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发端 金陵十里秦淮,揽月楼。 李轩一大早被外面猛烈的拍门声吵醒,然后宿醉的后遗症就接踵而来,胃里面翻江倒海,四肢疲乏无力,脑袋里面则像是有一千只锣鼓在响,让李轩头疼到快要炸裂。 这一瞬间他都忘了自己是谁,下意识的在床头与身上摸着手机。直到几秒钟时间之后,李轩才想起这个世界就没有手机这东西,自己也已经不在那个现代世界了。 他现在的身份是大晋诚意伯府的二公子李轩李谦之,今天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天。 “谦之!” 外面的拍门声更加激烈,同时一个洪亮的嗓音传入进来:“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再不回去,小心你爹知道了罚你跪祠堂。” 李轩心神一凛,然后就异常麻利的爬起身,他都顾不得洗漱,匆匆整理了几下衣裳后就疾步推门而出。 等在门外的正是他前身的两位好友,怀远伯次子张岳张泰山,以及扬州巨富彭家的长子彭富来。前者身高八尺,面貌威猛阳刚,周身上下也都是扎实无比的腱子肌,极其壮硕。 后者则是一米六不到的小胖子一个,一身上下都是肥肉,走动起来就像是滚动的肉球。 这两人明显被脸色白的像纸一样的李轩吓了一跳,张泰山仔细看了他一眼,然后嗤笑道:“要不是知道你昨晚房里没人,我还以为你已经****了呢。” “滚!” 李轩一声怒骂,然后有气无力的用手指按压着自己的脑仁:“别惹我,不小心黄汤喝多了,正头痛着呢。” “可你喝那么多干嘛?” 彭富来弥勒佛一样的笑问:“我们好不容易跑出来一趟,不就是为了睡女人可你倒好,昨天就只顾着喝酒,这酒在哪里不能喝?我看到昨天有两位姑娘都恨不得对你倒贴。” 以前是没有的,可最近李轩似乎是彻底长开了,五官容貌愈发俊俏,还多了几分不知从哪里来的儒雅之气,言辞谈吐也变得文质彬彬,幽默有趣。 李轩闻言则尴尬一笑,不做辩解。 他可是新时代洁身自好的纯情直男,哪里受得了这烟花阵仗?也没可能对这个地方的女子感兴趣的。 如果不是担心自己穿越过来之后不能表现的太异于寻常,他都不想跟过来。 原本李轩是打定主意装醉的,可结果三碗酒下肚,就想起了他过往在那个时代的一切,然后就不能自控的借酒消愁起来。 也怪这个世界的酒度数太低,一不注意就喝高了。 张泰山鄙夷地睨着他,“说到底还是你人太虚!”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红光满面的说道:“你看看我,一夜九次郎之后,还生龙活虎。” 彭富来也‘嘿’地一笑:“本公子略拜下风,也就只有一晚七次而已。” 他的话音一顿,满含回味之意的咂着嘴:“我们家的魏行首,你们别看她瘦瘦弱弱,弱柳扶风似的,可衣服里面却意外的有料,纤秾合度,丰韵匀称,总之手感极佳,让我战力大增!” 李轩一脸的嫌弃:“行了,少在我这里吹,不想被揍的话就赶紧走。” 他们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下到了‘揽月楼’的第二层。 也就是这个时候,三人的神色都微微一愣,望见了窗栏之外忽然有大批的衙役蜂拥而至,将这座揽月楼内外都堵得水泄不通。 还有几个不满的嫖客被这些衙役的刀鞘砸得头破血流,也引得楼内的姑娘们一阵尖叫。 “怎么回事?” “这是楼里的谁犯案了?还是藏了江洋大盗?” 李轩同样错愕,据他所知,这座揽月楼的背景还是很深厚的,平时官府无人敢上门搅扰。这些应天府的衙役,今天是吃了豹子胆了? 可他随后就望见这些衙役的后方,跟着一辆拉着棺材的驴车。 在驴车的前方,则是一位穿着紫色捕服,身披黑色大氅,面有刀疤的中年骑士。这位上下看了揽月楼一眼,尤其是望见李轩之后,他的眸光微微一凝,然后才下马大步走入到了揽月楼的大堂。 这个时候已经有捕快在楼里面大声咆哮:“谁是老鸨?给我滚出来!还有楼内的所有人等,都速至大堂,我等奉应天府衙之命办案,有话要询问尔等。” 李轩与身边的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出了几分愁色。他们离府外出的方法都很不正规,如果在这里拖延太久,势必要下场凄凉。 “干脆闯出去?”张泰山出着馊主意。 李轩直接拒绝:“闯什么闯?那位紫衣总捕是铁胆司徒忠,这是个出了名的小暴脾气。我们真要敢硬闯,他铁定跟我们没完。” 最终张泰山与彭富来两人只能无奈的随同李轩来到揽月楼的大堂,而就在这之后不久,那辆驴车上的棺材也被人抬了进来。 棺材是没有盖子的,里面的情景让在场的许多人都不由自主的纷纷后退,只有几位穿着家丁服饰的壮汉,面色惨白的依旧定立原地。 李轩也扫了棺内一眼,当望见里面一个躯体肿胀的身影时,他顿时微微愣神。 虽然这具尸体的面貌已经浮肿的不成模样,可他还是认了出来,这是南直隶著名的纨绔之一,博平郡主幼子崔洪书,是他前身的死对头。 “大约半个时辰前有画舫报案,他们在距离揽月楼二百丈的下游处发现此人的尸体。经辨认之后,此人为博陵士子崔洪书。” 司徒忠已经在一张圆桌前大马金刀的坐下:“有人曾于昨夜目睹崔洪书进入揽月楼,我想知道这是实情否?他又是何时离开?” “大人,昨夜崔公子在我们揽月楼喝酒喝到半夜,因天色太晚,所以夜宿于楼中。”那是揽月楼的老鸨,她的面色也无比难看:“我给他安排的是四楼雅间丁号房。” 司徒忠微一点头:“那么他在楼中可曾与什么人冲突?或是遇到什么仇家?” 老鸨气息一滞,隐蔽的扫了李轩一眼。 李轩也很奇怪,正常的情况下,作为侦缉老手的司徒忠是不该这么问的,除非是这位对凶手的身份已经心中有数,这使他的心中,陡然滋生出了几分不妙的预感。 而此时已有一位背负刀剑的家丁站了出来,他怒指李轩:“司徒总捕,我们家公子与李轩素有仇怨,昨夜在楼中也与李轩有过口角冲突。” 司徒忠当即眉眼一挑,把目光锁定在了李轩身上。 “曾经一刀封冻三百里淮河的‘意寒神刀’李乐兴之后,诚意伯次子李轩? 请问昨夜丑时你在哪里?可有人证?还有——” 他的目光冷冽起来,仿佛刀锋:“我们的仵作还在其尸身上发现有浅红色掌痕,疑为寒系掌法所伤,你又该如何解释?” 司徒忠的话还没说完,聚集在这厅堂中的人群已经哗然震响。旁边张泰山与彭富来同时眼含错愕的往李轩看了过来,那几位面孔苍白的家丁,也都向李轩怒目以视。 李轩更是一阵茫然,诚意伯府的家传武学‘寒息烈掌’正是天下有名的寒系掌法之一,传子不传女,独门无二。 丑时换算成现代时间是凌晨一点到凌晨三点。可昨夜他在十一点钟的光景,就已经醉到不省人事了。 “答不出来是吗?” 司徒忠声如雷震:“给我拿下!” 第二章 身份 随着司徒忠的震喝,一刹那间十数条带着钩爪的锁链从周围的衙役手中腾空飞起,朝着李轩方向锁拿过去。 这令李轩既惊又怒,全身发寒。 而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张泰山就一声怒吼:“司徒忠你敢!” 他往李轩的身前劈斩出一连串匹练般的刀光,竟将那些钩爪锁链全数斩退。 彭富来也一挥手,总数十九枚飞镖从袖中穿飞而出,将第二波袭来的钩锁全数弹回,一一钉在了周围的梁柱上。 “好好说话不行?司徒忠你人证物证一样都没有,就敢给我兄弟定罪了?” 司徒忠则眉峰一挑,“这是打算拒捕?倒也正合我意。” 他面色平静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而此时他身影看似一动不动,却有一股浓郁的黑色拳罡凝聚,势如猛虎,狂猛无俦的轰击在张泰山的刀锋上。 后者根本不能抵御,整个人炮弹一样往后窜飞出去,接连撞碎了十几层木墙。 彭富来一阵懵懂,以往他们两人可一直都是靠这位撑场面,当肉盾的,这可如何是好? 而就在碎屑纷飞中,司徒忠已经闪身到了李轩与彭富来的身前,仍旧是一般无二的黑色拳罡,捣向了站位靠前的小胖子。 李轩终于回神,他目中闪过一丝怒火,当即将彭富来拉扯到身侧,同时运掌凝冰,极尽自己一身气力封堵对面的拳罡。 随着‘轰’的一声闷响,李轩脚下的大理石地板瞬时碎裂,他的人也不由自主的连续后退,一直到二十步外都未能止住,几乎每一步都踩出深坑。 不过那司徒忠也一声惊咦,诧异的看了自己右手一眼。 “果然是寒息烈掌。” 只见他那手臂之上,赫然已凝聚出了一层寒冰,甚至连肌肤的气脉血液都受到了影响,有了些许不畅。 与此同时,司徒忠也发现旁边的彭富来声色俱厉的将衣袖掀开,现出了手臂上一杆通体紫金色,萦绕着一层氤氲灵光的臂弩。那是一件威力极强的法器,正遥指着他。 “你疯了吧,司徒捕头?我兄弟乃诚意伯府公子,开国勋贵之后!岂不知刑不上士大夫?即便他犯了事,也轮不到你们应天府来处置!” “是吗?” 司徒忠神色不屑,语中含着几分幸灾乐祸:“我们应天府是不够资格管,可最多一个时辰,李轩你会庆幸你的案子落在我们应天府的手里,你们应该知道崔洪书是谁吧?他乃是博陵崔氏的嫡支,其母为博平郡主,其父为南直隶监察御史崔承佑。我猜现在,这位监察御史的堂兄,南直隶府军右卫指挥使崔子瞻帐下的兵马,说不定就已在赶来的路上。” 李轩终于停下了脚步,此时他的胸腹之内已经翻江倒海,唇角旁也溢出了一线血痕。 司徒忠冷冷一笑,虎眸依旧盯着李轩,如狼似虎:“随我走一趟吧,李公子,本人可以保证,在应天府衙你至少性命无忧。” 李轩的脑海内一时间闪过无数念头,他最初时是有些慌乱的,无论是前世作为一个小小的法医,还是作为这个时代的纨绔公子,在遭遇这样的事情之后,都难免惊慌。 可他在度过最初的茫然之后,就已意识到慌张无法解决任何问题,思绪也变得异常冷静清晰。 李轩知道那博平郡主与博陵崔氏,确实是他家得罪不起的,如果被“证实”了是凶手,不但他自己可能横死狱中,还会连累家门。 不过以目前的情况看,他只需应对得当,就能化解危局。 首先绝不能随这司徒忠走,即便在这里大闹一场,也不能如了对方的意。 正如彭富来所说的,刑不上士大夫,这并非是指士大夫不受刑,而是不受墨刑、劓刑、剕刑、宫刑及大辟这五刑,且不能由地方官府审问。 在没有确实证据的情况下,地方官府是不能直接将他这样的勋贵逮捕的,即便有了铁证,也需要向南京刑部尚书报请,获得许可之后才能够拿人讯问。 可这个司徒忠,进入揽月楼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将他捉拿,这样的做法,不能不引人疑窦。 其次一定要把握住主动权,李轩确定自己没有杀人,那就一定有线索洗脱嫌疑,他可以首先尝试通过自己最擅长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司徒总捕。” 李轩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司徒忠一个揖礼:“哪怕同在揽月楼,同是寒系掌力,也未必就是我李轩所为。不知司徒总捕能否让我看一看这位崔洪书的尸体,容我自证清白?” 司徒忠不由失笑:“凭什么?” “就凭在下乃六道司一员。” 李轩一个抬手,将一枚黑木令牌拿在手中:“这位崔公子的命案,既然涉及到武修,那么我六道司也有管辖权限!” 大约一千二百年前,大周皇朝因地方藩镇割据导致天下大乱。当时人世间不但战乱不绝,更有妖魔邪修横行于世。有大贤者不忍见民不聊生,在儒,释,道,墨,法,兵六家之间牵针引线,筹建‘六道司’,专责于斩妖除魔,侦办一切与修士、妖魔有关的案件。 之后又历经两朝而不倒,势力非但未曾衰弱,反倒在这千年间发展成庞然大物,权势隐然凌驾于皇权之上。 李轩的前身只是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不过他的父亲却颇有能耐,在两年前将他运作入六道司内,虽然只是身份最低的八品‘伏魔巡检’,却让昔日的李轩在金陵有了张狂的资本,也给了他今日破开此局的机会。 “六道司?” 司徒忠扫了眼那令牌,又定定的注目着李轩,眸光更加冷冽,也含着讥嘲,以及几分厌恶:“六道司又如何?身为此案嫌疑人,你还想接管此案不成?让你看尸体?给你机会毁尸灭迹吗?给我拿下!” 李轩的瞳孔微微收缩,知道今日之事已无法善了,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任由这家伙摆布的,那就只余下动手一途。 而就在那漫天的钩链再次飞腾而起,李轩也将手探入袖中,触及里面的一张道符的时候,这揽月楼外,忽然传来了一句软糯娇柔,好听到可以让耳朵怀孕的声音。 “有意思,我刚才好像听人说瞧不起我们六道司?” 当这话音传入进来,那些正挥动钩链,准备抓人的衙役们,都是一副见了鬼的神色。他们无一例外,都用飞一样的速度将钩链收起缠回了腰上,手中的刀剑也都纷纷重归鞘中。 司徒忠更是脸色铁青,他原本已身如展翅之鹰,飞腾到接近天花板的位置,稍后就可居高临下,对李轩三人施以鹰撮霆击般的拳势。 可在听到这声音之后,这位铁胆总捕在半空中一个诡异的盘卷,又落回到了距离李轩四丈远的位置。 此时揽月楼外也发生了一阵骚动,李轩往外侧目看了过去,发现那是一位一身紫色窄袖襦裙,外罩银白色铁甲,身材高挑,腰挎长刀的少女。 此女有着如动画人物般精致绝美的五官,气质则妖冶妩媚。 她明明是一身戎装,却偏偏穿出了千娇百媚,风情万种的味道,肩膀上还有着头有独角,通体雪白的三尾灵狐,它懒懒的趴着,狐尾勾着少女雪白的脖颈,黑啾啾的眸子扫了众人一眼,就不在意的趴下了头,似在闭目养神。 第三章 血手人屠 “我们运气还不错。” 彭富来凑到了李轩耳旁悄悄说话:“六道司新鲜出炉不到一个月的‘伏魔校尉’江含韵,名闻整个南直隶的‘铁血修罗’,‘血手人屠’。这女人可是出了名的护短霸道,不讲道理。我记得两年前司徒忠曾经被她一拳打成重伤,半个月都起不了床,那时候这女人才十五岁。” 不用彭富来提醒,李轩就已认出这少女的身份。他这位好友不知道的是,这位江校尉如今还是他上司的上司。 至于那只灵狐,李轩也有印象。在李轩原身的记忆中,那是神兽白泽与九尾灵狐的血裔,一只强大而又罕见的灵兽。 李轩心里喜意是有的,可同时也在发憷。 只因他昨天其实是旷了六道司的夜班,随张泰山他们一起来的揽月楼。而他这位上司的上司,如今可是凶名在外。 江含韵迈着绰约轻灵的步伐走入进来,同时‘啧啧’有声:“果然是贵人之死重若泰山,穷人之命轻如鸿毛。七里之外金铺街的刘铁匠一家遭遇贼寇,全家死绝,却至今都无人过问。这里倒好,六十多位衙役聚在一处,好大的阵仗。” 然后她又笑盈盈的看着司徒忠:“六道司又如何?这句话是谁说的来着?莫非是铁胆总捕你?” 此时少女的脚下,赫然是一阵阵‘咔嚓嚓’的声响,那由大理石砌成的地板,竟隐隐出现一片蜘蛛网般的裂纹。 司徒忠的面色青沉似水,半敛着眼皮一拱手:“卑职不敢!或是校尉大人您听错了?” “你这样的,居然也号称铁胆?” 银甲少女一声轻笑,眸里面却满是失望,她随后又眼波流转,扫了一眼揽月楼的这座大厅:“崔洪书的命案,现在起由我六道司接手,此地应天府所有衙役,都参与协查,由我调度。” 司徒忠不由皱眉,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道:“校尉大人,这恐怕不妥吧?最初发现尸体的是——” “少废话!南直隶监察御史崔承佑已经向我六道司报案,求请我司尽快查明凶手。” 江含韵挥袖打断了司徒忠的话,一派目中无人的态度,将司徒忠视如无物:“这命案既然涉及勋贵,疑为武修作案,那也在我六道司权责之内。对了,我刚才依稀听到有人说要验看崔洪书尸体——” 此时江含韵的视线,已经落在李轩的身上:“我记得你,马成功的部属,诚意伯府次子李轩,八品伏魔巡检,是一个灵仵学徒?” 李轩不禁暗舒了口气,这位似乎不知他旷班一事,他忙抱拳一礼:“卑职入六道司之前,学的就是仵作。” “这倒是巧了,恰好我这次也没带仵作过来。”江含韵嫣然一笑,百媚丛生:“虽然不知你学了多少本事,不过只是看看的话,倒也无妨。” “大人!”司徒忠的眉心已经紧皱成一个川字:“李轩是此案的嫌疑人!死者身后的红色掌印,极可能是诚意李家的寒息烈掌所伤!” “有这回事?”江含韵愣了愣神,然后嗤之以鼻:“说了只是看看,又不是当场开膛破肚。再说了,这么多人在场,他有本事做手脚?你司徒忠没眼睛看吗?还是说,司徒忠你要教我做事?” 此刻她的眸中,现出了一抹危险的蓝光。 司徒忠的五官扭曲,面皮涨红。然后他就长吐了一口浊气,果断的退后了一步。 “卑职不敢!可卑职也有言在先,尸体他可以看,却不能做任何损毁。” 李轩则感激的朝江含韵一礼:“多谢大人!” 银甲少女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阵儿,然后才偏开头:“还不去验看尸体?你可莫让我失望。” 李轩心绪微凛,却当仁不让的走到那棺材的一侧,开始勘查着崔洪书的尸体。 对于验尸,他是有着十足自信的。虽然前身是个二世祖,在仵作方面只学了个半吊子。可李轩穿越之前,却是已经从业两年的法医,在尸检这行当有着丰富的经验。 且穿越之后,李轩的精神力与记忆力不知何故,变得额外强大,能够清晰回忆起当时那位仵作教导的所有一切。 李轩首先看的就是崔洪书的头发与头皮,仔细翻检一阵之后,再看口鼻:“口鼻中没有泥沙与白色或淡红色泡沫,可见是落水之前就已经死亡,鼻间有轻微酒气,肌肉没有明显收缩,角膜出现斑块状混浊。 再看他的尸斑,可以推断死亡时间确是丑时左右,应该是在丑时二刻到五刻之间。 背心处有两道刀伤,几乎处于同一部位,先插的一刀为肋骨阻挡,随后一刀直入心脏,为致命伤,可以推断这两刀过程中死者没有任何抵抗挣扎。从刺入角度来看,凶手的惯用手很可能是右手。 背部肝区位置起了鸡皮,有手掌形状的浅红色斑痕,这是死亡前后接触了低温物的特征,这不太对劲——” 李轩的手法极其娴熟,也非常仔细,从死者的头发,到指甲,每一个细节都未漏过。 随着他的话,司徒忠与他几位部属的脸上都现出了几分异色。 江含韵柳眉微扬:“那么不对劲在哪里?” “这不符合我家寒息烈掌的特征。”李轩看着这位银甲少女:“我家的寒息烈掌,在人死亡两个时辰之后会形成深红斑块,甚至全身冻伤。” 尸斑的颜色,取决于血红蛋白的颜色,正常都是紫红色,可在低温状态下,氧合血红蛋白不易解离,形成的尸斑颜色就会显得鲜红一些。 所以冻伤尸斑一般都是鲜红浅淡的,而崔洪书身后的掌印,颜色偏紫偏黑,偏向于正常情况下死后的尸斑。 这就只有一种可能,死者接触的低温物温度不够低,远不及他的寒息烈掌。 “你们诚意李氏的寒息烈掌,确实寒力惊人。” 司徒忠声色不动的插口:“可那也得看是什么人用,你父亲一掌就可冻十里江河。至于你,你那三脚猫的功夫,留下这种印痕完全正常。此外也得考虑气温,正值酷暑,哪怕是深夜,水中温度也很高,足以化解这一掌的寒力。” 李轩不由冷哂,看了司徒忠那依旧有寒力残留的手臂一眼:“如果总捕认为在下的寒息烈掌不值一哂,能够被轻易化解,那在下也无话可说。” 他前身的‘寒息烈掌’的确不怎么样。关键是自身的功法境界太低,这家伙练了七八年时间也才到第二重楼。 可哪怕只是第二重,也非同小可了,已经足以激发‘寒息烈掌’的寒力。 且在他接手之后,已经有了极大转机。 至于司徒忠所说的气温,李轩就更不以为然。即便秦淮河中的温度再怎么高,也不至于让尸斑出现这种程度的变化。 这与‘寒息烈掌’的奥义有关,他的寒系真元,是可以长期存留于人的体内,持续发生作用的。 可这位既然这么说了,他也懒得就这一点辩驳。 “可我有一点还没来得及说——” 李轩眼神冰冷的看着司徒忠:“从这掌印痕迹来看,是挤压所致,而非挫伤。” 挤压伤的表现多为淤血与水肿,紫绀,挫伤的特征是皮下出血。 他相信司徒忠这样的名捕,不会看不出这伤痕的问题。 他正要根据掌痕继续质问,忽然视角余光望见一物,那是揽月楼的一位龟公,手里端着几碗给客人解酒的冰镇酸梅汤。 李轩的心神微动,脑海中灵光一闪。 第四章 考你个问题 李轩转头问不远处的老鸨:“请问贵楼中的硝石是何人掌管?最近库存可有异常变化?” 这个时候已经是六月,绝大多数富贵人家的冰窖都已没有了存冰,这揽月楼也不例外。不过揽月楼日进斗金,豪富倒可以每日以硝石制冰,供来往的客人使用。 “硝石?” 老鸨一阵沉吟:“这楼中的采买一直都是我一力掌管,诸位请稍等。” 她离开了人群,过了大概半刻钟才返回大厅。在她回来的时候,神色却很怪异:“昨日楼中才进了三百斤硝石。可我刚才对比账目,库存少了三十五斤。” 李轩精神一振:“三十五斤硝石配合井水,已经足够制成一块较大的冰块。再如将冰块削成掌形,在死者背后长时间按压,也可以在尸体上造成这红斑掌印。刚才我就在奇怪,那掌痕的形状不对,掌指关节的痕迹一概没有,可知这就是栽赃嫁祸!且即便我猜测有误,焉知这楼中就没有其他擅长寒系掌力之人?” 他话音一落,身边的彭富来与张泰山两人都已面色释然,放松了下来。可在这之后,他们都是略含惊讶的看着李轩,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他们记忆中的李轩李谦之,可绝没有这样的能力。 司徒忠眸子里却依旧寒意深重:“算你有理,不过嫌疑还在,很难说这不是你故意为之,混淆视听。” “什么混淆视听?我看你这是在胡搅蛮缠!”江含韵眼神不悦的扫了过去:“再敢多嘴,信不信我一刀劈了你。” 司徒忠牙帮鼓动,看江含韵的眸光好似要择人欲噬,可他最终还是忍耐了下来,朝着江含韵一抱拳:“那卑职就静候校尉大人找出真凶。” “别只干看着,还得乖乖听话。”江含韵哼了一声,然后又笑盈盈地看着李轩:“你别听他聒噪,我们直接查案,把凶手揪出来就可以。” “卑职遵命!”李轩躬身一礼后,然后就感觉情况不对劲:“校尉大人,敢问我们六道司的人何时能到?” 江含韵却摇着头,语声轻轻柔柔的:“没有其他人了,就我们两个。就在刚才,朱雀殿一大半人都被调到了江上,说是今天有惊天大案发生,必须在江面拉网搜寻。” 李轩一阵错愕,心想只他们两人,那该怎么办案? 他李轩前世仅仅只是一个法医而已,而他这位上司,也仅仅只是以武力闻名于世,没听说她在侦破方面有什么长处。 至于旁边应天府的这些公人,不给他们捣乱就很不错了。 李轩随后就想到了什么,将视线移到了江含韵肩上,心想不会吧? “放心,这个案子很简单,破之易尔!” 江含韵果然将她肩上的三尾灵狐摘了下来,然后单手往崔洪书的尸体一指,喝了一声‘去’字。 可接下来江含韵的柳眉却微微一蹙,只因那三尾灵狐一点动静都没有,它懒洋洋的把躯体缩成了一团,悠哉游哉的晃荡着三条小尾巴。 李轩一阵无语,他视角的余光,甚至已望见那司徒忠正用饶有兴致的目光望着他们二人。 “你这个小贪吃鬼!”江含韵叹息了一声,又从袖中取出了一枚红色的丹丸,凑到了灵狐的嘴边:“吃完了就快点办事,可别偷懒啊。” 可三尾灵狐高冷如故,还是一动不动。 “呃——”江含韵先是不解,然后就皱起了眉头,她脚下地板的裂纹,则在‘咔嚓’声响中继续扩大。 “劝你别过分啊,小雷雷。这么多人看着呢,好歹给我点面子。” “大人!”李轩已经看不下去,他不动声色的凑近到银甲少女的耳旁:“这尸体已经在水里面浸泡了两三个时辰,您这头灵宠虽然是神兽白泽之后,恐怕也闻不到什么气味。” 江含韵的动作顿时为之一僵,她的眼神懵懂,面色则忽青忽白。 大概三十个呼吸后,银甲少女若无其事的将灵狐重新放在肩膀上,然后笑盈盈的小声询问李轩:“李巡检,我考你个问题。按照正常的程序,这个时候我们该怎么做来着?” “这个——” 李轩感觉自己很方:“如果我们六道司实在乏人可用。大人您不如向南京刑部求援?让他们派员——” 接下来的话,李轩却很乖觉的把它们吞回到了肚子里,他从江含韵的眼里面,看到了惊人的杀气。 李轩一阵头皮发麻:“不如先录口供?我们得知道这楼中所有人在案发时间的位置,行踪,不在场证明,甚至是目击证人。还有那些失踪的硝石,到底是被何人窃取?此外,最好是能够开膛验尸。” 之前他的尸检,只是限于崔洪书的体外部分。而如果要将死者开膛破肚,是必须获得直系家属许可的。 李轩估计崔氏不会同意,可试着问一问也没事。 据李轩所知,崔洪书的母亲博平郡主常年住在京城,其父崔承佑似乎也有公务外出,不在南京城内。 不过六道司有的是千里传讯的仙法,联络崔洪书的直系家属,对他们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 半刻之后,李轩在揽月楼的大厅大马金刀的坐着,看着应天府的衙役问讯揽月楼的一应相干人等。 他对司徒忠属下的这些公人完全放心不下,只能亲自在场监督。 李轩尤其关注的是司徒忠,为节省时间,他将所有人分为十组,由司徒忠亲自负责其一,这一组都是与崔洪书有过直接接触的。 “说吧,昨天丑时左右在哪里,是否有人证?” 司徒忠首先问的,是住在三楼甲字房,与崔洪书一同前来的一位南京国子监监生, “我在二更天就带着姑娘回房了,之后一直就没见过崔洪书,这有翠萝姑娘给我作证,我们一直都在一起。” 司徒忠继续问道:“那么晚上可听到外面有什么异常?” 那监生皱了皱眉:“有人打鼾打了一夜算不算?从亥时末开始一直到天明,像雷震似的,从来没有停过。就在我隔壁,三楼乙字房,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的龟孙,让我一晚上都欲振乏力!” 张泰山本来是乐呵呵的听着,可在听到三楼乙字房的时候,顿时眸光微沉,眼现凶光的盯着这监生。 接下来是同居一室的翠萝姑娘,她声音柔柔弱弱的:“我也是二更天之后,就没有再出房门了。韩公子他说的对,因那鼾声响了一宿,我没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 之后是轮到了在三楼乙字房的张岳张泰山:“我应该是亥时末回房的,一晚上都在房里面,梦姑娘与她的丫鬟可以给我作证。” 司徒忠眼仁上翻:“亥时末?也就是一晚上都在睡觉打鼾?” “怎么可能?” 张泰山义愤填膺:“他们这是在污蔑!” 司徒忠干脆侧目看向旁边那位花名叫‘梦星妍’的女子:“昨晚你们干什么呢?” 梦星妍懒懒的睨了一眼张泰山,坦然地耸了耸肩,“打鼾,睡觉!” 这位名字很好听,也是一个很美丽很娇俏的女子,她用团扇遮唇,似嘲讽又似自嘲地笑着:“奴家魅力不足呢,张公子一入房就倒头大睡,因鼾声太响,奴家不得已,只能在外面的耳房与丫鬟凑合了一晚。” 李轩不禁一阵错愕,而他旁边的彭富来更是目瞪口呆:“一晚上都在睡觉吗?他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这比谦之你还要过分。这梦姑娘也就年纪轻了一点,以后是肯定要做揽月楼行首的。” “啧!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一夜九次郎。” 李轩没有温度的‘呵呵’笑着:“生龙活虎啊!” 可他随后就发现彭富来惊叹完毕之后,神色似乎也有点不对劲,于是好奇地询问:“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这么多冷汗?不会也是在胡吹吧?” “怎么可能?” 彭富来先是下意识的否认,可随后又呐呐地加了一句:“就只是没有七次那么多而已,我还是很厉害的。” 大概半盏茶功夫之后,所有住在三楼,与死者有过接触的八人都在司徒忠面前过了一遍。 接下来是一位容貌绝丽,气质婉约,娉婷多姿的女子,这是常住于四楼诗意居的魏诗魏行首,揽月楼的头牌。 揽月楼的所有房间都以天干地支来命名,唯独魏诗的住处,有着诗意居的雅号。 “晚上我是与彭公子在一起,对,一直没出门,也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不过我的丫鬟,曾经奉我之令出去过两次,就在丑时左右,我让她去给我们提水。” “提水?有什么缘故?”司徒忠不解的看着对面。 魏诗稍稍犹豫了片刻,然后歉意地看了彭富来一眼,后者似乎也意识到什么,脸色顿时酱红。 “彭公子他身体似乎很虚,入门后便睡下了,他晚上睡觉的时候一直都在出汗,当然也可能是天热的缘故,所以我让雅儿给他取了一些冰块。” 彭富来顿时整个人萎了下去,扶着额不想说话。 李轩顿时恍然:“好一个一夜七次郎!” 张泰山原本在他们身边是已经抬不起头的,此时精神复振,当即落井下石,“这可是正经的花魁!某人之前怎么说来着?纤秾合度,丰韵匀称,总之手感极佳,战力大增,啧啧啧....” 他还得意地冲着彭富来鼓了鼓自己的肱二头肌,他没有一夜九次,可至少身体不虚。 彭富来面若死灰,已经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魏诗之后就轮到他被问讯,可在周围众人错愕惊奇,鄙薄讥笑的目光下,彭富来意识到这将是一场社会性死亡。 李轩则扫了一眼身姿瘦削窈窕的魏诗,心想这家伙吹牛的时候,一定是没过脑子。 第五章 羊腰杞子汤 “你可得小心啊歉之,那位司徒总捕不太对劲儿。”彭富来明显是在尝试转移话题。不过他的这句话,还是让两位朋友的面色变得肃穆起来。 “我知道。”李轩眯起了眼:“这位确是来者不善。” 张泰山表示疑惑:“可他哪来的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无凭无据的就要将你捕拿?你们诚意伯家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可以招惹的。” “应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彭富来的目中现着猜度之色:“又或许与江校尉所说的那件发生于江上的大案有关?” 李轩闻言心中微沉,想起诚意伯府历代都担任大晋朝‘操江水师提督’一职,负责荆州至镇江一带水师操练与江防。而李轩原身的父亲,就是现任的操江水师提督。 如果长江江面上真有什么大案发生,那么他们诚意伯府十有九成会被牵扯其中。 他心中既觉不安又感疑惑,却都被李轩强行压下。他知道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尽快从这里的案件脱身。 就在几人说话的时候,魏诗已经在口供上签字画押。彭富来叹了一声,一副上刑场的表情往司徒忠走了过去。 李轩没有幸灾乐祸的心思,他开始将众人的口供都汇总在了一起,一页页的仔细翻看起来。 “崔家的人不同意开膛。”就在李轩一边翻阅,一边凝思之际,江含韵眉心深锁的带着几个捕快走回来:“揽月楼的管库都是一问三不知,我与小雷雷也没在库房那边找到什么线索,我们得另寻线索。” 李轩一点都不觉意外,他刚才其实看过那库房一眼。位置就在左侧院,那边位置隐蔽,在深夜中被目击的可能性不大,然后揽月楼对库房的管理也很混乱,很多人都有出入的资格。 这种情况下,江含韵即便有三尾灵狐在手,也未必就能够找到有用的线索。 至于博陵崔氏的反应,就更不出李轩的意料。 “库房那边可以暂时封锁,我这边恰好有了些新的发现。” 李轩继续翻阅,等到所有的口供都过了一遍,他才抬起头扫视着周围众人。最后他的目光,锁定住了人群中一位挂着围裙,满身油腥味的男子:“你是这里的大厨?” 那人神色微凛:“小的是这里的二厨,掌勺的昨夜亥时初就已经休息了。” “那么亥时之后,就是你在掌管后厨?”李轩脸色沉冷:“给我解释一下吧,今日揽月楼内为何绝大部分客人,都是在子时二刻之后昏睡不醒?” 这位二厨一阵懵懂,完全不明其意。旁边的司徒忠则是眼神一凛,直接从李轩手中抢过了所有口供,一一翻看了起来。 江含韵的神色也兴奋起来,她懒得去看口供,直接向李轩询问答案:“是这家伙在吃食里面下药了?” “总数四十多位客人,总不可能都是来青楼内睡大觉的?” 李轩面色凝冷如冰:“可揽月楼内所有姑娘与龟公,小厮都安然无恙。那么这药,就只能是下在专供给客人的吃食里面。” “是揽月楼的羊腰杞子汤!”已经录完了口供的彭富来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会一觉睡到天亮,感情是被下了迷药。他们揽月楼的羊腰杞子汤鼎鼎大名,补肾壮阳,益气生精。绝大多数客人都会喝上一碗,那些姑娘们可不会喝这个。” 他又眼神凶横的瞪着老鸨:“你们得赔钱!” 老鸨的头皮发麻:“李公子,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可能是误会。”李轩摇着头,眸色冰冷的看着那位厨子:“揽月楼上下七层都有客人中招,这不可能是负责送汤的人出问题。说说吧,当时厨房有几个人在?” “当时在场的,就只有我与我的几个徒弟,可我们怎么会下药?这没道理,我们——” 那位二厨又是情急,又是茫然,可他随后却神色微动:“除了我们之外,含烟也进过厨房,当时我就感觉她鬼鬼祟祟的,形迹非常可疑。” 李轩微一扬眉:“含烟是谁?” “是梦星妍,梦小姐的丫鬟!”二厨的声音变得高亢了起来:“她说是为她小姐要一碗莲子汤去火,在厨房里呆了好几分钟,我有看到她在煮羊腰杞子汤的锅旁边经过——” 而此时梦星妍旁边的一位少女,当即脸色煞白的叫唤:“你别血口喷人!我是有进过厨房,可一直都呆在门口。” 李轩仔细看了这少女一眼,见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可除此之外,似乎又含着几分如释重负。 她旁边的梦星妍的表现也很奇怪,这位微皱着眉头,眼神含着几分惊疑。 “干得好!”江含韵没等那位二厨说完,就重重的拍了拍李轩的肩膀,此时她的神色更显振奋:“将所有厨子与这位含烟姑娘拿下,单独看押。再来几个人,与我一起去搜查这位梦星妍小姐的房间。李轩你——” 李轩当即抱拳:“我去找找案发现场,校尉大人可让司徒大人,还有边上这两位捕头大哥随我一行。如果在案发现场找到什么,我担心这位总捕大人说我伪造证据。” ※※※※ 李轩说是要找案发现场,却是一路长驱直入的来到了揽月楼第五层的杂物房。 当他推开门之后,司徒忠就语声阴阳怪气的说着:“李公子这是轻车熟路啊。” 李轩则淡然回应:“司徒总捕也看过了那些口供,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揽月楼内所有临河的房间都有人,唯独这间杂物房是空置。要说什么地方最适合杀人,也就只有这里了。” 他已经在扫视着这屋内,随后不出意料的扬起了眉梢:“还真是这里。” 司徒忠的眸色同样有了些变化,可他随后却一言不发的抱胸而立,一副袖手旁观的神色。 李轩也没理他,开始由外而内,逐步勘察了起来。 第六章 吾恨未了 这杂物间大约有三十平左右,里面大半地方都是空旷着的,杂物都被堆积在东南角,占地大概十平方米。空旷的地方,则摆放着一张桌子,一张木床。 显然,在揽月楼房源吃紧的时候,这里也是可以被利用上的。 李轩首先注意到的,是摆放在那些杂物中的两个铜盆。两者一大一小,大的直径可比车轮,小的则只有成年男子的大腿粗细。 “现场有硝石制冰的工具,应该是揽月楼放在这里备用的。”李轩随后伏下身看着地面:“地板被清洗过,非常干净,可地板缝隙依然有残余血迹。” 可惜这是古代,没有现代技侦检测工具,否则这地面再怎么清洗都于事无补。他还可以通过指纹,直接辨识凶手。 不过这个世界的灵仵们也有着三门以上用于辨识痕迹的法术,可李轩原身不学无术,一项都没掌握。 李轩正在恶补,可限于时间有限,修为不足,他目前还没有太多进展。 “桌面下有大量血点,应该是犯人对死者行凶时血液喷射至此。” 说到这里,李轩从袖中掏出了一枚匕首,在地板上刻画出了一个人形:“根据痕迹判断,死者生前应该是趴伏在这里。” 司徒忠看似漠无表情,在边上冷冷的注目着,可他的眸中,却闪现出了一抹旁人不可察觉的讶色。 “这些杂物被动过,灰尘不对,部分位置有手印残留,可以推测出凶手与死者进入杂物间之后,有过一阵轻微的推搡,甚至是冲突,导致部分杂物塌陷。凶手离开之前整理过,估计是急于离开,残留了部分痕迹,嗯?” 此时李轩神色微动,看向了某个方位。那是几个被堆叠起来的木凳,在它们的下方处,那地板缝里面,有着两件不该属于这里的事物。 李轩仔细看了一眼,就笑意盈盈的拿出来一面手帕,将那木凳下方的东西拾起。 “司徒总捕,看来我是不用蒙受这不白之冤了。” “女人的指甲?” 司徒忠一直都在紧盯着李轩的动作,也看到了木凳下方的两件事物。那是女人的指甲,是断裂的前半段,断缘处极不规则,上面还涂着粉红色的精油。在其中一枚指甲片的表面,还有一点黑褐色的斑点——那应是死者伤口溅射出来的血点。 司徒忠不由神色复杂的看了李轩一眼:“你的运气,还真不错。” 李轩倒不觉得自己运气好,其实今天只需把江含韵的三尾灵狐带过来闻一闻,这凶案就可迎刃而解。 ※※※※ 李轩带着司徒忠等人回到楼下大厅的时候,江含韵笑意盈盈的向他们看了过来:“李轩你来的正好,这桩案子已经破了,我们在梦星妍的房间里面发现了一些硝石痕迹。” 她又指了指前方跪着的两个女人:“含烟已经指认这个姓梦的女人指使她在厨房下药,并偷窃硝石。她刚才口供里说昨天梦星妍跟她一起睡在耳房,可其实这女人在昨晚丑时单独离开,过了大半个时辰才回房。” 梦星妍的面色如纸一般的苍白,她望见李轩到来,当即朝他投去哀求之色:“大人,小女子不知含烟为何诬陷我,可小女子可以发誓。昨夜丑时我如果离开房门一步,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事迹败露,什么誓都敢发。”江含韵‘啧’了一声,状似不屑:“你说你没离开?那么可还有其他人给你证明?没有的话,凭什么让我信你?你要真有冤屈,可以到衙门里再说。” 梦星妍眼神哀戚,又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张泰山。后者神色不忍,可在犹豫了一阵儿之后,还是摇了摇头。他昨天晚上倒头大睡,确实没听到梦星妍的动静。 李轩则不置可否的走了过来,他仔细看了一眼两个女人的手,然后失笑道:“凶手不是她。” 这一刻,整个大厅内顿时一阵嗡然。除了跟在李轩身后的司徒忠,所有人都纷纷神色诧异的向李轩注目。 “她不是凶手?”江含韵先是双眼一瞪,然后狐疑地看着李轩:“现在人证物证俱全,你跟我说不是?” “只能说凶手非常高明,混淆视听的功夫非常了得,可惜的是她运气不好。” 李轩一边说话,一边继续在人群中扫望,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一双小巧纤秀的玉手上。 几乎与此同时,这双手的主人娇躯微颤。 李轩叹息了一声,踱步走到了揽月楼行首魏诗的身前:“魏姑娘,我记得你昨天可是留着指甲的。” 魏诗脸上的血色,不知何时已全数褪尽,她眼帘下垂,依旧保持镇定,看向了自己的双手:“公子你好仔细,我嫌碍事,所以剪掉了。” “所以留在案发现场了?”李轩拿出了他怀中的手帕:“我想魏姑娘对它们应该很熟悉,值得一提的是,这上面还有着死者的血迹。” 江含韵闻言当即蹙眉,直接走到了李轩的身边将那手帕抢到手中。周围的众人,也都在这刻探头探脑的往两人张望。 而整个大厅的声息也逐渐平复,在片刻之后,变得落针可闻。 “公子你这是在怀疑我?”魏诗咬着牙,似在笑着:“可你为何就认定这就是我的?” “除了你还有谁?”梦星妍不知何时已站起身,她死死盯着江含韵手里的东西:“那是冰叶红,这种指甲油是‘女人坊’独有,这楼里在用它,用得起的也就只有你魏诗一个!” 李轩倒不知这指甲油的来头,他之所以判断是魏诗,其一是因昨天见过,感觉熟悉;其二—— “魏行首,今天在场这么多的姑娘,剪掉指甲的也就只有你这一位。” 魏诗愣了愣神,就神色略显狰狞的与李轩对视:“这种冰叶红我确有在用,这揽月楼内也就只有我一个人修了指甲。可那又怎样?大人就只凭这两枚来由不明的指甲片就想将我定罪吗?” 李轩则微微摇头:“魏行首认为这样狡辩抵赖有意义吗?我猜南直隶府军右卫指挥使崔子瞻的兵马,已经距离此地不远。他会让你与这位含烟姑娘生不如死,也会让你后悔没落在我们六道司的手中。” 他直接照搬之前司徒忠恐吓他的话来恐吓魏诗。可李轩这段话也绝非危言耸听,在这个时代,他们固然没有各种高科技的器械工具,可在侦破办案的时候,也无需像现代社会那么严谨。 只凭李轩手中掌握的证据,已经足以将魏诗定罪。 而博陵崔氏如果有机会,也一定会向这位魏行首施以最残酷的报复。 “可这不对——”彭富来眉头大皱:“我昨天虽然睡着了,可我记得我怀里一直抱着人。” 李轩微微皱眉,他再看了魏诗一眼,随即就神色微动,把视线扫向了她身边的侍女,然后一声沉吟:“纤秾合度,丰韵匀称,总之手感极佳——” 彭富来是极聪明的人,只一点就透,他睁大了眼,也瞪向了魏诗:“所以昨夜陪我睡觉的,其实是她的侍女?好哇,下迷药不算,居然还以次充好!” 李轩则冷笑着,看向了门外:“魏行首还不肯招认?我猜你是不惧崔家的严刑拷问的,可你忍心见你这位忠心耿耿的侍女,还有这位含烟姑娘,也随你一起承受那非人酷刑?” 那含烟的面色也已转成铁青,可她却咬着牙,一言不发。魏诗身边的那位二八年纪的侍女虽然眼神恐惧,身躯微颤,却也沉默着,倔强的昂着头。 “是我——” 魏诗悠悠一声叹息,她苦笑了笑,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衰败了下来:“她们只是从犯,是受我指使。” “还真是你?”