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襄公复九世仇,《春秋》大义 大汉建安戊子年、壬戌月、戊子日。即建安十三年,十月初六,西元208年11月1号。 荆州、江夏郡、鄂县。 鄂县,西靠沙羡、北依长江,对面即为邾县,雨水充足,四季如常,素为鱼米之地,花果之乡。 时县西南一座坐北朝南,呈田字型屋舍房外空地之上,数十个游侠蓬头垢面,腰携青峰,席地而坐,大快朵颐釜中炖肉,大口喝着盏中水酒,嘴里时不时还砸吧两下,好似回味如此盛宴。 众游侠儿互相劝酒,杯光交错,面对着饕餮盛宴,一副好不开心模样,乃至酒量不佳者,都已击节吟唱《大风歌》。 而端坐上首,一年龄不过十五六岁之际,身长七尺七有余,面若玉冠,鼻若悬胆,朗眉星目,身穿斩衰,括发以麻的男孩环顾众人之后,心道:“是时候了!” 旋即一脚踢翻食案,正在游侠儿惊愕之际,男孩拜伏于地哭诉:“今日为诸位兄长最后设宴,明日还请诸位为我送行!” 众游侠儿这才回过神来,惊呼:“刘君这是为何?” 男孩名叫刘玄,表字显圣,乃汉太宗苗裔,后家道中落,早已不是贵族。 虽然如此可因家中世代出仕,祖父、父亲都曾为县中掾吏,早年也算得上是一方豪右。 只是在三年之前,父亲却被同为鄂县豪强之家所陷害,构陷父暗通江东,使得其父也被前江夏太守处死。 其父被处死之后,刘玄为父亲发丧,结居庐棚,身穿斩衰,从不苟笑,终三年不食肉菜。 自今岁除服伊始,便开始散尽家财,宴请全县游侠儿每日饮宴不休,彻夜欢颂不眠,直至今日。 年少的刘玄苦心经营月余,所图之事只在今日。 见诸人问起,便哭诉:“诸位兄长乃仗义男儿,在下也不敢有心欺骗,奉《春秋》大义,欲要斩杀仇敌,唯恐自己无人收尸,是故只求事后,诸位兄长将我收殓,拜谢!” 仲汉民风质朴,而游侠之士历来推崇“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 向来不会拒绝于他们有恩之人。 然今日刘玄此言,自然让众游侠儿,羞恼不已:“刘君此意轻视吾等不成?” 游侠儿皆右手不自觉手握剑柄,对方但有一句确认之言,即刻斩落于地。 这便是汉季侠士,为一言可报死,为一言可成敌。 刘玄当即回答:“玄岂敢轻视诸兄?” “那因何杀敌,不请吾等?” 刘玄摇头作罢:“此人势大,诸位若涉及此事,恐命难保,吾与二三子萍水相逢,一见如故,岂能因家事而陷尔等于死境?” “我辈之人何尝俱死?刘君且将贼子姓名说来,我即斩下对方狗首送于足下,以报近日宴请之恩!” 重义轻生乃是汉季游侠个性,凡市井游侠,无不将季布视为偶像,期望有一日也可为义赴死。 恰好,今日机会来了,众人又岂能放过? “不可,此乃家事,尔等切不可涉足其中!”刘玄闻言立马制止,随后又道:“诸兄只消为玄在此等候,倘若我斩杀仇敌成功,诸位将我护送出去,倘若身死,诸位将我与先君埋葬一起便可!” “刘君此举可谓陷吾等不义也,也罢,我等便听足下之言!”见到刘玄如此固执,游侠儿也就不再争论。 紧接着为众人所举的游侠之首,又道:“不知刘君仇人何人?如若出了意外,我等也好接应阁下!” “我之仇敌乃本地豪家吴氏,吴直!”刘玄只道众人游侠真的只是为了接应他,便脱口而出。 吴氏虽号称鄂县豪族,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只是时逢光武帝讨伐新莽之时,曾有幸立过微末战功,至此数代有在县衙中任职,与刘玄家号称鄂县两族。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如是两家便素来不合。 “二三子,随我而去!”出乎刘玄意外的事,游侠儿听闻之后,拍案而起,跨剑而去…… “刘玄,我可算为你报仇了!”刘玄嘴里透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喃喃自语道。 原来他早已不是真的刘玄了。 以前的刘玄早在父亲身死之后,守孝期间绝食而死,而后世灵魂趁机而入,入主这具躯体。 这一幕便是刘玄早已设计好,他知道凭着自己一个人,肯定无法报仇,然而这些无法无天的市井游侠,却是最好的帮手。 《韩非子·五蠹》有言:“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 这些游侠只要施恩与彼,除违反道义之事,任何违法乱纪之事,他们都会为人前驱,替人赴死。 以数十万钱,换取敌人性命,值了! 