秦臻陷入沉思，苏浩又探头看了一眼巷子里的尸体。
这里时不时还有路人走过，他心里发毛，万一被人发现了，怕不是要算他们头上。
“学长，先走吧。”
苏浩拉着秦臻离开，两人就像普通大学生一样混入不远处的人群，重新站到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上。
几天前，这个世界还是苏浩熟悉的世界。
他拿出贴身口袋里的一枚珠子，珠子的外壳似乎是木制品，但摸上去如玉般光滑。椭球形的珠子最中央镶嵌着白色的玉石，整体看下来，就像一个眼睛。
“放好。”秦臻扫了一眼苏浩手里的佛珠。
“哎。”苏浩老老实实的放好，站在路口等红绿灯。
旁边的学长站在人行道边缘后三寸，不偏不倚，不动如山，完全是秦臻式过马路。
“这几天已经是第三起了，学长，该不会真的跟我有关吧？”
“跟珠子有关。”
“那你把珠子拿走，放我回花果山吧。”
“你想走就走，但如果你能联系到你父母，我也没什么意见。”
“我把珠子给你，他们可能就回来了？”
“你可以试试。”
红灯一过，秦臻大踏步往前走，他的眼里只有他的目的地，这几天苏浩算是领教了他的脾气，但毕竟是他遇上的唯一帮手，如果没有他，自己可能早就死了。
半个小时后，上江大学附近，一片安静的住宅小区。
“以前它们不吃人，我从没见过那么凶狠的‘尸犬’。”四周无人后，秦臻才开口说道。
“以前？以前是怎么样的？”
“我几乎没见过‘尸犬’，听说它们也从不袭击人类，这些东西以我们的力量为食，鲜血应该没有任何作用才对。”
“说白了还是我不对呗。”
“没事，这件事我会负责到底的。”
第二章 社会异样
苏浩这辈子只有两个人生信条，今天加上一条，十几年后又会加上一条。
“不要随便拿来路不明的东西。”
他是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死宅，智商中等，外表普通。
除了家里有点钱，他觉得他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
但从小的教育告诉他，对于金钱这种事，不能外漏。不管自己拥有什么，要以平常心看待。
至于从小的教育到底是什么，现在苏浩冷静下来，回想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他看向桌面上的一本薄薄的书，上面写着《道德经》三个大字。
看到这里，他背后惊起一身冷汗。
如果不是因为里面有拼音和译文，这本书还有可能更薄。
毕竟，只有五千字。
世人都说，这五千字，道尽世间大道。
在西方还处于懵懂的时期，老子就给华夏照进一道耀眼的光芒。
没错，就是他手中随随便便就能买到的书。
书确实是平平无奇的书，是从淘宝买来的，十几块钱的二手货。
但对于苏浩来说，最重要的，是里面的字。
“道可道，非常道……”
今晚他又背了一遍，那今天就背了两遍。直到发生那件事之后，他才发现这些他一直看不上的经文才是能让他安心的东西。
如果说，这几天发生的事都是真的，那《道德经》就是他父母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而且，他们从来没说过这意味着什么。
三天前，他家人失踪了。
从学校回家的他发现房间被人翻了个遍，这可是上江市最贵的几个小区之一，靠近顶层的公寓八千万起步，寻常的贼不可能进来。
很多东西不见了，但看下来，有可能只是一次混乱的收拾而已。
值钱的东西还在，保险箱里的房产证一动未动，只是衣服和现金少了不少。
他更宁愿相信，自己父母遭遇了什么状况，于是不得不匆匆收拾东西，抛下苏浩离开，而不像被人掳走。
该不该联系他们？
家里什么都不剩，于是他夺门而出，想要找亲戚相助。
他手机里还有些钱，撑到下一个地点，并不困难。
但没想到，就在路上，他遇上了秦臻口中的“尸犬”，那些像野狗一样，旁人看不见的怪物。
或者是像蝙蝠一样，盘旋在他头顶。
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自己的口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颗奇形怪状的珠子。
。。。
“你起得很早。”
第二天一早，苏浩起床推开门，秦臻正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脑敲敲打打。
苏浩是上江大学大四的学生，但秦臻已经是毕业一年的学长，正在某公司任职，做的是程序员的工作。
“我认识的人中，我起的是最早了。”苏浩看了一眼挂钟，六点半，天刚亮。
“我昨天欠了点工作，我要补上，早餐我已经买回来了。”秦臻百忙之中抬头看了苏浩一眼：“你们大四没课，你起那么早干什么？”
“写文章，打游戏。”苏浩揉了揉鸟窝一样的头发：“哦对了，还有一个你感兴趣的项目，背一次经文。”
“你果然是道家……”
“哎，打住，这只是习惯，和你每天早上起来要尿尿一样。”
“每天早上尿尿可不会让你变得更强，更不能杀死‘尸犬’。”
“那我怎么知道，尿了那么多年了，第一次有人说我的尿可以滋死怪物。”
“我们能不拿尿举例了吗？”
“好的学长。”苏浩拿起早餐，打算溜回自己的房间。
“站住。”秦臻喝了一口豆浆，在他背后问道：“你每天背一遍《道德经》，难道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苏浩摇头：“就算是这几次的行动，我都没有任何感觉，对我来说，背书而已。”
“我有时间再想想吧，我先把工作……”秦臻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苏浩都能听到他老板的吼声。
社畜也不容易啊，想起自己也快要去找工作，苏浩也叹了口气。
他学的专业是工商管理，但家里看起来并不打算帮忙让他在公司里找个一官半职，他甚至连自己父亲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
等会，他们两个都失踪了，自己在想什么？
电话打不通，但秦臻不建议苏浩去报案。
因为，秦臻的父母也不见了。
但好在，他的父母给他留下了零星半点的信息。
“有事离开，你们照顾好自己。”
没错，写的是“你们”。
根据秦臻的说法，至少他和他的父母隶属“百盟”这样一个组织，那自己父母呢？
可能难逃干系。
于是苏浩只能认命，自己活了二十来年，终于迎来了一个神秘组织小传人的身份。
但问题是，这个传人唯一的本事，只是背《道德经》。
想起秦臻挥舞那把尺子乱鲨的场景，自己倒是有些小羡慕。
刚刚进入新手村的他，发现自己只是lv1的小法师，而身边的同龄人，可能早就是金甲战士。
他翻开桌面上的书，唯一能融入这个新世界的，恐怕只有这个从小养成的习惯了。
五千字，背完。
“学长我走啦！”
“老板你听我解释，这个项目我不会delay的，我今天肯定能上线，今天肯定，十二点之前，我保证我保证……”
苏浩摇摇头，从小区往学校走去。
这些事情并没有影响到苏浩的生活，为了不引人注目，他还是选择按时上课。如果真要开启一段逃亡的生活，在这现代城市里，很容易寸步难行。
更何况，学长还没打算辞掉他的工作，在他眼里，“尸犬”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小怪，都不如他现在写的程序重要。
但他依旧要想办法找到口袋这枚佛珠的来历，据秦臻说，这里面蕴含的力量极大，它的出现和凶猛的“尸犬”不无关系。
“耗子，你怎么搬出去了，没跟哥们说一声，嗯，在外面养小女友了？”
一男子勾搭上苏浩的肩膀，和他一起走进教室。
“养了个男人，你信吗？”苏浩微微笑着，看着面前的死党嬴恩，后者有着一副俊朗的形象，颇受异性喜欢。
“养男人好啊，时代不同了，我们是不会介意的。”嬴恩拍拍苏浩的肩膀。
“呸，也不见你自己养？”
“喂，苏浩，你是不是收到什么风声？”
苏浩一转头，舍友坐到了旁边。
“我就是想安静的找个工作，你说你们睡那么晚，我起那么早，是吧。”
“但你说巧不巧，你走后第二天，隔壁系有个老师就……”他做了个咔嚓的手势。
这个瞬间，苏浩脊背一凉。
“嘶，什么时候的事？”嬴恩打听道。
“就前天，昨天消息才放出来，学校说不能传。”
“你知不知道怎么死的……”苏浩问道。
“听说是……谋杀，哎哟你没见我们有个小群传的……满屋都是血。”
第三章 第一滴血
“学长，我回来了。”
“老板你听我说，这个bug之前我这边是没有的，我的电脑是能运行的啊。在他电脑不行，那您应该去找他才对啊。”
“学长，我听说今天我们老师……”
“是这样，老板，今天我通宵也把这个bug修好，可以吧，明天保证上线，明天保证！我这几天家里有事，我回头一定回公司发红包，我一定！”
“可能被‘尸犬’杀了。”
“老板我忙，挂了。”
房间内一片尴尬的气息，苏浩进门的时候，看到秦臻身旁不止有电脑，还有很多关于“尸犬”的画像。
工作之外的时间，他在研究这件事。
佛珠，摆在房间的一角，上面连着几根电线，被一个杯垫承着。
“你刚才说什么？”秦臻深呼吸一口气，语气波澜不惊。
从认识他到现在，苏浩没见过他生气。
“小道消息流传，我们有个老师死在家里了，满屋都是血……”
“那也不能断定……”
苏浩把舍友转给他的照片给秦臻看，后者很快皱起眉头。
“你知道地点在哪吗？”秦臻下意识的往佛珠那里扫了一眼：“我们可能要去检查一下，不管如何，那里可能藏了很多‘尸犬’，还会死人。”
“我问了个大概位置。”
“慢着，我记得你说过，你是在校门口拿到这个佛珠的？”秦臻忽然转了话题，走到佛珠跟前。
三天前，苏浩在校门口见过一个乞丐。
他的破碗里没有钱，只有这样一颗奇怪的珠子，苏浩往里放了一张红老头，盖住了那枚珠子。
苏浩没有在意，直到他在兜里发现了这个东西，然后被秦臻视若珍宝。
或者说，视若潘多拉魔盒。
“不是我拿的，我没碰过。”
“那个乞丐，你今天还见过吗？”
苏浩摇头，这个人已经成为了他重点追查对象，不为什么，就因为这个乞丐和其它乞丐不同。
他很丑，是苏浩没见过的丑。
如果他还站在他面前，苏浩一定能认出来。
“那你今天带着佛珠，去附近看看。”
“我，和佛珠？”
秦臻点头。
“老子不干！”
“你只是不敢。”
“那你为什么不去？”
“我的产品要上线，我要改bug。”
“你的代码比怪物还重要？！万一又出人命呢？”
“不是……那个……”挪揄了半天，秦臻说出了真相：“是我的工资，我会被扣工资。”
“你的工资，老子出了！”苏浩不愧是富二代，支付宝里九十万亮出来。
这个房间都是他出手租的，学长的工资虽够，但和苏浩相比，还是九牛一毛。
“这不单单是工资的事……工作，也不好找。”秦臻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总之佛珠在你身上，普通的‘尸犬’伤不了你，你也要相信你自己的能力。就这样，权当是你的磨练。”
说完这句话，他想办法把苏浩打发走了。
连同那颗佛珠。
对于苏浩来说，这些不知道从哪来的怪物几乎摧毁了他的世界观。
但在秦臻这里，好像只是几只拦路伤人的野狗。
没办法，苏浩摇摇头，晚饭之后，他就带着佛珠往学校走。
校门口附近挤满了奔赴夜生活的学生，他扫了一眼，没有那名乞丐。
教学楼，小森林还有图书馆，所有的建筑他逛过一遍，尤其是那些无人的角落。
这些地方都是前往教职工宿舍的必经之路，苏浩手里紧紧捏着那枚佛珠，手心满是汗水。
这佛珠就像阴阳眼，似乎只有带着它，才能看见那些怪物。寻常人看不见，除非，“尸犬”打算袭击人类。
树影婆娑，每一个掠过去的黑影都像异世界的怪物，越往里走，灯光越少，就越适合“尸犬”出没。
在台阶前愣了一会，苏浩从口袋里掏出了另一个东西。那是秦臻塞给他防身用的碎玉，据说是和“教尺”一样的法宝，后面有一个尖锐的凹槽，只要划破手指，鲜血就能唤醒里面的力量。
法宝，据说就是百盟每位传人都会有的东西。
秦臻隶属百盟儒家，手持儒家教尺，身怀安邦之宝，熟读孔孟七十二言，可平天下。
照他的说法，苏浩是道家传人，虽然他身上什么都没有，就会背一本道德经。
但没有别的可能了。
“道可道，非常道……”
这几天他总是下意识的背诵这本经书，这五千字大道之言，仿佛就是他唯一的法宝武器。
他看着面前路灯昏暗的台阶，上面好像还有一个路灯坏了，也不知道是坏了很久，还是这两天才被破坏的。
真正踏入教职工宿舍的区域，苏浩躲在墙角，发现不远处的目的地已经警察围住，旁边警灯闪烁，但没人敢围观。
这场凶杀案，还没被定案。
但只要这边出现强大的“尸犬”，那基本能确定是它们所为。
这几天，靠秦臻抓到的蛛丝马迹，全部在学校附近。本来他在更远的地方租房生活，现在也不得不和苏浩一起搬回学校。
但是，就算是秦臻，也不敢反抗警察啊。
他口里那些“百盟”成员，也鲜有人能飞檐走壁。而且在这个社会，就算你能一时的飞檐走壁，到最后还不是被万能的警察叔叔抓住？
更别说，警察局里，也有“百盟”成员。说到底，那只是个不同价值观集合的异能人士罢了。
很多人都还是普通人，像秦臻一样，能把“尸犬”杀的满地找牙，却不能拿这一身本事换个好工作。
好了打住，苏浩，不要再想了。
苏浩拍拍自己的脑袋，四下查看一番，悄无声息的溜到宿舍正对着的一座小山坡上。
从这里，能清楚的看到那个房间。
窗帘并未完全拉上，苏浩拿出小型望远镜，透过里面手电筒的光，他能看到里面的斑斑血迹。
并且，稍微转移一下视线，他就看到了宿舍楼顶，随着夜色渐浓，慢慢凝聚起了几道黑影。
第四章 来者不善
“尸犬”不是一种生物，或者说，它先是一团没有意识的物质。
按照秦臻的说法和研究，先是物质组成了形体，然后一种莫名的力量点亮了它们的眼睛。
“这感觉就是机器人加了一个程序，很简单的程序。”作为程序员的他如是说道：“现在的人工智能能模拟六岁孩子的智商，‘尸犬’也是这么个智商。”
“你是说它们可能是人造的？”
“天造的也可以，天都可以造人，为什么不能造怪物？”
“那总有个由头，单细胞生物是为了吃饭，那‘尸犬’是为了什么？”
“为了吃你手中佛珠的力量。”
苏浩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珠子，不管是看起来还是捏在手里，都和十块钱的地摊货没什么区别。
就这？
这番话说出来倒是有些逻辑，但不管是秦臻还是他家里人，对这些怪物的研究还不够。
因为在他的认知中，没有嗜血的“尸犬”。
如果一切都是因苏浩手里的佛珠而起，那就围绕这颗佛珠去解决问题。
如果佛珠只是一个无辜的引子，让他们发现这些异常，那问题就更严重了。
苏浩父母的失踪，秦臻父母的离去，都和这件事有关系。
现在苏浩十分希望有个网络小说里的系统可以帮他解决问题，毕竟作为主角，只需要按系统的套路走就ok，不怕做不了世界霸王。
冷风一吹，苏浩清醒了几分，他强打精神，对着房顶慢慢聚集起来的黑影，掏出了口袋中的佛珠。
“道可道，非常道……”他又默念起《道德经》。
但房顶上的黑影没有丝毫变化，烟雾慢慢聚集，不急不缓。
正当他以为诱食失败时，突然，背后传来了一阵阴风。
从小到大，是人都怕漆黑一片的后背，而且，脖子想被什么东西锁住一样，不敢回头。
下意识的，苏浩想往警察那里跑去，但这几天遭遇让他犹豫不决，而当他决定回头时，又错过了最佳的时机。
凶猛的“尸犬”，已经扑到了他的面前。
就像昨天在小巷里一样，苏浩双手护头，全身都是破绽。
嘭，嘭。
几声重物撞击的声音，苏浩缓过神来，摸摸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便看到了包裹在身边灰白色的透明屏障。
佛珠是有力量的，这也是秦臻敢派他一个人来的原因。
但它不能帮苏浩解决眼前的危机。
定睛一看，面前至少五条“尸犬”，龇牙咧嘴，作势欲扑。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
苏浩缓缓的背诵道德经第四章，但不管他怎么尝试，前几个字对“尸犬”没有丝毫作用。
关键，就在那十二个字。
“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
把“和其光”改成“和其正”也会失去作用。
并非这十二个字读完才会有效，当说完“挫其锐”之后，“尸犬”直接回归一团雾气的初始形状，说完“同其尘”，下一秒就会灰飞烟灭。
只要吐字清楚，十二个字连起来读不加停顿，说完它们就不见了。
和法师念咒语一样。
所以苏浩觉得他应该改行去做rapper，这样比较容易keep real，然后受人respect。
还在胡思乱想中，面前这五个“尸犬”已经消失无踪。
这招数屡试不爽，并且苏浩感觉不出什么副作用。
我特么上辈子绝对是个法师。
小树林里重新回归平静，淡淡的白色屏障还在持续，苏浩一个人窝在草丛里，看着那个老师的房间不断有警察进进出出。
房顶上的“尸犬”也已经凝聚成型，正逐渐爬下楼寻找食物。但它们似乎畏光，也不敢靠近人群。
不知道数量增加的谋杀案，是否能引起警察的重视。
正当苏浩不打算掺合这趟浑水，准备找路离开时，他突然发现草丛内另有一双红色的眼睛盯着他。
苏浩打了一个激灵，虽然他自信没有“尸犬”能伤到他，但这样的窥视，反倒让他汗毛竖起。
窥视，如果是动物，那就是为了群殴。
五只不够，等会可能来五十只。
到那个时候，他的经文，还有用吗？
苏浩慌忙回过头找路，此时草丛里又多了一双红色眼睛。
这次，他打算要警察叔叔的帮忙了。
他把秦臻给他的碎玉捏在手里，慌不择路的逃出去，却没想到被一块石头绊了脚，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这一摔可麻烦了，他爬起来的时候，却发现眼前已经一片漆黑。
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但是看不见，和盲人无异。
就算有微弱的光，把手放在眼前，总是能看见点东西，更别说附近还有警灯闪烁。
瞎了？苏浩浑身发抖，手指划破了手中的碎玉，他能感觉到鲜血被宝物吸收，开始发烫。
但秦臻赶来需要时间，自己到底是等，还是跑？
嘭。
一声轻响传来，和“尸犬”撞击佛珠屏障时一模一样。
苏浩只能坐下来背诵经文，一片漆黑之中，只有这些东西能给他一些安慰。
但没过多久，一道更剧烈的响动惊了他。
隔着眼皮，他突然能感受到光的存在。
秦臻来了？
不对，这是枪声。
“嘶！”
伴随着那道似乎被消音的枪声，苏浩看到围绕在屏障外的雾气正缓缓消散。一双通红的瞳孔在头顶盯着自己，里面充满暴虐的嘶吼。
还没等苏浩反应过来，又是一声枪响，直接把两个瞳孔打掉一个。
只剩一个孤零零的眼睛，活像一纸红灯笼。
“佛家的人？珍稀动物啊。”
脚步声刚刚出现，声音已经来到耳边。苏浩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浑身裹着黑衣的男子，拿着一杆狙击枪一样的东西，朝他走来。
“救星啊兄弟。”苏浩感激涕零：“快放我回新手村吧。”
“放你回新手村没关系。”黑衣男子重新举起枪，对准了苏浩的脑门：“先把你手中的佛珠给我交出来。”
第五章 墨家陈墨
一旦步入这个社会，苏浩就明白了一件事。
不怕明着来的鬼，就怕暗着来的人。
秦臻要想杀他，轻而易举。
他难得遇上一个好人，不一定能再遇上第二个。
现在，看着近在咫尺的武器，苏浩意识到，对方手里的狙击枪可能是真的。
他的子弹能杀死“尸犬”，想必也能杀死他。
更重要的是，苏浩背道德经的能力，总不可能对人有用。
再说了……
“真的假的！您拿走，全都是您的！”苏浩赶紧把佛珠掏出来，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递过去。
没有丝毫犹豫，正是因为这东西，他过了三天度日如年的生活。
如果交出去，矛盾转移，“尸犬”来骚扰这个神秘人，再好不过。
面对如此殷勤的敌人，神秘人看起来也有些错愕。听他的声音，还挺年轻。
“你真是佛家的人？”
“我不知道什么佛家，但我手上这东西，确实有人说是佛珠。”
“有人？谁？”来人逻辑很清晰，善于抓住重点。
“就……路人……”苏浩撒了个慌。
“路人？”神秘人的枪口往下晃了晃：“你手上的宝物，是你的还是路人的？”
“我……”
“你今晚吃了什么？”
“啊？”
“我问你今晚吃了什么！”神秘人的枪口抵到了苏浩额头上。
“吃……番茄……番茄炒蛋！”
“和谁吃的！”神秘人低吼起来。
“秦臻！是秦臻！我刚认的亲哥。”
“亲哥也能认，你爸妈认不认！”
“认不了，他们失踪了！”
嘭！
一声枪响，苏浩跌坐在地。回过神来，两只接近他们的“尸犬”被穿了对穿。
“看来你身上秘密不少。”神秘人把枪一扛，却露出披风下的一把匕首，说道：“你说的人我认识，要是这么说，我对这颗佛珠就更有兴趣了。”
“您拿走吧，我真的不想要。”苏浩有气无力的递上佛珠。
“哪来的新人，切。”神秘人没有在意，伸手拿起。
但就在他手掌触碰到的下一秒，围绕在苏浩身边灰白色的屏障突然消失，转移到了佛珠上！
屏障，将珠子和神秘人的手掌隔开一个距离，就像悬空一般。
呃哼……
神秘人往后退了一步，佛珠借势一弹，又回到了苏浩怀里。
“宝物认主，珠承佛意，这至少是中乘……不对，大乘佛物！”
神秘人喃喃自语，苏浩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看到佛珠又回到自己身上，只能唉声叹气。
老话怎么说的来着，匹夫无罪，怀璧有责啊。
我管他是什么中级宝物高级宝物，我特么现在不想要，不想要你知道吗？
苏浩坐在地上尽情哀伤，因为他看到神秘人拿着那把无限子弹似的狙击枪对准“尸犬”，一枪一个准。
枪里的子弹，似乎也不是真子弹。
神秘人现在可能思维有些短路，他确实看中了苏浩手中的佛珠，但没想到，凭他的实力，这个宝物还不给他碰。
看来，秘密在这个人身上。
很快，周围的“尸犬”被他屠戮殆尽，虽然杀怪物比秦臻慢，但同样是秒杀的效果。
威慑力自然也强。
“尸犬”不敢再上前，隐藏在草丛内，露出一双红色的眼睛。
“兄弟，你叫什么？”
“苏浩。”苏浩回答他问题时开始谨慎。
“陈墨，兄弟，百盟墨家人。”陈墨扯下黑色的面罩，露出一张和苏浩年纪相仿的脸。
“我不管谁家，我……我要回我家。”苏浩从地下爬起来，决定往人多的方向走。
今天的事，已经调查清楚，他真的要回去睡觉了。
“回去可以，带我一起，我也找小臻臻问个明白。”陈墨轻蔑一笑，再度扛起枪，神色自若。
“不用了，你滚回去吧。”
就在这时，另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秦臻不知什么时候从小路摸了上来，用的是和苏浩一样的手法。
不愧是学长。
秦臻拿着那把尺子，随手把沿路的“尸犬”斩杀，不过看他的疑惑的表情，或许是觉得这里的“尸犬”实在太多了。
“你的黑眼圈那么重？比我还黑？”陈墨握着狙击枪的手紧了紧。
“还不是做项目做的，今晚还要熬夜。”
“我就知道刚才的碎玉不是这个小兄弟的，原来是你给他的。”
“没事了吧，没事了苏浩过来，别耽误我时间。”秦臻一甩教尺，扭头就走。
“你先等一会。”陈墨上前搭住秦臻的肩膀，后者稳稳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有屁快放。”
“你是真不知道这颗佛珠的来历？”
“百盟本来就不问佛事，两边井水不犯河水，我为什么要知道他们的法宝。”
“值钱啊你这个蠢货。”陈墨给出了一个令苏浩惊掉下巴的答案：“这些东西都有年代，有主我们索要奖赏，没主我们拿去典当，如果真是宝物，百盟肯定收，我们墨家第一个收。”
“那你收啊。”秦臻挑挑眉毛。
“这宝物认人，我的天啊，就这兄弟，苏浩，秦臻同学，你去哪里认的佛家人，我以为这颗佛珠无主，它太强大了。”
“他不是佛家人。”秦臻扭头看了一眼苏浩：“他和我说他们家背的是《道德经》。”
“什么玩意？！”陈墨摊开双手，眉毛皱得眼睛都看不见。
“新人，新人。”苏浩打了个哈哈，一副乖巧模样。
“道家……嘶……道家……”陈墨上前仔细打量了一下苏浩：“道家人我也没见过，但怎么和佛珠扯上一块？”
“我不懂，这个人我捡来的。”秦臻说道：“等我有时间我会弄懂。你要是那么闲能出来狩猎，那你还不如帮帮这位兄弟。”
“没问题，苏浩，你这样，你和我来……”
“在我的眼皮下帮。”秦臻的双眼盯着陈墨：“不要，违背，道义。找到佛珠的主人，完璧归赵。”
陈墨咬牙切齿的攥紧双手，秦臻可不管那么多，带着苏浩就往学校外面走。
留着陈墨一人站在原地纠结片刻，等两人都走远了，看不见了，他才一跺脚跟上。
马德，煮熟的鸭子，老子还能让他飞了？
第六章 百盟境界
见到了两个百盟成员，苏浩才知道什么是百盟。
因为这两家的子弟，性格确实很鲜明。
倒不是说每一家一定是一脉相承的诸子百家，秦臻的祖上也不是孔孟，只要是被认定为弟子，就可以自带传承。
当然，还有百盟一套独有的修炼体系。
满足他们的价值观和能力，你就是百盟成员，你要是不来注册，他们会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
一般是墨家做这件事，儒家说服，法家在旁边监督。
但这一代的儒家子弟，颇有些暴躁。
“陈墨，你是觉得你能打过我？”秦臻的尺子指向陈墨的脖子。
只可惜，对方的武器比他长。
“你这个尺子打人只是普通的尺子。”陈墨不动声色的上了枪膛：“但我这个可以当真枪用。”
“武器再好，用的人没有信念也白搭。”
“我的武器，就是我的信念。”陈墨慢慢把脸颊靠在枪托上：“这个位置，我可以射中你的鼻毛。”
“两位神仙，两位神仙。”苏浩端着西瓜从厨房走出来：“怎么又吵起来了，佛珠的事情不是说好了吗？”
昨天晚上回来，陈墨和秦臻就吵了一架。两个人家里都不是有钱的主，陈墨说他转卖给百盟阴阳家的人，至少能赚十万，但秦臻不同意，佛家的就该归佛家，不管他们属不属于百盟。
在旁边听了很久，就在陈墨准备扣动板机时，苏浩挠挠脑袋，把自己的支付宝账户给陈墨看了一眼。
后者就不说话了。
苏浩咬咬牙，又补了一句，只要能帮他解决这件事，十万块钱，他来出。
陈墨立刻摇头不干，说最多只能找到佛珠的主人，苏浩这件事还扑朔迷离，他可不敢乱接黑活。
想了很久，苏浩点头同意，只是秦臻在旁边摇了摇头。
能拉一个人入伙不容易，但没想到，刚刚过了一天，两个人就又吵起来。
听到苏浩的问话，秦臻憋了很久，才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个人说我的代码是垃圾。”
“就是，写这些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要回到硬件上？”陈墨丝毫不让。
“你们这特么也能吵？”苏浩自己把西瓜吃了半盘。
“没有软件你的硬件值钱？”
“没有硬件你的产品能用？”
“我他妈……”
秦臻挥起了尺子，陈墨扣下了板机。
只听见嘭的一声，苏浩端着西瓜盘子摔了一地，他头也不回的往后爬着，直到半截身子藏在墙后，才探出头来。
桌子上的东西被震落在地，但桌子没碎，其它的家具也完好无损。
不至于像小说里写的那样，会把客厅搞得乌烟瘴气。
两个人终归是隔空对了一记，武器没碰武器，只是上面覆盖的不同颜色的光，产生了不同的力。
“我现在有点怀疑，你进了四段。”陈墨咳嗽两声，靠墙站定：“至少踏进去半只脚。”
“这些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代码写的好。”秦臻收起教尺：“没有合适的软件，就算是‘尸犬’也只是一团无害的雾气。”
陈墨深吸一口气，缓缓的吐出来。
“但做出那些型的‘将’，是非常苛刻的硬件工程师。”陈墨说道：“和书上写的不一样。”
“书上也是当年的前辈们写的，我们以后成了前辈了，也能写。”秦臻从桌子上拿出几张纸，上面画上了“尸犬”的模型图。
陈墨从裤兜里掏出几张皱皱巴巴的纸，和秦臻写的一样。
“你父母还好吗？”秦臻忽然问了那么一句。
“我没问，但我老妈昨天给我打过电话，说我爸在出差。”
“你母亲是普通人？”
“是。”
“他们可能执行任务了。”秦臻指了指房间的苏浩：“他父母也不见了。”
陈墨转过头，眉头皱了很久。他在想一个手机里能有那么多现金的小孩，他的父母究竟在百盟中是什么角色。
根据秦臻说的，他属于道家？
道家……自己很久没见过了，据说人丁稀少，不剩几个了。
但现在看，香火还挺旺盛，连孩子自己都不知道是百盟的人。都说道家无为而治，看来是真的无为。
“不懂就问。”苏浩钻了出来，喃喃自语：“我竟不知道该从哪开始问。”
“兄弟，你也是个奇人。”陈墨拍拍苏浩的肩膀：“我他妈就没见过你那么轻松的百盟成员。”
“怎么说，你们难道生下来就996？”
“过分了兄弟，过分了。”陈墨收起他的武器，用下巴点了点秦臻的位置：“但他可能是真的996，你懂的，儒家家教严。”
“刚才你们说，四段，是指什么？”
“修炼段位，和打游戏，职场职级一样。”秦臻一边敲打键盘，一边给出解释：“根据你的实战能力和真气浓度给你评级。”
“那么牛逼，你多少？”苏浩问旁边的陈墨。
“三段，兵者上乘。”陈墨摆了个手势：“我在二十一岁达到这个段位，已经过去三年了，理论上可以尝试晋升。但是那个，小臻臻，你他妈比我强的有点多啊。”
“我很忙，不像你。”
“你看看他那个黑眼圈。”陈墨摆摆手说道：“我打不过时间管理者。”
“闭嘴吧。”
从两人的交谈中，苏浩大概了解了百盟中的职级分布。
等级分十段，下三段为兵，中三段为将，上三段为皇。
皇者上乘，自行飞升为仙者。仙者以上，再无限制。
九段以下，升段需由除本家外五家更高阶的百盟成员参与评定，评定通过进入考核期，考核期三个月，以秘境成绩为最终考试结果，确认升段。
兵者段位，一年一次机会；将者段位，三年一次机会。
而皇者段位，视情况而定，这就不是陈墨能知道的事情了。
二十五岁之前，大多数人都止步于三段，想要突破三段，就必须做到凝气成型，秘境之中，能够挑战斩杀将级首领。
听起来，秦臻还没申请，但实力有可能已经达到。
“几百年前听说到达四段挺容易的，毕竟大家都没什么事，每天就是修炼，那时候百盟的名头比秀才值钱。”陈墨对苏浩说道：“但现在你看，如果小臻臻没那么忙，说不定五段都是囊中之物。”
苏浩看向秦臻，后者表情未变，看不出任何喜怒。
第七章 百盟之殇
周末，上江市某处。
“你不用太紧张，白天，‘混沌’不会出来。”陈墨把枪架在陈列柜里，撤下身上的黑衣，铺面而来一股尘土气味。
这里是陈墨的店铺，苏浩跟着他走进这间不大不小的修理店，进了内屋。
修手机，修电器，修什么的都有。
柜台前有两个伙计看着，看到陈墨带了陌生人进来，瞧了一眼，又各忙各的去了。
苏浩四下大量一圈，这里的光比外面的太阳亮，里里外外电子元件闪着耀眼的光。
反光代表着光滑，光滑代表着精密。
精密得就像陈墨看它们的眼神。
这间房里可不是什么手机和电器，一墙之隔，陈列着数不清的枪械装备，有些瞧着就是杀人的东西，而有些，看起来不像。
不像的东西里，杀机更甚。
“你们说的‘混沌’，是它们的……统称？”
“差不多，它们也分类型。”陈墨双脚架在桌子上，拿起前天剩的半个苹果。
“我们遇到的呢？”