江含韵略含狐疑的询问:“那么你杀崔洪书的理由呢?杀人总得有个缘由吧?” “理由?哈哈——”魏诗的面色狰狞,五官近乎扭曲:“三年前,我的妹妹在教坊司,被崔洪书伙同几个纨绔子一起凌虐至死!” “她才十三岁!我都已经凑够了银钱,准备为她赎身!他们都是一群畜生!一群死不足惜的畜生!” 江含韵神色一怔,然后就垂下了眼帘,微一挥袖:“把人带走!司徒总捕,你遣人尽快把她们送至六道司。除此之外,再调配几个精干人手,随我一起搜查这位魏小姐的闺房。” 魏诗一声惨笑,任由几个走过来的捕快将锁链套在了她的身上。而就在她被几人押送着,往门外行去的时候,李轩却突然喊了声“且慢”。 他冷冷的注视着魏诗:“我想知道,魏姑娘为何要陷害李某?我与你可无冤无仇。” “只是临时起意,恰好看到你与他冲突,也正好在场。” 魏诗甚至都没回头看李轩一眼,继续踱步向外行去,李轩则眉头微蹙,神色阴沉。 也就在这一刻,在揽月楼的四楼,一位窈窕身影步入到魏诗的居所‘诗意居’内。 说来奇怪,这四楼的走廊明明有衙役看守,却对她的存在全无所觉。 这女人先是扫望了这室内一眼,然后就把目光放在了一面铜镜上。随着她抬袖一拂,那原本光滑一无所有的镜面上,却突然间阴火燃烧,显出了一行字——君愿以偿,吾恨未了。 “白痴!” 这女人一声冷笑,往临河的窗户方向走去。而就在她踏出窗棂,下跃至河面上的一艘渔船之际。那镜面上的八个字,也彻底消失无踪,再不留任何痕迹。 第七章 热血青年 李轩与江含韵一起在揽月楼忙了半个多时辰,才一起踏上返回六道司朱雀堂的马车。 江含韵明显心情不佳,她一只手托着下巴,双眼无神的看着窗外;李轩则在想着事情,一是江上发生的大案,他已经向江含韵询问过究竟了,可他的上司暂时也不知详情;二则是司徒忠,不解此人为何会针对自己。 就在李轩陷入沉思之际,江含韵忽然伸手弹了弹他的额头:“在想什么呢?!我在跟你说话,没听见吗?” “啊?”李轩抬起头,才发现对面的江含韵正好奇的看着他。 他当即排开了所有的杂念与思绪,正襟危坐的一抱拳:“属下在想案情,所以走神了,不知大人何事垂询?” “我问你对魏诗妹妹的那个案子,你是怎么想的?” 江含韵那本是盈盈秋水的眸子里,此时满蕴着冷冽煞气:“刚才我已让人调了宗卷,魏诗没有说谎,三个不到十四岁的少女,被一群公子哥凌虐至死,那果然是一群畜牲!” 李轩稍作凝然,然后就实话实说:“此案已盖棺定论,校尉大人想要翻案的话会得罪很多人。您如果是可怜魏诗,只需不让她落到他人的手中,就已足显仁心。可如果校尉大人一定要翻案,那么属下愿尽绵薄之力!” 李轩到底是一个毕业才两年的社会新丁,仍有着一腔热血,所以最后‘绵薄之力’这四个字,他说得额外的铿锵有力。 江含韵闻言,则是略含诧异的看着他:“哎呀,我还真没看出来,你这人的正义感还挺强的。我只是问你意见,你倒好,居然直接就想给她翻案。” 可随后她就板起了脸:“我记得值班表,昨天本该是你随马成功一起值夜班对吧?李轩你胆子很大嘛,居然敢旷班跑过来夜宿青楼。” 李轩顿时头皮发麻,额冒冷汗,他之前还以为江含韵没想起这一茬。 当二人返回朱雀堂,司徒忠那边也已将所有案犯都押送了过来。 可接下来的情况就尴尬了,整个朱雀堂已经人去楼空,江含韵都找不到足够升堂审案的人手。 两人只能先给此案做一份备案与记录,然后把魏诗三人都送入朱雀堂后院的牢狱关押,将案件押后审理。 而就在李轩埋头书写案件卷宗的时候,一位与李轩年纪相当的年轻人从前院匆匆走入进来。 “李大陆?”李轩神色错愕的看了过去。 那是原身的贴身长随,也是前身最满意最亲近的一位仆人。不但出身可靠,知情识趣,本身还有着一身不俗的武力。 可此刻这位却面色发白,满头大汗。 “少爷,家里出事了,京城中飞符传旨,斥责伯爷他玩忽职守,并革去了伯爷的水师提督职位,敕令伯爷与世子在家待查。” 李轩顿时眸光微凛,不敢置信的看着这年轻人。他预感到家中可能会出事,却没想到情况会这么严重。 他心中发寒,最初穿越过来的时候他还庆幸自己居然成了官二代,可原来保质期是这么短的吗? “怎么会到革职的地步?有说是什么缘由吗” 李大陆却摇了摇头,一脸的茫然。 李轩知道自己从李大陆这里是问不出什么所以然了,他霍然起身,健步如飞的往门外行去。 ※※※※ 六道司的朱雀堂距离诚意伯府有着很长一段距离,策马疾奔的李轩却只用了不到七分钟,就来到了诚意伯府的门前。 当伯府大门处的景致映入到李轩眼内,他的心绪顿时为之一沉。 诚意李家的封爵虽然只是伯,可却是当朝较为拔尖的权贵之一。他们家几乎世袭操江水师提督一职,少有断代。而这个职位虽然不高,却油水十足。光是每年河道上那些商船粮船盐船的孝敬,就能够让诚意伯李家吃到满嘴流油。 所以平时哪怕是入夜时分,诚意伯府的门庭也一样是车马盈门,华盖云集。可今天这里却略显冷清,停在门口处的马车不过三五辆,还都是伯府自家的。 此时明明是酷暑,却给人以一股萧索之意。 “老头子在哪里?”李轩下马之后,就直往门内行去。一直到他快走到中庭,才有诚意伯府家的管家迎了过来。 “少爷,伯爷与世子二人都在书房。伯爷有交代,让您回来之后,尽快过去一趟。” 李轩却在此刻生出了一股忐忑之感,只因他穿越到现在,他的父亲与兄长都在外面忙于公务。所以今天,其实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李轩担心自己会露出马脚,又想原身的父母如果知道他们自己的儿子已经死亡,已经被人取代,一定会非常伤心,而他本人,多半是要被当成妖魔鬼怪来处理的。 除此之外,李轩还有些排斥与畏惧,只因以前的他,实不知该如何与亲人相处。 这与李轩穿越前的人生经历有关,他是离异家庭的孩子。由于先天性心脏病的缘故,父母在李轩七岁那年离异各自重组家庭,结婚生子。 李轩最开始就无法接受,不久之后又发现自己成了父母多余的孩子,两个家庭都容不下自己。他开始变得放浪叛逆,也自此从亲人们的生活中远离。 即便是抚养他长大的祖父母,待他也并不亲近。双方之间的关系,更像是房东与房客,一年中都说不上几句话。 多年来,李轩已习惯了孑然一身,可在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却平空多出了几位至亲。偏偏这几位与李轩原身的关系都是极亲近的,让他万分头疼。 而当李轩在管家引领下踏入诚意伯的书房,就知自己对身份暴露的担忧并非无稽。此时他的父亲,当代诚意伯李承基,还有大哥诚意伯世子李炎李元晦,都同时向他侧目以视。两人看他的目光无一例外的都含着惊奇,打量与审视。 PS:求推荐票,求收藏,求书友们一臂之力,助开荒飞上青云。 第八章 兜不住了 李承基大约五十岁,生的鸠形鹄面,头童齿豁,不能说很丑,却也没法归入到平常人的行列。身高则在五尺三左右——也就一米六的样子。加上身形伛偻,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其貌不扬的糟老头。 而世子李炎,则是除了身高之外,几乎继承了他们父亲的一切。唯独他的身材颀长雄壮,让他多了几分武人的昂扬之气。 所以在进入书房之后,李轩下意识的就摸了摸自己的脸,本能地怀疑前身与这位的父子关系。 虽说李轩的长相与他的母亲以及舅族一脉相承,可这父子兄弟之间的颜值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不过这两人应该是亲生的,李炎也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至少在李轩的记忆中,李承基从未表现过对血缘的质疑。 “听说你昨夜又去青楼鬼混了?” 等到李轩大摇大摆的一礼过后,李炎就一脸哂笑的询问道:“不但彻夜不归,还卷入了一场凶案,差点被人抓去应天府的大牢?” “你怎么知道?”李轩有些狐疑的看着这位,这可是才刚发生的事情。他不确定是这家伙的消息太灵通,还是家中都有安排人盯梢他的行踪。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诚意伯李承基一声轻哼,没好气的说着:“一个月里面,有十二天呆在青楼,你李歉之可真让我大开眼界。” 李轩脸上却一点害怕都没有,反倒很委屈的怒瞪着李承基:“老头你怎么能这样?派人跟踪我?” 广个告,真心不错,值得装个,毕竟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这并非是他不敬长辈,不知礼数。而是前身的记忆中,李轩在他家老子面前一向都是这样的做派,桀骜不驯,漫不经心,完全不把他老子的权威放在眼里。 “不让人跟着你,我怎知你平日是这等的胡作非为?简直混账!” 李承基厉声训斥了一句,然后面色就缓和了下来,手捊长须:“要不是看在你确实跟刘大仵学了一点本事,能够当场侦破了案件,没给我们李家丢人的份上,这次我定要让你在祠堂跪足三天三夜。” 诚意伯世子李炎却深表怀疑:“假的吧?他能侦破案件?是不是爹你搞错了?我记得他当学徒的时候,半年当中只去了五十天,其中还有一半时间是露个面就走人。他要是真能从刘大仵那里学到什么,猪都可以上天!” “诶~炎儿此言差矣!”诚意伯李承基居然反过来为李轩说话:“轩儿他一向聪慧,以前只是不肯用心。我记得几年前国师就夸过他天赋异禀,聪慧天成。” “父亲!”李炎顿时无语,一脸的无奈:“人家说的只是客气话,你还当真了?” “揽月楼的案子,可没人能够帮我。” 李轩已经完全镇静了下来,紧绷的心神也稍稍放松,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初步过关,没有漏什么马脚。 此时他面上则是饱含讥讽,同时‘呵’了一声,以示不屑:“半年时间去五十天怎么了?我李轩就是天赋异禀,聪慧天成,十天半月就能学得七七八八。要不是被老头儿他强行送到了六道司,不能科考,说不得我李轩也能考个功名回来。某些人啊,就是心态不对,自己笨就巴不得别人跟他一样蠢。” 值得一提的是,李轩原身是真的在少年时期将科考当成梦想,也真心认为自己只需努力个两三年,那什么状元探花对他来说都是探囊取物——所以这绝不是李轩自己在吹牛。 李炎已经被他怼的无法言声,心想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厚颜无耻之人?居然还是我的弟弟? 李轩则把目光转向了诚意伯,神色凝重:“老头儿,我听说你与兄长都被革职了?到底怎么回事?” 他原本不奢望能得知缘由,可李承基看了他一眼之后,然后一声叹息:“此事南直隶上下都是三缄其口,可我估计也瞒不住了。就在昨日下午,二皇子殿下奉皇命回南京祭祖,从扬州南下渡河,在长江江面上遇袭失踪。” 李轩的脸色,顿时煞白一片:“父亲你参与护送了?” “那倒没有,可我身为操江水师提督,难辞其咎。” 他的面色黯淡,似乎苍老了十岁,接下来的话也是语重心长:“轩儿,以前你在六道司无论怎样胡闹我都可以不在乎,也自有你爹帮你收拾手尾。可从今往后,只怕就没这样的好事了!这次的祸事,我们诚意伯府未必就能兜得住。所以,这个六道司的差使,你无论如何都要守住不可。日后哪怕我们诚意伯府倒了,你还能衣食无忧。” “会有这么严重?老头你这莫非是诓我?” 李轩心中微沉,原身记忆中的李承基,可是一个极好面子的老头儿。可如今他连‘兜不住’这样的话都在两个儿子面前说了出来,可见伯府中的情况已经非常不妙。 “你以为呢?”李承基冷笑道:“这次的事情可不只是皇子失踪这么简单,背后的情况错综复杂,一个不慎,我们全府上下都要粉身碎骨。所以你别不上心,要是还敢在外胡混,我一定会打断你的狗腿!轩儿,你如今已经十八岁了,我不求你现在就能够自立起来,可也该晓一点事了。” 李轩想了想,然后试探着询问:“今日应天府的司徒忠,似欲对孩儿不利,是否与父亲您被革职有关?” “我如今虎落平阳,自然什么妖魔鬼怪都跳出来。”李承基先是不屑,然后又扫了他一眼:“说到司徒忠,你今日被他打伤了?” “小伤,没什么大碍。” 李轩却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司徒忠的力量极强,多半也全力出手了。 他现在表面上看起来是没事,可其实肺腑都受到了一点震荡。 “你这是活该。”诚意伯一声无奈的叹息:“我家的‘寒意天刀’与‘寒息烈掌’,乃是天下最顶尖的玄武绝学。你如果肯用心修行,现在早就是四重楼境了,用于自保绰绰有余,哪里用得着怕他司徒忠?” 旁边李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简直丢人现眼!” 说到这事儿,李轩其实也是怨念深重。他的前身实在太懒散了,诚意伯府家传的‘混元天象诀’,居然仅被他修到第二重楼,忒让李轩无语。 在这个充满了妖魔鬼怪的世界,只这么点修为肯定是不行的。可哪怕李轩现在再怎么努力,这一时半刻之间也练不上去。 PS:发文后数据惨淡,求一下推荐票,帮开荒冲冲榜。 第九章 夔牛夜光甲 李轩还以为这次会被李承基骂到狗血淋头,可李承基接下来却起身走到了书架前,在一个笔筒上捣鼓了一阵儿,然后那书架就咔嚓嚓的分开,现出了一扇小门。他走进去没多久,就拿着两个盒子走出来。 李轩神色惑然,不知这位玩的是哪一出。可李炎见了之后却很无奈:“爹,你这是认真的?” “你弟如今性命堪忧,怎可轻忽大意?” 李承基瞪了长子一眼,然后将两个盒子一一打开:“这第一个盒子,是一件魔纹宝甲,名叫‘夔牛夜光’,它都能够让你哪怕遇到八重楼境的人物,都能承受三击而不伤。第二个盒子,是一颗‘纳元珠’,你的修为撑不住‘夔牛夜光甲’的消耗,可以事先把真元存入‘纳元珠’里面,在御敌之时使用。” 李轩不禁‘咕哝’了一声,吞了一口唾沫:“都是给我的?” 李承基却神色不善:“是拿给你保命的东西,我被革职之后,难免会有一些宵小之辈盯上我家。他们奈何不得我与你兄长,也就只能向你下手了。记住了,如果真遇到什么状况,你绝不能有半点迟疑耽搁,认准了周围各大衙门,还有军营与伯侯府邸跑就是。” 李轩又忧又喜,忧的是李承基口中所说的‘宵小之辈’,让李承基在意到这个地步,想必非同小可;喜的则是那‘夔牛夜光甲’一看就知道不凡。 而就在他伸出手,想要把两个盒子拿到手中的时候,却被李承基拦住:“是有条件的!从今天开始,你每天必须练习‘寒意天刀’与‘寒息烈掌’五遍才能够出门。” 李轩不由微微皱眉:“五遍?太多了吧?” 其实就他本心而言,自然是千肯万肯的。穿越过来之后,他就在苦修诚意伯府家传的绝学武艺。可李轩担心原身这样的性格,转变太快会启人疑窦。 不过这一次的事情,倒是个很不错的契机,可以来一个浪子回头金不换。 “我没跟你讨价还价!”李承基沉着脸:“不只是这两门家传武学,你的‘混元天象诀’,三个月内必须进入第三重楼!如果不能做到,我就打断你的腿,将你一辈子都关在府中。我与其老来遭遇丧子之痛,倒不如狠心一点,直接将你监禁在家。” 这位的语声又急又厉,让李轩不禁一阵愣神,诧异的向李承基看了过去。 后者以为他被吓住,于是又放软了语气,语重心长的说着:“轩儿,我们诚意伯府在朝中虽然有些地位,也算得上是财大势雄。可那些横行天下,来去逍遥的高人,可未必会将我们诚意伯府的所谓财势放在眼里。何况如今我家麻烦缠身,南京城里已不知有多少人在打我家主意。一旦未来有什么万一,这才是轩儿你安身立命之本。” “行了行了,我答应你了!老头你可真烦!”李轩顺势下台,一把将那两个锦盒抱住:“掌法刀法我练,可‘混元天象诀’能不能在三个月内入第三重楼,我可不敢保证,我只能保证尽力而为。” 李承基听了之后却一阵愣神:“不对,你今天居然答应的这么爽快?” 他狐疑地看了李轩一眼,接着就又哼了一声:“明天清晨我会亲自监督,你别想偷懒耍滑,糊弄为父!” ※※※※ 李轩走出书房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夔牛夜光甲’穿在了身上。这是一件皮质的内甲,虽然只及上半身,可它的防御效果却可覆盖全身,且平时不碍行动。 李轩心意已定,往后除非是洗澡睡觉,否则他都不准备将这件甲脱下来。这样的防身至宝,绝不能离身半刻。 在这之后,李轩就按照李承基的吩咐,先到祠堂里面罚跪了一个时辰,之后才去拜见李轩原身的母亲诚意伯夫人刘氏。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与刘氏是接触最多的。李轩原身唯独对刘氏非常孝敬恭顺,只要人在府中,那么每天晨昏定省都不会落下。 不过今天,李轩却是在家庙旁边的一座小佛堂里见到原身的母亲诚意伯夫人刘氏,这位正盘坐在佛前,神色虔诚的敲打着木鱼,口中念念有词。 李轩抬头看了那阿弥陀佛像一眼,发现这佛像显然是最近几天才被清洗擦拭过,还补过了金漆。不但之前的蛛丝灰尘都不见踪影,还金光闪闪,亮到可以把人照瞎。 这让李轩一阵惊奇不已:“娘亲,你这是临时抱佛脚吗?我记得以前你一年都未必能来这佛堂一趟,现在诵经礼佛能有用?还有刚才,你那句经文好像念错了。” “佛祖面前,轩儿你怎敢这样说话?” 刘氏一阵气结,可她接下来的话却含着心虚:“报恩寺的方丈说了,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只要我心诚意诚,佛祖是不会弃他的虔诚信民而不顾的。” 李轩不由唇角微抽:“娘亲你这次想必给了他不少香油钱?” “五百两纹银。”刘氏的脸上发着光:“我还打算给报恩寺的净琉璃菩萨塑个金身。方丈他赞我是个乐善好施的女施主来着,如果能入佛门做一个在家居士,以后一定会成菩萨的。” 不知是否前世的情绪残留,李轩只觉心痛如绞。五百两纹银,都足够前身在秦淮河畔最好的青楼挥霍小半个月了。 他同时意识到,自己的母亲,一位可能较传说中的西施、貂蝉都不逊色的绝世大美人,最终会落到他父亲那坨牛屎上,这不是没有缘由的。 刘氏是真的很美,人到中年,却一点都不显老,面若桃花,肤如凝脂,那样貌完全可以参照四十岁姓高的某位大明星,美艳不可方物。 “让我想想,娘亲你前前后后也给报恩寺捐了一万两银子了吧?这么说来,你这就不能算是临时抱佛脚,而是天天抱着。娘亲你这是把佛放在心里了,最虔诚不过。佛门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佛在心头坐,莫向灵山求,我想阿弥陀佛一定会保佑咱家的。” “对!对!就是这样!” 刘氏眉开眼笑的点着头,然后就又眼含关切的扫了一眼李轩上下:“听说轩儿你今天又与人动手了?有没有伤到哪里?” “父亲他没跟你说?”李轩抖了抖一身衣袍,示意无恙:“我这不是好端端的?毫发未损。”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爹倒是说过你没事,可没亲眼看到人我终究不放心。” 刘氏松了一口气,然后眉心深锁:“你爹的事情,轩儿你应该都知道了?你爹他说今后这府内府外,只怕难免风波,还有恶人盯上了轩儿你,你说这怎么得了?要不轩儿你还是把这职司给辞了吧最近都呆在家里,再别出去了,你要什么东西,为娘都让人给你送来。” 李轩心想好狠,他爹只是催他勤修武艺,他老娘就直接让他禁足了,他不由失笑道:“娘亲你这就不对了,辞了这伏魔巡检,孩儿以后吃什么穿什么?总不可能以后都靠诚意伯府养着?” 他其实也想当个混吃等死的官二代来着,可现在的情况似乎不允许。 “养着又怎样?” 刘氏的语声陡然霸气起来:“这么大一个伯府,还养不起我儿子?轩儿你放心便是,我最近正在谋划一事,一旦成了,保准你未来荣华富贵,金玉满堂。即便不成,不还有我的嫁妆?那都是要留给轩儿你的。” 第十章 混元天象诀 李轩顿时一阵愣神:“这样不好吧?大哥他会有意见。” 他记忆中刘氏的嫁妆可是一笔极大的财富,光是南京城里面的店面就有三十多间,还有水浇地二百顷,十几座种着桑麻的小山。 而且历朝历代的规制,除非是谋逆大罪,否则即便是官府抄家,这嫁妆钱也是不能随便碰的。 “他敢!这偌大一个伯府都归了他们夫妇,我要给小儿子一点私房体己钱都不行?” 刘氏手叉着腰,气呼呼地说着:“那个小没良心的,有了媳妇就忘了娘。他媳妇儿说什么都是对的,我就做什么都是错?哼!反正我不会再给他们一个子儿。” 李轩琢磨出味了,原来是婆媳冲突。鹬蚌相争,所以渔翁得利——唔~这个比喻似乎有些不对。 此时刘氏又语声一转:“对了!轩儿,最近许国公府会举办一次游园会,你得陪我一起出席。” “游园会?”李轩不解了:“客人都是女眷吧,我去干嘛?不去!” “也有男的,都是一些年轻人,什么缘由你就别问了。”刘氏笑眯眯的说着:“你要是肯去,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一千两的零用钱。我听管家说,你现在手里又没钱了对吧?” “娘亲你也真是的,怎么总拿钱来哄孩儿?”李轩皱着眉头,似乎非常不悦:“这游园会大概是什么时候?” ※※※※ 当李轩怀揣着一千两银票从小佛堂里面出来之后,就不禁暗暗感慨。所谓慈母多败儿,此言果然不假。刘氏刚才的这些话,轻而易举的就粉碎瓦解了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才刚竖立起来的人生目标。 前身荒唐纨绔到这个份上,并不全是他自己的过错。这家伙也就只是游手好闲,荒废青春而已,没有走上邪路歪路,天性已经很不错了。 此时天色还早,可李轩接下来还是返回自己的居处,从自己的书柜里面翻出了‘混元天象诀’的秘本,神色专注的研究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这秘本上只有图像,没有文字。这是诚意李家为防止家传武学外泄的方式,他们家的所有功法口诀只能口口相授,而前身虽然懒散,可李承基早在他幼时,就已逼迫这位将‘混元天象诀’所有的要诀,都背得滚瓜烂熟。 李轩的学习能力也是很不错的,他在高中时代是荒废几年之后捡起书本,然后在次年考上了双一流,还拿到了奖学金,可见他的智力属性与记忆能力,绝对是接近顶级。 事实上,李轩在穿越之后的第一天,就已将‘混元天象诀’的修行之法了然于胸了。 可在接下来的几天当中,李轩在每次修行之前,还是会浏览几遍秘本,力图记下这秘本上的每一个微小的细节,并尽可能的加深记忆。 只因这其中的一些观想图也很重要,是‘混元天象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诡异的是,李轩每隔一天,就会忘记观想图上的一部分内容,哪怕他昨日还能够用默写的方式,全须全尾的画出来。 这据说是因观想图中的某些内容暗合‘天道’所致,修士如果没有达到一定的修为,绝不可能将这些图形一直记在脑中。 李轩对此感觉很神奇,而让他更感不可思议的,还有功法修炼本身。 这实在太不科学了,按照秘本与口诀上的图录与方法观想,运气,就能够修出真元,然后翻江倒海,上天遁地无所不能——李轩以前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可事实胜于雄辩,李轩在这十天当中,已经让他体内的‘真元’有了很大的增长。 李轩在复习了几遍秘本,确定自己完整记下图录之后,就开始盘膝而坐,举了个五心向天的姿势,开始照本宣科的搬运‘周天’——也就是通过特殊的观想之法,想象体内有一股气,在自己的经脉里流转。 而这团气的大小,形状,性质,视修为不同与个人情况而迥异,修行的效果也截然不同。 李轩的原身,就只能想象出一团瓜子仁大小的寒性气体在自己的经脉里流转,再大的话就会感觉脑仁抽痛。 李轩穿越过来之后没有故步自封,只因他从来就不是墨守成规的人。早在第一天,他就开始尝试着想象自己的身体内部,有一团黄豆大小的‘气’在流转。 幸运的是,他成功了,身体上下没有什么异状。 而第二天,李轩已经能够观想一团手指头大小的寒气在体内流动。甚至在寒力之外,还有着一丝丝雷霆缠绕,显露出众多异像。 ‘混元天象诀’乃是初代诚意伯得自于道门的顶尖修行法门,修出来的气不但雄厚扎实,还能够观想自然异像与异物,衍生出种种神通奇能。而由于是家传武学,诚意伯府的后代大多都是修的寒系一脉,当然也有少数人兼修其它。 比如他的兄长李炎,就是兼修冰火。练了家传武学还不满足,还从李轩嫂子那边获得了一门顶级的炎系刀诀作为嫁妆。 第三天,他又尝试想象自己体内有一团核桃大小的寒气。 直到这个时候,李轩才感觉身体承受不住了,主要是他的经脉已经感觉到了挤涨,还有一丝丝因撕裂造成的痛感。李轩猜测这是缺少开发的缘故,得逐步适应,一点点的将之扩大。 不过没关系,李轩又转而从质量方面下功夫。 第四天,他又想象这团气,其实不是虚无缥缈的气,而是一块寒冰。可这次尝试的结果很糟糕,当时他感觉自己的脑后如受重击,意识一阵晕眩,好半天才缓过神。 这块寒冰差点就将他整个人抽空,而且经脉里面也额外的疼痛,就像是被寒冰的棱角刮伤的感觉。 不过这也印证了李轩的一个判断,‘混元天象诀’的本质是借助自身的精神力来修炼真元,强化体质,甚至是锤炼精神力本身。 而不知是否因他是穿越过来的缘故,使他的精神力发生了某种变化,变得极其强大,比原身强大得多。 换成其他人可能会到此为止,李轩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却又在第五天开始了其它的尝试,他开始想象那是一团‘液氨’,在自己的体内游走。 诚意李家对于寒系真元的内炼观想,本是有着一整套的参照物的——冬天的寒气,普通的冰水,雪,冰块,天一元水,千载寒冰,千年寒蚕,三千载寒蝉,幼年冰螭,幼年玄武等等。 总之是由虚到实,由软到硬,一步步往至寒之物走,通过观想这些事物,循序渐进,逐步获得强大的寒系真元。 不过李轩却知道一种触感较软,密度较低,却寒力十足的液体——常压下沸点-33.5℃的液氨。关键是由于自身工作的缘故,他还见过实物。 李轩没有到此为止,他继续在作死的道路上狂奔,什么液氯,二氧化硫,甲烷,各种制冷剂都一一尝试。 结果让人惊喜,李轩发现只要是液态与气态的物体,都不会对他造成太大的负担。 这些制冷剂也确实能够替代他之前观想的寒气与冰水,在壮大真元的同时获得更强大的寒力,且效果极佳。 而今天,李轩准备再次作死,尝试常压下沸点-96℃的液氮! 考虑到液氮的温度极低,可能有些许风险,所以李轩额外在嘴里面含了几枚少阳丹。 ——这东西是诚意李氏以独有秘方炼造的灵丹,作用是化解修行冰系真元时,体内积郁不化的阴寒之气。 而李轩这一观想,果然就感觉体内冷的不行,整个人差点就被冻僵。 可当他控制着这团‘液氮’在体内游走的时候,倒也还算顺畅。 李轩惊喜之余,也就没再做其它的尝试,强顶着这由内而外的凌冽寒气,老老实实的遵照‘混元天象诀’的行功之法,继续搬运周天。 ‘混元天象诀’的另一个价值所在,就是它的行功路线,在经脉循着特殊的次序流转,可以大幅度的节省时间,增加功效,能够事半功倍。 李轩一共把这团核桃大小的气搬运了三轮,就感觉自己的精神无比疲乏——这正是精神力消耗过度的症状。 不过在他腹部处却是涨涨的,非常的充实。这短短不到一刻时间的修行效果,竟然比前身苦修一两个月还强。 就是体内还是有些寒意残留,让人直打哆嗦。 李轩喜不自胜,心想这也可以算是自己的金手指了。虽然穿越过来后没有系统,也没有随身老爷爷,让他有点小失望,可自身的天赋加上现代知识的结合,还是很让人期待的。 ——按照这趋势下去,根本不用三个月,十几二十天,他就很有希望把‘混元天象诀’修到第三重楼,而且他的寒息烈掌,也将变得格外强大。 到得此时,李轩已经筋疲力竭,他连晚饭都不想吃。只是嗑了三枚少阳丹,感觉到沉积于体内四肢百骸的寒气渐散,就抱着被子沉沉睡去,一直到窗外传入了一阵哐哐声响。 李轩猛然惊醒,然后当他推开门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贴身长随李大陆,正拿着一对铜锣在死命的敲。 “李大陆!”李轩的眸光,顿时变得无比危险:“你怕是想要寻死?” 他想这家伙怎就这么想不开?这天还没亮呢! 不过李轩随后就看见,立在李大陆身后的诚意伯李承基,这位面色冷肃的看着他:“你卯时就要去朱雀堂,再不起来习武,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第十一章 冰冻三尺 卯时是指清晨五点至七点,古时的官府一般都会在这个时间段查点到班人员,也就是所谓的‘点卯’。 由此可见,这古代的公务员其实也不好做。尤其李轩任职的六道司,一般都要从清晨值班到一更天,或者从一更天值班到点卯,时不时的还得加班,每个月居然还只有六天休沐。从表面来看,这远比现代社会朝九晚五的公务员生活辛苦得多,堪比九九六。 李轩因此也不得不在寅时四刻起床,然后赶在上班之前完成两门家传武学的修炼。 而当李轩来到后院校场的时候,发现不只是他父亲到场监督,他的兄长李炎也同样在场。后者站在一旁,双手抱胸,一副看热闹的神色。 李承基可能是担心李轩荒废多年,生疏了武艺,所以他不但亲自下场演示了一番,还把眼瞪得像灯笼似的,寸步不移的看着李轩完成五遍‘寒意天刀’与‘寒息烈掌’的练习。 李家的‘寒意天刀’只有十七个刀招,招法也相对简单,一分钟就可以练完。 耗时间的是‘寒息烈掌’,这是一套包含三百六十五个招法的玄武绝学,无比繁复。不过其中真正能够用于搏击的,只有前三十六式。其余都是用于炼体的拳架,也可帮助他壮大寒系真元。 等到李轩最后一整套‘寒息烈掌’打出来,诚意伯的神色还是很满意的。李轩在这两门家传绝技上的确是生疏了,可动作却都很到位,没有太多的错处。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接下来你只要照法修炼就可。我们家的这两门绝学,不但可以用于应敌,还是最顶级的炼体法门,且每次练习过后,都可增加真元中的寒力。轩儿你如打算在武道上有所成就,就必须日日勤练不辍。” 这个时候,李承基发现自己的儿子一副惑然的神色:“可是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说出来吧,不用藏着掖着。” “孩儿有很多地方都感觉奇怪。” 李轩本就打算把肚子里面积累的问题都一一问清楚:“比如寒息烈掌的第一式‘镂冰雕朽’,孩儿一直在想,这个右手上抬的动作是否太多余了?还有第三式‘虎尾春冰’,为什么要在出掌的时候抬一下腿?感觉省去它们之后,我出掌的速度会快得多。” 李承基闻言微怔,然后就眼现赞赏之色:“你能够问出这些,可见是有认真在想,认真在学。这思路也是对的,天下无论武学,还是道法,都是唯快不破。只有以最快的速度击中对手,才能够克敌制胜。” 接下来他略一存思,就笑着道:“解释起来比较麻烦,还是直接上手试一试最直观。就用寒息烈掌的第十二式‘冰冻三尺’,你先试试自己的想法,然后再用原版。” 李承基环视了周围一眼,发现周围的木人,都在他先前演示刀法的时候给劈碎了,最后他只能指了指自己的胸膛。 “就往这里来,不用顾忌,一定得把力道用足了才能看出效果。” 李轩听了之后,却不禁眼现迟疑之色:“这不太合适吧老头?伤到你了怎办?” 看对面这架势,似乎是不打算反抗的样子,准备硬扛他这两掌。 可李承基这一副糟老头子的形象,与公园里那些大爷大妈没什么不同。所以李轩明知道原身的这位父亲也是当世卓有声威的大高手,可还是本能的感觉不妥。 李承基则是冷笑道:“有什么不合适你那点三脚猫功夫,还能够伤得到你爹?老夫十重楼的护体罡气,是你能够打得穿的?” “父亲你有伤在身,还是由我代劳吧。” 一直在旁观的李炎站了出来,他看着李轩,唇角上扬,似含讥讽:“不用顾忌,如果被你伤到,我这么多年的功夫也就白练了。” 对于这位年轻力壮的兄长,李轩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他开始闭目存神,想象着有一团‘液氮’在自己的体内游走,同时在思考着哪些多余的动作可以省去。‘冰冻三尺’,算是寒息烈掌所有招法中较为繁杂的,所以那些在他看来是‘冗余’的枝节,也就额外的多。 足足三分钟之后,李轩才准备就绪,然后蓦然睁眼:“兄长小心!” 随着这句话,他的身影如豹猫一样迅捷猛烈的前扑,动作则无比的简洁简练。随着一阵寒风刮起,李轩一瞬间就掠过了一丈之地,将右手精准的印在了李炎的身前,发出了‘砰’的一声闷响。 随后李轩就微微凝眉,退回到了原地。他发现自己的兄长没有任何的变化,依旧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则还是那副淡淡的笑容,就只有那张脸,似乎稍稍白了一点。 之所以用‘似乎’一词,是因李轩无法确定。 李承基则神色古怪的扫了自己的长子一眼,良久之后才收回视线:“轩儿你再试试原版。” 李轩点了点头,接下来这一掌,他是完完全全遵照原版,没有做任何的改动,再次倾尽全力,一掌印在了李炎的胸前。 后者依旧是一动不动,可不知是否李轩的错觉,他发现李炎的脸,好像比之前又白了一点。 不过这个时候,李轩更在意的是这两掌之间的殊异不同。他看着自己的手,眼中同时献出恍然与匪夷所思之色:“原来如此!竟是这么回事!” “看来轩儿你已有所悟?”李承基笑着问:“可以说来听听。” “我感觉到这些看似多余的动作,让我引导至手心的寒力更加充足,也节省了一些真元的消耗。” 之前李炎练拳的时候不觉得,可这时候真正与人动手,多了一个真元外放的过程,他就感知到了这些冗余动作的好处。 “还有,我完成这一式‘冰冻三尺’的速度,似乎没有变慢?甚至比之前还快了些许。除此之外,还有一股寒风凛冽之感。” 可这真是见鬼了!还讲不讲基本的物理法则了?牛顿与爱因斯坦这些物理大宗师的棺材板都要钉不住了。 “孺子可教!” 李承基手捊长须,更加的满意:“其实这些动作也不是不能变化,只是如今你境界不到,还是照本宣科为宜。毕竟是我们李氏已经钻研了几百年的绝学,它们的一掌一式,都已被雕琢到臻至完美,至少在六重楼境之下是如此。” “要不再试一掌?我感觉刚才悟到了一些东西,可能与意势有关,却又未能真正将之把握。”李轩举着手,兴致昂扬的看向自己的大哥。然后他奇怪的发现兄长的脸上,竟然在此刻现出了几分惊慌与抗拒之意。 “这个你明天再试不迟!”李承基发出了一阵轻咳:“明天我让人给你准备一些质量好一点的木人桩。” 李轩略觉遗憾,却并未坚持。之后他又向李承基请教了不少问题,直到卯时三刻将至,才意犹未尽的离府而去。 而就在李轩离开校场之后,李承基就神色凝肃的再次看向自己的长子:“怎么回事?轩儿他的寒冰掌力,居然还能够把你冻住?” “就是冻住了。” 李炎张嘴就吐出了一口冰渣,然后他的整个人就如火一样燃烧起来,浑身蒸腾出大量的气雾。“一开始是轻忽大意,猝不及防,被他掌上的寒力直透肺腑。之后是为顾及脸面,不想出丑。当时我五脏六腑就已经被冻住小半了,罡气都没法调用,几乎是生受了他第二掌。” 他的面色无奈,有懊恼,也有几分匪夷所思:“不过这寒力是真的很厉害,穿透力也很强!四五重楼的武修如果没有防备,第一掌就会被他冻住,也不知他是怎么练出来的,难道真是天赋异禀?” 第十二章 都尉马成功 李轩抵达朱雀堂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江含韵的公房报到。 最早穿越过来的时候,他本有放弃六道司职司之意。作为一个现代人,他有不少赚钱的点子,完全可以当一个富甲天下的官二代。 可揽月楼的经历,还有李承基的夺职,却让他改了念头。李轩已经意识到,这是个仙法显世的世界,也是个官本位的时代。 钱固然有用,可这个世界的许多东西,不是钱就能够换得到的。 不过当他打算推门而入时,却发现里面正有一人,被江含韵训得像孙子一样。 “总之如果再被我知道你对李轩有包庇之举,就等着被我发配南疆吧!马成功,你信不信我让你在那边呆到老,一辈子都回不来?” 李轩扫了这人一眼,发现那是一位身材魁梧健壮,却年纪轻轻就已谢了顶的男子。 值得惊奇的是此人的造型,除了外罩着一身布满魔纹的甲胄,腰悬一把长刀,一副标准的六道司装扮之外。他身上还背着十二把长矛,就如孔雀开屏一样在身后展开。 李轩一看到这位就觉愧疚,这人名叫马成功,是一位老资历的‘伏魔都尉’,江含韵旗下最得力的助手,同时也是他的顶头上司,官秩六品。 李轩原身在进入六道司的两年中之所以能把日子过得那么悠哉,马成功可以说是居功至伟。这位不但负责着李轩平时的应名点卯,还让李轩在他侦破的所有案件中挂名,可谓是一手包办了李轩在六道司内的所有首尾。 这位还给李轩打造了一副极其漂亮的履历,如果不是他本身修为不够,以李轩明面上的功劳,和他的家世,说不定都够资格升官为七品的‘伏魔游徼’了。 当然,李轩原身也为此付出了不菲的代价,他每个月的开支当中至少有小半是用在这位马都尉的身上。 看这场面,这位马都尉显然是因前晚他擅离职守的事情给他背锅。 ——李轩原身从没上过夜班,这次是第一次被江含韵抓住了现行。 李轩感觉很对不住这位,可他现在也是自身难保的状态,对马成功的处境爱莫能助。 “这话我也在对你说。”江含韵又把目光瞄向了李轩,那宜喜宜嗔的脸上,此时只有肃穆与认真:“给我记住了,李轩!尔俸尔禄,民脂民膏,再敢旷班迟到,我一定要你好看!” 李轩只能回以一礼,他知道对这位上司绝不能硬顶。 等到从江含韵的公房里退出来,李轩又很歉意的朝马成功一拜:“这次真对不住,马都尉如果有空,今夜我就给您摆酒赔罪。” 马成功则很大度的挥了挥手:“赔什么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拿你钱的时候,难道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迟早都会露馅。” 可他随后又疑惑的问道:“可接下来却有些棘手,我听说你昨天帮助她办案了?还出了大力?这是真的假的?” “真的。”李轩实话实说:“昨日揽月楼一案牵涉到我,不得不勉力为之,自证青白。侥幸得江校尉之助,将此案侦破。” 马成功眼神继续狐疑的盯着李轩打量,他明显在怀疑李轩的能力,可如今里面关着的三位案犯不是假的。 他随后就摇头道:“棘手的地方就在这里,本来像你这样的混子,我们六道司里面远不止是一个两个,校尉她一直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只当没看见。可如今江校尉她不知怎的就认为你是个可造之材,我辈中人,未来的六道司栋梁,所以盯上你了。这丫头性子特别较真,短时间内,我只怕没办法再给你打掩护。” 这却正中李轩下怀:“实在不行,那就算了,接下来我老老实实的上班。” “这怎么行?”马成功声音拔高,不敢置信的看着李轩:“你这就低头服软了?歉之你好歹也是南京城里有名的大纨绔,怎么也得挣扎一下吧?别怂啊。” 李轩则叹了口气:“我家里的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哪里还挺得起腰板?就连马都尉您这样的人物,在校尉大人面前都小心翼翼,俯首帖耳,我还能怎样?何况我觉得江大人说的挺有道理的,尔俸尔禄,民脂民膏。我等食人俸禄,自当忠人之事,得洗心革面了。” 他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就瞳孔微收,开始死命的朝对方打着眼色,可惜马成功没注意,他非常不满:“说清楚,我怎么就小心翼翼,俯首帖耳了?我也就是给他们江氏一个面子,应付她一下而已,你真当我怕了她?就说刚才,她难道还真敢把我发配出去?到时候谁来给她做事?我——” 可能是终于发现李轩的神色有异,马成功的语声一转:“不过江大人的能力,我还是很佩服的。大人她不但武艺高超,人也很好。精明干练,管理有方,任人唯贤,公而忘私,体恤下属,身先士卒,有这样的上司真是我等的福气。” “承蒙夸奖!虽然你说的都是事实,可我还是不高兴。”后面传来了江含韵阴恻恻的声音:“这个月缺人手,后院的马桶还没安排人洗刷。马都尉你既然喜欢给我们江氏面子,那不如再给一次,把这件事接手过去。” 马成功顿时脊背一垮,面上也变成了苦瓜脸:“卑职,卑职领命!” 随后江含韵又将一张明黄色,折成箭形的符书,丢到了他怀里:“应天府向我们求援,说二头桥那边有一桩案子,他们无法处理。” “是有妖邪作乱?”李轩微一扬眉:“可我记得二头桥,不是我们这一组的辖区吧?” 江含韵不由瞄了他一眼:“那的确不是我们管辖之地,可如今为皇子失踪一事,现在南直隶所有人手都快被抽空了,还管什么辖区?据说那是一只恶灵作祟,已经出了两条人命,总之马都尉你尽快过去走一趟。” 等到这位上司转背离开,李轩就很同情的看着马成功:“都尉你刚才可以不必答应的,现在朱雀堂正缺人手,她其实不敢拿你怎样。” “滚!”马成功气坏了,然后又萎了下来,痛心疾首道:“以前你李轩李歉之是一个多厚道,多骄傲,多大气的年轻人,怎么就堕落成现在这副德行了?可惜,可惜!” 李轩莞尔:“马都尉如果是心疼以后少了我这份零花钱,那还是很简单的,只要马大人能让我这个月考评得一个优,卑职自然少不了孝敬。” “那还是算了。” 马成功摇着头,随后他的神色一肃:“歉之你身上的东西都带齐了吧?既然你已经不打算再混日子,那我就得把你当牲口使了,稍后你得随我一起去。如果真是恶灵,那这次可能会动手。” “带齐了!”