嘀咕完了之后,尾随一众游侠而去。 “今日我只杀吴直,闲杂人等速速离开,勿谓言之不预,吴直老贼,纳命来!” 众游侠与刘玄准备在吴家左近,早晚伺机埋伏,却见刚出刘家,行至市井不远,便见身穿曲裾的吴直,正被一众门客前后左右拥护。 刘玄见此大好时机,当即提醒在场之人一句,后拔出腰间长剑栖身上前,欲斩杀而报父身死之仇。 在市井游逛之人,见此避之不及,唯恐殃及池鱼。 给双方腾挪出一个大大的空地,然后围观双方械斗。 好热闹乃是中国百姓,历有恶习,甚至有人在一旁怂恿:“快打” “刘玄小儿何故犯我?”双方大战一触即发,刀光剑影你来我往。 “戳鸟贼子,阴谋构陷吾父,还敢问我何故犯你?老贼拿命来!” 刘玄怒目圆睁,以极其灵巧的身姿,扑向对方,势要将其斩落马下。 然而吴直也非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好歹也曾被誉为鄂县武宗。 面对持剑而来的刘玄,吴直急忙格挡大骂:“贼獠,你也去死!” 游侠们见到刘玄与吴直缠斗一起,急忙斩杀身边之人,上前帮助刘玄。 一时刀光剑影,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住手!” 双方热斗正酣之际,只见头戴黑色牛心帻,身着右衽裋褐,手执蒙皮木盾和环首铁刀的市门卒,匆匆而来。 “刘玄带人市井杀人行凶,还请足下速速将其缉拿!” 吴直哪里会想到有人要杀他,所以此次出行带人并不多,远不及刘玄所领游侠之众,如果再继续缠斗下去,不多久他与门客都会为刘玄所杀。 正巧此时见市门卒来了,便紧忙求助。 然而刘玄也未曾理会市门卒之言,他知晓机会就此一次,倘若失去以后便再无机会,于是杀心四起,瞅见吴直一个漏洞,右手长驱直入,横切过去。 霎时间,鲜血喷涌而出,溅得敌我双方满脸是血,大好头颅冲天而起,滚落在地。 “尔敢!”市门卒恼羞成怒,刘玄竟敢当着他的面杀人行凶。 杀完吴直的刘玄,一脚踢飞吴直头颅,随后弃剑对着市门卒说道:“在下鄂县刘玄,吴直老贼谋害我父,今日将其授首,以报先君之仇。 众游侠乃吾所雇,罪止在吾一人,请足下将我缉拿归案,莫要牵扯他人!” “壮哉刘显圣!” “此为襄公复九世仇也!” 围观的吃瓜群众,有感刘玄孝义无双,不禁击节高呼。 毕竟吴直又非什么良善之辈,鄂县早就苦吴久矣,只不过是没人除害罢了。 “刘君……”众游侠见刘玄如此说,皆尽感动不已,时此只要刘玄一声令下,这些人都可舍命将刘玄救出,带着逃窜。 “还请诸位牢记刘某之言,事后为我收尸,将我与先考埋葬一起,拜谢了!”刘玄也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个地步,本来他是想让游侠将吴直杀了,随后他再帮助这帮游侠儿逃离鄂县,去往北方避难。 怎知阴差阳错,碰到市门卒来了,也使得杀人者从游侠变成了他。 市门卒眉头一挑,面色阴沉说道:“有罪无罪,岂是你能说了算,所有人跟我一起前往县署,等待县长发落!” 2、伏法 鄂县公廨处于本县城廓东北方,以避天子皇城。 因古代素以北为尊,天子所居之地,必然坐南朝北而建,从而牧民四方。 是故凡天下州、郡、县地方衙署,公廨皆以东北轴线为基点,表示对天子尊敬。 踏入鄂县官寺门口面对正南,入眼便是两侧有两道土墙,呈喇叭形状,向外扩展,官衙大门处于中间,好似长大虎口,鲸吞天下。 这便是俗语说的:“衙门八字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的八字墙。 其作用除去彰显衙门无上威严之外,也有张贴榜文、传达告示、劝农桑科、捕拿贼凶等作用。 进到县衙之后,只见又是一道土墙,土墙绘有花卉、瑞兽等吉祥图案,此墙有学名为“罘罳”。 又称“萧蔷”明清称之为“照壁”传闻乃古人为冲煞而设, 绕过罘罳,便才算真正到达公廨。 汉朝官家衙署,外围是地方属吏居住生活的吏舍房屋,数十间房屋皆是一宇二内样式,大小也相去不远,鳞次栉比,错落有致。 内围则是本县官署公廨。 官署由正堂以及诸曹所组成,正堂乃是一地之首升堂听事之所,称之为“廷”,位于县寺的正中。 而诸曹办公地点,以墙垣而围,分化成为一个个单独的院落,各司其职,互不统辖。 若能上天俯视下方,必然可看到,整个县衙呈现出的是一种黄金比例进行分割,大小均匀陈列有序。 在官寺小吏的通报下,县长胡综早已身穿墨色官服,头戴梁冠伏于案上,待刘玄诸人被为市门卒带到廷内之后,胡综直身正坐望着一干人等。 