“兵者，兽形。”陈墨说道：“‘混沌’虽然也分兵将皇三段，但更多的是以形划分。兵者分虫、兽、人三形，将者为远古洪荒巨兽，而将者之上，只有皇者‘混沌’。”
“既然知道有，为何不搞死搞残？”苏浩不解：“你看搞的现在。”
“你知道‘混沌’吃什么？”
“吃什么？”
“吃我们。”陈墨指了指自己，又顺手拿了把手枪。
虽然陈墨解释这是他做的模型，但从外表看，跟普通的手枪别无二致。
他给苏浩看了枪托，里面没有任何放子弹的地方。
也没见他扣动保险，只听见消音器嘭的一声，墙上的靶子瞬间被命中红心。
没有任何子弹壳掉落下来。
“吃的是这些，是能量，是我们修炼来的能量。”
“这算不算是一个悖论？”苏浩问道：“你们好不容易修炼出来的鼻屎，总是有屎壳郎要吃。吃大了你们要杀，杀了还是会有鼻屎，鼻屎又要养屎壳郎。”
“所以啊，鼻屎越多，屎壳郎越大。但鼻屎少了，又有人要争着扣出个大的来。”
“我觉得你们这地方争的比办公室还多，不然学长干嘛跑去写代码？”
“这一百年，变啦，变啦。”陈墨摇摇头，把果核好好丢到湿垃圾里。
“怎么个说法？”
“修炼归修炼，天赋归天赋，不是说你精于修炼就能赚钱，我爸那年赶上房地产景气，他愣是把钱都拿去炒股，好了，现在家里全靠我这小破摊子撑着。”陈墨摇摇头，说道：“我呢，普通大学，也不想工作，就这样凭手艺开铺子，也算有饭吃。”
“其他人呢？”
“我听说各有各的惨，百盟现在都靠儒家撑着。这年头，没钱撑什么啊？”
苏浩心里咯噔一声，敢情自己老子没出钱？
陈墨又说：“论修炼，论天赋，甚至论钱财，权力，儒家都是响当当的第一。儒家人自己晋升段位，根本找不到别家人帮忙评点。将者三段基本是一家的顶梁柱，现在，除我墨家、法家、阴阳家，再想找一个别家的将，太难了。”
苏浩就在一旁默默听着，也没有说话。
据陈墨的说法，他们道家的存在感是真的低。大家都知道有个道家，甚至觉得道家肯定在，但就是没人见过。
但好在这几百年也没什么事，大家也就看着百盟凋落，全靠儒家一口气撑着。
听陈墨讲这段历史，苏浩唏嘘不已，感慨一句。
“物或益之而损，或损之而益。”
“益呢？我没看到什么益。”陈墨苦笑。
“益就是大家都好好活着，你和学长都有工作，或许那天就把鼻屎这茬忘了，也就没有‘混沌’了。”
“你小子倒是看得通透。哎，说真的，你们家，就背一本道德经啊？”
陈墨对苏浩最好奇的地方，就是他们练的功法。
秦臻说，苏浩靠一句话，就让“尸犬”烟消云散。
虽说“犬型”只是兵者二段的水平，陈墨兵者三段，秦臻接近四段，杀他们如同杀狗。
但谁也没听说，道家靠的是一本书，几句话。
现在毕竟是一个讲科学的时代，真气也好，法术也好，通通不过是能量的一种形式。
以前这些招数能骗人，但现在，骗不了一台仪器。
“来，你试试这个。”陈墨搬出一台篮球大小的机器，吹了吹上面的灰尘。
苏浩伸出右手，比了比仪器上的凹陷，正好能把手放进去。
“背。”
“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
这十二个字不简单，但现在这个不简单，说的是对“混沌”的不简单。
如果它真能诛杀怪物，那施法的过程中，肯定会有能量反应。
但不管苏浩背了几遍，仪器没有任何变动。
陈墨把自己的手伸进去，略使薄礼，仪器上的蓝光便亮堂起来。
“我是三段，没错啊。”
“那我就是真没有。”
“你再背几遍。”
“背了几十次了，背饿了你请饭？”苏浩摇摇头：“别看了，如果对面不是‘尸犬’，一点用都没有。”
陈墨没办法，把仪器收了起来。这是他自己发明的东西，将者以下的段位，靠这个能测出来。
就算是将者，也该有反应。
这至少能说明，苏浩是真的不懂他们的修炼体系，也没有能力把它催发出来。
那就是真不知道。
“算了，这件事以后说。”陈墨都快忘记了：“今天叫你来，拿这几个防防身。你有段位就好了，没有，我们现在也有办法用科学的方式杀掉‘尸犬’。”
“什么时候杀掉‘混沌’，你们就帮了大忙了。”
“这不是先把我那劳务费拿到手吗？有了钱我好办事啊。”
苏浩苦笑，拿着陈墨给他的几件装备试了试，然后都收起来，放一个箱子提着。
这些东西都不简单，墨家精于机关制作，有这些东西在，至少苏浩不会再靠那颗珠子和虚无缥缈的经文，二段以下的怪物，他可以自己解决。
走出内房，隔着一条窄窄的走廊，市井的喧闹声扑面而来。想起背后那些堆满杀人利器的房间，苏浩忽然觉得，或许这百盟的传承还没有断。
只是缺了一个机会。
第八章 拦路抢劫
苏浩没有请假，整个上江大学也没有人请假，班里的同学一个都没少，临近毕业，该分手的还是分手。
如果不是每天回家见到秦臻那张不太熟悉的苦瓜脸，他觉得生活一点都没变。
遇害老师的消息一点也没传出来，就算是群里也没任何消息。
父母的电话一直没来，虽说他们经常在外地出差，但这一次连招呼都不打，还是让他有些忐忑。
如果说和往常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苏浩的背包里装进了一本新的《道德经》和陈墨给他的装备。
开玩笑，要是临场忘了可怎么办？虽然十几年的背诵让他把《道德经》倒背如流，但他还是怕。
怕有怪物拦路，也怕，再遇到一个乞丐，再给他一个佛珠。
对，还有另外一件事，就是那乞丐。
每次走出宿舍门，一直到教学楼的路上，他都在留心路上的乞丐，见到一个逮一个，以致于舍友担心他毕业后打算讨饭。
既怕他给，又想把自己手里的佛珠甩出去。
但距离自己父母失踪一周后，终于。
一个乞丐！
而且这个乞丐坐的位置，和上一个乞丐一模一样。
连飘飘长发上漂浮着的油腻都那么像！
苏浩远远看着，他盯着那个地方好多天了，就像是一幅空白的画上多出了一个黑点，他想不注意都不行。
但乞丐并未抬头看他，隔着将近一条马路的距离，他还可以走。
拔腿就走，高枕无忧。
吗？
“你们先回去吧。”苏浩支开同学，盯着那名乞丐的位置，在周围漫无目的的绕了一圈。
直到周围已经没有认识他的人，烈日当头，只有那名乞丐还坐在阴影角落。
苏浩走近他，太阳晒得他脖子生疼。
但那名乞丐还是低着头，摆动着手中的碗。
你不放钱，他不抬头；他不抬头，你看不见脸。
苏浩仔细看了看他讨饭的破碗，里面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如果，他把佛珠放进去呢？
放回去，一切都会恢复如初？今天晚上他回家，家里依旧干干净净，秦臻也会回到他的小出租屋，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苏浩的双手碰到了背包。
里面有钱，也有佛珠，也有装备，还有经书。
思索再三，苏浩把一张一百块钱，折好，放进了碗里。
而乞丐的反应，像极了那投币的游戏机。他把碗拿到眼前，然后有些惊愕的抬起头。
果然，不是那名乞丐。
碗里有佛珠的那名乞丐很丑，而且从不遮面。坐在那讨饭，一张丑脸不知道吓跑多少人。
人家丑的有特色，不像面前这位，剃掉胡子洗个脸看起来至少像个人。
“苏浩……”对方声音嘶哑，叫出了他的名字。
苏浩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脊背一凉。
对方的动作，明显不像一个久坐的乞丐。
苏浩没有犹豫，拔腿就跑。
但就在后退的瞬间，他耳边听到了一句清晰无比的沙哑声音。
“是佛，也是祸。”
奔跑中他回头看去，只见乞丐站在原地，阴影让他看不清他的脸。
等跑过马路再回头时，人已经消失不见。
青天白日，苏浩身后出了一身冷汗。
有人在打这颗佛珠的主意。
他不敢再和同学们在一起，立刻回到自己住的地方，还顺路买了一箱泡面。
背包里的装备他拿出来带上，压低帽檐，等到电梯无人，他才肯上。
“学长，我和你说，我今天在学校……”
苏浩习惯性的打开门，先把泡面放下，在玄关脱鞋。
话还没说完，他眼角的余光就让他汗毛一竖。
两个高高的影子，从客厅，一直蔓延到玄关。
他转过头，这一次，是秦臻被人拿刀架着。
桌面上电脑前，还有另一个身影。
没有蒙面，但是带上了墨镜。
秦臻毫无反抗之力，举起双手，但看向苏浩的眼神中，带着淡淡的苦笑。
“苏浩是吧。”看着电脑那人站起来，走向苏浩。
语气里到没有什么威胁狠辣的味道，手里也没有武器，房间也没被翻乱。
看来，秦臻也没有反抗。他的教尺放在离他不远的桌子上，刚刚好可以拿起来。
苏浩下意识护住了自己的背包，露出右手，衣袖之下，隐隐有寒光闪过。
“苏浩，给他们。”秦臻看了对手一眼，对苏浩说道：“他们是‘将’。”
“儒家小子，再过十年，你怕是比我们要厉害。”那人听起来年纪不小，身材魁梧，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年纪。
“你不怕我们家里有人寻你们？”
“怕也没办法，非常时期，非常手段。”那人说道：“我一个开嘀嘀的，如果不是钱给的够，谁也不想对儒家出手。”
“放心吧，我们不会有事。将者六段以上的人都被叫走了，我们就是最强的将者。”另一人看着苏浩拿出来的佛珠，没有用手接过，而是拿出一个小金属盒，里面垫着上好的天鹅绒，让苏浩把它放里面。
他们是知道这颗佛珠的奥秘的。
“让我看一眼，传说中的四大舍利。”挟持秦臻那人昂头说道：“就这个东西，值六十万？”
“我们只是跑腿费，这个东西值更多。”另一人很快把盒子合上：“别问了，快走。”
佛珠落到别人手里，没有任何动静。
也不见他们收拾现场，只是很普通的顺着门口离开这里，路过苏浩时还侧身让了一下。
能闻到他们身上常年在户外工作的体味，一人说他是开嘀嘀的，或许没错。
至始至终，秦臻都没有动桌上的教尺。
“就那么让他们走？”
“你也听到了，他们是将者里五段左右的水平，很强。”
“强也不能抢东西吧。”
“我怎么看见你在笑？嗯？”
“我没有……我……我没有。”苏浩嘴角的笑容实在止不住。
但很快，他想起之前遇到的事情，笑容也慢慢消失了。
是的，这不一定是好事。
他把乞丐的事情和秦臻说了一遍，后者愣愣的站在原地，半晌，才说道：“我们就算想管，也管不了。”
“那要不然这件事就算了？”
“算了？我担心没那么容易算了。”秦臻坐下来想了一会，问道：“陈墨呢？”
“他说这几天他忙，要搞一个什么……密室逃脱的店。”
“请他过来，我需要一点装备。”
第九章 追查
陈墨没有帮他们解决问题，相反的，他只感兴趣来的人是谁。
有人在学校门口冒充那个乞丐，回到家，还有两个“将”来勒索佛珠。
说真的，三个人开始怀疑这不是同一拨人。
但不管怎么样，能请动两个“将”级成员的对手，不是秦臻他们能对付的。
最多令苏浩意外的是，请动这两个高手只需要六十万一趟。
“六十万？”陈墨蹭完外卖，一抹嘴边的油：“我可以卖命了。”
“这么点就卖？”秦臻面不改色。
“你懂什么？六十万，来这里威胁三个小孩子，这金主肯定很肥。”
“你先到五段再说吧。”
整个过程中，苏浩罕见的没有发言，他心底装着中午那名乞丐说的话。
是佛，也是祸。
现在这祸已经被人拿走，那他的生活，还能恢复原状么？
秦臻和陈墨在客厅里商讨着对策，不是怎么帮他找回佛珠的对策，而是八卦一下那两个人是谁，如果是六段，他们怎么抗。
仅仅是交流经验。
半天时间，秦臻和陈墨很快放弃了抢回佛珠的举动，陈墨也认为苏浩许诺给他的十万打了水漂。原本正打算筹备一家新店的他，看起来也有点闷闷不乐。
苏浩回到自己房间，下意识的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里面有他父母的电话。
或许，这件事已经结束了？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一阵飓风从窗口呼来。
刚刚被他摆在桌面上的《道德经》，很巧合的被这阵风吹翻页面。
哗啦啦……
但还没等苏浩把窗关上，风，很快就停了。
他愣在原地，耳边还能听到秦臻和陈墨激烈的争吵，他们在客厅，苏浩只是在一墙之隔的房间内。
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不妥。
但当他坐在椅子上，想把那本书收回去的时候，忽然，他觉得有哪里不对。
《道德经》他倒背如流，被翻开的书，正好落在了某一章上。
仅仅是看一眼内容，他就知道这是第四十二章。
德经，四十二章。
这一章有一句很有意思的话。
强梁者不得其死。（强横的人不得好死）
这一章同样有更为著名，更广为流传的一句：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苏浩下意识的把整章背完，然后又看向窗外。
明亮的玻璃，和灯火通明的街道，似乎没什么不妥。
除了头顶的阴云异常的厚重。
这似乎是那里不对，但他又说不上来。苏浩重新把窗打开，坐回座位上，看着被翻开的经书。
很久，很久，没有第二阵风来。
“自己吓自己。”他嘟囔了一句，顺手把书丢进抽屉，打起精神把学校的作业写完。
佛珠已经不见了，如果他父母回来，肯定会主动联系他。在他离开之前，秦臻也愿意一直在他旁边。
如果没什么意外，他要开始找工作了。
秦臻和陈墨的讨论持续到深夜，第二天起来，他能看到沙发上熟睡的两人还有地板上乱丢的设计图纸。
苏浩戴上帽子，确认天已经大亮，才走出小区。
路过昨天那个路口时他特意看了看，乞丐已经不见了。
什么都没有，甚至昨天晚上他连“尸犬”也看不到。没有那颗佛珠在身边，苏浩也不知道是安宁还是不安宁。
是佛，也是祸。
权当信了那假乞丐的话吧，说不定他还站在自己这边。至少他也是打算通过坑蒙拐骗的方式骗走那颗佛珠，不至于使用暴力。
直到放学前，一切都还很正常。
除了作业异常的多。
为了错开饭点，苏浩打算在教室里坐一下再回去，只要在天黑之前，他都放心。
“同学，这是你掉的东西吗？”
苏浩转过头，看着一个清洁工佝偻着腰，一手拿着扫把，一手拿着一张小纸条，递给苏浩。
他下意识的接过，上面似乎写着一个地址，但……
伸过来的手，有些脏，有些老，像几百年的老树皮，看着令人不舒服。
下一秒，苏浩仔细看了一眼。
“卧槽……”他浑身一抖，椅子发出一声巨响。偌大的教室里有两人回过头，但看着一个清洁工和一个同学交谈，又低头做自己的事。
苏浩发现自己腿都在抖，不受控制的抖。
这名穿戴整洁的清洁工，没有什么别的特征，就是一个字：丑。
非常的丑，和那名给他佛珠的老乞丐一样丑。
他就是那个乞丐！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成了他们学校的清洁工，然后摸到了苏浩的身边。
仿佛有一双大手卡着苏浩的脖子，如鲠在喉，说不出话。
他也不敢逃，虽然老乞丐看起来平平无奇，但说不定只要对方愿意，自己能无声无息的死在这里。
他颤抖着手，和老乞丐对视。
“掉的东西，我就放在这里，年轻人要留点心，不要老是丢三落四。”乞丐虽丑，但吐字清晰，停顿有力，那声音就像贴着苏浩的耳边说一样。
“您……”
“昨晚那章书，回去好好复习，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对人说。”
说完这句话，他把手中的纸条放下，拖着清洁箱就离开了教室。
还在原地颤抖的苏浩，先确认了自己有没有尿裤子。
然后，在教室仅有的两名同学的注视下，他捏起那张纸条，慌忙跑出了教室。
神他妈是祸，是祸躲不过！
祸端的源头，刚刚可是假扮了在职员工混进学校啊！
站在台阶上，夜幕慢慢降临，晚自习的同学逆流而上，借着头顶的灯光，满头冷汗的苏浩看了一眼手里的纸条。
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就在上江大学不远处。
他用手机搜了搜，是一个比较老的小区。
除了地址，纸条上什么也不剩。
此番种种，透漏着一股难言的诡异。
他赶紧跑回自己的小区，秦臻还在上班，没有回来。但他给他发完消息之后，没过多久，秦臻就带着手提电脑出现在门外。
“我要是被主管记考勤了，你给给我赔偿。”秦臻嘴里说着，接过纸条看了一眼，眉头深深皱起。
片刻后，他又说：“叫上陈墨，我们今晚就去。”
第十章 诡异小区
“昨天那章是哪一章？”陈墨开着一辆摩托来，听完事情原委问道。
“你这是打算违反交规载人？”秦臻敲敲摩托的后座。
“你要是不满意可以不去，我和他就够了。”陈墨用力拍了拍同样的位置：“我的装备在里面。”
秦臻冷哼一声，右手碰了碰插在腰间的教尺。
“没事的，挤一挤，挤一挤。”苏浩犹豫了一下，从背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道德经》，翻开第四十二章。
有老乞丐的叮嘱，他不敢乱说，只是指点出那一段，那一句。
“就这？装神弄鬼。”陈墨把头盔分发给两人，自己拉上面罩，驱车前往目的地。
苏浩心里也忐忑，他把陈墨给他的东西都装备在身上。秦臻两人把他夹在中间，活像保护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狗。
但随着目的地的接近，苏浩发现秦臻和陈墨的身体也开始紧绷起来。
秦臻更是摸向了腰间的教尺。
路灯，越来越少。
这里离上江大学并不远，但拐过一个街口，忽然就感觉周围有些奇怪。
商铺关门，街灯昏暗，街道两侧的行道树哗哗作响，把本来就窄的道路遮蔽起来。
配上这几天昏昏沉沉的夜空，总感觉有些压抑。
但好在这里不是什么废旧厂房，小区门口依稀有行人进出，门卫也照例盘问他们的来意，但一阵胡说后，三人还是成功混进了这片小区。
楼栋，房间号，写的一清二楚。
陈墨在一个角落把装备穿戴好，背着一个大琴盒，三人站在一起。
“怎么进去？”苏浩站在楼下，看着毫无防备的楼栋大门。
“我带你从窗户进去？”陈墨手臂上隐隐看见一个黑色的抓钩：“我保证没人发现。”
“能不能正常点？”
“正常点就是走进去，他在嫌你废话多。”秦臻抽出教尺，大步走进这栋楼。
苏浩仅仅跟着，陈墨抬头看了一眼几乎全黑的居民楼，喃喃自语：“还真是可以试试。”
然后，坐电梯。
“电梯掉下去怎么办？”苏浩瑟瑟发抖。
“他说的有道理，我们应该走楼梯。”秦臻一板一眼。
“开玩笑，三十多层，你们自己走。”
“那电梯掉下去怎么办？”秦臻又问了一遍。
“我带你们走通风口，电梯实际上备有紧急制动和通风装置。”陈墨抬起头扫视一圈，然后眼光落在苏浩两个人身上：“紧张？”
苏浩点点头，秦臻则冷哼了一声，然后默默的站在电梯门前。
走出电梯，刹那间一片黑暗。
“等下，我看看是哪一间。”
话音刚落，他听到的却是陈墨打开琴盒，看到了秦臻手里的教尺红光亮起。
“不用看了。”
“我靠，这么多。”
两人自言自语的拿出武器，但苏浩颤抖着举起手机，照亮了前方空无一人的走廊。
“喂……前面什么都没有……学长，你别吓我。”
“是啊，什么都没有，所以你往后稍稍。”陈墨推开苏浩，半蹲在地上，肩膀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架起了一杆狙击步枪。
秦臻走在前面，手中的教尺泛着血红色的光芒。
在两人眼里，整个走廊，都布满了怪物。
一种是“尸犬”，一种是“人面蝠”，都属于兽形二段。
战斗力并不算强，但数量众多，即使是秦臻和陈墨，也觉得头皮发麻。
“喂，你用枪，要杀到什么时候？”说话间，秦臻横起手中教尺，作势欲扑。
“您就瞧好吧，杀的比你少，我直播吃奥利给……”
话音未落，陈墨的脸颊贴在了枪托上，呼吸声戛然而止。
嘭！
下一秒，一道火光闪过，飓风擦着秦臻的肩膀，折断了他几根头发。
秦臻瞳孔一缩，面前黑压压的怪物大军，竟被这颗子弹打出一条路来！
足有篮球大小的通道，一路打到走廊对面，瓷砖嘭的一声化为粉末，沿路的所有“尸犬”，全部烟消云散。
恐怖如……
连旁白都没有说完，秦臻下个刹那就提尺冲了上去。
一道红光如开山之剑，大开大阖，接触到的所有怪物全都就地正法。
二段的敌人，对两人来说，不会受伤，最多消耗体力。
“尸犬”和“鬼蝠”还没整理好攻势，就这样被秦臻和陈墨两人闯入阵型，势如破竹。
很快，走廊重新变成了空空荡荡的模样。夜空中似乎有怪物的嘶吼，遥远而不真切。
“哎嘿！什么东西！”苏浩惊叫一声，倒把陈墨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一只“尸犬”偷偷摸摸扑到苏浩身后，却被他肩膀上的一块铁甲拦下。
双肩的装备产生了奇特的电磁波，把“尸犬”的牙齿拦了一拦。
“嘭。”一声轻响，陈墨回头把它秒了。
“我把他忘了。”秦臻见状回头：“他没有佛珠，不能自保。”
“啊？”陈墨回想起来，好像一开始遇到他的时候，他身边的防护罩，确实是佛珠的。
“你的机关能保护他吗？”秦臻问道。
“有点危险，他会紧张。”陈墨说道：“而且，如果只有二段兽形肯定没问题……”
两人的眼光都不约而同的落在了走廊尽头的某扇门上。
门，虚掩着，漏出一条缝。
他们忽然想起一件事，刚才那些怪物并非是想冲进那扇门。
而是，从门里出来。
那些，不过是满溢出的能量。
“苏浩，你回去吧。”秦臻帮他按了电梯，整栋楼，似乎只有他们在使用。
“我一个人回去？”苏浩下意识想走。
“他一个人不行，他根本不会我们的修炼体系。”陈墨说道。
“那你说怎么办？”
“来都来了……”陈墨往里面瞄了一眼：“要不咱试试？”
“不能开玩笑，不行我们都回去。”
“都回去好，都回去好。”苏浩对探险毫无兴趣，刚才那只“尸犬”的獠牙距离他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
这次，可没有万能的佛珠了。
所以说老实话，没有佛珠，他就别乱逛了。
三人在走廊僵持片刻，正当陈墨也准备下定决心回去时，那扇虚掩的房门内，忽然传出了呻吟声。
人的呻吟声。
第十一章 诱敌深入
听到房间内的声音，秦臻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想必牙根正慢慢咬紧。
“陈墨，你看好苏浩。”片刻之后，秦臻松开了按住电梯的手。
同时，也松开了握着尺子的手。
那把“教尺”据说是儒家某个家族的传家宝物，虽然其貌不扬，但威力不可小觑。
手持宝物的秦臻，在二段的时候就有三段的实力。
但只有秦臻知道，这把尺子，从来没有出现在真正的战场之上。
一道红色的光芒，凭空出现在秦臻的手中。
很快，凝结成了一把尺子。
“跟紧我。”
陈墨倒吸一口凉气，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秦臻已经大踏步往那个房间走去。
“你说儒家是不是都是老好人？”陈墨抓起苏浩的衣领，快速跟上，嘴里还喃喃自语：“这可是四段的化形之力。”
“天道无亲，常与善人。”苏浩嘟囔了一句。
“你小子，抓紧了。”
哐当。
破开房门的秦臻一手砍断了挡在玄关面前的怪物，不小心踢碎了旁边的花瓶，力量的余浪把墙壁划出一道黑色的粗线。
烛光，穿过黑暗，跳跃在三人面前。
拦路的黑雾逐渐散去，遍布四周的猩红色双眼看着三人，却给中间的客厅让出位置。
今夜，无月，唯烛。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一只蜡烛，烛光摇曳，房间里的一切，昏暗且血腥。
血液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滋啦，滋啦。
宁静的客厅内，隔着秦臻的背影，苏浩听到了刀叉哗啦餐盘的声音。
烛光下，他看见秦臻的身体有些发抖。
他下意识的感觉不对，但架不住陈墨好奇的往前凑。
“卧槽你妈！”二话不说，陈墨松开苏浩的手，立刻架起了他的狙击步枪。
苏浩犹豫片刻，才趴在陈墨身后，踮起脚尖来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没让他把晚饭吐出来。
一个人形的黑影，正坐在茶几前，对着面前的白色餐盘，用刀叉切割盘中的血肉。
那肉的主人，正躺在黑影的对面。
只剩半个身体。
黑影把餐盘里的肉送进嘴中，咀嚼几下。看见餐盘空了，几只“尸犬”立马扑到那人的身体上撕咬下一大块的血肉，放到餐盘中间。
地板上都是血。
这肉不知道撕了多久，腰部以下的肉都没了，“尸犬”啃食肋骨的声音，清晰无比。
但那人竟没有死，苏浩还能听到他若隐若现的呻吟声。
毁了半个身体，正常人都活不了。但苏浩却在他心脏附近，看到了他熟悉的灰白色光芒。
被洞穿的心脏间，放着一个小锦盒，上面放着一粒似玉非玉的佛珠。
正是昨天的锦盒，是昨天的那个人！
心脏已经不见，但光芒笼罩着他上半个身子，“尸犬”无法靠近。
但没有保护的地方，已经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人就算没死，也活不下来了。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那人竟还能微微抬起头，瞪大血红的双眼，气若游丝。
“救我……”
听到这声音，秦臻仿佛一只炸了毛的公鸡，二话不说提起手中的武器就往前冲。
红色的光芒斩向了茶几前的人形黑影，他插在背后的教尺也散发出火红色的光，笼罩在秦臻身周。
但这一次，可没有那么容易了。
黑影不慌不忙，放下刀叉，双眼如同两粒悬空的小球加速躲到一旁。半边身子的黑雾被斩下，但它似乎毫发无损。
没有形体，那根本不是人。
兵者三段，“歧兵”。
黑雾仿佛他的身体，两只“尸犬”补充了他半个身子，还组成了一把长刀。
嘭。
歧兵的一只眼睛忽然黯淡了片刻，它发出一声惨叫，黑雾更迅速涌入它的身体，像迷途之人点亮蜡烛，颤颤巍巍。
那是陈墨的子弹。
一声怒吼，万千猛兽和歧兵一起同秦臻站在一起。红色的光芒淹没在黑色的海洋中，仿佛大洋中偶尔露出的礁石。
“小臻臻已经四段了，虽然还带着一点三段的尾巴。”陈墨在狂风中打开身上的装备，一层淡淡的防护罩把两人笼罩在内。
不远处，佛珠展开的罩子同样安静祥和。
失去了目标，陈墨没有办法帮助秦臻。有千军万马相伴，一个小小的三段兵者，和半只脚踏入四段的秦臻打的难解难分。
陈墨带着苏浩一点点的往佛珠那里靠，那毕竟是认同苏浩的法宝，如果能把它拿回来，至少两人都可以安全一点。
而且很明显，就是因为佛珠的关系，那个抢佛珠的人才有最后一口气。
“去，把佛珠拿过来。”陈墨一推苏浩。
此时苏浩距离那颗佛珠，只是一伸手的距离。
他的脚踩在一片浓稠的血液中，那本应该是对方小腿的位置。
对方的视线似乎已经模糊，但看到苏浩想拿位于心脏处的佛珠时，竟然挣扎着抬起失去血气的右手。
上面，还闪动着强大的力量。
嘭！
陈墨掏出手枪，对着他的手掌就来了一记。
“陈墨！你在干什么！”黑暗中传来了秦臻的一声爆喝。
“我……我没杀他！”陈墨咬咬牙，又索性喊道：“不把佛珠拿到手，我们都给死！”
说完这句话，他催促苏浩去拿回佛珠。
苏浩倒没有秦臻那种大义，他只是惧怕对方手里的力量，现在这股力量被陈墨的子弹打散，他果断的伸出手，重新拿回了锦盒上的佛珠。
刹那间，光芒大作。
灰白色的光芒重新笼罩在苏浩四周，范围比陈墨的装备还要大。
一股安心的感觉涌上心头，如此纯正祥和的力量，他真的感受到了冥冥之中，一种所谓佛性的东西存在。
光芒把黑雾驱散了大半，红色的剑气闪耀在客厅之间，最终，借着这股气势斩碎了歧兵的两颗红眼珠子。
“没事吧？”陈墨看着秦臻四分五裂的上衣，还有深可见骨的伤口。
秦臻喘着粗气，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地上那名男子。
明显已经没气了。
这就是昨天来抢劫的其中一人，心脏不知道为什么被洞穿，佛珠帮他延迟了片刻的生命，但最终还是没能保下他。
“就算佛珠能一直在，人也不可能救回来。”陈墨见秦臻不说话，还以为是在气他最后帮苏浩抢回了佛珠。
但没想到，秦臻摇了摇头，上前合上了男子的双眼，眉毛间的痛苦却一直没解开。
“你们忽略了一件事……”
这句话刚刚出口，苏浩就反应过来，瞪大了双眼。
三段的歧兵，怎么可能杀死五段的百盟成员？！
第十二章 这么快就输了？
“他是五段，毋庸置疑。”秦臻蹲下来，看着这个早已断气的大汉，不敢轻言放松。
陈墨环顾四周，赶紧把一些预警仪器放在四周。那些黑雾并未完全散去，只是飘到夜空中，不见踪影。
苏浩捏着手里的佛珠，不敢说话。
这确实有些诡异，他回想起今天下午那个假扮清洁工的丑乞丐。
是他递给自己的纸条，把三人带到这里。
死去的百盟将者，分食尸体的三阶歧兵。
三阶对五段，怎么说也不可能打赢。
那到底是谁杀了他，究竟是什么力量才能洞穿他的心脏？
又为什么，没有拿走这颗佛珠，佛珠还自动维系了他一段时间的生命？
种种的一切，透漏着一股诡异。
“要不我们先撤吧？”
苏浩的提议没人搭理，秦臻盘腿坐下调息，陈墨仿佛一个觅食的老虎一般，俯卧在地，手里拿着一把手枪。
“别出声，它们还在。”陈墨说道：“让老秦多休息会。”
苏浩不敢怠慢，只能握着佛珠，心里默念着道德经。
尸体的味道有些难闻，血腥味愈发浓郁，窗外的黑雾仿佛偷窥的恶鬼，在觊觎他们三个人的血肉。
突然，一阵阴风闯进客厅。秦臻双眼一瞪，双手拉出一根红色的教尺，横在面前。
和刚才完全不同的黑色雾气，如滔滔江水般奔涌而下，凝聚成一个拳头大小的球状物。
那球又如鲸吞牛饮一般，汲取了不知多少的黑雾，才生出四蹄双角，如牛如犬，背后甚至长出一双翅膀。
看到它的瞬间，秦臻往后退了一步。
怪物分三种，一类是兵者，分虫、兽、人三段。
而第二类，则没有等级划分。
它们是不同的，更是独一无二的。
似兽非兽，似人非人。
而且，它们有智慧。
不是兵者能比的。
“苏浩、陈墨。”秦臻的声音有些沙哑：“你们先逃。”
不管什么时候，秦臻总是能最冷静的做出最果断的事。
没有等他们的回答，他已经扑了上去。
舍己为人，置之死地而后生。
不管别人做的如何，他自己就已经明鉴了大义。
事后苏浩知道了这只巨兽的来历，对这位学长只剩下满腔敬佩。
将者，穷奇。
按百盟实力划分，位于五段。
“老臻！他受伤了！”陈墨没有离开，一把把苏浩揽在身后，重新端起狙击枪，瞄准了穷奇的双眼。
百盟之人能够看出来，它的双眼有些暗淡。
诛杀这名大汉，想必花了不少功夫。
嘭。
苏浩眼看着泛着蓝光的子弹先秦臻一步没入穷奇的双眼，却溅不起一滴水珠。
三段越级打五段，和挠痒痒没什么区别。
自古以来的修炼，想要从兵者进阶到将者，就必须像秦臻一样，能够控制真气化形。
此番力量，才可称之为凝练。
穷奇并没有在意陈墨的子弹，一爪子朝秦臻的脸上呼去。尺子和黑爪战在一起，每一击，都消耗彼此巨大的精力。
但即使是受伤的穷奇，刚刚步入四段门槛的秦臻，明显不是对手。
苏浩想拉陈墨走，但后者就像听不见一样，不断尝试掩护秦臻，却收效甚微。
再这样下去，他们只会输。
光是看着这只巨兽，苏浩都感觉自己的心脏被分食殆尽，胸膛有一种空荡之感。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
在这混乱的战场上，苏浩从陈墨背后走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佛珠，灰白色的光罩跟随着他移动。
穷奇分出半分精力看向苏浩，但这个弱小的人类完全没有任何真气反应。这些百盟成员对它们来说是无比美味的食物，刚才那个强者如果完全吃下，说不定自己能跨越最后一个段位，晋升为皇。
但它忌惮苏浩手里的佛珠。
佛家虽不和百盟一脉，但修炼方式大同小异。他手里这颗大乘舍利，足以位列百盟法宝前十。
克己之物。
飒!