李轩心内竟然生出了几分兴奋与期待,他很想瞻仰一下,这个世界的妖邪鬼怪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作为一个从业两年的法医,尸体他已经见了很多,可鬼魂之属还真是一个都没见着。所以非常好奇,非常期待。 马成功眼神怪异的看着他,良久之后又发出一声悠悠长叹。 两人行动利落,谈话间就已来到了外面的马厩,每人乘上一匹健壮的龙驹,奔腾如雷的出府而去。 这是真的‘龙驹’,而非是形容两匹马的神骏。它们不但腹下有着鳞片,头上还有着独角,肩高则至少两米! 然后不到半刻时间,两人就已经赶至距离朱雀堂至少十里地的二头桥——这龙驹的速度竟然不比现代车辆慢。 “就是这里了!” 马成功身手利落的从马鞍上跃下,然后大阔步的走入到前方一座约有三进的四合院。李轩则四下看了一眼,发现这座小院就位于河边上,旁边就是行人如织的二头桥。由于临着街道,小院靠前面的一排都被改造成了店面。 不过这时候,这临街的八间店铺的门窗都紧闭着,周围还站着十几个应天府衙役,阻止着所有行人靠近。 而再当李轩走入院中的时候,就发现这里摆放着两具贴满了符箓的黑木棺材。 棺材前面则是一座临时布就的法坛,一位身披法袍,五官俊美的三旬道人端坐于那法坛中央。他眉心皱起,双眼禁闭,双手托着一把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 旁边则是一众穿着孝服的男女老少,林林总总有二十多个,无不都是面色哀戚,哀嚎悲泣。 李轩进来的时候,马成功正好在向一位应天府的黑衣捕头询问情况:“这边怎么回事?” “棺材里的是林员外与他的次子林洋,一个死于昨夜子时,一个死于寅时七刻,都是被厉鬼所害。” 那捕头双手抱拳,神色恭敬的答着:“为防魂变,我们将两人的尸体都入殓了,又请来玄都观的道长为他们镇魂超渡。” 第十三章 水鬼杀人 “具体是怎么死的?说说过程。” 马成功往棺材里面看了一眼,然后眸中又显现灵光,竟然睁开了‘法眼’,开始打量着周边:“这里的确是阴气森森,你们知道那厉鬼的来历跟脚吧?总不会无缘无故的害人。” 黑衣捕头依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昨夜子时,林员外忽然在房中大叫有鬼,语声惊慌。然后等他的家人赶至的时候,林员外就已手抠咽喉,窒息而死。林洋则是寅时七刻如厕的时候遭遇厉鬼,死法与他父亲一模一样。当时这里许多人都看到了那东西,一身红衣,披头散发,脚下有着水迹。至于它的来历——” 黑衣捕头扫了死者的那些家属一眼:“据说林员外的侧室张氏在两个月前因奸情败露,投水而死。我的同僚,当时处置此案的王捕头认为此事可能别有内情,不过林员外在衙门里面使了不少银子,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李轩在旁听了,不由神色微动。 他知道这个时代女人的地位非常低下,而所谓的妾室,如果不是官府认定的‘良妾’,那实际等同于奴仆,没有太多的人身权利。 地方上一些财雄势大的大户人家,只要有着合理的理由,即便将妾室直接打杀了,官方也一般都不会过问。 何况这林家的侧室,是在奸情暴露后投水而死,就更不会有人在乎她的死活。 “绝无冤情!绝无冤情!” 此时一位身披孝服的中年人忽然扑过来,跪在了马成功的面前:“大人!家父待张氏可谓是情至意尽,仁厚已极了,即便是奸情暴露之后,也没有任何苛责。别说责备,就连家法都没有用,按当下的规矩,这可是要浸猪笼的!在那贱妇死后,父亲更是为她买了一块上佳的风水好地,给予厚葬。总之我家绝无对不住那贱妇的地方!” 他痛哭流涕,神色悲愤到了极点:“这张氏素来心性狭小,暴躁易怒,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这次是她自己水性扬花,走上了绝路,如今却反过来怨上了我们父子,这算什么道理?求请大人出手除了这恶灵,为我父亲与二弟报仇雪恨!” 这位的话才说到一半,旁边那一群林氏族人也大声嚎哭了起来。 “给我闭嘴!”马成功似乎有些烦了,他猛地一刀斩在了前方的桌案上。那金木交击的沉闷声响,让充斥于院内的嚎哭声顿时一窒。 等到这周围寂静到落针可闻,马成功就侧目往法坛上的那位道人看了过去。 “那边的道长,你是怎么看的?” “回都尉大人,我没有看法。”道人挑了挑眼皮:“林家请我来是为镇魂超度,其余一切都与我无关。如需除妖伏魔,必须加钱。” “谁问你这个了?”马成功不满地一声冷哼:“还真跟你师傅一个德行,都钻到了钱眼里面,滑不溜秋。” 此时李轩也走到了他的身边,往两具棺材里面看着,同时好奇的询问道:“马都尉可是认为他们所说不实?” “我已经找到它的位置了,可有一件事让我奇怪。” 马成功含蕴灵力的眸光,集中在了院中的水井上,他双手抱胸,眼现惑然之色:“案情没有什么不合常理的地方,窒息而死也是水鬼害人的特征,可我看那头水鬼的魂力才刚到三重楼,哪里有能耐在一夜之间连杀两人?” 李轩微一颔首,他知道所有恶灵厉鬼之类在进入四重楼之前,很难对血气旺盛的生人造成伤害。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眼神微动:“厉捕头,你们之前没有请仵作验尸吗?” 朱雀堂与应天府衙门常年合作,所以他们与辖区内的捕快都彼此认识。李轩的原身虽然一天打鱼,晒网半月,可他还是认得许多人头的,知道这位黑衣捕头名叫厉全,管着二头桥这南面的大半条街,其中有一半与他们的辖区重叠。 “没有。”厉捕头一阵错愕:“我有提过,可家属没有同意,他们不愿折腾。而且没必要吧?当时许多人都看见了,确是厉鬼所害,而且都是窒息死亡。” “可我闻到了一点杏仁味。”李轩指了指两具尸体:“他们可能是见到了恶灵,可棺材里面的这两位却是毒发身亡。” 马成功眼神一凛,再次注目着两具尸体:“歉之你确定?中的是什么毒?” “全身发绀,尸斑呈鲜红色,还有轻微的杏仁味,这是氰化物中毒。” 李轩见马成功与众人的脸上都现出疑惑之色,当即改口:“是苦杏仁!此毒当为苦杏仁提炼而成。死前一般都会烦躁不安,莫名恐惧,全身痉挛,呼吸困难,甚至是直接停止。剂量较大的话,中毒后的死亡时间可在三十忽内。如果能够解剖他的尸体,可以看到他肌肉与血液都是鲜红色的,与一般死者不同。” 李轩此言一出,那些林氏族人顿时都变了颜色,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各自眼现狐疑之意。 “中毒?怎么就是中毒而死?”那位身披孝服的中年人一脸的无法置信:“当时众目睽睽——” “让仵作做个尸检就可真相大白了。” 李轩意味深长的扫了旁边那些家属一眼:“你的二弟应该还有家人对吧?这位林兄可是死得蹊跷,绝非被厉鬼所害。我猜凶手应该还来不及处理证物,可如果拖延太久,那就未必能查清楚了。” 厉捕头听到这里,看那孝服中年的眼神已陡然间变得异常冷厉。后者的脸色则开始发白,一点点的冷汗从额角渗出。 “原来是中毒,这就说得通了!” 马成功失笑,然后就将两杆长矛从身后取了下来:“然则本使之责,在于斩妖除魔!歉之,去看住沿河的南面,务必不能让它逃入水中。” 他又再次看了那年轻道人一眼,威胁道:“门口就归你了,如果你敢放任不管,信不信我让人收了你的道牒?” 李轩顿时又兴奋起来,心想终于可以看见鬼了吗?他当即走到南面的院墙下,然后拿出了照妖镜,挂在了院墙的高处。之后又取出了两张符箓,一左一右的贴在自己的手臂上。 他现在的功体境界太低,没有外力之助,在平常状态下是看不见阴魂之属的。那两张符箓则是‘太霄风雷符’,可以让他出手时裹挟风雷之力,威势大增。 钞能力——这应该是他穿越之后的另一个金手指。 之前李轩敢于直面司徒忠,就是因他袖兜里面的一大堆符箓。当时全靠一张大力金刚符,才顶住了司徒忠的拳力,否则他的下场,会比张泰山惨得多。 马成功看在眼中,也是满意地微一颔首。 他对李轩的战斗力还是比较信任的,虽然这家伙的修为让人不忍直视,可因出身勋贵,家势豪富,带了一身的法宝符箓,无不都是上佳之选,加上他家传的绝学,实际的战斗力不会低于三重楼的武修,甚至更凌驾其上。 第十四章 一掌一个冰坨 当各人都就位,马成功再次看向了不远处的那口水井。 “出来吧,非要我出手逼你?你既然还没沾染人命,那就还有被超度的资格。” 可接下来整整二十个呼吸,那水井里面都没有任何反应。马成功顿时冷冷一笑:“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从袖中直接掏出了一枚拳头大小的圆球,在手中抛了抛之后,就直接丢入到了井中。 一瞬之后,那井内就冲起滔天火焰,同时传出了一声凄厉的啸音,让院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在这刻头痛欲裂。 “还不肯显形?” 接下来马成功又拔出了背后的符文长矛,一杆接一杆,持续不绝的投射过去。无不都是力大势沉,无坚不摧。 马成功总共投掷出七矛,令那阴魂发出了两声惨烈嘶嚎。也就在这个时候,众人才看到半空中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显现。那是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周身有着些许烧灼的痕迹,胸膛部位还有两个孔洞。 “该死,你们都该死!” 这白衣女子在空中只停顿了片刻,就又再次化作一团阴风消失。 这个时候,绝大多数人都无法看清这恶灵的踪影,只有李轩通过事先布置好的照妖镜窥测到些许痕迹。 那白衣女鬼的目标竟非是马成功,而是跪在地上的林家长子。可就在它即将进入后者的躯体之前,一杆长矛又轰击而至,将它的魂体再次洞穿。 马成功的身影,也闪现到了它的前方,阻挡了这恶灵的去路。 “大晋自有王法,岂能容你等怨灵放肆?” 他抬手一抓,就有一股狂风凝聚,形成了一直径三米的小型风涡,强行卷动拉扯着那头恶灵的‘躯体’,往他手中汇聚。 可就在大约十秒之后,李轩只听‘嘭’的一声炸响,马成功制造的风涡轰然炸裂。那头恶灵也由此挣脱,开始转向往河面方向逃遁。 李轩精神大振,他早就将一身真元调动到极致,就等着大显身手。 眼见在照妖镜的光辉照耀下,那只恶灵已经到了他身前十丈处,李轩不慌不忙的一掌‘冰冻三尺’打出。 然后众人就听‘篷’的一声响,一枚人脑袋大小的冰块掉落到了地上。 马成功也同样错愕,以万分惊奇的目光看着李轩的脚下。 这个时候,不止那恶灵被冻在了冰块里面,李轩脚下也至少有三丈方圆的地面都被冰封。 “我淦!”马成功不敢置信的看着李轩:“李轩你的功体,真的只有二重楼境?” ※※※※ 从林府中出来之后,李轩就皱着眉头,转头回望着这座宅院。 “都尉大人,这桩差事就这么结束了?我看此案别有隐情。” “可能有吧,可这是应天府衙门的事情,与我们无关。” 马成功不甚在意的跨上了马鞍:“妖魔鬼怪才是我们六道司的职责所在,手伸的太长会被人说的,也是自找麻烦。” 李轩一愣,然后苦笑了起来。穿越前供职于市公安局刑事技术支队的他,还没能适应这身份的变化。 六道司既不是衙门,也不是警察局,而只是一个专职于斩妖除魔的半官方机构。 这位马都尉,也没有江含韵那样的跋扈霸道。 “放心!厉捕头这人还是很正派的,应天府衙的几位判官也是能耐不俗,这桩案子必定能够真相大白。” 马成功安慰一句,就含着几分赞叹的看着李轩:“倒是歉之你,这次让我大吃一惊啊。居然能看出是中毒,看来昨日你能破案并非侥幸。还有,你现在才二重楼的功体境界吧?可这一身寒力真是了得,石板都结上了一层半尺厚的冰,我看四重楼境的武修都比不上。” 李轩已经准确认知到自己观想‘液氮’后修出的寒力是什么水平,不过他面上却很谦虚:“比马都尉差得远了,我观大人刚才那一手‘风龙卷’,已经快滋生雷霆,想必雷法入体就在近日?” 这是原主的记忆,他其实看不出什么,可原主在半年前,却听某人称赞过马成功的‘六道神风诀’已经登堂入室,很可能会跨出这关键一步。 “由风生雷,哪有这么简单?” 马成功叹了一声,然后苦笑着看着他腰上挂着的‘收魂葫芦’。 “还是羡慕你们这些勋贵与世家子,功体都神异无比,前程远大。我修的这‘六道神风诀’虽然也很不错,无论是与人搏杀,还是斩那些牛鬼蛇神,都很够劲。可如果不能修出雷霆之力,对这些魍魉魑魅之属,终究还是如隔山打牛一样,差了一层。要不然这次,也没必要找你帮忙。” 二人返回朱雀堂复命的时候,才知道江含韵也外出办案了。这位还留下口讯,让他们赶往外秦淮河的一处渡口办案,那边似有水鬼作祟,害死了一位落船的少女。 按照马成功的说法,最近与妖魔有关的案件似乎特别多。江含韵统领的‘明幽都’,共有一位校尉,两位都尉,还有七十几名游徼与巡检,几乎都忙到脚不沾地。 要不是人手紧张,昨日江含韵也不会一个人赶去揽月楼。 不过这次当两人赶过去的时候,却一无所获。死者确实是水鬼害死的,可害人的水鬼他们找不到了。 “诸鬼之中,水鬼是最难缠的一种,只需往水下一潜,就很难找到它们的踪迹。除非是修了水遁术,还有‘天眼观’之类的目类神通,或者把它们引诱到岸上。对了——” 马成功看了李轩一眼:“歉之你家的水遁术独步天下,此外也与操江水师辖内众多水系龙王定有盟约,大可与外秦淮河的龙王通灵,直接问这水鬼的下落。” 李轩翻了一下原身的记忆,然后就无奈摇头。 马成功是不知此事的根底,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诚意伯府的确是与众多龙王定有盟约,可如果他本身没有一定的修为,便是那些井龙王也未必会搭理。 而且为了寻找‘水鬼’这样的小事搅扰,这些龙王爷们会发怒的。 至于他们家的水遁术,那确实是当得起‘独步天下’四字,奈何李轩的前身没学会啊。 “那就这么算了?” 李轩不甘的看了河面一眼:“我觉得这水鬼还会害人的,不能放任不理。” “当然不能这么算了,我们处理不了,那就交给能够处理的人。” 说到这里,马成功一声叹:“可现在六道司真没有多少人手可用,你没看我们的校尉大人都快忙疯了?实在不行,还可以花钱请那些牛鼻子与秃驴出手。” 然后他就见旁边的李轩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马成功不由蹙眉:“有什么事?说!” “我得请个假。”李轩摸了摸鼻尖,很不好意思:“许国公府那边有个游园会,我必须去一趟,还请都尉大人为我担待一二。” “许国公府?”马成功满眼的向往:“啧!啧!南京最顶尖名门望族的宴会,不知会是何等样的风景?我估计是一辈子都看不到的,淦!真羡慕你们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权贵子弟。” 李轩则一脸的无奈:“就是一场相亲会而已,很无聊的,你去了就会后悔。” “那就别去!”马成功冷笑着:“你李轩李歉之是什么人?我不信你家的人敢逼你。” 李轩却更加无奈了:“不能不去啊,给钱的,我老娘说只要我人过去,就给我一千两纹银。” 马成功顿时勒住了缰绳,满脸复杂的看着李轩:“恕我直言,我现在真有揍你一顿的冲动。” 第十五章 有匪君子 华灯初上之际,李轩策骑赶到了许国公府。这里的车水马龙自不用提,外面的马车都已经停到了三条街外了。 李轩进门的时候,就远远望见了他的两个小伙伴张泰山与彭富来,然后他就一脸的错愕。 此时的彭富来赫然穿着一身雪白的儒衫,头罩着学士巾,手拿着折扇,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可惜他的吨位太大,没有穿出那种飘逸出尘的气质。 张泰山也是差不多的穿戴,只衣服是宝蓝色的,那效果可以照着典韦张飞穿儒衫想象。 可恼的是,这家伙还在鬓角处戴了朵花。 李轩只觉一阵牙酸:“你们两个吃错药了,怎么这副打扮?” “你才吃错药了!”彭富来先下意识的回了一句,随即就以扇掩唇,小眼睛骨碌碌的游目四盼:“失言!失言!歉之兄,你也是满腹经纶的,言辞怎能如此粗鲁?” 张泰山也摇了摇折扇:“正是!诚如子穷老弟之言,我等都是文化人,应该相敬如宾。” “滚!相敬如宾不是这么用的。”彭富来说完这句,又炸了毛:“张岳!你再敢叫我子穷,我跟你翻脸!你才穷,你全家都穷!” 李轩闻言不禁失笑,他知道‘子穷’是彭富来的字,由一位大儒所赐。 那位大儒大概是看不起彭富来这样的商贾之家,所以在彭家求上门的时候,取了‘子穷’这么一个字以做调侃。 其实还好,古人的名与字,意思大多都是相同,相近,相顺,相延或者相反。 彭富来的父亲就很欢喜,据说当场给那位大儒奉上千金,可彭富来却将这个字视为毕生之耻。 张泰山则愣了愣神:“那么富来老弟?” 彭富来不由一脸的纠结,他感觉这像是在叫一个乡下老农。 “得,你还是叫我子穷得了,今天给你开一次特例。” “究竟怎么回事?”李轩神色不耐的问道:“干嘛打扮的像孔雀一样,花枝招展的,还装起了斯文?” “歉之你不知道”彭富来很是诧异:“今日许国公府的游园会,其实是许国公夫人受宫中张贵妃所托,为长乐公主挑选驸马。” 李轩不由皱起了眉头:“长乐公主不是失踪了吗?” 据他所知,这位可是与二皇子一起同行的,如今也是下落不明的状态。 其实他之前就很惊奇,在当朝的皇子皇女失踪之际,这场游园会还照常举行,这南京城中的名门勋贵,也太不把皇权放在眼中了吧? “就是因这位公主不参与才好,否则我还不爱来。谁想当驸马啊?不能当官就算了,还得被公主管着,上床的时候都得毕恭毕敬说‘殿下,臣给您宽衣了’,‘殿下,臣进来了’,这活的多憋屈?” 张泰来一声嗤笑,然后就发现李轩与彭富来都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他顿时错愕:“你们看我做什么?” “我们在研究你的脸有多长。”彭富来笑了笑,然后转过来对李轩道:“他说的也没错,正因公主不来,今日赴宴的人才会这么多,传说中的金陵十二钗,这次可是来了九位。不过我等想要求娶的,是京城来的薛云柔薛小姐。” 李轩的脑里面,一瞬间就掠过了关于这位薛小姐的信息——据说其父早亡,为她留下万贯家财,其舅则是当今天下前五的大高手,修为已突破十二重楼,进入天位境界。 难得的是此女不但靓绝人寰,绝代风华,还性情温婉,多才多艺。修为也很不俗,是道门天师府的外流嫡传。 这么一想,李轩都有点心动了,这可以让人少奋斗好几十年,还可以攀上一个大靠山。 “可这与你们现在这副鬼样子有关系?” 彭富来不由‘嘿’了一声:“据说薛小姐母女都喜文学之士,你没看这么多人都在装风雅?” 李轩这才注意到这里一大群武勋贵族子弟,今日都是一副文人的打扮。好几个平时张口就是淦,闭口就是草的家伙,在今天换成了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李轩犹豫了一下,还是抛开了换衣服的念头,随着彭富来二人来到许国公府的后院。 这个时候正是晚宴开始的时分,游园会要到入夜之后才会开始。 让李轩惋惜的是,这个世界的民风虽然较为开放,与另一个世界的唐朝差相仿佛,可基本的男女大防还是有的,所以游园会的男女客人不能同席。 此外南京的书香门第与武人勋贵也混不到一块,别看这一群勋贵子弟都把自己打扮的温文尔雅,文质彬彬,可在酒宴入席的时候,再一次泾渭分明了。 许国公府可能也是担心两方发生斗殴,或者欺凌事件,所以给两边都各自安排了一座阁楼。 ——这种混账事李轩的前身就干过,他曾经伙同一群纨绔子弟,将一群儒生打得哭爹喊娘。 等到众人落座,情况就变得尴尬起来,与他们隔着一块花田的另一座阁楼里面,时不时的就有人吟诗作对,传出高亢的诵唱声,这边的气氛却极其沉闷,宴席开始后足足半刻时间,都没人开口说话。 良久之后,昌文伯家的世子可能是看不下去,在咳嗽了一声之后,主动举起了酒杯:“诸君,别喝闷酒啊,我等不如行个酒令,以助酒兴?” “吾等也正有此意!”当即就有人跃跃欲试的响应:“敢问什么规矩?” 昌文伯世子略作沉吟:“今日就行个雅令如何?以‘夏’字为令,各诵一句古诗?” 可整座阁楼内却再一次落针可闻,所有人都沉默下来,用刀子般的目光往提议者刮了过去。 彭富来则凑到李轩的耳旁:“这不是难为我们吗?他以后会没朋友的。” 昌文伯世子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诗令不行的话,那就对联?花枝令总行吧?改字令?典故令?或者牙牌令?投壶?” 楼内的气氛越来越冷,就在一股寒风从此间刮过的时候,张泰山忍不住开口插言:“要不,还是划拳得了?” 这一瞬所有人的视线,都从昌文伯世子那边转移到了张泰山的身上,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满含着鄙夷,不屑的。 大概一刻时间之后,许国公夫人带着几位夫人,一起从后门走入了这座名为‘听雨楼’的阁楼内。 “薛夫人,如果你对那些出身书香门第的俊杰看不上眼,也可以考虑我们南京城的勋贵人家。江南文风昌盛,所以即便是武家门邸的子弟,也多为有匪君子。” 可当她拉开帘帐,透过屏风往堂内看了过去的时候,却是一阵目瞪口呆。 只见这里的一大半人都是打着赤膊,面红耳赤的挥着手:“三元郎啊!一定终啊!两相好!四发财——” 第十六章 每天都想天鹅肉 李轩趁着众人划拳喝酒的时间大快朵颐,足足干掉了整整七只鸡翅,一只烧鸡,十二只大闸蟹,可他还是不舍得放下手中的筷子。 这许国公家的厨子水准实在高超,远胜过后世的五星大厨,让李轩万分后悔自己先前的狂吃海喝。只因真正的好菜,像什么猪龙肉,风翎鸟这类只有这个世界才有的山珍海味,是在最后才被仆人端上的。 可这个时候,李轩的肚子已经快撑不下了。他只能尽量挺直了身,用这种方式稍稍减轻肚腹上的压力,然后慢慢的把菜往嘴里面塞。 直到母亲刘氏的贴身侍女来到他身边耳语了几句,李轩才不情不愿的离席。他眼中满是遗憾,对于一个吃货而言,错过美食就是莫大的痛苦。 此时天色已黑,侍女提着一只灯笼带路前行,李轩亦步亦趋的紧随其后,同时四下里张望打量。 许国公府这间规模宏大,风格典雅精致的园林里面,已经有许多少女在其间游玩走动。一眼望去,当真是莺莺燕燕,美女如云。 一些大胆的女孩,甚至还向他这边窥望过来,然后巧笑倩兮的对他评头论足。 不过李轩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侍女说的话吸引了回来:“公子您这次去见的,乃是江南名儒,当朝左副都御史席应的次女,芳名雪儿。她的母亲席夫人与夫人是自小的手帕交,几十年来相交莫逆。所以夫人还有言交代,公子你万不可唐突佳人。否则公子你未来几年内,都再别想从她那里要到任何零花钱。” 左副都御史—— 李轩不由走神,心想这就是刘氏谋划的所谓大事?这是想要他与左副都御史的女儿联姻? 那么此举,又是否与父亲涉入的皇子遇袭失踪案有关?家中是要求助于这位副宪大人? 旋即他就想到了刘氏的为人,然后就摇头失笑,意识到是自己想多了,他的母亲哪里能有这样的算计?这位应该只是单纯的想要给他找一张旱涝保收的长期饭票。 而李轩所知的那位左副都御史,可不单是负责监督百官的都察院副主管,还是一位实力极其强大的名儒。 这里就不得不提到儒门——这个世界的儒生,可不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其中一些掌握儒家精义,集儒学大成者,也都身具超凡之力。他们的实力都不逊于高阶武修与术修,甚至更加强大。 所以许多人认为所谓的儒家,其实就是古代练气士的变种之一。 他们六道司内,就有着许多掌握超凡力量的儒生,一直都是镇压妖魔的主力。 “那么这桩婚事是已经定了?” 李轩有些纠结,他心里是很反感这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的,心想这婚事万一定下来了,那该咋办?自己该怎么推掉这门婚事? 人家都不在乎李轩原身的荒唐草包,不嫌弃他们家现在落难,这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啊。 让他轻松了一口气的是,那侍女微一摇头:“没有,席夫人原本是同意了的。可最近这位夫人又说席大人早年答应过他女儿,让她自择婚事,所以主母才安排你与她见上一面。” 很快他们就走到一座亭榭前,当李轩踏入其内,就见一位穿着水湖色衣裙的身影立在了榭栏之侧。她听见珠帘声响之后,也回头往李轩看了过来。 这是一位有着鹅蛋脸,身材略显丰满的少女,五官则清秀可人。这位在看了李轩一眼后,眼里面先是闪过一抹异泽,似乎是惊讶于李轩的相貌,可随后她眼神就冷冽起来,浮起了一丝哂意:“你就是李家二郎?” “正是李轩!”李轩按照这个时代的礼节抱了抱拳:“见过席姑娘——” 可就在他想要说什么的时候,那少女却用手指了指外面的草地:“你可认得那是什么东西?” 李轩移目看了过去,然后就皱起了眉头:“蛤蟆?” “是癞蛤蟆。”少女出言纠正道,然后冷冷笑着:“就是这种东西,每天都想着吃天鹅肉。” 李轩的脸色,瞬时就沉冷了下来:“姑娘此言未免过分了?即便姑娘看不上李某,那也没必要恶言相向。” 虽说他之前也感觉原身是一个混账二世祖,确实是糟蹋了别人的姑娘。可对方的这些话,也过线了。 “我怕我不这么说,某些人还是要没脸没皮,癞皮狗一样扑上来。” 少女斜着眼看着李轩,依然是用硬邦邦的语气:“你们诚意伯府要挟恩图报,就不许我说?你们无非就是看在我母亲脸皮薄,心肠软的份上,挟着当年席氏欠你们家一点人情上门相欺。可我席巧云却不是好欺负的!” 李轩的牙帮鼓了鼓,然后就朝对面这位席小姐抱了抱拳:“还是那句,姑娘你不情愿,那也没必要恶言相加,告辞!” 他胸内固然是怒火蒸腾,可总不能为这破事揍这小妞一顿?站在对面的立场,将李轩原身与现在的诚意伯府视作火坑,那也没什么不妥。 可就在李轩转头走出亭榭的时候,后面的少女却又一声寒笑:“恶言?也不瞧瞧自己现在是什么东西?你们诚意伯府迟早要倒,你李轩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是癞蛤蟆是什么?” 李轩身躯顿了顿,然后就掀开珠帘,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走了出去。 此时刘氏的贴身侍女还等在外面,脸色也是铁青一片。这位虽然身在亭榭外,可显然也听到了里面的动静。 李轩只能一叹:“你可以去回禀母亲了,这件婚事虽然吹了,却不能怨我。” “奴婢都听到了。”那女侍微一颔首,却依旧怒视着亭榭的方向:“好教公子得知,最早提起这桩婚事的并非我们家夫人,而是两个月前,席府首先请媒人上门说亲,试问这挟恩图报从何说起?至于里面某位姑娘所说的一点人情,大概指的是二十三年前席副宪家道中落,穷困潦倒时,由我诚意伯府赞助千两纹银,助其入国子监读书。再有,九年前席大人得罪权相,被罢官免职,下狱论罪。也是席夫人亲来向夫人求助,请伯爷出面,助其免罪复官!当初席夫人言辞之恳切,奴婢可是历历在目,说是什么生生世世,衔环结草以报——” 她的语声清冷如玉,不是特别高亢,却引得周围经过的人群,纷纷侧目以视。 李轩也目瞪口呆的看了过去,在原身的记忆中,刘氏身边这位名叫冷雨柔的贴身侍女,可一向都是一副冷冰冰,寡言少语的模样,也从来都是镇静从容的,几乎没有什么事能够让她失态。 却不意今日,这位不止一次被原身戏称为冰美人的女子,居然会直接出言怼人,而且言辞辛辣到了这个地步。 第十七章 落难的人屠小姐 妖女哪里逃正文卷第十七章落难的人屠小姐“二公子,以我看来,这桩婚事不成,倒也不是坏事。” 雨柔又转过头来看向李轩:“这位席姑娘这次之所以返归南京与公子议亲,其实是因她在京城闺誉受损,回来避难的。席夫人在主母面前信誓旦旦,说她冰清玉洁,只是遭了奸人诬陷造谣。这样的鬼话,夫人她信了,我却是不信的,真亏她还有脸自比天鹅。” 那亭榭之内原本是一片死寂,连一点声息都没有。可此刻李轩却隐隐听到里面的呼吸逐渐沉重,甚至还有实木与指甲的刮擦声传出。 冷雨柔则见好就收,朝李轩款款一礼:“雨柔今日逾越失礼了,还请公子恕罪。可这女人嘴贱,又在言辞中辱及夫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算什么罪过?”李轩摆了摆手,他胸怀大慰,又万分欣赏的朝冷雨柔比了比大拇指:“牛逼!” 关键是母亲的这位贴身侍女辨明了是非曲直,否则他还真以为自家是理亏的一方。 冷雨柔两眼茫然,明显不知‘牛逼’二字是什么意思,可李轩比出的手势,她还是明白的。 这位却只面色平静的回应道:“那么雨柔这就去禀知主母了,公子你可以自便。” 冷雨柔随后就提着灯笼转身离去了,李轩则四下扫了一眼,辨认了一下方向,然后也往门口方向大步行去。 他对这游园会本就不感兴趣,之所以前来赴宴,完全是因刘氏开出的千两赏银。如今任务达成,李轩自是不愿多留片刻。 他现在修炼上瘾了,找到了以前玩网络游戏时的升级快感。现在每一点真元的增强,都能让李轩获得满满的成就感,也无比期待‘混元天象诀’这门功体晋升之刻的到来。 原身对许国公府的后花园了如指掌,所以李轩选的是一条僻静的近道小路。可李轩没走几步,就感到后悔了。 只因这时,旁边假山附近一声母狮子一样的炸吼声传入到了他耳中:“江含韵,我看你是想要造反!老娘让你过来,是让你与许公子相见,不是让你把他丢到水塘里游泳的!” 李轩听到这句话的第一个反应是我艹,金陵城又有牺牲者出现了,究竟谁这么想不开?敢与江含韵谈婚论嫁? 在原身的记忆中,这位可是明明有着倾城绝色,却让他的原身,张岳与彭富来这三个色胚不敢动任何色欲之念与仰慕之心的可怕存在。 传说这位十四岁的时候曾与人定下婚事,却在定亲的当天将她的未婚夫婿揍到生活几乎不能自理。 之后但凡敢与她议亲的,也没有几个能够全身而退。 然后当李轩转头看过去的时候,却见那个平日里威风八面,号称‘铁血修罗’,‘血手人屠’,让应天府总捕铁胆司徒忠都闻之变色的女上司,此时却如做了坏事的小猫一样被一位中年美妇提着耳朵斥骂。 在她们旁边还站着三个小姑娘,都是一脸的讪笑。 “你这个死丫头,知道为了请许公子与你见面,老娘废了多大的力吗?老娘都已经拉下这张老脸去求人,结果你倒好,一拳把人轰到了水池里面。你是想要把你娘气死才肯罢休是吧?我就奇了怪了,许公子如玉君子,他到底是哪得罪你了?” 江含韵面如土色,一点都没有在衙门里颐指气使的气派,语声弱弱的回着:“这不怪我,这位许公子算什么如玉君子?谁让他对女儿动手动脚的。我没把他的腿脚打断,就已经是很克制了。” 她神色讨好的朝中年美妇笑了笑:“娘亲息怒,我这次好歹没把人打伤不是?” 那美妇的声音,却再次拔高了好几度:“那是因我在许公子的身上放了一枚金刚符!就这样都被你一拳轰飞出整整八丈,要没有这张符,许公子他还不得被你砸成肉饼?”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语音顿住,与江含韵一起齐刷刷的把目光,向李轩方向扫望过去。 李轩则木着脸,万分懊恼的将踩到断枝的脚收了回来。心想这许国公府的仆人真是懒到一定程度了,路上的树枝落叶都扫不干净,下次来的时候一定要找这边的管家投诉。 他同时歉意的向那边的几人抱了抱拳,正想说‘无意路过,并非有心搅扰’,却发现江含韵正向他投以求助的意思,那眸光凄切,满满都是恳求之色。 李轩眨了眨眼,然后就用自己的眼神,向对方传达爱莫能助之意。今天回去之后,他会给这位上司烧些纸钱,祈愿祝福的。 可江含韵竟似能与他心灵相通,居然看懂了他的意思,然后她那张祸国殃民的小脸,立时就泛起了一层凶光,眼神也变得额外危险。 李轩眼角抽动,他看到江含韵的双唇开合,那竟是在以唇语道出一个‘杀’字。 说来话长,可其实两人之间的交流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已完成。李轩心念稍转,只权衡了片刻就决定认怂,他叹了一声气,就在旁边花丛里折了一朵紫罗兰花,向江含韵走了过去。 “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 会向瑶台月下逢。” 见到云就联想到她华艳的衣裳,见到花就联想到她艳丽的容貌;春风吹拂栏杆,露珠润泽花色更浓。 如此天姿国色,不是群玉山头所见的飘飘仙子,就是瑶台殿前月光照耀下的神女。 他衣袂飘舞,拈花而行,一步一字,当说到‘月下’两字的时候,就已经走到了江含韵的身前,然后微微笑着将手中的紫罗兰,插在了江含韵的鬓角。 “不知小生今夜是否有幸,邀得神女下凡共游此园?” 江含韵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站在原地,完全不知该怎么反应。 她是期待这家伙江湖救急,对她伸出援手不错,可问题是这家伙的发挥完全超出她的预料。 而此时李轩又万分歉意的,朝旁边同样瞠目结舌的中年美妇郑重一礼:“今日月下小生对令爱一见倾心,一时情难自禁,还请江伯母恕我唐突。” 江夫人回过神之后,就笑到眉角都飞起来,眼里更放着光:“唐突,哈哈!怎么会唐突?你们年轻人的心思,我懂我懂!” 然后她在江含韵背后重重一拍,将女儿推到了李轩的身边。 “夜色已浓,许国公府戌时初就会关园。趁着还有时间,你们好好逛一逛,聊一聊。”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还狠狠地扫了一眼诧异回头的江含韵,眼神凶狠,饱含着警告意味。 第十八章 万一当真 妖女哪里逃正文卷第十八章万一当真“不知这位是哪家的公子?” 当李轩与江含韵一起并肩离去之后,江夫人满含欣赏的看着他们的背影:“如此倜傥出尘,风度翩翩!” “那是诚意伯的次子李轩。”答话的是江夫人身后的一位少女,这位轻蹙着柳眉,语含疑惑:“可传说中这位就是一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二世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而且是吃喝嫖赌一应俱全。” 此时如果张泰山与彭富来在此,会认出这个姿容不逊于江含韵的女孩,正是他们心心念念想要求娶的薛小姐薛云柔。 “不会吧?”江夫人吃了一惊,眼神匪夷所思:“说到诚意伯的次子,我倒也听说过他的传闻。可我观此人气宇轩昂,英姿勃发,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纨绔。还有那首诗——”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云柔自问博学强记,可之前却从没听说过这首诗。云柔无法置信此诗是由此人著成,可万事都无绝对。” 薛云柔也看向了远去的两人,眼中现出强烈的好奇之色:“刚才我观他的气质举止,的确不像是一个荒唐无行,不学无术的纨绔子,或者其中别有什么隐情未可知?姑母或可遣人探查一番究竟。” “打探自是要打探一番的,可即便真是纨绔,只要人品不是很差,没什么不可原谅的劣迹,那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江夫人叹了一声,万分惆怅:“我现在的要求真不高,他总不会比媒人最近介绍给我的那几位更差。” 随后她又含着警惕防范的看着侄女:“云柔,好不容易有人看上你的表姐,你可别跟她争。” 薛云柔不由失笑,摇头把视线移开,她想自己怎么可能看得上这个二世祖? 此时江夫人又注意到,自己的贴身丫鬟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有什么话,快说!” “夫人,”那丫鬟忐忑的看了自己的主母一眼:“这位李公子其实是小姐她的下属,他们同在六道司朱雀堂任职,两人应该早就认识了。” “还有这回事?”江夫人先是微微愣神,然后非但不怒,反而微笑了起来:“怪不得,刚才我就感觉奇怪。可如果此子人品过关,那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 已经走到湖边的李轩,又远远看见了张泰山与彭富来。这两个小伙伴正目瞪口呆的向他这边张望,面上则是惊愕,悲伤与怜悯兼而有之。 李轩猜这两个家伙一定是在想他李轩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居然敢去招惹身边这位女魔头。 江含韵则是头一次认识般的上下打量着他:“云想衣裳花想容,这诗是你做的?” “不然呢?难道校尉大人你以前听说过这首诗?”李轩先反问再回答道:“卑职方才见大人姿容如月下仙子,美丽不可方物,所以有感而发。” 他以前没事的时候看过不少穿越小说,那些书中主角抄袭古人诗词装逼打脸是惯常套路。 有这么多的前辈珠玉在前,李轩也就心安理得的有样学样。他也没打算用自己肚子里的唐宋诗词去出名,只是拿来撩妹——不对,是救人。 且从颜值来说,月下的江含韵确实美极了,五官秀丽,明眸皓齿,一张瓜子脸灿如春华,皎若秋月,无论哪方面都可以甩开那些开了美颜的网红们一条街。 可贵的是这家伙的脸上甚至都没有一点脂粉痕迹,只凭素颜,就已撼人心神。脑勺后那甩动的马尾,尤其的可爱。 云想衣裳花想容——李轩感觉这一句,都不足以形容江含韵的美貌。 “月下仙子?”江含韵的脸微微一红:“我没你说的这么漂亮。” 可随后她目光又冷冽了起来:“不对,什么一见钟情,这一套是你在青楼里面的伎俩吧?用在我身上了?” “青楼里面可用不上这一套,卑职活到这么大,也没有见过配得上这首诗的女子。” 李轩心虚的摇着头,然后转移话题:“我以为校尉大人你会先感谢卑职的救命之恩。” 他以前其实没这么轻挑的,到穿越为止都是个处男,连女朋友都没有过。 李轩心想这多半是受了原身的影响——后者虽然年轻,却是欢场上的老手了。 江含韵却一声冷哼:“亏你还有脸说?我可没让你用这种方法,万一我娘当真了怎么办?” 说到这事,李轩其实也有些后悔:“当时卑职想不了太多,本能的就这么做了,也本能的就想到了这首诗。” “本能?” 江含韵小声呢喃,眼神竟有些慌乱,她想这家伙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自己了吧?毕竟人们下意识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情感。 李轩没注意到江含韵的异常,他毫无所觉的继续说着:“不过我想过了,后患应该不大。我毕竟恶名在外,说不定伯母她现在就已经在后悔了。” 在他想来,正常人都不会让一个吃喝嫖赌,轻薄无行的登徒子接触自家的爱女。而且这家伙的家庭,现在还面临着皇子失踪案的风波。 江含韵却‘呵呵’的一声强笑,目光游移,很没信心的回道:“后悔?有可能吧?” 此时李轩又神色微肃,语气郑重其事:“还是得向校尉大人讨个人情,能否请大人帮我关注一下皇子失踪案?如果此案有什么变化动静,请校尉大人务必通个消息给我。” 关于皇子失踪一事,他还是很关心的,毕竟关涉到他自己的未来前程,还有整个诚意伯府的兴衰存亡。 可李承基与李炎父子似乎不欲他过多涉入,今早李轩再次问起这件事的时候,两人都是顾左右而言他,不愿回答他的问题。 这都是前身过于荒唐纨绔的锅,得不到自家人的信任。 李轩思来想去,也只能求助于江含韵。 这位上司是从五品伏魔校尉,可以接触到六道司内部许多机密的消息;其次她的家族,也是传承千年的伏魔世家,消息灵通,人脉广阔。 “皇子失踪的事?我可以帮你打听。”江含韵似乎舒了一口气:“最新的消息是二皇子与长乐公主依然在世,我们六道司在庐州附近的大蜀山一带找到大量的战斗痕迹,已确定是二皇子及其护卫所遗。判断是二皇子意欲遁入庐州求助避难,却被袭击之人阻截,不得不又转头南下,退往巢湖方向。巢湖三千里烟波浩渺,周围山林密布,现在想要找到他们的人有点难,可二皇子他们的回旋余地也大。而且二皇子身边的几个得力护卫,现今也都安然健在。” 李轩知道这个世界,虽然大体与他前世的古中国相仿,可面积却大了好几倍,所以八百里巢湖变成了三千里。 李轩已心神微松,并在暗暗祈祷,希望那两位能够早日脱险,平安归来。 他知道只要那位皇子最终无事,那么诚意伯府的问题就不大,顶多也就是李承基被夺职,从此赋闲在家。 第十九章 不能以众凌寡 PS:求一下推荐票,这一周在新书榜上位置不升反降。求大家推荐票支持,帮开荒顶上去。 ※※※※ “如果李轩你是为担忧家里,其实大可不必。你们诚意伯家镇压长江已近三百年,那些水下的龙王与大妖如今都只卖你李家的面子。所以不到万不得已,陛下不会轻易更换操江水师提督的人选。只因那些妖族发作起来,影响京师漕运与商船也就罢了,一旦发起大水,谁都担不起责任。” 江含韵又语含敬佩的说着:“我爹说诚意伯公忠体国,有古大臣之风。哪怕被夺职之后,也在极力维持大江上下的安宁。换成别人,这个时候即便不掀桌闹起来,也早该做壁上观,看朝廷的热闹了。” 李轩闻言错愕,原主的记忆中可没有这一节。他只知诚意伯李家与那些龙王及大妖们勾连很深,却不知诚意伯在长江两岸,居然这么有牌面。 江含韵的语声在此处忽然一顿,神色错愕的抬目看向了前方,李轩也侧目看了过去,然后眼现凛然之色。 只见对面十几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一起气势汹汹的向他走过来,其中的绝大多数,李轩都很熟悉,其中几人还跟着已经翘辫子了的崔洪书,一起跟他干过架。 那都是南京城的老纨绔了,不同的是原身混的是勋贵圈,对面几人则是属于文官系统的官二代。 唯独被众人拱绕着的那位,李轩非常陌生。此人十八岁左右的年纪,面貌俊朗,仪表堂堂,身形则高大健壮,至少高过李轩半头。他的目光紧锁着李轩,眸中隐含凶光,脚下则是大步流星,行走带风。 江含韵用团扇掩住了半边脸,一副饶有兴趣的神色:“好像是来找你麻烦的,十几号人呢,人多势众,领头的那家伙已经接近四重楼境,快突破了,看来你这次情况不妙。” 李轩却是底气十足:“有校尉大人在,我李轩何惧这一群宵小之辈?” 据他所知,自己这位上司是极其护短的,由揽月楼一案就可知一二。 何况他现在身上还有着一套‘夔牛夜光甲’,真打起来,眼前这些弱鸡都未必能够破防。 此时彭富来与张泰山,也壮着胆子凑到了他们的身边,前者一脸的谄媚:“人多又怎样?这样的垃圾来个两三百人,都不够校尉大人您一只手打的。” 李轩则低声询问:“富来你可认得那是谁之前没见过。” 论到人面之广,彭富来远胜于他。 这胖子果然没让他失望:“这人名叫张进,是荣国公之后。虽然不是嫡支,可他的父亲在朝中已官至侍读学士,詹士府少詹士。歉之你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大晋朝的詹士府是辅助太子的机构,侍读学士则是翰林院的首脑之一,这两个职司虽然官职较低,可无不清贵无比,距离入阁成为宰相辅臣都只有数步之遥。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那年轻人已经走到他们身前。这位站定之后,就半眯着眼,仗着身高的优势俯视四人:“你就是李轩?” 这个时候,周围已经响起了一阵嗡然声响。湖边许多人都已经被这边的动静惊动,向这边汇拢过来。 “你又是谁找我贵干?” 李轩的回复也很不客气,不过他才刚刚开口,对面就抬手一拳轰击过来。赫然夹带着风雷之力,势如离弦之箭。 如果不是李轩机警,早就在身上用了一张‘风行符’,必定会被对方一拳打中鼻梁。 此时他却借着符法之力,往后飘退一丈之距,险险避开了那打过来的拳锋,然后皱眉看着对面:“这里是许国公府,你确定你要在这里动手?” “稍后我自会向这里的主人请罪。” 张进冷笑,他猛地一拳重击掌心:“今天本公子就是要揍你一顿,便是天王老子也拦不住我。你要是害怕了,不想挨打,那就跪地求饶,自认畜牲,喊三声对不起席二小姐,本公子可以大人大量,饶你一次。” 李轩顿时眸光一厉,如刀锋一样往人群中的那位席二小姐看了过去。 他还以为这又是原身留下的恩怨,结果却是这位相亲不成的席小姐在挑事生非。 “还跪地求饶?”彭富来噗嗤一乐:“劝阁下三思吧,今天真动起手来,对你们没好处。” “你是那个彭富来?你以为现在的诚意伯府还能护得住你彭家?甘愿再当这家伙的狗腿?” 张进不屑一哂,然后一丝丝电流从他的拳掌交汇处溢散开来:“你们还愣着做什么,都给我动手。今天只要不出人命,都算在我头上——” 可这位的语声却戛然而止,他发现情况不对,周围十几个伙伴赫然都身躯发抖,小腿都打着哆嗦。 “他身边那女人是江含韵。”有一人脸色青白的走到张进身边耳语:“大名鼎鼎的血手修罗!” 这位翰林侍读家的公子,也瞬时身躯微颤,脸色忽青忽白起来。 江含韵的威名,他虽远在北京,也是有所耳闻的。 “原来是江校尉江大人。” 可能是没有直接领教过血手修罗的淫威,张进还是勉强维持住了镇静,朝着江含韵抱了抱拳:“这是我与李轩的私人恩怨,大人莫非是打算插手?” 江含韵的睫毛一扇一扇的,似笑非笑道:“以大欺小这种事我是不会做的,可我总不能看你们这些人围殴我的下属。这样吧,你们只要不是以众凌寡,我不会管。” 张进顿时精神一振,再次把视线移向了李轩:“只能单打独斗是吗?可事先说明,这不是比试,我可不会点到即止的。” “我说了不会管。”江含韵再次用团扇遮住了笑容:“只要你有本事,那么无论你想把他揍成什么样,都随便你。” “多谢大人成全。”张进一声笑,看李轩的目光中已经满含着促狭与不屑:“出来吧,你还要在女人背后躲到什么时候?” 李轩暗暗一叹,再次走到了张进身前五步:“张兄,你我本无恩怨,希望你别后悔。” 可他这句话,却引来周围人群一阵哄笑,绝大多数都向李轩投以讽刺的目光。 李轩李歉之的混账荒唐,不学无术,也是名声在外的。反观对面,不但功体是风雷兼修,一身真元,显然也将登堂入室。 彭富来也认为李轩是大言不惭,他愁眉苦脸的与张泰山耳语:“要不我们还是群殴得了?总不能看着歉之他挨打。” 他感觉自己的好友,已经被江含韵一脚踹到了火坑。 “用不着,这个张进未必就是歉之的对手。”张泰山却冷笑了笑:“富来你也不想想,昨天歉之可是差点一掌冻住了司徒忠的手臂。司徒忠贵为金陵紫衣总捕,修为已达五重楼境,这是平常人能办得到的?” 昨日彭富来可能没注意,可他却亲眼看着司徒忠的右臂,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维持着些许僵滞的状态。 “有这回事?”彭富来有些吃惊的看着李轩背影,此时他的神色又有些期待起来。 第二十章 一掌一个冰坨2 妖女哪里逃正文卷第二十章一掌一个冰坨2“雪姐放心,张公子一定能够为你出这口恶气!” 人群之中,一位少女神色兴奋的与几个女伴说着话:“我略通武道,刚才张公子那一拳风雷并生,分明是最顶尖的武学,他的真元也快进入四重楼了。在张公子面前,那混账什么都不是。” 席雪儿却依旧是柳眉微蹙,眼现忧色:“李轩不过是一个金玉其外的纨绔,仗着家世才能胡作非为,怎么可能会是张兄的对手?可我怎忍见张兄为我的事情得罪诚意伯府?还有这许国公府的主人。” 在她身后的几位少女,也都是面含着不屑与哂笑。 “我以为这些都不用担忧,张公子家中显贵,许国公家应该不会与他为难。至于那诚意伯府,如今自顾尚且不暇,这次说不定就要被夺爵抄家,哪里敢得罪堂堂翰林侍读学士家的的公子?” 而就在距离她们三十丈的一座小亭内,江夫人同样忧心忡忡。 “也就是说,李轩他会输?” “会输,还会挨打。”薛云柔用百分百确定的语气说着:“我说了那就是一个好逸恶劳,庸碌无能的二世祖。明明天赋很不错,可到这个年纪了,一身功法真元才二重楼境,这人该懒到了什么地步?” 江夫人听出了薛云柔有幸灾乐祸之意,她不由一声轻叹:“你表姐也真是的,怎么都不该干看着。平时要她贤淑的时候,反倒是像个火药桶。唉,我当初就不该让她习武。” 李轩依稀能听到周围旁人的议论,不过他都不甚在意。这些人说的也是事实,如果不是他接手这具身体之后在武力方面稍有进益,如果不是身上有着一套‘夔牛夜光甲’,他今天很有可能被对方暴揍一顿。 而现在,李轩预计自己是胜算在握的,他想自己运气好的话这次甚至都用不着身上的宝甲。 “怎么说了?你我以往无冤无仇,这是何苦?即便张兄不待见本人,要给我个教训,那也可以另约个时间地点,没必要让这里的主人为难不悦。” 李轩他不太愿意当一个恶客,也感觉这一架打起来会很掉份。可如果对方一定要不依不饶,为某个女人出头,那么他也不介意用自己那威力大幅提升后的寒系真元给对方一个惊喜, “少说废话,难道你以为今天动动嘴皮,就能够让我放过你?” 张进冷笑,他斜目看了江含韵一眼,见这位确实没有插手干涉之意,顿时就心神大定:“注意了,事后别说我欺你不备!” 李轩一边摇头,一边提聚着体内的真元:“还是那句,张兄你会后悔.事先提醒一句,我最近寒力大进,可却控制不住,你最好是做点防备。” 他是蛮害怕这家伙被自己伤得太重,甚至是一掌打死。上午他冻住女鬼的那一掌,已经让他确定了自己的寒力水准。 不过旁边有江含韵在,问题应该不大。 可他这两句,再次引发了众人的哄笑。张进则懒得再与他多说,已经身影闪动。一个跨步,就将一丈之距,拉近到不足一步。依旧是裹挟风雷,可拳势却更为狂猛,更为迅疾! 李轩这次却没有尝试闪躲,他知道对方也用了一张‘风行符’,无论是反应还是速度,都已远远凌驾于他之上。 而此时他需要做的,就只是一式蓄势已久的‘寒息烈掌’往对面拍了过去。 这是李轩早上才用过的‘冰冻三尺’,是寒息烈掌中李轩练得最娴熟,也最有把握的一式。 他仗着自己身上有着宝甲,根本就不惧对方的拳锋,可如果对方被自己拍上这么一掌,那结局就很美妙了。 不过李轩的右掌才刚到半途,对面的张进就收住了拳头,改冲为架,封住了李轩的掌势。 这位冷冷的哂笑道:“想要以伤换伤?你想得倒美——” 可张进的语声却戛然而止,只因一股极致的寒力,正如狂潮一样灌入到他手臂,然后疯狂的汹涌而上,蔓延到他全身上下,四肢百骸。 此时在他的体外,赫然也有一层薄冰形成。 张进大惊失色,面色惨白,可他都来不及做什么,整个人就已经化为了一座人形冰雕。 此时这座人工小湖的边缘,已经是寂静如死。足足三个呼吸过去,才有人惊醒过来,当即高声大喊:“快来人救命!要术修,或者四重楼以上,修习火系与阳系的武修!” “四重楼不够!这寒力深重,至少得五重楼,否则会死人!” “速度快点!快,先化掉头部的冰,张公子快要没气了!” 张进带来的那些伙伴,绝大多数都是不敢置信,神色惊悚的看着李轩。 在现场一片混乱嘈杂的时候,彭富来‘咕哝’一声咽了一口唾沫,用看神人一样的目光看李轩:“你刚才差点把他打死。” “我说过的,我现在控制不住。”李轩也是心有余悸,幸亏这家伙鬼使神差的挡了一掌,否则结果真不好说。 于此同时,他眸光也冷如刀锋的扫了一眼人群中那呆若木鸡的席雪儿一眼。后者明显感知到李轩眼中的森冷恶意,顿时娇躯一颤,面现出一丝惧色与震撼。 那个家伙,他的能为竟有这么强?这可不像是她闺蜜说的草包。 “你二人就是弱鸡互啄,得意个什么劲儿?” 江含韵走到了张进的身边信手一拍,就将他身上的寒冰化去。 不过这位翰林侍读家的公子,依旧是双眼禁闭,牙关紧咬,面色青紫一片。 李轩看出江含韵的这一掌,只是让这家伙避免窒息而死的命运,并未直接化解他体内的寒系真元。 所以这位张兄接下来,还是得狠狠吃一顿苦头。 江含韵朝着冰中眼露乞求目光的张进笑了笑,然后就转头眼含深意的看李轩:“不过昨天我果然没有看错,李轩你在寒系真元上的天赋确实无人能及。可你平时到底是怎么修炼的?到现在还只是二重楼境!诚意伯他又究竟是怎么想的,就这么看着你浪费这绝顶的天资?” 李轩不由挠了挠脸,感觉无言以对。 自己的前身确实很懒,十天当中,这位至少有九天在晒网,他对此也抱着极大的怨念。 至于天赋,原身的天赋虽然很不错,可也没有到最顶级的层次。 不过他穿越过来之后,不但在精神力方面提升了十倍以上,对各种制冷剂的观想效果,似乎也特别的有效。 而此时在远处的小亭内,江夫人正神色古怪的看着薛云柔:“难得见你有料错的时候,这就是云柔你说的庸碌无能?也不见得吧?” 薛云柔则感觉牙酸:“只能说他的天赋确实绝佳,可姑母你不觉得这更可恶吗?这样的天赋,别人求之不得,这家伙却拿来荒废。说他好逸恶劳,不学无术,可一点都没错。” “懒一点没什么的,平庸是福,关键还是得看人品。”江夫人对李轩的印象显然极佳:“我观他谈吐行事,有礼有节,这是一个知礼之人。” 第二十一章 怎么这么倒霉? 妖女哪里逃正文卷第二十一章怎么这么倒霉?PS:日常一求,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求投资,各种求。大家如果喜欢这书,请随手帮帮忙!开荒在这里诚挚感谢! ※※※※ 由于这场突发的风波,李轩不得不在许国公府多呆了大半个时辰,才再一次踏上归程。 主要是后续的手尾处理起来非常麻烦,张进的母亲当时就赶过来,然后哭嚎撒泼,叫嚷着要李轩好看,还要报案送他去官府,要他偿命。 不过许国公府的人还是明事理的,等到张进体内的寒力化解大半,确定了没有性命之忧之后,就直接放人了。 李轩毕竟是占着理,首先动手的不是他,动手之前又再三劝告,这哪怕真告到官府,也无法定他的罪过。 在走出许国公府的时候,李轩本是打算与张岳及彭富来两人一起同行归家的。 他们三人之所以能够成为死党,固然是因臭味相投,可最重要的缘由还是住得近,彼此间是左邻右舍的关系。 然而在江含韵也随后策骑跟来之后,张岳及彭富来就对他敬而远之了。两人如见瘟神一样远远避开,宁愿晚点回去也不愿与他一起同行。 李轩则很不解:“难道校尉大人的住处也在城西?” “城南!”江含韵气质姐妹温婉的笑了笑:“我这是要去你家拜访诚意伯,去问问伯爷他究竟是怎么教养子弟的。” 李轩顿时有了小学生被老师带去见家长的既视感:“可天色都已经这么晚了,这不太合适吧?要不我们换个时间?” 他偷看了一眼江含韵的面色,发现这位一点改弦更张的意思都没有,只好放低了声调,语含无奈的说着:“如果大人是为卑职的武道修为,其实真没必要。我现在已洗心革面,浪子回头了。每天去朱雀堂点卯之前,至少都要练五轮家传绝学。” “五轮?五轮怎么够?”江含韵冷笑道:“如果我是诚意伯,一天至少得让你练习十轮以上!你这一身天赋,再不下功夫苦练的话就废了。” 李轩心里自然是乐意的,他也想多做一些掌法与刀法的练习,可问题是他没这么多时间,是真做不到。 不过下一瞬,他就听江含韵开口:“我可以容你晚一个时辰点卯。” 李轩不由皱起了眉头,显露出了几分迟疑之色:“卑职谢过大人的看重,可兹事体大,请容卑职考虑考虑。” 他其实是大喜过望,可考虑到原身的人设,此时还是得故作一番姿态。 一个懒惰到了极致的家伙,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勤快起来。 “我只是让你多做一些练习,你兹事体大个什么鬼?” 江含韵不由一声嗤笑:“算了,我也没打算问你意见,这件事我会直接与诚意伯商量。” 李轩闻言一乐,面上却是苦大仇深:“校尉大人您何必苦苦相逼?” “逼你又怎样呢?你能咬我总之我决心已定,如果诚意伯不同意,那就由我来亲自督促。” 此时江含韵蓦地将右手一握,使得指节处发出了一阵‘咔嚓嚓’如爆炒黄豆般的响声,同时用娇滴滴的语气,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你如果办不到,甚或偷懒耍滑,本官会让你知道后果。还有,本官生气的时候,一向是拿捏不好分寸的,到时候如果断胳膊断腿,或者缺斤少两什么的,希望诚意伯与夫人他们不会见怪。” 李轩不由‘咕隆’一声,吞了一口唾沫。 就在江含韵说到‘办不到’三字的时候,他看见一团磅礴浩瀚的雷光,从江含韵的手臂上散溢开来,一直蔓延到十丈开外,那规模气势,较之张进强盛千百倍都不止! 他想这一拳,估计能把他轰出大气层,或者是把他整个人粉碎成渣滓齑尘。 “我自然是听大人的。” 李轩讪讪一笑,果断认怂。他本来也有顺水推舟的打算,这个时候更不会负隅顽抗。 可就在语出之际,李轩发现江含韵正凝神看着某个方位。他顺着后者的视线看过去,发现那是几辆拖着棺材的驴车。 李轩不由错愕:“那是城外义庄的人,大人可是看出不妥——” 所谓义庄,是民间筹办,用于寄放棺柩之地。 那些死得不明不白,或者是含冤而死的人,都会将棺柩寄放于佛寺、道观筹办的义庄。再就是许多死于外地,或者无亲无故之人,也会由义庄出面收敛尸体,负责安葬事宜。 不过为免晦气,他们一般都不会在白天运送尸体,而是选在深夜时分将尸体运出城。 而两人的眼前,就是一支来自于城外某个义庄的运尸队。七辆驴车,七具棺材,驾车之人都是一身黑衣黑裤的年轻人。此外车队中最前面的一辆,还坐着一老一少两位道人。 李轩的语声,却戛然而止。他竟隐隐望见一团黑色的气雾,萦绕于那两位道人身下的木棺附近。 他初时以为是起火,随后就惊觉不对,那更像是道书中所说的阴煞。 可这很不可思议,李轩的修为仅仅二重楼,还远不到打开‘灵视’,直接观测阴魂之属的程度。 “是阴煞!小雷雷说里面的煞力浓郁如泥,那具棺材里多半有不干净的东西。” 江含韵证实了李轩的判断,她眯起了眼,同时衣袖抖动。那只三尾灵狐从她的袖管里面钻出来,神色警惕的趴伏到了她的肩上。 “稍后你站远一点,把所有能够用的符箓都用上。这老道的能为,可能深不可测。” 她说话的时候,已经策骑向前,直往那车队的方向行去。那龙驹在她的驾驭下,脚步不紧不慢,可那马蹄声却似能踏入人的心灵深处。 此时不知是否是李轩的错觉,他感觉他们所在的这条街巷,气氛忽然就变得肃杀冷凝起来。 那老道也注意到他们两人,他木着脸朝江含韵看了过来,眼神中一点感情波动都没有,似乎是一点都不以为意。 可就在江含韵靠近到车队十丈距离的时候,这老道人的眸子里骤然透出了猩红光泽,自他身后蓦然冲起了一道血红色的刀光,直往江含韵方向冲斩而下。 “我就知道你们有鬼!”江含韵一声冷笑,她的腰刀也在同一时刻出鞘,不但如雷霆电闪,更在半空中,带起了一片磅礴的电光。 当这一红一蓝两道刀芒在半空交汇,瞬时爆出一声惊天巨响。然后一股毁灭性的冲击力扫向了四面八方,使得这街道周边的墙壁建筑,顷刻间崩塌近半。 那七名架着驴车的年轻人都在第一时间被震晕过去,李轩身下的龙驹也被惊得‘唏律律’的人立而起。他本人也同样受到冲击,只觉胸腹内气血翻滚。 这高位修者之间的战斗,竟是危险到哪怕远隔几十丈距离观战,都要遭遇池鱼之殃。 而就在李轩好不容易稳住自身的真元气血,从马上翻下来的时候。他惊愕的发现,那位年轻道人正扛着一具棺材,从漫天的刀光碎屑中穿梭出来。 这位竟然没有往其它方向逃遁,而是身如迅雷,朝着他的方向疾速穿行。 此时李轩脑袋里一片空白,他近乎本能的运掌凝冰,调动真元,一式‘冰冻三尺’轰击出去。 然后他就感觉整个人,就像是被一辆高速行驶的轿车正面撞击,被这股沛不可当的力量直接撞飞到了空中。腾云驾雾般的飞腾十米,跌落在一片坍塌后的砖墙当中。 此时李轩的意识已经模模糊糊,他一边努力睁目,定定看了远处那年轻道人一眼;一边暗骂自己这两天怎么这么倒霉?居然这么多的糟心事同时找上门。然后他就眼前一黑,彻底陷入了晕迷状态。 第二十二章 我的倩女幽魂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轩才迷迷糊糊的苏醒了过来。 当他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在诚意伯府的住房。眼前的蚊帐,房梁,还有床架上的雕镂,蚊帐上的花纹,李轩都非常熟悉。 时间则多半是傍晚,只因房间里面的光线有些阴暗。外面还下着雨,在雷声轰响中,倾盆大雨瓢泼而下。 李轩没有在身上感受到疼痛,可他知道自己正在呼吸,还有着心跳。 ——真是万幸,自己居然还活着? 而等到李轩开始尝试用手撑着床沿起身的时候,身躯却蓦地僵住。 他发现自己床边不远,还站着一位一身鲜红色衣饰的少女。 她的面貌看上去大约在十六七岁左右,头戴着一顶造型异常华丽的凤冠,外罩着一身朱红色霞帔。五官极美,清丽绝伦。 可当李轩仔细看的时候,却不禁一阵心惊。 只因这少女不但一点活人的声息都没有,眼眶中是没有眼瞳的,那里只有一片使人毛骨悚然的血色。她的脸则是苍白的,纸一样的白,恰好外面又有一阵雷光映耀,将少女的脸庞映衬的额外阴森。 “姑娘,请问您贵姓?” 李轩试探着问了一句,却没有任何的回应。只那少女的眼眶里滴下血珠,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寒之力萦绕过来。 李轩心跳稍稍失常,然后就淡定了下来,甚至还伸出手,试着去点了点少女的肩,想要试试看对方是否是实体。 作为一名已经解剖了数十具尸体的法医,李轩一向胆大。虽然猜到眼前这少女,很可能是属于某种阴魂之属。可他知道这个世界,多得是降妖伏魔的高人。 李轩的父亲诚意伯,就是十重楼境界的强大武修,无论什么样的厉鬼都镇压得住,所以他真不需要害怕什么。 可随后李轩的脸就一阵僵冷,他的手指只触及到一片空虚,此外手指上也莫名的沾染了一点死灰气息,并在之后迅速蔓延而上,让李轩陡然生出了一阵虚弱之感。 不过下一瞬,李轩的身前就生成了一丝细小的雷电。只有发丝粗细,劈在他的手指上,让他的浑身刺痛麻痹之余,也同时将他指尖那死灰色的气息,全都劈散开来。 李轩知道那丝雷电,应是诚意伯府内那座‘五雷辟魔阵’自动激发的效果。 由于妖魔横行,这个世界的人们只要经济允许,都会在自家的宅院里布置辟魔镇邪的风水法阵。 诚意伯府也不例外,且他们的‘五雷辟魔阵’威力额外强大。 所以那丝缠绕于他指尖的灰雾,来源也不言自明。 李轩不禁抬头,诧异的看了这少女一眼,心想居然还真是阴魂,可为何‘五雷辟魔阵’对她就没有反应? 还有,这红衣女鬼究竟哪来的?这是要向他索命?自己咋得罪她了? 就在李轩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发现门帘被掀开。诚意伯李承基当先走了进来,在望见李轩苏醒之后,顿时面色一喜。 “总算是醒来了。”他直接走到李轩的床头坐下:“侥幸,这次幸亏是将‘夔牛夜光甲’给了你,否则轩儿你这次一定凶多吉少。” 李轩也很好奇自己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自己昏迷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那两个道人是什么来路?那具棺材里面又是什么东西? 可眼下的当务之急,当然是解决他床边的这个女鬼。 李轩抬手指着就立在诚意伯李承基不到三步处的少女,很不解的问自己父亲:“老头,这么大一个女鬼在这里,你没看到?” “女鬼?” 李承基一愣,他往李轩指的地方看了一眼,然后就眼神茫然的与随后跟进来的长子李炎对视了一眼。 ※※※※ 两个小时之后,依然是李轩的房间,李承基朝着一位身披袈裟的僧人抱拳一礼:“劳烦元悟大师了,炎儿,你去送大师出府,再送上一份程仪。” 那僧人脸上的笑容,瞬时就变得真切起来,他双掌合十,回了一礼:“伯爷勿需担忧,以老衲观之,令公子多半是因头部遭遇重击,所以生出了幻觉,神念谵妄了。接下来只需静养一段时间,用一些安心静神的药物就可无恙。” 李轩则神色呆怔的坐在床上,麻木的与那红衣少女对视。他在想怎么会?怎么可能? 诚意伯李承基堂堂十重楼境的大高手,居然都察觉不到她的存在。而正在告辞的那位元悟大师,乃是大报恩寺的主持方丈,修为不但比李承基更高一线,而且还专业对口。可哪怕是在李轩已经指明了这女鬼方位的情况下,这位一样对她的存在一无所觉。 这红衣女鬼到底是什么来路? “轩儿?”李承基见李轩痴呆了一样,良久都不说话,不由皱起了眉头:“你如果还是坚持认为有鬼,我可以再请人来看。元悟大师法力虽强,可在金陵城却并非最顶尖的人物。” “爹您这是在浪费钱。” 这是已经将元悟大师送出府的李炎,他摇着折扇走进来:“找别人就能行了?元悟大师的法力确非最顶尖,可要说辨识阴邪之能,这金陵城只怕无人能出其右。我也觉得李轩他是撞了脑袋,所以神智不太正常。想想就觉荒唐,我们家‘五雷辟魔阵’内,哪有阴魂之属容身的余地?” “你闭嘴!”李承基冷冷睨了他的长子一眼,然后在一阵凝思之后,就蓦地站起了身:“且等我片刻。” 他走出了房门,大概十分钟之后,才手持着一朱红色的木盒,回到了李轩的卧室。 李炎看着那木盒,不由倒吸了一口寒气:“这是天目妖的血?爹你还是请人得了,这东西更贵,两千两银子才那么一滴。” 李承基则不言不语的从木盒里面取出了一个瓷瓶,然后将一滴鲜红的血液倒了出来,点在了他自己的眉心当中。 紧接着,这位诚意伯又手持道诀,使他的双眸中透出了灵光。 李轩认出这正是‘灵视’之术,在天目妖血液的增幅下,可以威力倍增。 可让他失望的是,李承基在打量了他一阵,又左右环视了一眼之后,却还是微微摇头:“确无半分阴祟之气,唯独这身体有点虚。稍后我让人给你再送一罐少阳丹,你好好补一补。” 他又迟疑了片刻:“接下来的几个月,你不得再去青楼鬼混,否则我打断你的狗腿。” 李轩已经彻底方了,他又神色木木的与红衣女鬼对视。直到李承基惊疑不定,认为自己的次子可能是真的脑袋出了问题的时候,李轩才转过头问道:“我到底昏睡了多久?是怎么回到府里的?还有,那两个牛鼻子抓到了没有?” 既然这女鬼暂时没法解决,他就只能先当没这回事,退而求其次了。 他怀疑这红衣女鬼,与他昏迷前的经历有关。 第二十三章 鬼骑士进度零 PS:日常一求,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求投资,各种求。大家如果喜欢这书,请随手帮帮忙!开荒在这里诚挚感谢! ※※※※ “这已经是第四天了,是江含韵江校尉亲自把你送回来的。你伤势虽然不重,第二天就恢复的差不多了,却不知为何,昏睡了这许久。” 李承基的神色凝重:“至于你说的那两位道人,都成功逃逸。那都是凶名赫赫的邪修,尤其那位血无涯,乃是血刀老祖座下实力最出众的三名弟子之一。江校尉要看护你,所以未能将他二人拿下。” “我昏睡了四天?”李轩感觉很不可思议,他剑眉微蹙:“那么校尉可有说当时的情况?我当时看他们携带着一具棺材,其中一位宁愿受伤,也不肯让那棺材受损。” “据说那棺材里面可能是一具煞尸,很可能接近旱魃的阶位。” 答话的是李炎:“别看我,现在六道司正在大张旗鼓,全城通缉,要找那血无涯与煞尸的下落。这上百万人口的南京城混进一具旱魃阶的煞尸,这还得了?一个不慎,得死好几十万人。血无涯把那煞尸带进城,定不怀好心。可怜你们六道司才找到二皇子与长乐公主的下落,又得倾巢而出,为这件大案忙碌。” 李轩的精神一振:“已经找到了二皇子?” “三天前就找到了。”李炎的面色平淡:“不过身受重伤,至今都是昏迷不醒的状态。听说当时的情况异常凶险,六道司的人稍微晚去一点儿,那位殿下就有薨逝之忧。” “好歹是平安归来,朝廷——” 李轩却发现李承基二人,依旧穿着家居常服,他不由紧皱起了眉头:“父亲,你们?” 莫非这两位,依然是夺职待勘的状态? “二皇子虽然安然回归,可他终归是在江面遇袭,这个罪过,哪有这么容易抹掉?” 李承基先是失笑,然后在迟疑了一阵之后,还是说了几句实话:“轩儿你勿需担心,我二人只是被朝中的一些风波扫到,遭了无妄之灾。接下来一段时间很难起复,可暂时不会损及伯府根本。” 李炎则是幸灾乐祸的嘲笑道:“小弟你现在与其担忧我们,还不如多担心一下自己。四天前你那位上司把你送回府,然后强逼着老头同意让你每日练习十二轮‘寒意天刀’与‘寒息烈掌’,还要老头他亲自监督来着。” 李轩顿时不敢置信的看着李承基,之前说好了是十轮,这是又加码了吗?诚意伯你可卖得一手好儿子。 李承基有些心虚的避开了次子饱含质问与痛心的视线:“江校尉说我教子无方,对你过于纵容溺爱,说我迟早会毁了你,这让老夫颜面何存,情何以堪?何况今次的事情,你也该引以为戒了,哪怕你当时只有四重楼境界的修为,借助那‘夔牛夜光甲’之助,也不至于连一招都接不下来。”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面色凝肃,拿出了诚意伯的气势:“难得你上司对你这么看重,甚至还同意了你每天晚一个时辰点卯,轩儿你正该知耻后勇,努力修行才是。” 李轩还想说什么,就听旁边的李炎笑出了声;“其实是顺水推舟,老头他巴不得有人能对你严加管教,督促你习武。那位江校尉可不惧母亲大人的淫威,小弟你是不知道,我是难得见有人把娘亲顶得说不出话来。那女人看起来娇滴滴的,却是个硬石头,小弟你如果把她娶回来,这家里就好看了。” “你又在胡说什么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李承基瞪了他一眼,然后从袖里取出一个瓷瓶,放在了李轩面前:“这是江校尉给你留下的,她说这次她行事鲁莽,差点害你丢了性命,非常歉疚,所以用此丹稍作补偿。” 李轩将瓷瓶拿过来看了一眼,然后就微微动容:“六道人元丹?” ‘六道人元丹’鼎鼎大名,这是世间少有的几种可以提升真元,却没有什么后患的丹药之一。 它罕见到什么地步呢?以诚意伯府的权势,一年都只能弄到两枚类似的丹药,分配给李轩与李炎兄弟俩使用。 可惜的是李轩原身不知上进,一颗丹药的药力,往往都运用不到十分之一。 而六道人元丹是六道司独有的特产之一,在它上面的地元丹,甚至还能帮助人突破功体境界,千年来吸引了许多杰出的江湖散人加入六道司。 “可见江校尉对你的天赋,确实倍感期待。” 李承基手捊着胡须:“轩儿你绝不可辜负了江校尉的栽培。” “什么栽培?” 此时门口处的珠帘再次被掀开,刘氏亲手端着一碗药汤,双眼发红的走了进来:“这次轩儿他都快没命了,你还打算让他去六道司当班?你是一定要看轩儿他没命才肯罢休?” 这个时候,不止是李承基与李炎二人噤若寒蝉,李轩自己也觉头皮发麻,他知道刘氏的火力,很快就会转向自己。 ※※※※ 李轩的预感没错,刘氏在将李承基父子训斥到狗血淋头,落荒而逃之后,又在他床边念叨了一个多时辰,直到深夜时分才将他放过。 好不容易等到这房间安静下来,耳朵恢复了清净,李轩却又不寒而栗。 他看着那依旧飘荡在床边的红衣女鬼,浑身都起了鸡皮。 想必任何人身置此时此地,都没法淡定从容的。而李轩胆量虽雄,却不是那种不知天高地厚之辈。 这女鬼看起来木木的,暂时没有要加害他的举动。可万一对方是在等某个时刻,某个契机,要取他性命呢?这是谁都说不准的事情。 李轩先整理了一下原身脑海里面的记忆,最后确定了他与这女孩没什么瓜葛,也没什么恩怨。 原身虽然混账,可行事还是有着底线的。他有仗势欺人,却绝没有害过人的性命,没道理会惹鬼上身。 然后李轩决定先试着与这女鬼谈一谈。 “姑娘你是谁?” “能说话吗?我们交流一下?” “为什么要盯着我?虽然我也觉得自己特别帅,可你这么深情的看着我,我也会不好意思的。” “hareyu?” “AreyuK” “私と一緒に寝ますか?” 一概都没有回应,李轩只能苦笑了一声,转而将那枚装着人元丹的瓷瓶拿出来。 还是那句,他既然对这女鬼无可奈何,就只能当她不存在了。 李轩决定还是先顾自己的事情,他得完成今天的周天搬运,还要服用掉这枚人元丹。 四天前几乎丧命一事,确实让他感受到了极大的危机感。他已下定决心,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自身的‘混元天象诀’提升到第四重楼。 李承基没说错,他当时但凡有四重楼境界的修为,也不至于被人一招震晕。 第二十四章 寒力+3 李轩吞下那颗人元丹之后没过多久,他就感到肚腹处一片暖阳阳的感觉。而他的丹田之内,还有一股灸热而又凝实的热流升腾而起。 可见这人元丹药效上佳,只需吞下去,就可以直接提升人的真元。 不过对于李轩的功体而言,这部分多出的真元却是属于杂质,是必须将之炼化提纯的。 李轩这次没敢作死,继续尝试比液氮温度更低,临界温度达到-226摄氏度的液氢,还有临界温度达-267.8℃,已经接近于绝对零度的液氦。 他之前观想液氮的时候,就知道这是自己的极限了。如果还想更进一步,那多半是真元没修出来,反倒把自己给冻死的结果。 这修行之道还是得循序渐进,李轩决定先稳一手,把自己的基础打牢再说。 不过在他体内循环搬运的液态寒气,却可稍稍扩增些许。之前是核桃大小,可核桃也有三六九等嘛,什么狮子头核桃,鸡心核桃之类,大小都是不同的。 这次的入定冥想,李轩花了不少时间,一直搬运了足足五十三个大周天,才将那人元丹的药力完全榨干。 最后的收获,让李轩颇为满意。他对这颗人元丹的利用率,至少达到了百分之六十以上。获取的真元量,也达到了四天前那一夜的四十二倍。也就是说今天一夜,就相当于他修行了四十二天。 虽然他这次没能够趁势直接突破第三重楼境界的关隘,未免有些美中不足,可他现在也已半只脚跨入了门,只就真元量而论,他已经接近第二重楼的顶点,而且质量极高。 不过李轩也为此付出了代价,他整个人冻得发抖,下腹处就好像有一冰块结在那里。 幸在李承基已经让人给他拿来了一整瓶少阳丹,李轩连续吞服了九颗,才化解掉四肢百骸中积蓄的寒力。恶果是他下面开始一柱擎天,涨得不行。 只因这丹药不但能化解寒力,还有着一定的壮阳之效。李轩记忆中,彭富来与张岳没少向他讨要这种灵丹。 诚意伯李承基让人给他送少阳丹的目的,也是为了让他补身体。 李轩看着自己的下身非常犹豫,他想动用自己苦练了十年之久的麒麟臂,却又顾忌边上站着的那位血眼少女。 最终他是忍住了,抱住了被子倒头大睡。 不知是否之前睡得太久的缘故,这一夜李轩略有失眠,直到接近四更天的时候才睡着,然后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被贴身长随李大陆叫醒。 而在睁眼之后,李轩却微微皱眉,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赫然有一股阴寒麻痹之感。 再当撕开自己的衣襟,发现自己的心脏部位,竟有着一块指甲片大小,惨绿颜色的斑块。 李轩稍作凝思,就问自己的贴身长随:“李大陆,你可能看得见这里有块斑?” 后者往李轩的胸膛定定看了一眼,然后就眼神疑惑的摇了摇头:“没有,小的什么都没看到。公子您该不会是又想找借口偷懒吧?小的劝您三思,那天江校尉送您回来的时候,可是当着伯爷与夫人的面,一脚踩碎了大堂用金刚条石彻出来的地板。伯爷也说了,如果公子您再偷懒耍滑,就任由校尉大人处置。” 李轩则心绪微沉,神色凝然的看向了那依旧飘荡在他床前的女鬼。 他已知这绿斑,十有九成是与这女鬼有关,就不知他父亲李承基,能否发现这绿斑? 这天李轩是打着赤膊去后院校场的,他想自己没必要问。李承基如果能够看得见这绿斑,以他的眼力自然就会注意到。可如果李承基看不见,问出来只会让人误会。 让他失望的是,李承基果然对他胸前的斑点视如无睹,毫无所觉。 李轩无奈,只能压下了心念内的狐疑与担忧,开始练习‘寒息烈掌’。他的集中力还是很不错的,很快就排除掉所有的杂念,全心全意的投入到了武道修行。 值得一提的是,李承基果然把校场上的靶子与木人全部换了。那无不都是精心制作出来的上品,不但材质绝佳,还刻有符阵。李轩一刀下去,都只能在上面留下一道浅浅的刀痕。 不过李承基对于李轩展现出来的寒力,却是满意之极。李轩在寒系真元上的进步肉眼可见,不但真元的量增加不少,寒力的强度竟也比四天前增长了近两倍。他每一掌下去,那些木人都会结出一层厚实的冰霜,从内到外都被冻住。 与此同时,李承基的眼中也有着淡淡的疑惑。他以前也亲自教导过李轩习武,可他印象中的轩儿,天赋是没这么强大的。 可仅仅几个呼吸之后,李承基就没在意了。 以前也不是没有成年之后开窍,天赋大增的前例,像李轩这种情况并不罕见。 李轩则是眉头紧皱,他在练习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寒力,比他昨日预估的还要强不少。可与此同时,他感觉到自己胸前的麻痹与阴寒感更增。 此外不知是否错觉,李轩依稀感应到有一股与自身真元相似的寒力,不断的从背后侵入进来,加入到他散布在全身经络内的真元当中,让他的掌力大大增强。 可惜,李轩的感应能力,还无法进入内视阶段,无法确定这一点。 他心中的忧虑更增,当天走出诚意伯府的时候,眉头都是紧皱着的,几乎打成了结。直到李轩骑上了马,走出了半条街,发现他的兄长李炎矗立在街角,在等着自己。 后者见到他之后,直接就将一枚黝黑色的吊坠丢了过来:“拿着这东西,如果你敢丢了,或者损坏,我跟你没完!” 李轩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发现这竟是一枚雷陨石项链,他不由微微动容:“我记得,这好像是你与嫂子的定情之物吧?” 记忆中此物的功用单一,就只有辟邪之能,不过却是一件较为罕见的宝物。且正因专一,所以强大。 事实上,李轩才刚接触到此物,就感觉到胸前的麻痹与阴寒感褪去了不少。 “暂时借给你用!”李炎撇了撇唇角,神色非常不屑:“老头他信了你的邪,准备从账上抽掉几万两纹银,为你搜罗镇压邪祟的宝物。在这之前,这东西我先暂借给你用用。不过你可得记住了,别让我发现你是在撒谎。” 李轩神色微怔,然后就笑了起来,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忽然不那么冷了。 第二十五章 谁能没有一点隐私 妖女哪里逃正文卷第二十五章谁能没有一点隐私PS:日常一求,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求投资,各种求。大家如果喜欢这书,请随手帮帮忙!开荒在这里诚挚感谢! 关于更新,这里解释一下,由于是欢快风的悬疑文,有点烧脑筋,开荒还没进入状态,写得不是很快。目前每天二更,强推期间加更,大家见谅! ※※※※ 当李轩策马赶至六道司朱雀堂,却发现今天朱雀堂额外热闹。几百号人都围在大门口处,熙熙攘攘,议论纷纷。 李轩惊奇的在人群中,再次发现了彭富来与张岳的身影。 两人都知李轩遇袭昏迷一事,很为他担忧。直到问过李轩,知道他已没什么大碍之后,才又嬉皮笑脸起来。 李轩则郁闷的问道:“怎么我到哪都能看到你们?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是又扯进什么案子了?” 彭富来没有答话,直接从袖中扯出来一枚黑木令牌,在李轩的眼前晃了晃。 李轩不由一愣,很奇怪的询问道:“你什么时候入的六道司?以前我也没见你到六道司入试见习。” “朱雀堂最近缺人招新,我家老头直接给六道司捐了五十万两纹银,直接略过了这两步。” 彭富来没有炫耀的意思,他面色发苦:“如你所见,我现在也是一个六道司八品巡检,身份是‘见习力士’。” 李轩明白了,这是彭家的钞能力。 至于彭富来所说的‘见习力士’,算是六道司内部的工种,就如李轩的身份是‘见习灵仵’。 这是六道司内最没有技术含量的职业,除了武力之外就什么都没有,比杂役还不如。李轩原身曾尝试往这个方向转,可惜他的武力一直都不能达标。 “那么泰山你呢?”李轩又问张岳:“别告诉我你爹也捐了钱!” “我还用得着捐钱?”张岳神色有些自得:“武试的时候,几位审核官可都给了我满分,不过我现在还只是力士学徒,得培训两个月后才能拿到巡检的官身。” 李轩这才想起他眼前的这位,已经是修为接近四重楼的高手,身体还特别强壮,一直都是他们三人中的武力担当。 这家伙其实也很懒,是十天打鱼,八天晒网的级别,只比李轩原身好一丢丢。可因天赋异禀,力大无穷,修行的速度是他们当中最快的,审核官没道理不喜欢。 可李轩感觉古怪,他望了望张岳,又看了看彭富来:“好奇怪,你们家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就不约而同的把你们送到六道司?” 张岳说不出什么所以然,彭富来则苦笑了笑:“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为避难。据说最近朝中风波不断,就连你父亲诚意伯都被扫到,更何况我们两家?歉之你就不觉得最近南京城的气氛不对?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他感慨不已:“所以还是诚意伯有远见,有六道伏魔司这个后路,至少不用担心全家遭灾,我二人都有点晚了。” 李轩站在原地想了想,然后就看向了眼前:“那么这又是怎么回事?堂堂的六道司朱雀堂,被人堵门了?” 一说到此事,彭富来就阴阴的笑道:“前一阵子,你们朱雀堂有人为办案,毁了城隍老爷的一座神像。人家气不过,把座下的灵兽派来堵门了。” 李轩已经望见了门口处的情况,他的眼中,不由现出了迷惑的神色:“开玩笑吧?就这么一只胳膊大的小东西,看起来修为也不是很高,能够堵住这里这么多人?” 他知道所谓的‘城隍’,是冥界之神,主宰一城阴界,也是儒教《周官》明定的八神之一,是民间和道教信奉的守护城池之神。 这些城隍一般都是由过世的名臣武将来担任,大晋之初,晋太祖曾大封天下城隍神爵位,分为王、公、侯、伯四等,岁时祭祀,分别由国王及府州县守令主之。 而南京城的城隍神来历额外牛逼,乃是三千年前战国时期的江南之主‘姜武’,其生前的功绩,可以等同于李轩那个世界的小霸王孙策。 不过此刻堵在朱雀堂大门口台阶上的,却是一只小小的灵兽。 灵兽的头部看起来像老虎,躯体则是狗的形状,耳朵也是尖长,额头还有着一根独角。它抬着下巴,用冷傲轻蔑的目光,俯视着下面的众人。 “别小看它,这可是正宗的谛听之后,名叫‘听天獒’,血脉精纯,其实就是一只小谛听。”彭富来坏坏的笑着:“你别看它小,可能耐大着呢,这里已经有几十号人吃过它的亏了。歉之你接下来看着就知道了。看吧,又有一个不知死的——” 李轩已经发现人群中,确实有许多人脸色苍白,神态萎靡,赫然都是一副了无生趣,已经活不下去的神色。 而此时走上台阶的是一位青年,穿着一身与江含韵同款的银白色铁甲——这竟也是一位官秩五品的伏魔校尉。 可那灵兽才刚刚开口,吐出了两句人言,就让这位校尉大人的身躯僵住。 “你叫雷云,喜欢你的二嫂米氏。” 这位名叫雷云的校尉大人不由脸色发白,头上溢出了豆大的冷汗。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踏出了第二步。 那灵兽于是冷笑道:“两年零七天前,你偷看——” “停!” 它语声未落,台阶上的伏魔校尉就抬起了手,他伛偻着腰,一步步的退了回去。 此时门前众人看他的眼神很复杂,有人同情,有人同病相怜,自然也有鄙薄的。 “看明白了吧?传说中的谛听神兽,可以监听世间万物,尤其善于听辨人心。” 彭富来嘿嘿的笑道:“人家也立了规矩,总共五个台阶,每一级换一句个人阴私,只要有人能够挺过去,它就可以结束封门,向城隍大人复命了。” 此时又有一人走到台阶前,他身后十二杆呈扇形排列的长矛额外引人注目。李轩吃了一惊,认出这正是自己的顶头上司马成功。 只见这位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走了上去。 上面的灵兽都不屑看他:“你叫马成功,藏了九百两纹银在你家米缸下的土坑里。” 李轩面皮不由微抽,心想老马他这次好惨。 他是知道马成功的妻子,也是在六道司任职的,估计这位现在就在人群当中。可他这位上司攒这些私房钱,是真不容易。 马成功的脸果然是煞白一片,不过在几个呼吸之后,他还是硬顶着后方刺过来的一道冷冽视线,再次拾级而上。 “你很有胆量,不知死活。” 那灵兽终于睁目:“四个月前,你受部属李轩之邀,前往定芳楼喝了花酒。” 马成功于是崩溃了,他直接拔出了腰刀,杀机澎拜的大吼:“啊啊啊,我宰了你!” 第二十六章 身正不怕影子斜 妖女哪里逃正文卷第二十六章身正不怕影子斜马成功没能够成功报复,他刚拔出来的腰刀被旁边不远处站着的江含韵一掌拍飞。 “你恼羞成怒个什么劲儿?总管有令,此乃城隍老爷座下灵兽,六道司无论何人,今日都不能伤其分毫。言犹在耳,你怎能明知故犯?” 然后马成功就被后面走上来的一位高挑女子揪住了耳朵,像是拖一条死狗一样,直接被拖出了人群。 “好惨!”张岳表示同情:“会被他老婆狠狠揍一顿吧?” “我觉得他可能会被阉。”彭富来手摇着折扇:“我听说过他老婆的名号,也是我们六道司鼎鼎大名的铁娘子。” 他加入六道司没两天,就已经把这朱雀堂上下人等都认得七七八八了。 李轩作为当事人之一,不禁汗颜:“应该不会,那天晚上我们就只有喝花酒,没有在定芳楼过夜。只要他解释清楚,问题就不大。” 他随后又很奇怪的问道:“我们就一定要走正门不可?侧门与后门不行?既然知道这灵兽厉害,没必要顶着上。” “据说总管大人雷霆大怒,认为是奇耻大辱。” 彭富来耸了耸肩:“他虽明令不得伤及这‘听天獒’,却也限定了朱雀堂上下必须在半日之内解决此事,否则都要一体受罚。此外总管大人还颁下赏格,无论是谁解决了这只听天獒,朱雀堂都有重赏赐下。除了万两纹银,记一次大功之外,还可恩准入藏书楼的七层待足三天,或者等待半年,总堂丹炉开启之后获取一枚地元丹。” 他所说的‘总管大人’,指的应是现任的朱雀堂主,也是六道司仅有的四位二品‘伏魔总管’之一。 彭富来又看了李轩一眼:“尤其你们‘明幽都’的人,自江校尉以下都得一个个去试,这桩祸事就是你们这一都的人惹出来的。” “原来如此!” 李轩心想这就解释得通了,自己的上司马成功为何明知是坑,还硬要往枪口上撞。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江含韵正手叉着腰站在台阶前,一边用恨铁不成钢的冷冽目光,扫视着在场的众人;一边用她那可让人耳朵怀孕的声音训斥道:“都是一群丢人现眼的货色,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们啊,就是平时亏心事做的太多了,今日才会怕了这头小畜生。试问我等平日如能真正做到守正不挠,光明磊落,又何惧它的谛听神通?” 人群中却发出了一阵‘嘁’的嗡响声,李轩知道他们平时是没这胆量挑衅‘血手修罗’的,可今天这里的人多,众人的胆量都雄壮了几分。 江含韵也没在意,她直接转身踏上了第一层台阶,同时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这小畜生能够说出什么阴私出来,能将我逼退!” “你叫江含韵。”那只灵兽饶有兴致的看着台阶下的少女:“二十三天前,你看了一本春宫图。” 这大门前瞬时响起了一阵哗然声响,所有人都用震惊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了血手修罗。 江含韵的面色则青了又白,白了又黑,黑了又红,头顶上热气蒸腾。 她眼中竟显出了犹豫迟疑之色,可还是踏上了第二层台阶:“少给我造谣生非,你怎不说那春宫图,是我缴获的一批证物?我身为办案之人,看一眼怎么了?” 李轩却发现他的美女上司,连脖颈处都在发红。他不禁暗笑,心想你如果不觉得心虚,那还脸红个什么劲儿?这个解释可真没一点说服力。 那听天獒也眼神淡定,一点额外的表情都没有:“同样的事情,在三个月前也发生过,你看了一刻钟。当然,那也是缴获的证物。” 它的语声未落,所有人就听到一阵‘咔嚓’脆响。然后众人就只见江含韵脚下石阶大面积的开裂,甚至周围一丈之地,都被她硬生生的踏沉一尺。 银甲少女的一身气息,也变得额外的森冷暴虐。甚至有一丝丝狂暴的真元透出她的体外,如火焰般跃动,又似妖魔一样张牙舞爪。 “你说,继续说!”江含韵踏上了第三层,脸上则全是僵硬的笑容:“本官持身以正,秉心以公,行有所止——” 听天獒轻蔑的看着她:“你十二岁的时候,暗恋——” “啊啊啊!” 江含韵没等听天獒说完,就直接拔出了腰刀:“老娘宰了你!” 幸在这个时候,边上已经有不少人心生警惕,提前戒备。于是一群人一拥而上,抱腰的抱腰,扯腿的扯腿。 “不可啊!江校尉您忘了总管大人是怎么说的?” “江校尉,息怒!息怒啊!您大人大量,真没必要跟这头畜生计较。” “大人不可,您今天但凡伤了它一根毫毛,我们六道司就别想在南京城办案了,城隍老爷会跟我们没完。” 此时才显现出江含韵的可怕,她随便一抬手,就将一群人甩飞出去,一个抬腿,十几号人就被同时踢飞,一片的人仰马翻。 总共五六十号人合力,三位伏魔校尉一起联手,才勉强将血手修罗镇压住,好悬才没伤到那听天獒。 后者可能也怕了,稍稍后退了两步,神色不复之前的淡定。 这一番闹腾,足足持续了半刻时间,江含韵终于怒气稍息,她站回到台阶下,继续用森冷的目光看着听天獒,胸膛处则剧烈起伏着,像是快要爆炸。 李轩心想这位的目光如果能够杀人,那只听天獒一定已经被她千刀万剐。 而在江含韵之后,就再没人敢上前了,所有人都是左看一眼,右看一眼,脸上都含着明显的忌惮之意。 李轩看这情况不对,开始悄悄的把脚步往后挪。 “我回去了,你们今天就当我没来过。” 他的秘密太多,可不敢与这头听天獒对上。尤其自身穿越一事,更是见不得光的秘密。 可他还没来得及退出人群,就听后面一声吼:“歉之,你上去试试!” 李轩回头一看,发现是已经鼻青眼肿的马成功。 他不禁无言,心想自己这上司的报复心很重啊。可四个月前的那次花酒,这家伙明明很兴奋,很愉快的。 也在这时,李轩感应到背后有一束凌厉的视线直刺过来。当他回过头,发现看他的正是伏魔校尉江含韵。 第二十七章 此为正人君子 妖女哪里逃正文卷第二十七章此为正人君子三分钟后,李轩很无奈的走到了台阶前,江含韵则在一旁斜睨着他:“你心虚什么?只是让你去试试。有这么多前辈,败下阵来也没人笑你。” “校尉大人说得对。”马成功一本正经的将双手环抱在胸前,在努力掩盖自己公报私仇的本意:“歉之你做了那么多没脸没皮的事,还怕这小畜生揭短?这叫以毒攻毒!” 他的逻辑是对于一个本就私德败坏,不在乎脸面的人来说,听天獒的隐私攻击自然不值一哂。 李轩的唇角抽了抽,接下来却还是硬着头皮,站上了第一层台阶。 他已经想好了,只要这头‘听天獒’一说起他是穿越客这回事,自己就马上退下来。 看这头灵兽的性格,也不像是很过份的,应该不会不依不饶,揪着他不放。 站定之后,李轩就紧闭着眼睛,等待着听天獒的审判。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接下来足足十个呼吸,都没有听到听天獒说话。李轩将右眼张开,往前方窥望,却见那只‘听天獒’正一言不发,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 又等了二十个呼吸,‘听天獒’还是没有说话,李轩稍作凝思,就试探着问:“獒兄,你不肯说话,那我就当这一级是过关了?就这么说定了,你不能反悔啊!” 然后他就壮着胆子,踏上了第二级。 听天獒依旧在注视着他,没有任何额外的反应。 这个时候不单是李轩,下方的众人也是一脸的迷惑。 都在想这是怎么回事?没道理这听天獒会对李轩区别对待,这个闻名南京城的浪荡子,也不可能没有一点黑料。 马成功挂在脸上的笑容,也在渐渐僵硬。 这与他的设想不一样,他可是在期待着,这个害自己被妻子一顿胖揍的下属,也在大庭广众之下经历一场公开处刑。 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种社会性死亡的经历,岂能由自己独享? “獒兄?”李轩又心情忐忑的踏上了第三级,并保持着随时可以跳下去的姿势:“这是你不肯说话,不是我得寸进尺。獒兄,在下是知情识趣的人,您要是看不下去,吱一声就可以,请务必嘴下留情。” 台阶之上的听天獒,就如泥雕木塑,哪怕李轩之后又踏上第四级,也还是对他的行为视而不见。 李轩心中则是一阵发虚,他担心这位是在憋大招,等到他踏上第五级,然后就一招将他秒杀。 也就在这个时候,李轩发现那听天獒的眼神中不但含着错愕,惊讶,竟还有着一丝丝的忌惮与敬畏。 不对! 李轩仔细辨识之后,就意识到这听天獒看的不是他,而是自己身后大约一尺的方位。 当李轩回头,就见那跟随在自己身后的红衣女鬼,也正用她那没有眼瞳的血眼,与听天獒对视着。 李轩感觉就神态与角度而言,这更像是单方面的凌压与俯视。 又一分钟之后,听天獒收敛起了目光,然后摇了摇尾巴,身躯浮空而起:“算我输了,今次之事就到此为止。不过我家老爷有言,你们再敢毁他的香火庙宇,就不是这么轻易就能了结的,你们六道司耗子尾汁。” 马成功一阵呆愣,然后略含不甘的叫嚷:“你就这么走了?连一句都没说他就认输?这不公平,到底是怎么输的,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听天獒低下头看了马成功一眼,然后眼含戏谑的说着:“此人乃罕见的正人君子,貌似荒诞不羁,放浪形骸。其实持身以正,秉心以公,行有所止,言有所规。本座遍查他过往阴私,又监听其人心声,只觉无懈可击,故而败退。” 然后它就在语落之际身影幻化,骤然消失在这片天地之间。 马成功有些发懵,然后以无法置信的目光,看向了李轩:“正人君子李歉之?” 他心想不对啊,为什么同样是喝花酒,这家伙怎么就是正人君子了? 此刻不止是马成功,远处的彭富来与张岳,也是面面相觑。都在想那家伙都是正人君子了,那我们说自己守身如玉也不过分吧? 李轩则微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挥着手:“惭愧,惭愧!隐藏了这么久,却还是被这位獒兄发现了本质。愧不敢当,愧不敢当!” 他心中喜不自胜,今天白得一场大功不说,还有了进入藏书楼七层的机会,那可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 至于那钱财的奖励,对于他来说,反倒是最不重要的。 可与此同时,他也在奇怪听天獒与红衣女鬼对视的那一幕。 李轩心想那听天獒为何会害怕?这一定是有着缘由。 可随后他就压住了心绪,向四面抱了抱拳:“各位兄弟姐妹,小弟今日会在对面的弘鼎酒楼包下二百桌最上等的流水席,各位如果有空了,想要用餐,只管过去报小弟的名号!” ※※※※ 等到众人都纷纷散去,李轩就走到朱雀堂大门一侧,找到了犹自恨恨不已,看着听天獒离去方向的江含韵。 “校尉大人,卑职这就算是应过卯了。” 江含韵终于回头,眼神复杂的看着李轩。她似乎也有些不甘,意外于李轩没有经历公开处刑的结果,同时还有些残余的羞怒。 不过在几个呼吸之后,江含韵就恢复正常了:“干劲很足嘛!醒来后的第一天就来当班,今天还额外多练了两轮。” 李轩很意外道:“大人你怎么知道的?” 他在想这女人,该不会是也有派人跟踪他? “是小雷雷。” 江含韵抖了抖袖,让那只三尾灵狐从袖子里面钻了出来:“它的血脉虽然不如那头听天獒精纯,可好歹也是白泽之后,神兽后裔,我让它盯着你呢。” 李轩却失望不已,亏他刚才还刻意把身体往旁让了让,试图将身后的红衣女鬼暴露在江含韵的视野中。 可无论是江含韵,还是她的灵兽,至今都对女鬼的存在一无所觉。 他想这所谓的白泽血脉,估计水得很。真正的白泽,可是通万物之情,晓天下万物状貌,能透过去,晓未来,神通还在谛听之上。 瞧这灵狐,连说话都不会。 然后李轩就见对面的三尾灵狐冲他呲了呲牙,这小东西看不到红衣女鬼,却看出了李轩对它的鄙薄之意。 “我原本是想给你放两天假的,可小雷雷说你伤势尽复,已经没有大碍。恰好,我现在手下也缺人。” 不知那三尾灵狐对主人说了什么,江含韵手按着腰刀,看着李轩:“我等你半盏茶,去把你该带的东西都带齐,我们得去一趟南城郊外。” “南城郊外,是有案子?那边也不是我们的辖区吧?” 李轩其实不太情愿,他来六道司的目的,一是为身后的红衣女鬼,二是为了解追捕那两名道人的进度,可不是为了当班查案。 “不都说了缺人?”江含韵瞪了他一眼:“不是什么大案,有人在郊外将军山的附近被野狼咬死,因现场有妖气残留,所以江宁县传来符书,让我们派人去过一眼。” 李轩无奈,只能匆匆跑入不远处的弘鼎酒楼,放下一些定金之后,又赶回朱雀堂衙门里面收拾家当。 好在六道司的制式装备,李轩都已经穿戴在身。而一个见习灵仵需要的所有工具,也都集中在一个铁质的手提箱内——事实上,这手提箱自发放到李轩的手中之后,就从来没有被打开过。 李轩原身与他父亲诚意伯原本的打算,也只是以灵仵做跳板进入六道司,然后当个不需要动脑筋的‘力士’,没打算在这验尸的行当上长久混下去。 两人这次没有骑马,而是各自从朱雀堂外面的马厩里面,牵出了一匹比犀牛还要健壮的大蜥蜴,然后奔腾如雷的策骑而去。 按照前身的记忆,那些所谓的龙驹,其实就只有那么一点点龙族血脉。而这些造型与‘蜥蜴’相仿的兽类,却是真正的龙种,名为‘地行龙’,最初是‘蟠龙’与‘龙鳄’杂交而成。 李轩的驾驶体验非常不错,地行龙的速度不但极快,巅峰时可以达到时速一百六十码以上,还非常的平稳。 仅仅一刻多一点,他们就已抵达离朱雀堂好几十公里的将军山。 案发地点在将军山北麓的一片草丛当中,现场除了江宁县几个衙役之外,负责此案的,竟然是江宁县典史。 典史是县令的佐杂官,负责掌管缉捕、监狱诸事,而江宁县的典史姓刘。 “吾等参见校尉大人!” 刘典史在行礼之后,就领着他们往尸体方向走:“我们的仵作已经验过了,死者四十二岁,身份是南京城中的富商,家财万贯。死亡时间在两个时辰到三个时辰左右,死因是遭遇狼群,被群狼咬死。” 江含韵很奇怪:“家财万贯的富商,来这种地方做什么?两到三个时辰,那应是昨天半夜?” “我查问过住在附近的山民,他们指认死者是一位药材商人,名叫石老根,这次入山是为与他们商谈药材生意。” 刘典史一五一十的答着:“不远处有一座山神庙,我们在那边发现火堆,还有他的行李,值得一提的是行李中的碎银没有丢失。猜测此人应该是误了时辰,所以在小庙中落脚过夜,却不幸遭遇狼群。” “他难道就没有带随从与武师?”江含韵说到这里的时候语声一顿,只因她与李轩二人,已经看见了尸体。 第二十八章 你会吗? PS:日常一求,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求投资,各种求。大家如果喜欢这书,请随手帮帮忙!开荒在这里诚挚感谢! ※※※※ 这位药材商人死的非常凄惨,他的尸体已经失去了一大半的血肉,显露出了森森白骨。尤其是四肢,都已经被撕了下来,只剩下骨头与一点残肉。 刘典史继续介绍着:“我们的仵作,在尸体上发现了至少九种不同的齿痕。致命伤是脖颈处的咬伤,他手臂与大腿上的肉,都已经被吃掉了。此外现场有大量狼的足印,还有一段染血的脚印。” 说到这里的时候,刘典史指了指七丈之外:“脚印与这位商人的鞋子吻合,他应该是在这里被追上咬伤的,冲撞七丈之后被群狼扑倒,死于此地,仔细看可以发现他的脚步非常凌乱。案件本身没有疑点,唯独现场有些许妖气留存。我们怀疑是狼群的头狼打开灵窍,入了妖品。” 江含韵扫望了这周围一眼,然后吩咐李轩:“你去检验尸体,我来勘察现场。” 她说话的时候,那只三尾灵狐就已经从她的肩上跃下,走向那血脚印的源起处。 李轩则提着手提箱来到尸体旁,做验尸的准备工作。 他已经干了两年法医,可在面临穿越后的第二次验尸时,却莫名的生出了新奇感。 唯独在打开手提铁箱的时候有些无奈,这里面的工具太粗糙了。还有一些现代法医没有的东西,李轩需要仔细翻找原身的记忆,才能摸清楚它们的大致用途。 比如里面的姜、蒜,这是用来榨汁滴入布条,蒙在口鼻上防尸臭的。还有一些符箓与施展道法的材料,如朱砂、无根水等等。 “你会吗?”这是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却含着几分沧桑之感。 李轩抬起头,发现一位年纪二十五六岁,方面大耳的年轻人,正用含着讥诮,讽刺,甚至是敌意的目光看着他。 “你是?”李轩很快就发现这年轻人的手中也提着一个箱盒,却是木质的,体积也小得多。 “阁下是江宁县的仵作?” 他一瞬间就明白对方敌意的来由了,这定是嫉恨所致。 在李轩原本的世界,古史中记载的仵作都是由地位低下的贱民担任,仵作的子女,不但没法正常参加科举,也不能与一般百姓通婚,地位与妓女没什么不同。 这边的情况也差不多,不过可能是因与妖魔鬼怪有关的凶杀案较多的关系,大晋仵作的升级版‘灵仵’的社会地位却很高,都是六道司与各大地方官府的核心支柱,也基本有着官身。 即便如此,李轩原身依然没打算在这方面下功夫,他是诚意伯次子,有着远大前程。 可在原身眼中弃如弊履的东西,却是他人梦寐以求的,就比如他眼前的这位年轻仵作。 “一介贱籍,不敢当阁下之称,小人姓张。”张姓的仵作抱了抱拳:“正想见识一番刘大仵高徒的手段。” 李轩心想原来还是个熟人,他再次翻找原身的记忆。在两年前六道司收录灵仵学徒的考试中,找到了这位的身影。 然后他就没理会此人,转而神色专注的开始验尸。 这件事是原身不对,可李轩也没有任何愧疚之情,一来这是他原身与诚意伯所为,二来即便没有他李轩,这位也进不了六道司。在此人的前面还有数十位背景深厚之人,哪里轮得到他? 不过这大晋的世道,可能要比他想象的昏暗。已经护佑百姓一千二百年的六道伏魔司,也早就不复清白。 李轩先是看死亡时间:“死亡时间在八小,不!是四个时辰左右。” 他差点就忘记了古代的记时方式,这边的一个时辰相当于现代的两个小时。 张姓仵作不由扬眉:“因由何在?” “大量失血,昨夜的温度较低,尸斑出现的时间与正常情况不同。” 李轩没有抬头,他先将一层透明的油脂涂在双手上,然后施展了一个‘元衣术’,将真元覆盖双手,与这些油脂融合在一起。 这个时代没有手套,不过灵仵们传承着一门普通武修都可以使用的法术,可以替代手套的效果。 而李轩的原身虽然混账,可他的天赋是真的很不错,还是学了一些东西的。前次在酒楼,是因没有施法材料与工具,所以未曾使用。 使用了这个法术之后,李轩开始检查着尸体已经残破不堪的衣物。 李轩在衣物与尸体的各个部位都看到了一些粉末,随后就根据身体原主的记忆,意识到这是槐树花粉,这是有人对这具尸体施展过招魂法术。 他没在意,继续翻寻。然后是头发,从头部一点点的往下,尽量不漏过一寸皮肤,每一个细节,有时候甚至会回到前面重复的检查。 法医这项工作很苦,很累,李轩也不接受‘为尸体说话,还逝者尊严’这样的心灵鸡汤,不过他每次见受害人家属悲痛嚎哭的模样,就感觉自己如果在尸检的时候不认真,那挺对不住人的。 而法医这个行当,最重要的就是认真细致。 随着李轩一步步检查到胸腹部位,张姓仵作眼里的轻视之意,已经渐渐消除。 李轩的手法娴熟而专业,且足够的仔细。 让李轩略有疑念的是,死者的胸膛被破开,心脏与肝肾等部分内脏都不见踪迹,唯独部分肠道残留。 大概两刻时间之后,李轩皱眉起身:“一共十二种不同的齿痕,致命伤是后颈处的咬伤。” 这位江宁县仵作的判断,大致都是对的。 根据伤口推测,李轩猜这位药材商是在奔跑的时候被一只狼咬住了后颈,同时重创了颈动脉与血管。 之后李轩又拿出了一瓶蓝色的液体,均匀的洒在了尸体的前后,还有断裂的四肢上。 这是‘地行龙’的尿液,也就是之前他与江含韵骑的那种大蜥蜴的排泄物。 随着李轩双手持诀,口中诵出了一段咒语,这尸体的周身,现出了四股隐约的黑气。 “确有妖气!位于后颈部位的这一股,与其它三股略有差异,这个狼群有两头开了灵窍的妖狼。” 紧接着,李轩又洒出了一团源自于槐树花的粉末。 他现在准备施展的是‘招魂术’,而槐树可以温养魂魄,槐树花的粉末则可助鬼魂凝聚灵体。 普通人的灵魂孱弱,正常情况下是没法在死后维持魂体的。在失去躯体之后,它们就会被天上照下来的日光与星光摧残消散。所以必须借助于外力,才能够让他们的魂魄残余短暂聚合。 “你要招魂?”张姓仵作再次开口道:“死亡时间已经超过四个时辰,不可能再招出魂魄。我已经试过了,我相信我的招魂术,不会逊色于你。” 李轩也再次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施为:“我再试试,说不定能成功呢?” ‘灵仵’检验尸体的方法,与普通仵作自然是有些差异的。 李轩刚才施展的两种法术,就是属于灵仵的手段,不过这不意味着其他人就不可以学。 他眼前的张仵作既然有意往灵仵发展,那么他掌握几门灵仵的法术,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尤其那‘招魂术’,在世间流传广泛,金陵城中许多捕头都有掌握。 李轩的‘招魂术’也不出所料的失败了,他将死者的残灵汇聚到了身前,却没能够让它们聚合成形。 这一方面是因李轩的法术本就是半吊子,这次的尝试其实是试验与练习居多,一方面则是因死者的死亡时间过久。 根据原身的记忆,死亡超过半个时辰,就很难招出鬼魂了。且死亡的时间越久,能够从死者魂魄那里获得的信息也就越少。 所以尸检的时候,死亡时间在半个时辰内,都是先招魂,再尸检。超过半个时辰,则是先尸检,再招魂,避免洒出的槐树花粉影响尸体的检验。 其实即便是死亡后的三分钟内,也最多只能询问一两句话,所以这门法术,只是验尸的补充。 之前发生于二头桥的毒杀案,是没必要用,一眼就能看得出死因;而在揽月楼,是不能用。 大晋的富贵人家普遍都认为招魂术会损伤死者的魂魄,会影响他们的转世投胎。所以这是忌讳,除非能够得到家属的许可。 第二十九章 我的女鬼不寻常 妖女哪里逃正文卷第二十九章我的女鬼不寻常在李轩验完尸的时候,发现江含韵正在询问刘典史:“最近将军山附近,可有与狼群有关的案件发生?” 这也是李轩感到疑惑的地方,大晋朝的地形与他那个世界相仿,可以说是现代中国的放大版。 而如今这将军山附近,虽然不像现代那样人群稠密,可毕竟是靠近南京,富有人烟。 常理而言,这附近不该有狼群出现。 ※※※※ PS:日常一求,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求投资,各种求。大家如果喜欢这书,请随手帮帮忙!开荒在这里诚挚感谢! “有!今岁以来,共有十二例狼群吃人案,已经有十七人丧生狼口。”刘典史毫不迟疑的答着:“预计这狼群的数量在8到15头之间,在将军山与牛首山之间活动。我曾经下令,命附近的猎人组织围剿,可都没能够找到它们的踪迹。我原本很疑惑,可既然其中有妖狼存在,那也就难怪那些猎人会无果而归。” 江含韵皱了皱眉,然后询问李轩:“尸体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李轩摇了摇头:“除了死亡时间有错估之外,江陵县的尸检很周到。” 江含韵不觉意外,她对李轩还是不放心,所以在勘查现场的时候,一直都有分心观察李轩,后者的表现让她颇为惊喜。 “如果二位大人没有异议,就请在这卷宗上附个名。” 此时那位刘典史,又将一份写满了隶体小字的宣纸递送过来:“我知道如今六道司公务繁忙,不敢劳您二位再走一趟县衙。还有,余下的事情,可否由我们江宁县负责?两头才开了灵窍的妖狼,想必你们六道司也看不上眼。” 江含韵首先接过,她仔细看了一遍,又迟疑了一阵,还是在纸上龙飞凤舞的画了押。 然后这份卷宗又传到了李轩的手中,他扫了一眼,发现上面的文字是记载这次案件的前后始末,现场勘察与尸检结果的。 李轩逐字逐句的读,他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关于他在尸检中提出的异议,公文上也有记录。 可当李轩接过旁边一位公人递过来的狼毫笔之后,却陷入迟疑。他感觉这案件还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可似乎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谦之你感觉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尽管说出来。”江含韵目光微闪:“也未必现在就要签字画押不可。” 李轩猜出这位大概也是心存疑虑,他苦笑着摇着头:“我就只是感觉奇怪,以这位的身家,为何孤身至此?他难道不知这附近有狼群?” 关于这个疑问的缘由,其实宗卷上也有记录。这位药材商人极其吝啬,他家十年来从未雇佣过武人。所以在山民的供述中,他前来将军山的时候,从未携带过武师。 即便有安全方面的需要的时候,这位药材商人也一般是外雇镖师,或者请山中的猎户护送。 ——似乎也能说得通,对于这种小气人来说,没亲眼见过狼群的可怕,是不会舍得花钱的。他在现代社会,也见多了这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 李轩暗暗哂笑,然后就将手中的笔,去蘸砚台上的墨水。 可就在这一瞬,他的身后异变突生,李轩只见无数的血色丝线,陡然从他的身侧爆散开来,它们往远处伸展散射,抓捕着之前被李轩召聚在一起,还没有完全散去的死者残灵。 李轩神色错愕,蓦然转头回望身后,看向他后方两步之外的血色身影。这位红衣女鬼依然僵冷毫无表情,那双血淋淋的眼眶,似乎是在看着他,也似乎在看着远方。 可那暴散开来的血色丝线,却正是源于她的后背。 李轩才刚刚在想这是怎么回事?然后他的脑海就好像是被一个钻头砸入了进来,并急速搅动着,让他的头部一阵剧痛,意识昏沉,几乎就站立不稳。 与此同时,一股奇异的信息,也出现在了李轩的脑海内。 那竟是一段模糊不清的画面,如老旧的电影胶片一样一一展现在他的眼前。看起来模糊不清,就好像是被打了马赛克,一些地方还有着重影。 可李轩还是看清楚了,那是一个伤者的视角。他被两头狼扑倒在地,周围群狼唤噬。李轩甚至能够感觉到此人身后两头野狼的重量,浑身上下的伤口以及缺氧导致的剧痛,还有群狼们粗重血腥的鼻息。 李轩正心想这莫非是死者临终前看到的画面吗?然后他就发现那画面中,出现了一双皮屦。那是用鹿皮制作的鞋子,在鞋子的前方,则似有一层无形的墙,阻挡住了狼群噬咬时溅射过去的血液。 李轩心中一阵惊悚,然后他眼前的画面就骤然消散。 而此时江含韵正皱着眉看着他,含着几分担忧,也含着几分惊疑:“你没事吧?看你刚才好像要昏过去的样子。” 她不能不忧心,毕竟就在之前,李轩昏睡了四天之久。 “我没事。” 李轩脸色苍白如纸,他一边在想刚才那女鬼那么大的动静,身边的这几位居然都毫无所知,一边往四周张望着。 随后他眼神微凝,大步走到了距离尸体七步左右的位置,仔细观察了起来。 “这是死者最初倒地的地方。”刘典史对于李轩的别生枝节并无不悦,反倒详细介绍了起来:“观这些被压倒的杂草可知,他在前面十步处被扑倒,然后翻滚到这里——” “当时的现场应该有第二人存在!”李轩打断了这位典史的话,他的眼神幽深,惊疑不定。只因他在现场看到的痕迹,与那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的影像居然完全吻合。 “第二人?”刘典史皱起了眉头:“我仔细检查过现场,这里没有第二人的足迹,校尉大人也认同我的判断。” “可修为高深的武修与术士,有的是不留脚印的办法。比如我们家的校尉大人,如今就可踏雪无痕,四重楼以上的修士,也可用法术短暂浮空。” 李轩一边说着,一边在一侧的草丛里翻找着,随后又将其中一部分杂草梳理在一起。 这个时候,他的眼眸微亮,发现了一些让人惊奇之处。 第三十章 一掌一个冰坨3 妖女哪里逃正文卷第三十章一掌一个冰坨3“压痕?血迹?” 在李轩开始在草丛中翻寻的时候,江含韵的神色就已变得异常严肃。 她看出这些状似完好的杂草,根茎部位却都多多少少有一点伤损,它们显然是在最近承载过一定的压力。 江含韵还看到周围那些零星黑褐色的血点,唯独李轩在梳理的那部分,是空白的,没有血迹存在。 她自然而然就想象到一副场景,当时有一人在此处浮空而立——他离地面不高,只有两寸左右。所以这位没有留下明显的脚印,可还是对这里丰茂的草丛,构成了一定的压力。 而此人当时就在这里,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死者,看着这位名叫石老根的药材商人在群狼的撕咬中挣扎。尸体血液溅射,却在此处被一股力量阻挡。可能是防御性的道法与佛法,也可能是武修的护体罡气。 道法的可能性更大,且预计此人的修为不是太高,不超过四重楼。 只因修为再高一点,绝大多数武修都可以做到踏水无痕,而术修则能施展更高明的‘腾云术’,浮空数丈,不会压到这些杂草。 “可这说明不了什么。”刘典史皱起了眉头:“溅射出来的血,也可能是被狼的躯体给拦住了——” 他的语声戛然而止,只因李轩已经将他梳笼在手中的那团杂草压下。然后在它们的下方土层,一条整齐的,圆弧形的黑褐色血线,映入到了他们的眼内。 刘典史的呼吸开始粗重:“现场有人!” 由这条血线可以想见当时定有一个圆柱体竖立在草丛之上,而且非常的光滑。它阻拦住了溅射过去的血液,最终滑落于地面,被草丛掩盖。 “这是修士杀人案!” 李轩抬起头看着众人:“凶手显然是掌握驭兽之法,可以驱使群狼。可能是踏虚术与小弥罗罡。” 踏虚术能够让人踏虚而行,‘小弥罗罡’则是一种防御性的法术,此名来由于昊天上帝的居处弥罗天。 道家防御类的法术很多,可在四重楼境之下,能够让修士不泄露半点灵力的,就只有‘小弥罗罡’一种。 “小雷。” 江含韵当即取出了一颗红色的丹丸,喂到了肩上的灵狐嘴里,然后往那草丛方向指了指:“再去闻一闻,看一看。” 那灵丹似乎极其美味,三尾灵狐吞咽之后流露出享受之色,之后才跳到了那丛草的上方嗅了嗅,然后又围着这一小块区域转着圈。 这只小狐狸嗅了一阵儿之后,就抬起头向江含韵叫唤,后者随后流露出冷哂之色:“应该是‘小弥罗罡’不会错了,这里没有半点的灵力残留,也没留下任何气味,可见这人非常小心,不过既然是驭兽师,那么只要找到他的狼群就可以。” 随着江含韵抬手一指,喊了一声‘去’字,小白狐当即如离弦的箭,又像是白色的闪电一样,往远处林中穿飞过去。 “刘典史,带些人手跟过来,要好手!” 江含韵几个跨步,就骑上了系在远处的地行龙,往那小白狐的方向疾追过去。 李轩也匆匆登上自己的坐骑,他的神色是又忐忑又兴奋。忐忑于接下来可能会爆发战斗,兴奋则是因他心里还是蛮期待的。 男人都有武侠梦,李轩也不例外,他的梦还特别的严重,总幻想自己是武侠与玄幻小说里面的主角,行侠仗义,快意恩仇,建功立业。 而现在,他即将面临现实中的第三场厮杀。 可接下来让李轩郁闷的是,仅仅几分钟不到,江含韵等人就远远的将他甩开。甚至那些骑着普通马匹的衙役,都把他甩开了一大截。 这是骑术上的差距,之前在官道上放马奔驰的时候,需要的技术难度不高。可当他们进入山林,李轩那得自于原身的蹩脚骑术就昭显了出来。他根本没法儿控制身下的这头大蜥蜴,沿途不但颠簸的不行,还被两旁的各种树枝抽打了N次。 只一百步不到,李轩就不得不放慢了速度。只因他身上穿着的‘夔牛夜光甲’已经快顶不住了。 他担心自己还没赶过去,人就先被这些树枝树藤抽成了重伤号。 李轩的心情很复杂,沮丧之余又觉轻松。他猜自己可能赶不上了,他的上司江含韵是六重楼境界的高手。那位刘典史与两位捕头的实力也很不俗。 只要他们找到狼群,估计都用不到半刻钟就能够解决战斗。 不过当李轩循着前方的蹄印,追到将军山的半山腰的时候,就听前方传出了一阵呼喝声响。一个浑身染血的蓝色身影,如利剑标枪一样由上往下的向他穿飞过来。 ——那并非是江含韵与江宁县公人当中的任何一位,李轩看不清楚此人的面貌,只唯独那凶横冷冽,锐利逼人的目光,让他遍体生寒。 同时江含韵的声音,也从远处传入到了李轩的耳内。 “李歉之,你还不给我下马让开!想死吗?” 李轩脑袋有些发懵,他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这人大约是想要抢夺他身下的这头大蜥蜴,然后李轩本能的就想要下马躲避,远远逃开。 几天前那位年轻道人,也是这样扑过来的,给他留下心理阴影了。 可就在一瞬之后,李轩又停下了动作,他想自己身上有着一套能够硬抗八重楼高手一击的‘夔牛夜光甲’在,怕个毛线啊怕? 对方仅仅只是一个四重楼的术修,明显还受了重伤,自己则有着超纲的防御力,最近还真元大进了,这种情况下,Who怕Who?后果顶多是被打飞出去,人不会有事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制住了心中的惶恐,忐忑与惧意,开始按照记忆中的一式‘寒息烈掌’运转真元。 因他身在马背上,那些动作复杂,威力强大的拳架是没法用的,此时唯独有一式‘寒潮拍岸’,最适合现在的情况。 动作简单,而且是一等一的迅捷! 几天前他匆忙使用的‘冰冻三尺’,就是因没法完整运功,所以威力发挥不出三分之一。 果然就在李轩将体内的真元调动起来的时候,那道蓝色的身影,就已经飞凌到了他的面前。这位见李轩的动作,顿时眼现冷哂之色:“区区二重楼也敢阻我?死!” 语音未落,他就已从半空中一剑劈下,银光闪耀,剑气勃发,如一卷天河倒挂。 李轩不禁面皮微抽,感觉到他掌前的些许刺痛。两人还未实质性的接触,此人斩出的剑气,就已经破开他的肌肤。 可就在李轩暗暗凛然的时候,一股阴寒之气从他的背心涌入,然后顺着李轩体内的几条经络,直灌掌心。 轰! 一瞬之后,随着一阵爆炸般的轰鸣声响,李轩整个人从马背上抛飞出去,直退到三丈以外才坠落地面。 不过当李轩爬起身看向眼前,却望见一块巨大的冰雕竖立在他坐骑的前方。那位蓝袍修士,整个人都被冻在了一块寒冰里面动弹不得,只能用饱含杀机与不敢置信的眼神,怒瞪着李轩。 可此刻的李轩却没有半点的愉悦之情,他无比僵硬的回过头,用无比惊悸的目光,看着那位飘在他身后的红衣女鬼。 第三十一章 同骑一龙 大概半分钟后,刘典史用刀柄敲了敲那人形冰块,然后由衷赞叹道:“挺结实的!我看三五个时辰内都化不开,诚意李家的‘寒息烈掌’,真是名不虚传!” 他身后一位捕头也‘啧啧’有声:“传说三百年前初代诚意伯曾一刀封冻三百里淮河,我只当是神话传说听。如今才知道,这是卑职坐井观天了。” 江含韵则用看陌生人的眼神注视李轩,一直到李轩头皮发麻的时候才收回视线。 “你总能让我吃惊,四重楼境界的术武双修,居然也能被你一掌冻住。四天前你的‘寒息烈掌’,远没这么厉害。你哥哥李炎二重楼境界的时候,也比你弱得多了。” 之前的李轩,也曾一掌冻住了张进。 可接近四重楼与真正的四重楼境,是完全不同的概念。第四重楼‘灵丹境’属于第二门,第三重楼则是筑基境,还是第一门的范畴,这是一个大境界的差距。 而他们眼前这位四重楼的修士,被冻得额外厚实。 李轩却有气无力的叹着:“此人重伤在身,强弩之末,何足以言勇” 他现在是真的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这次他之所以能够封冻此人,身后那位红衣女鬼是出了大力的。 可李轩也因此付出了代价,他心脏处的寒痹之感为之激增,到现在都没缓过来,甚至出现了些许刺痛之感。 李轩还没来得及看胸膛处的那块绿斑,不知这斑是否有变化,可他预计情况会很不乐观。 江含韵斜睨了他一眼,一时搞不清楚他是在谦虚还是在自得。 “此人是强弩之末不错,可正因如此才更加危险。所谓穷鼠啮狸,他做困兽之斗的时候,便是我都要稍作退避的。” 江含韵说到这里,就把接下来的话吞了回去。 她担心自己赞誉太过,会让李轩得意忘形。 尽管这家伙确实很了不起,这一掌寒力十足,竟在这位修士的体外结出三寸寒冰。 就她所知,整个大晋朝四重楼以下的武修,没一个有李轩这样的本事。 而此时的李轩,则在注目看冰块中那人的双脚,当那一双皮屦入眼,李轩顿时就心神一松,知道没抓错人。 这人脚下穿的皮屦,与死者记忆中看到的鞋子一模一样,就连大小都别无二致。 “对了!”李轩又想起了一事:“刚才尸检的事情,有一件事我感觉很奇怪。那死者的心脏肝肾都被挖走吃掉了,就连食道也被扯走,可下面的肠胃却大部残留,稍后请校尉大人务必就此事查问清楚。” 他知道冰里面的这位四品术修没死——别看这家伙被冻住了,可李轩那一掌的寒力只有一小部分真正浸透入此人的肺腑与脑部。 而修为到了四重楼这个境界之后,都能够掌握龟息之法。在无氧环境下,活过二十四小时都没有问题。 不过江含韵与在场人等听了他的话之后,却是一脸的懵懂,不明所以。 那位随后跟过来的仵作,则是再一声冷笑:“巡检大人,野兽的确都喜吃肠胃,胜于心肝,没道理吃了心肝却放过肠道。可你焉知这家伙是否有洁癖,强令他驭使的这些野狼放过?” 李轩无言以对,他也认为这位仵作先生说的极有道理。 ※※※※ 大概一刻时间之后,李轩制造的这块寒冰就在刘典史的努力下完全化开了。这位修的恰好是火系真元,虽然功法方面不是太强力,控制力却堪称绝佳。 他不但化开了李轩的寒力,还保证了冰层中的术修无隙可乘。之后他手下的两位捕头,各自将一根镇元钉打入了此人的琵琶骨,也就是肩胛骨。 那镇元钉大概半尺长,上面刻录着精密的符文,是大晋朝的工部专为修士锻造。只要将这东西钉入到肩胛骨内,七重楼以下任是武修术修都会失去所有的气力,任人宰割。 可接下来的讯问不太顺利,此人从冰块里面出来之后就禁闭着眼,不发一言。哪怕刘典史等人对他动刑,也是无动于衷,一声不吭。 所以江含韵在主持一阵审问之后,就将后续事宜交给了刘典史,直接走人了。 托近日南京城大案频发的福,六道司的人手已困窘到了极点,也使得江含韵在最近几天中都忙到脚不沾地,没功夫耗在这位术修身上。 这次她之所以抽时间带李轩赶来,缘由也与揽月楼一案相同,一是无人可用,二是江宁县在传信飞符中点明了案情没有疑点。 可由于李轩发现的线索,他们在这里已经空耗了两个多时辰。 不过二人在准备归程时,李轩才发现自己的坐骑受伤不轻。这头地行龙的心脏肺腑都被部分寒力凝结,导致它的血脉不畅,如今连站稳都很困难。 李轩用脚后跟去想,都知道这定是之前他与那位术修交手的时候,由于自身对真元的控制力不足,使一部分寒力往下侵入到了他坐骑的体内。 “与我共乘一骑吧,这头畜牲就先丢在这里,让江宁县的人代为照料。”江含韵身姿利落的翻上了地行龙的背,然后向李轩伸出了手:“不过你对真元的控制力,是真得下功夫练一练了,否则以后要吃大亏的。” 李轩犹豫了片刻,还是抓住了她的小手借力上马。 他现在也急于返回朱雀堂,刚才江含韵等人审问那位术修的时候,李轩已经抽空看过自己的胸膛了,果然那块绿斑大了一圈。 只是当李轩上马之后,却还是不由自禁的生出了些许旖旎之念。江含韵没有涂脂抹粉,可那自然体香,却更加的动人心弦。 可仅是霎那,李轩就又心若冰清。有身后红衣女鬼这个可能致命的祸患在,他现在哪里还有心思投入这男女之情? “我急着赶回去,速度会有点快,你注意抱紧了!” 而且他眼前这位,可是一头真正的人形暴龙,自己不想活了才会去招惹她? 随着江含韵策动缰绳,他们身下的地行龙当即飞窜而出,并在极短的距离内,加速到极致。 李轩当即面色微变,感觉这地行龙的速度,至少达到了时速二百五十码,堪比现代的跑车! 他原本还在迟疑要不要听江含韵的话,可仅仅三秒不到,李轩就从心的抱住了女上司的小蛮腰。他心想这就是一位女汉子,自己真没必要与她客气。 而在江含韵策骑飞驰的时候,李轩频频回首。 他在观察身后的红衣女鬼,后者就在他后方三步之外飘荡着。哪怕他们身下的地行龙跑到了二百多码,也没法将她甩开哪怕一步。 李轩在想之前这女鬼伸展出来的那些丝线是怎么回事?还有从背后进入他体内的阴寒之气,又是什么缘由? 她是在帮助自己吗?她是否有自己的意识?如果有,自己该如何与她交流?没有的话,女鬼今天的三次异动原因何在? 一时间满脑子的疑问,在李轩脑海里面盘旋。 李轩暗暗自哂,心想说不定这女鬼才是他穿越过来后最大的金手指,可惜是要命的。 ※※※※ PS:日常一求,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求投资,各种求。大家如果 第三十二章 人形百度乐芊芊 “你在看什么?”江含韵已发现李轩在频频回望,她不由好奇的询问道:“你还在想那肠子的事情?” 她说到这里稍稍迟疑了刹那:“那些野狼为什么会喜欢吃人的肠子?是真的假的?那里面,里面的东西怎么办就不恶心吗?” “还能有假?”