穷奇一条尾巴甩向苏浩，想尝试把这颗佛珠击飞。
苏浩下意识地想护住自己，而嘴里的经文也越念越快。
“挫其锐……”
这是他探索的唯一有用的经文，杀死“尸犬”不费吹灰之力。
但不知道对将级的巨兽，是否有用？
有！
呕！
这个瞬间，一股恐怖的压力挤压在苏浩的胸膛之上，让他把后面那些话都咽了进去。嗓子里仿佛堵住一块巨石，让他说不出话。
不知不觉，鲜血，渗出了嘴角。
仅仅是三个字出口，苏浩就有一种重伤的感觉。
但出乎意料的，这次的经文，居然也起到了效果。
朝苏浩甩来的尾巴竟不知为何，软了下来。等到碰中苏浩身边的护罩时，已经没了威力。
仅此而已，穷奇根本没有受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你的经文有用？”秦臻从黑雾中退出，调息片刻。
两边鏖战良久，都有些疲惫。但穷奇不肯放过三人，甚至也不舍得地面上的尸体。
“背不下去，感觉有股压力。”放弃抵抗之后，苏浩很快恢复了。
“你的佛珠有效，但不能用于攻击。”陈墨把秦臻拉近佛珠的护罩，让他好好休息。
穷奇怒吼一声，尝试进攻佛珠，但在三人的守势下，一时竟无法突破。
“老实说，我打不赢。”秦臻说道：“唯一的机会可能在你身上。”
“你可别看我……”苏浩心有余悸的默默胸口。
“陈墨无法对它造成伤害，但是道德经有效。”
“我背不下去，刚才就像里面堵了一块石头。”
“如果……换别的句子呢？”
“我没试过。”
“再不试没机会试了。”
“再不试我们去地狱试了。”陈墨在旁边补了一句：“道家小子，别藏私啊，大家都说道家是最厉害的。”
但谁也没见过，秦臻和陈墨两人在心底补了一句。
苏浩心里打鼓，但想起昨晚的夜风翻书，还有今天那个乞丐的提醒，沉默片刻，他跳过那十二个字，开始朗读这本经书。
那十二个字，本身也是在朗读过程中试出来的。
似乎是听着有些烦躁，穷奇发起了新的一轮攻势，在它的进攻下，就连佛光都黯淡了不少。
秦臻只能提起武器重新加入战场，身后是苏浩颤抖的朗读声，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等到力量汇聚的那一刻。
如果他力竭而死，那身后的两人，就全完了。
第十三章 高人相助
“你有没有见过苏乾清出手？”
就在这栋小区对面，一个非常适合监控苏浩他们的地方，站着两个身影。
一高一矮，一个中年，一个老年。
“没有，我只听说他杀过一只将级混沌，因为那蠢怪物杀进了他家，那时候他小子才刚满月。”
“怎么说的？”
“说他很生气，然后说了一句话。”
“就没了？”
“六段将者，灰飞烟灭。”
“真可怜，那只异兽是哪位？”
“是玄武，是连秦沛尘都打不动的龟儿子。”
“真厉害，真厉害。”老人叹道：“可惜了，我们终究没能知道他们究竟如何修炼。”
“您发现这个孩子时，他就已经……”
“他背下了道德经，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知道。”老人说：“苏乾清教了他什么，怎么运用，我一概不知。”
“那他就这样去了上界？”
“鬼知道哦？我连他在不在上界都不清楚。”
“那您这样对他儿子，难道不怕……”
“我这是请他家公子帮忙，不是害他。”老人叹气道：“天下有难，道家不能再坐视不管。苏乾清答应我去上界战场，但在这下界，我们还需要年轻人帮我们牵制。”
“但如果您再不出手，我觉得他会比较危险。”中年人举着望远镜看着房间里的一举一动：“他并不懂得用他的能力。”
“什么？”老人一把抢过望远镜，失声道：“这哪里是比较危险！小子，你还行不行？”
“我上了打不过。”中年人活动了一下肩膀，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刚才扭到腰了。”
“真是没用！如果不是因为你们阴阳家我就找到你一个人。”
“好了老师，快别废话了。”
中年拿回望远镜，秦臻快被淹没在一团黑暗中，而身后的苏浩身边的佛光，也越来越黯淡。
单纯的背经书起不到什么效果，这点，老人家颇有研究。
正确的章节，正确的想象力，甚至正确的对手，缺一不可。
“你告诉他，背二十五章，不要紧张。”
中年人刚应下，却突然皱眉：“老师，您确定？”
“试一试。”
“试一试？”
“叫你说你就说！那么多废话！”老人拍了一把中年人，后者只能定气凝神，一道压得极细的声音透过几十米远的距离，落到了苏浩的耳边。
这个时候，三人团队几近绝望。
佛珠能帮他们阻拦穷奇，但拦不住源源不绝的黑雾，还有深藏其中的压抑。
这股压抑，让苏浩和陈墨几乎放弃抵抗。他们背后并没有队友，有的只是打算吞噬他们的黑暗。
苏浩不敢往后看，但往前，只剩下穷奇那张狰狞的脸。
就连秦臻的红色尺光，也几乎被黑暗吞噬。他跳出了佛珠的保护，此刻的他，以接近四段的实力，要和五段的穷奇搏斗。
如以卵击石，螳臂当车。
这是一场必输的战斗。
他唯一的希望，落在身后的苏浩身上。
“五色……令人眼盲……”
吭吭哧哧背了十几章，他第一次感受到他读的经文有了反应。抬头睁眼一看，周围的雾气在他眼里变成了一条条实质性的触手，无边的黑雾仿佛被人拨开，现出了穷奇的真身。
仅此而已。
挫败感如潮水般袭来，苏浩发现他可能开发出新的一段经文，却无法解决实质问题。
这不是攻击类的咒语。
如“和光同尘”一般，能够把将者生产的小兵给灭掉。
但同样的经文，杀不死能量的源头。
如果他确有这种能力，说到底，他缺的是更具威力的经文。
可这么多年来，谁也没教过他，哪一句，对上怎样的力量。
他这么从头背到尾，谁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第二十五章。”
突然，一道极清晰的声音压进苏浩的意识。一瞬间，无数的压力消失无踪，他感觉就好像有一个人站在他背后，顶住了他被压弯的脊梁。
“什么？”苏浩一个激灵。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那道声音直接开始帮他背诵。
多年养成的习惯让苏浩下意识地跟上。
“寂兮廖兮……”
这章的前半段并无任何异样，但刚开口，苏浩就感觉后背汗毛一竖。
这几句话，不简单。
如果说《道德经》有所谓霸气的文字，那其中一段，第二十五章当数之。
“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
眼前的秦臻已经吐血后退，身旁的陈墨也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在这样的混战中，他唯一做的只是把苏浩往后拉。
他是一个被证明没有任何实战经验的孩子，不管他隶属哪个家族，都是百盟应该保护的成员。
建立联盟的初衷，当然是为了百家齐鸣。
要齐鸣，就不能有人掉队。
不管是苏浩，还是秦臻和陈墨。
“估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
他胸膛中似乎涌起一股火，烧的很旺，很旺，和刚才堵住胸膛的感觉不同，这是一种把自己掏空的快感。
朗读没有丝毫停滞，即使他知道，最后那几个字可能意味着他无法想象的境界。
“人法地。”
三字一出，翻卷的黑雾顿时停滞，包裹着秦臻的大力松开，他摔到了地上。
穷奇的双眼，直接落在了苏浩的双目之中。
庞大的压力，隔着佛珠的保护，对苏浩施压。
但这一次，它碰到了钢板。
黑雾隔着两米远的距离，被无名的力量绞杀，这层看不见的防护罩，几乎怼到了穷奇脸上。
和这股力量相比，佛珠不过是一块木板。
穷奇本来打算杀了三人，费点心思打破佛珠的防御，然后吞噬其中的力量。
但没想到，苏浩仅仅说了三个字，就让这头猛兽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还远没有结束。
“地法天。”
在苏浩愣神的时候，耳边的声音再度响起。
他说没用，要苏浩说才有用。
感受着胸膛的灼热，苏浩又吐出三个字。
“地法天。”
轰！
旁边的桌子忽然被一股大力推开，一个近乎透明的护罩以苏浩为中心，如狂风般向四处散开，瞬间充斥整个客厅。
而穷奇，再这样的力量之下被挤压到屋子外面，顺带着还损失了大片的力量。
护罩，还在不断的扩散。
两米、四米、十米！
吼！
夜空中传来了穷奇的怒吼，下一秒，黑雾蹿腾到云上，穷奇落荒而逃。
第十四章 连将者都可以杀？
“老师，追上去吗？”中年人握着望远镜，跟着穷奇远去的背影：“我觉得我可以杀了它。”
“杀了它有什么用？”老人转身，最后看了一眼对面苏浩所在的楼栋，拍了拍中年人的后背，说道：“走了，回去了。”
“我看这经文威力有点大。”中年人放不下望远镜：“他好像吐血了。”
“年轻人嘛，谁没吐过二两血？”老人吹胡子瞪眼：“乾清的孩子没那么容易死，容易死就不会放在外面了，肯定给带上去的。”
“哦。”中年人恋恋不舍的放下，转身陪老人离开了这间暗房。
而另一边，苏浩的冒险，以昏迷落下帷幕。
甚至，在所有人都没差距到的地方，穷奇消失的那片黑暗中，传来细若游丝的一声。
“咦？”
。。。
上江市，某公立医院。
“水……水……”
苏浩似乎是第一次进医院，和影视剧里不一样，睁开眼睛他唯一想要的只有水。
这可不像每天睡醒那样舒服。
甚至，都没人帮忙把水递给他。
“在桌子上，自己拿。”
熟悉啊，这个声音真熟悉啊。
苏浩回想起前两周，自己拿到佛珠的第一天，被“尸犬”赶落下河水中，醒来时就已经在秦臻原来的出租屋里。
那一次，他也是那么说的。
还是不给自己拿水。
苏浩颤颤巍巍的侧过身，右手想拿起桌上的水，但无奈胸口中好像有一股迂浊之气，压着自己喘不过气来。
终究不像上次那样利索。
见他这次确实动不了，秦臻啧了一声，放下手提电脑，给苏浩喂水。
“你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卧槽。”苏浩才反应过来：“我们还……活着？陈墨……呢？”
他说话还有点不利索，嘴里的水喷了秦臻一脸。
“如果是他的班就好了，这样被喷的就会是他。”秦臻擦了擦脸，把水塞进苏浩怀里。
“所以……都活着？”
“活的好好的。”
“所以……那个……呢？”苏浩扫了一眼四周，发现这里是单人病房，身边摆满了仪器。
普通的病房里，应该没有那么多东西吧？
秦臻不动声色的把房门锁上，盯着苏浩的双眼看了许久，才问道。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什么？”苏浩很困倦的靠在床上，身体里的不适根本没有缓解，他还想睡。
“我就记得……火烧，道德经，然后怪物就跑了……”
仔细回想之下，只有那股火烧的感觉最为清晰。
甚至就算现在，他也希望有把火，把自己的胸膛烧开。
似乎有个石头，始终压在他胸上。
他没力气掀开被子，只能紧紧等待秦臻道出真相。
“你睡了快一周了。”秦臻说道：“你进过ICU，但是又出来了。”
“什么？”苏浩急忙咳嗽了两声。
“穷奇离开之后，你晕了过去，我们送你去急诊。那时候没有任何问题，医生说再观察两天。但一天后，你心跳忽然停止，进入ICU急救，但还是查不出问题。整整一天后，医生说没有危险，暂时转出来。”
很长一段话，但听起来就很危险。
苏浩咽了口唾沫，喉结动了几下，却说不出一句话。
“没有结果么……”他声音很轻。
“去联系新的医生了，现在你有一点肺水肿，器官有急性衰竭的危险，所以先休息吧。”
“怎么会弄成这样？”苏浩重新躺下，闭上眼睛。
“这就是我想问你的。”秦臻双手按在床沿上，贴近苏浩的耳朵，小声问道：“你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浩轻轻摇摇头。
“我打架的时候，一直听着你背《道德经》。”秦臻犹豫片刻，说道：“但是你忽然跳了十几章，背到了二十五章。也正是这一章，把穷奇逼退了，甚至消耗了它大部分力量。”
“我……我记不清了。”苏浩甚至不记得他背了什么。
但那火烧的感觉，还是很清晰。
“第二十五章，你听就行了，不要背。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秦臻把这段文章背了一遍，听着这段经文，两人的后背都汗毛一竖。
一个不知道境界的孩子，凭借六个字，击退了五段将者穷奇。
五段，就算是天资聪颖的秦臻，也要修炼到三十岁左右才稳固。
三十岁到五十岁，都有可能困在五段到六段之间，无法晋升为皇。
可以说，苏浩表现出来的力量，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年龄和能力。
就算是当场死了，秦臻都不意外。
但其中的疑点，他还是想不通。
不记得了，苏浩重复了两遍，秦臻只能作罢。
很快，房间又恢复了平静，秦臻坐在角落工作，苏浩睡熟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说话声把他惊醒，睁眼一看，床头的灯被打开了。
“眼睛看着我。”一个中年人俯在他眼前，手电筒的光往他双眼内招呼。
他很老实的配合医生，即使他感觉自己没有任何好转。
检查完毕，苏浩听见他对秦臻说。
“你是儒家的小孩？”
“是。”
苏浩双眼一睁，因为太过激动不断咳嗽。
医生和秦臻两个人看着他，眼神和看白痴差不了多少。
“什么……情况？咳。”
“什么情况？他说你是道家的，我虽然没见过道家人，但你这肯定是百盟特有的伤。好哇，一个人越级挑战穷奇，你还活着真的是医学奇迹。”
“华医生刚刚从偃京飞过来，也是听说了这件事。”
“这病例我没见过，但看现在的情况，短期应该没有危险。”
“那前几天……进ICU……”秦臻小心翼翼。
“他消耗的太多了，你硬要我解释，是他自己先过度消耗了细胞里的氧气和微量元素，造成连串的器官衰竭征兆。症状和连续熬夜的猝死很像，至于现在好转，应该也属于他身体特性的原因。”
“医生，您这等于什么都没说……咳。”苏浩咳了一声。
华医生气得想呼他一个大嘴巴子，上江市出现了那么一个病例，如果处理不好，百盟的事情说不定就公诸于世。
现在这些小孩，怎么玩的那么大？二十几岁，玩什么不好，去玩穷奇？
“你不能再背道德经了，也不能再碰‘尸犬’，先这样，病例我要回去研究一下。”华医生皱着眉头说道：“百盟以前也有过，无非是修炼出现脱力的征兆。正常我们使用的时候能控制好，他这种就属于一上场就用打破世界纪录的成绩跑完短跑。”
“医生，您说RAP呢？”
“你看，我说他没事。”华医生摊摊手：“再观察一周，准备出院。我人在这里，一周来复诊一次。”
第十五章 医者医德
苏浩第一次享受到百盟成员正儿八经的待遇。
其貌不扬的华医生竟然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医学权威，从学业到事业一路开挂的存在，精通手术、病理甚至是药剂学。
毫不夸张的说，他来做一次飞刀，少说也要塞两万块。
就是这样的人，每天早上按时来苏浩床边问病情，除了他和一个小护士，没有人能接近这间病房。
而且他大笔一挥给苏浩批了假条，学校准他休一个学期的假。
“那我找工作怎么办？”
“你确实病了。”华医生在检查特制的滴液：“而且年轻人怎么能老想着找一个糊口的工作？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小白领，钱够就行的那种。”苏浩说道：“这样我可以宅在家。”
“所以说啊，年轻人应该更多的……心怀……天下。”华医生给苏浩扎了一针，手法之老练，苏浩甚至觉得有点舒服。
“心怀天下的人买不了房啊。”
“据我所知，苏乾清不存在买不买得起房的问题。”
苏浩打了个哈哈，但转念一想，不对。
“你认识我爸？”
“我是医生，不管神仙凡人，都要治病。”华医生说道：“心病也能治，我有偃京大学心理学博士的学位，也是一级心理咨询师，你如果有问题，可以多来找我。”
“您那么关照我呢。”苏浩嘿嘿傻笑。
“也不是，主要是苏乾清出手大方。”
“我父亲，你知道他去哪了吗？”苏浩终于想起了最重要的问题。
“强的人都走了，留下我们这些后勤。他们有任务，但我不关心是什么任务。”
“走去哪？”
华医生指了指头顶。
“连月亮都有我们的人么？还是他们在空间站？我不知道我爸还有征战太空的想法。”
“月亮上只有嫦娥，我说的是别的东西，到时候你就懂了。”
“到时候？到什么时候……”
话音未落，手腕一阵剧痛传来。华医生调整了点滴下落的速度，有点流血。
“就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看都不是时候。”华医生收拾病例准备离开：“好好养病吧。”
“我这病到底多久能养好？”苏浩隔空问了一句。
“我的药，治标不治本，你就算好了，也不能再用你们家的能力，和普通人没区别。”
“那您给个方子啊！”
“我回去想~”华医生的声音留在病房里，人已经去办公室喝茶了。
苏浩叹了口气，靠在床上，打开电脑，盯着自己已经做好的简历，久久没有动作。
华医生是百盟的人，但不属于道家、儒家、法家，他们就叫医家。
自先秦时期，医家就有了一脉传承。毕竟不论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有求医的需要。
华医生的性格就很明白了，不争权，不夺利，医者仁心，仅此而已。
怕是百盟也需要这样一支后勤的存在，不管内部是否有争斗，总不会波及医家。
但就连这样的高手，都说不能根治自己身体的顽疾，那他怎么办？
思考间，苏浩的眼光落在了手边的佛珠上。
拿上佛珠，他才能看到混沌。
没有佛珠，他就是普通人。
普通人，只有临死之前才能看一眼那些怪物。
所以事情又回到了最开始的起点，如果苏浩是一个普通人，为什么会把这样一颗佛珠给普通人？
如果他不是普通人，但为了抢回这颗佛珠，又不可避免的成为普通人，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妈了个逼的，就是拿老子当枪使呗。
拿老子去背老子，合着利用了两个老子。
“陈墨。”苏浩看着来换班的陈墨。
“吃橘子吗？”
“如果百盟的人失去了能力，会怎么办？”
“只要你不泄密，就没有问题。”陈墨剥开橘子：“而且现在的百盟，你就算说出去也没人信。我们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除了那种若有若无的能量。我倒希望自己不是百盟的人，不需要继承什么莫须有的诸子百家精神，只需要拥护新华夏和社会主义价值观，开个小店，卖个手艺。说真的，如果不是生在墨家，我可能做的是别的工作。我小时候可能曾经喜欢什么东西，但后来都变成摆弄器械了。”
陈墨吭吭哧哧说了一大堆话，橘子都被他吃了大半。
“我说那么多就是，百盟并没有你想的那么舒服，可能最上层的人有着和我们不一样的世界，但现在大家都忙，忙着生忙着死，在上江市连个房子钱都赚不到。”陈墨耸耸肩：“当然了，你是富二代，当我没说。”
陈墨笑着，把橘子递给苏浩。
他该说的话说完了，剩下的，交给苏浩自己解决。
“那你的父母……”
“我说了，那就是我觉得糙蛋的地方。他们有他们自己的使命，有他们自己的价值观，他们要去争，儒家和道家争，法家和墨家争，爱争就争，随他们去。”陈墨拍了拍苏浩的肩膀：“我觉得你算好的了，他们在你完全成年后离开，上江大学那么好的地方，你以后一定能自力更生。”
再然后，苏浩一直没有说话。陈墨更多的是聊他的生活，聊他的小店。
秦臻来的时候也是，如果那个闷子愿意聊天，聊的最多的还是公司和学校。
他见到的百盟成员，对百盟的生活和秘密，只口不言。
又或者，他们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可能自己早就脱身出来了，自己家。
在他们眼里，自己才是那个完全脱离百盟的幸运儿。
不能修炼，没有力量，又怎么样呢？他们更相信自己所谓的背《道德经》不过是他家里留给他防身的法术而已。
并不是他入行的门票。
百盟，早就是一个围城了。
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都快被里面想出来的人挤回去。
但，一周后，华医生的一句话，再次把打退堂鼓的苏浩放在了围城的面前。
“呃……办法我找到了，当然，该试的药我们试过了，剩下的要把你的生物样本和数据寄回研究所，如果有新药，那大概是两三年以后的事情，如果你们家能支持我们研究所两个亿，当然会快点。”
“医生，麻烦您说重点。”苏浩下了病床，正在活动肩膀。
“解铃还须系铃人，要不你找道家，要不你找佛家。”
“佛家？”旁边的秦臻和陈墨皱起眉头。
“我是看到你带的舍利受的启发。”华医生的目光落在苏浩的口袋里：“道家肯定有办法，而佛家碰巧也有一个。”
停了停，待气氛足够凝重，华医生微笑的说出一句话。
“肉身成佛，重塑金身，这是一款强身健体，无病长生的秘药。”
第十五章 寻找下一个线索
“你说那庸医是不是在骗我们？”陈墨率先打破沉默。
三人回到了上江大学附近的小区，华医生给他批了半年的假，大四上学期的课他可以不去了。
医院他只待了两周，反正大四也没有课，这意味着苏浩可以合规合法的出门去浪。
他兴致一下就上来了。
“找个人，应该不难吧。”苏浩作势捂了捂胸口：“这玩意儿看起来没那么容易好。”
“他自己说的轻巧，什么肉身成佛，我听着就像江湖骗子，还不如去找道家靠谱。”
“道家，他有没有说道家有什么办法？”
“说了，让你把钱全捐给我就会好了。”
“我可以捐，但是好不了我能不能报案？”
“为什么报案？施主你难道没有慈悲之心？”
“你这话说的跟他妈做梦一样。”
“你看，你这种态度就成不了佛。”
“学长，你怎么想？”
“别烦我。”从头到尾，秦臻就说了那么一句。
他还在工作，苏浩从见到他开始就一直在工作，为了操心苏浩的事情，他已经忙的够多的了。
苏浩小心翼翼的同陈墨对视了一眼，很默契的离开了他的房间。
秦臻受伤了，他的伤虽然没有苏浩严重，但同样需要时间恢复。苏浩在的是单人病床，但那里也有一张简易的折叠床。
“他很喜欢他的工作。”陈墨点起一根烟，打开窗。
“我知道。”苏浩看着桌子上那本道德经。
“你怎么遇到他的？”陈墨说道：“说实话，我们其实并不知道彼此在哪。只是小时候家里串门见过，儒家，很随和，但也很有压力。”
“压力？”
“森严的家规，对天性的控制，他们家是很强的家族，各方面都强，所以对他的要求也高。”陈墨耸耸肩：“他们希望他能当皇，也能在社会混出自己的名堂。”
“要求真高，我家什么都没有。”苏浩顿了顿，掏出这颗佛珠，开始讲最开始的故事。
那名乞丐是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
他没注意到，但是身边的人对此没有任何以外，只是绕过他。
但对苏浩来说，他并不清楚这被吸引的几秒钟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乞丐很脏，但不臭。
脸很丑，丑的像被烈火烧化后的积木，又拼在了一起。
再低头，他的破碗里躺着一颗佛珠，似木非木，似玉非玉，正中央那抹白色，看起来像极了一颗眼珠子。
就这样，苏浩鬼使神差地往里放了一百块零钱。
乞丐心满意足的走开，彼此之间，甚至连眼神都未交换。
再然后，就是一片狼藉的家。
“没了吗？”陈墨打断了他：“你怎么确定两件事是一件事？你有没有给你爸妈打过电话？”
“我不敢打，我父母说过，或者说针对我说过。如果是绑架，那么绑匪会打我电话；如果是失踪，不会有人搞乱屋子；如果是他们自己做的又没有联系我，那可能是警察也解决不了的问题。”
“他们真那么说？你不觉得奇怪吗？我是说，正常来说……”
“他们的解释是因为我们家很有钱。”
“shift……我也希望哪天我也能听到这个解释。”陈墨把烟掐灭，塞进盒子里：“然后呢？”
“然后我离开，想要去找认识的人帮忙。”
“怎么没打车去？”
“我打了，但是没人接单，那天有小雨，又是高峰期，而且不远。”
陈墨仔细咀嚼着其中的巧合，他不相信百盟有这样的力量去制造这些巧合，至少，不会是儒家做的。
他们向来光明正大。
“然后我骑了共享单车，骑到桥，然后被‘尸犬’袭击，掉到河里，被秦臻救了。”
“这也能救到你？”
“他住的地方就在河的附近。”
“你没死是因为佛珠？”
“对，它的保护很强大。”
“就这样吧，后面的事情我来帮你。”陈墨不知为何下了这个决定：“就别烦他了，我觉得他最近的境界都有点不稳。”
“我有没有办法自己学……这个？”
准备离开的陈墨看了苏浩一眼，又转头望了望客厅的秦臻，然后他的目光四下扫去，最终停留在了桌子上的道德经里。
这本书，流传了那么多年，都不知道五千字删了或改了，然后被人解读变成薄薄的一本。
但这上面的文字，竟然有杀死“将”的力量。
有这样的力量和修炼方式，还需要他们所谓的真气吗？
真气灌输到墨家的“器”里才有力量，这中间不管是熵增还是损耗，都会使力量折损大半。
百盟四段以上的将者不依赖“器”，除非“器”本身就能和天地产生共鸣，比如苏浩手里的佛珠。
手有佛珠，身怀道家大义，他不知道能教他什么，更何况这需要经年累月的练习，不是小说里的艳遇奇遇。
“过段时间再说吧，如果你的病治不好，不能用……经文。”
苏浩点点头，没有反驳，待陈墨离开后，他开始制定下一个阶段的行程。
佛珠兜兜转转回到了自己身上，那就说明自己没办法随便丢掉。
有人希望他做一些事情，不管是想借华医生的嘴也好，借那个凶猛的怪物也好，粘在他身上的牛皮糖没有那么容易甩下来。
就这样，时间过去了两天。
清晨，当苏浩确定太阳升起，戴好帽子准备出门，却发现客厅的茶几上摆着熟悉的碎玉。
玉背后的凹槽有着放血的小刺。
他收起这个小小的法宝，往秦臻房间处看了一眼，然后离开房间。
七点十五分，秦臻开着摩托车在楼下等他。
“他没来啊？”陈墨轻拍车座旁的一个机关，后座如手机盖一样划开，里面放着头盔。
“哟，高级啊，手艺人。”苏浩拿出那颗小碎玉，那是可以让秦臻赶来的法宝。
“行吧，那走了。”陈墨头盔一带，摩托车怒吼着出了小区。
要解决佛珠这件事，关键是要找人。
但问题是，当时来挟持秦臻的两个五段将者，说了清清楚楚的一段话。
“除了他们，其他人都走了。”
走了，去了哪里？
陈墨、秦臻的长辈也不见了，或许是有什么大事发生，把他们全都召集到别的地方。
让这偌大的上江市，只剩下他们几个小辈。
一个小时后，苏浩看着手里的地图，发现他们来到了一处商圈附近。
今天周末，这里热闹非凡。
“我们来这找谁？”苏浩吹着冷气，想进去吃一顿海鲜大餐。
“百盟的‘万事通’，阴阳家，林端木。”
第十六章 昂贵的秘密
百盟隐于市，或者说，闹市纳百盟。
也说不清这千百年来发生了什么，总之这些心怀天下的百家子弟，各有各的家族，也各有各的事业。
学生、修理店店主、滴滴司机、公务员、程序员，都有。
不是说你入了百盟你就荣华富贵，那只是一个群体，大家有着共同的印记，仅此而已。
他们不敢伤人，也不敢放肆，因为不管是普通的执法人员，还是百盟维持秩序的长老掌门，都有能力予以制裁。
更别说那些法家的变态，不管你在天涯海角，如果犯了百盟的规定，阵法说来就来。
而今天他们要接触的，是善阴阳五行之阴阳家。
而林端木，据说是上江市最善天文运筹的名人。
这个名人，在一个商圈，开了一家休闲书店。
“还挺有品味。”苏浩站在店外驻足评点。
这家书店占地两百多平，可谓三面通透落地窗，垂地吊篮小书架，站进玄关不见客，低头中外皆名家。
“据说这里的装修隐藏阴阳阵法。”陈墨看着繁杂却又通透的木制镂空隔板，还有不时吹过来的自然风。
这里的确和他认识的书店不一样，反倒更像是安静的咖啡馆。数量众多的小隔间本该让这里看起来狭小，但通透的设计和幽深的曲径却让人觉得这里天地广阔。
挑了一个两人座，苏浩点好了饮料和书籍。
书籍由机器人帮忙送来，而饮料，他们等了很久，才等来一个穿女仆装的服务生。
“这也是卖点……”陈墨低声说道：“很多人就吃这一套。”
嘭。
饮料啪的一声放在桌上，陈墨自认刚才那句话应该没被听到，抬起头，年轻貌美的小姐姐斜眼盯着他看。
除了身高差了些，这位穿着女仆装的小姐姐可谓肤白貌美，凹凸有致，整齐的女仆装把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整个人就如精致的手办一般。
苏浩看了陈墨一眼，心想这难道也是服务特色？
陈墨有点懵，但是服务生扭头就走，他不得不把手里的东西拿出来。
“那个……我们找一下这里的老板。”
“老板不在。”似乎是早有准备，小姐姐看都不看陈墨拿出的小木牌，还是侧着头看他。
可能昨晚有点落枕。
“不是，你好歹看一眼，我们是……”陈墨压低声音，嘴形夸张：“墨家……”
“来这个书店的，多半是百盟的人，我都受够了，都是些老气横秋的东西。”服务员转过身白了陈墨一眼：“还有你，不记得我是谁了？”
陈墨三度懵逼，一个是因为她脱口而出的百盟身份，二是因为她认识他。
苏浩赶紧拿过饮料，缩到椅子后面津津有味地看着。
百盟的八卦，真是有一个算一个。
陈墨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最后还是摇摇头。
“陈墨，以前高中的时候，你话没有那么多的。”服务生从口袋里掏出眼镜，然后把散开的头发往后撩撩。
如果把妆再卸掉，苏浩觉得陈墨认得还会再快一点。
“林晚晴？”陈墨失声叫道：“你居然是百盟……”
“闭嘴。”林晚晴用托盘虚扇了一下陈墨：“小点声，这里有普通的客人。”
“以前从来没见你掀起刘海哎……没想到你……”
“那么漂亮？当然的，我只是想好好学习，和你们当然不一样。”林晚晴摘下眼镜，披散着头发，仿佛女仆中的女仆长。
“不是……那你……这家店……勤工俭学呢？”
林晚晴像是听到了什么罪恶的咒语，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
“因为这家破店是我爸的。”
“什么？”
“林端木，你们要找的万事通，就是我爸，现在他出差了。”
“自己出差的吗？”
“你什么意思，难道是我妈逼的？”
“女孩子家家怎么总是污言秽语。”
“你妈逼了吗？”
“没有。”陈墨指了指苏浩：“他妈逼了。”
“别看我，我不知道我妈逼了没有。”苏浩快速喝完了饮料：“但两个人都不见了。”
“我家也是，他说大概要走两个月。这家店现在我负责，我负责的意思就是谁也别想搞事，一切等到他回来，再说。”
“别别别，林同学，你先看看那这个。”
陈墨拿出了佛珠。
兴许是看在老同学的份上，林晚晴没有立刻离开，她看了看佛珠，然后目光落在了苏浩身上。
“他是谁？”
“苏浩，我好朋友？”
“哪一家的？”
“呃……”陈墨看了苏浩一眼。
“道家。”出乎意料的，是林晚晴自己接了自己这句话：“苏乾清是你父亲，余天晓是你母亲，在上江市的身份一个是企业家，一个是二十三家上市公司的背后股东。”
“我不清楚那么多……但名字没错。”
“那不就得了，你不需要担心他们。我反而更需要担心我家里人，毕竟我老爸除了一张嘴和满脑子的秘密，其它一无是处。”
“你别走啊，老同学，那这个珠子的事情，你肯定也是知道的？”
林晚晴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但你们肯定不想知道。”林晚晴看着这颗似玉非玉的佛珠，说道：“佛珠不止一颗，光我知道的，就有两颗。”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点。”
林晚晴没有回答，反而从背后掏出了一个木板，上面用刀刻着两列字。
一列是数字，一列还是数字。
“这个秘密在端木书屋里的定价属于三级秘密，希望你们都了解我们家的规矩，我穿这个衣服不是爱好。”林晚晴的双眼弯成两道月牙：“我们是要恰饭的。”
她手指落在的地方，是数字三的另一端，写着十万。
一个秘密，标价十万。
苏浩下意识的往上看了一眼，只见最高等级的秘密后面，写着“面议”两个字。
端木书屋负责秘密的定价，不泄漏秘密的来源，只要端木愿意掏出这个木板，说明他有这个秘密的答案。
所有来访的客人，听说还没有不满意的。
林晚晴把木板往陈墨眼前晃了一眼，然后落在了苏浩面前。
“价格不是我定的，学弟。”
“你是……上江大学？”
“嗯哼，这个秘密不收钱。”
苏浩犹豫了一下，打开支付宝，看着里面的余额。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他喃喃自语，对着林晚晴的二维码扫了一下。
第十八章 法家的小算盘
坐落在闹市的端木书店，半个小时前迎来了两个鬼鬼祟祟的年轻人，半个小时后，他们又匆匆忙忙的离开。
书店没有任何变化，重新回到前台的林晚晴，想到刚刚入账的十万块钱，控制不住的笑出了声。
这样的单子，就是一年到头也少有。但据她所知，自己父亲临走之前卖了一单，还不到一个月，自己又卖出一单。
万事通，端木书店，靠的就是贩卖情报而生存。只要情报好，一天卖好几次都不是问题。
但知道的越多，林晚晴觉得越不轻松。
父亲临走之前把很多秘密告诉了她，其中一个就是苏浩的事，她担心她守不住。
但谁又敢对端木的店面动粗呢？在林晚晴的记忆里，这里一直是一个和平的地方。
“你父亲呢？”
抬起头，三位穿着西装，看起来孔武有力的男人走进书店。
他们打量了一下环境，很快把目光落在了林晚晴身上。
他们知道她是林端木的女儿。
中年人了，按照百盟的修炼体系，最差也是将者四段的水平。
再加上，他们身上穿的西装，还挺贵的。
“他不在。”林晚清昂起小脸，不苟言笑：“我负责。”
“你能负责到多少？”为首的男人摘下墨镜，方方正正的脸，眼神没有丝毫感情。
光是看这些人的装束，他就大概知道了几分。
林晚晴不动声色的拿出了价目表，手指轻轻地放在三级秘密处。顺手往下滑了一点。
“给我们安排个房间吧。”
说完这句话，林晚晴低着头离开前台，找到一个僻静的四人间。
他们也不要水，三个人坐下后，两个人看着其中一人，后者从怀里拿出一份文件。
周围的声音被屏蔽了，这里是最好的一个房间，即使隔板没有封起，上面爬着的植物也能掩盖声音。
那人把文件分成两份，整整齐齐的排好。
这是很正式的请求和委托，和刚才宰苏浩的情况不同，这里的三个人都会把每一分钱花在合适的地方。
“我们起草好了协议，这是给您父亲的委托书，如果你有他的授权信息，你也可以在上面签字。”
“明白。”
他父亲提过这些人，百盟里，属他们家族最难缠。
“这是我们的身份证明，百盟法家。我们的人也有事不能来，所以，我理解端木先生，毕竟现在是困难时刻。”
“您希望知道什么？”
“这里。”那人文质彬彬，排出了另一份文件，放在晚晴的面前。
上面有一张照片很显眼。
是苏浩。
再翻一页，是一枚珠子，仿佛一颗浑圆的白玉镶在红木壳子里。
“只有食指的一半长。”那人比划了一下，随即翻到最后一页：“问题我们写在这里，为了严谨。”
1、苏浩的位置和家庭信息
2、佛珠的位置
3、苏浩的等级和能力
抛开繁赘的设定，他们要问的就是这三个问题。
苏浩的照片他们有，但看起来，就是近期的照片。偷拍也好，买来也好，他们能拿到的只有苏浩的三围。
林晚晴下意识的拿起文件，想转身回到前台，却被他们叫住。
“就在这里评定，文件不能离开房间。”
林晚晴点点头，慢慢的离开房间，不一会儿，她带着几张纸进来了。
“也麻烦几位……”她转转手指，示意三人转身。
纸上，写的是一些注意事项，还有几个重要秘密的评定。
她不敢像对苏浩那样随便报价，因为她父亲留给他的纸条上，对于苏浩这个人，就是随便报价，不管他想知道什么。
“这个……是二级，需要一百万。”
林晚晴指了指第一个问题。
三人明显有些意外，面面相觑，彼此交流了一下眼神。
“行。”为首那人点了点头。
明显在咬牙切齿。
要不是端木书店是个百年老店，信誉良好，他们恐怕要端了这里。
“苏浩的父母隶属道家……”林晚晴刚开口，三人立刻拿笔记下来。
苏浩远没有想到，自己刚刚接触过的小姐姐，知道自己的家底比他自己还要细。
苏乾清是道家没错，但却是一个没人了解的道家。百盟里对于他们的记录极少，恐怕是中途改了姓，隐没在上江市内。
在百盟里，能隐藏自己，不只是靠能力，还有权利。
苏乾清并没有躲过任何人的追查，他只是下令其他人不许追查。
因为他是皇。
“道家的皇？”为首那人说道：“我听说道家有三个皇，他在里面吗？”
“我不确定，只能确定他是皇。”
那人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苏乾清的妻子同样是道家人，只有苏浩一个儿子，今年二十一岁，准备在上江大学毕业。
有人知道苏乾清的等级，却没有人知道他做了什么事。唯一一次露出马脚，是在苏浩满月时，不知为何有一只将级异兽出现在他们家附近，然后被苏乾清一击灭杀。
“他用的是什么功法？”
林晚晴摇头：“不清楚。”
“你继续说。”三人就差点盘西瓜听八卦。
苏浩的踪迹是有资料可循的，因为苏乾清并不打算掩饰他的存在，从小到大，他在学校的记录一清二楚，百盟内甚至有渠道调阅。
但，里面记载的事情，和假的一样。
苏浩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百盟的能力，也没有修炼的痕迹。理论上，不管哪个家族，都需要经年累月的练习，还需要去秘境中训练。
同时，苏浩没有参加段位评定。
道家每年都有一两个人晋升段位，他们使用的并不是道德经，而是一些道家法器和修炼秘籍，和儒家差不离多少。