李轩知道野兽吃食草动物的消化道,一是因内脏柔软,腥味重——在它们眼中腥味重的都很美味;二则是为里面没完全消化的食物,这可以帮助它们补充维生素。不过这种现代知识,解释起来很麻烦。 “道理不是很简单吗?你家狗改不了吃屎的习惯吧?狗是狼变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江含韵恍然大悟:“难怪狗会有那样恶心的习惯,敢情是从祖宗上面传下来的。” 李轩不由莞尔,感觉这上司还蛮可爱的。 之前也是,在他遭遇那位四重楼术修的时候,这位校尉大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让他躲开,而非是拦截。江含韵的性格,也由此可见一斑。 此时江含韵又陷入凝思:“这么说来,此事的确引人疑窦。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吩咐过刘典史,他会就此事查问清楚的。” 就在二人谈话间,江含韵已经驭使着地行龙驶入南京城的城门。她有公务要忙,回到朱雀堂之后就匆匆离去,被丢下来的李轩则是沉下了脸,走向了位于朱雀堂后院的藏书楼。 这本就是他今天来六道司的目的,只是因被江含韵抓了壮丁,一直拖到现在。 而现在,李轩已经连一个呼吸的时间都等不了,他已经感觉火烧眉毛了。 在他心脏处萦绕不去的阴寒与麻痹感,让李轩进一步加深了他的危机感。身后的红衣女鬼就如吊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都可能斩到他头顶上。 要想自己的性命无忧,李轩就必须寻根溯源,他先得搞清楚这红衣女鬼到底是什么东西,什么来头,胸前的绿斑是怎么回事,然后进一步寻找驱除之法。 ※※※※ 朱雀堂的藏书楼在大晋朝赫赫有名,它建于一千一百年前,由六道司的第五任伏魔天尊设立,然后在后续的岁月中不断的扩大,增建。 时至今日,这座高约二十丈,共分十二层的木楼中,已珍藏着六道司自创立以来收集到的一百七十多万本图录,书籍与秘本,成为所有修士心中的圣地。 这里记录的各种知识,道术,功法等等,无论是质量还是数量,都已不逊于传承最完整的儒道释三家,甚至超越其上。 而同样的书楼,在青龙堂,白虎堂,玄武堂还各有一座。 李轩目前的身份只能进入这座藏书楼的前三层,可这已足够了,由前代大商皇朝官方编订的,就位于这座书楼的第二层。 这是目前大晋朝各方公认的,对天下间妖魔鬼怪类型与特性记载最详细,最全面的一本典籍。它的简化版,则是六道司所有学徒必须通过的考核。 传说昔年神兽白泽曾奉黄帝之命,著有,录天下鬼神之事,自古精气为物、游魂为变者凡万一千五百二十种,以及相应的驱除之法,可惜如今已经失传,只有残卷流传人间。 所以目前,是对妖魔鬼怪记录最全的典籍。 李轩才刚走入这座藏书楼,就被好几道惊异的视线注目。他随意扫了一眼,发现那基本都是与自己一届的学徒,是前身在六道司不多的几位熟人。 这几位都无一例外,在用一副见了鬼一般的神色看着他。 李轩没理会这些目光,他直接走到二楼找到了那本,还有另一本,然后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处坐下翻看。后者是大晋第五代国师所作,正如其名,这本书是对的拾遗补缺。 他翻阅的速度极快,妖魔大典中记载有九千种不同的妖魔。可其中的鬼神之属,就只有一千多种。 李轩也不求甚解,他只是草草扫一眼这些鬼的画像特征,看看与自己身后的红衣女鬼有无相似之处。如果没有,那就直接翻页。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李轩的脸色渐渐发黑。 他已经翻阅了九百多页,可其中没有一种能够让十重楼境界的武修,在使用灵视术的情况下都无法发现它们的存在。 之后的几百页,李轩就翻不动了,这后面的内容都有着符法封印,修为不到一定程度是没法阅览的。 的珍贵之处在于它记录的每一种妖魔鬼怪都有画影图形,可这些图像,也让这本书本身变得非常危险。 ——有些强大的妖魔,哪怕只是看它们的画像,都会导致人的心灵遭受冲击,甚至会使阅读者被这些强大的妖魔注意,从而召来灾难。 李轩接着又看,可还是一无所获。 里面描述的各种阴魂厉鬼,都没有他身后这红衣女鬼的能耐,至少封印之外的内容没有。 李轩不由紧皱起眉头,眼中现出无奈之色。 除了与之外,这藏书楼内还有数千本介绍各种鬼怪的书籍。可其中绝大多数都是重复的,极少有超出大典的范畴。 而这极少的部分,李轩也不知道该从何查起。 没办法,原身的书读的太少。之前的考核,这家伙也是作弊通过的,里面记载的一百多种常见的怨灵厉鬼,李轩原身连一半都认不全。 也就在李轩为此愁眉苦脸的时候,他的视角余光忽然望见一人。 那是一个让他感觉有些熟悉的少女身影,当李轩的脑海内浮现出有关于此女的记忆,他的眼神顿时一亮。当即起身走了过去,在少女的对面坐下。 后者正埋首看着一本砖头一样厚重的典籍,两旁的书本则堆得像山一样。 她对李轩的到来全然不觉,直到李轩发出了一声轻咳。少女才骤然惊醒,像是一头被吓到的小兔子一样,含着几分惊恐的往李轩看过来:“是你?你,你想干吗?” 李轩特意上下打量了这女孩一眼,她的脸上蒙着一层红色的薄纱,看不到脸。不过身材却很爆炸,那一身宽松的罩衣都遮不住,声音则是柔柔弱弱的,像山里的清泉。 这是李轩原身记忆中与他同一届的学徒之一,名叫乐芊芊,有着‘书痴’的名号。 两人有幸做了三个月同窗,不过李轩原身与此女从无接触。他原身之所以对她有印象,一是因她从未以其面目示人,又是出了名的内向腼腆,从不与其他人接触——这在当时不到三十人的培训班里面,可谓是特立独行;二则是源于这女孩对书本的执着,李轩原身去上课的时候,几乎每次都能看到这女孩在捧着一本书聚精会神的看。 值得一提的是,最后三十选十的考核中,这女孩是完全不靠关系,用真本事入选六道司的三人之一。 她的博闻强记,让几位审核官都震惊不已。且入职半年不到,就被授予‘妖魔博士’的官衔,这是六道司内部的文官职位,衔阶正七品,只有学识渊博,对天下妖魔了如指掌之人才能担任。 能够升任此职者,基本都是一座移动的图书馆。 “好久不见了,乐同学,一向可——诶诶诶,你别走啊!” 李轩话才刚说到一半,就见对面的少女正以风卷残云的速度收拾桌面,准备抱着书走人了。李轩无奈,只能强扯住了少女的裙子。这让乐芊芊更加惊慌失措,也引来楼内众多含着鄙薄与警告意味的视线。 李轩忙松开手,朝乐芊芊抱了抱拳:“在下是来向您求助的,乐同学!一时情急,还请见谅。” 他认为还是放低姿态,开门见山的好,否则对面这位真要被他吓跑了。 真是见鬼了,他可是正人君子李歉之!这女人用得着这么怕他? 第三十四章 你就从了她吧 “求救?”乐芊芊果然止住了脚步,眼中现出惑然之意。 “在下现今已命如累卵,却不知缘由何在。我知道乐同学博学多闻,所以特来求教。” 李轩叹了口气,然后指了指一旁角落:“能否坐下再谈?” 乐芊芊犹豫了一阵,还是坐了下来。可她对李轩依然保持着强烈的防范心理,与他隔了两张条桌。 “十重楼武修用灵视之术都没法发现的厉鬼?而且施术的时候,还用了天目妖的血液?” 等到李轩说完了缘由,乐芊芊就凝思着道:“这种情况是有的,我知道的就不下十种。不过它这么久都没要你的命,那就只有一种缘由。” 她看着李轩,眼里现着异泽:“那应该是以‘守愿灵’方式存在的守护灵,注意不是怨灵,是愿望的愿。它虽然是从最污秽,最恶堕,最痛苦的环境中走出,时时刻刻被业火烧灼,却以善的执念而生,它从未想过要伤人。那维持着它存在的与其说是执念,倒不如说是它的大愿。” 乐芊芊的语气,明显含着同情与钦佩。 李轩却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守护灵?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乐同学,那怎么可能会是守护灵?” “绝对是守护灵不会错的。” 乐芊芊之前都是怯生生的语气,可在李轩提出异议之后,她的语气就变得格外强硬:“如果不是守护灵,你现在早就没命了。如果我没猜错,它应该还主动帮助过你?” 李轩不由愣了愣神,想起了上午的事情。 “可我胸前的绿斑是怎么回事?我现在感觉心脏僵冷,麻痹,情况很糟糕。” “你说的绿斑,应该是孽煞的一种,也就是佛门所谓的业火,是孽力与怨恨的聚合。几乎所有的阴魂之属都有,或多或少,表现的形式也各不相同,” 乐芊芊解释道:“它虽然没有害你的意愿,可只要这只守愿灵跟在你身边,它携带的煞力就会自然而然的侵入到你的体内。你可以把孽煞当成一种毒素来看待,那是普通人无法承受的。” 李轩还是无法置信:“如果是守护灵,怎么可能连十重楼的武修都看不见?” “那是你看的书太少,也太孤陋寡闻。”乐芊芊轻哼了哼:“那是见知障,这些阴魂之属与人类一样,不但有四门十二重楼的阶位之分,还有着资质与天赋的区别。你说的这只女鬼,很可能有着帝王之资,是有资格成为鬼神中的帝王的,所以它的见知障也额外强大。它虽然才刚诞生,可它成长的速度会很快,将是超乎你想象的快。它在同阶阴灵中也将是最强大的,甚至高它几个阶位的厉鬼,也不是这只守愿灵的对手。它如果不想被人看见,那么除非是当朝国师那种层次的人物,否则都别想看破它的见知障。所以我才会认为那是你的守护灵,否则以你的修为,在你与它接触的一刻时间内就会惨死身亡了。” 李轩不由‘咕咚’一声吞了一口唾沫,他万分狐疑的回过头,再次看了眼自己身后的红衣女鬼。 帝王之资?这女鬼有这么厉害? 他对面那位蒙面少女,此时也用含着几分怜悯的目光看着李轩:“这种守护灵,对于那些九重楼境界以上的术修来说,是梦寐以求的机缘。可对于你来说,却是一张真正的催命符。如果不想办法压制住它的阴煞,那么最多五到六天之内,你就会在煞力的作用下死亡。” 李轩已经有些相信了:“那你为何会认为它是守愿灵?” “这不是很简单吗?”乐芊芊解释着:“像这种帝王之资的鬼神,如果不是生前就很强大,其余哪一位不是背负着极大的执念与煞力?可它既然没有害你,那就说明你与它的死亡无关。而守护灵的生成也极为苛刻,除了要求在鬼神诞生的十二个时辰内,还必须因缘而结,彼此间有着强大的牵绊。所以守护灵与主人一般都是至亲的关系,可你不认识它对吧?” “灵力强大,执念惊人,又与你无亲无故,无冤无仇,这就可以排除绝大多数阴灵之属了,而守愿灵是剩下三种当中最温和的,也是与生前形体最接近的。我猜你应该是与它有过直接或间接的接触,又恰好做了什么与它的愿望有关的事情导致结缘,甚至你本身就是它最终诞生的缘由。” 李轩不由陷入凝思,他在回想着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从前往许国公府赴宴开始,直到被人击昏。 “那么可有方法化解这阴煞,或是除去这只守愿灵?” “方法是有的,一共三种,可你一样都办不到。”乐芊芊微摇着头:“第一种是修为,你如果修为足够,阳力充足,自然百邪不侵;第二种是从根源着手,我猜它的愿望与执念之源是一体相关的,只要让它达成所愿,自然就能消除它的怨恨,让它自然消散;第三种,如果能寻到一件真正的神器护身,也能让你安然无恙。可神器难求,便是我们六道伏魔司也没有几件。除此之外,就别无它法了。你也不要想着去找高明的术修出手,它只有执念还在,根本就没法除去。还有,在那些术修的面前,你最好是提都不要提。” “这又是为何?”李轩眉头紧皱:“我总不能坐以待毙?” “你当有帝王之资的阴灵很常见吗?它们当中的每一个,都是炼制‘护驾神灵’的绝佳素体,是可以帮助一位术修成就仙业的。” 乐芊芊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着李轩:“我可以跟你打赌,如果那些人得知你身上有这么一只守护灵。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宰了,然后将之据为己有。稍微有良心的,也会选择袖手旁观,等待你的死期,然后接手。当然,也不能找佛修,你的这只守护灵,它是有成为菩萨的资格的。在一些激进的佛修眼中,你会是它菩萨果位的最大阻碍。” 李轩心神微凛,然后看乐芊芊的目光,就有些不对劲了。 后者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她像是一只被吓坏了的小鹿,把娇躯猛地往身后收缩,同时紧抱住了胸前的书卷。 “你别这么看我,好可怕!我,我会为你保密的,一定不会跟别人说。我发誓!” 李轩苦笑了笑,然后起身朝少女一抱拳:“多谢乐同学指点,如果在下能够侥幸度过此劫,一定报答!” 他心情无比沉重的往楼梯口方向走去,不过才迈了几步,就又被乐芊芊叫住:“那个,你现在身上戴着的,应该是雷陨石做的项链对吧?” “正是雷陨石,乐姑娘你居然认得?”李轩看了看胸前,李炎给他的项链,此时就挂在他脖子上。 “雷陨石赫赫有名,现只有十七件存世,我看过它们的画像。” 乐芊芊语声无比郑重:“这件法器的确能够帮你镇压孽煞,可你不要以为这样就可安枕无忧了。我刚才说过的,你那位守护灵的成长速度会快到远超你的想象,它身具的阴煞也会日盛一日,所以法器对它的作用只会日削月减。” 李轩不由一阵发懵:“那么它能管用到什么时候?我现在就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至少这一个月内,你是安全的。”乐芊芊的这句话,让李轩长舒了口气,“我只是想要提醒你,如果想要活的更久,还得在修行上想办法。却不能胡乱修炼,必须是对症之法。你家的‘混元天象诀’就很不错,可你最好不要再单修寒力——” 她的语声一顿:“这能够让你多活一段时间,却是饮鸩止渴。护灵凭依于你,根系于你,寄托于你。所以你现在任何一点修为增长,都会让它的力量更加强大。你要想靠自身修为将它摆脱,那除非是成就阳神,而且必须是在十年之内。” 李轩的一颗心不由一点点沉入谷底,他知道乐芊芊语中所谓的‘阳神’,是十二重楼中的最后一重楼,也被称为‘登仙’。人的元神由阴转阳,那就是仙人的境界了。可据他所知,这个世界最惊才绝艳之辈,也没有十五年之内修成阳神的。 “所以——”乐芊芊怯生生的说着:“你唯一的生机就是去寻根溯源,去了解它的死因,想办法化解它的执念,满足它的愿望。” ※※※※ PS:日常一求,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求投资,各种求。大家如果喜欢这书,请随手帮帮忙!开荒在这里诚挚感谢! 第三十四章 肾虚得补 李轩从藏书楼走出来的时候心情虽然很糟糕,可大抵是淡定从容的。虽然沮丧,却远没到惶惶不可终日的地步。 这与李轩自小养成的性情有关,就如前言,由于先天的心脏病,李轩的父母在他七岁那年离异,各自重组家庭,结婚生子。 在这之后,感觉自己被抛弃,成为父母多余孩子的李轩,一直放浪叛逆了好几年。直到高二的时候,李轩听了班主任的劝,意识到自己的人生终究是自己的,哪怕它可能很短暂。 之后他收心读书,在一年后考上了法医专业,之后又按部就班的成为某警局的法医。虽没有大富大贵,却能让自己温饱无忧。 这样的日子看似很不错,可李轩每天在他那间单身公寓中睡醒,总难免会想‘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活着?’,‘老天为什么要生出自己这样残缺的人?’,‘自己对这个世界是否多余?’之类的问题。 一年多前,李轩有一位学心理学的朋友因此判断他有厌世倾向。 李轩对此是嗤之以鼻的,他对生活既不悲观,也没有失去生活的勇气。 他依然眷恋生命,希望过好自己的每一天,并对未来满怀期冀。虽然偶尔会感觉孤单寂寥,可对李轩来说,仅是还能够继续呼吸这世界的空气,就已经让他感觉很幸福了。 他想老天爷之所以让他降生,一定是想要让他来看看这世界的精彩。 所以之前李轩意识到自己穿越之后,心里竟是兴奋与期待居多,很快就接受了,从没打算过回去。只因他心中有数,自己原本的身体,多半已经翘辫子了。 李轩也希望体会新的环境,新的人生,对于过去一点都不留恋。 也因此在得知自己在这边的人生,可能也会非常短暂之后,李轩同样很洒脱。 他当然不会就此放弃生存的努力,可心里已经有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豁达。只因之前的李轩,就是这么过来的。 可这豁达仅仅维持了半个时辰,当李轩回到诚意伯府,看着原身的母亲刘氏为他端来了一大碗亲手做的‘海参羊肉汤’,李轩的眼里就有止不住的泪水掉下来。 “你好好的哭什么?这才只上了几天班就受不了了?太没用了吧?”李炎匪夷所思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同时试图从李轩的碗里夹几根海参出来,却被刘氏一巴掌打在手上。 “你都多大人了?还要抢你弟弟的吃食?这是给你弟补阳气的,你爹说他肾虚得厉害。何况你又不是没有——” 李炎看了看李轩身前那脸盆大的‘碗’,再看看自己与父亲身前茶杯大小的一盏汤,只能无语凝噎。 李轩听了之后也高兴不起来,他已经注意到周围侍立的几个下人正在拼命忍笑。 这‘海参羊肉汤’用来补身体是不错的,他也确实需要补阳气。可肾虚这种事,你不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啊。 刘氏浑然不觉,她在镇压了长子之后,就万分心疼的看着李轩:“轩儿你怎么就哭起来了?是衙门里面谁给你委屈了?我就说过,你干脆辞掉这职司得了。” 诚意伯李承基则是面含不满:“再大的委屈,也不能掉马尿。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这像什么样——”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刘氏一巴掌拍在了脑后,后者冷笑不已:“男儿有泪不轻弹?那么二十余年前,究竟是谁跪在我房门前痛哭流涕的?” 李承基闻言讪讪不已:“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嘛。夫人你怎么能在小孩面前说这事?” 李轩与李炎对视了一眼,都竖起了耳朵,可惜刘氏没有继续揭李承基老底的心思,她怒目瞪着李轩:“说!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是那个江含韵,她反了天!” 李轩不由苦笑道:“母亲你想多了,以孩儿的本事,六道司还没人能给我委屈受。这不过是眼里面进了沙子,有点难受。” “真的?”刘氏半信半疑的看着李轩,见他神色自若,只是眼眶里面有点发红,也就不再纠结:“没事就好,可如果真受了什么委屈,可千万别忍着。别以为我们家出了这档事就不行了,你们六道司白虎堂的副堂主可是我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他可比你爹能耐得多,我听说他快要调到南京了。” 李轩不由眨了眨眼,心想自己母亲居然还有这样的关系?前身的记忆中可没有这一茬儿。 他正想询问究竟,却望见旁边李承基的脸色发青。李轩心念一转,就很明智的忍住了,转而问起了家中的雷法传承。 “你要兼修雷系真元?”李承基很不解:“雷为至阳之力,如果是为阴阳平衡,火系真元更加合适。而且我们家的雷系观想法也有缺失。” “可我们家的火系观想法,不也一样有残缺?似乎还缺的更多。” 李轩知道他兄长李炎之所以能兼修火系,全是靠他妻族的帮助。不过只凭这点,没法说服李承基。 “父亲,我之所以要兼修雷元,是有缘由的。今天我在城外与一位四品术修交手,然后一掌将他给冻住了。此外昨日我修行寒系真元,用了九颗少阳丹,才将体内残留的寒力化解。” 李承基与李炎听了之后,都明显吃了一惊。可二人在面面相觑了一眼之后,却都没有提出异议。他们虽不知李轩所言是真是假,可几天前李轩一掌将李炎肺腑冻住,却是两人亲眼所见的事实。 李承基不由手捊长须:“有些道理,你的寒系天赋的确惊人,一般的火系真元,确实无法平衡。罢了,稍后来一趟书房。我们家中传有一套幻电天刀,一套洞玄惊神指,都是顶级的雷系武诀。可在观想法方面确有缺失,且比较平庸。你日后如欲补全,就只能求助于六道司的传承了。” 李轩神色微喜,在餐桌上一个揖礼:“孩儿明白!” 他之所以要兼修雷系,是因乐芊芊的指点。唯独至阳至刚的雷系真元,才能平衡红衣女鬼带来的阴寒。 此外雷法在破除邪祟方面功用巨大,可降妖,可伏魔,号称万法之首,正可帮助他摧毁体内的阴煞之力。 至于观想法,李轩没怎么放在心上。他想无非是像修行寒系真元那样,走循序渐进的那一套。 可来自于现代世界的他,却知道各种强度的电流。 手机的电压一般不超过4.2V,手提笔记本的电压在9V到20V之间,电动车电瓶是42V到46V,110伏特是日本的供电标准,而闪电的平均电流是3万安培,最大电流可达30万安培。它的电压很高,约为1亿至10亿伏特。一个中等强度雷暴的功率可达一千万瓦,相当于一座小型核电站的输出功率。 作为一个兴趣广泛的单身狗,李轩浏览过众多的科普视频,对于电流与电压的物理特性与表现形式,基本能做到心中有数。 此外他还知道正电荷与负电荷,也知道什么是静电。 当然,这个世界的雷法,并不只是雷电这么简单,它还包含着一些科学世界无法理解的神异之力。 可李轩相信,这绝不会成为他修行雷法的阻碍。 恰好,李轩现在也有进入六道司藏书楼七层的权限,足以让他弥补一部分观想法的缺陷。 第三十五章 丙火阳雷 “其实轩儿你即便今天不说,我都想要你再修一系真元,用于平衡体内的寒力,不过时间不是现在。” 在晚饭之后,诚意伯李承基就带着李轩进入到内院中的一座三层书阁:“原本以为你要到四重楼之后才会面临真元反噬这个问题,真没想到轩儿你天赋如此强大,还未到三重楼境,反噬的力度就已到了这个境地。” 此时他已经走到第三层,神色有欣慰也有担忧:“雷系真元的观想法我可以给你,可我不知对你来说,这是否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李轩了然的询问:“父亲是担心我稳不住元力?” 他的原身虽然不学无术,可基本的修行常识还是了解的。 所谓的‘真元反噬’,在身体内部是五行失衡,表现在身体外部,则是能量的反向侵袭。 修行冰法之人,身体内部难免会寒气积郁;修行火法之人,身体内部的温度,也会远超常人,甚至会发生自燃现象;而修行土法的,身体会更加沉重,甚至部分躯体会被石质覆盖。 然后力是相互的,就如李轩与那位四重楼的术师交手。李轩固然是一掌将那术师冻住,可他自己也同样得承受部分寒力。火法武修将人一刀燃灭,自身体内也得温度剧增,严重的还会自燃。而这种情况,越到以后会越严重。 这是自上古以来修士追求长生的最大障碍,且越是上乘的修行法门,真元越是纯粹,越是极端,反噬也就越严重。 唯一的可行之策,就是两极平衡,阴阳调和。 可这又有一个难题,两种矛盾对立的真元怎样调和?怎样平衡?怎样共存? 就像现在的李轩,如果要修行雷法,势必会干扰到他体内的寒系真元。最糟糕的结果就是雷法没有修成,反倒将自己的寒力给打散,冲溃,消磨了。 所以一般稳健的做法,都是等一种力量稳固之后,再兼修其它。 再或者,就是不考虑平衡的问题。这样修行的速度会快得多,坏处是未来会遭遇天花板,且会损伤身体元气与寿元。 “不然呢?”李承基反问道:“雷是至阳至刚之力,本来就比火法难修行得多,与寒冰之力更不相容。且雷法方面,我也没法指点你,我们寒系武修中,能够以雷法平衡阴阳,最终晋升天位的,这千年当中也就只有我们的老祖宗,初代诚意伯一人而已。所以我原本是想等几年后,从你嫂嫂家那边求得前半套火法的观想图,或者像为父一样,寻一件火元异宝,帮你镇压寒元,可结果天意弄人。” 李轩不由失笑,他没想到自己的父亲还有这样的想法。 对于李承基的担心,他感觉问题不大。 在他原来的那个世界,人们早就知道任何能量与物质,都能够在一定条件下实现相互转换。 用核聚变得来的庞大热能可以用来制冷,供应一个大城市的空调都没问题,甚至可以制造出一定面积的绝对零度;-114.1℃的固态酒精与可燃冰能够剧烈燃烧,液体的氦3与氚温度极低,却是核聚变的原料。 至于雷电与寒冰——现代的制冷设备,全是靠电力带动的。电力可以制冷,也可以制热,火焰转换雷电也很简单。 “拿着吧!”李承基将两张卷轴,从书架里面抽出,丢给了李轩:“就在这里面看,别带出去。虽然残缺不全,可好歹是我们家老祖宗传下来的。即便是这几幅不成体系的观想图,在大晋修界也是万金难求之物,放在你们六道司,也至少需要四十次大功才可以换得。” 然后他又不可思议的一声唏嘘:“我们家老祖宗其实也够变态的,居然能够以这残缺的雷系观想法平衡阴阳,晋升天位,真让人匪夷所思。” 李轩当晚就是在这间书阁里度过的,他打开第一幅图看的时候,就是一声‘卧槽’。 这张图里面,是一束细小的雷电画像,可当他再以神念去接触感应,却发现里面赫然封印了一条真正的电流。 第二幅图也是一样,不过电流的强度与量,都大了不少,此外图的名称,叫做‘丙火阳雷’。雷霆之中,还携带着强大的火炎之力,以及驱邪辟魔的伟力。 后续还有几幅图,可李承基认为李轩还暂时用不上,只因这些图过于高端,贸贸然的去观想,只会伤及自身。 不过李轩倒是感觉这观想的过程很轻松,第二副图他很轻松的就完成了观想。让一束‘丙火阳雷’,在自己的体内流动。 之后他甚至大胆的,不断的提升这‘丙火阳雷’的电压与电流,直到感觉元神中产生不堪重负之感,又逐渐放缓到极限状态的百分之八十左右。 关键是他这样做,竟然没影响到体内的寒系真元。 按照李轩想象出来的能量利用方式,他体内的寒力不但未有减弱,反而增加了不少。感觉他与三重楼境的距离,似乎又近了一点。 而这天晚上李轩结束修行休息的时候,果然下腹处是暖洋洋的,没有之前那种腹内藏着冰块的感觉。甚至就连他胸前的阴寒与麻痹感,都比修行雷元前减弱了不少。 ※※※※ 就在李轩期待满满,从李承基手中接收诚意李氏家传雷法的时候。在六道司朱雀堂,刚忙完公务的江含韵还没来得及歇一口气,就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 “有什么事?”江含韵舒展了一下懒腰,有些不悦的看着推门而入的乐芊芊:“就不能明天再说吗?” 最近她每天都得忙碌到半夜,人已经困乏的不行。 江含韵心想现在除非是天塌下来,否则谁都别想拦她放班后去对面酒楼喝一壶。 今天她的下属李轩请客,据说酒肉管饱。 “校~校尉大人。”乐芊芊明显被吓了一跳,连话都说不囫囵:“我觉觉得,这件事很紧要的。您,您最好,最好还是看看。” 她小心翼翼的走到了书案前,将一张宣纸放在了江含韵的面前:“我整理了一下最近江宁县关于狼群杀人案的卷宗,发现情况很不对劲。” “这是,将军山附近的地图红点是案发地是吗?” 江含韵一眼就看出乐芊芊在纸上画的图,正是将军山附近的地形地势,上面还有一个个以朱砂标记的红点。 而她的瞳孔,也随后收缩,面色剧变。她注意到这些红点,赫然围绕着图上的某个方位,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形。 “我怀疑这个范围内的山谷里面可能有问题。”乐芊芊的神色凝重:“李轩说死者的心肝肺腑都被挖走,只留下了肠道,这很奇怪,也确实有问题。我查看狼群杀人案的卷宗,发现同样情况的受害人还有几位,这很可能是拿去当做某种邪法的祭品了。” 江含韵当即一言不发,匆匆的走出了房门,然后又策骑从朱雀堂飞驰而出。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江含韵就站在了将军山南侧的某个山谷外,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 良久之后,她握紧了拳头,又闭上了眼,发出了一声怒哼:“一群狗娘养的畜生!” ※※※※ PS:日常一求,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求投资,各种求。大家如果喜欢这书,请随手帮帮忙!开荒在这里诚挚感谢! 第三十六章 惊天大案 次日李轩依旧是寅时四刻醒来,然后前往后院的校场练起了家传武诀。 昨夜李承基已经将幻电天刀与洞玄惊神指的秘本都给了他,可李轩没有贸然的去修行。 所谓贪多嚼不烂,李轩连‘寒意天刀’与‘寒息烈掌’这两门武诀都还没搞清楚呢。且其中的绝大多数招法,李轩到现在都还感觉生疏,怎敢在这个时候分心其它? 关键是他的雷系真元还不成气候,非常的薄弱,这个时候即便他把两门雷系武诀练到娴熟无比,也发挥不出什么威力。 不过李轩在练到第七轮的时候,就不得不停下来。只因远处有一张飞符激射而来,直接投入到他的怀中。 这是他的上司,伏魔校尉江含韵有事急招,以飞符传信。 李轩心中暗恨,他前世当法医的时候,最厌恶的事物就是手机了,局里动不动的就传唤他去加班。 结果来到这个大晋朝的世界也还是一样,为什么会有传信飞符这东西? 李轩无奈,只能匆匆更换了衣物,然后骑了府中的一匹地行龙飞奔出城。 到了城门口的时候,李轩发现马成功也从另一个方向赶来。他看到李轩,却是满脸的意外之色。 “校尉大人居然把你也给叫上了?” “诶?叫上我怎么了?”李轩感觉自己似乎被冒犯了,可他随后就意识到了什么:“马头儿,将军山那边是什么情况?校尉大人似乎挺急的,直接一张飞符传到我家里。” “大案!惊天大案。” 恰好那封闭的城门,已经咔嚓擦的大开,马成功没等城门开全,就已策骑奔腾而出。一边疾奔,一边说着:“说来此案与你关联不小,就在你们昨日破获那桩群狼杀人案的现场不远,校尉大人在那边发现了一座废弃的法坛。据说煞力浓郁如云,以灵视观照,可见血海翻滚。” 他想难道是这个原因,江含韵才会将李轩这个小小的伏魔巡检,叫去将军山的现场? 李轩的反应极快,当即精神一凛:“那些狼群杀人案都与这法坛有关?目的是阻止生人靠近?或者灭口?” 马成功一声轻赞:“就是如此,据说是我们都新配给的妖魔博士乐芊芊查阅卷宗发现的线索。没想到这女孩年纪不大,脑瓜子倒是很好用。” 李轩则是意外,心想这乐芊芊,居然被分配到他们明幽都了? 因天色还未到清晨,路上几乎没有行人,两人都是不惜马力,将胯下的地行龙催发到一百八十码的速度。很快他们就抵达江含韵标记的地点。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马成功就面色微白,眼神震怒:“好胆!京畿之侧,居然敢行此丧尽天良,人神共愤之事。” 李轩还没法打开灵视,他施术以照妖镜观察,然后就见眼前的山谷下方,凡是那镜光照耀处,赫然都是血云翻滚。 李轩不由一阵发懵,心想这个地方到底死了多少人?又是怎样惨烈的死法? 让李轩惊疑不定的还有身后,他能感觉到身后这只红衣女鬼,正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 这从他胸前的寒痹之感就可以窥见一二,在这短短的时间内,那寒痹之感忽然消失,忽然加重,变幻不定。 再当李轩回头,可以看见这血眼少女的凤冠与霞帔,变得额外的鲜亮。 再当他们进入山谷之后,李轩又察觉到周围似乎萦绕着某种事物,让他透骨阴寒。这阴寒与李轩的‘寒息烈掌’不同,这山谷内的温度其实没有降低,却使人感觉自身处于冰窟之内,此外还让人毛骨悚然,寒毛耸立,甚至是全身心都在拒抗反感。 更有一股萦绕不散的血腥气味,让李轩恶心欲吐。 不过此刻,更令李轩在意的,还是那红衣女鬼。后者的浑身上下,此时竟萦绕一层赤红的光泽,更有一条条红色的飘带从她的躯体里面散射出来。它们飘舞在血眼少女的身后,就好像是一对羽翼在伸展。 而李轩的心脏部位,甚至感觉到了一阵阵刺痛。 李轩一时搞不清楚,到底是这里煞力浓郁的环境,让这女鬼发生变化,还是因此地,与这女鬼的死亡有关? 他强行压制住了不适感,走入到山谷内部,发现已经有二十几人在忙碌了。有查勘现场的,有现场测量,有挖掘骸骨的,还有检验尸体的。 江含韵则立在远处一座巨石上,蹙眉望着下方。 “是鬼宿都与火鸦都的人。” 马成功一阵磨牙,然后身影闪动,来到了江含韵的身边:“这个案子又被他们接手了?” “他们的人就在附近,刚好就近处理。据说是追查那血无涯的下落,可能南逃到城外。” 江含韵也很不爽,可她还是瞪了马成功一眼:“此案可能涉及几百条人命,我难道敢瞒报?” “说到血无涯与那具煞尸我就更来气,那是由您与李轩发现的,本来就该交到我们手上。” 马成功饱含不甘:“总管大人到底有多不待见我们明幽都?” 后面赶来的李轩,顿时就停住了脑海里的思绪,抬头看了前面的这位马都尉一眼。心想马成功你心里就没有点逼数吗?最近两年中,朱雀堂破案率最低的就是他们明幽都。除此之外,他们还是最能惹祸的。 之前城隍老爷的神像受损,不就是你与明幽都另一位伏魔都尉的锅? “少废话!总管大人也没说此案交给鬼宿都与火鸦都侦破,现在是各凭本事。你与其在这里跟我囔囔,还不如用心去看看能找到什么线索。” 江含韵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这桩案子很麻烦,现场被清理的很干净,就连完整的尸体都没有,小雷也没在这里闻到任何可以利用的气味。我看鬼宿都的人,似乎也毫无所获。” 她说到这里,又转头看向李轩:“你也跟着去看看。” 李轩抬手应诺,然后就从这块巨石跃下。 他不太看好自己,如果连下面那些侦缉老手都没查到什么线索,他能够勘察出什么所以然?在现场勘察这方面他是真不擅长,尸检才是他的专业。 可这里的案件,很可能与红衣女鬼有关。李轩还是忍耐着身体的不适,绕着山谷中央的法坛走了一圈。 他没进入法坛的内部,此时鬼宿都与火鸦都的几位术师,正在里面用罗盘与尺子测量,试图还原修复这座被毁去的阵坛。 李轩怕在里面留下脚印,影响这些术师的测量与推算。 马成功却是不惧,他直接踏入进去,脚下赫然不留半点印痕。 李轩没这本事,只能将勘察的范围,局限于阵坛之外。他一圈圈绕着,一直到一里之外。 可一直到天明,李轩都毫无所获,只能悻悻然的走了回来。 就如江含韵所说的,这里一点可用的线索都没有。李轩甚至怀疑这里整片土地都被削过了一层,如果不是这里萦绕不散的煞力与血气,真难让人相信这里发生过一场血腥无比的血案。 不过在返回的时候,李轩发现乐芊芊正跪在法坛之外,手里拿着一个罗盘,一个珠算盘,正在计算着什么。 李轩眼神一亮,走了过去在乐芊芊的肩上一拍:“乐同学你也在测算阵坛?” 后者却被吓了一跳,整个人蹦了起来,花容失色的转头回望过来,发现是李轩之后,她才长舒了口气,显露出差点哭出来的表情:“能不能不要这样?这样好吓人的,我刚才魂儿都差点没了。” 第三十七章 恋嫂的校尉 “夸张了吧?六道司的人还会怕鬼?” 李轩扫望了一眼四周,发现这里的气氛确实够鬼祟阴寒的,也是蕴养厉鬼的绝佳环境。 他摇了摇头,看向了乐芊芊用树枝在地上画出来的一张图:“这是你根据痕迹推演出来的阵坛?知道这是什么作用吗?” “只是试着推一推。”乐芊芊简短的应了一声之后,也看向了下方:“可进展很有限,他们把现场破坏的很干净,就连聚结在地下的几条地脉都损毁了,我现在只还原了不到百分之一。至于它的作用我不清楚,可能是祭祀邪神,也可能是炼制什么邪物,或者厉鬼,总之都是邪道。” 李轩微觉失望:“就一点发现都没有?” “倒是有一点,这次的死亡人数在九百以上,且都是童男童女。”此时乐芊芊神色愤愤,怒不可遏:“具体的数字还需推算,可施行此术之人,确实是丧尽天良,人神共愤!” 李轩心中发冷,也就在这个时刻。他见一位穿着紫色道衣的老人,蓦然从天而降。而此间众多六道司的成员,都莫不是神色微肃,朝着这位躬身一礼。 李轩也不例外,他认出来者虽非是六道司成员。可其身份在六道司内部,却是尊贵已极。 那是六道司延请的客卿,龙虎山天师府的‘副天师’,洞玄观观主张应元,一位十二重楼境界,已经站在天位门槛前的强大术修。其法力,身份,地位,足可与他们朱雀堂的伏魔总管并驾齐驱。 “这是造孽——” 那张应元立定之后看了周围一眼,就发出一声叹息。他随后法力挥展,就使得众人都不得不直起了身躯。 “所有人等,都退出法坛之外百丈。” 李轩神色颇为惊异,同时心神又为之一松。 ——这位十二重楼境的术修,南京修士的天花板,竟然也未发现他身后女鬼的存在? “他看不到的。”旁边的乐芊芊压低了声音说话:“在这个地方,你的守护灵会额外强大,法力提升十倍都不止。还有,你别去找死,我说得都是真的。怀璧其罪,那位副天师虽然人品极佳,可如果他知道这件事,八成也会夺灵杀人,这可是晋升天位,飞升成仙的机缘。” 李轩摇着头,他当然不会做这种蠢事,也不认为乐芊芊会危言耸听,这对她又没什么好处。 然后他就见张应元往四面洒下大量的朱砂,李轩不仅好奇的询问道:“他这是在做什么?超渡?破邪?” “是在用招魂术!”乐芊芊发现李轩在以怀疑的目光看着她,当即反瞪了回去:“因地制宜不知道吗?在这里用槐木,你是怕生不出恶鬼吧?这种大凶之地,一旦有恶鬼生成,至少都是九重楼以上的阶位,而且根基深厚。即便这位副天师,诛除起来也很麻烦的。” 李轩心想也对,他开始凝神注目,仔细观察。 术修们的招魂之法,远比他们武修施展的简化招魂术精致强大得多,何况施术之人,又是当世顶尖的道法宗师。 李轩想要偷师,看看自己能否学到什么。 然而张应元的招魂术并未成功,李轩用照妖镜看到大量的赤红灵光聚集过来,可张应元始终都未能将它们凝聚成形。 良久之后,张应元微微蹙眉,看向下面等待着的几位伏魔校尉:“施术者极为残忍,所有死者的神魄都已魂飞魄散。” 他又俯视着下方,抬手就是一张卷轴挥出。然后下一瞬,那展开的空白卷轴上,就出现了一副图画。 “这里的残阵我已拓印,洞玄观会尝试推演出完整的阵坛。我预计此阵,可能与乾坤之变、星移斗转有关,具体还得看后续的推演。不过此阵结构已经全毁,所以时间上不能保证,只能尽我所能。” 乐芊芊不由语含钦佩的一声赞叹:“不愧是十二重楼的宗师人物,只一眼就能够看出这么多。” 那位张副天师来得快,去得也快,在收起卷轴之后,人就已化成了数百只仙鹤,飞散到了高空中。 等到张应元离开,江含韵也从那巨石上飞了下来,落到了法坛外。 “有什么收获没有?” “我感觉还是尽快赶去江宁县衙靠谱。”马成功有些无奈的扫了一眼四周:“我觉得没必要在这里白费功夫,这里都快被他们翻遍了。还不如早点去提审你们抓到的那名驭兽师。” 他是知道鬼宿都与火鸦都的能耐的,这现场有任何痕迹存留,都不会被他们遗漏,关键是还有各种样的法术来弥补不足。 “这还用得着你说?” 江含韵一声嗤笑:“早在一个多时辰前,这人就已经在江宁县衙的牢房内被灭口。不止是他,还包括十几个将军山附近的猎户,逃得逃,死得死。” 李轩先是心中微震,然后就平静了下来。 他刚才正想说那些猎户有问题,江宁县衙组织猎户几次大规模搜山,怎么可能发现不了这里的异常? 可六道司内不缺能人,早都想到了这问题。 马成功也是愣了一愣,随后就问:“招过魂了吗?” “你说呢?” 江含韵瞪了回去,然后指了指天空:“就是刚才那位的一位亲传弟子出的手,一样是魂飞魄散,毫无收获。” 她正说到这里,旁边忽然传来了一声轻笑:“这天都快亮了,怎么还杵在这里凑热闹?” 江含韵不由脸色微青,侧目往声音的来处望了过去:“姓雷的,你什么意思?” 就在她注目之处,火鸦都的指挥使雷云正略含哂意的按着腰刀往他们走过来:“当然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听说你们明幽都的人现在每天都累成了死狗,何必要在这里强掺一脚浪费时间?” “可这要怪谁?”江含韵一声嗤笑,她娇滴滴的语声中含着能够让空气冻结的寒意:“要不是某些自诩精明能干的家伙,这么多天都找不到血无涯与那具煞尸,也没有抓捕到袭击皇子的凶犯,我们明幽都用的着这么忙碌?” 她这句话说出来,周围鬼宿都与火鸦都的人,脸色顿时就不太好看。雷云则神色自若的反唇相讥:“这话说反了,如果不是某人打草惊蛇,惊走了血无涯,我们何至于在这城内城外苦苦寻觅?再若昨天侦办那狼群杀人案的,是我们火鸦都,更不会等到半夜时分才发现这山谷有异,给那些邪修破坏现场的时间。说到底,这不是给你江含韵江校尉收拾手尾?” 他轻声一叹:“不愧是你们明幽都,无论做什么事都不靠谱。” “这话也亏你好意思说?之前南城都不是我们的辖区,连续十几起狼群杀人案,也没见你们火鸦都查出什么所以然?” 江含韵神色不屑,她随后干脆把头撇开:“滚远点!我现在不喜欢跟恋嫂的人说话。” 雷云的气息顿时冷冽如冰,他皮笑肉不笑的回应:“江校尉江春宫,如果不是你们杵在这里碍事,我也用不着跟你们废话。” 李轩在旁边听得头冒冷汗,心想这气氛不对啊,这两位大佬该不会在这里直接打起来? “江春宫?”江含韵果然开始杀机横溢,她面色殷红的用右手按着腰刀:“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啊,偷窥嫂子洗澡的雷大校尉——” “都给我闭嘴!” 虚空中蓦然一声冷哼,强行打断了江含韵的话。这是一个苍老的声音,不知是从何处传递过来。却使得江含韵与雷云,都噤若寒蝉,面现凛然之色。 “近日南直隶大案频发,现在可没时间供你们争吵内讧。雷云你给听着,你如再敢嘴贱,老夫撕烂你这张嘴。