但苏浩没有，所以他的档案看下来，就像是一个普通人。
有钱，有权，父母很强，孩子未知，这就是苏浩一家。
“说了等于没说。”听林晚晴说完，其中一人放下笔，手扶额头：“我们回去怎么交差，花了那么多钱。”
林晚晴咬咬嘴唇，钱已经收了，一百万到账，现在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还是有很多细节的，如果他父亲是皇，我们大概能知道他在哪里。”为首那人面不改色的说道：“第二个问题呢？”
“第二个问题评定为四级，五万块钱。”
“那你快说。”另一人恨不得自己把钱付了。
“佛珠在苏浩身上，苏浩在上江大学附近的小区，电话XXX，房号XXX。”
这个消息很便宜，现在看来，不止他们一家知道了苏浩的位置。
批量售卖，端木照样赚的盆满钵满。
“那第三个问题呢？”
听到这句话，林晚晴犹豫的看了很久手里的纸，迟迟没有说话。
第十九章 道家上清
“为了这颗佛珠，我们花了太多的时间了。”
陈墨的修理店内，苏浩看着桌面上收集来的密室逃脱的宣传单，抬眼又问道：“你想做密室逃脱店？”
“给我拿来，不许看。”陈墨为墙上的几件装备做好保养，嘴里叼了一根烟，含糊不清道：“我就等你那十万块启动资金呢。”
“我现在就可以给你。”苏浩叹了口气：“从小到大，其实我一直没怎么花钱。”
“那不行，我赚正经钱的，和阴阳家不一样。他们干什么的都有，包括卖秘密。”
“那你们墨家呢？”
“我们家是做技术的，你要说出名的那些前辈，造火箭，造轮船的都有。我水平就比较差了，只能修修电器。”
“大多数人都是普普通通的，我也是。”
“哎，怎么敢说您普通？大少爷，普通人可不能靠一句话击退将级混沌。”
听了这句话，苏浩沉默着紧盯天花板，嘴里像放了两颗口香糖一样作出咀嚼的动作。
这两周，他想了很多东西。
其中，想的最多的，就是他的过去。
究竟是什么，给了他这样一个不普通的身份？
是钱吗？不是，从小到大，他身上就会装着那么多钱。
他不敢花，因为老爸会检查他每一笔花销，一边说这金玉满堂莫之能守，一边说着天之道损有余而利不足。
苏浩最得意的过去，是借着学校搞美食节，他投资两百块卖了四百块的东西。
只要是他自己赚来的，他就可以花。
所以他买了十几根香肠，那玩意他太想吃了，从小到大都是。
但等到真吃了十根，却反而没那么想了。
“我感觉我很普通，虽然我从没那么想过，但等一切都过去后，我发现我真的很普通。”苏浩扭头问道：“你们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就多一个修炼。”陈墨说道：“我上次说过了，这年头赚钱难，但是这些真气又换不回来钱，很多人也不想待，干脆就不修炼，和普通人结婚，混几代血，能力也弱了。”
“我不知道我母亲是不是普通人，或者我老爸是。”苏浩说道。
“你刚才应该问下，林端木肯定知道”
“算了。”苏浩一个挺身坐起：“我都快把正事忘了。”
陈墨检查好装备，苏浩在桌上排出几张白纸，开始写写画画。
林晚晴告诉了他们两件事，苏浩第一次觉得花钱花的值。
道家的位置，还有，佛家可能的位置。
让苏浩意外的，这些都是小区，或者是一些模棱两可的身份。
“你要去吗？这个离我们最近。”
“不。”苏浩摇摇头：“这个位置既简单又困难，毕竟我没有见过我们学校有人信佛吃斋，或者是剃光头，上面还印上六个印子。”
“所以你觉得，有人可能支持你？”
“先试试吧。”
白天去才是最稳妥的方式，但即使这样，两人也做好了全副武装。
现在这个城市，苏浩觉得没有安全的地方。
即使是白天，天空也是雾蒙蒙的。
一直往郊外开去，视野越来越开阔，人也越来越少。
这里的小区都很便宜，有些城中村甚至都不能称之为小区，只是巷子里搭建起的砖房，让人怀疑这里还属于上江市。
登记在百盟里的道家，上江市有三个，其中一个是苏浩，还有一个无法查阅，还有一个就是这里。
“同样是道家，为什么差距那么大？”陈墨看着城中村，摘下头盔。
“我都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苏浩喃喃自语：“但如果对方有困难，我是应该帮一帮。”
“不至于，我开玩笑的。”
“不，应该帮。”苏浩走进满是烟火气味的小巷，说道：“天之道，损有余而利不足。”
啪。
一串钥匙从天上掉下来。
苏浩抬头看去，只见四楼的窗台上有人影闪过。
他捡起钥匙，打开了面前的防盗门。
就连四楼的门，也是开着的。
进去，一股墨水的味道。
这让他想起了他们家客厅的一幅中堂，有力地四个大字：上善若水。
这里，也有那么一幅。
“老苏家的公子，怎么跑我这来了？”
一道年迈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苏浩扭头去看，又低头才见，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你认识我？”苏浩半蹲下来。
老人脸上白白净净，没有一丝老人斑。双目炯炯有神，但是下半身空荡荡的裤管，还是让人心里一紧。
“小时候我们见过，你满月的时候，我也在场。”老人指向中堂的那副字：“那是我给你的礼物。”
“上善若水，同样是道德经里的一章。”
“是的，你很聪明。”老人笑道。
“我不知道我父亲去了哪里。”
“呵。”
老人推着轮椅，陈墨连忙上前接过把手。
屋子里有倒好的热茶，茶几上的桌布印着大红花，看起来有八十年代的感觉。
老人的岁数，也差不多。
“苏乾清离开了，你父亲也离开了吧。”
听起来是问陈墨。
“是。”
“你们的长辈都走了，儒家的长辈也会走，五十岁以上还活跃在百盟里的人，如果不是皇，那也不是将。”
苏浩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我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我父母都拥有道家传承，但他们没让我学，我也学不会。我唯一学会的，只有写字。所以，我被留下了。”
“那他们呢？”
“我既然被留下了，怎么会知道他们去了哪？他们又不会告诉我。”
他说的好有道理，苏浩竟无言以对。
安静的茶会开始，老人还打开了一盒点心，他的手脚利索，捏着茶杯的手没有丝毫颤抖。
苏浩不知道该说什么，老人似乎很开心有人陪他，兴致勃勃的拿出相册给他看。
“那我身上的病……”苏浩讲述了自己对战混沌的过程。
老人并没有意外，只是淡淡回了一句。
“我不清楚苏乾清练的什么，你说的功法，在道家里从未听说过。如果你觉得难受，我这里有中药。”
苏浩一时语塞，但还没等他细问，楼下就传来了敲门声。
“拿我的钥匙下去吧，是来找你的。”
第二十章 百盟的质问
楼下是三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笔挺的衣服，整齐的领带，在这个地方很显眼。
路人抛来疑惑的目光，心想这层楼只有几个老人，难道是催债的跑上门？
苏浩领了钥匙，却不敢开门。
两拨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身后的陈墨掏出了口袋里的武器。
“开门吧苏浩，我们是百盟法家，也是百盟里的执法者。”
隔着这扇门，为首的男人低声说道。
他们从端木书店里出来，就一路跟踪到了这里。
三位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律师，现在被秋老虎折磨的满头大汗，心情糟糕到了绩点。
苏浩和陈墨对视一眼，后者用眼神示意他。
开吧。
这拨人不好惹。
看面向就不好惹。
苏浩老实打开大门，三人和苏浩两人一道先上了楼，先和老人打声招呼。
不管怎么说，以老为尊。
而且，他们确实是百盟里的任职人员。
“我怎么没听说过你们？”老人抬头看着三位大汉，缩了缩身子。
“您也知道，最近有些忙。我叫郑独，您有需要可以联系我。”郑独递上了他的名片，顺便说了一下来意。
他们想要苏浩手里的佛珠，然后要求苏浩加入百盟。
这一天来了，对于每一个百盟成员来说，法家一定是他们会接触的人。
签署协议的时候，就必须要有他们在。
“签就签了，为什么来我家？”
“您的名字也不在名单里，现在我们希望下界都能团结一致，方便管理。”
下界，苏浩挠挠耳朵，自己好像不是第一次听这个词了。
“胡闹，你们就当我死了。快走！”
“这……”
三人面面相觑，都拿这个老人没办法。
他的能力虽不出众，但资历很老，如果他们要动粗，回去儒家那一套下来，非把他们折磨死不可。
“我们也不强迫您。”郑独拿出一份文件：“但我们之所以跟到这里，是需要您一道帮忙解决这位小兄弟的事。”
苏浩现在才知道，他没有证明。
包括陈墨和秦臻在内，在很小的时候就归入了百盟，对于他们来说，这种权利是天生的。
但苏浩没有，他没有加入百盟，以至于过去了二十几年，才有人想起应该把他加进去。
他们需要一个人，来证明苏浩的身份。
这句话有些操蛋，苏乾清的亲子坚定都有，既然苏乾清是道家人，那么苏浩也应该是道家人。
但事实就是这样，文件规定，必须有在场的人，或旁支来证明他的正统。
不然，归进了百盟，归不进家族。
老人没说话，排出苏浩的那张满月照，还有和苏乾清的合影。
郑独不敢说话，拿出文件递上笔，请他签名。
老人练书法多年，拿笔的姿势，也是两指紧握，三指虚随。
上清。
没有写真名，写的是道号。
郑独看了几遍，也不敢说什么。旁边两人拿出一台小仪器，陈墨一看，心里开始打鼓。
这就是测量他们真气浓度的东西。
老人喝了口茶，没有说话。
只有苏浩一脸天真的伸出了手。
“使用能力。”
“啊？”
华医生不是说我再使用能力会死来着？
他看向老人，上清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仿佛在说。
关我什么事。
“挫其锐，解其纷……”
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上清换了个坐的姿势，三位法家成员看着他，后面的陈墨在偷笑。
“人法地，地法天……”
……
“需要那么久吗？”在听完苏浩的朗诵后，郑独看着毫无反应的仪器，问道。
苏浩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我不会，我不行，可能是被搞坏了，也可能对你们没用。”他摊摊手：“但我就是那么杀怪的，就这样，背书。”
郑独三人虽然没有特别吃惊，但还是凑在一起交流了一下意见。苏浩大概听到他们窃窃私语，什么刚才就应该买下来，什么人又不在怎么面议，诸如此类的话。
最后，郑独把求救的目光抛向了上清老人。
“前辈，您知道……”
“我不知道，没听说过，道家没有这种功法。”上清不屑一顾：“瞎胡闹，背本书就能砍杀混沌，那我们这边练那么久为了什么？啊，小郑你到三段用了多久？瞎说嘛这就是。”
“但是……”苏浩还想争辩。
“你肯定忽略了过程，你可以说你背道德经后杀了尸犬，但你不能说是因为背道德经杀了尸犬，可能你父亲给你留了法宝，又怕被人发现，就伪装成这个样子。”上清吹胡子瞪眼，许久才平息：“当然，我猜的。”
很快，郑独开始了人口调查般的提问。带两个小时过去后，他也是无可奈何的交枪投降。
苏浩诡异的档案将正式入驻百盟，后续应该还会有对他的调查和跟踪，这是百盟成员的义务。
当然了，他们也有权利。
“这是我们的联系方式，最近有点忙，如果打不通就多打几次。然后，这是你的身份证明。”
郑独塞给苏浩一张小木牌，和身份证很像，之前在书店的时候，陈墨也是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拿到证明的他，心里五味杂陈。
“对了，有件事……”
他们要把佛珠拿走。
于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苏浩再次从身上掏出佛珠。
上清的双眼闪过些许光芒。
“莫碰。”他对跃跃欲试的郑独说道。
“这是那颗佛舍利。”
“哪颗？”郑独缩回手。
“四颗中的某一颗。”
郑独三人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但上面要我们拿回去……”
“上面，谁说的？”
“段城梅。”
上清老人摸着胡子，低吟几声，才又说道：“她不一定知道这颗佛珠的来历，你回去告诉他。而且，你们不可能徒手拿走。”
郑独三人盯着这颗佛珠看了许久，最终站起身，向几人鞠了一躬。
“打扰了。”
待他们身影消失在楼下，上清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慢慢喝着。
“你们两个不走，是想我留你们吃饭？”
“我们这就走，这就走。”苏浩脑子还没转过来，站起身就往门外走去。
“站住。”
苏浩回过头，只见老人手拿着那颗佛珠，递给他。
他下意识接过，却想起了什么，愣在原地。
老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收回手，然后缓缓说道：“你有没有回过家？”
“回过……”
“你家客厅那幅中堂还在吗？”
此言一出，苏浩打了个冷颤。
那天走的匆忙，他根本没有仔细看过他家少了什么。
但老人这么一提醒，他就忽然想了起来。
他摇摇头。
“行了，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第二十一章 血色上江
今天的天格外的灰，陈墨从上清家出来之后，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最后他给了你什么？”陈墨回头，苏浩拎着一个塑料袋走了上来。
“他说是中药，他真的给了我中药。”苏浩晃晃袋子。
这药是已准备好，放在门口的。
他早料到苏浩会来。
但从他身上，苏浩什么也没得到。
上清老人甚至直言他所练的功法为虚，可他确实靠几句话击退了恶犬。
只是面对穷奇的时候，人法地那几句经文，让他胸中似火烧般炙热，这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这股力量。
如果这些中药没办法解决他的问题，那么要不退出百盟，要么只能去找佛。
“刚才他们说的下界。”摩托车上，苏浩张嘴问道：“你知道是什么吗？”
“用屁股想也知道，成仙了去的就是上界，我们就是下界。”
“你屁股真聪明，但能不能用脑子想过之后再说。”
“成了仙你就知道了。”
“我现在跳下去，能不能成仙？”
“我不知道，但说不定我能给你请个和尚帮你念往生咒。”
两人回到了上江大学，秦臻应该跑去上班了，屋子里除了被他整齐摆放的所有家具，一片安静祥和。
就着夕阳把点的外卖吃掉，苏浩开始熬制老人给他的中药。
而陈墨在房间里打游戏。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平静的一天。
苏浩甚至觉得自己有点休息够了，应该回学校跟同学聚一聚。
“天怎么黑了？现在才几点？”
苏浩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才6点。
但屋子外似乎刮起了诡异的大风，空气里闻到雨的味道。
要下大雨了，但苏浩没有看见云。
不管怎么样，他从窗户往外望去，整个世界一如平常，就连学校门前的路灯都早了几分钟开放。
既然没有人在意，苏浩也不会在意。
他坐下来，晾凉了一碗中药。
苦。
突然！
噫呜噫呜！
房间内警报声大作，苏浩手里的碗掉在地上。
他有些愣住了，反应不过来。
从小到大他并没有听到过警报声，除了市里偶尔会放的防空警报演习。
而这个警报，是陈墨专门设置的。
防妖气。
“怎么回事！”陈墨走出房间，摘下耳机。
他自己设置了警报，但他很少听过。
在遇到苏浩之前，他就是百盟中的一位猎人。猎杀混沌有时会得到晶体和宝物，拿去换钱。
那些怪物都很好杀，一枪一个，比穿越火线还要简单。
就连秦臻也认为，自他出生的几十年起，从来没有见过像现在这样这么狂暴的力量。
似乎是黑色的雨，似乎是黑色的风。
卷起苍穹，又扑向大地。
窗外，一只只黑色的乌鸦停在了电线杆子上。
苏浩捏着口袋里的佛珠，于是整个小区的黑暗中出现了一双双红色的眼睛。
他能看见，陈墨也能看见。
但普通人看不见。
所以屋内屋外好像隔了两个世界，但苏浩有种感觉，这个世界和他之前生存的世界，界限，越来越模糊了。
“我觉得我们应该要增援，他们的目标是我们。喂，苏浩，你清醒一点。”
陈墨紧紧按住苏浩的肩膀，果断的从房间里拿出装备，开始拨打百盟的电话。
没人接。
“苏浩你把佛珠准备好，还有你的书。”
“哦哦。”
苏浩磕磕绊绊的去房间里收拾东西，转过头来，陈墨已经在窗边架起了一杆狙击枪。
他的手明显有点颤抖。
外面那些怪物可能只是两段，而陈墨是三段。
一对一是碾压，一对一百是费力。
一对一万呢？
出事了，苏浩从他头上的汗就能看出，他也没见过这阵仗。
手上的佛珠光芒大作，但这更像一块血淋淋的鲜肉，引诱着外面嗜血的饿狼。
不知过了多久，一瞬间，外面的风停了。
鸦雀无声。
一股无形的力量，慢慢从苍穹上压下。
所有的怪物都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或许是一个信号，或许，是它们的主人。
将。
还是个熟面孔。
似龙非龙，似虎非虎，双翼鳞甲，立于云端。
轰！
一道雷下，苏浩看清了它的脸。
穷奇。
“我就知道那家伙死不了！”陈墨的声音比之前高了几个分贝，连吼叫的都抑制不了他心中的恐惧。
三段跨阶进攻五段，那简直是一场噩梦。
上次穷奇受伤，还有秦臻助阵。
现在只有一把狙击枪，还有旁边毫无作用的苏浩。
对方的目标是他手里的佛珠，顺手收走两个人头当饭后甜点。
岂不妙哉。
“上次你背的那一章，现在还能背吗？”陈墨只能寄希望于苏浩。
“我……”
“算了，你别试了，先等我拼完。”陈墨犹豫了一下，二话不说，拉动了保险。
这个动作仿佛激怒了对方，一声怒吼。无数的尸犬和鬼蝠化作黑色的海浪，朝两人扑来。
杀鸡焉用牛刀。
陈墨的枪声淹没在黑雾中，掀不起一丝浪花。
要死。
“有物混成……”
就在苏浩拼命想开始背这一章书时，突然，一道光芒刺进了他的双眼。
不是秦臻那种红光，也不是陈墨那种幽蓝的金属色彩。
而是一种淡淡的，泛黄的米色。
阵法。
无数繁杂的花纹交织着，从苏浩所在的小区楼下瞬间蔓延到苍穹之上。
无数混沌大军，在触碰到结界的这一刻，瞬间灰飞烟灭。
其威力不亚于苏浩的经文。
但苏浩的对手没超过五个，而这个阵法面对的，是数以万计的妖魔鬼怪。
每一次碰撞，都是能量的相互湮灭。
每一声哀嚎，都是魔鬼在心底的呐喊。
但不论如何，这道阵法就像一片坚固的城墙，短暂的拦住了对方的攻势。
是将。
陈墨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擦着脸上的汗，心有余悸。
“穷奇的目标确实是我们，但百盟也派人保住了这里。”陈墨拍拍苏浩的手：“幸好你刚才地址没有填错。”
效率那么高？苏浩也感受着要迸出胸膛的心跳，问道。
“那来的是谁？”
“如果不出意外，我们刚刚见过他们。”
两人往楼下看去，只见楼下隐约看见一个穿着西装的身影。
百盟，法家，将级五段。
郑独。
第二十二章 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吗？
人间失去了颜色，唯一剩下的希望，是郑独给他们构建的防御网。
嘭。
陈墨尝试向天空射出一发子弹，却如泥牛入海，掀不起一丝浪花。
“墨哥，我们跑吧？”
“跑不掉，我们只有在结界里才安全。”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陈墨给了苏浩一个复杂的眼神，里面有疑惑，有吃惊，甚至还看到一丝绝望。
他们这一代人，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景。
不管是秦臻还是陈墨，他们的印象中，尸犬和鬼蝠是不杀人的，因为它们并不以此喂食。
将级异兽更是少见，这不是他们这种等级能见到的东西。和混沌的战场通常不在城市内，至少不在闹市区中。
和它们的斗法会引起普通人的注意，百盟的身份还未暴露在大众眼中。
但现在，对方挑起了战争。
郑独却只是仓促应战。
嗡、嗡。
就在这时，桌面上的手机忽然响起。苏浩颤抖着双手拿来，发现是秦臻的电话。
“你们在哪？怎么回事？我看见尸犬了，大街上！”秦臻在喘气，可能刚跑出公司。
“我……”
“你那里什么情况？”陈墨把电话抢过来。
“天黑的有点快，我在路上看到了尸犬，还看到天上有真气反应，不知道在哪，可能有异兽……”
“不是可能，是他妈真有！”陈墨对电话好吼道：“你别来了，现在这里很危险。”
这句话还没说完，他们就已经听不到秦臻的声音了。信号似乎被干扰，只能听到一堆杂音。
苏浩重新趴到窗边，郑独和穷奇的战斗还在继续，但似乎很快要分出胜负。
浩瀚如海的黑雾没有任何变化，但大楼附近的结界颜色似乎淡了许多。
“郑独应该是新人，我是说，针对五段而言。”陈墨不知道在鼓捣什么，一边说道：“我父亲就是五段，他也被请走了。”
“我在想我还能不能上。”苏浩慢慢放松，双手搭在窗台上，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狂风。
穷奇的双眼盯着他，他也毫不回避的回瞪。
人法地……
苏浩在心底默念。
这十几个字的威力他亲眼见过，亲身感受过，远不及上次的表现。
如果他够强，可能也可以杀掉穷奇。
但现在，他胸膛似乎有块石头堵住，让他说不出那几个字。
或许如果想再说出来，就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吧。
哐。
一杆枪头搭在了他手边的窗台上。
“让让。”
“你干嘛？”
陈墨不知道什么时候组装起一台巨大的机械，沉重的尾部托起手指粗细的枪管，那里面结构复杂，不知道干什么用。
“这是我压箱底的发明，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要试试。”
一颗水晶出现在他手上，他慢慢放进了枪尾的凹槽处。
“我可能会把你们这栋楼的电借完。”紧接着，陈墨又牵来两根电线，并且还手动拆除了外边的保险。
这不是普通的枪。
苏浩听秦臻说过，所谓的怪物无非是能量加思维的集合体，而百盟对抗他们的方式，也是能量。
而经过陈墨自己的实验，最有效的能量，就是电磁波。
而想要进行远距离攻击，答案便只剩下一个。
激光。
陈墨把脸贴在瞄准镜上。
下一个瞬间，能量开始聚集。庞大的电能催动电磁波装置开始运转，无数能量经过最中央的水晶开始集聚。
加上神枪手陈墨。
于是漆黑入墨的夜色中，出现了一束无法熄灭的蓝光。
光速是没有人能躲开的速度。
无数的尸犬拦在穷奇身前帮他挡下了一些威力，但最终没有阻止激光射进它的眼睛。
大约3~5秒的灼烧后，天地间响起了猛兽的怒吼。
吃痛的穷奇并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翅膀一扇，猛然往下扎去。
嘭。
就在这时，房间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郑独闯了进来，一把抱住苏浩，就往楼栋内撤去。
他的选择比两个年轻人要更果断，更懂得敌人的疯狂。
轰！
苏浩感觉整栋楼都在震动。
他所租的房间，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我们已经叫增援了，耐心点。”
郑独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手机，他似乎在等什么，却一直没等到。
黑雾仿佛海水一样灌了进来，苏浩一步跳下十阶台阶，但一回头，对方穷追不舍。
“快，我们保你逃走，没有问题！”
郑独在身后迅速画了一道阵法，黑雾撞在上面，发出了穷奇的怒吼声。
但就在逃跑的路上，苏浩带着的那本道德经，不小心掉了。
我要把他捡回来。
这是苏浩下意识的想法。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东西很重要。
但在这个时候，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他刚刚弯下腰，穷奇就来到了他的面前。
“苏浩！”
黑雾张开血盘大口要把苏浩吞下，但好在他丢的是那二十几块的地摊书，而不是他手中的佛珠。
灰白色的光芒在下一秒笼罩在他身旁，这个防护罩远远强于郑独临时写出的阵法。
黑雾并没有能力吞噬掉这颗大石头，但穷奇是更聪明的生物，他把苏浩整个吞下，然后破窗而走。
苏浩感觉自己被带上了天空。
之所以是感觉，是因为防护罩之外，伸手不见五指，仿佛就是十八层地狱。
黑雾撞击佛珠生成的护罩，庞大的能量令苏浩心惊胆战，这怪物的疯狂，不管是谁都没有料到。
“放开他！”
这道声音仿佛很遥远，就像是睡梦中的呓语，苏浩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话音还未落，整个黑雾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一道刺眼的红光闯了进来。
从红光打开的缝隙中，苏浩看到，秦臻握着教尺，站在楼下。
此时他已经到了十几米的高度，秦臻竭尽全力使出的剑气，只是让穷奇有些意外。
这一击，妥妥的四段水平。
却只能让苏浩最后见他一面。
这辈子不能再乱拿东西了，这佛珠就应该他妈的丢地上。
生命的最后一刻，苏浩的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些有的没的。
但好在，他的本能还不想他死。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
苏浩的双眼闪过一丝光芒。
他面对的，是一双瞪得血红的双眼。
第二十三章 才不是侥幸活下来
活了二十几年，我第1一次知道自己靠背书可以解决问题。
还有背书也会死人。
这短短五千字的经文并没有看上去这么普通，也不像自己背的时候那么轻轻松松。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对方开始激动，开始恐惧。
这是五段将者，是能够把百盟三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打的满地找牙的强者。
因为苏浩的一句话开始疯狂起来。
佛珠的光辉迅速暗淡，但盯着穷奇双眼的苏浩，下意识地加快了速度。
在护罩即将破裂的时刻，新的护罩取而代之。
它很像佛珠力量的灰白色，但更淡，更没有光彩，仿佛无形的圆球，结结实实的把苏浩包裹在里面。
别说，隔音效果还挺好。
地法天。
一股清凉的感觉。
嗯？不对。
苏浩猛然惊醒，此刻他还是在被黑雾包围的状态，有一层淡淡的灰白色雾气帮他挡住了黑雾的进攻。
这是人法地三个字的结果。
他说出来了，什么时候说的？
一点印象也没有。
苏浩摸了摸胸口，那里并没有任何灼烧的感觉，依旧有种堵塞的痛感。
但另一股清凉，似乎顺着胃一直蔓延到口腔，然后把人法地三个字吐了出去。
呸，一股中药味。
好像，没任何副作用。
而且关键是，地法天三个字说出去了。
轰。
脚下传来轻轻的震动，下一秒，周围的护照仿佛冲击波一样推了出去。
视野瞬间广阔，苏浩甚至看到了十几米外，刚才那栋楼的楼顶，在黑暗中仿佛刺出黑夜的建筑物。
这个护罩的范围，还在扩大。
但胸口却始终没有不适感。
原先重如千钧的十二个字，就仿佛平时背书那样简单。
当时他没机会说出后面六个字，现在，他似乎可以试一试。
穷奇的吼声慢慢远去，就连包裹着苏浩的黑雾也开始稀薄。
他在逃。
上一次，他不得不逃离这股力量。
这一次，他原本信心满满。
但没想到，这次的力量，远比上一次要更纯正。
穷奇没听过这种功法，他修炼多年，智慧早已能和人类比肩。
但他不知道后面还有六个字。
天，法，道。
汹涌的力量如江河般源源不绝的从苏浩身上涌出，仿佛永不枯竭的水源。
水源里，带着一股凉茶味。
防护罩内的世界，开始充斥着一种淡淡的雾气。
苏浩根本就不知道这里面蕴含着多强大的力量。
但当他说到最后一个字时，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出现了。
清凉的瀑布好像在瞬间枯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干裂的灼烧感。
那种干裂，就好像是滚烫的开水烫着自己的胸膛。把原本龟裂的土地。烫出更深的裂纹。
更别说。他的胸口现在堵住了。
说完最后一个字，他整个人软倒在半空之中。但随着他一声令下，这些庞大的力量似乎找到了宣泄口，开始对穷奇发起攻势。
你没有听错，就是攻势。
苏浩在黑雾中仿佛看到了刀光剑影，穷奇召唤出三级的兵者，要跟苏浩的力量决一死战。
却没想到，对方跟他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存在。护罩的范围还在扩大，但这一次并没有完全把穷奇阻拦在外，而是以一种吞噬的方式，抓住了那些即将逃走的黑雾。
包括穷奇那双瞪着血红的双眼。
人法地，是站稳脚下，保护自己。
地法天，是气轩八荒，俯察天宇。
天法道呢？
道，什么是道？
护罩外的黑雾越来越少，里面的黑雾却被苏浩的力量不断稀释，最终变成了灰白色。
在苏浩清醒的最后一刻，看见原本充满暴虐的血珠子，变成一只纯白色的小兽。
那小兽就如巴掌般大小，长得跟穷奇是一模一样。
它似乎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但最终还是融入了苏浩的身体里。
下一秒，苏浩感觉自己在坠落。
“撑住！快撑住！”
一道红光闪过，一种柔和的力量先拖住了苏浩的身体。。
紧接着，一道复杂的阵法在他身下形成，又给了一道缓冲的力量。
“让开！让开！”灰头土脸的陈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组装起一个碳纤维救护网，
一个滑铲，勉强接住了苏浩。
“怎么回事！你们百盟的人！支援呢！”秦臻一把扯住了郑独的衣领。
儒家人，向来讲道理。
“已经……已经叫了。”郑独满头大汗，衣冠不整：“两个小时前就叫了。”
两个小时前，那是天刚黑的时候，苏浩才刚刚开始熬中药。
“那你告诉我人呢！”秦臻怒吼：“这是将者！是穷奇！会死人的！”
“百盟难道没有回复？你们不是对接人吗？”陈墨收起了救护网，开始查看苏浩的伤势。
“他们已经知道了，但是说还有别的地方在等待救援。”
“别的地方……？”秦臻愣在原地，抬头看向漆黑一片的夜空。
那层厚重的黑雾，还没有完全解开。
但是这另一个世界的力量，已经开始影响这里。有人注意到了这里的骚动，还有刚才楼层上窗户破碎的声音，保安正在靠近。
更别说这里是学校附近，如果刚才穷奇露出了真身，很可能被拍下来。
难道，他们这里只是其中一个战场？
“老秦！他没气了！没有呼吸！”
就在这时，陈墨叫了起来。
秦臻低头一看，苏浩平躺在地面上，浑身没有任何伤痕，但胸膛已经没有任何起伏。
脉搏，也已经停止。
比之前的情况要更糟。
“他干了什么……穷奇呢？”郑独这才反应过来，穷奇似乎已经不见，但这位少年也没有被带走。
难道是被吸干了真气，人已经死了？
“佛珠呢？快找佛珠。”秦臻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和陈墨两人大概知道一些内幕。
翻看苏浩的右手，佛珠还在，此时正散发着淡淡的灰色光泽。
但似乎，今天还带着一点金色。
“陈墨，救护车，快！”秦臻把佛珠放在苏浩心脏附近，在旁边守护着。
“如果他死了，应该直接回百盟。”郑独还想按住陈墨的手。
“他没死！”秦臻瞪着双眼，用真气把郑独的手撤下。
陈墨拿起手机，冲破围观群众和赶来的保安，第一时间把苏浩送到了上次的医院急诊。
“有心跳停止的病人请求急诊……”护士凑到值班医生旁边说道：“但心跳已经停了。”
救护车上，救护人员已经采取了施救手段。
但从现代医学的角度看，苏浩已经死了。
第二十四章 异兽的力量
“我们要找华医生！”陈墨直接在急诊走廊喊了起来。
今天的急诊并没有比往常多，虽然天地有异象，但始终没有波及到普通人。
对于百盟成员来讲，几百年来，很少有人因为将兽的原因进医院。如果是真的开大，也必定带好后援。
没有见过，几个三段四段的年轻人，无依无靠站在医院走廊的情况。
华医生，是他们唯一能联系上的救命稻草。
现在是急诊，管不了那么多了。
“你好，我们和华医生预约过了，能麻烦帮我们联系下吗？就说是郑独。”郑独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把自己百盟的身份证递给值班医生。
不管他能不能看懂，但只要他把这个给到华医生，对方应该就知道他们的来历。
但出乎意料的，值班医生的眼中没有露出可疑的目光，而是淡淡看了一眼郑独手中的小木牌，然后轻轻推了回去。
“今天华医生有手术，临时手术，很重要。”值班医生看了他们身后，躺在担架上的苏浩一眼，先让护士离开，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先行接受了这个病人。
“是，找个人来替我。”他低头打了个电话，等同伴赶来的同时，给出了自己的值班工牌。
这个时候，秦臻和陈墨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连忙把苏浩推进了病房。
心电图已经停了很久，如果再证明苏浩的脑死亡，那就可以断定他没救了。
“今天华医生真的很忙。”值班医生看起来很疲惫，眉头紧皱：“今天不一般。”
“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猜到对方应该也是百盟的人，低声问道：“我联系不上管理的人。”
“你们不就是管理的人？”值班医生看了看郑独身上的西服，还有他带着的两个小弟：“你们是法家的吧。”
“是，但我们也联系不上我们的老板。”
“你们的老板？”值班医生说道：“他现在应该和华医生在一起，在手术室。”
“不止我们？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们医家还在百盟的全都过来了，三个医院，两百多人。华医生还有七个主任，还有我们这种小喽啰。”值班医生检查完毕，最终还是有了一个好消息。
“放心吧，他没死，现在是植物人状态。”
“植物人？那心跳……”
“可以说，想要他死，拿开这颗佛珠就行了。”值班医生就差拿着放大镜盯着那枚佛珠看：“拿开后，应该只需要一分钟，他就会脑死亡。它的全部力量，直接为他的大脑供氧，建立一套完整的循环体系，等一会病人的头部会有些渗血，这是正常情况。”
“总不能一直这样，医生，怎么救？”
“当然要等华医生，我没有任何办法，我没见过这种情况。”值班医生低头思考了一下：“你们等会，我帮你们联系另一个人。”
拿起手机的时候，他又顺口问了郑独一句：“病人是谁？”
是谁？这个问题，郑独也一头雾水。
这个孩子的资料，需要他们法家自费从别人那里买来，也是他家里的要求。
如果是百盟里的档案，这个少年，甚至都不能说是百盟的正式成员。
“苏浩，苏乾清的孩子。”
“哪一家？”
“道家。”
“道家？”值班医生停顿片刻，最终还是拿起电话，看看其它主任有没有时间。
“是……苏浩……道家的……我也不懂哪个道家。对，心跳停止，植物状态，试过肾上腺素静推，对，没用。有法宝，好像是一颗佛珠。对对，麻烦您了。”值班医生挂了电话，然后请所有人离开病房。
有人会来支援，但现在，他们只能等。
寻常的医疗手段没用，需要特殊的仪器和设备，还有更好的医生。
“我已经监控他的脑电波，如果死了，可以收到消息。”值班医生给所有人倒了水：“今天非同寻常，我们也只能等。”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沉默片刻，郑独率先说道：“什么时候我们可以得到总部的回复？”
“据我所知，今天混沌在下界对我们展开了攻击，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医生出动的原因。”值班医生打开ipad，上面是一段在线视频。
整个上江市，已经被一层黑雾完全笼罩。某几个地方，黑雾十分浓郁，连夜灯都看不见。
这个异象已经惊动了气象台，很多地方在排查原因。
而苏浩他们所在的地方，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角落。
“我从来没听说这种事情。”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这个场景。
甚至，视频里还拍到了一个真实的异兽。
单腿独眼的巨鸟，立于云层之上。
“我也只知道一些情况，今天所有五段以上的百盟成员都遭到袭击。”