含韵,时间不早,如果此案没有新的线索,你们明幽都暂时还是以稳定南京治安为要。” 江含韵的脸微微一白,眼神不甘;雷云则唇角微挑,眼现笑意的躬身一礼:“雷云知错了。” 他说完之后,还挑衅的朝江含韵挑了挑眉毛。 江含韵的胸膛起伏,一副快要被同事气炸的样子。她只能转过身,目光在马成功身上游移了一下,就落在了李轩身上:“有什么发现没有?” PS:日常一求,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求投资,各种求。大家如果喜欢这书,请随手帮帮忙!开荒在这里诚挚感谢! 第三十八章 金手指实锤 妖女哪里逃正文卷第三十八章金手指实锤李轩很想给自己这位上司争一个面子,可他确实毫无所获。 他正欲摇头,想要说没有,就只见万千的红色丝线,从他的身后爆炸散射开来,就如昨天狼群杀人案现场一样,去一一抓捕着那些由张应元召集过来,还未能完全散去的死者残灵。 可就在这一瞬,李轩的心神,再一次如遭锤击,一阵剧烈的晕眩。同时一段血腥而陌生的信息,出现在了他的脑海内。 那是一些与之前狼群杀人案的时候同样模糊不清的记忆画面,就好像是打了马赛克的老旧电影胶片。 而在这段残缺的记忆当中,李轩隐约感应到自己的身体似被捆着,呈大字形的绑在一个木桩上。在他的眼前,是一座高达三层的祭坛。 上面有十几个手持桃木剑的人影在走动、舞蹈,可画面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那祭坛中央,则是一座巨大的血棺。 可由于视角的关系,李轩看不到血棺里面的情况,只看到周围有血水溢下。 这画面只出现了刹那,就开始了崩散,同时一股剧烈的痛楚冲入到李轩的心灵当中。 李轩知道是这个记忆画面的所有人,已经死亡在即。 他没有像上一次一样不知所以,被动等待,而是拼了命的四面观察着,试图能够找到可以利用的线索。 可周围的绝大多数情景,都是朦胧的,混沌的,难以分辨的。 直到李轩看见了那祭坛顶端,血棺之上,竟赫然漂浮着一件让他颇感熟悉的事物。看它的方位,那分明是整个法阵的核心位置! “那是,雷陨石?” 那个质地,色泽,与李轩身上现在戴着的那颗雷陨石,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形状不同,大了整整一圈。 李轩的双眼不由微微一眯,正当他打算凝神细望的时候,就发现那颗雷陨石,忽然‘篷’的一声,炸成了粉尘。 然后几个惊慌失措的声音,在祭坛上响起,依稀可听到‘糟糕’,‘煞力反噬’,‘压不住’,‘替换’的字眼。 李轩正欲凝神静听,眼前却一片昏暗。 “你怎么回事?” 当李轩昏昏欲倒的时候,一只纤秀的手臂伸过来将他扶住。 李轩很快缓过气,心神从那因死亡带来的黑暗昏沉中挣扎出来,接着他发现江含韵正含着几分忧色与歉疚的看过来:“李轩你现在还好吧?感觉哪里不适?” 她怀疑是李轩之前被那血无涯的徒弟击昏时留下的后遗症,这些邪修,多的是伤人神魄的邪法。 江含韵又有些后悔当时的莽撞了,早知那老道是血无涯,她一定会等召集到足够得力的人手再动手不迟。 “卑职没事,只是近日修习功法,神念损耗有些大了。” 李轩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然后就再次往法坛的方向看了过去,同时在脑海里面回忆着自己看到的那几幅画面。 其中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颗雷陨石爆裂开来的场景。李轩也记得乐芊芊曾经说过,这天下间的雷陨石,就只有十七颗存世。 而以他们六道司的力量,完全可以追寻到它们的最终下落! 且从记忆画面来看,此物的作用非常关键,即便不是这座祭坛的枢纽核心,作用也极其重要。 一旦知晓此物的存在,那位张副天师推演祭坛结构的过程,必将事半功倍! 问题是他该怎么将这线索说出来?又如何在不暴露身后那只红衣女鬼的情况下,取信于人? 最好是能够找到雷陨石爆裂后的粉末与碎片,这是可以办到的,那些人虽将山谷清理的很干净。可从李轩获得的那些记忆画面来看,当时雷陨石爆炸后的冲击力十足。那些爆散后的粉尘碎石,冲击到三四百米远都有可能,很有可能会散落到山谷外的区域。 李轩不相信那些凶手,能够滴水不漏的将这些雷陨石的粉尘完全清除,不过这需要他去仔细寻觅。 可就在李轩刚生出这个念头的时候,那些血红色的丝线又再一次从他的身后爆散开来,伸展向了四面八方。 这一次,那红衣女鬼却不再是针对灵魂碎片。那些红线,有的是直透土层之下,有的是延伸向山谷外,尤其是两边的山头与山背。其中甚至有几束,就落在了他附近。 除此之外,这些红色丝线的粗细,还略有不同。 李轩的脸色,顿时就一阵异样起来。 他心想这些红线,莫非是指向雷陨石碎片的坠落处?这只红衣女鬼,是在帮助他? 李轩不由回过头,再次看了那红衣女鬼一眼,心想这守护灵还蛮管用的。如果不是胸前的刺痛感与麻痹感,在这一刻变得更严重,他现在一定会很欢喜。 就在李轩有些走神之际,江含韵蓦然伸手,在他的额心处屈指一弹,她的眼中略含狐疑:“怎么总是走神?还有,你到底修的什么功法?会让你累到昏倒?” 可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李轩拉了回来:“校尉大人,说到发现,在下还真有些收获。” 这句话,不但让本不抱任何希望的江含韵一阵愣神,旁边的马成功与那些鬼宿都、火鸦都的人,全都向李轩侧目以视。 绝大多数人的神色都是不信,甚至还有惊愕之后就眼现哂意,想要看笑话的。 雷云也似笑非笑的双手抱胸,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说说看,你发现了什么?”江含韵对李轩还是有一些期待的,之前的两次案件,已经证明了眼前这家伙,并不像是旁人以为的那样不学无术。 李轩没有答话,他环视了周围一眼,之后就遵照着那红色丝线的指示,走到距离他三尺远的位置蹲了下来。然后小心翼翼的,将下方的泥尘一点点拨开。 李轩猜测那些红色丝线的粗细,很可能代表着雷陨石碎片的大小。而他选择的,是周围十丈距离中,最近的一条红色丝线。 这丝线也没有深入泥土深处,只是落在地面的表层,所以他很快就有了收获,不过片刻,就将一抹泥土捧在了手心。 “我发现了这玩意。”李轩站起了身,就将手心中的东西,捧到了江含韵的面前:“这山谷里面还有不少,是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江含韵眼神茫然,她只看到了一块灰红色的土块。 “这是什么?”马成功同样迷惑的看着李轩:“李轩你就让我们看一块土?” 可在他们的身侧,乐芊芊却已是面色微变,眼中现出狂喜之色:“这是雷陨石的碎片!” 江含韵这个时候,才注意到那泥土中混杂的一点黑色的砂粒。那就只有砂粒大小的一点,不注意的话根本发现不了。 “雷陨石?”江含韵摩挲着怀中的三尾灵狐,陷入沉吟:“我似乎听说过?” “此物至阳至刚,是辟魔镇邪的奇物。大概七百年前,有陨石自星空落下,坠落蜀地之时被雷霆击中,所以名为雷陨石。当时只有水桶大小的一块,被当时蜀地十七家势力瓜分。所以天下间就只有十七块,其中每一块的去处我们六道司都有备案。” 乐芊芊的神色兴奋:“此物应该与祭坛有关,可以让我推演法阵结构的时间节省至少好多天,张副天师那边就更不用说。可惜不知这块雷陨石的大小,否则还可更快的。一般来说,似雷陨石这种东西,只会作为法阵的基石,甚至是核心使用。” 第三十九章 你从没了解过我 妖女哪里逃正文卷第三十九章你从没了解过我在乐芊芊说话的时候,周围的众人都已纷纷走了过来。他们围观着李轩手心的泥土,并议论纷纷。 “还真是雷陨石!” “真让人匪夷所思,这邪门的祭坛,为何会出现雷陨石这种至阳至刚的镇邪之器?” “可能是这邪力煞力太过强盛,需要此物镇压。” “这就奇怪了,为何会是这砂石形状?是碎裂了,还是被切割?” “是爆裂!”李轩故作平静地扫了众人一眼:“我在山谷内看到几颗更细小的雷陨石碎片,都埋于土层之内。应该是在冲击力的作用下,散射到周围四面八方。我预估当时这颗雷陨石应该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威力足以将它的碎片冲击到极远距离,所以在山谷周围,应该能找到更多。” “干得漂亮!果然把你叫来是对的。” 江含韵用小手重重的锤了锤李轩的胸膛,然后又斜睨了人群中的雷云一眼,语声娇柔,阴阳怪气的说着:“这可比嫌我们碍事的雷某人强多了。” 雷云唇角抽了抽,他没搭理江含韵,转而抬目定睛看了李轩一眼,眸中现出了几分惊异。 “这观察力很不错啊。”马成功也同样眼神怪异的看着李轩:“你真是李轩李歉之?我现在强烈怀疑你身体里面已经换了人。” 可现在的李轩面临身份被拆穿的风险,却是连一点心绪波动都没有:“那是因都尉大人您从没了解过我的内在。这很正常,在昨日之前,又有谁知道我是一位当世罕见的正人君子呢?” 马成功无言以对,不知为何,他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想要呕吐的欲望。 ※※※※ 众人很快就开始了忙碌,也不出李轩意料的在山谷内外找到了大量的雷陨石碎片与粉末。可在此之外,他们就再没有其它收获了。 江含韵不再留恋,仅仅半个时辰之后,她就带着众人踏上了回程。 李轩紧随其后,当他走到山谷处,却发现那红衣女鬼,居然没有跟过来。李轩心中不由微喜,然而当他转过头的时候,却发现那女鬼立在那废弃祭坛的上方。然后周围萦绕的那些不可视的血云骤然沸腾了起来,竟在片刻之后聚结出几条红色的血蛟,往红衣女鬼方向缠绕过去,最终化入到她的霞帔内。 然后这女鬼又一个闪现,回到了他的身后。 李轩无可奈何,只好把注意力放回到了前方的道路上,而此时江含韵正在对乐芊芊说话:“芊芊,我要你回朱雀堂,帮我查那十七颗雷陨石的下落,用最快的速度,能不能做到?” 乐芊芊没有任何犹豫的回应道:“我可以的,最多一天之内有结果。” “要一天?稍微有点慢了。我估计鬼宿都与火鸦都的人,半天就能查出究竟。” 马成功略有些不满的咕哝:“雷陨石这么重要的线索,就不该当着那么多人说。歉之啊,你就是太年轻了。” “你狭隘!”江含韵当即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这样的惊天惨案,当然是越早破获越好,尽早将凶手绳之以法才是我们该做的。一次血祭就死了这么多人,谁知会不会有后续?我等怎能以私废公?” 她又转过头,安抚一脸愧色与不安的乐芊芊:“你别听他的,尽力而为就可以。我虽然想给咱们明幽都打个翻身仗,可前提是量力而为。” 马成功一阵讪笑,随后神色一正:“不只是要查那雷陨石,还得查那九百童男童女。这么多的小孩,到底是从哪掠来的?我可没听说过最近大晋朝的国土内,有大规模的孩童拐卖与失踪案出现,至少南京城附近绝对没有。这方面也需要越快越好,我猜那个姓雷的已经在查了。” 乐芊芊不由若有所思的重重颔首:“我会翻查最近几年的相关卷宗的。” 之前她也在为此事疑惑。 江含韵此时却发现李轩在走神:“又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在想——” 李轩眼神疑惑:“这场血祭,为何一定要放在南京城附近?岂非是平添风险?” 南京城虽非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可毕竟是大晋的副都。这座城内强者如云,更有六道司的朱雀堂存在,无论怎么看,都不适合举行一场大型的血祭。 大晋朝那么多荒山野岭,为何就非得选择距离南京城不远的将军山不可? 其实真正让他疑惑,让他走神的,还是身后的红衣女鬼。后者在山谷中的异常,让他怀疑那座祭坛,与红衣女鬼有极大关联。 “你说得对,那些邪修只要脑子正常,都不会选择这里,除非他们别有所图,又或是必须要用到南京城附近独有的某种资源。” 马成功赞同之后却苦笑道:“可这就得等我们的张副天师,推演出法坛结构,才能知道究竟。他说什么乾坤之变与星移斗转,让人根本不知所以。小丫头,你猜张副天师要用多少时间才能复原法阵?” “这我哪能猜出来?张副天师修为深不可测,阵法造诣不知胜我多少!可如果换成是我——” 乐芊芊迟疑了一下:“二十年?” 李轩与马成功不禁对视了一眼,都默契的放弃了对复原法阵的指望。他们想既然乐芊芊需要二十年,那么那位张副天师再怎么厉害,也没可能在一两个月内就推演出那法坛的作用。 几人策马疾驰,在日出之刻回到了金陵城。乐芊芊在此处与他们分开,直接返回朱雀堂。 江含韵则带着两人,奔向了另一个方向。 “我们去江宁县衙,据说昨日刘大仵已从高邮赶回,这次的尸检,会由他亲自出手。” 李轩顿时神色微动,只因这位‘刘大仵’,正是他名义上的老师刘三戒。虽然这位职衔不高,却是六道司内鼎鼎有名的一位灵仵。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江宁县衙内已经在对那位死去的术修进行尸检了。 刘三戒年纪才四十岁许,却已是一头白发,面容也显老相,身材则微微发福。这位的精神非常专注,对于走入进来的江含韵等人全无所觉。 江含韵不敢惊扰,尽管只就职阶来说,对方只是六道司的一个伏魔都尉。可在进入房内之后,江含韵与马成功两人却是大气都不敢出,生恐惊扰了此人。 李轩也是全神贯注的看着,神色肃穆。 这位刘大仵展现出的手法与专业,都不逊于前世带他入行的那位老师,还夹杂着一些灵仵的手段,让他眼界大开。 大概二十分钟后,这尸检终于告一段落。 刘三戒将手上的工具,一一放回到旁边的箱盒之后,竟转过头眼含深意的看向李轩:“李轩你来说说,此人是何死因?” 众人的视线都不禁向李轩方向游移,都听出刘三戒语中含着明显的考校之意。 尤其雷云,面现期待之色,这人是否绣花枕头,这次就可见分晓了。 PS:日常一求,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求投资,各种求。大家如果喜欢这书,请随手帮帮忙!开荒在这里诚挚感谢! 第四十章 仵作的另一个身份 “弟子以为,他是死于蛇毒,应该是一种剧毒海蛇。” 李轩胸有成竹的与刘三戒对视:“此人全身肌肉松弛,腱反射较弱,这在一位四重楼的术修身上,很不应该——” 考虑到腱反射这个现代的名词,在这个时代是没有的,他特意敲了敲死者的膝盖,可见后者的腿部没有明显的上抬动作。 其实死者在超过一定死亡时间后,是不会出现膝跳反射的。 可李轩深知自己所在的是个超凡世界,修士们的身体素质都超凡脱俗,几乎每一个四重楼境界以上的修士都得当成超人来看待。所以他们的尸检,也绝不能以常理度之。 李轩紧接着,又指向了死者暴露出来的心脏部位。 “他的身体各个部位,都出现严重的紫绀,这是窒息而死的特征。还有这里,心肌横纹模糊,有溶解现象,膀胱内也有棕红色血尿。综合以上,我判断这是一种剧烈的海蛇毒素导致。” 其实死者还有急性尿毒症的症状与高钾血症,不过症状都较为轻微。 而海蛇毒素一般都是神经毒素与肌肉毒素夹杂的混合毒素,之前刘三戒施展的几个法术,就是为验证这一点。 这个时代的仵作都是经验科学,很少著述于文字,各种名词也非常匮乏。什么神经毒素与肌肉毒素之类,都是这个世界没有的。 就如刘三戒刚才施展的‘验毒术’,灵仵们都是最终通过法术作用下的血液颜色来判断。 这需要一定的经验,只因在各个死亡的时间段,血液反应出来的颜色都不相同。且无论什么时间段,那些血液的色泽都不是很清晰,需要经验丰富的灵仵才能判断。 “毒素则来自于他上臂的针孔。这应是一种细入牛毛的针,针孔无红肿、出血,所以疼痛会很轻微。再配合某种麻醉剂使用,死者可能全程都不会有任何感觉。” 此时李轩又拨开了死者手臂上的衣物,众人仔细注目,果然望见后者的上臂处有一个微小的,不易察觉的针孔。 “这是弟子的浅见,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老师不吝指摘。” “指摘什么?那的确是海蛇毒素所致。”刘三戒看向李轩的眼神中,明显含着几分惊奇与惊喜:“那么李轩你可知,这是哪一种海蛇的蛇毒?” 这个问题,李轩就有些抓瞎了。据他所知,无论是银环海蛇,还是长吻海蛇,毒素都不会强到这个程度。 根据他从江含韵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死者在狱中还没有任何异样,是火鸦都的人来江宁县衙提审此人的时候,此人才出现窒息的症状。 而从发作到死亡,总共都不到半刻时间。 李轩心想这毒,多半是这个世界独有的特产,可问题是他不了解啊。 这个世界的生物种类很丰富,原身记忆中的海蛇就有十多种,他不知道的更多,李轩哪里能知道这种毒素是来自于哪种海蛇。 他想了想,然后尴尬一笑:“弟子不知。” 刘三戒不由一声冷哼:“果然还是不学无术!我以前就跟你说过,要想做好仵作这行当,平时就得多读多看,广博见闻。我之前指定的那份书单,你究竟看了几本?” 那是一本都没看—— 李轩忖道这真不是他的锅,是原身太懒。他穿越过来后也想好好学习,丰富自己的知识库的,可问题是没时间。 尤其是揽月楼生变之后,各种样的麻烦事接踵而来,让他无瑕分心。 刘三戒也不是真的气恼,当他转身面对江含韵与雷云等人时,神色中反倒是含着几分欣慰与欢喜:“大致就如我这弟子所说,此人是手臂遭遇针刺,死于血云蛇毒。此蛇剧毒,一滴毒液,就可在极短时间内毒杀千人。死者体质还算不错,抵抗了一段时间,可惜他修为被封,最终在半炷香内惨死。” 等到了这位的尸检结果,江含韵、雷云等人一点都没停留的走出了这间仵作房。后者临走之前,又深深的看了李轩一眼,然后一声失笑:“还是有点本事的,不像是传言中的不学无术,怪不得你会带在身边。” 江含韵记恨这家伙说她江春宫,睨了他一眼之后,就没再做搭理。 李轩也准备跟上,刘三戒却把他给叫住了,这位直接将一本足有字典厚的书册丢了过来:“这本笔记,乃是我二十多年来的仵作心得,给我好好研习。一个月内必须还我。” 李轩则神色诧异的看着这位,有点不认识的感觉。 原身的记忆中对刘三戒的印象是很不错的,可这是建立在李轩原身十天里有七天都在外面鬼混,即便长时间旷课旷班,刘三戒也对他不闻不问的基础上。 可在李轩本人看来,这位的人品不能说不堪,可也是好不到哪去的。 根据他了解到的情况,这刘大仵至今以来,已经用他的渠道帮助了不知多少个混子进入六道司。他带出的那些学生也是公认的废材,没有一个堪用的。 所以误人子弟这个锅,刘三戒是决然甩不掉的。此外这位身为六道司倚重的灵仵,也未能为六道司选拔培育良才,算不上是尽职尽责。 “我看过你之前的两次尸检宗卷,还算是学了一点儿能耐。” 刘三戒大概是读懂了李轩的目光,他不由手抚长须,‘啧’了一声:“我收的弟子很多,可真正学了我本事的没几个。绝大多数都是拿灵仵这行当做跳板,进六道司胡混渡日的,他们用不用心学我都无所谓。可我听你近日所为,可不像是要当咸鱼的样子。既是如此,那就不能容你坏了老夫的名声。” “学生多谢老师。”李轩莞尔一笑,神色感激的将手里的书册收入到怀中:“一个月我恐怕记不下来,弟子能不能抄录下来?” “你想抄就抄!” 刘三戒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只要注意别损毁了我的笔记就可,好歹是我的心血。” 他只有两个女儿,是没法把自身这本事传承给后代的,总不能让自家女儿也来当仵作。 ※※※※ 在告别刘三戒之后,李轩又来到江宁县衙的前堂。 此时包括刘典史与那位张仵作在内的一众有嫌疑的人等都被看押在此,而其中光是衙役,就有十数人之多,其中甚至还有两位穿着一身‘伏魔甲’的六道司成员。 李轩顿时神色错愕,心想在这术修死前,有这么多人与他接触吗? 堂中说话的,正是被雷云与江含韵问讯中的刘典史,这位的眼中现着回思之色:“当时这两位六道司的游徼大人连夜来衙门提审那位无名术修,由于事关重大,我亲自领六名捕快去牢狱,将犯人押往刑房。沿途有数十名囚犯因不满伙食躁动,隔着铁栏伸手拉扯我等的衣物。因走道狭窄,他们有碰触到犯人的可能。然后是从监牢到刑房的那段路,有四名当值的狱卒也有嫌疑,他们四人已在此间。” “再然后就是刑房,包括两位六道司的大人在内一共有十五人。其中有十位衙门中的伙计,还有张仵作。” “仵作?”江含韵蹙眉,看着堂下跪着的那个年轻人:“你们讯问案犯,为何要找仵作?” 刘典史忙开口解释道:“是因考虑到可能需动用刑讯,所以下官特意将张仵作叫来。” 马成功则凑到了江含韵的耳旁:“大人,衙门中的仵作,一般也都是用刑的高手。” “可我们才刚把案犯绑上刑架,还没开始审问,案犯就已经呼吸困难,面色发青。”刘典史继续供述着,满脸的苦笑:“我等也尽力施救,连续给他喂了几颗解毒丹,又让人去找大夫。可不到半刻时间,案犯就完全没了声息。” 李轩听到这里不由一阵懵懂,也就是说,当时虽然是深夜,死者从中毒到毒发也很短暂,可有嫌疑的人林林总总竟有六十多号?这灭口案他们该怎么查? 第四十一章 总管大人的树 “你们说这六十多号人,究竟谁是凶手?” 两个时辰之后,江含韵走出县衙,也是一脸的茫然迷惑:“感觉那些衙役背景都很清白,很可靠的样子。难道是那些囚犯?” 马成功手摸着下巴:“可能性不大,那些囚犯看似可疑,可多半是真凶用来混淆视听的。那些家伙也都是一群糊涂蛋,就连是谁撺掇他们的都搞不清楚。我认为可以对那些衙役严刑拷打,三木之下,何求不得?总能取得一些线索。” “总不能十多号人一起动刑吧?我们总得先锁定几个目标。他们不是犯人,还是有身份的衙役,怎能如此草率?” 江含韵白了他一眼:“你今天怎么尽出些馊主意?李轩,你说,这事你怎么看?” 李轩没想到自己也有做元芳的潜质,他很认真的斟酌了一阵:“灭口案线索太少,嫌疑人也太多。暂时难以侦破,我觉得眼下还是把力气放在雷陨石的下落与童男童女这两条线上为佳。” “此言有理。”马成功也赞同,然后说出让三人无奈的真相:“关键是那边,我们也插手不进。校尉大人,雷云那个鸟人,他在伙同鬼宿都的那个老鬼一起在排挤您呢。” 江含韵的脸色发青:“他们尽管把我惹火,等老娘忍不住掀桌,谁都别想好看。” 刚才在江宁县衙,她都没能说几句话,不是被抢白,就是被人打断,搜证方面更是全程没有插手的余地,这都让她气恼不已。 不过他们才刚回到朱雀堂,就从立在门口等候的乐芊芊嘴里,得到了一个极好的消息。 “我知道山谷那块雷陨石究竟是哪家的了。” 乐芊芊神色亢奋,脸上泛着红晕:“根据卷宗记录,当初蜀地的十七家势力,还有十二家仍存于世,他们手中的雷陨石都未流失。只有五家或衰落,或遭遇变故,雷陨石已经流落他人之手。其中三枚有迹可循——” 她说到这里,还特意扫了李轩的胸前一眼。现在后者的那一枚,也是有迹可循的其中之一。 “剩下的两枚中的其中之一体积较小,可以忽略。而最后一枚,属于蜀地世家卫氏,其最后一代嫡孙卫立人,曾经官至右佥都御史。土木堡之变后,因其人党附王振,被朝廷抄家问斩,其族人子女或判流放,或是发配教坊司。而卫氏家传的雷陨石,也最终下落不明。” 江含韵已经精神大振:“芊芊你是已经查清楚了,这颗雷陨石最终落于何人之手?” “这我没查到,可我查到了有关之人。” 乐芊芊游目四望了一眼,发现周围别无他人,才小声说着:“是揽月楼的行首魏诗,事有凑巧,因揽月楼杀人案,我看过她的宗卷档案。此女原姓卫,正是卫立人的嫡女,揽月楼的老鸨在大约六年前为她赎身,从此改名魏诗。” 江含韵双眼放光,当即就大步流星的往朱雀堂的后院方向行去。魏诗是她亲自押送到朱雀堂关押的,所以她知道此女所在的牢房方位。 只是当一行人走入到监狱第二层,魏诗的牢房门口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火鸦都的指挥使雷云,正神色怔怔的,看着牢房内部。 江含韵不由暗暗‘啐’了一口,心想这家伙在案件侦破方面,还真有几分能耐。 只是当她也走到牢房前,却发现栏杆后那位貌美如花的女人,已经面无血色,呼吸全无的躺在地上。 “我赶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死透!”雷云面色发青的转过头,看着匆匆赶来的几人:“与那位无名术修一样的死法,应该也是血云蛇毒。” 李轩则匆匆走入铁栏内,用手触摸魏诗的颈动脉。 他的眼中顿时闪现异泽,这魏诗的死亡时间不超过五分钟。也就是说,在他们踏入朱雀堂大门的时间段,此女就已经没有了生机。 李轩接下来又撕开了魏诗另一只手臂上的衣服,发现了与那无名术修一模一样的针孔。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江含韵声色俱厉:“还不将衙门里的高阶术修都找过来,使用招魂之法!” “可能没用。”说这句话的是李轩,他站起了身,微微摇头:“血云蛇毒还可针对元神,可使普通人在极短的时间内魂飞魄散。无论死亡时间多久,都没可能招魂成功。” 他已经在返回朱雀堂的途中,从刘三戒的笔记中恶补了关于血云蛇与血云蛇毒的知识。 江含韵愣了愣,然后一声轻哼:“那也得让人试一试。” 李轩没有阻止,他其实也想看看,自己能否借助身后的红衣女鬼,看看魏诗最后时刻的记忆。 之前他就有注意到,这女鬼每次将万千丝线散出的时候,都是招魂失败,死者的灵魂碎片将散未散之际。 随着江含韵一道飞符打出,仅仅不到半分钟,就有一位身着伏魔校尉服饰的身影,突兀的闪现在这监牢之内。 这位的招魂术,果然不出意料的失败了。李轩也皱起了眉头,他发现自己身后的红衣女鬼毫无反应。 魏诗的尸体显然是轮不到他来进行尸检的,李轩无奈,开始观察起了这里的现场,试图寻找线索。可一直到一刻时间之后,他都一无所获。 ※※※※ “该死的,线索到这儿又断了!” 酉时末,从审讯房里面走出来的马成功忍不住拿边上的树木出气,他一脚就将旁边的一颗碗口粗的柳树给踢折了。 乐芊芊眼尖,她语声糯糯的及时提醒:“马叔,那可是金钱柳,是我们堂里面才移植过来的珍品。此物一般是被当成能招财进宝的风水摆件使用,所以很贵,如今外面每一株好像能卖四百五十两纹银。关键是,总管大人他似乎很喜欢。” 马成功神色一慌,忙把栽倒下来的柳树上半截又拼凑了回去。可这树无论如何都稳不住了,一松手那树就往下栽。 李轩看不下去,从自己的仵作箱里面找了一条绷带递了过去。 马成功感激涕零,他三下五除二的将这柳树绑上,然后像兔子一样窜到了朱雀堂的前院。 “这事你们谁都不许往外说!” 在交代完这句之后,马成功就又神色一肃:“这桩血祭案,越来越不简单啊,歉之!” “能够把手伸到我们六道司与江宁县衙,的确很不简单。属下细思极恐,以为这将军山血祭案的主谋不但有着不小的势力,且所图甚大。” 李轩也眉头深锁,陷入沉思:“还是得尽快将此案侦破不可。” 让他无奈的是,六道司这边有嫌疑的虽然只有五人,四名看守第二层的狱卒,还有一位送饭的,可雷云用尽了各种手段,都没能够锁定这五人谁是真凶。 这位火鸦都的指挥使找来好几位六道司的术法高人,以法术之力辨识,甚至连珍贵的‘吐真丹’都用上了,最终都无果。 这个时候,他们就只差没有动刑了。 PS:日常一求,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求投资,各种求。大家如果喜欢这书,请随手帮帮忙!开荒在这里诚挚感谢! 第四十二章 坑死人的伏魔游徼 妖女哪里逃正文卷第四十二章坑死人的伏魔游徼马成功神色也很无奈:“正因兹事体大才麻烦,魏诗被灭口之后,总管大人势必会指定一都专责此案。亏我还以为我们明幽都能凭借此案翻个身的,可如今这桩案子多半落不到我们手里。总之,等校尉大人的结果吧,希望她这次能够给力点。” 就在他们出来的时候,江含韵已经与雷云,以及鬼宿都指挥使甄神炼三人一起联袂去面见总管了。 可马成功对结果很悲观,他们明幽都现在就是不被待见。 “我觉得还是有希望的,此案终究是我们明幽都发现,几个关键线索也是我们寻到的,总管大人他总得有点讲究。” 李轩其实也不看好,就本心来说,他当然是希望他们明幽都能够专责此案的。考虑到红衣女鬼很可能与将军山那场血祭有关,他当然想要亲手去把控自己的命运。 可他人微言轻,在这件事上根本说不上话。而明幽都如今负责着小半个南京城的治安,本就事务繁忙。 所以李轩完全不报指望的仰头看了看天色:“都尉大人,而今天色已晚,属下就先回去歇息了。” 从前世入职到现在,他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加班。 何况今日,李轩也确实累到了,只觉身心俱疲。他现在只想赶回家泡个热水澡,做完冥想修炼的功课之后,就抱着被子好好睡一觉。 可马成功却又将他唤住:“歉之你先别走,我还有两件事忘了跟你说。” 他带着李轩来到明幽都的签押房,然后将一份文书,一件铁甲递送了过来。 那铁甲的造型与李轩身上穿着的这件造型相仿,只是花纹更加繁复更加精美,那胸口处则纹着一头犀牛。 至于那文书,则是由朱雀堂伏魔总管亲自签发的升职令。 “试伏魔游徼?”李轩诧异的看着马成功:“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试就是试行,暂代的意思,也就是说他新得的这个七品伏魔游徼职,还是不够牢靠。可终究还是升职了,让李轩喜不自胜。 “就在昨天,你之前积累的功勋已经差不多够了,昨**退听天獒,又得了一场大功,所以校尉大人亲自给你申请晋职。” 马成功双手抱胸,微微笑着:“另一件事也与你的升职有关,从明天开始,你就得开始巡城了,就负责夫子街到二头桥的部分,街道周边的二里之内都归你管。” 李轩顿时不满了,心想自己明明是重案组的人,怎么升职之后,反倒沦落成巡警了呢? “巡街?这只怕不太合适吧?都尉大人,属下可只是一个见习灵仵,并非力士。且哪有堂堂的伏魔游徼上街巡逻的?” “有什么不合适的?” 马成功拿出了都尉大人的气派,他一声冷笑,往窗外指了指:“看到那位了吗?我们明幽都的老文书了,可他已经在街上巡守三天了。即便你上司我,官职够高了吧?以后没案子的时候也得上街。上面说是在皇子遇袭案与血无涯案解决之前,要尽一切可能加强巡城的力度,以震慑宵小之徒,镇压那些魑魅魍魉,歉之你说我能怎么办?” 李轩气息一窒,然后无可奈何的问道:“可你总得给我配些人手,总不可能让我一个人负责这么一大块地盘吧?” “人手我可以给你,可如今明幽都着实缺人。” 马成功微微一笑,朝着乐芊芊指了指:“首先她算一个。” 乐芊芊‘诶’了一声,有些不敢置信的指了指自己鼻尖。她只是一个二重楼的术师,妖魔博士,战斗力超级渣的文职,这也得上街巡逻? 然后马成功也往门外指了指:“还有外面进来的那位,也归你了。我可没委屈你,一名游徼,两个助手,这可是六道司的标配,你队伍里还有一个高配的七品妖魔博士。” 从门外走进来的竟是彭富来,他的小眼睛里面满是茫然,不知马成功在说什么。 李轩见了之后,却不禁以手抚额:“能换个人吗?您给的这两人实在太水了。” 恰在这个时候,江含韵也满面红光,脚底生风的走了进来:“好消息,我们明幽都的机会来了!” 马成功见状顿时大喜:“校尉大人,可是总管大人指定我们明幽都专责此案?” “那倒没有,还是雷云那厮得了头彩,这件案子被总管分配给了火鸦都。” 江含韵不满的哼了哼,可随后她就话音一转:“不过我们明幽都也有协查之责!我是一定不会给他们打下手的,所以这件案子最终还是各查各的,各凭本事。” 李轩与乐芊芊顿时都精神一振,心想既然要查将军山那桩血祭案,那么他们沦落为巡警的命运,应该是可以避免了吧? ※※※※ 次日清晨,李轩还是带着两个新鲜出炉的手下,穿着新造的伏魔甲,骑着神骏健壮的龙驹,鲜衣怒马的踏上了夫子街头。 可三人在街道上才策骑走了数步,就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唉!”×3 李轩登时就不爽了,他是为自己手下两个渣得不行的伏魔巡检发愁,这两个家伙又叹什么气? “给我打起精神来!一个个愁眉苦脸的,像什么话?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六道司没发你们薪俸。不就是堂里面人手吃紧,让你们巡一阵子街吗??用得着愁成这样?” “巡街我其实无所谓,感觉还蛮新奇的。”彭富来的精神状态还是很萎靡:“可最近南京城里面真不太平。知道吗?昨夜我老爹听说你成了我的顶头上司,还要一起上街巡逻,他当夜就又纳了两个小妾。” “什么意思?”李轩不解了:“你爹纳小妾,跟我们巡街有什么关系?” 难道说这家伙,是担心以后家里分财产的事? 彭富来耸拉着眼:“我爹说我迟早得被你这个上司坑死,他得多生几个孩子给家里传宗接代。我一寻思,居然感觉很有道理。” 乐芊芊也是一脸的惨淡,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我今天上呈了调职报告,我想要去跟隔壁的张游徼,可校尉大人也没同意。我姐姐说以后如果我有什么万一,她会给我多烧点纸钱的,她说我殉职的概率很大。” 李轩这才醒悟过来,敢情不止是自己嫌这两个属下是水货,在彭富来与乐芊芊两人眼中,他这个上司也是个坑。 第四十三章 妖女哪里逃 妖女哪里逃正文卷第四十三章妖女哪里逃尽管三人的精神状态都不佳,可他们这一路往二头桥走过去,还是平安无事,顺风顺水的。 六道司存世一千二百年,不但在人世间被万民敬仰,在妖魔中也是声威赫赫,基本的震慑力还是有的。 不过当他们从二头桥往回走,李轩就感觉不妙了。 他因最近修为大进,可以隐隐感觉到周围有许多难以查知的隐秘存在,正在暗处窥视着他们三人。 也在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一件事。 我去!他们三人当中,居然连一个能开‘灵视’的都没有,他们都看不到神鬼之流,那还巡个卵蛋的街? 这些不干净的东西,分明是在挑衅,在试探。 而按照他们六道司平常的作风,这个时候就该做出强硬的回应,最好是能挑出其中之一杀鸡儆猴。可他们现在连看都看不到,还怎么回应? 就在李轩在心里面将马成功骂到狗血淋头的时候,他身后一股阴寒之力骤然爆发,然后蔓延了小半条街道。 李轩不用看就知道是自己身后的红衣女鬼,当他回过头,果见这位血眼少女悬浮到七丈高空,浑身弥漫血云,正以凌压之势俯视着下方。 于是那些隐秘存在,都一个不剩的退去,他们所在的这条街道,也在须臾间安宁下来。 “大热天的,我怎么突然感觉有点冷。” 彭富来双手环抱着胸,打了一个哆嗦:“该不会遇到鬼了吧?” 他当即拿出了自己的照妖镜,左边照照,右边照照,却一无所获。 乐芊芊则一脸惊奇的看着李轩,然后她竟神色轻松的笑了起来:“刚才是遇鬼了,而且很多,可都被游徼大人给吓走了。” 作为一位术修,乐芊芊对鬼神的感应能力,自然是远远胜过李轩与彭富来。 她想自己真是笨啊,李轩身边有那么厉害的守护灵,自己还需要怕什么鬼神?搞不好今天六道司所有巡街的队伍中,李轩这边反倒是最安全的。 “被他吓走?” 彭富来看了李轩一眼,脸上一副我读书少,你别骗我的神色:“乐师姐,这笑话可一点都不好笑。” “所以事实总难取信于愚人。” 李轩其实半点都高兴不起来,每当这红衣女鬼大发神威的时候,他心脏处的阴寒与麻痹感,就会更严重几分。 就刚才那么一霎那,他昨天一晚上修行雷法的成果就全都报销了,那些被他驱逐炼化的孽煞,又盘踞在他的心脏部位。 “走吧,别在这里杵着,接下来还有整整五轮呢。你要是感觉冷,大可给自己贴一张驱邪的小纯阳符。” 马成功虽然只让他们巡逻到正午时分,可对于巡逻的次数也有硬性要求,至少得来回六轮之后,才能换班休息。 “还真管用。” 彭富来真的在自己身上贴了一张价值二百两的小纯阳符,这让他全身一暖,果然好过了不少。 可这小胖子随后却又懊恼的一声叹息:“不知怎的,明明今天风和日丽,什么事都没有,可我就是感觉不安。今天早晨出门的时候,我右边眼皮子就跳个不停,总感觉会出什么事——” 他话音未落,他们的南面方向,就传来了‘嘭’的一声轰响,震荡全城。 李轩当即侧目,往轰响声的来处看了过去,发现那边已经掀起了大片的烟尘,隐隐还可听见一大片的噪杂声响。 “来人啦!宝库失窃,宝库失窃!” “是紫蝶妖女,人已经到了墙外,快拦住她!” “在东墙方向,她已带着人破墙出去了!” “人已经往东边逃了,快追。” “又是这位紫蝶大盗,这个方向——”乐芊芊也在往那边看着:“是许国公府?” 也就是之前不久,举办游园会的那一家。 “应该是。”李轩狠狠瞪了彭富来一眼:“你个乌鸦嘴,还真被你说中了!” 彭富来尴尬一笑:“那地方远着呢,既然那妖女是往东面逃,就没可能到我们这边来。” “最好是这样。”李轩哼了哼,然后就离开了马鞍,借助周围地形几个蹬跃,来到附近最高的一处屋顶,继续往那边看着热闹。 他其实对那位逃遁中的紫蝶妖女很好奇。那女人名叫夏南烟,是一位在最近一年中突然冒出头的大盗。至今以来,已经有二十二家巨贾豪富被她荼毒,甚至南边的几家天下有名的宗派势力也都不能幸免。 就在他穿越之后的第三天,彭富来的表亲,两淮著名的盐商石家就遭到过这紫蝶妖女的毒手,损失财物达二十多万两。 不过夏南烟在金陵周边的平民中却是名声极好,这一是因这位盗窃的过程中从不伤人,二是她盗出来的银子,有一大半都被她用于劫富济贫了。所以一些穷苦人家甚至在家中供奉有夏南烟的神位,以天女相称,认为她是上天派下来救苦救难的天女菩萨。 这位同时也是六道司通缉的要犯,在六道司总堂发布的‘黑榜’中位列第七。 此外还传说这妖女貌美倾城,有着沉鱼落雁之姿,任何男人见了,都要色授魂与,神魂颠倒,所以也无人能够抵抗这妖女施展的魅惑之术。 就不知到底是何等样的美貌?如果能见一见就好了—— 李轩脑海里面才刚升起这念头,就看见远处一道紫色身影,正往这边掠空而来。她身材娇小,却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裹,超过她躯体至少五倍。 “是紫蝶妖女!” 好不容易爬上来的彭富来,顿时倒吸了一口寒气,他的声音就好像是被人割断了喉咙的公鸡:“不是去了东边吗?怎么会朝我们这边来?” “之前应该是障眼法!”有术法助力的乐芊芊,早就身姿轻灵的落到了李轩的身边,她的脸上血色全无:“怎么办?怎么办?好像真的冲我们来了。” “问题不大!”在屋顶站稳后彭富来又恢复了镇静:“看她的方向稍微偏南,应该不会与我们直接遇上,不会——” 可他随后就遭到了李轩的死亡凝视,只因就在他说话的时候,那娇小的身影又调整了一下方向,这次却是正面往他们这边飞驰。 “给我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李轩骂了彭富来一句之后,就手按住了腰刀:“准备迎敌吧,避不开了。” “迎~迎敌?”乐芊芊声音高了八度,牙关也开始打架:“可,可我听说这紫蝶大盗虽然很少杀人,可对于那些拦住她路的人,她从来都是辣手无情的。这可是至少七重楼境的高手,甚至可能是八重楼——” “管她几重楼,别忘了六道司的规矩,这个时候不迎敌,难道要逃跑吗?”此时李轩的神色也很镇定:“我等能为有限,尽力而为就可。” 彭富来当即秒懂,已经领会了李轩的潜台词。既然能为有限,那么他们今天就只需故作姿态就可。 逃遁是不可取的,事后一定会被上面问责,望风而逃的名声也不好听。 在他想来,这女人轻身术极其高超,甚至能够短距浮空,所以大概率会从他们头顶上直接跳过去。 所以接下来,彭富来还有闲心赞叹:“这女人真厉害,她身上背着好几千斤的东西吧?身形居然还能这么飘逸。不过也太贪心了,她手里应该有着好几个乾坤袋。” 李轩却微一摇头:“厉害的是她的幻术,许国公府的人全被引开了。” 只就速度来说,远处那个娇小身影被包裹拖累,也就比五重楼的修士强些。 而就在他们三人说话的时候,那紫色的身影,已经疾冲到他们前方。就如彭富来的预料,这位紫蝶妖女在距离他们十丈远的屋顶重重一踏,身影就如炮弹一样腾飞而起。 此时李轩拔出了腰刀一声大喝:“妖女哪里逃!有种下来与李某大战三百回合!” 彭富来则将手里的一大把飞镖往天空乱洒,正气凛然:“妖女看镖!” 乐芊芊则直接将一张符箓打出,然后半空中化成数十枚风刃,前赴后继,朝着那紫色身影斩击。 这风刃的威力极大,以至于那紫蝶妖女都无法在半空中进行抵御,她闪过几枚之后,就不得不后退避让,又落回到了他们前方十丈处的屋顶上。 李轩一阵懵逼,转过头不敢置信的看向了乐芊芊。 你怕是不想活了!我让你应付一下,放这妖女过去得了,你拦住她干吗?还用了这么大威力的符箓! 乐芊芊则是睁大着眼睛,茫然无辜的与李轩对视。 不是说要尽力而为吗?我都尽了力了,为什么他会怪我? PS:日常一求,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求投资,各种求。大家如果喜欢这书,请随手帮帮忙!开荒在这里诚挚感谢! 第四十四章 神同步的战斗 妖女哪里逃正文卷第四十四章神同步的战斗李轩只觉全身无力,这两个猪队友,他感觉有点带不动。 不过仅一瞬之后,李轩就将兜里面的风行符,神力符之类,各种能用的符箓都用上了,同时握紧了腰刀,遥空与那位蒙着脸的紫色身影对视。 “都给我退后,越远越好!” 他想自己身为这两人的上司,该担待的还是要担待起来。 这倒不是李轩有大无畏的牺牲精神,愿意牺牲自己保全他人,而是因他自恃有‘夔牛夜光甲’在身,那颗纳元珠也充满真元了,扛住这位紫蝶妖女几击应该没问题。 