“所以它的目标可能是我？不是苏浩？”郑独皱眉。
他是在场唯一新晋五段的成员，但这是因为今年的特殊情况，所以本来明年才能晋升的他，前段时间快速通过考验成了五段。
他只是跟踪和保护这个小孩，如果是因为他才造成了苏浩的死亡，那他不就是罪人？
“是谁袭击的你们？”值班医生居然还正式的拿出了一个病例，开始记录苏浩的病情。
“穷奇，五段巅峰的水平。”郑独说道：“我的乾坤法阵挡不住他。”
“所以这个，道家小孩，是被战斗波及受伤是吧？”值班医生咬着笔头问道：“他是几段？”
呃……
郑独回头看了秦臻和陈墨一眼，两个人都摇摇头？
“没有段位？不会真气？”值班医生耸耸肩：“他只是有血脉却没有修炼？”
“也不能那么说……”郑独不知道怎么说这个情况。
“这样的人有很多，不需要隐瞒。”值班医生直接写上了这个问题，却又想起了另一个问题。
“他的佛珠，是谁的？是你们的？”
能够保命的法宝不多，还是佛教的东西，这里面便疑点重重。
百盟里很少见到佛教的法宝，两边井水不犯河水，虽然偶尔有些交流，但基本见不到佛家人。
“是他的。”沉默许久，秦臻才抬头说道。
第二十五章 浑身疑团的少年
今天上江市人民医院急诊科的值班医生叫常鑫，是百盟的成员，也是一个普通的医生。职场上受上司喜欢，私底下女朋友也很爱他。
但今天，他因为这个病例，快抓破了头皮。
这是个什么病例？没有伤口，没有内出血，心跳停止，还有法宝续命。
看起来是使用真气过度，但如果没有真气，为什么会使用过度？
如果没有真气，法宝又怎么能维系他的生命？
如果没有真气，谁赶走了穷奇？
穷奇呢？
现在还没人思考这个问题，只有常鑫为了这一个病人刷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
但没过多久，援兵就来了。
“人呢？”这名医生看起来靠谱的多，中年，整齐的胡茬，一米八的大高个，脸上还有浅浅的皱纹。
“许主任，这边。”常鑫想来也有点意外，自己只是尝试打一个电话，没想到能成功把这名主任唤来。
要知道，今天受伤垂死的百盟成员可能不下几十个，华医生还在为最重要的那个病人做手术。
危机时刻，百盟分配资源的逻辑还是清醒的。
不能不救，但如果不能全救，一定会有所取舍。
被称为许主任的医生穿戴好防菌设备，洗干净手，从病房外往里看了一眼，回头问了一句。
“谁对这孩子的情况了解？还有常鑫，一起进来帮忙。”
郑独等人面面相觑，他看向陈墨和秦臻，陈墨看向秦臻，后者一言不发的跟了上去。
“苏浩，苏浩。”许主任围着苏浩的病床喃喃自语：“我认识他父亲，但我对他的孩子没印象，确定是他吗？”
“法家和上清老人已经证明了，就中午的事。”秦臻在一旁说道。
但这其中的两个字似乎触到了许主任的神经。
“上清？”
“是的，上江市其中一位道家老人。”
“你们今天去过他家？”
“是。”
这之后，许主任就没再发问。口罩遮不住的双眉紧紧皱起，然后，他开始查看苏浩的伤势。
“转手术室。”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苏浩再度被推进手术室内。这一次，秦臻和常鑫也被获准跟在一旁。
轻微肺水肿和脑震荡，但关键是，他胸口有明显的积水和病变情况。采样血液观察，里面的细胞拒绝向外界交换氧气和营养，很快走向死亡。
但，那枚佛珠还亮着。
佛珠的光就像是带着劝诫的佛偈，说服那些细胞选择生存，也只有在佛珠的影响下，苏浩才避免了死亡。
许主任拿来一台高大的仪器，看起来像血液透析仪。运转起来后，他慢慢的把佛珠从苏浩手中拿开。
嘭。佛珠弹起，再次落到苏浩手中。
“这是舍利子吧，不然不会有这种灵性。”许主任换了个办法，用一个特质的锦盒，拿镊子把佛珠夹起，这才把它收住。
等待片刻，苏浩并无异样。佛珠离开，他还能完好无损。
“用力过度，他用燃烧自己的方式释放了某种功法，呃……道家练的是什么功法来着？”
常鑫看了秦臻一眼，后者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主要是背道德经，没有真气。”
“没有真气？没有段位吗？”许主任也同样意外。
“没有听说过，法家说没有查到他的资料。”
许主任沉吟片刻，一只手慢慢转着仪器的旋钮，盯着一旁的心电图。
“道家的事不好说，可能苏乾清给了他儿子某种法宝，种在身体里。我听说这个小孩没有修炼，想来他父亲并不打算他掺合百盟的事物。”说到这里，他的眼光落在了佛珠身上：“这舍利子是苏乾清留给他的？”
“不，据说是莫名奇妙跑到他身上的，原先在一个乞丐的碗里，那名乞丐很诡异。”
“乞丐？长什么样？”
“不知道，苏浩只说他长得丑。”秦臻一五一十的把遇到苏浩后的经历全说了一遍。
越说，许主任的眉头越紧。
“你这样说，我不敢给他做透析。”许主任叹了口气，不断转着旋钮：“我给他灌输真气，如果他有修炼体质，应该对他有用。那颗舍利子就是这么做的，只不过它还帮忙维持着他的脑活动，有机器接手，可以暂时把它拿下来了。”
只是有些奇怪，仪器所灌输的真气浓度，已经超过了四段将者的水平。
加大力度确实会让他的细胞停止衰亡，但为什么需要那么多能量？
这些仪器都是特批的，用的每一丝能量都要向上面汇报。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男孩父亲的特殊身份，许主任不会轻言答应。
但好在，当真气浓度超过五段水平时，心电图终于有了反应。
半个小时后，秦臻离开了手术室。
“怎么样？”陈墨迎上来。
“能救，但他又一次……”秦臻刚想说自己的猜想，但郑独三人又凑上来旁听。
“到底谁赶走了穷奇？”郑独他们从楼梯口下来的时候，穷奇就已经不见，苏浩刚刚从半空中摔下，他们只见到了赶来的秦臻。
儒家有名的青年，二十四岁准备迈入四段，这在圈内是大新闻。郑独三十五岁才勉强有五段资格，在天赋上不能比。
但论实力，他打不过穷奇，秦臻应该也打不过。
“我来的时候，对方的力气弱了很多。可能上一次交手过，他觉得打不赢我们，就先跑了。”秦臻把到嘴边的话咽下，换了一副说辞。
几番争论之后，郑独三人摇着头回总部汇报。当天凌晨子时，秦臻已经能看到窗外的月光。
今晚的事情，还处于一团迷雾之中。
“陈墨，你怎么看。”病房内，秦臻和陈墨看着昏迷不醒的苏浩：“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说一句话进来一次，这人能有几条命送？”
“可能他用了秘籍，99条命，他不怕。”
“这里面有bug。”
“别拿你的职业病去想了，谁知道呢，他父亲看起来大名鼎鼎，说不定他身上有祖传的宝贝。”
“你是说道德经？”
“拜托，上清老爷子说那句话的时候你不在，人说的有道理，如果背本书就能无敌，那我们还修炼什么？”
“但华医生说他已经不能再使用能力，那么穷奇是被他赶走的，还是被我们吓走的？”
“他应该用了能力，但是没用完，然后穷奇以为还要来一次，就被吓走了，结案。”
“那就只能等华医生来了。”
“你说华医生做的什么手术？大家都说今天有个大手术，是不是伤了什么重要的人？”
秦臻摇摇头，他们只是百盟中最普通的一名成员，没有资格知道这些秘密。
但是苏浩身上的谜团，又有谁能解开呢？
第二十六章 佛珠里的世界
“我尼玛……”
这次的苏醒并不平静，苏浩感觉噩梦缠身，就连醒来也觉得有鬼压床。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有力气睁开眼睛。
我在哪？
说不出话？
嗯！嗯！他发出上厕所的声音，过了很久，耳边勉强能听到自己的喊声，细若游丝。
就在这时，床头的铃声响起，不久，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
医院？苏浩的嗅觉也已经恢复，只看着白色的天花板他还以为被别人绑架，或者是穷奇的厨房。
“看着我。”
循着声音看去，一道刺眼的光闯进来，苏浩感觉自己眼皮有人掰开，他动了一下眼珠子，光很快消失了。
“恢复意识了，应该没问题。”
“能活下来吗？”
“这你给问他父亲。”
视线慢慢恢复，苏浩看到了华医生站在自己床边，双手插兜，脸上少了初次见面的轻松笑容。
窗外，似乎还是黑夜。
“我怎么了……”苏浩的声音还是很轻，没力气。
“你先休息吧，感觉好一点吗？”
“胸……很痛。”
和上次一样的感觉。
华医生和许主任对视一眼，后者打开了床头柜上的一个盒子，任由里面的珠子滚到苏浩的被子上。
一阵柔和的光散开，苏浩觉得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他需要真气的灌入，但上面给不给批？”
“批。”华医生说道：“他的命必须要保住，不管花多少钱。他要是死了，老前辈的努力就白费了。”
听了这句话，许主任叹了口气，摇着头走出了病房。
苏浩断断续续听着，又断断续续睡过去。
佛珠在，他内心安定一点。
但噩梦，一直没停过。
吼！
穷奇的怒吼。
我尼玛……又咬脑袋！
梦境里，苏浩不知道被这只恶兽杀了多少次。这里就像火星地表一样荒芜，只有他和这名凶兽。
“这是梦还是现实？你能不能不要杀我了，我们休息一下！”
吼！
不知道多少次，苏浩被咬掉脑袋后醒了过来。满头大汗，有时候还需要护士姐姐清洗身体。
他还是动不了。
一台巨大的仪器在他旁边，里面发出微微的轰鸣声，就像一条小溪流过他的身体，带来些许清凉和安慰。
秦臻和陈墨有时会来看他，经过上次那一战，陈墨好像有不少进步，正在尝试摸索晋升四级的路子。但整个过程，可能要持续两年。
秦臻就不用说了，被老板压榨的不算少，即使来到病房，也时刻守着自己的电脑。
从他们嘴里，苏浩了解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他感觉不到，但对于百盟说，是几百年未曾出现过的大事。
混沌向来都是和平的，就暴虐的黑色雾气就像摆在餐盘上的蛋糕，一直以来都是百盟成员主动分而食之，从未像现在这样主动出击。
再加上管理的懈怠，社会的变化，很多百盟成员虽然保持修炼，但也要应付社会上的事。
很多人做大了企业，也不愿做什么劳什子百盟成员，会真气并不算什么得意事，也不可能用这去犯罪，倒不如潇洒人间。
而那天晚上，混沌对所有散步在上江市的五段将者发动了攻击。
六段以上的人不知道去了哪，整个上江市的百盟体系处于半瘫痪状态，然后被混沌偷了老家。
“好了，别说了兄弟……我有点累。”苏浩半坐起来，抬起疲惫的双手。
“行，还要我做什么？”
“我待在这多久了？”
“十三天。”
“我的假啊……我就只能放半年假……还有小姐姐……我想要小姐姐。”
“什么小姐姐，护士姐姐可不可以？”
“可以，也不可以。学长我问你一个问题，这里有监控器吗？”
“没有。”
苏浩看着自己能动的右手，对秦臻说道。
“帮我拿一下卫生纸，还有垃圾桶，你先回去吧。”
秦臻一丝不苟的做好，连垃圾桶都放到了最适合他的位置。
关上门，临走前，和门外要来巡查的护士姐姐聊了十分钟。
苏浩感觉稍微好了一点，他又躺回床上，继续刚才的噩梦。
不知道过了多久，穷奇的凶性总算是少了一点。苏浩每天都在它旁边背道德经，反正这里是他的梦，谁也奈何不了谁，苏浩把这个结果归结为他战胜了自己的内心，战胜了对穷奇的恐惧。
不管这个梦看起来有多么真实。
与此同时，慢慢的，他发现梦里的环境起了变化。
每一天，这里的火星地貌总会比之前的好看点。
最先出现的，是一滴水。
求雨成功了？梦境里的苏浩站起身，抬头看着天花板是不是漏水。但头顶只有一片星空，低头全是荒芜皲裂的地面，哪里来的水？
不远处的穷奇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没理会并且打了个哈欠。
没过多久，又有一滴水落在他的头上。
他摸了摸头发，再看看自己的手，湿的。
“你也是挺有精神，年轻人要节制点。”今天来探班的是一名中年女医生，有时候华医生来寻房，只是笑而不语，但今天的女医生瞄了一眼垃圾桶，明显更感兴趣。
“是不是情况变好了？”苏浩的脸微微一红，连忙岔开话题。
“好多了，不管是这里还是外面。”女医生调整了一下仪器，问道：“没什么感觉吧。”
“为啥每天给的越来越少？”苏浩了解到这个仪器就是百盟所说的真气一类的东西，或者说某种能量的集合体，通过类似微波的方式，作用在他的身体上。
“很明显给的过量了，你身体接受不了。”女医生指了指垃圾桶：“这也算副作用。而且这东西很贵，如果你已经恢复，我们要把它撤掉了。”
这次在病房待了快一个月，苏浩都快闷出奥利给了。
突然，病房外出现华医生的身影，他走进来，把其他人请了出去。
苏浩看到他手里拿着一个大匣子。
而且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捉摸不定。
“你恢复的差不多了，有些事情，你有权利知道一下。”
“咋了？”苏浩心里咯噔一声。
“有人给你留了个遗物，白纸黑字写着给你的，法家已经通过了，东西也已经验证过，现在正式交接给你。”
他在病床旁打开匣子，苏浩凑近一看。
里面似乎是一幅书法。
第二十六章 上善若水
这字，我认识。
苏浩心底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从他记事起，家里客厅就挂着一幅中堂。
上书四个大字：上善若水。
每天，苏浩都能见到这四个字，在他还不会背道德经的时候，苏乾清就抱着他认这四个字。
倒背如流。
他父亲用最好的金框给字裱上，最上面甚至镶了钻石，按他父亲的说法，这幅字是要传宗接代的。
只可惜，再好的框也掩盖不了泛黄的纸。
但再黄的纸，也抹不掉漆黑的墨。
“这是我家那幅字？那贼还回来了？”
华医生听到后只是苦笑，慢慢展开这张宣纸。
并没有裱过的痕迹，这就是一张普普通通的书法，普普通通的宣纸。
上面的折痕不是华医生弄的，百盟所有人都很认真对待这幅字，上面的折痕送过来就有。
可能原来的主人并没有好好对它，或者说，折起来的时候匆匆忙忙。
“老爷子呢？”苏浩说起他的名字时，感觉还有点陌生。
老人写自己名字的时候，写的是上清。
应该不是真名，而是外号。
道号。
苏浩在电视剧里看过，但唯独没在自家听过。
那一天，和上清老人接触的几个小时，听他讲了几个小时的故事。苏浩觉得老人都一样，说起往事的时候，絮絮叨叨。
那是他们唯一珍视的东西。
其中一件事，就是苏浩的满月酒。
“人老了，身体撑不住。”华医生叹了口气：“当然了，百盟的保护也不及时。处理了几个人，但是大家也闲的久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袭击老爷子的，是六段巅峰将兽，凤凰。”
“凤凰不是灵兽吗？”
“灵兽也是保护灵兽，不是保护人。”
“然后呢？”
“我们赶到的时候，基本是没救了。”
“我不能理解。”苏浩躺会床上，心里又开始堵得慌。
这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老人要把字给他？
给他看过，签了字，华医生把它放回匣子，推给苏浩，然后自己拿了一杯水，坐了下来。
“我查了一下，你的经历，你对百盟一直不了解，是吗？”
“对，我刚知道。”
“也没有修炼过，对吗？”
“是……没听过。”
“只背过道德经是吗？”
苏浩点头。
“你知道上江市的道家有几家吗？”
苏浩摇头。
“三家，一家是你，一家全去了上界，剩下的就是上清老人。三家，三家只有你这么一个记录在案的后辈，所以上清把东西给了你。”
“为什么道家没人？”苏浩问出了心底一直的疑惑。
“你没听过百盟，也没听过道家，我们也没听过。我们不知道道家在干什么，有谁，用的什么功法。直到现在盘点下来，才发现下界已经没有道家人。”
“多新鲜，这事。”
“所以可能你很快有机会去总部报道，不管怎么样，我们不能再损失道家人。”华医生站起来，把匣子往苏浩这边推推，自己走出了房间。
留下苏浩一个人，沉默了好久。
打开匣子，又关上匣子，病房里便多了一道墨水味。
上清的模样，自己甚至都已经记不清了。
但人家在遗书里写着，这幅字，留给苏乾清的儿子苏浩。
混沌的袭击是突然的，所以遗书必然早就写好了。老人就等着这一天，等着有一天这个少年从他屋子下路过，他丢一把钥匙，见他一面，唠两个小时，心满意足。
没人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也没人知道，这样一个看似普通的老人，为什么会受到混沌的袭击。
整个百盟下界，形同虚设。
这没道理，写小说都不敢那么写。
两个小时候，值班护士过来打扫房间，只见苏浩抱着那个匣子沉沉睡去，枕头已经被泪水浸湿。
这一次，他又落入梦境之中。
和往常不同的是，他手里居然还有那个匣子。
“你来帮我看看，这玩意你熟悉吗？”苏浩平时在梦里没人说话，只能走到穷奇跟前，把匣子放下。
大猫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甩着尾巴闭目养神。
但当苏浩再次打开那个匣子，发现里面装的居然不是书法。
而是一匣子水？
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去，经过一个月的修养，他原先站立的地方出现了巴掌大小的一块水渍。
每天可能有那么一滴两滴，日积月累才有这样的效果。
但这里面，居然是一匣子水？
吼。
穷奇不知何时站了起来，警惕地盯着这个匣子，后退了一步。
“也对，猫都怕水。”
他尝试把手伸进匣子，一股清凉的感觉弥漫全身。
嘶，有些爽。
这种感觉就像是炎热的深山中看到一汪清泉，然后用泉水来洗手一样。
对了，中药，那种苦味，喝完以后也是一种清凉感。
苏浩看看匣子里的水，看看皲裂的地面。
啧。
这种感觉就是忍不住。
他捧起一手水，浇在地面上。
哗。
地面上多了一滩水渍。
爽啊。
把清水泼在这种干涸的土地上，还有比这更舒服的事吗？
反正是梦，泼了再说。
哎不对，怎么泼不完啊。
苏浩拿这匣子的水洗手洗脚，完事以后往地面一泼，原本只是为了爽一下，没想到水没见少。
一时泼一时爽，一直泼一直爽。
到最后，苏浩把匣子横了过来。
水往低处流，冲洗着苏浩的手脚，然后源源不断的往地下流去。
这是一个水源。
吼。
穷奇有些不安分，它磨磨爪子，往远处跑去了。
苏浩一个人，一个匣子，坐在干涸的地表上，看着星空，任由泉水冲刷着自己的身体，感觉比平时要放松。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
夫唯不争，故无尤。
苏浩想起老人的模样了，穿一身长衫，坐在轮椅上，端着清冽的茶水，枕万丈夕阳，给苏浩缓缓讲着，那过去的故事。
第二十八章 佛在何方
“兄弟们！我回来啦！”
推开房门，里面的家具已经回复如初。
“还活着呢？不容易啊，我这边贡品都买好了。”陈墨丢过去一个橘子。
“无产阶级联合起来的力量是巨大的。”苏浩对着在电脑前认真工作的秦臻道：“早安，打工人。”
“没想到你还愿意租这里。”秦臻说道。
“既然郑独愿意给我补偿，那我肯定尽管提，不提不是对不起我自己？”
“医院里肯定没这里舒服。”陈墨过来搭上苏浩的肩膀：“至少你做那种事情不会被发现。”
“你不要靠我那么近，我的取向是正常的，你去学长那屋。”
“说正事。”秦臻一敲回车：“为什么还要这间房？”
“这不是为了可以和老板们一起吃火锅吗？你看我火锅底料都买好了，还有金针菇和韭菜，给自己补补。”
“我觉得你待在医院更补，那真气是不要钱的往你身体里灌啊，你现在好一点了吗？”
“那可不，杠杠的，就和灌溉农田一样，都支棱起来了。”
“果然还是日照多的好处啊。”
“有鸭血吗？”秦臻看了一眼塑料袋，起身拿锅。
“不够可以点外卖，鸭血管够。”
“吃什么补什么，我建议再来个猪腰和生蚝。”陈墨熟练地操起菜刀。
“下次我们吃烤肉再点。”苏浩把买来的食材整齐的码在桌面上。
不一会儿，房间里都是火锅的香味。
“说真的，还是火锅好，适合一起吃。”陈墨嘴里塞满了鲜切五花肉。
“是啊，我也是那么想的。”苏浩皮笑肉不笑的夹菜。
“你怎么想的？”秦臻盯着锅里的金针菇，筷子慢慢晃悠。
光是苏浩出院，就花了很多功夫。
医生主任围在一起检查他的身体，就连他的体液和血液都要拿去重新检查。而令人惊讶的是，看起来这么重的伤，竟然在一个月内能完全恢复。
仪器检查不到毛病，虽然苏浩的胸口还有点堵。
所以华医生开出的药方还是让他不要使用能力。
不管什么能力。
那晚上的事情中，苏浩遇到的穷奇是最诡异的一支。郑独本没有资格收到异兽的进攻，每一个被混沌盯上的人，无不是四十岁左右，稳固在五段之内，却没有天赋升上去的中流砥柱。
杀掉他们，百盟的根基，肯定有所松动。
仙皇飞升，后辈渐少，中间这层汉堡肉，表示压力很大。
毕竟上有老下有小，还要管着百盟的事项，还会因为天赋不足被大家怀疑。
但他们依旧是下界最有力量的那群人。
就是这群人，被那晚上的血洗杀了个七七八八。
百盟一片大乱，没有人有心思管穷奇那点小事。他们甚至认为，穷奇不过是来捡漏的小异兽。
而凤凰，大家理解的百鸟之首，只身冲入了上清老人居住的贫民窟中。
六段巅峰，一步成皇，他是混沌手下最牛逼的马仔之一。
大家怀疑可能是为当年玄武报仇，毕竟道家杀了那只乌龟，而现在还有留言传，杀玄武的时候，上清也在苏乾清旁边。
不管如何，这件事不会那么快结束。
而苏浩，会一直处于监视中。
“佛珠还在。”苏浩掏出那颗圆润的小珠子：“医家和法家吵了一架，说我还需要这个东西恢复，于是他们允许我再拿半年。”
“半年后呢？”
“检查没问题，我要上交百盟。他们说这个珠子很贵重，但现在百盟没有人认得它。”
“你也算接触百盟秘密的人了呀兄弟。”陈墨拍拍苏浩的肩膀：“我可一点都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
“现在和我们所有人都有关系。”秦臻说道：“覆巢之下，没有完卵。父辈离开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而现在看来，我们不能独善其身。”
“我会去找佛珠的主人。”
苏浩夹了一片毛肚，放在锅里涮着。
此言一出，秦臻两人有些安静。
火锅还在继续，菜一点点的少，但两个人一直没有说话。
“店我可以先不管，不就是半年。”陈墨率先表态。
“我再想想，但我周末可以想办法腾出来。”秦臻随即说道。
“感谢各位老板。”苏浩双手拜谢：“各位老板的饭我包了。”
“迟早把你吃的赔本。”
“哎，钱嘛，没有还可以再赚。”
“你赚个屁钱，你连当小白脸都难。”陈墨笑骂道。
“学长适合，以后我给你当经纪人。”
“滚吧。”
“来，干一杯。”苏浩举起杯子。
就这样，出院后的第一件事，就这么简单的敲定了。
关于佛珠，很多人有疑惑，但现在还没打算管。
再晚些，他就身不由己了。
“上次林晚晴说的信息，拿出来。”陈墨叼着牙签：“说真的，我真不知道我们身边那么多百盟人，那可是我高中同学。”
“现在这个佛家人还可能是我同学呢。”苏浩掏出手机，备忘录里写了几句话。
1、上江市还有道家人，地址在XXX
苏浩看了一眼，把它复制到另一个备忘录里，然后给秦臻两人看剩下那句。
2、一位重要的佛家传人在上江大学内活动，女性，经常出没在学校和某展览馆。
“展览馆？”秦臻皱起眉头：“为什么专门提起这个？”
“她说对方只去这两个地方。”
“既然都知道她去哪，为什么连名字都不给你？”
“她说他们并不是跟踪来的，而是这两个地方有佛家特殊的气味。”
“气味，林晚晴养了条好狗？”
“我觉得你挺想代替那只狗的，墨哥。”
“开玩笑，她可是我高中同学。”
“你不是还问她有没有单身嘛？”
“远了远了，扯回来。”陈墨把手机还回去：“你打算怎么做？”
“一个星期，我去学校找，你去展览馆看看，学长就先保住你弱小的工作，万一我有事……”
“你有事？穷奇都被你搞走了，你能有什么事？”秦臻默不作声地翻了个白眼。
“就当劳资想你了可以吗？”
第二十九章 这年头哪有人念佛啊
佛这个字，对很多人来说，都很陌生。
在华夏国，佛只是昙花一现。或许某部小说里有佛，但人们都关注那只猴子了，佛的存在只是npc而已。
但在百盟之外，佛教另立一门。毕竟百盟脱胎于千年前的百家争鸣，血脉中都是妥妥的周公后代。
但佛，是舶来品。
倒不是百盟不大度，对方也没把百家视若同门，也不肯归为其中一家。
佛家，就是佛家。
是三千大千，也是须弥纳戒，没有二家三家之分。
所以也没人关心他们在哪。
“哟，耗子，稀客啊，今天怎么有兴致来翻老师的牌子了。”
千不该万不该，在准备上课的时间来学校。但放假久了，都快忘记上课时间是什么时候。
他请了半年的假来着。
“嬴老板，不妨碍你一统天下，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你过来。”嬴恩揽住苏浩的肩膀：“老实说，你最近去哪了？”
苏浩内心一紧，但还是面不改色道：“生病，养病去了。”
他把自己胸膛开刀的伤痕给嬴恩看，或许是因为真气灌体的关系，伤痕特别浅。但长长的刀疤，还是有一点说服力。
“衣服穿好，大庭广众的，我也不是那种人。”嬴恩笑道：“没事就好，最近大家都传你被……那个了，去赚钱了，还挺担心你的，四年舍友啊，你走以后外卖都凑不齐单。”
“咳咳……你回去帮我传一下，就说我不治之症，有空打点钱。”
“我看我可以直接去报警有人诈骗了。”嬴恩笑道：“所以你回来干嘛？”
“我去教务处里办一些文件。”苏浩找了个理由，但临走前又拉住嬴恩问道：“你听说过我们学校有谁信佛吗？”
“佛？”嬴恩皱眉：“兄弟你不会搭上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没有……我就……随便问问。”苏浩落荒而逃，挥手告别时，嬴恩还在背后盯着他。
芒刺在背。
在熟悉的高校找一个人，其实比想象中的难。人与人之间有自己的小圈子，当跳出自己的圈子时，才发现别人的圈子有多难融入。
“你就是……”校内的一个自习室里，有两个人占了位置。
“对，苏浩，前几天在群里见过。”
“欢迎欢迎，我叫李承庆，他是杜鸣，这样，我们也有点意外，所以就来……和你聊聊。”
“是这样，我最近了解了一下佛教，对他挺感兴趣的，就是……听说，你们是。”
“是，我们是。”李承庆点点头：“我们确实信佛。但你怎么突然……我是说，大部分人都是家里带的，你这个属于……”
“属于半路出家。”杜鸣接话。
李承庆这个人很瘦，和暴晒过的竹竿一样，嘴唇也薄，像两片鱼干。但杜鸣看起来就健康的多，没有很明显的特征。
“有什么，要考试的吗？”
“没有没有，只是有些惊讶。我理解一下……你是打算加入我们？”
“我可能……只是想先了解一下。”
“这位同学，苏……”
“苏浩。”
“苏浩同学，我看你不是很确定啊。”
“如果我很确定那不就已经算你们的人了吗？我就是不了解，难道佛对不了解的人也不敞开大门吗？”
“这……”李承庆看向旁边的杜鸣。
“当然可以，佛欢迎一切愿意皈依的人。”杜鸣说道：“倒不如是说，佛度有缘人。”
“那我们……”
“周六早上我们开个小会。”杜鸣说道：“到时候你可以来听听。我们也有群，里面有一些入门资料，心经和金刚经，都有注音，你可以试着读一下。”
“好，好，我这就去，周六别忘了啊。”
说完这句话，三人没头没尾的聊了几句，看苏浩对佛教并不了解的样子，很快就分开了。
这些人，上江大学唯一的佛教徒。正儿八经的佛教徒，如果真如书店的人所说这里有佛家传人，那应该就在这里。
看着苏浩急匆匆的背影，李承庆看向杜鸣，欲言又止。
“你觉得他是来钓鱼的？”
“这不是很奇怪吗？那么多年没有自愿加进来的人了。”
“我们可以问问他的同学，如果没什么问题，就放进来看看。反正我们是正规组织，不管是卖教材也好，卖课程也好，都是合法的。”
李承庆思考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下来去调查。虽然两个人都觉得事情有些诡异，但是……
佛总是要吃饭的啊。
就这样，相比于去展览馆却一无所获的陈墨，苏浩至少找到了一个组织。陈墨说那个展览馆这几天正有一个偶像开演唱会，小偶像，但粉丝还是把里面塞的满满当当。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线索。
说不定是一个喜欢看偶像演出的佛家人，这样应该是个男生。
看起来六根不净啊。
过了一天，苏浩就被拉进了“上江大学佛法沟通群”。
虽然进群就要交五块钱。
“欢迎新人～”
“欢迎欢迎～”
“我们的队伍又壮大一点了呢。”
“同学之前也研究佛法吗？研究哪一本？”
178人，不多不少，但是调查起来，比较困难。
“你看看群主。”陈墨在旁边支招。
“群主是男的。”
“管理呢？”
“四个女的三个男的。”
“就从他们开始。”
苏浩尽力的当一个小白，杜鸣就是管理之一，会手把手的教苏浩看群里的资料。
都是佛经，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
“今日素食打卡+1”
“今日素食打卡+2”
不是吧，还要吃素？
“这家店的素菜沙拉真的好吃，而且还管饱，感觉吃久了腰也不酸腿也不疼～”
群里有很多人分享了同一个素食店，杜鸣艾特苏浩，说如果他愿意也可以每天开始打卡。
这家店的沙拉卖的很火爆，很大程度上归功于群里的同学口口宣传。
苏浩点了一份，然后又点了一份猪脚，在群里打卡后，摇摇头对着碗里的肉大快朵颐。
“你说他们会不会闻出我是吃肉的？”苏浩嘴里满是油腥：“不是说吃素吃久了闻吃肉的人都是臭的？”
“没有科学依据，但是我觉得下一条你有些难办了。”秦臻端着一碗饭凑近看去，只见到了晚上十点，群里又开始新一轮的打卡。
这一次，是戒色。
第三十章 假比丘尼
苏浩是群里唯一认真去研读佛经的人。
有道德经的铺垫，他明白佛教不过是另一种宗教，而抛开宗教的壳子，里面是哲学。
哲学自有其魅力，尤其佛家颇具所谓禅理，更追求形而上学的辩证分析。相比儒家和法家，佛家和道家颇为相像。
心经开篇，便是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与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有些相像。
但是，群里似乎没人关心这个。
“今天素食店打折哎，买它！”
“我这里有种戒色的方式很有效，你可以试试。”
“市场上新出的金刚经注释，你们要不要买一本放着？”
“XX今天我看到你在路上盯着别的女孩子大腿看了，我都拍下来了，你还不承认？”
“我没有！”
“呐，证据在这里，罚款，管理员，罚他的款！”
周六的见面会之前，群里聊的都是些这个。
“我怎么总觉得怪怪的。”陈墨刷着聊天记录：“这个组织不正规。”
“正不正规的，他们家的饭挺好吃的，这个茄子做的和肉一样。”
“那你总不会戒色吧？”
“我本来就没有女朋友。”
“我是说你手机里的色，邪祟。”
“这哪能呢？我就是进去逛逛。”
“我担心他们扒开你的裤子，要看你晚上有没有偷偷摸摸的解决。”
“犯法的吧，那女生怎么办？”
“尼姑的事，我和尚怎么知道？”陈墨脸一横，摇着头离开了。
苏浩看着群里的聊天记录，反手就买下了杜鸣推销的全套金刚经。
“同学，看起来你挺有慧根啊。”
“保持学习，对了鸣哥，我们群主究竟是什么人啊，也是正儿八经的佛门子弟。”
“那当然，人家是有方丈授业的佛教子弟，是上过寺庙修行的。”
“见面会，群主会去吗？”
“不好说，我也很久没见他了。”
“行吧。”
周六下午，上江大学自习室。
一个容纳三十个人的自习室，挤得满满当当。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这个踏进自习室的苏浩身上。
胯下徒然一紧，他生怕别人检查他昨晚有没有戒色。但好在这里有不少女生，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们总不可能对自己动手动脚。
但苏浩没认出哪个是群主。
欢迎仪式很热烈，苏浩收到了每个人的热情对待，直到最后收尾闲聊的时候，杜鸣才站出来说了这个群体的小规矩。
“小规矩，一点小规矩，主要是方便管理。”
他清清嗓子，看着苏浩说道。
“一个呢，是会费，两百块钱。这个钱我们不白收你你的，一部分会捐到寺庙，还有一部分是用来给大家开展活动，买点经书，充实充实，你就理解和社团一样。”
苏浩听的一愣一愣，打开手机很爽快的扫了二维码。
杜鸣吞了吞口水，又说道：“有时候我们周末还会组织去吃斋，或者买书，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活动，就是回去化缘。这个化缘呢，不是讨饭啊，主要是为了宣扬佛法。我们以送外卖的方式进到宿舍，然后给他们推荐我们的佛经，这样佛才好普度众生。”
他这么一说，苏浩意识过来，自己宿舍似乎也来过这样的人，只不过他当时在床上，来的人很快被舍友轰了出去。
杜鸣说完，苏浩点头，大家一片其乐融融。
欢笑声中，苏浩悄悄问道：“鸣哥，哪个是群主？”
“群主？群主今天没来，我没联系上。”
“他的联系方式……能不能告诉下我，我想和他多学习。”
“还早着呢，群主日理万机，你先不要打扰他。我先带着你，我好歹也是他半个土地，你看，我头上烫了四个印记，算是半个佛门中人。”
“哦。”苏浩拉长了尾音。
见面会结束后，他们一起到素食馆聚了一餐没有肉的麻辣香锅。
当然，是AA制。
“拜托，已经三周了。”很快，三个人周末躺在房间的沙发上，听苏浩汇报进度。
已经加入这个社团三周了，却一直在吃饭，买东西，甚至推销。
他全都腆着脸去做了，但到头来，他也没见到群主。
“管理员呢？那个杜鸣。”
苏浩摇摇头。
试人的最好办法，就是当他的面掏出这颗佛珠。苏浩当着很多人的面把佛珠拿在手里，却没有一个人认得这是什么东西。
“佛教有修炼体系，百盟都能一眼看出这是佛珠，他们不会认不出。”秦臻说道：“还有谁你没试过？”
“群里一百多个人，我至少问过四五十个，再问，别人就要怀疑我了。”苏浩刷着手机，皱眉道：“你还别说，这个社团还挺花钱的，这才几周，我花出去两千多块。”
“富二代还在乎钱？”
“钱不花在正确的地方就是浪费。”苏浩抓起鼠标：“不行，我直接用撒手锏了。”
“你要干什么？”
“私聊。”
苏浩打开聊天界面，申请添加群主为好友，在申请内容上他写道：我这里有一颗佛珠，想找您鉴定鉴定。
“你这是自投罗网啊。”陈墨按住了苏浩的手：“这样所有人都知道你不怀好意了。”
“如果他不同意，还把这件事说出去，那就证明他是假的。”苏浩说道：“那我身份暴露有什么关系，他们是银河系城管吗，管那么宽。”
“倒也在理。”思考片刻，陈墨松开了手。
三个人守在电脑前，看着苏浩把这个信息送了出去。
十分钟后，申请通过了。
“卧槽，真的假的？不会想骗你钱吧。”陈墨搜了一遍他的资料，平平无奇，没有丝毫念佛的迹象。
“佛珠我能看看吗？”对方打来一句话。
“想看的话，我们约个时间吧。”
“好。”
终于，经过千辛万苦，在一个咖啡店里，苏浩见到了这个所谓群主。
秦臻和陈墨坐在一个角落，默默窥探着。
约定时间刚过，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走进咖啡厅。
看这造型，还真有几分弥勒佛的样子。
第三十一章 真罗汉未必是汉子
如果苏浩没有看错的话，这个身高一米八的胖子身上，绑的是各种应援彩带。
偶像的应援彩带，花里胡哨的，手上、头上都是。
他一进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却没人认得出他的应援对象。
怕是匆忙来会面之后，他还要赶去别的地方。
“你就是苏浩？”他坐在苏浩对面，招手点了一份千层蛋糕和咖啡。
好家伙，我特么直接好家伙，话说蛋糕不算荤腥吧？
苏浩看了一眼角落的秦臻和陈墨，眼里写满了求救信号。
“对。”
“你知道我是信佛之人，所以你要给我看一颗佛珠？”胖子的小眼睛盯着他，颇有压迫感。
他大概率是问过了这几天苏浩的表现，但或许并没有看出异常，所以一口答应下来要来这咖啡馆见面。
“你说的佛珠，给我看看吧。”
他居高临下，颇有些严肃。只是那浑身缠满的应援彩带，有些违和。
苏浩从口袋里拿出那颗佛珠，放在桌子上。
不管看它多少次，都觉得是一个十块钱的地摊货，平平无奇，分文不值。
也只有面对混沌的时候，它才能发挥出它应有的力量。
百盟之人能看出它的奥秘，既然说是佛珠，那么佛教中人更不在话下。
但，胖子的眼光，没有丝毫变化。
盯～～～～～
他看着这颗珠子，又看看苏浩，大概是想着他还能再拿出一颗。
倒不是说这颗不好，你说珠子似玉非玉，也不透明，摸起来也不柔和。虽说光滑无比，但更像是刻意造假，没什么心意。
一颗小珠子，不值钱。
胖子拿起来看了看，甚至还下嘴咬了咬，不远处的秦臻都按不住要蹦起来打人的陈墨。
“应该……只是佛珠中的一颗。嗯，没错，就是这样。”胖子没有自己收起来，反而是放原位，对苏浩道：“一般是一整串的佛珠，现在只剩下这一颗，不是全貌。”
“但上面也没有串珠子的小孔……”
“嗯，这确实有些奇怪。”胖子又拿起来看了几眼，面不改色道：“这样，你如果想鉴定，可以先放在我这。我认识上江市一处寺庙的住持，我可以把它拿去看看。”
“这……”
“你自己看着办吧，如果不愿意就算了，别浪费我时间。”胖子风卷残云般解决了面前的蛋糕，一抹嘴准备走人。
“哎兄弟，你还是帮忙拿去看看吧，如果有消息，回头联系我。”苏浩把佛珠递了过去。
胖子撇撇嘴，似乎是很不情愿一般，用刚才拿蛋糕的手一把抓起佛珠，就这样施施然的离开了咖啡馆。
“喂，你在干什么？”陈墨和秦臻凑上来。
“你没必要给他，他看上去就是个骗子。”秦臻死死盯着胖子的背影：“佛珠不能弄丢了。”
“我没打算弄丢。”苏浩连忙站起身：“跟上去兄弟们，他说他认识寺庙里的人，我就想跟踪他。墨哥，对你来说是小意思吧？”
“喂，我也要去？”
“周六你还加班？你卖给公司了？给你多少钱？”苏浩拉起秦臻的手，三人一起上了陈墨的摩托车。
“抓稳了，就算见到啊sir也不要松开。”
“松开我们就进去了是吧？”
“你们能不能讲点交规规规……你特么开慢点！”
陈墨跟上了胖子做的出租车，二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一处展览馆。
展览馆？陈墨摘下头盔，和苏浩对视一眼，仿佛在说：
我觉得你小子就是看到了他身上的应援彩带。
“讲道理好吗，我们讲道理，你不能认为我菜就觉得我智商不高。”苏浩耸耸肩，当然，这确实是原因之一。
“我跟你可不能比，你是大学生。”
“大学生出来还不是卖给公司？”秦臻在旁边小声嘟囔了一句。
一进门，一张巨大的海报出现在眼前。
麦芽糖组合，糖小姐握手会！
好家伙，我他妈直接好家伙。
全是人。
虽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组合，但上江市毕竟是国际大都市，再少的粉丝，也能挤满这个小展览馆。
“我感觉他们在看我。”苏浩说道。
“你喜欢追星吗？”
苏浩摇头。
“你知道怎么应援吗？”
苏浩摇头。
“那他们不看我们看谁呢？咱们现在就是赵子龙单骑救主，来都来了。”
“就是，臻哥，打起精神！”苏浩看到旁边一脸正气的秦臻：“他们主要是来看你。”
“戴上墨镜和黑社会一样。”
“你就当你自己是来看小姐姐的，猥琐一点。”
“光猥琐不行，要藏起来一点，欲猥欲琐，哎，对，就这样。”
秦臻白了两人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盯紧了不远处的那个胖子。
身高一米八的胖子，满身的应援彩带，不可能看不到。
“先生，进去要入场券的。”跟着人要进馆，却被工作人员拦住。
“我们有门票。”
“不是，是糖小姐的邀请函。”工作人员指了指旁边的人，他们都会出示一个邀请函。
早就在网上卖了，现场买不到。
但谁说买不到的？
“兄弟，兄弟，这个你临时卖我一个，我这急用。”
“撒手，撒手，你疯了，糖姐姐就在前面了，让开！”
“这样，我买。”苏浩为了避免惹人瞩目，把粉丝拉到一旁，张开食指：“一千。”
这张票，网上卖四百。
粉丝明显犹豫了一下，但眼里的炽热瞬间被糖小姐一闪而过的身影勾起。
“五千！五千！”
一番撕扯之下，苏浩终于用八千块收到了一张邀请函。
此时入场已经接近了尾声，苏浩没时间再搜刮一张，再晚就进不去了。
于是秦臻和陈墨在外面守着，并且再三叮嘱，他可不能把那个胖子盯丢了。
不能把胖子盯丢了，不能把胖子盯丢了……
“哈喽，大家中午好～”
浑身汗味围绕下，一道清甜的声音沁入心扉。
一位娇小的女孩子，蹦蹦跳跳的上了舞台。
“麦芽糖！麦芽糖！”
应援彩棒很快甩了起来。
但苏浩就像是丢了魂一样，越过那个胖子的身影，心思都在台上的小姐姐身上。
第三十二章 人呢
“苏浩，人呢？”
“别急别急，快到了。”
“到哪了？这人都快走完了。”
“我快见到糖姐姐了。”
“我日你个仙人板板！”
陈墨气的都快把手机摔了，再三询问，才知道后台还有别的出口。
握手会握手会，六百块和八百块的价格，还配有握手和合照。
苏浩花大价钱买的票，合着这小子去享受了。
“出来啊，人不见了，你们还在等什么呢？”苏浩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走，去揍他。”陈墨二话不说，掏出一个小臂粗细的棍子，寻到展览馆门口，苏浩还在对他们招手。
“你搞什么东西。”
“唉，别说了，这个小姐姐是真的香，各种意义上的。”
“我和你说这个了吗，你这个是孙悟空取经路上大闹天宫，唐僧还管不管了！？”
“哎，对了，那死胖子呢？”苏浩转过头：“他刚才还在我前面和小姐姐握手，可恶。”
陈墨和秦臻气的想打他，三人在展览馆门口寻寻觅觅，半个小时，依旧没找到胖子的踪迹。
“怎么办？”陈墨问。
“我倒是不担心，可能晚上那个乞丐又回把它拿回来，然后臭骂我一顿。”苏浩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他早就看透了这所谓的佛珠游戏。
“那胖子拿起佛珠的时候没事？”秦臻说道：“你们注意到没有？”
“对哦。”
“你现在才注意到？”
“我尼玛……”陈墨敲了一下苏浩的脑袋：“你这是七星棺等孔明指教，死了再说？”
“好了好了，别吵了，不是没有办法。”苏浩不知道什么时候学聪明了，又或许现在青天白日的，不用担心遇到什么鬼怪。
于是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歪，郑独兄吗？是这样，我们这你都看着的吧。哎，对对，那个胖子往哪里走了？对，你定位给我发一下，谢谢谢谢。”
我尼玛……陈墨把这句话咽进肚子，毫无怨言的上去启动摩托，带起头盔，不想再看苏浩。
“我记得你以前没有那么积极的。”秦臻拍了拍苏浩的肩膀，示意他上车。
“我觉得我自己可以，学长，你也别勉强自己。”
“没事，这样的周末挺开心的。”
百盟有人监视着苏浩，监视着佛珠的去向。
所以那个胖子是普通人最好，是不普通的普通人更好，因为他身上肯定有线索，而他们并不会跟丢。
但，苏浩本以为他们会去上江市郊区的寺庙。
胖子在握手会后确实没有立刻回到学校，而是来到一条偏僻的街道。
街上，清一色的典当铺。
正想在这无人的街道上找一地儿藏着，没曾想，那胖子就从某一家典当铺里出来了。
行踪诡异，鬼鬼祟祟。
“快快，藏起来。”苏浩带两人躲到巷子里，胖子根本没注意到他们，朝反方向小跑开了。
“怎么说，老苏，我听你的。”
“你会威胁人吗？”
“什么？我？”陈墨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里的棍子：“我没干过。”
“一回生二回熟，关键是别让人认出来。哎哎哎，别带口罩，你这样还不可疑吗？”
陈墨提着棍子摸了上去，他身上的装备够，苏浩不怕他威胁不到人。
但是……
难道自己的佛珠，就这样被他卖了？
“喂，你不会想进去吧？”秦臻拉住跃跃欲试的苏浩。
“那我能怎么办？”苏浩耸耸肩：“我总不能看着佛珠流落在外，而且，典当铺真的好说，大不了赎回来而已。”
“别再秀了，你这样花钱迟早被人盯上。”
“那怎么办？要不我打电话问问郑独？”
“可以，就让百盟想办法。”
“等下他们怪我怎么办？现在事情那么多，我还给他们惹事。”苏浩犹豫片刻：“要不我还是去吧。”
“你要去我跟你一起去。”
“说定了啊，不带中途叛变的。”
“行，你数一二三，我们一起。”
“一、二……”
“等等等等。”
突然，秦臻猛的把苏浩按回了角落，并且捂住他的嘴。
探出脑袋，只见一个修长的黑色身影，头戴黑色鸭舌帽，很突兀的从街角出现，然后径直闯进了那家典当铺。
他手里还拿着一根棍子。
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果不其然，很快，典当铺里就响起了一声憋在嗓子里的哀嚎。想必打手的善后工作做的极好，街道如此安静，都没人在一这个角落发生的事。
那黑衣人提着棍子又走开，口袋里胀鼓鼓的。
“这回要跟上。”秦臻和苏浩跟上去，先把陈墨找到，后者正在另一个窄巷子里逼着那胖子说实话。
那胖子都不敢看他的脸，也不知道刚才还坐在他对面的本校同学，还举着手机拍下了照片。
“他说他什么也不懂，是假的。”
“这不可能，假的怎么拿得起佛珠？”苏浩嗤之以鼻：“你拿的时候忘了？”
“可能佛珠对战五渣一点兴趣都没有，对我这种强者就很警惕。”
“你可拉倒吧，你这就是充气娃娃流水线工人，装逼。”
“你们居然还有心思吵？”
“怎么了？”陈墨满脸问号：“你们追什么，健身呢，不去典当铺了？”
“有人把佛珠抢走了，光天化日。”苏浩指了指前面那个飘忽不定的黑影，他手拿一根棍子，其实很惹人注目。
所以苏浩三人也没有开车，就这样追着那个黑影跑。
虽然秦臻是程序员，但是体能比苏浩两人还要好。
那人恐怕也意识到了背后有三个凶神恶煞的社会人在追他，突然一个急转弯，就窜进一个没有门锁的破旧楼道内。这附近都没有成型的小区，看起来和城中村差不多。
等到苏浩三人赶到时，只能看见躺在地上的一根棍子。
“行了，又有人抢佛珠了呗。”苏浩只能掏出手机，再次联系苏浩。
但秦臻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案。
“说不定不是抢。”秦臻低头看着那根棍子，在他的眼中，上面残留着一点有趣的能量反应。
“是物归原主。”
第三十三章 物归原主吗？
麦……芽糖组合，新的偶像组合，地点就在上江市。
嗯，长得都很不错，虽然那个糖姐姐不是C位，但是更合我的意啊。
看样子要去看看她们的演唱会才行。
“苏浩？苏浩！”
秦臻敲了敲桌子。
“啊？什么？”
“问你佛珠的事呢！不是你拉来的会吗？”
苏浩这才把头从手机上抬起来，下意识的把界面切开，但看在场的三人，估计都看清楚了。
这孩子跟着了魔似的。
“是这样，我……我是觉得，这个人拿了佛珠，居然没事，所以我就……”
“这个你刚刚说过了。”秦臻又道。
“哦哦对对，然后我就跟过去了，和他一起看演出。然后这个演出是真好看，哎我发誓我还跟着那个胖子，他就在我前面和小姐姐握手，淦！”
“你脑子里还有胖子吗？只剩妹子了吧？”
“我是真没有，你看最后不是找到了吗？”
“是我表哥帮找的消息。”
坐在苏浩对面的人一本正经坐着笔记，现在也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郑清，是郑独的表弟，据说还是远房表弟，如果不是缺人，也不会强行把他拉上。
他的名字有些中性，长相也是如此。面容清秀，十指修长，就连声音也像女孩子那样温柔。
兵者三段，法家，正在给郑独打下手。
郑独毕竟是五段的强者，现在百盟正缺人，所以他没空直接对接苏浩，所以派了这么一个人来。
不过法家的同事，都不是那么好说话。
“事情我大概清楚了，但这颗佛珠也没有入档案，所以他的丢失对我们来说没有问题。”郑清说道：“但是苏浩，你要和我说清楚，佛珠丢了，你的安全会不会有问题？”
“安全？安全没问题，我命大。”
“我们能不能先说佛珠的事？现在是白天，我们那么多人在，关心他安全？”陈墨已经扛了枪来苏浩家。
上次对战穷奇他可是找到了些窍门，说不定再来几场战斗就可以……
“那你先在这儿签字。”郑清排出一份合同。
合着现在连证明都要签字呗。
录音不可以吗？
纸很多吗？
纸……
“我签。”苏浩拿起了笔。
“等一会。”秦臻按住了他的手：“签了以后会怎么样？”
“如果本人确认不能保护自己的安全，那么就会请到上江市百盟总部，我们会提供保护。”
什么？那我的小姐姐呢？
“如果我们签可以呢？”
“如果签可以，但实际上不可以，最后出事了，浪费总部资源的。”郑清停顿了一下：“直接拉回去。”
他手指头敲了敲桌子上的合同。
“你要想好。”秦臻看向苏浩，一只手拿着教尺：“你没有佛珠，我们可以去帮你找回来，但既然总部可以保你，那你就去。”
苏浩挠挠脑袋，有件事他不知道该不该说。
学长总是为他着想的，在场的三人也没有对他不怀好意，但他总是不敢把这个小秘密放出去。
那就是他已经好了。
胸不疼腿不酸，一口气坐电梯上十八层，不费劲。
更别说，有天夜里，他自己出去试过。“和光同尘”一出，遇到的尸犬全都消灭殆尽。
“你什么时候去的？”郑清有些慌了：“我们这里没你的记录？”
“凌晨四点。”苏浩缩着头：“凌晨四点的上江市，路上真的全是尸犬。”
三人都给他翻了个白眼，好家伙，自己偷溜出去，监视的人该有多累。
郑清扶着额头，看着合同不知道该这么接这个茬。
但既然人好了，先不问怎么好的，先把下一件事解决了。
佛珠的事，怎么办？
“你们的棍子我拿去了，现在的回复是，确实是佛。”
“佛的力量到底是什么？”秦臻率先问道：“我只能感觉到它和我们不一样。”
“佛修内力，不修外法，经过我们专业的检测团队检测后，棍子上的能量反应和我们正好相反，整条棍子内都蕴含着一种特殊的力量，你在外侧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你们这图整的都和钢铁侠一样了。”苏浩凑近报告。
“说不定是墨家的前辈分析的。”陈墨突然起了兴趣，说不定百盟里还有更厉害的墨家人。
这跟棍子，看起来就是一种法器。
但为什么随手就丢了？
“根据上面的力量，应该能找到它的主人，你把这个给我，我……”
“不用了，我们大概已经锁定了位置。”
三人把脑袋凑到郑清的手机上，只见上面的方位，就在上江大学附近的一个酒店里。
说白了，就在附近呗。
两个小时后，上江大学的另一个出口。
酒店居然是五星级的。
“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这里有个那么大的酒店？”苏浩抬头看着金灿灿的招牌。
“你住的起，当然不会知道。”陈墨说道：“我住的那么远都听过，这家酒店很多明星来住。”
“话不能那么说，应该是这里可能没有我家舒服。”
“那过两天我去你家坐坐？”
“我给您钥匙，您去，帮我辟辟邪，我觉得那儿都快成鬼屋了。”
“郑清，人就在里面？”秦臻没有听他们废话。
“范围是在这里没错，当然也可能是那里。”郑清指向马路对面的一个准备拆迁的违规建筑。
“你要说那里我还信，毕竟佛门子弟，住的苦点也是应该。”陈墨啧啧两声。
“所以之前晚晴小姐姐说的就是这里吧？”苏浩想起了端木书屋买的信息，上面也是说佛门子弟在上江大学附近。
都说附近，消息可真准确呢？
“找？怎么找？”苏浩说道：“要我说，我有一个好办法。”
四人低头耳语一阵，然后一起走进对面的网吧开了四个卡座，热闹的等待着黑夜来临。
如果那个和尚也会玩游戏就好了，开黑五排不是美滋滋？
正想着，秦臻走来关掉苏浩的屏幕，一指外边，四个人连忙站起来。
深夜了。
夜晚是尸犬和鬼面蝠活动的时间，但在过去的几十年里，秦臻和陈墨都没见过会有那么多的尸犬，潜伏在高楼大厦之间。
第三十四章 快找到那个和尚！
自上次那件事以后，百盟已经通过了最高等的紧急预案，即使监测将兽的活动。
百盟不是软柿子，开玩笑，一直以来，都是百盟碾压混沌的存在。
只是那次的血色之夜，对方的进攻出乎意料，而百盟对上清的保护又过于疏忽，才导致这位道家前辈的死亡。
这段时间，再也没有将兽敢出来活动。郑独等一众五段强者随时在总部候命，出来一个打一个，就当是练习打地鼠。
所以郑清通过报备之后，顺理成章的拿到了行动的指令。
现在他们队伍里有一个准四段的秦臻，两个三段的兵者，还有一个自称已经好了的苏浩。
苏浩的小威名开始在百盟里面流传。
郑独买下了苏浩的一些秘密，弄的很多人都往端木书店跑，想方设法套出点话。
看看苏浩到底是何方神圣。
但千说万说，道家的事，百盟很难管。
道家不管百盟，所以百盟管不了道家。
无为而治，不治便无为。
不像儒家的人手遍布百盟，操着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心。在苏乾清的眼里，这天下还是那个天下，要平什么呢？
他儿子也是一样。
“愣着干嘛，冲鸭！”苏浩拍了拍郑清，后者正在郑重其事的和总部报备。
连电子合同都签了一份。
苏浩认为以后法家可以改叫合同家。
秦臻看着酒店外密密麻麻的尸犬和蝙蝠，都感觉头皮发麻。
这种现象，绝不正常。
“那个地方没有，只有酒店有。”苏浩的方法起了效果，与其每个地方都去探险一遍，倒不如用敌人的踪迹来帮忙找。
“所以到底是有尸犬的地方有佛珠，还是因为那里有佛珠和佛家人，所以没有尸犬？”陈墨抛出了一个深刻的问题。
苏浩愣在原地，四个人也被这个逻辑绕晕，一时半会没个决定。
“我觉得在酒店。”秦臻指向酒店一处墙壁之上，在百盟成员的眼中，那里被黑色的雾气围绕，就像一个黑色的球。
“牛逼啊学长。”
“等会，苏浩，你不是看不到？”秦臻终于反应过来：“没有佛珠……”
“第一次我们打穷奇的时候我发现的。”苏浩挺起小胸膛，缓缓念道：“五色令人眼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
这句话说完，苏浩的双眼似乎蒙上了一层灰色雾气，转瞬即逝。
然后他就能看见这些个尸犬了。
郑清在一旁看着这一切，虽然有些怀疑这种功法存在的可能性，但还是偷偷记录在手机里。
“道德经果然是大道真言。”秦臻感慨一句，当先走进了这座酒店。
四个年轻人有些突兀的闯进这家酒店，很快因为行踪可疑被拦下。然后苏浩给了一个他们无法拒绝的价格，定了一间房间，又奉上四个人的身份证，才能进去。
他们的身份在普通世界畅行无阻，但是在混沌的爪牙下，他们仍然不准通行。
“郑清，我们需要你帮个忙。”
“小问题。”郑清双手在虚空中描绘出一个繁杂的图案。
很快，光芒勾勒出了阵法，又飘到走廊的监视器上。
掩盖四人的行踪，他们没有从电梯走，而是选择从楼梯摸上刚才看到的那一层。
阴暗的楼道里，就已经爆发了不简单的战斗。苏浩和郑清被保护在内，看着秦臻和陈墨挥刀杀鬼，雾气弥漫，全都是四散的能量。
但当他们打开安全通道的门时，秦臻忽然脸色大变。
“有能量反应！”他往后退了一步，大门关上，但四个人都清晰的听到，在他拉开门的时候，有一声机关碰撞的轻响。
阴暗中，郑清打开手电筒，楼道里已经没有尸犬。
“我觉得没有那么可怕，这说明我们来对了。”苏浩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态度，他没有秦臻那么多顾虑，而是选择上前开门。
有陷阱，说明对面是人。
混沌不会布置陷阱，至少普通的异兽不会。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那位佛家子弟应该就在这层楼。
“学弟，还是要小心点。”
“放心吧，法治社会，不行我们就报警。”
“行，我给你准备着。”郑清一口应下。
陈墨没有说话，把枪重新架在肩膀上。
深呼吸一口气，苏浩打开了门。
消防通道背后，一片安静。
这里是酒店的顶层，如果不出意外，这里每一间房都是昂贵的套房，住不了几个人。
但这里的走廊上，没有任何尸犬的痕迹。
“我能说这里的监视器已经被控制住了吗？”跟随苏浩往前走，郑清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下角落的监视器。
“这里是别人的地盘。”秦臻的右手握着一把红色的尺子，没有实体，只是能量。
和穷奇战斗的伤势已经恢复，现在的他，妥妥站上了四段。
“别人的地盘，我觉得应该更有善意。墨，把你的小枪枪收起来。”
“如果对面是人，应该是可以好好谈谈的。”郑清在一旁附和，我给你们写一些护身的法阵。
陈墨犹豫片刻，收起了他的狙击步枪。
很快，在一个房间前，他们停下了脚步。
门后面，响起了清晰的脚步声。
秦臻把苏浩护在身后，腰杆挺得笔直，几乎挡住了苏浩的视线。
吱呀。
门开了。
“我家老板问，之前这颗佛珠在谁手上？”一个膀大腰圆、五大三粗的汉子站了出来。
一身休闲装，穿戴整齐，但满脸的胡茬透露出一种江湖气，和他背后昂贵的套房并不相称。
应该不会要求他们打领带才能进去。
“如果没听明白，那么几位请回吧，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
“哎哎，我，是我。”苏浩跳了出来，却又被秦臻扯回去。
道德经可以帮他看清混沌，但是看不清敌人的境界。
在场只有秦臻，知道对方有多么恐怖。
“我们只是确认佛珠是否物归原主，我们只是捡到而已，并不是它真正的主人。”
“如果这位先生不能证明自己隶属佛教，那么百盟需要知道佛珠的下落。”郑清在背后，一身正气。
那大汉眉毛一挑，眼前的小辈应该知道他的实力，但并没有人和惧怕的神色。
有趣，有趣。
第三十五章 佛珠的主人，见到了
“释觉叔叔，放他进来吧。”
就当释觉想教训一下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时，房间内，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但苏浩竟然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释觉把目光落在了苏浩身上，示意他一个人进去。
“其它的人，可以去隔壁房间等待。”释觉指向了套房对面的另一个房间。
对面也是他们的？
秦臻还想拉拉苏浩，但后者魂不守舍的往前走，很快消失在门内。
三人面面相觑，最后秦臻一屁股坐在走廊上，陈墨和郑独两人被另一个大汉接到了对面的套房。
麦芽糖……
苏浩脑子里跳出了是这个偶像组合。
里面的成员——“糖小姐”，此刻就坐在房间内。
连简单的淡妆都没画，就这样穿着睡衣坐在会客厅内，手中拿着一本封着金边的书，脸上带着些许倦意。
在她手边，两个锦盒放在一起。
“你…你是……”
“你下午还和我握过手，你忘了？”糖小姐抬起白皙细腻的小手，轻轻晃了晃。
睡衣滑下，露出雪白的胳膊肘。
苏浩瞬间惊醒，因为只有近距离看的时候，才发现这位小姐姐并不是娇柔的体型。
没有华丽lo裙的衬托，她的眉宇间带着几分锐气，裸露在外的胳膊修长有力。
而盯着苏浩的眼神，不像是勾魂，反倒像是在用一根棍子锁住他的咽喉，让他不敢移动半分。
刚才的大汉关上了门，站在他后面。
苏浩瞥了一眼她正看的书。
《金刚经》
这个上江市的小偶像，居然是一位佛家弟子！
这个反转，作为粉丝来说，真的太过刺激。
“糖……糖姐姐，你听我说……我是……真的，这珠子和我没关系，那个……我能不能……那个签名，什么的。”
威胁看起来没效果，这位偶像长长吐出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
“你坐吧。还有别叫我糖，那是经纪公司起的，我不喜欢，迟早要换一个。叫我苗柔，我知道你们是百盟的人。”
苗柔，也是很好听的名字。
苏浩有点喘不过气。
面前的女孩近在咫尺，就像一块棉花糖，塞进沙发，也塞进了苏浩的心里。
就算背后站着一个大汉，苏浩都抑制不住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苗柔，真的很漂亮。
“我以为你参加我的握手会是来调查我的？”
不知过了多久，竟然是苗柔先打破了沉默。
苏浩痴痴的看着她，差点忘了正事。
“对。”他挺直腰板：“哦，不对，但我是为了追那颗佛珠。”
“你怎么知道这是一颗佛珠？”她轻轻打开了旁边的一个锦盒，苏浩熟悉的那颗佛珠，此时静静躺在红色的天鹅绒上。
“他们说的，我也不太清楚。”
“那怎么会到你手上？”
苏浩一五一十又把之前的经历讲了一遍，苗柔听着皱起了眉头，然后把疑惑的目光，给到了站在门边的释觉。
“这是他的缘分，或许这位施主有慧根。”
哎，这话耐听，苏浩连连点头。
“但这缘分是别人塞给他的。”苗柔说道：“总不可能是佛珠真正的主人……”
“那也是缘分，是这位施主的缘分，也是我们的缘分。”
“苏浩。”苗柔把佛珠拿起，放在苏浩的手心。
但苏浩分明看到，这时候的佛珠，发出的是淡淡金色的光芒。
苏浩接过佛珠，光芒便转成了淡灰色。
这下，连苗柔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或许我们应该去找那个乞丐，是他给我的。”苏浩把佛珠放回原位。
“但他一开始并没有当面给你。”
“但第二次给了。”苏浩言之凿凿：“你信我，那个乞丐和这件事绝对有关系。”
苗柔求助于释觉，后者思考片刻，点了点头。
“我们会去找。”
“那我……”苏浩想起来似乎没自己什么事了，他有些不舍的看了那颗佛珠一眼，准备起身离开。
看着他走出房间的背影，苗柔还是忍不住叫住了他。
“百盟派你来就是问这些？”
“百盟？不啊，这从头到尾不都是我的事么？”苏浩挠挠后脑勺说道：“我现在也知道了，佛珠和我父母失踪没有关系，大家的长辈都走了，可能那个乞丐只是想让我把佛珠还给你而已。”
“你过来，给我坐下。”苗柔不知为何改了想法。
女人都是那么善变的吗？
释觉端上来了一盘水果，用眼神警告了苏浩一下，然后关上了房门。
“呼……”苗柔彻底把自己放松在沙发上。
今天的握手会，真的很累。
对了，自己好像还没有和同龄的男生待在一起。
释觉应该去帮忙收集苏浩的资料了，自己也可以休息一下。
“你……要喝什么东西么？这里有茶。”
“不，不……”
苏浩似乎反应过来自己刚喜欢的偶像就坐在自己对面，说话都不通顺。
“你不用太客气，舞台上都是经纪人让我们演的，私底下我没有那么可爱，你不需要报希望。有时间来欣赏我的作品就好，我对粉丝很好的。”
“啊？我觉得你……还是很可爱啊”
孤男寡女就聊这种话？苗柔很没有形象的掏掏耳朵，她知道释觉在门外偷听，自己也不敢说出什么出格的话。
正事还是要做。
“苏浩，你…是哪一家的人？”
“道家，他们说我是道家。”
“他们说？难道你自己不知道。”
“我之前真的不知道，蛮多人不信的，说我家不可能一次都没和我说过，但我老爸真的没说过，我连自己练的什么功法都不知道。”
“啊？”苗柔听了苏浩的描述同样吃惊：“还有这种事？”
“对啊，又一次还是因为用力过猛了，有个医生建议我要不去找道家，要不去找佛家……那位老爷子的药好像最后确实有效……但是……”
“但是啥？”
“人，不在了。”
“对不起。”
“没事。”
“有机会我为他念往生咒。”苗柔诚恳的低下头：“那为什么说佛家可以帮你？”
“他们说……练什么金身……”
“谁说的这缺德事！”突然，释觉闯进房间，破口大骂。
苗柔脸色同样大变。
第三十六章 好烦
当苏浩走下酒店时，抬头看了一眼苗柔的房间，那里不知何时被一片金色的佛光笼罩，无数混沌不敢靠近，四下逃窜。
光是这个少女的实力，就有逼近秦臻的水平。
苏浩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不敢再看，低头离开。
“小姐，我去查是谁告诉他的。”
“他自己说了，是华少卿，医家某支的家主。”
“百盟开始觊觎佛家的力量，他们自顾不暇。”释觉站在苗柔身后：“我们不能乱了阵脚。”
“他们只是不知道，佛家有自己要承受苦难。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两家不能合作？”
“我们受的苦是佛祖的考验，百盟和我们不一样。唤醒涅槃的罗汉，我们会安然无恙的渡过这一劫。”
“但佛家的人越来越少了，释觉叔叔。”苗柔转过身，身后的佛光似乎有些黯淡：“佛珠接受了苏浩，为什么我们不能……”
“放肆！”释觉瞬间就像变了一个人，怒目圆瞪，一手横于胸前：“阿弥陀佛，那可是罗汉的舍利！怎么可能交于外人？！我不知道百盟是用什么办法找到这颗舍利的，我会查清楚，如果里面另有隐情，佛家绝不善罢甘休。”
苗柔似乎被这声呵斥吓到，背后的佛光彻底消失。她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踉踉跄跄的回到沙发，瘫软在上面。
身旁的两个锦盒都在散发着淡淡的金光，但不知道为什么，苗柔很讨厌他们。
这两颗佛珠，都是至高无上的佛舍利，用于唤醒涅槃的罗汉，来挽将倾的佛家。
花了很多年，他们才找到其中一颗。苗柔是佛家正统的传人，她的血脉就是某一位罗汉的直系血脉，佛珠很轻易的接受了她。
但她不喜欢它们。
这并不是先辈的爱，相反，无意识的佛珠，在汲取她的力量。
“释觉叔……”
“我早就说过了。”释觉犹豫了一会，还是上前把苗柔抱起，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然后在床边说道：“佛家现在有难，你不可能又顾着你的偶像，又支撑着舍利。本身这个东西……这个……唉，罢了，不管怎么样，舍利不能离开你身边，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钱！”苗柔把脸埋在被子里，声音尖尖的：“大家都赚不得钱，我们只有那间寺庙，我想要钱……”
“出家人不贪财权，不痴金银，不嗔贫贱。阿弥陀佛，你父母都是得道高僧，你……”
“我不要听你说我爸妈！释觉你出去！”一道纯正的金色真气透床而出，像一双大手一样把释觉推了出去。
实力等同于百盟五段的释觉感受到了她的抗拒。
一声叹息，释觉离开了苗柔的房间，背后传来了她的抽泣。
这位壮汉盘腿坐在套房的客厅，念了一晚的经文，赶了一晚的尸犬，就为了让苗柔睡个好觉。
但苗柔也睡不着。
第二天，苏浩住所。
“学长，你有空不？帮我搬下？”苏浩拿着一摞比人高的精装厚线书，探出脑袋问道。
“你……为什么要拿那么多的书？”秦臻喝着茶，手指没有从键盘上离开。
“那胖子是骗人的，佛珠也给出去了，这买的佛经没用了，我拿去学校送给他们。”
“你就不怕你走不开？他们看起来可喜欢你这个金主爸爸。”
“爷给他们书是给他们面子。”
“我怕他们转手就卖了。”秦臻摇摇头：“他们不是真读佛经的那种人。”
“废话那么多，你去不去？”
“我不去，今天天气那么好，不写一天代码可惜了。”
“你他妈和你的代码结婚去吧！”苏浩一个人抱着书往学校走去。
这佛经确实有几分道理，但他现在不想看。甚至，他想把这些各种各样的宗教哲学丢出脑子，他不想见它们了。
百盟的事情，能丢掉吗？也不能。郑清联系他了，有关佛珠的事情，他要亲自回总部写一个报告，有人想见他。
或者说，大家都想见他。
以后该怎么办？这是苏浩这几天回避不了的问题。
如果自己父母能赶回来还好说，如果要走个一年半载的，自己还找不找工作？
现在可是秋招，他在医院耗了快两个月了，错过了多少招聘企业。这年头找工作也不容易，他都担心家产败在自己手上。
加入百盟？就那？一穷二白的组织？
现在哪个企业不是抓紧搞钱，郑清说他一个月工资就四千块，在上江市，租房都付不起。
不靠谱。
不和你谈钱的企业不是好企业。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苏浩把书搬到了大学内“佛学组织”常用的自习室。
但出乎意料的，他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身影。
那个胖子！
右眼还有一点乌青色！那是被陈墨打的。
但是脸上别的新伤，又是怎么回事？
嘶。
所有人看着他，自习室里鸦雀无声。
才加入短短两周，应该还有人不认得他才是。
“是他！就是他！给我把他抓住！”那胖子发出一声尖叫，瘦瘦的杜鸣一跃而起，直奔苏浩而去。
等会，他们是普通人吧？
习惯了秦臻和陈墨极快的反应速度，苏浩把手里十几斤的一摞书往前一砸，扭头就跑。
佛珠不在，道德经不能乱背，在普通人的世界，他还是那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苏浩。
被这帮人追了大半个校园，终于被路过的教务处主任发现，拦下了凶神恶煞的杜鸣。
这胖子怕不是被典当铺的老板打了，毕竟他前脚刚走，佛家的人提着棍子气势汹汹的就走了进去。
在这个学校的小组织里，他是一个神秘的小头头。但出了社会，他什么也不是。
苏浩没有赶着回去，在学校里挑了个咖啡店，玩手机消磨时间。
找工作的事，就往后拖拖吧。
但就在回去的路上，一个拐角处，苏浩却突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垃圾站旁边，是他早上拿过去的那一摞厚书，正被人捆起来准备拿去卖掉。
不过，有一个穿着黑衣，戴着兜帽的人正和阿婆交谈着什么。
和我没关系和我没关系，不会又是乞丐吧，不会吧不会吧。
隔着一条马路，苏浩快步走开，却还是忍不住往那里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得了，兜帽背后的那张小脸，竟然和苗柔有几分神似！
不会吧。
第三十七章 家规森严
鬼使神差的，苏浩走了过去。
即使真的和自己的偶像擦肩而过，一时半会也不敢认。
她看起来太普通了，穿着卫衣，戴着兜帽，不仅不施粉黛，而且小脸上也没有光彩。
明明前两天才见过，那应该是她洗完澡的样子，不至于差别那么大。
“五色令人眼盲，五音令人耳聋……”苏浩默念道德经，获得了识别真气的双眼。
她的背后，确实有淡淡的金色在。
佛家子弟出入尘世间肯定会被百盟发现，但如果那么多年来百盟都找不到他们，只能说明他们藏的很深。
比如说现在，苗柔扛起被人丢弃的那些佛经，就要往回走。
小小的身子，扛起书来比苏浩要轻松。
“糖……”
“啊！”苗柔轻声尖叫一声，整个人骤然发力，抱着书飞快的跑开。
我日……那些书十几斤重，她粉丝知道了可不给回踩脱粉啊。
苏浩马不停蹄追上去，尽可能避免一个少女在校园内扛着十几斤重的佛经飞速奔跑的样子被拍下来。
“苗柔小姐……苗柔小姐……我！苏浩！”
负重毕竟跑不过空手的。
苗柔的小脸气得鼓了起来。
“苗柔小姐姐，我真的搬不动……”
“在外面不要叫我名字。”苗柔捧着两本书，低头走路。
她并不算太出名的偶像，所以也不用担心别人认出来。更重要的事，没人相信她就是上江大学的学生。
“那我叫你什么？”
“叫我喂就行，我不介意。”
“我介意啊。”
“这些书，是你丢的？”
“你怎么知道？”
“我听说的，早知道你要处理这些书，我就找你直接捡回来。”
“要知道喜欢，我就给你送过去。”
“哼，油嘴滑舌。”
两人一步步走在学校内的林荫道上，现在已经是下午放学的时候，天色渐暗。
很快，苏浩发现了异常。
这不是去往那个酒店的方向。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苗柔，发现她在挑着偏僻的小路走，但方向是错的。
苏浩也不说话，默默的跟着，直到他再也扛不动这些书，要求休息。
“我真的怀疑你是百盟的人。”苗柔看着苏浩额头上的汗，皱眉说道：“释觉叔说要小心你们，狡猾着呢。”
“说起这个我就气。”苏浩瘫倒在地，摆手道：“父母失踪，我现在都不知道干啥。要不是还会背书，迟早被搞死。哦对了，还有你那颗佛珠，现在幸好你拿了，小苏在这谢谢了您嘞。呼，不然我是真撑不住了。”
“可能有人想害你，释觉叔已经去找他们了。”苗柔也坐下，抬头看着夕阳：“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是特别的，才能拿起这颗佛珠。”
“我不想成为特别的那一个。”似乎是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苏浩突然也低下头，语气诚恳：“我家里就是那么教的，做好自己，我们并不比其他人特别。现在想起来，他可能指的就是这件事，但我以为是他是想告诉我不要到处炫耀家里的劳斯莱斯。”
“哇，你家那么有钱啊。”
“现在都没了，鬼知道我爸妈还回不回来。”
“回来的话，他们会喜欢多一个像我这样的儿媳妇么？”
“嗯？”
空气里的气氛有些凝结，苏浩的脸突然红到脖子根，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立刻从苗柔身边弹开，连连后退。
啊？她刚才说什么？
表……难道是……表白？
“我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不许想！”苗柔气极反笑，捡起一本佛经想砸过去，但想了想，还是抱在怀里。
苏浩挠挠脑袋，这句话不知道怎么回。
“送我回去吧，太晚了，该有尸犬出来了。”苗柔收起了嬉笑的表情，收拾旁边的书。
她也是知道尸犬的。
从各个角度看，百盟和佛家如出一辙，真不知道为什么互相敌视。
这回是真的往那个宾馆走了。
苗柔多帮苏浩搬了几本书，这样来看，苏浩比一个女孩子还要弱小。
“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
轻轻吐出十二个字，从旁边巷子摸出来的两条尸犬，瞬间灰飞烟灭。
第一次杀尸犬，好像也是这样的小巷。
已经过去了多久了？
苏浩看着漆黑一片，满是潲水味的小巷，有些愣神。
旁边的苗柔神色不变，身周准备张扬的金色再度收敛。
“每次都要念一遍，不累吗？”她笑了笑。
“现在可以念的快点，轻点，意思到了就行。”苏浩掂掂手里的书，肌肉酸疼：“不然看起来挺傻。”
“是挺傻，但也有效。”
“医生说我不能乱用道德经，但这几天我自己试了一下，没什么副作用。佛珠不在，我也可以。”
“我以为你觉得佛珠是个负担。”苗柔看了一眼背后。
黑暗笼罩的角落里，有很多尸犬虎视眈眈。
“是啊，佛珠当然是负担，但现在不是交给你们了吗？”苏浩说道：“你们应该有一帮人管这个，就用不着我这种小虾米了。如果以后有机会，我可能加入百盟混饭吃。他们说现在杀混沌有赏金，晋级也有奖励，我决定试试。”
“是啊，佛珠是个负担，你把书给我吧。”