至于几击之后——李轩只能期冀于附近的六道司成员,能够快点赶过来增援。 “可是——”乐芊芊看了看李轩,又望了望紫蝶妖女,神色有些迟疑,她想自己就这样把上司抛下,似乎不好吧? 李轩却一阵蹙眉,然后不耐烦的怒声咆哮:“给我退后!听不懂吗?少在这里碍事。” 乐芊芊顿时吓了一跳,花容惨淡,旁边的彭富来却已强拉住她的手臂,一起跳下了屋顶。 “六道司的伏魔游徼?” 此时那蒙着脸的紫衣少女,已经在用冷冽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李轩。她的声音,竟与江含韵一般的好听:“这份藏气敛息的功夫倒是很不赖嘛,竟能让我看不透你的修为。” 李轩先是不解,然后就一阵哭笑不得。 六道司的伏魔游徼,一般都是四重楼顶峰的修为,一些实力较强的还可以达到五重楼境,可他这个游徼,真的是一个水得不能再水的水货。 李轩却不知对面的蒙面少女,已经从他身上感应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这让蒙面少女的眼,不由微微的一凝。 “你修的是寒系真元与阴煞之力?有意思!我竟不知你们六道司,又出了你这么一位高手。” 此时的李轩,却觉胸口处一阵轻微的刺痛与麻痹,此时他再怎么迟钝,也知道这一定是自己身后那位红衣女鬼的锅。 一定是这个有着帝王之姿的厉鬼,让这妖女判断有误,误会什么了。 不过就眼下来说,这女鬼倒是真帮上他的忙了,至少帮他拖延了一点时间。 似乎有点搞头?我弱敌强,正该虚张声势。 李轩只心念一转,就把身躯稍稍后仰,神色不屑的睨视着对手,脚步则不丁不八,摆出了一副高手的气派:“六道司藏龙卧虎,岂是妖女你能揣度?你今天已经走不掉了,妖女!” 在原身记忆当中,他的兄长李炎平日里就是这么一副派头。 “大言不惭!” 蒙面少女嗤笑的同时,却觉更加看不懂了,她看这李轩的下盘虚浮,浑身则松松垮垮的,看起来就是个弱鸡。可偏偏他的一身气息又很危险,尤其那外溢的寒力,竟使那屋顶结出了一层薄薄的寒冰。 ——这家伙到底是控制不住体内真元,还是有意威慑?到底是个弱鸡,还是一位实力高超的高人? 少女有点摸不准,她干脆一个闪身,往左侧方向横移过去。此时许国公府的追兵已近,她不想被任何人缠住,既然看不清此人的深浅,那就干脆绕开。而只以身法速度而论,这金陵城能够追得上她的就没几个,哪怕是背着五六千斤重的布袋的情况下。 可下一瞬,她的瞳孔就微微收缩。只见在她身影闪动的时候,对面的伏魔游徼就如一只炸了毛的猫,也往同样的方向连续奔跑数步。 “你这家伙——”蒙面少女暂时驻足之后,眼神就更加凝重了,甚至含着几分忌惮:“预判吗?看来还真有点道行。” 这个人,居然能够料中她身法挪移的方位?只就这份感应与预测能力,就不是五六重楼境的武修能够办得到的。 李轩则是眼睛茫然的眨了眨,有点搞不清情况。他刚才只是以为这紫蝶妖女动手了,下意识的想要往旁闪避而已,可一点都没有要拦路的意思,李轩可巴不得这妖女赶紧弃他而去。 而下一瞬,他就见那紫色身影,再次身影闪动。李轩几乎不假思索,本能的继续往自己的右边疾奔。 往左←,往右→,往右→,往左←,再左←,再左←,再右→。 大概三个呼吸之后,再次面对面,大眼瞪小眼的两人相视无语。 “了得!”蒙面少女那藏于面巾之后的脸,已经略有些发青:“我就不信,你今天能够拦得住老娘。” 就在说话的时候,她身影就一个幻动,其实只挪移数步,就又回到了原地。然后少女就只见对面,李轩的身子居然一动不动。 李轩心里已经在骂MMP了,怎么动也不行?不动也不行? 可他知道自己,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虚。他提着刀,有些僵硬的咧开了唇角,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我说过的,你今天跑不掉的,妖女!” 他明明是很勉强的笑,可蒙面少女却偏偏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几分狰狞与得意的味道。 “很好!”蒙面少女一副认真的眼神,她将背上的大包裹直接丢到了脚下,然后缓缓从袖中抽出了一对短刀。 “看来老娘今日不将你大卸八块,是真的走不了了!” 李轩早就慌得一批,他已经做好被对方痛揍一顿的准备了。此战已无可避免,李轩很光棍的一抖长刀:“废话这么多做什么?只管动手——” 后面几字他没能说出来,只因那紫色身影已到了他眼前。李轩不假思索的一刀怒斩,不守反攻。 他之前就想得很清楚了,自己无论速度,力量,身体的灵活度,都逊色于紫蝶妖女不止一个级数。真动起手来,他估计自己哪怕是格挡都做不到,唯一可行之策,就是以攻代守。 尽管希望不大,可哪怕只能逼迫这妖女稍做守御,都能大幅改善他的处境。 也就刀出之时,李轩再次感受到一股极致的阴寒之力,从他腹背中汹涌而入。然后他手中的腰刀,赫然染上了一层鲜红光泽,刀速也陡然间激增数倍,化出残影。 而在他的对面,那妖女的眼眸也微微一凝,她手中的一双短刃原本已快捅入到李轩腹中。可此时却在瞬息之间回防,封挡住了李轩的刀势。 随着‘叮’的一声轻响,李轩只觉胸中一闷,口中溢血,肺腑震荡,握刀的右手则虎口剧痛,一阵麻木无力。 就在李轩惊慌无比,想着自己该怎么抵挡这妖女第二击的时候。却见对面那少女的身影先是被冻结,然后‘篷’的一声爆出白烟,化作无数的紫蝶四下飞舞。 最后在他的视野中,无论是那紫蝶妖女,还是那沉重的大包裹,都不见了踪影。只有眼前这一片百丈方圆的区域被他的刀势封冻,结出了一层薄冰。 分身术?这女人刚才竟是以她的一具分身与他交手? 李轩吃了一惊,立时仰头上望。只见那紫色的身影,已经飞腾于空,继续往东面城墙方向疾飞而去。那妖女同时发出得意快活,像银铃一样的笑声:“原来是诚意李家的意寒天刀,还蛮厉害的,可你连区区障眼法都看不穿,也敢大言不惭?听着,你的人头且先寄在你的项上,等老娘有空了再取不迟!” 李轩顿时心神一松,浑身都开始冒着虚汗,他没忘了拿腰刀继续向半空方向舞了舞:“妖女别逃!可敢再接李某一刀?” 紫蝶妖女还是毫不留恋的飞走了,李轩心神更加放松,然后他就见房子下面,彭富来与乐芊芊两人都向他投以含着几分疑惑,几分崇拜的视线。 李轩没好气的将腰刀插入鞘内:“看什么看?神刀李某的面前,即便这紫蝶妖女,也得退避三舍。你们能在我手下当差,不知是多大的福气!” 他往前踏出几步,想要从这屋顶跳下去。可此时已经放松了精神的李轩,却觉全身的力气贼去楼空,他脚下一软,然后又是一滑。 那覆盖在屋顶上的薄冰,让他整个人坐滑梯一样滑落了下去。李轩已经预见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发出惨叫,四肢拼命的舞动挣扎,却发挥不了一点用处。 第四十五章 可能是见色起意 PS:新的一周到来,向大家求一下支持。不知道新书榜是怎么排名的,把可怜的开荒被挤到了五十多名。总之求推荐,求收藏,求评论,求投资,求点击,求一切!Comeon! ※※※※ “也就是说,那紫蝶妖女就这么被你吓走了?还留下了这么多东西?” 不久之后,赶来救援的马成功看了一眼脑后起了一个大包的李轩,又望了望旁边的一小堆金银财宝,满脸的匪夷所思。 李轩到底还是让紫蝶妖女留下了一堆东西,后者在穿入云空之前减重了,丢下了袋中将近四分之三的财物,才能以御空术飞腾空际。 可李轩述说出来的经历,却让马成功如听天书——这两位在房顶上遥空对峙了一阵,然后在交手一招之后,紫蝶妖女就丢下了这些财物落荒而逃? 可这TM真不合理啊,既然交过手,紫蝶妖女怎么不把这家伙一刀砍死? 李轩的能为,根本就不是那妖女一合之敌吧?即便他马成功,搞不好也就是三五刀的命。 他要是照李轩的说法报上去,上面谁肯信他们的暴力女上司搞不好就会直接一巴掌拍过来。 可紫蝶妖女的确与李轩对峙了片刻,这不单是乐芊芊与彭富来两人可以作证,周围的许多居民也都亲眼见到。那一堆源自于许国公府的财物,也是事实。 “马头,我觉得,那妖女搞不好是看上谦之他的美色了。” 彭富来由于视野所限,没看到全部的情况,可他觉得自己的猜测还是很靠谱的。他承认自己这个兄弟的颜值还是很不错的,那位凶名赫赫的妖女要不是看上了李轩的皮囊,会对他手下留情?甚至还白送一场功劳? “你滚,滚远点!” 马成功心想这就更荒唐了,这李轩再帅能帅得过火鸦都的雷云?人家紫蝶妖女一样没给他面子,在两个月前一脚将那位雷校尉踹下河。 “算了!我就这么报上去,随他们怎么想。” 马成功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忖道这反正是事实,自己如实上报即可。至于紫蝶妖女到底是何用意,完全可以让上面的人自己去猜。 这个时候,他却发现李轩正站在旁边发呆,他不由扬眉:“在想什么呢?是被那妖女勾住魂了?” 虽然他不信彭富来的鬼话,可不妨碍他就此调侃。 李轩则向他回望过来,眼中的神色很复杂:“我的修为,已经突破到三重楼境了。” 应该是在与紫蝶妖女交手的时候突破的,可他当时在妖女的气势凌压下精神极度专注,对此竟全无所觉。 一直到此刻,李轩才感觉体内的真元已经被压缩提纯,同时壮大了不少的元力。 李轩猜测,也可能正是因他精神的极度专一,还有外力的压迫,才成为他突破到三重楼的契机。 不过李轩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只因胸中的麻痹感更加深重,他刚才看了自己的胸前一眼,那惨绿斑块,现在已扩散成半个手掌大小。 “三重楼?还真是——” 马成功打开灵视,凝神感应,发现李轩的修为的确增长了不少。可他随后就一声哂笑:“你也真够丢人的,诚意伯家的嫡次子,这么大年纪了还只是三重楼境界。我在你这个年纪,都已突破到四重楼许久了。” 李轩神色更加萎靡,他知道自己现在的修为,在同龄人当中的确是不够看。 他叹了口气,然后眼神凝肃的抱了抱拳:“都尉大人,我想将我的朋友张岳张泰山,也抽调到我的小队中。” 今天的事情实在太惊险了,如果不是紫蝶妖女最后收敛杀意,手下留情,他腹部估计得被捅一刀。 当然,有夔牛夜光甲在,他大概率还是没事,可多半是要吃一点苦头的。 这让李轩深深的感受到,自己的这个小队在武力上的不足。而李轩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的这个发小,原身的专职肉盾。 “张岳?是我们六道司的人?唔~我最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 马成功手摸着下巴沉吟了一阵:“是培训班的人,那个有着刑天血统的家伙?据说那家伙力气大的不得了,也很能打,在同境武修中,能够以一顶十。培训班的几个教习都很看好。可这不合规矩,这人才刚开始培训,至少得两个月时间。”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完全可以让他一边跟我做事,一边学。只是力士的职司,能复杂到哪去?” 李轩说完又指了指身边的彭富来:“他不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 马成功一阵犹豫,他也觉得李轩这一组人的武力,实在是让人不忍卒睹。 他仔细想了想,然后摇头:“你这是难为我了,如果我有这样的能耐,现在何止是区区都尉?我会帮你问校尉大人,或许她有办法。” ※※※※ 接下来李轩等人的巡街,总算是顺风顺水起来,再没有什么状况发生。 而在上午巡街过后,乐芊芊就匆匆赶往了卷宗房。这个可怜的娃,巡完街之后,她还得遍查宗卷,寻找其他的卫氏族人,还有那九百多童男童女的来源。 李轩则来到了朱雀堂后院的藏书楼,用他获取的权限,进入到藏书楼的第七层。 他到这里来,是为找寻新的雷法参照物。 之前李轩观想的‘丙火阳雷’,到今天他就感觉到不足,没法完全发挥出他精神力强大的优势。 而藏书楼的第七层,才是藏书楼的精华所在。六道司收集到的所有最顶级的功诀与真元观想法,都集中在这一层。 李轩这次也是运气好,如果不是那听天獒的事情,他得在六道司奋斗好几年,才会有进入到这里的机会。 进入这一层之后,李轩就直奔这里的‘雷部’,他对那些书架上摆放的各种雷系功诀与武诀秘法都视如不见,直奔那些摆放着卷轴的所在。 在他的理解中,如果将武修的功法看做是手机的操作系统,那么真元观想法就是芯片,内存与硬件,而那些武诀招法,则是APP应用。 前二者直接决定一部手机的性能,而李轩现在的操作系统,已经是最顶尖的。李家的‘混元天象诀’,虽然比不上某些专修雷法的功体,可它的兼容性却是极佳,这是个极大的优点。而在应用方面,幻电天刀,洞玄惊神指,都是杀手级的应用。 这藏书楼内能够与之比较的武诀,绝不超过三十种。李轩只要能够将之练熟,吃透,自可傲立于武修之林。 他现在的问题就只是真元观想法方面有缺失,需要更换性能更好的芯片与内存。只有这样,才能帮助他修炼出更多更强的雷力,质量更好的雷系真元。 今日在紫蝶妖女面前险死还生的经历,让他对顶级雷法参照物的需求更加的迫切。 在那些卷轴面前站定之后,李轩就开始一目十行的,在那些标签上掠过。 正心神雷,清虚神雷,广宗神雷,希元雷,神霄雷,紫冲雷,元冲雷—— 这些雷种,赫然高达二百之数,李轩很快就锁定了其中之一,一听名字就知道很牛掰的——神霄绝灭雷! 第四十六章 居然眉清目秀 深夜,诚意伯府的大堂。 “也就是说,你现在不但是三重楼境的修为,还晋升了伏魔游徼?” 诚意伯李承基与长子对视了一眼,目中都闪过了一丝惊异:“晋升伏魔游徼是昨天的事情吧?为什么不早说?” “小小的七品官,有什么好提的?” 李轩此时正捧着脸盆大小的汤碗,仰着头‘咕哝咕哝’的将碗里面的汤往嘴里猛灌,同时含糊不清的说着:“记得大哥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是正五品的千户大人了。” “这可不是一回事。”李承基摇着头:“六道司的官职与朝廷的武职,岂能混为一谈?” “当然不能混为一谈,兄长可执掌一所之军,而我现在就是一个巡街的。” 李轩把汤喝到一半,就感觉受不了了,他把汤碗放下,一张脸像苦瓜一样皱了起来:“娘,实在喝不下了,我肚子都快被撑破了。要不这汤先留着,等我明天再喝?或者大家伙分一分?” “不行!” 刘氏很强硬的否决:“这是为娘重金给你买来补身体的,分什么分?还有,这水虬鞭只有现在吃下去效果才是最好的,耽误了时间,效果就会等而次之。这东西可不止是能补阳气,还可增益修为,怎能够浪费?” “咕噜~” 这却是李炎吞口水的声音,这次他面前连一个小碗都没有,只能眼巴巴的望着,羡慕的不行。 就连诚意伯李承基也没法淡定了,他脸色状似平静,却也悄悄的吞了一口唾沫。那可是水虬鞭!虽然是实力最弱的虬属,可终究是龙种。未来只要长出角来,那就是真正的龙了。 这败家女人,为这条虬鞭到底花了多少银子?三千五百两怕是有的。 “可我现在是真吃不下,您再逼我也没用。” 李轩猜这条虬鞭至少有五斤重,他已经吃掉三斤了,再加上汤里的不少药材,他低头看着这汤碗,眼神万分遗憾:“再吃的话,我估计我会吐。” 刘氏犹豫了一下,还是从碗里夹了几块肉出来,又舀出了几勺汤,她一边舀还一边抹泪:“这样总行了吧?我听说你今天又受了伤,还差点在那个紫蝶妖女手里丢掉性命?天可怜见的,这六道司的职司不做不行么?都怪你爹与兄长无能,让你一个小的在外面拼命,为家里遮风挡雨——” 李炎听在耳中,却一点感触都没有,他神色大喜,就想将刘氏手里盛虬鞭汤的碗接过来。可却慢了一步,李承基已经抢先将碗拿到了面前。 李炎不干了:“老头,这汤是我的!” “你媳妇不在,喝这东西干吗?”李承基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长子:“炎儿你想要喝也可以,我回头就让人跟你媳妇提一嘴。” 刘氏当即一个眼刀往自己丈夫丢过去,李承基这次却毫无畏意,反倒似笑非笑的朝她眨了眨眼,然后干脆利落的一口将碗里的虬鞭吃干抹净。 刘氏的俏脸一红,竟有些娇羞。 李炎不由一愣,他意识到了什么,只觉无比尴尬,随后只能转过头以祈求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弟弟。李轩不忍,还是分了他一点:“这东西其实一点都不好吃,真的!特别的臊。” 李炎却大喜过望,他根本没理会李轩的话,直接夹一块虬鞭放进嘴,然后闭目咀嚼,好像是在品尝绝世美味。 “问题是,六道司的伏魔游徼权责颇大,尤其是朱雀堂的伏魔游徼。不过关键还是你现在的七品官身。” 此时李承基又将话题导回正轨,他神色肃穆,又含着万分欣慰:“我是真没想到,轩儿你能如此争气,这么快就能爬到这个位置。这也算是天佑我家,天佑大晋,过不了多久,我可能有一件事,需要轩儿你帮忙。” “帮什么忙?” 李轩微一扬眉,颇感兴趣的看向了李承基。 他占据了原主的躯体,还是很乐意为后者回馈他的家人的。 ※※※※ 一个人喝了大半碗的虬鞭汤之后,李轩就感觉浑身燥热难当。此时他眼中几乎所有的女性,赫然都是貌胜貂蝉,即便贴身长随李大陆,这刻好像也变得清秀可爱起来,那眨眼的动作非常妩媚。 再看一眼身后的红衣女鬼,他更加的心猿意马,色授魂与,那张小脸也太可爱了,好想扑过去咬一口。 这让李轩惊恐无比,心中警铃大作。他不敢耽搁,加快了脚步匆匆回房,然后就在床上盘膝静坐,开始搬运周天。 最初时他无论如何都没法静下心,直到观想液氮,在体内转了三轮,李轩那躁动的心境,才逐渐平复了下来。 直到这个时候,李轩才开始观想‘神霄绝灭雷’,开始了冰雷并修。 李轩在进入朱雀堂藏书楼的第七层之前,其实是做过功课的。而根据他事前了解到的情况,这‘神霄绝灭雷’是一种拥有极致破坏力的雷种,雷电中含蕴‘绝灭’之力。不但威力极其的霸道威猛,在同阶雷法中,‘神霄绝灭雷’的辟邪破魔之力,也是最强大,最凶悍的,可谓是至刚至阳,正适合他现在的情况。 当然它的门槛也非常高,在朱雀堂藏书楼第七层的诸多雷系观想参照物中,已经算是中高等难度的法门,至少得六重楼以上的境界,才能够入门。 可这难不倒李轩,他记忆‘神霄绝灭雷’图录的时间,也就比记忆‘丙火阳雷’多用了三十分钟。只半个时辰左右,他就记下了这个雷种的一切特征。 之后李轩依法观想,过程也是非常的顺畅。唯独精神力的损耗有点大。李轩估测‘神霄绝灭雷’的电压大概是一万伏特的样子,而之前李轩修行的‘丙火阳雷’,最高只能把电压提升到三千伏特,所以对精神力的损耗不可同日而语。 仅仅十个周天轮转,李轩就感觉自身的元神中,生出了疲惫之感,这还是服用了‘虬鞭汤’的情况下。换在平日,估计三个周天就可将他的精神力榨干。 不过修行的效果却很好,他现在每一个周天搬运,雷系真元的提升效率,较之昨日提升了将近六倍。 同时也没影响到冰法的修行,李轩以自身的雷电制冷,体内的寒力增长也大大的加快。一个周天的效果,赫然可以相当于之前的四轮。 ——这本是相互冲突的冰雷之法,居然被他修出了相辅相成的效果。 当然,李轩还没法做到用液态氚核聚变生电的地步,他的精神强度还办不到。 李轩只是想象自己以可燃冰来生电,再以雷电制冷,完成相辅相成的循环。可这真元增长的速度,也是高到爆炸。 所以当李轩结束功课,抱着被子入睡的时候,不免一阵发愁。 以他现在修行的进展来看,可能用不了多久,他的雷系真元就可登堂入室,可以实用了。 可问题是他的应用软件跟不上,两门冰系武诀都没搞明白,就又得分心雷法。 除此之外,对真元的控制力也是个问题,李轩发现自己一旦与别人动手,他根本就没法控制体内绝大部分真元的流向。 当晚李轩是抱着想要把自己分成两半的心思入睡的,不过第二天李轩醒来,他的父亲却给了他一个惊喜。 第四十七章 此诚为天纵之姿 当李轩来到后院校场的时候,发现李承基捧着一把刀,神色异常凝重,异常恭敬的站在那里。 那刀大概有三尺九寸长,外面的刀鞘竟然是槐木制的,刀柄的末端则镶嵌着一颗蓝色的宝石。 李轩感觉眼熟:“这好像是祠堂里面供奉的那把刀?” “这是先祖初代诚意伯的佩刀。”李承基瞪了他一眼:“先上香行礼吧!” 李轩不明所以,可还是按照李承基的吩咐,捧着三炷香朝着这把刀拜了拜。之后他才疑惑的看着李承基:“这刀在祠堂里面好好的,老头你把它取出来干嘛?” “当然是助你参研武道。” 李承基哼了一声,他一拍刀鞘,里面的长刀就化为一条凄白长虹,往李轩面前落下。 李轩不敢让这刀落地,他冒着被误伤的风险,手忙脚乱的将这把刀拿到了手里。 这刀一入手,李轩就感觉到一股寒意弥漫全身,体外则赫然覆盖了一丝丝的电流。不过那刀的刀身,却是朴实无华,看起来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直刃长刀。 李轩还是很不解,老祖宗的刀确然不凡,可怎么帮他研习武道? “为昨天紫蝶妖女的事情,你娘在我耳边念叨了足足一晚,她很为轩儿你担忧。便是为父,听说此事之后,也是为你捏了一把冷汗。” 李承基叹了一口气:“当时的情况确实凶险,虽然不知道那紫蝶妖女为何将你放过,可轩儿你以后不可能总靠自己的狗屎运。我原本是想要重金雇佣一位武修,当你的随身护卫的,可你哥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要让你有自保之力,还是得从你自身上下功夫,外人靠不住。我与你娘都深以为然,可我昨夜寻思了半晌,也没想到什么速成之策,能让你在武道上一步登天。只有一个方法,或可助你在搏击技法方面,不逊于人。” 李轩不禁侧目,看了一眼立在校场边缘的大哥李炎,李承基此时则语声一顿,询问李轩:“轩儿你可知神打之术?” “知道,请神上身。” 李轩当然听过,这不但是这个世界的术修常用的法门,在他来的那个时代都有。 用特殊的法门与仪式,将那些神明或者武艺超群的武魂请到自身体内,发挥出神明般的神通异能,这就是所谓的神打。 不过这很凶险,一旦使用不当,轻则自损心神,重则直接死亡。 “接下来你要做的,与神打之术相仿。” 李承基指了指李轩手中的刀:“这把刀内,存留有我们先祖的一线元神。他可附于你身,操控你的躯体,施展先祖的一应玄武绝学,尽展先祖的通神造诣。不过能学到多少,得看轩儿你自己的悟性。所以稍后,轩儿你切不可分心,必须全神以赴的观摩。这是先祖留下的遗泽,是为传承他的武道而留于后人。据先祖所言,此刀最多可使用十次,每一次不超过一个时辰,可供后人感悟他的搏击之法与武道真意。” “那么它现在还能用几次?”李轩好奇的问道。 “十次。”李承基咳了一声,神色有些尴尬:“只因这么多年来,我们这些后辈中无一人走冰雷兼修之路。” 李轩明白了,敢情这刀在这几百年间,就没有人用过。不过冰雷兼修在这个世界的人们看来,确实是很奇葩。 他不由低头看刀,有些期待起来,这可是意寒神刀李乐兴,近几百年当中不多的能够问鼎天位的人物之一。 “我该怎么用?把我的血滴上去?” 他看电视剧里面常这么演的。 “哪有这么简单?”李承基睨了他一眼:“先把这丹吃下去,尽快在腹内炼化。否则当先祖神意降临,你的元神会承受不住。即便只是先祖的一点元神,那也是天位,是仙人。” 那是一颗绿色的丹丸,李轩依言吞下之后,就感觉浑身暖洋洋的。 紧接着李承基又在他的身上,贴满了一张张明黄色的符箓。然后在原本的夔牛夜光甲之外,又在他的身上套上了一层黑色的铁甲——这是李轩他哥李炎的甲胄,也是一件法器,阶位与李轩的‘夔牛夜光甲’在伯仲之间。 按照李承基的说法,这两层甲是避免李轩被自己的力量给震死。 这位随后又割开手指,将自己的血液,均匀的抹于直刃长刀的刀背:“此刀设有禁法,只有历代家主之血,才能解封此刀,也只有我李氏的血脉,才能使用。接下来只需滴入你的血液,然后虔心口诵‘请祖先上身’就可。” 李轩稍稍迟疑,毕竟他的人虽然是老李家的种不错,可灵魂却未必是,万一出什么岔子呢? 可这迟疑只存在了刹那,李轩就咬牙以手中直刀,割开了自己的手指。 对武力的渴望,战胜了他对身份被拆穿的畏惧。 看开一点,那只有着谛听神通的听天獒,不也没发觉他的元神有异?当然也可能是知道了却没说。 当血液自刀刃滑落,李轩就感觉那刀身中一股宏大的异力,以沛不可当之势强行冲入到他的体内。 不过李轩却并无任何抗拒排斥之感,反倒是感觉非常亲近,与自身真元水乳交融。他的元神则是暖洋洋的,然后在一个恍惚间,李轩就发现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力。 他感觉自己的元神有些胀痛,然后下一瞬,李轩的灵念就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这刻他感觉自己与整片天地都融为一体,校场内的所有灵力,都进入到他的控制之下。 以至于让李轩,生出了自己能抬手间翻天覆地的错觉。 “小崽子,给我注意看清了!” ‘意寒神刀李乐兴’的第一刀,赫然就封冻了整个校场,那正是‘寒意天刀’的第一个刀招‘叶散冰离’! 这位先祖仅以李轩三重楼的修为,就斩出了刀罡。且真元异常的凝聚,没有半点的外泄。之所以能冻结住整片校场,是因意寒神刀李乐兴将李轩拥有的寒力提升了不下十倍! 被当成靶子的李承基也心神一凛,竟不敢正撄其锋。他退后二十丈,直到这校场的边缘处,才以同样一招‘叶散冰离’回斩。 然后篷的一声炸响,二人之间的一片地面被锐利的刀罡破开了一条巨大的深坑,那澎拜的寒力也在向四面溢开,将一切事物冻结。树木,花草,围墙,都不能避免,甚至在向校场之外的院落扩散。 幸在这个时候,诚意伯府中的‘五雷辟魔阵’自动激发,控扼住了寒力的继续扩散。 “我艹!” 旁边观战的李炎糟了池鱼之殃,浑身上下也结出了薄冰,周围更有一道道穿飞过来的细碎刀劲,让他的寒毛直竖。 他急忙退后二十丈,同时激发出体内的火系真元,然后整个人如火炬一样燃烧起来。 转危为安之后,李炎只觉是匪夷所思,他想李轩体内的寒力,如今到底浓郁到什么地步了?居然能够在李乐兴的手中,激发出如此磅礴的神威。 刚才这一刀,固然是以李乐兴的天位境界与刀意催发所致,可如果不是李轩本身有着惊人的寒力,是断然到不了这个地步的! 就在李炎这么想的时候,他又见‘李轩’刀身处吐出了一道二十丈的雷霆横扫空间,溢散开的电网余脉,竟将远离战场的他也覆盖在内。 李炎心里已经麻木,他想自己这弟弟修行雷法才几天?居然连雷法都有了这样的威势! 难道真如那位国师所言?自己的弟弟是天赋异禀,聪慧天成? 正在抵挡‘李轩’刀锋的李承基,此时已经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囫囵,只能口唇颤抖着反复呢喃:“此诚为天纵之姿!天纵之姿!” 新书感言! 妖女哪里逃正文卷新书感言!PS:更新章节已发在前面, 新的一月来临了,《妖女哪里逃》的字数也在悄然将突破十万。趁此时机,开荒也发表一下新书感言吧。 首先要感谢开荒的广大书友!还有孤风淡月与绍玄等八十多为书友的打赏。也希望大家能继续对开荒不离不弃,让这本书的成绩更上层楼。 然后开荒希望大家知道的是,这本书是开荒筹备了半年后的突破之作——是真的是筹备了很久。从半年前开始,开荒就不断的查资料,查阅各种案件卷宗,还有法医文献,为此还耽搁了上本书《天命主宰》的写作。 那么开荒想让大家看到一个怎样的故事了?首先这里有一个以明朝为蓝本,又加入了一些汉晋元素,偏严谨向的架空朝堂。而本书的主要故事,将围绕一个凭借超自然力量凌驾于朝堂势力之上的‘六道司’展开。然后作为一本悬疑仙侠书,这里面也少不了妖魔鬼神,修士仙侠,以及各种扑朔迷离的案件。 而主角李轩将穿越到这个世界,成为六道司的一员,利用他的法医知识,以及现代对物理化学的理解,在各种危机的伴随下屡破奇案,茁壮成长,并行侠仗义,降魔除妖。 大概每个男人心里都少不了一个武侠梦吧,开荒也特别希望金庸的那句话——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所以开荒的这本书侠义精神会比较浓。 开荒也希望新书能够开心点,轻松点,甚至搞笑一点。 时隔四年之后,开荒再次回归仙侠题材,希望能够带给大家不一样的感受,回馈众多新老书友们的支持,所以想要的有点多。 开荒想要精彩的案件,精彩的朝争,精彩的打斗,动人的情感。开荒也希望把每个人物都活,让他们都能够活在大家的心里。这是开荒对本书的期许,衷心希望自己能够做到。 可也正因为想要得多,写起来还是蛮辛苦的,速度一开始有点慢,希望大家谅解。 毕竟光是书的开头,开荒都磨了好几篇,花了将近一个月。 说到开头,我必须感谢一下我的新编辑大大北河,最初开荒是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的。如果没有北河大大这一个月的辛苦指点,估计我到现在还找不到节奏,还会像盲人一样在黑暗中独自摸索。 总之期待大家多支持一下本书,能够跟随开荒在这个仙侠世界里畅游探索。 第四十八章 终于有肉盾了 妖女哪里逃正文卷第四十八章终于有肉盾了四天之后的午时末,南京外城区的一座建有三层木楼的民居之外,李轩俯趴在草丛中,眼神幽然的往楼里面眺望着。 在他的身后,彭富来与张岳两人也都缩着躯体,尽量借助周围的草木隐蔽身形;身材娇小的乐芊芊则是双手持诀,用‘小蔽目术’,增加他们潜行隐蔽的效果。 “就是这里?”张岳的神色跃跃欲试:“怎么还不动手?” 他是昨天被调到李轩麾下的,江含韵为他开了特例,让他以学徒身份,跟随李轩行动。 张岳颇为得意,自己这两个小伙伴,果然还是离不开他这个三人组的武力担当。 同时他也与彭富来一样,对于六道司的各种事务都挺好奇的。尤其是今天,这抓捕案犯的活计让他额外兴奋。 可他的这个问题,却换来了李轩一记凌厉的眼刀:“闭嘴!你要是敢惊扰了女魔头——不对,敢惊扰了人犯,我跟你没完。” 张岳当即噤若寒蝉,他已经想起自己的上司,是那位号称‘血手人屠’的凶残存在! 也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忽然一道光焰冲起天际,并在空中炸开。 “行动!” 李轩当即起身,动如脱兔的往那民居疾奔过去,又身手利落的翻过院墙。他的身影如雷霆电闪,竟然还在途中带出了几分残影,脚下也隐隐有电光缠绕。 而与他同时行动的张岳,竟然在翻墙的时候落后了他足足三个身位,这令张岳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错愕。 不足十丈的距离,这家伙竟能超出他这么多?虽然他们张家的人,从来不以身法见长,可就在不久之前,他已晋升到了四重楼境,奔行之速已提升了一大截,与往日有着云泥之别。 以往李轩的速度绝没有这么快的,这个家伙是吃什么药了吧?或者用了什么符法? 只这一瞬间,张岳在武力上的优越感就消失了一大半,同时心内充满了疑问。 当他们两人一前一后,冲入到那小楼内部的时候,这里面已经解决战斗了。六道司的人手从四面八方涌入进来,总共二十多名巡检与游缴,几乎将这座小楼直接拆散。马成功身先士卒,在冲入进去的第一时间,就将楼内的一位六旬左右的老妇人,直接钉在了地上。 李轩又奔入到后院,发现这边也没他们的事了,江含韵衣袂飘舞的立在院中,旁边则是一座正在冒烟的石头房。 彭富来好奇的走入那石头房里面看了一眼,出来之后就稀里哗啦的吐了一地。 李轩也没忍住好奇心,然后他就见这房里面的正中央处,是五具被挖心掏肺了的婴儿尸体,按照五行方位排列,旁边还摆放着被挖出来的腐臭内脏。 中央处则是一具黑木棺,里面也有一具婴尸,可却已通体焦黑,看起来就仿佛一块焦炭。 不出意外的话,这多半是血手人屠江含韵的杰作。 李轩的胃部翻滚,忙后退了几步,才勉强压住自己没有当场吐出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马成功骂骂咧咧地从楼里面走出来:“这个老毒妇,真是疯得不轻。她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一本《五婴炼子图阵》,想要将她病死的孩子死而复生,就去把别人家的孩子偷抱拐带回来杀掉。我日她先人姥姥,那根本就是邪修祭炼子母鬼婴的法门。想要人死而复生,哪有那么容易?” “人绝望的时候,一根稻草都要抓住的。可这毒妇的性情,是格外的恶毒。” 这是一位三旬左右,五官清秀,飒爽利落的女子,无论气质容貌,都让李轩联想到他那个世界名叫杨紫琼的女明星。 这是他们明幽都另一位伏魔都尉司千慧,此时她也眉头紧咒:“也就是说,这边失踪的婴孩,确实与将军山的血祭无关?” “无关!可性质也同样是恶贯满盈。”马成功摇着头,面色青紫:“按照老毒妇的说法,她总共抱了人家八个孩子回来,有三个因为她手生,五脏在取出来的时候碎裂了,没法使用。那三具婴儿的尸体,都被她埋在了后山。这个活该下地狱被千刀万剐的老东西,我TM恨不得现在就一脚把她踩死。”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马成功的头发都耸立了起来。 李轩几人则是毛骨悚然,浑身汗毛直立,同时怒意填膺。 可再怎么愤怒,这些孩子都已经死了,凶手现在也已被抓捕在案。 而乐芊芊怒过之后,就柳眉微蹙。今天他们破获的这个童子失踪案,是她这几天翻看卷宗时寻找到的线索。 可如果连这里都与将军山的血祭案无关,那她真不知自己该从何查起了。 只就今年南直隶各地报上来的三百多起童子拐卖与失踪案来说,都不像是与将军山的血祭案有牵涉。 “别灰心。”李轩看出她的心思,当即笑着安慰:“放宽点想,这次如果不是你,这老毒妇现在依然逍遥法外,这些死去的童子,未来还要被这毒妇炼成鬼婴驱使,永世不得超生。至于将军山血祭的那些童男童女,迟早都会查到来处。校尉大人不是说了吗?她正在动用人情,调阅南京刑部的卷宗,我们迟早能查到那些邪修的马脚。” 乐芊芊点了点头,笑容却有些勉强。 南京刑部与六道司朱雀堂,一个是统管大晋南方诸省所有的刑狱奏谳事宜,一个只负责南直隶与修士及妖魔鬼怪有关的案件,两边掌握的案件卷宗自然也多寡有异。甚至北京刑部的各种卷宗,按惯例也会在南京刑部做备份的。 可乐芊芊家中其实也不同寻常,有着自身的人脉。所以刑部那边的卷宗她这几天其实也看得七七八八,没有多少遗漏了,可依然没有查到任何可能有关的蛛丝马迹。 将军山那九百多童男童女,就好像从石头缝里面冒出来的—— “其实不妨换个角度来追查,既然金陵城周边没有大规模的童子被抢掠拐卖,那么他们是如何把这么多的人运到金陵城附近的?” 彭富来手摩挲着下巴,一副智珠在握的神色:“还有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又该怎么解决?” 江含韵恰好经过他们身边,她横了几人一眼:“雷云已经在查了,三天之前火鸦都就已经在江上设卡,查问过往的行商渡船。应天府上千名衙役,京营几千多兵丁,如今也都在一一排查各家客栈,食肆,酒楼,庄园,渡口等等,他们可不止是在找血无涯的下落。别以为只有你聪明——” 彭富来顿时肥脸微红,哑然无言。 李轩却是早就得知此事,前天他们诚意伯府所在的那一片,就被官府和同六道司排查过。至于他身边的这两位,这几天不当班的时候,都在青楼鬼混呢。 第四十九章 这家伙偷跑了 妖女哪里逃正文卷第四十九章这家伙偷跑了PS:日常一求!求推荐,求点击,求投资,求收藏,求评论。 开荒今天还更新了五个角色资料,大家可以去看看,希望大家喜欢。 ※※※※ 由于案发之地,并非李轩这一组人的辖区,他们并不需要负责这桩案子的后续收尾诸事,早早就被江含韵打发离开。 回归的途中,李轩坐在地行龙的背上却不太老实,他的掌指不断的在身前舞动,变化,做着各种各样的奇怪手势。这个时候,如果有诚意李家的人在,就可认出这位,其实是在比划着李家的各种绝学,寒意天刀与寒息烈掌,幻电天刀与洞玄惊神指,在李轩的掌指之间,随心所欲的施展出来。 张岳一直在凝神注目,眉心紧凝。 其实之前他们赶来的时候,李轩就是这样,可张岳当时没有太在意,只当自己这好友在抽风。 可此刻他细细观察,才发现不对,他竟从李轩这小孩戏耍般的手势中,看到了一股奇异的韵味——行云流水,挥洒自如,无拘无束,气象万千。 而在大概半刻时间之后,张岳才猛然惊醒,猛地叫唤了起来:“是韵!谦之他竟然已经掌握了韵!” “什么韵不韵的?”旁边的彭富来感觉耳膜都疼起来,他不满的看向了张岳:“干吗大呼小叫的?” “是韵啊!”张岳语无伦次的指了指李轩:“富来你仔细看。” “武韵!”乐芊芊插嘴:“他是想说李轩他的武道,已经有了自己的神韵。” 彭富来面色微凝,仔细注目,然后他的眼神,也逐渐现出了惊色。 他知道但凡武者,只要能够初窥武道之门,掌握了一定的武学要义,那么其一招一式,一举一动,都可拥有一种特有的韵律。说明这位武者,已经在武学上初步登堂入室,得其三昧。 可见鬼!李轩明明是他们当中,习武最懒的一个。 “怎么他就掌握了武韵?”张岳的神色匪夷所思:“从小跟他认识到长这么大,我总共才只见他练过两次武,还是诚意伯回府的时候,逼着他练的。” 张岳感觉到了世界的极大不公,可恶!他堂堂四重楼修为的武修,到现在也才只触及到‘韵’的门槛。 乐芊芊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以前,可最近他倒是很努力的。这几天只要他空下来,要么是练习他的家传武学,要么是去藏书楼看书。” 她又斜目扫了张岳二人一眼:“你们提早下班去青楼鬼混的时候,他就在院子里面习武。” 马成功似乎有将他们这一组人固定下来的想法,几天前还特意分拨了一个小院子给他们日常使用。 张岳则与彭富来对视了一眼,这一刻他们的感觉滋味,都很复杂。 明明是一起鬼混,一起挥霍青春的小伙伴,可今天却发现,他们自以为的死党同志,却已经偷偷上岸,开始在人生道路上抢跑了。 这也让他们心内有一股紧迫与焦虑感油然而生,死党似乎正在远离他们而去,那么他们还要这么继续无所事事,日月蹉跎下去吗? 就在接近城门口的时候,张岳终于忍不住把沉浸于武道的李轩拉出来:“谦之,你现在已经掌握武韵了吧?究竟怎么练的?” 李轩看了他一眼,然后失笑道:“你们不知道吗?我最近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不过之所以能够领悟武韵,是我家老头给我想的办法,一夜速成。” 可具体是什么样的办法,就没必要说了,这是老李家的机密。 李轩用过一次后就知道,他们先祖留下的那把长刀,可不仅仅只有助人参研武道的作用。这很可能是一件镇族之器,可以在未来家族遭遇危机的时候发挥作用。所以他的父亲诚意伯,怎么都不同意他使用第二次了。 张岳闻言之后,神色也不由释然了几分。这不是他不够努力,而是这家伙作弊了,人家诚意李氏家传的底蕴太足,别人羡慕不来。 “那么你今天使用的身法是怎么回事?跟你们家传的陆地提纵术不太一样。” 李轩也是知无不言:“那是‘神雷无定诀’,我从六道司的藏书楼学到的。” 他家老祖宗在四天前施展的就是这套陆地提纵术,这位的身法变幻,就像是真正的雷霆,走势落点都无法测度,迅捷无比,又神妙莫测。 不过诚意伯府并无‘神雷无定诀’的传承,李轩必须从六道司内部习得。 这本书在六道司藏书楼的第七层就有,可六道司很鸡贼的只把真元运转的法门及观想图放在这层;关键的口诀,还是得拿自己的功勋去换。 李轩现在积累的功勋,也只能换取神雷无定诀的前半部。 而如果他想要将‘神雷无定诀’完完整整的带回家,成为诚意李氏的家传绝学,那就得花费十倍于此的功勋,将所有的图录与观想图,从藏书楼里面换出来,还是临摹的版本。 “神雷无定诀吗?我有听说过,你家那位老祖宗仗之横行江南。” 张岳陷入深思:“那么你现在,也是冰雷兼修?谦之,这有点托大了吧?你们家的寒力过于纯粹,过于极端,冰火双修都很难。” “是必须得练。” 李轩说完这句,就见前面的城门已经赫然在望。他当即拨转马头,转往北面方向奔驰:“你们先回去,我晚上在城外有事,就不回城了。” 他又劝诫性的看了张岳与彭富来一眼:“最近城里面风向不对,我劝你们最好是管住自己的下半身,少去一两天青楼赌肆难道会死人?也别去惹事生非!” 他知道这两个家伙多半会当耳边风,可李轩认为自己作为他们的上司与朋友,这些话不能不说。 张岳果然朝他摆了摆手,神色很是不耐。李轩只能摇了摇头,驾驭着他身下的地行龙,往北面大江方向疾奔。 大约一刻时间之后,他来到了北面的一座极简陋的码头。 李轩将他的坐骑系在了旁边的一颗柳树上,然后四下眺望寻找着。 就在下一瞬,一只手掌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别看了,我们就在这里。” 这是很熟悉的声音,所以李轩只愣了愣神,就回头看了过去,然后就只见两个穿着黑色劲衣,外罩同色斗篷,头戴斗笠的身影立在了他的身后。 李轩不由失笑:“你们打扮的这么鬼鬼祟祟做什么?难道是要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后面的两位,就是他的父亲李承基,还有兄长李炎。 而今天他到这里来,是为李承基前次说起的需要他出手帮忙一事。 他明后有两天时间休沐,正好把此事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