苗柔远远的看到了站在酒店门口的释觉，她叹了一口气，压低兜帽，想拿过苏浩手里的佛经。
“没必要，我帮你抗一抗，我还行。”
“你根本扛不动，我一个人都可以扛过来，欺负你而已。”
“欺负就欺负吧，你下一个演唱会不是要开始了？”
“你还真是我粉丝？”
“那可不，加扇贝和蒜蓉的那种粉丝，贼好吃。”
“那行吧，你在帮我扛一段。”
“哎，前面不是你的……”
“是啊，就送我到那里吧。”
苏浩傻愣愣的捧着书跑过去，没想到释觉就像个怒目金刚一样冲了过来，站在他和苗柔之间，神色警惕。
“施主今日赶巧，要往哪去？”释觉浑身肌肉绷紧，一掌立于胸前。
我他妈……好刺眼的佛光。
“路上遇见了，送点东西。”苏浩干净放下手里的佛经，还想把身上的buff加持取消掉。
“下次就不劳烦施主了，放下吧，请回。”释觉一掌刺出，长袖荡起，隐隐有破空之声。
苏浩没敢应，看着释觉扛起那十几本书，像拎小鸡一样把苗柔带回了酒店。
后者回头给了他一个鬼脸。
嘿，还挺值的。
第三十八章 万马齐喑
有些事情总是后知后觉的。
“小臻臻，苏浩呢？”
“我不知道，我刚回来。”
“我听说今天出事了。”
“苏浩出事了？怎么可能呢？我早上走的时候他还在。”秦臻翻出手机：“也没消息啊。”
“反正他不在是吧，行，没事了。”陈墨转眼就要开溜。
“给我站住！”秦臻一言不合从电脑包里掏出教尺。
你丫去上班就往包里塞武器？合着你要打产品经理啊。
“陈墨，话说清楚。”秦臻把教尺怼到了陈墨脖子上。
后者没有拿武器，两手空空，秦臻倒不是太担心。
但今天他回来的时候，天空略有几朵阴云，他还是有不太好的预感。
自那天晚上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苏浩早就恢复健康，佛珠也给了出去。陈墨当然也拿到了苏浩许诺的十万块钱，即使他们都不确定这是不是佛珠真正的主人，但他们都认为事情结束了。
剩下的，只是百盟的事情。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的苏浩魂不守舍的。
今天，又不知去哪儿了。
“我大概知道他去哪了。”陈墨拿出手机：“今天有个热搜，叫偶像组合演出失败，成员或劳累过度昏倒。”
“这不是上次我们去跟踪时的那个？那个……”秦臻实属有些眼盲。
“那就是个佛家小姑娘。”陈墨狡黠一笑：“佛珠就是在她手上。”
“佛……什么……这哪跟哪啊。”
“不知道了吧，这个小偶像，是佛家晴轮寺传人，上次在套房里的是她，也还是上江大学的在校学生。”
“你从哪搞得？”
“喝喝酒，吃吃烧烤他就全说了。走，老臻，我大概知道他在哪。”
两个人裹上外套就走出门去，现在已经过了立冬，天气开始转凉。
人间啊，就这样从夏天到冬天。
就像苏浩，还没享受过秋天，冬天就来了。
那个酒店下面，他一个人站着，还隔着一条马路。
至于为什么会闹得这个田地，他觉得是他自作多情了。
光是看苗柔展现出来的实力，就和秦臻相当。更别说她旁边还有个五段水平的高僧，姑且那么叫吧。
怎么还需要自己呢？
“和光……同尘。”
嘭，又有几只尸犬消失在空气中。
今天的尸犬，实在有点凶啊。
他抬起头，这酒店上空独有一朵乌云。不大不小，刚好遮住了酒店附近。
这云要是没猫腻，他就和他妈姓。
因为他是从表演场一路跟到这里的。
是的，今天苗柔的演唱会搞砸了。本来是合唱，他都买好特等席的票了。
结果呢？临时取消。
他不知道怎么了，热搜他看了，但他可不相信那些告示。
因为外面有朵乌云。
青天白日的，苏浩昂着脑袋，念出了道德经。
那乌云上，带着黑色的雾气。
原来是这么藏的，说不定以后坐飞机，天上云没几块是纯白的。
一路跟着乌云回到酒店，他最后看到了释觉背着苗柔的背影。
“和其光，同其尘。“
夜色越来越深，有些店已经打烊，黑的地方就更多。
有尸犬盯上了他，但苏浩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酒店顶层的那团黑雾。
就像一堆大黑耗子聚在了那里，那里恐怕有上百只尸犬。
佛光呢？好像隐藏在那团黑雾里，看都看不见了。
“喂，你小子在这干嘛呢？冻冰糖葫芦呢？你这就两颗葫芦，怕卖不出去啊。”陈墨一拍苏浩肩膀。
“卧槽，你们两个……”
“我来看看。”秦臻都来凑热闹，还一边摸着下巴。
“看看？工作做完了？”
“淦，你别提这事。”秦臻看了一眼手机，皱眉塞回口袋，自己也盯着酒店上的黑雾：“这怎么回事？”
“我一直跟着它，我觉得有问题。”苏浩说道：“我想上去看看。”
“上面……用我们操心？”陈墨想了想，转身从自己的摩托上拿了点东西，带着苏浩两人藏在酒店对面准备拆迁的危房附近，借夜色隐藏自己。
几个支架，两颗水晶，一个大毫安的磷酸锂电池。
最后组装了一个枪管。
“整天玩这东西，你迟早要被抓进去。”秦臻拿着他的望远镜。
“有点子酷。”
“是吧。”陈墨把脸放在瞄准镜前，喃喃自语：“我就靠这个去秘境了。”
话音刚落，陈墨所有声响都消失无踪，狙击枪背后，好像不是一个人。
是一尊石像。
嗡！
苏浩两人耳边好像被谁拨中了弦，那颤动一直伸到心里，顿时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涌上心头。
还没时间多想，眼见着那团雾气松开了。
激光正在灼烧里面的灵体，配上陈墨绝好的视力和定力，被凝结出灵魂的红眼珠子被激光灼烧殆尽，连同它们的灵力一道回到了云朵内。
这里面没有将级异兽，任何一个将级异兽都能引来不小的骚动。秦臻估计，里面最多是几个小歧兵。
也不知道看上了什么，突然就盯上了这儿。
不多时，堆积在窗台旁边的雾气散开，尸犬们盘踞在附近，还在疑惑是谁打的他们。
“佛光还在，就是有些弱。”
“哪里哪里，我看看。”苏浩抢过望远镜，几秒后，就要翻出大马路。
“不行，我还是去看看。”
“你等一会，你一个人去不了。”秦臻拉住苏浩。
“没事的，我……”
苏浩刚想说话，只见陈墨把脑袋从枪托上抬起来，神色凝重。
他们看的不是酒店上空，而是别的地方。
就像是有一群嗜血的鬣狗，奔向了暴露出伤口的猛兽。
苏浩眼见着，窗台上出现了一个裹着睡衣的身影。她看向空旷的窗口，惊讶之余，又望向远处的天空。
原本月色皎洁如玉，现在却漆黑如墨。
各路歧兵，纷涌而至。
苗柔看向桌台前的两个锦盒，里面的两颗舍利子，对于混沌来说是大补之物。
如果没有选择偶像这条路，现在她迈入四段，应该轻轻松松。
但如果三段的歧兵多来几个，现在的她，根本就招架不住。
“去他妈的阿弥陀佛！”
第三十九章 佛之衰弱
有人帮他散开了窗口外面的尸犬，躺在床上的苗柔挣扎起来，披好睡衣，操起床头柜的长棍，走到窗外。
因为佛珠的关系，本身就会有很多尸犬甚至是歧兵垂涎而来，想要掠夺佛珠的力量。
这些宝物不出土还好说，一旦离开了原先罗汉隐藏它们的地方，很快就会招致祸端。
想要令四大罗汉从涅槃中重生，就要先历经九九八十一难，这倒也没错。
但他们这些前辈想没想过，现在佛教人才凋零，偌大一个晴轮寺，竟只剩她苗柔一个女性传人。
搞笑，那些大乘佛法，现在都被百盟的人丢进垃圾桶了。
苗柔倒也不是气，就是笑，笑自己生在一个落寞的寺庙，笑自己天生就要担起传播佛法的责任。
但自己明明喜欢当偶像啊。
“滚开啊！”苗柔猛的打开窗户，长棍往前一伸，用力一搅，探出头来的尸犬全都灰飞烟灭。
她天赋异禀，不用刻苦修炼就能迈入四段的境界。再加上她小时候父母严加管教，基础牢固，寻常的敌人不在话下。
但今天，她有点累了。
释觉不在，送她回来后不知道去了哪儿。他说晴轮寺的人很快会来接她，让她不要再想着工作和学业。
那不重要。
佛法快没了，这才是大事。
就在她感觉十分疲倦，准备关上窗继续默默抵抗着混沌的压力时，突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经纪人。
“喂，苗柔啊。”
“哎，许姐姐。”
“身体好些了吗？”
“好了好了，我没问题，我后天就去训练。”
“我今天见你晕倒了，去医院看了吗？来的人真的是你的叔叔，你没事吧？”
“没事的，没事的，他是我叔叔，我……我明天就去。”
“你先歇一歇，歇一歇，苗柔啊，今天我们都怕你……我知道我们训练紧张，你还有学业，都忙。是这样，如果真的很累呢，我们是可以休息的。这样，你先休息一个月，假我已经给你请了……”
“许姐姐，不用，我真的可以，你看我现在还在锻炼，在练舞，我……”
“苗柔。”
“许姐姐……我真的，没问题的，我……”
“苗柔！”
苗柔不说话了，电话背后也没声，或许有一声叹息，但她没听到。
想哭了。
“你们是一个组合，还有两位小妹妹，等着呢……”
“许姐姐。”
“行了，你休息吧，这是大家的意思。”
说完这句话，电话就挂了。
电话挂了，但电话却没放下。
苗柔死死握着手机，不肯放下。
窗外的躁动越来越剧烈，许多歧兵闻到了佛珠的香味，这也是苗柔再也守不住这两颗佛珠的证明。
咚，咚，咚。
它们在敲着窗户，凶神恶煞。
苗柔缩在桌前哭，泪如梨花。
她不想管了，桌子上两颗佛珠，它们爱拿就拿去。存了上千年的佛光，谁消化的了就拿去，反正没了力量，千年以后，罗汉还是可以等着涅槃。
为什么非给放在她这？
苗柔正打算放弃，回床上用杯子蒙着头。
嗡。
怀里有东西震了起来。
这是警报声。
有人闯入了这一层。
释觉为她做好了警报，他不在，会有精妙的佛法抵挡住对方。
逃生出口那边，三段以下的人无法突破。
套房正门，四段以下的人无法突破。
苗柔的房间门，非五段强者不能进。
这就是那些尸犬闯不进来的原因。
但没过多久，苗柔就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苗柔！苗柔！”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这声音，听起来实在耳熟。
苗柔鬼使神差的走过去，离开了自己的房间，站在了套房门外。
“谁呀。”她贴着门。
“苗柔！你没事吧！外面好多怪物！你那个叔叔呢？你在里面吗？能撑得住吗要不要叫人？！”
一旁的郑清已经联系了百盟，不管怎么样，清除混沌都是他们的工作。
但聚集在这里的黑雾越来越多，连苏浩都感受到了一丝压抑。
“不用了，我一个人好好的。”苗柔靠坐在门后，环抱双腿，瑟缩着身子。
“你一个人吗？你开开门，别是被绑架了吧！喂，歹徒我和你说，现在法治社会了！”
听着门外苏浩气急败坏的声音，苗柔难得露出一丝笑容，咧开的嘴角接下自己的泪水。
这大概就是苦笑吧。
但很快，听不到她的回应，门后传来了窸窸窣窣撬锁的声音。
喂，大哥这可是电子锁。
很快，苗柔甚至闻到了焦糊的味道。
光是用普通手段破开酒店的这扇门，就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那破开门口的佛光呢？
是另一道鲜红的光芒。
从正面，同那道佛光对了一记。
他们在拆门。
郑清写着阵法，陈墨撬着锁，最强的秦臻在破着佛光。
一时半会，这几个人不一定能拆开。
苏浩在干什么？
扯着嗓子喊：苗柔！苗柔！你开门鸭！
和狗血剧有什么区别？
男生啊，都是这样的吧，就和握手会上一样，自己随便握了握手，假情假意的哄两句，这就沦陷了。
估计换那个儒家小子来，根本不会多看自己一眼，除非真喜欢她这个人。
见了一两面的，又能知道什么啊。
弱智男生。
“敲什么敲，大半夜的往女孩子的房间跑，你们想干嘛！？”
嘭的一声，苗柔拉开了门。
她拎着棍子，昂着小脸，盯着门后的四人，横眉冷竖。
但通红的眼角，还是出卖了她的心情。
秦臻收回了教尺，背过身抹了抹嘴角，看起来是有点渗血。
陈墨默默的收回了手里的工具，在工装裤上擦擦，开始收拾。
郑清看看苏浩，又看看苗柔。
“你没事啊，哈哈。”苏浩挠挠后脑勺：“你……那个，那么晚了还玩棍子哈。”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我没事，你们如果没什么事，我就不送了。大半夜的，不要影响我睡觉。”
苗柔下了逐客令，正要关门，苏浩一脚塞进门缝，嬉皮笑脸道。
“外面那些……你不管啊，这不也是打扰你睡觉？”
“用不着你操心，你连真气都没有，还想觊觎我佛家金身？省省吧你。”
苏浩一脸尴尬，但回过头去，兄弟们都不看他。
正打算再辩解两句，突然，窗边传来一阵猛烈的撞击声，耳边鬼哭狼嚎之音愈发剧烈。
而酒店上空，终于吸引了一朵巨大的乌云。
第四十章 你以为目标是你吗？
“怎么回事，这是针对你的吗？郑清，百盟的人怎么还没来，别和救我一样慢啊，我无所谓，但苗柔小姐姐就不一样了。”
在场的五人站定后，大家都在看苏浩表演。
除了苗柔，没有人知道混沌真正目的，又或者说，佛珠的力量、来历，百盟明面上还是一无所知。
苗柔似乎想把门重新关上，但身后客厅的窗户快被敌人破开。
她看了看苏浩，又看了看窗口，啧了一声，把门重新打开，提着棍子就往窗户靠去。
苏浩连忙跟上，之间窗户外面黑风四起，好像又回到了穷奇出现的时候。
但天上乌云是有限的，整个上江也并未被黑雾笼罩，只是酒店头顶的一块，月色被完全遮住。
新的异兽。
“老实说，这几天我见的将级异兽绝对比我老爸见的多。”陈墨重新组装起狙击枪，藏在墙角。
今天大家并不紧张，这只将兽并没有那么强大，通信还正常。
郑独带人，两分钟后到。
远远看着，那台桑塔纳已经到了不远处的街角。
两分钟内，他们也就看看将兽长什么样。
“百盟的人很快会来。”苏浩看着苗柔走进卧室，从里面拿了两个锦盒。
“进我房间，这里有结界。”
“哎。”苏浩率先小跑进去。
女孩子的卧室总是有一股香香的味道，至于为什么说总是，因为他只经过一次女孩的卧室。
苗柔没有说话，拿着棍子站在窗边，盯着头顶乌云。
来的将兽，到底是哪位？
不过，既然百盟的人很快就到，她应该也不用担心，甚至不用自己出手。
将兽总是蠢的，除非是六段巅峰灵兽，才有可能耍点小聪明。
如果只是为了夺取佛珠，不至于。聪明的灵兽会避开，只有太过弱小有贪婪的将兽，才会悍不畏死的往前冲。
下一秒，酒店楼顶凝聚出一团黑雾，点亮了两颗血红色的双眼。
从体型看，也就比尸犬大不了多少。
“嗷呜！”
听到这个声音，苗柔皱起了眉头。
“这是天狗。”
“什么？舔狗？”
苗柔翻了个白眼。
“天狗怎么了？”苏浩往苗柔哪儿靠近了一步。
“天狗是我们的克星。”苗柔说道：“它们的声音会击穿我们的防御。”
“那你别听……你……你把耳朵堵上。”
“它进不来。”苗柔再次白了一眼，放下窗帘，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
天狗已经来了。
没有脚步声，庞大的尸犬隐藏了天狗的踪迹，那一声嚎叫后，便再没了声响。
“郑独哥快到楼下了。”郑清在门边提醒。
人到楼下，应该不会有问题。
但，天狗也没有进攻。
一片安静，只有混沌的力量笼罩在四周，或许下一秒就会被百盟的人破开。
可谁也没想到，最先破开结界的，是大黑耗子一样的黑影。
轰！
力量的碰撞听起来是如此的恐怖，但这碰撞的背后，是那个势如破竹的黑影。
看起来，极为轻巧。
“什么……”秦臻反应最快，手里教尺一挥，红光闪过，却只碰到那个大黑耗子一根汗毛。
“嗷！”
悠长的犬吠声在房间内响起，近在咫尺。
“啊！”旁边房间内，苗柔捂住耳朵蹲下。
似乎抓到了对方的行踪，那黑影停了下来，短暂的露出了样貌。
一只小狗，由于黑雾的关系，看起来毛柔柔的，人畜无害。
但是前门释觉布下的结界，可是能防四段强者。
秦臻等人都那它没办法，这只小狗却一撞就开。
那狗……有什么力量吗？
没人感觉到。
嗖。
那天狗再次化作一道黑影，撞向苗柔的闺房。
嘭。
这回，撞到了一块铁板。
释觉布下的结界，把天狗的水平给提溜出来了。
第四十一章 有人愿意帮她
苏浩看到苗柔跑了出去。
捡起那串佛珠，上面还沾着血。
这一瞬间，苏浩的脑子里思考了很多东西。
那来得快去的也快的异兽天狗，在刚才那一刹那表现出了堪比穷奇的威压。
但就在苏浩准备拼死一击之时，胸口却有一个雪白的爪子拦住了对方的进攻。
等等，胸口怎么会长出爪子？
道德经被他生生压回嗓子里，但他还是感觉到使用了一点体内不知名的真气。胸闷气短，有些难受。
不对，苗柔！
冲出去的苏浩看到了被郑独抓在手中的苗柔，她的棍子险些打折了郑独的手腕，但这法家高手用瞬发阵法制住了她。
“怎么回事！？”他一开口，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除了苗柔。
陈墨收起了枪，和秦臻一道，都一头雾水。
他们看到天狗冲进了苗柔的房间，却只听到一声惨叫，和天狗的吼声。
苏浩感觉到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这里。
“它……跑了。”苏浩定定神，看着有些疯癫的苗柔，上前说道：“天狗已经跑了，已经没事了。”
递上佛珠，他以为她要找的是这个。
但挣扎片刻，心力交瘁的苗柔终于又摔倒在地，小声哭泣。
女人啊，谁知道她们在想什么？
从关心她闯进来到现在，苏浩一直都没理解她在想什么。
她又不说，只是哭，死死抱着手里的锦盒，房间里她的手机好像在响，但她丝毫不理会。
郑独带了两个人，在人手有限的百盟，这已经是很高级的阵容了。
他没有理会哭泣的苗柔，也没问苏浩，自己径直走进了苗柔的房间。
一片混乱，刚才天狗膨胀身体的那一刻，他在电梯里都感受到了那股力量。
扫开碎裂的玻璃往天上看，乌云正在分批离开酒店上空。
他写了一道符咒，赶走了附近所有的尸犬和鬼蝠，没有任何阻碍。
有诡异。
郑独拍下了现场的照片，走回了客厅。
苏浩还在旁边安慰苗柔。
佛家人？郑独不敢多问，这小姑娘下手可重，少说也有四段的实力，而且还凝结在那根棍子上。
苏浩也不知道怎么办，但就在郑独开始看表，耐心快消失的时候，苗柔吸了吸鼻子。
“拿来。”她喃喃自语，一把夺过了苏浩手里的佛珠，踉踉跄跄的往外走。
苏浩想跟上去，但郑独在后面拉住了她。
“你知道她要去哪吗？”
“你放开我。”
秦臻和陈墨也不知道帮谁，就站在一旁，看着苗柔走出房间，坐电梯下去。
“她的事不关百盟的事，我们也没有别的人手。”
“我自己去，不用你们操心，我有钱。”苏浩用力挣脱了郑独的手，低头刷了一下手机，确认了电和钱都够。
于是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郑独等人跟上，在苗柔后面下了电梯，然后在大堂里看着她独自一人离开酒店。
现在差不多是凌晨，不管是百盟还是混沌，都差不多休息了。那玩意也有智慧，如果不是撕破脸皮，它不打算打扰百盟成员睡觉。
那现在还出来活动的，恐怕就不是鬼。
是人。
刚才那只天狗，或许还在周围徘徊。如果智商真的足够，恐怕不需要乌云来暴露自己。
杀机，随时都在。
苗柔走出酒店的那一刻，灯光黯淡，黑暗笼罩在她身上。
只有苏浩等人才能看到，她的四周，覆盖着淡淡的一层佛光。
有尸犬想靠近她，却被恐怖的力量吞噬，消失无踪。
“她撑不住。”苏浩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感觉，就是觉得，她的佛光淡了。
“你别去，小清，你过去帮忙。”郑独回头唤了一声。
还是自家人敢用。
苏浩，百盟可不敢轻易把他交出去。
一道阵法出现在苗柔身边，郑清跟了上去，就像为她撑起了一把伞。
但对方似乎不领情，一棍子从内部敲开了郑清的阵法。
这个可怜的实习生，一脸尴尬的看着酒店里的人。
郑独招招手，郑清走回来。
但苏浩下去了。
他披上外套，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
“和光同尘。”他念了一句道德经，帮她拦下了一些尸犬。
还顺手用手机帮忙打了个车。
“苏浩什么时候喜欢这个女生的？”郑独问秦臻等人。
他们看着苏浩跟随苗柔走远。
“怪我，都他妈怪我。”陈墨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我没拦住，要是那天是我去看的演出就好了，人也不会跟丢。”
“墨兄，你要是那么说就过分了。”秦臻也开始演：“这样，你也打我一巴掌消消气。”
“哎，臻哥，你这样就不好了。”
啪。
“你他妈……”
“是你叫我打的！你反了你了你敢抽我！”
“行了行了。”郑独揉揉太阳穴，制止住了两人的胡闹：“这样，你们跟去吧。小清回家睡觉，那么晚了别出来逛。苏浩去哪你们告诉我，我随时盯着你们的位置，好吧。有需要叫我。现在百盟监视着整个上江，你们别出上江就好了。”
“就我们几个？”
“行了，够了，大家都忙。”郑独摆摆手，似乎也很不关心的样子，带着郑清离开了酒店。
陈墨看看秦臻，后者背起了电脑包，往他的摩托车走去。
不远处，苏浩打到了车，苗柔没有拒绝，坐进了后座。
这个年代，已经不是江湖义气可以支撑的时代了。
苗柔没有带手机，在城市内就寸步难行。
但是上了车，她看着手里的佛珠，迟迟没有说地点。
苏浩也不说话，静静等待着。
背后陈墨的摩托也开始启动，远光灯打了过来。
司机倒是普通人，看这架势是情侣吵架，但如果她们再不说目的地，那他可就要骂骂咧咧了。
“去……晴轮寺。”
“晴轮寺？小姐，那里可有七十公里，那么晚了……”
“我给你转五百。”苏浩系上安全带：“开车吧。”
出租车的灯光在城市内亮起，无数的尸犬想要靠近这辆车，都被苏浩的道德经拦下。
它们觊觎苗柔手里的两颗佛珠，在这些尸犬背后，还有一条小狗混入其中，一直跟着。
今夜，不太平啊。
第四十二章 晴轮寺之变
世界变得不一样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或许是在医院的时候，他就坦然接收了有尸犬的存在。
它们越来越多，藏匿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显得鬼祟而肮脏。
灯光会驱赶他们，当然，还有另一种光芒，会对它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是百盟和佛家修炼出来的能量。
他们在窥视苏浩这辆车。
路灯一点点的减少，黑暗中的眼睛一点点的增加。
司机打开了远光灯，他看不见那些黑雾状的尸犬，但它们开始追逐出租车，有些甚至扒到了苏浩旁边的车窗上。
“和其光，同其尘。”
苏浩有些累了，当然，是针对这些二段尸犬而言。
他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那里，自己能力如何使用，如果有人能告诉他，他不介意面对更大的痛苦。
“苏浩。”
“哎。”
苏浩身体震了一下，然后僵硬的转过身。苗柔把头伏在后座上，一只手紧紧攥着一个锦盒。
有气无力的。
好像连手里的骨头都不见了。
司机有些怀疑的回过头，皱着眉头看了一眼。
两个小情侣一样的乘客，大半夜的去一个寺庙，女孩还很没有精神的样子。
怎么看都有点奇怪。
但想起男孩往自己账户上转的钱，他暂时打消了报警的念头，却悄悄打开了录音。
“你怎么了？”苏浩想把手搭在她的手背上，却又缩了回去。
“你……我和你商量……商量一件事……”
“你说。”苏浩打起十二分精神，似乎连五感都提高了不少。
“你告诉我……你……你拿着这颗佛珠……是什么感觉？”
“佛珠？”苏浩愣了一下，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我没什么感觉啊。”
苏浩一头雾水，对他来说，佛珠是守护神一样的存在。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苗柔很疲惫。
她并没有抓紧那个锦盒，相反，他感觉她一直想松手。
“之前看你拿这颗佛珠，我也那么认为。”苗柔抬起头：“你不懂，我觉得你不懂……虽然……这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认真修炼……但我……但我……”
苗柔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又把头埋在后座上。
苏浩听见她在喘气。
“你到底……苗柔小姐……你。”
苗柔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她终于放下了手里的锦盒。
任由它滚到了苏浩面前。
锦盒自己打开，小小的佛珠掉了出来，如果不仔细找，可能还会掉到座位底下。
苏浩拿了起来。
“释觉叔叔让我自己拿着，但我……拿不动了，能不能拜托你，帮我拿一下？”
说完这句话后，苗柔躺回后座，长长叹了口气。
走了一颗佛珠，对她来说，不亚于减轻了半身的压力。
佛珠离手，出租车外的尸犬起了不小的骚动。
它们渴望着佛珠的力量，即使它们无法战胜。
但当苏浩重新拿起这颗佛珠之时，久违的力量又重新充盈他的身体。
之前没这种感觉，可能是分开太久了。
嘭。
无形之中，出租车外出现了一个灰色的球形护罩，挡住了所有尸犬。
苗柔沉沉睡了过去，半个小时后，出租车停在了一个郊区之中。
四周荒无人烟，最近的工厂早就下班，公路一侧便是山林野地，一条小路蜿蜒向上，通往不知名的黑暗。
这片黑暗，沉重而庞大。
“喂，你们还要接吗？”司机探出脑袋，看着跟在苗柔身后的苏浩。
后者回头看了一眼远处陈墨的摩托车灯，摇了摇头。
司机离开，于是这里，只剩下了苏浩他们四人。陈墨和秦臻摘下头盔，拿出了各自的武器。
这里，是晴轮寺。
位于上江市郊区，划了一块荒地，建造了这座寺庙。
一条小路通往黑暗，脚下，不知道为什么躺着一座石路灯。
似乎是被人砸了下来，想一具尸体一般倒在路边。
苗柔也看到了这个，她不敢一个人上前，于是回头等着苏浩几人。
“哎呀，突然发现身上带着手电筒。”陈墨掏出的强光手电甚至让苏浩以为是法宝。
“早拿着不带，揣兜里能生小电筒吗？”
“你懂什么，这是给奥特曼借光！”
秦臻一言不发，站在了队伍最前面，苏浩断后，陈墨拿着电筒站在苗柔身边，四个人开始往寺庙移动。
“寺庙里人不多，本来就不多。”黑暗中，苗柔开始说话：“这串佛珠是释觉叔的佛珠，他今天从展览馆送我回来，就说有事离开。问他什么事，他说和舍利子有关，但是不肯告诉我。但无论如何，我不相信一只天狗能杀死他。拿着这串佛珠，这一定是陷阱。”
说到这里，她似乎恢复了一点精神。
那颗佛舍利回到苏浩身上让她的精神好了不少。
她知道，那天狗还在。它跟着他们，背后一定有什么奥秘。
“这不可能是混沌的做法。”秦臻说道：“它们从来不会那么聪明。”
“那是以前，小臻臻，现在不一样了。”陈墨说道：“它们都会打伏击了。”
“你要那么说，我也没办法反驳。”
“你这样搞得是我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难道不是吗？”苏浩在后面插嘴。
“是又怎么样？还是你比较喜欢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女孩子？”
“呸。”
“小点声。”苗柔竖起一根手指。
不知道什么时候，四人已经摸到了寺院大门。
里面鸦雀无声，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苗柔笃定他在这里，是因为释觉在上江市内，不会有别的地方去。
即使要约人见面，也会来这里。
寺庙里最强的就是他，方丈不过是个收香火钱的普通人。他到是有个孩子也在上江大学上学，据说还是个胖子。
但那么多和尚，只有几个真正的佛家人。
真正的，用佛经修炼所谓真气的佛家人。
佛普度众生，即使不会真气，也可以成为和尚，住持，方丈。可以参悟佛理，研读佛经，就连释觉也觉得寺庙里有几个年轻人颇具慧根。
但很可惜，修炼的人，少之又少。
“你们有没有办法开门？”
“我以为您是这里的主人呢？”陈墨扛起了枪。
“说话不要那么阴阳怪气。”苏浩上前检查。
这个厚重的大门，关的严严实实。
“嘶！！！”
正当苏浩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大门背后，传来了一阵虫类的嘶鸣声。
第四十三章 身体内的野兽
“行嘞，我们解决不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陈墨把枪一扛，就打算往回走。
能出声说明是异兽，异兽必上四段，在这种时候，必须报备百盟。
也是怪了，怎么他们去哪儿都会遇到平时根本不可见的怪物。
但想到自己胸口出现的雪白爪子，苏浩竟然壮起胆，趴在门缝看了一眼。
这声音听起来，像是某种虫豸。
说不定是他们听错了。
但顺着缝隙往里看去，就算是苏浩也看到了寺庙里浓郁的黑雾。
顺着香火气息扑面而来，诡异异常。
“让开。”
苗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同时来的还有一种危险的感觉。
轰！
柔弱无骨的小腿踏在厚重的木门上，溅出一地木屑，整个寺庙都似乎抖了三抖。
这就当敲门了。
苗柔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寺庙大门，这是她这段时间来第一次尽情的释放力量。
或许也是找回了熟悉的感觉，她的心情比刚才稍微好了一点。
“如果里面出事，外面打不开。”秦臻走上前，手中教尺挥砍在大门上，只是多了一个豁口。
他们的力量只对混沌有效，即使是天赐金身的苗柔，一时半会也很难踹开这扇门。
苏浩在旁边捂着耳朵，但不知为何，他总是能听到一阵淡淡的犬吠声。
那只天狗，或许还在附近。
而门内的力量，是这些小辈无法触及的地方。
轰。
苗柔又往上踹了一记，显得有些心急。
“墨哥，你有没有别的办法？”苏浩隔空喊了一声。
思考片刻，陈墨把嘴里叼的烟踩在脚下，默默上前。苏浩同时站在苗柔旁边，示意她往后退。
两颗佛舍利在一起，为四人撑起一道淡淡的护罩。
“释觉叔在里面，佛珠能感觉到。”苗柔看着手里沾血的佛珠，上面似乎也盖着一层淡淡的金光。
在里面，但没回应，多半是出事了。
“没事的，百盟会来帮我们。”兴许是想到了那个写书法的老人，苏浩把苗柔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四周。
陈墨顺着缝隙研究了许久，从背包里拿出一块极薄的金属板插了进去。
几件道具分别出现在他手中，那金属板先被受热膨胀，撑起拇指盖的宽度，再然后，陈墨把一个小型喷枪硬塞了进去。
“这玩意儿回头我要报销。”陈墨回头看向苏浩两人，手指扣动板机，几人很快闻到了一股焦糊味。
激光。
“再踹一次。”陈墨用激光枪的余温重新点燃一根烟，扛起枪瞄准了大门。
苗柔听罢，凝神聚气，冲上去再踹了一脚。
嘭。
沉重的大门压缩空气被踹开，气流裹挟着黑雾朝四人冲来。
原本神圣庄严的寺庙，此刻已经被另一种力量取代。
阴沉，还有血腥。
苗柔心急如焚，大门一开，拖着手里的长棍就往前走去。
那黑雾似乎感受到了佛舍利的力量，微微一愣，便开始凝聚黑雾朝她冲来。
尸犬，鬼蝠和三段的岐兵，还有很多苏浩没有见过的虫类，都清一色的墨色，带着一双甚至是几双红色眼珠，盯着苏浩等人。
密密麻麻，密恐症绝对不能来这种地方。
但还没等苏浩冲上去，紧随苗柔其后的，居然是一抹更刺眼的红光。
“四段……四段……哎嘿嘿！”
秦臻的速度比苗柔更快，冲进了一团黑雾中。
“哎嘿嘿？”陈墨嘴里的烟头都快掉了：“我没听错吧，那是秦臻能发出来的声音？”
“他什么意思？疯了？四段？”苏浩两人也开始往前跑。
“这里的异兽恐怕只有四段的实力，他感觉到了。”陈墨以标准的持枪姿势往前奔跑：“但是‘哎嘿嘿’到底是什么鬼啊！”
四段？苏浩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一路杀上台阶，香火炉前，苗柔终于看到了敌人的模样。
一只巨大的蜘蛛，趴在大雄宝殿的天花板上。
不远处的放生池一片狼藉，碎裂的石砖从脚下的香炉一直蔓延到大雄宝殿之后。
这里，刚刚才爆发了剧烈的战斗。
“释觉叔！”
没有惧怕面前这只巨大的蜘蛛，苗柔在空旷的广场上喊了起来。
身旁的秦臻带着一副兴奋的表情，手持武器对着这只异兽。
或许是被他们的声音吵醒，这只蜘蛛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双、十双、百双。
红色的眼珠子就像是鳞片一样纷纷张开，那黑雾更加凝实起来，印在那些眼珠间，竟如人脸一般。
“没错，这玩意在古籍中只有四段。”陈墨面无惧色：“千面佛蛛。”
“玩谐音梗可不好，年轻人要讲点武德。”苏浩说道。
“关我什么事，这不是山海经的异兽……”
“传说是我们带来的。”一旁的苗柔突然道：“汉传佛教，传来了无数精妙佛法，几位得道高僧前往中原传教，也带来了那边特有的怪物。”
“四段，你们应该可以解决。”苏浩说道：“干脆我们……”
“还有天狗在旁边盯着。”苗柔说道：“我觉得没有那么简单，我们应该……”
“掩护我。”
话音未落，秦臻竟然二话不说冲了出去。那道红光大开大阖，期间还夹杂着几颗蓝色的子弹。
这一次，秦臻似乎终于没有处于下风。
自己要不要上？苏浩还在犹豫，苗柔一咬牙，径直冲进了大雄宝殿内。
释觉，似乎就在里面。
正当苏浩想跟上，几团黑雾化作一片兽海，把苏浩和陈墨包围在内。
嘶！
那蜘蛛吃痛，一声令下，正式与苏浩一行人发起了进攻。
两个几乎等于四段的人，三段巅峰的陈墨，还有看似弱鸡的苏浩。
于是那蜘蛛就把注意力放在了苏浩身上。
佛珠为他提供有限的保护，但还是不可避免的被黑雾包围，连近在咫尺的陈墨都看不见了。
又来一次？苏浩不知道该不该使用自己的力量，“和光同尘”可以解决一部分，但治标不治本，或许自己应该等待秦臻他们把蜘蛛干掉。
但他却没想到，最先耐不住寂寞的，是他身体里的东西。
那个雪白的兽爪，再一次伸了出来。
吼！
震耳欲聋的吼声，刚才还被天狗的威严压一道的吼声，现在完全释放出来。
秦臻能感受到面前的蜘蛛，有了一丝逃跑的念头。
看来，他的猜想没错。
包围着苏浩的黑雾被一个爪子猛的拍碎，那钻出来的灰白色灵体就仿佛一座大山，四肢张开，稳稳地踏在已经碎裂的石砖上，扬起一片风尘。
那是穷奇！
第四十四章 晴轮寺只剩下一个人
什么玩意儿？
这玩意在我肚子里？
苏浩还没缓过神来，陈墨的手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让它别上，保护我们。”
“这什么玩意儿？”苏浩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这事情我和小臻臻猜到了，只是一直没说，现在你既然用出来了，那就算了，耗子尾汁。”
“我用了什么出来？什么出来了你给我说清楚，我尼玛这一大坨白色的……哎哎哎，你！穷奇！你别过去！”
说话间，穷奇已经冲了过去。
苏浩只是下意识呼唤它的名字。
但没想到，那只三人多高的猛兽居然真的停下了。
脚刹还挺真实，苏浩还以为它就是一团能量雾气。
“怎么回事？”苏浩看着自己的双手：“难道我学会了闪电五连鞭？”
“天狗还在旁边看着，你需要它来保护你。”陈墨重新举起枪，掩护秦臻的进攻：“然后，小臻臻需要这次战斗，这是晋升的标准之一，他已经有四段的实力，接下来就是要击败三种不同的四段异兽。”
“这样……”
“去秘境麻烦，难得这次有机会，不过他也太兴奋了吧……”
吼。
穷奇对佛蛛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回到苏浩身边盘起尾巴。
没有后顾之忧，秦臻越战越勇。他本身就是四段的水平，对上同等级的异兽，当然能发挥实力。
所谓三段到四段，便是要以气化形。他手中那把红的像烙铁一样的武器，与混沌的能量同根同源，代表着教尺的意志。
行得正，坐的直，为人师表，方能持教尺。
但即使这样，他依旧感受到四段的限制。他无法离开房顶，无法同时面对四面八方的攻击。
这需要四段到五段的领悟，以气化形，以形补不足。
换句话说，就是能拎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提起来。
五段儒家强者，凭法宝便能短暂的上天入地。面对四段的千面佛蛛，以万剑之力攻其弱点，当场诛杀，毫无压力。
不过现在，即使是寻常的挥砍，也足以缓慢消磨这怪物的力量。
同级战斗，拼的是意志。
满打满算一千只眼睛，差不多十分钟，秦臻才把它完全消灭。
虽然费力，但不费命。更别说还有苏浩带着穷奇殿后，那白色的大猫看着他打了个哈欠，不知为何对苏浩十分亲近。
黑色的雾气重新归于天空，只剩下散落的尸犬四下跑开。
似乎，解决了。
“呼，呼。”秦臻从房顶跳了下来：“那小姑娘人呢？”
“她进去了。”陈墨指向大雄宝殿。
“卧槽，不会出事吧？”苏浩拔腿就往前跑，穷奇也站了起来，跟在后面。
“你有些拼啊，臻哥。”陈墨把秦臻的右手搭在肩膀上，扶着他往前走：“换我我肯定要帮。”
“你们帮了很多了，这是我选择的路，我会自己走。”
“兄弟，你之前不是说，你只走一条路的吗？”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我一直认为学这些没有意义，齐家治国平天下，学人工智能可能还更有出路，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因为最近比较乱？”
“不。”秦臻抬起脑袋，看着一路小跑进大雄宝殿的苏浩：“因为这一行还有新人。”说到这里，他又看了陈墨一眼：“我们总不能让他保护我们吧？”
“话是那么说，但是那毕竟是道家……百盟尊道家为首……”
“不存在无敌的家族，如果真的无敌，上清老爷子不会死。我能感受到，苏浩是很重要的一颗幼苗，要保护好。”
“保护好归保护好，酬金不能少。”
“收钱办事，不算情谊，但也算义气。”秦臻轻轻拍了拍陈墨的肩膀。
突然，前面苏浩的脚步加快了。
原本昏暗的大雄宝殿，因为穷奇的存在多了几分淡淡的光芒。
释加牟尼的雕像下，蒲团中，苗柔正一筹莫展。
“他受伤了，但还没死。”苗柔还能保持清醒，回头问道：“怎么办？”
苏浩凑近一看，佛舍利被放在释觉的心脏处。淡淡的金光笼罩了他的身体。
而致命伤，同样是心脏。
虽未死，但离死也不远。
当时死在小区的那个五段强者，也是同样的死法。不一样的是，这次释觉的心脏并未被洞穿，只是深深凹陷下去，心跳几近停止。
佛珠续命，苗柔深知舍利子的威力，撑一天应该没问题。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怎么出去。
看到这幅情形，即使是早有准备，苏浩还是有些无所适从。
最强的秦臻需要时间调戏，陈墨只能算辅助，苗柔现在无心恋战。
他们都看着苏浩身边的穷奇。
这玩意应该是很暴躁的才对啊？怎么像一只大猫？
此时被“召唤”出来的穷奇没有之前那么可怕，力量没有那么强，但肯定高于四段。
它守护着苏浩。
释觉被人袭击了，还留下一只蜘蛛看守。
杀他的人没能彻底得手，人却走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也想看看，队伍里某些人的实力。
阴暗的大雄宝殿内没有一个人影，两侧的罗汉和菩萨盯着空荡荡的走道，有的慈眉善目，有的怒目圆睁。
佛家子弟重伤垂死在释加牟尼下，救他的却来自道家。
嗷呜。
天狗的叫声，如实质性的能量，降临在苗柔身上。
吼！
穷奇不甘示弱，两个几乎是同等级的异兽，不存在谁让谁。
那接下来，就是肉搏？
“咱们输了怎么办？”苏浩感受到了脸上留下的汗。
“咱们不会输的。”陈墨把脸颊贴在了枪托上。
嘭。
一颗子弹，正正命中冲进大殿的天狗双眼。
第四十五章 苏浩和阴阳
天狗和穷奇的搏斗，按道理，不是一个量级的战斗。
本身天狗分几脉，其中一脉甚至做了地藏菩萨的坐骑。但不管怎样，这种小狗的声音依然会对佛家人造成伤害。
不过，都不是很强。
至少和穷奇比。
那可是千年难遇的凶兽，是有名的“不才子”，亲恶人吃善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它能被苏浩收服，但从战斗力的角度看，它和天狗不是档次的异兽。
不过现在，居然打的难解难分。
从正门冲进来的天狗被陈墨一枪激起了凶气，遇到扑面而来的穷奇，身体迅速膨胀，两只大猫的爪子隔着老远的距离在下一秒撞到了一起。
长着一副猫脑袋的天狗，迎上有老虎之姿的穷奇，前者不甘示弱，后者咄咄逼人。
穷奇锋利的爪牙咬住天狗的脖颈，但那只大猫居然能缩小身体，两只红色的眼珠子飘忽不定，想接机靠近苏浩等人，却被穷奇的吼声制住。
穷奇并不是不能变换大小，只是它的骄傲不允许。
“老实说，你们老实说，是不是懂怎么回事？”苏浩把汗擦了又擦，口干舌燥。
“我不是老实人，你让老实人说。”陈墨瞄准着快速移动的天狗，是不是给他一枪子儿。
虽然他的实力不够，但不妨碍他用这个小东西练枪法。
“老实人？老实秦？”在这种阴暗的环境，苏浩都不自觉地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这他妈到底怎怎么回事？”
“你自己做的，我怎么知道？”秦臻白了他一眼。
“哎哟，老秦，这里没有外人，你就说了吧。”
“外人？我什么时候说这里有外人？”
“你就当这里没有人。”
“你这是张飞拦曹军时散步路过当阳桥，装聋作哑。”
“哎哟，我不知道秦先生的文化素养那么高。”
“所以你想我说什么？”
“我没有想你，关键是苏浩你喜不喜欢这个小妹妹。”
“你们两个混蛋到底他妈的在说什么？”
苗柔都没听他们斗嘴，一门心思在释觉的身上。秦臻也帮她做了一个简易支架，可以把释觉拖出门外。
“我在说，你有没有把她当外人？”
“行了老墨，反正今天之后百盟都要知道。”秦臻擦擦汗，把目光投向正在搏斗的两只异兽身上：“你把穷奇收服了。”
“what？！”
这只异兽是苏浩面对的第一个无法战胜的敌人，那漆黑的鳞甲就像是死神的镰刀。
收服？他怎么敢的啊？！
而且这种事情可能存在吗？既然这些将兽都是从混沌中分离出来，天然携带着和百盟真气相排斥的属性，怎么可能和他融为一体？
难道说，那在医院做的梦不是假的？自己身体里真有那只大猫，也真有那股泉水？
不是吧……
“不是没有先例。”秦臻说道：“阴阳家就能收服将级异兽，然后把它们收归己用。”
“我和阴阳家又扯上什么关系？”
“是阴阳家和你有关系，八嘎。”陈墨说道：“阴阳家其实是道家的分支，万物负阴而抱阳，他们咬死了这句话，自成一脉而已。”
“我想起来来……是不是那个……那个……林早晚……”
“是林晚晴。”陈墨又开了一枪：“端木书店的人，确实是阴阳家一脉。这些人好装神弄鬼，替人算命，而且那些功法也……和你们一样，我们很少见到。”
“法家倒是最常见的。”秦臻在一旁补充。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是道家人，我练了道家功法，顺带把阴阳家的一些绝学我学会了？”
“我咋知道，不是都说你那五千字是大道之言吗？怎么？老子总不会记流水账吧？”
“所以我们在想你和穷奇对线那天，你是不是说了什么新的句子？比如万物负阴而抱阳……”
“那我他妈可不敢背，你忘了前面是什么？”
“我语文不好您能不能多担当？”陈墨挠挠耳朵。
“是道生一。”秦臻问道：“你确定你没背过？”
苏浩摇摇头，那天晚上的事情他记不太清楚了，至于背了哪一句也没多少印象。
似乎，没有超纲啊。
“你们先聊，我要带释觉叔去医院。”就在这时，苗柔把两根麻绳绑在自己身上，准备拖着释觉离开。
但两只异兽打的难解难分，一时半会让不出场地。
“救人要紧。”秦臻调息完毕，端起蒲团，和苗柔两人一前一后把释觉稳稳扛起。
“就这么冲出去？”苏浩还在手忙脚乱的帮忙。
“对，不讲武德。”陈墨收起枪，从口袋里掏出巴掌大小的地雷事物，当先一步冲向搏斗中的穷奇和天狗。
一个滑铲，那地雷就放在了大殿中央，天狗脚下。
滋……
灰白色的烟雾蔓延开来，连带着还有隐约的电光跳动。
两只怪兽愣了一下，然后决定换个位置打。那是它们最讨厌的味道，反正天狗也冲不出穷奇的包围圈，结果两只大猫还是扭打在一起。
秦臻和苗柔见状，立刻冲出。苏浩紧随其后，滥竽充数。
“喂，你们这样怎么回去？摩托车？”
“别废话了，跟着。”秦臻走出大雄宝殿，抬头向四处望去，只见月光皎洁，晴空万里无云，是难得的夜色。
这佛门圣地，本就能震住不少魑魅魍魉。
来的根本就不是混沌。
“陈墨小心。”
“看着呢。”
苗柔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低头默默的在前面开路，右手的长棍紧紧捏着。
来的是人。
“你说那些人放我们鸽子怎么办？”陈墨瞄准着周围的死角，小声问道：“我们毕竟没签合同。”
除了大雄宝殿的打斗声，四周一片静谧，鸦雀无声。
“没签合同真的大意了，大不了就杀出去，你带着两个人先回去，我和苏浩在这里风餐露宿。他手里有五段的穷奇，死不了。”
轰！
话音未落，一道轰鸣声从放生池那处传来。无数水花激上天空，两道身影接连出现，悬浮于半空之上。
这动静，怕是数公里之外都能听到。
“行了，这里交给我们。”郑独给秦臻打了个电话，然后远远看着那四个小辈跑离晴轮寺，他已经安排了车来接他。
第四十六章 法家的执法癖
上江市郊外，晴轮寺上空。
悬浮在郑独对面的，当然是一个戴面具的人。
只不过承载郑独的是他自己画的阵法，迈入五段也有一段时间，阵法自然愈加熟练。
但对方可能是一个老手。
他的胯下，是一只四段的将级异兽。那本该是百盟的敌人，现在却在百盟之人的身下。
有关阴阳家的驭兽密术，郑独也只是听说过。
但绝对可行。
组成那些暴虐的猛兽只是混沌赐予的一些意识，赋予他们力量的，是和百盟真气同根同源的存在。
理论上，只要像修改人类基因一样修改那些能量属性，就能把异兽收归己用。
混沌辛辛苦苦生出来的崽，就会这样被别人拐走。
这种做法还未被证明可行，百盟里正有人做研究。
但千年之前的阴阳家，似乎就流传着这样的传说。其功法能收纳百兽为己用，不过无法超过他能力上限。
今天算是见着了。
按照一路的观察看，五段的天狗便是此人的上限。郑独从酒店开始就怀疑他，于是和秦臻兵分两路，蹲在这里埋伏到了此人。
如果不是郑独出手，怕是被拐走的就是苏浩。
“这位先生，至少出示一下身份证吧。”郑独的双手还在书写精妙的阵法：“打架也要报名啊。”
郑独比苏浩他们来的还要早，蹲在这里，早已经悄悄的在四周布下阵法。
对方可以跑，但始终会留下印记。
那黑衣人听罢拍了拍手，天狗化作一团黑雾从大雄宝殿冲出，重新凝聚在他身边。
穷奇跑出大殿，对着放生池龇牙咧嘴，但最后还是追随苏浩而去。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话音未落，他的身边凭空凝聚出四五个异兽，每个异兽基本都有四段的水平。
天狗昂首挺胸，站在队伍跟前。
这副场景让郑独打起十二分警惕。
难道这种类似于言出法随的路子，真的是失传已久的道家功法？
阴阳家作为道家的附庸，虽早已自立一脉，但或许其中最精妙最高深的东西，还是来自道家？
“我以为百盟拎不出可以用的人了。”黑衣人声音沉闷：“若不是接连清理上江市的高手，我怎么会被这种蹩脚的阵法控制住？但，你也杀不了我。”
“既然彼此杀不了，那就和我回去一趟吧，我看前辈不像是百盟的人。”
那黑衣人只是简简单单蒙了个面纱，似乎并不打算隐藏音容。阴阳家五段以上的高手屈指可数，郑独熟记各家之长，知晓并未有如此人物。
“我既不是百盟之人，为何要尊百盟之法？”
“百盟自百家争鸣起就是世间正统，百盟的法自然是正统之法。”
“哼哼，正统之法，那只是你们的统治之法。万物负阴而抱阳，你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不在你的法里。百盟，不过是整个天道下的其中一个组织罢了。”
“前辈，你应该是在拖时间吧。”
“哼，小辈，你又懂什么？不过是一只井底之蛙。”
两人说完这句话，下一秒，便摆好了架势。
郑独的阵法书写完毕，空气中的真气正在凝聚，把整个晴轮寺包裹在内，就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内部架起了无数枪炮。
而它们指向的，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
黑衣人收服的每一只异兽都有四段以上的水平，其数量可以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以致于那只蜘蛛，可以轻而易举的用来试水抛弃。
但他没想到的事，追上来的这些人，没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天狗做马前卒，巴蛇为坐骑，肥遗突击，声势浩大，如一发巨大的炮弹，直指郑独的碉堡中心。
擒贼只擒王，逃跑没有任何意义。
况且，即使是受伤他，也是五段巅峰的强者，他绝大多数的力量，来自于他收服的异兽。
先前和释觉的对战，让他损失了不少的力量，现在唯一拿得出手的，只要天狗。
灵敏而凶狠，对付郑独再好不过。
跟随郑独的两个年轻人抬头仰望，绚丽的阵法下一团黑雾正左突右突，撞碎了不知道多少储能法阵。
同级战斗，拼的就是意志。
在刚才，也有一个百盟的少年拼死战胜了千面佛蛛。
那郑独呢？
百盟火急火燎的把他提上五段，不就是让他在前面抗事的吗？
在他背后，可就没有可以依靠的队友了。
眼前的黑雾不断放大，手里的法阵像玻璃一样支离破碎，法家自然有其弱点，尤其是对方的力量远胜于他们的时候。
那些异兽各有各的智慧，于千百条笔画之内，撞破了很关键的部分。
很快，黑衣人破了郑独的阵法。
但那团黑雾到眼前的那一刻突然转了方向，与郑独擦身而过，瞬间落到地面，分出二十七道黑雾，贴着寺庙背后远去了。
留下郑独一个人，颇有些落寞。
他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被狂风撕扯的不成样子。
混沌手下的异兽向来单打独斗，绝不会成群结队。
一旦它们团结在一起，发挥出来的力量，是郑独未曾踏足过的领域。
这样的强者，盯上了苏浩。如果百盟不松手，那么在那些仙皇级前辈回到下界之前，他们会一直面临这样的对手。
那个男孩，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郑独磕磕绊绊的回到地面，两个同伴搀扶着他。都是新晋四段的年轻人，二十七八岁，还都是研究生。
这样温室成长起来的花朵，怎么可能面对身经百战的强者？
要知道，刚才的神秘人，可是与晴轮寺内门释觉罗汉大战后，又破了他的八卦阵法，还全身而退的怪物。
这样的人本不该有，或许真是百盟监管不到位，让这样的高手留在上江市，结果成了祸害。
“回去吧。”郑独拍了拍两位同伴的肩膀：“我们还要去救人。”
“您休息休息，后面的交给我们。”
“我都需要休息，你们也需要。”郑独说道：“等前辈们都回来了，我们要告诉他们家里一切都好。”
说完这句话，郑独仿佛漫不经心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又偏过脑袋，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野山林。
万物负阴而抱阳，呵，有意思。
第四十七章 隔岸观火不怕事大
“老师，为什么我们总是在旁边看着？这种算不算偷窥？”
“偷窥什么？偷窥小郑独衣服被撕破吗？你要是再问这个问题，期末我要算你不合格。”
“老师，您还有别的弟子吗？”
“……”
郑独目光最后落着的地方，山林深处，依旧有一位老人带着一位中年人站在那里。
俯视整个战场。
郑独带着人离开，这次的战斗，依旧算是一场隔空博弈，大家都没有落到实处。
至于为什么，自然是因为有这两个人按时到了关键点。
这个位置，能让他们感觉到有两个人，但只有一个高手。
郑独从小长在百盟，是正统的法家子弟，他当然认为世间只有百盟一个组织。
正如陈墨介绍的一样，如果有修行的人不属于百盟，法家就会帮忙找回来，没有一个遗漏。
但，找回来之后呢？
“我问你一个问题，身为阴阳家的孩子，你觉得百盟归谁管？”
“当然是百家会。”
百家会类似于公司的董事会，每次有重要的事项，都在那里表决。
“这是民主的道路，也是百盟秘密的根源。”
“民主不好吗？”
“没有绝对好的东西，也没有绝对不好的东西，只是你要知道百盟的构成是这样的，才会明白为什么会有阴暗面出现。最后，是怎么解决。”
“怎么解决？”
“你要问的是为什么百盟会有秘密。”
“哦，哦……那百盟为什么会有秘密？”
“唉，我决定了，松年，我想换个弟子，我觉得端木挺优秀的，你们也是同门……”
“我确实不怎么聪明。”臧松年挠挠脑袋：“我也知道现在缺人，如果有合适的人，我肯定会……”
“松年，你为什么愿意来纵横家呢？这么一个破旧，没落的家族。”
“战争要开始了，但他们做的是不对的。我听端木说，只有您能力挽狂澜，我才来拜师学艺……”
“不是我……我只是一个老头。”老人背着双手，看着脚下的晴轮寺：“能力挽狂澜的，是你们，那些年轻人，还有那个年轻人。下一次的任务，你自己来吧，我就不参与了。”
“老师……”
“你想的清楚的，只是太依赖我了。”老人低头找到下山的小楼，一边走一边说道：“就凭你能找到我的本事，拿去找一条让大多数人活下来的路，这就是我给你的考试。到时候如果你我都活着，我会给你打个分。对了，你知道当年我的老师给我打多少分吗？”
臧松年摇摇头，大眼睛里都是纯真。
“十分。”老人那张奇丑无比的脸裂开八颗大黄牙：“是满分。”
臧松年看着老人下山的背影，保持着鞠躬的姿势，直到所有的气息都从夜色中消失。
落败的晴轮寺，拉开了下界斗争的序幕。原本百盟只以为对手是混沌，是那些将级异兽。
却没想到，那些六段以上的强者离开后，有那么多不受控制的五段高手，出现在上江市的各个角落。
但有光明，就会有黑暗。
有黑暗，就会有不服输的烛光。
臧松年用手抚平了眼角浅浅的鱼尾纹，自己一个人走下山坡，在晴轮寺后院的花园内，趁夜色收集了一束刚刚盛开的郁金香和小雏菊。
。。。
另一边，上江市中央医院。
老急诊了。
“让一让，让一让……”
“又找华医生？”常鑫看着不知所措的小护士和秦臻等人。
再往后看，哟呵，苏浩居然在。
这个家伙终于不受伤了？
“还是心跳停止？”
“对……已经做了紧急心跳复苏……但还是。”
常鑫站起身，越过苏浩等人往后看，只见担架上躺着一个一米八的壮汉，寻常的担架快塞不下他。而担架旁边，站着一位披头散发，手持长棍，眼神尖锐的少女。
今天的急诊不忙，但华医生也不在。
掀开被子，常鑫看到了凹陷下去的心脏。
还有一颗佛珠。
这颗佛珠的力量，远比苏浩身上带着的要强十倍。
“今天还有人能替我的班吗？”常鑫招招手先把这个病人收到急诊病房：“张哥，回头我一定请您吃饭……很重要的事……哎哎，您别……”
“喂，李哥，我现在临时有个手术……哎，对对，没空啊，好好好……”
“喂，袁哥……哎哎哎别挂电话别挂……”
“许主任，您受累过来一趟吧，什么？哪一家的……？”常鑫捂住手机，目光飘忽不定。
最后还是秦臻站出来说了句：“是佛家人。”
“对，佛家……佛……嗯？？？”
半个小时后，找不到人替班的急诊值班医师常鑫，再一次迎来了风尘仆仆的许主任。
大半夜了，五十多岁的老医师，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月屡次有不能拒绝的病人。
常鑫当然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却没想到，早在三个小时之前，这个请求就已经送到了他家。
他只能醒着等待。
其实佛家不佛家的，不是他们这些医生要想的事。但既然许主任有这样丰富的治疗经验，组织也只能请他来。
“把视频录下，下次让常鑫来。”许主任请了医院另一个百盟医师帮忙，眨了眨酸痛的双眼，准备开刀。
释觉身上全是淤伤，佛家和异兽的交锋是实打实的肉搏。
而最后的致命伤，将胸膛处打出一个碗状大小的凹陷，直接导致了心跳停止。
单纯输入真气毫无作用，只能修复破损的心脏，并且处理身体各处的积液。
但是，大脑的供血还是不足。
换句话说，佛珠来晚了。
“有可能变成植物人。”走下手术台的许主任颤颤巍巍的坐下，苏浩等人站在他面前：“手术很成功，但依然有可能变成植物人。睡的越久，几率越大，持续一个月，我会给他下确诊通知书。”
“医生，我们能做什么吗？”
“多陪陪他，你是……”
“我是他侄女。”苗柔擦了擦嘴角的眼泪。
“多说说话，多陪陪他，放心吧，百盟视所有人为同伴，我保证他会得到最好的治疗。”
许主任轻轻拍了拍苗柔的肩膀，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了。
第四十八章 上善若水的境界
苏浩看着对面沉沉睡去的苗柔，心里五味杂陈。
快两天的不眠不休，这个原本在舞台上光彩照人的新晋偶像，变成了一个邋遢的小姑娘。
头发打结，油光满面。
却死死攥着释觉的手不放。
这段时间，苏浩才知道，除了释觉，她已经没有可以联系的人。
和寺庙相连的部分只有释觉，和学校相连的部分只有她自己。如果不是她当上了一个小有名气的偶像，她可能还有资格申请贫困生的名额。
但现在，什么都没了。
释觉没了，寺庙没了，工作机会也没了，她向学校请个假，住在这病房之内，便无人问津。
漂亮的少女，大好的前途，原本已经快闯出一片天，都要看到照下来的阳光了，却还是要回到井里。
苏浩坐在她对面，痛心的是自己无法像她那样伤心。
人和人的悲喜是不相通的，他除了尽力守在旁边，也没能帮上什么。
就在这时，陈墨出现在病房外，招了招手让他出去。
“怎么了？”
“定案了。”陈墨用手机晒出一份报告，那是郑独发给他们的资料。
有关晴轮寺一案，已经定位到袭击释觉的人。
阴阳家，向承意，有作案前科，目前行踪未定，还在逃窜中。
那天晚上，因为顾及臧松年和那个纵横家的老人存在，向承意拼着自己行踪暴露，也要先行逃离战场。分身二十五道，以致于目前郑独还未能追到他本人。
但百盟在社会里隐藏的各行各业的帮手，开始发挥他们的作用。
“作案动机呢？”苏浩压低声音：“他到底为什么要袭击苗柔的叔叔？”
“我怎么知道？但我听郑清说，晴轮寺早就没有正统的佛家人了，都是些来念佛的和尚，靠香火钱吃饭。这几年又没什么人拜佛，所以逐渐衰弱……”
“就剩他们两人了？”
“应该，就剩他们两人了。”陈墨说道：“你回去休息吧，我帮你看着。”
“回去？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和苗柔小姐卿卿我我的好机会，你想干什么？”
说完这句话，苏浩转身就要走回病房。
却别陈墨按住了肩膀。
“兄弟，别怪我没提醒过你。这位小姐姐之前确实前途光明，但如果释觉死了，她也不愿意加入百盟，迟早因为怀玉被人搞。甚至……百盟可能亲自出手收回这两颗佛珠，如果佛家没有其他人来帮忙的话。”
苏浩没有说话，站在他的视角，隔着窗玻璃，可以看见俯在释觉手臂上的苗柔。
她的脚下，留了一地泪渍。
“不要和佛家扯上关系，说不定按他们的戒律，你们以后还不能结婚。”陈墨说道：“醒醒吧少年，怪就怪这个小姐姐没能摆脱与生俱来的身份，不然她一定是很耀眼的妹子。”
低头在苏浩耳边说完这句话，陈墨摇摇头，继续回去摆弄他的店面。
其实如果没有晴轮寺这一战，百盟这段时间还是很和平的。
但向承意的出现，再一次让百盟紧张起来。听说秦臻都往总部跑了一趟，递交了斩杀千面佛蛛的经过，或许有机会直接晋升四段。
那苗柔的命运呢？或许没人知道。
如果释觉无法醒来，那么他为什么要独自一人去晴轮寺，为什么会遭到袭击，就没人知道了。
不知不觉，苏浩已经站在了释觉的床边。
很多当代医学无法解释的事情，佛珠可以做到。从苗柔口中，他才知道他一直拿着的东西是某个罗汉的佛舍利。罗汉涅槃留下的东西，也是让他重生的法器。
里面蕴含的能量，不亚于一位六段强者的真气修为。
但，它也只能续命。现在手术做完，佛舍利的作用十分微弱，而百盟也没有把当时救治苏浩的仪器拿过来。
或许不是一种伤势，又或许，释觉的身份还不值得。
突然，苏浩似乎想到了什么，趁着外面还是白天，他离开了病房，回了一趟家。
秦臻去上班，屋子里空无一人。
苏浩的床底下，放着一个大匣子，上面落了不少灰。
从里面展开那张书法，上善若水四个大字飘逸遒劲，墨水的味道刹那间充满整个屋子。
苏浩带着匣子火速赶往医院，悄悄把熟睡的苗柔移到旁边的床上，然后把匣子放在释觉身边。
希望有用。
上清老爷子绝对不是普通人，就算他人是普通人，但他的字绝对不普通。
他家里有字，结果字被老爸带走了。家里那么多值钱的东西不带，去打架带字？
这可真是瞎子摸银矿——此地无银三百两。
再加上他负伤的时候，梦里就梦到过这个匣子，用这个匣子里的水来洗脚，不是一般的舒服。
就算没用，就当给这个大叔在梦里洗洗脚也好，毕竟这里不是洗浴中心。
不过出家人去洗浴中心是不是不好？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苏浩盯着那匣子看了半晌。兴许是对佛家没什么效果，房间里除了多出来的那股墨水味，其它什么都没有。
和苗柔一起扛了两天，休息下来，也是昏昏欲睡。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病房里，传来苏浩小声的背诵声。
不管经文有没有用，默念自己熟悉的句段，还能起到一定的催眠效果。更别说，背这段话的时候，他总能想起在上清老人家喝的那杯茶，看着温热的茶水咕噜咕噜的从茶壶里倒出来，盛满整个茶杯。
咕噜咕噜的，像温泉一样。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苏浩趴了下来，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背诵了，但如果有人贴近他的耳朵，会发现他一直重复的背这一章道德经。
一直以来，他以为这些法术全都是输出型的法术，耗费自己的经历甚至是生命力，来达到消灭敌人的目的。
或许，他对这本书还了解的不透彻。
“嚯，真浓郁的真气。”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中年人悄无声息的摸进房间，看着病房里的三人，蹑手蹑脚的走近苏浩。
然后把他的手，放在另一张床上。从枕着释觉的手臂，到枕着苗柔的手臂。
再然后，把一束还挂着露水的鲜花，插在新买的花瓶里。
“可惜了，不吸两口真的可惜了。”臧松年摇摇脑袋，用食指轻轻抹过苏浩的嘴唇，背诵声戛然而止。
打开窗户，浓郁的真气就这样慢慢流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他又鬼鬼祟祟的离开了病房，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四十九章 末法时代
“啊啊啊！！”
这声惨叫把护士和医生都吸引过来了。
这几天常鑫睡的就不是很好，来这里看了一眼名场面，又看了一眼释觉的心电图，把门关上了。
苏浩被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吵醒，揉着眼睛，脑袋还在床单上滚了一下，又引发了一场尖叫。
搞什么？释觉叔变成女的了？
苏浩最后的记忆，还是趴在释觉叔的手臂上睡的。
怎么这手臂换了？
香香的，软软的。
嘭！
那条手臂抽了出来，变成了一根木棍。
啪的一声敲在了苏浩脑袋上。
本来就昏昏欲睡的脑袋，现在差点就真的昏过去。
“你怎么会睡在我身上？！”苗柔攥紧小被子。
“哎？！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苏浩很快清醒过来，爬到床边，这才发现自己是睡在苗柔的床上的。
当然，抱还是他抱过去的。
女孩子都是香香软软的，不过苗柔的肌肉有点硬。
第一次抱自己的偶像，苏浩居然没想太多，心里先骂了一遍自己是禽兽，然后才想起他当时在做什么。
回过头，那个匣子还放在释觉枕边。
幸好幸好，那幅字还是很宝贵的，可不能丢在他手里。
苏浩过去把匣子收起来，再一转身，发现苗柔安静异常。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她再看床头的一束花。
几只郁金香，几只不同颜色的小雏菊，交杂在一起。
搭配的颜色不能说好看，甚至连花语都不合适，但在苗柔眼里，这就是最好看的花。
因为这是晴轮寺后院的花。
连味道，都和小时候的一模一样。
她很久没去后院了，成年上了大学之后，回去的时间就越来越少。
这些花的味道，就像是小时候自己母亲做菜，会在盘子边缘放几片花瓣，这是她童年的味道。
“你弄来的花？”苗柔想不出有第二个人，而且那天晚上的事情，她也记不太清了。
或许苏浩回去过，为她采了这一束。
“什么？花？不不不……应该……不是我吧。”
苏浩当然也不确定，但同样的，他没有第二个答案。
这个问题，去问谁都会不知道。
但是也必须有一个答案。
这个答案对苏浩，对郑独，对谁都没有意义。
只有苗柔。
“你手里拿的什么？”苗柔放下长棍。
“这个……书法，别人留给我的书法。”
“书法？”苗柔下了床，发现自己睡了一觉好像神清气爽。
腰也不酸腿也不疼。
大概是自己年轻吧。
“有个前辈留给我的，里面可能隐藏着很多力量。我当时也是进了医院，挺有帮助。我回去拿过来了。”
苗柔小心翼翼的捏起一角，生怕自己的力量把它捏碎。但左看右看，看不出什么来。
越过苏浩看去，释觉还在昏迷当中。
苗柔的表情重新变得哀伤，她放下书法，走过苏浩身边，双手重新搭在床沿上。
“释觉叔……”
“应该很快就会好的。”苏浩坐在她对面：“医生都是百盟的医生，说不定还可以让华医生来看看，据说我当时都快死了，硬是救了回来。”
苗柔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她重新把佛舍利从怀里掏出来，放在释觉的心脏处。那里的伤口几乎已经愈合，身上的淤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原状。
但释觉还是处于植物人的状态。
“我是不是也要去你们百盟报道？”沉默片刻，苗柔缓缓开口：“如果是释觉叔醒不过来，晴轮寺应该就没人了。除了我、父母和释觉叔，其它都是混饭吃的和尚。”
“我不知道，我可以帮你问问，你要不想去就不去呗？”
“身份暴露了，不去，你们会来请我去的。没有释觉叔，我不过是任人宰割的小姑娘。而且这次也是百盟救我们的命，没有理由不去。”
“那就去呗，我陪你去。”
“但我不想去……唉……”苗柔重重叹了一口气。
苏浩第一次意识到女人的心思真难猜。
“我叫了外卖，一起吃吧。”
点了不少好吃的，苗柔之前可是小偶像，也不知道合不合她的口味。
全是素菜，也不好点。
但至少，吃了一点东西，她的心情好了很多。
“其实释觉叔和我父母不怎么限制我，佛规，你知道那些的。”苗柔看着床上的释觉，夹起一块豆腐说道：“杀生、偷盗、淫邪、喝酒巴拉巴拉。其实也不限制我吃肉，毕竟以前寺庙里自给自足，不给杀生就没有肉吃。现在管的都不严，我小时候有肉有奶有鸡蛋，和你们没什么区别。”
“然后呢？”
“然后啥然后，小孩子总是要读书的啊。就近上了初中和高中，大家都说我是小尼姑，不剃头的小尼姑。这也都过去了，成绩还好，就来了上江大学。近啊，不想跑远，有时间还能回寺庙看看。现在，估计回不去咯。”
“为啥？”苏浩只想做一个听客，苗柔说话的时候，小嘴唇一动一动，他盯上就挪不开眼。
“我父母不在了，高中的时候就不在了。寺庙里的人一天比一天少，没人来给香火，都没钱买肉吃。本来有几个和尚，吃的满面油光，也是最先走的一批人。说到底啊，寺庙里也没有几个真信佛的。我听说最近一个住持的孩子也在上江大学读书，也是个胖子，不过我没见过。”
恐怕说的就是“那个”胖子。苏浩心想，打着佛学家的名字招摇撞骗，不过赚的钱居然还能回到他偶像苗柔的腰包，不得不说是天理循环，自由报应。
“寺庙里没钱，我上大学也没钱。释觉叔给人干苦力，赚钱给我读书。他不拿香火钱，他觉得那些钱脏，佛祖不需要镀金，只是那些肥头大耳的和尚想给佛祖镀金，这样好看点，香火钱也多。我父母死后，都是释觉叔供我读书。”苗柔端着碗，喃喃自语道：“我上大学了，没钱，过的不舒服。佛家的清规戒律，我一个也没有违反，出去喝酒的时候，也找借口躲开。但就是这样，经纪人也给了我一口饭吃。三年，我去那个事务所三年，已经快小有名气了，下一步，应该就可以去别的城市巡演……”
说到这里，她的眼泪啪的一声滴到饭碗里。
“没有出路的，这是末法时代，我们是没有出路的……”
.............
第五十章 苗柔的苦衷
传说释迦牟尼涅槃后两千五百年，便是佛教的末法时代。
释迦牟尼是公元前485年涅槃的。
算算日子，公元两千年的今天，正好是末法时代。
巧了吗是不是？
义务教育过了三分之一的人都可以精确的算出，这样的时代，已经过去十几年了。
再联想联想，从苗柔小时候，所谓的末法时代就已经开始了。
“末法时代……究竟是什么？”苏浩就像听故事一样：“难道也是世界末日？”
“佛家不怕世界末日，或者说，其它国家所谓的世界末日。”苗柔说道：“我们担心佛法渐微，无人真心信佛，从此走向没落。”
认真修行的人在减少，释觉叔在苗柔小时候还和她感慨，现在认真学佛的人少了，多是来这里寻找香火钱的和尚。
他们不再钻研佛经，反而开始动起功德箱的主意。
在门口卖香火，在大雄宝殿门口放功德箱，进去的都要交钱，才可以在佛前跪一跪。
佛不是在求你们跪的。
佛是不需要跪的。
“佛就是佛，众生皆可以是佛。只是在成佛之前，先要灭掉心底的魔，剔一个干净的佛身。”苗柔喝完了最后一口汤，用袖子擦擦嘴角：“所谓菩萨或者罗汉，都是佛，只不过他们为了普度众生，才成了佛前的一尊像，以震四方，守护佛法。”
苏浩听故事听的都入迷了，苗柔自小熟读佛法，却又不像那些满嘴之乎者也的装腔作势之辈。秦臻也不是这样的人，陈墨则从来专心自己的机械。
大道，向来至简。
百家，本是一脉。
这一脉曰之儒，曰之佛，曰之道。
曰什么都可以，毕竟，道可道，非常道。
又回来了，不是吗？
“末法时代，需要你们做什么吗？”苏浩开始帮忙收拾碗筷，眼睛偷瞄苗柔嘴角边的油光，有种想用……手擦掉的冲动：“总不能干等着。”
“等着……不等着，没有区别。不是每个人的人生都可以自己决定，我也想自己决定，但现在不是……成这样了？”苗柔摊摊手，主动把桌子给擦干净，瘫在一旁摸着肚子，悄悄打了个饱嗝。
“好久没那么放松了。”她说：“我小时候挺不修边幅的。当偶像，真的太累了。”
“这样挺好的。”苏浩连她拍肚皮的样子都会有点小心动：“没想过当别的？”
“来钱快啊，反正我长得漂亮，小时候练武协调性又好。如果不做偶像的话……我现在学的是统计学……可能出来后做个数据分析师叭。说到这里，我也要找工作了今年。”
“我也是，秋招刚刚过去。”
“你面试过了么？”
“还没呢，刚想去，我父母就失踪了。”苏浩做了个鬼脸：“他们一直怕我被绑架，现在他们被绑架了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哈哈哈你笑死我了，父母被绑架，哈哈哈……他们应该也是忙那个去了吧。”
“应该是。”
“佛家也会有人上去，但我们主要的工作，还是要想办法找回四颗佛舍利。”
“就是这个东西？”
苏浩把手里的佛珠放在桌面上，苗柔也打开随身携带的锦盒。
两颗佛珠长的并不一样，苏浩手中这颗像一只眼睛，苗柔手中的像一段指节。
“你手里这颗属于君屠钵叹比丘，我这颗则是宾头卢比丘的舍利，我们已经找回两颗了。”
“有几颗？四颗？齐了会怎么样……”
“会召唤神龙。”
“你也看龙珠？”
“那可不，从小看到大。”
“你这样算不算不敬佛？”
“呵呵呵呵。”苗柔笑了笑，把长发往耳边挽了挽：“我不敬世俗之佛。”
“难道有很多佛？”
“佛只有一个。”
“在哪？”
“你觉得佛在哪，他就在哪。你觉得佛在世俗，那他就在世俗。”
“那你的佛在哪？”
苗柔笑而不语，谈起佛法，她好像变了一个人。
“我们还是聊聊四位罗汉的事吧。”
“哎，您请说。”
“四颗佛舍利是真实存在的东西，利用它们，可以唤醒佛座前四位阿罗汉。他们会撑起世间的屏障，重新宣扬佛法，让佛家存续下去。”
“真的假的？”
“绝无假话，反正我也是听来的。佛家不允许说谎，但两千年过去了，这句话里就算全是谎话，我也不意外。”
“但这佛舍利是真的有力量。”苏浩拿起其中一颗盯着看：“它救了我很多次。”
“当然有！不然我们费那么大劲干嘛？”苗柔说道：“本来我们只打算自己悄悄收集，找到同伴。现在好了，被你们发现。”
“他们不是说，佛珠……认主？那他们怎么拿走？”
“把我们两个人都拿走，就可以了。”苗柔说道：“话说，我和释觉叔都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你一个外姓人，可以拿我们的佛珠？你没感觉吗？我上次问过你，你说你没感觉？”
“你要什么感觉，可以演出来的嘛？”
“他会吸你的力量！你没感觉到吗？”
苏浩挠挠脑袋，不顾苗柔的阻拦，又拿起她手上的那颗佛舍利。
两颗佛舍利拿在手中，没有一统天下的快感，也没有被榨干的痛苦。
榨干……嘶……
两颗佛珠，都散发着柔和的灰白色光芒。
苗柔一把抢了过来，两颗佛珠在她手中闪耀的是金色的光辉。
光是看着，就有一种慈悲为怀，皈依我佛的感觉。
但苗柔的脸上，却写着难受和痛苦。
跟这玩焰色反应呢！
苏浩把两颗佛珠按回桌面上，苗柔喘了一声，许久才恢复正常。
“它会汲取我的力量，以我的天赋，其实拿两颗也不是问题。但是这两年……我实在疏于修炼。”苗柔按着起伏的胸口：“所以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没事。”
“可能我和它的力量不一样吧？”苏浩说道：“不是说道家的功法包容万物吗？”
“那可能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苗柔低头沉吟，突然，她猛地抓起身边的长棍，眼光落在苏浩背后的门把手上。
“聊得怎么样？都不忍心打扰你们。”
华医生走进病房，身后跟着老熟人许主任，再身后就是一脸苦相的常鑫。
“你们是……”
“我是百盟医家的现任负责人，姓华，苗柔小姐，我只是来看看他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