诸人见胡综端坐上首,趋步即拜:“拜见明廷!”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二十岁余的胡综,摸了摸唇边的八字胡须问道。 “草民刘玄……” 自刘玄之后,所有游侠儿也跟着老老实实自报姓名,这也没啥好遮掩的。 老实交代尚可免去酷刑,如若不然必受责难。 “所犯何事?” “杀人!”刘玄依旧老实交代。 “因何杀人?” 心直口快的刘玄想都没想,顺口就出:“因本县吴直,于三年前构陷我父,勾结孙权阴谋作乱而身死,今日以《春秋》大义,将其诛杀!” 说完他就后悔了,嘴干嘛那么快,当着胡综面前直呼孙权名字,那胡综还能饶得了? 当然这也是必然的,谁让刘玄到了汉朝好长时间,但是却极少跟人交谈,也导致后世直呼其名的习惯,一时根本改不过来。 这就是真·祸从口出了! 古代直呼人名,向来是被认为不礼之举,何况当着人家属下之面称呼主公之名? 果不其然,当胡综听后脸色瞬间转为阴沉,说道:“杀人者死,古来有之,即刻将此獠弃市!” 为刘玄一句话所激怒的胡综,连其余人被游侠所杀之事,都没有心情继续审查,而是直接决定了刘玄的命运。 倘若是太平盛世,胡综还需要人证物证,然后签供画押,再做处决决定,上报朝廷堪合。 如今这乱世,他是百里侯,鄂县之内大小事务,完全可以自己决断,不用上报。 “喏!”下吏立马回答胡综之言。 “请诸位牢记刘某之言,他日无罪,给我收尸!” 刘玄自知死之将至,也没啥好说的,只是再次叮嘱游侠儿。 对于这种结果,他没有后悔,唯一后悔的就是自己太冲动了,不应该看到吴直上去就斩杀,还将动静弄得这么大。 如果谋定而后动,早晚蹲着对方,然后一剑刺死扬长而去,到时候还怕个屁,如今却成为案板鱼肉,随时宰割。 被市门卒押解着往市井走的刘玄,想到此处不禁仰天长啸:“燕丹善养士,志在报强嬴。招集百夫良,岁暮得荆卿。君子死知己,提剑出燕京。 素骥鸣广陌,慷慨送我行。雄发指危冠,猛气冲长缨。饮饯易水上,四座列群英。 渐离击悲筑,宋意唱高声。萧萧哀风逝,淡淡寒波生。商音更流涕,羽奏壮士惊。 心知去不归,且有后世名。登车何时顾,飞盖入秦庭。凌厉越万里,逶迤过千城。 图穷事自至,豪主正怔营。惜哉剑术疏,奇功遂不成。其人虽已没,千载有馀情。” “未成想南乡也有此俊才?”此时一年间五十许,身高七尺五寸,长着一对招风耳,用他那过膝长臂,捋了捋颔下本就没有两根的胡须赞道。 他正是汉末豫州牧、左将军、宜城亭侯、刘备。 “玄德公久历四方,见识广阔,见过中国人杰,犹如过江之鲤。能当使君赞论乃是三生有幸,不若我等不上前一问,所犯何事?”此时身旁一年不过三十五六,体貌魁奇,头戴高冠,腰悬宝剑的鲁肃,意味深长的问了一句。 “哼,这等小人计俩,他鲁肃也拿的出手?不就是想嘲讽我,把贼犯称作是俊才吗?今日我便随了你的意愿!”刘备心中暗笑一番之后,顺势点头,话里夹枪带棒的说道:“也好,上前问问,因何良才困囹圄!” 你说我将罪犯当做俊才,我就怀疑你们江东的人,会不会治理一地,把良民认做匪患。 “玄德公请!”鲁肃轻轻弯了弯身子以示礼敬。 “子敬请!”刘备也故作谦虚了一番,随后再三退却还是刘备先走。 “且慢!”二人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叫止市门卒。 市门卒被人叫止,本欲发火,一见是鲁肃、刘备二人,当即转变脸色,一脸讨好问道:“不知阁下叫止小人所为何事?” 胡综为东吴之人,昨日刘备移驻樊口,还曾拜访过官署,也曾在市井游逛过,市门卒自然认得。 “此人所犯何事?”刘玄唇红齿白,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模样,见之让人顿生好感,实在想不通能犯什么事,至于说身上的血迹,鲁肃根本没有往哪一块去想。 毕竟刘玄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手持长剑任气豪侠。 “此人纠结一群游侠闹市杀人,为我等所捕!” 市门卒的话,让刘备和鲁肃两人眼睛一亮,二人曾经年少时,都是少年任侠,更是喜欢结交豪气游侠,今见之有些惊异。 二人面面相觑,咋看都觉得刘玄是什么游侠儿,因为二人从刘玄身上,感受不到任侠的豪气,唯一的豪气也是先前那首诗。反倒更像是诸葛亮一般,刚出茅庐的文质书生。 刘备上前便问:“你是何人,为何杀人?” “你又待何人?管这许多,人已杀,罪已认,还有甚好问的!” 刘玄哪里认识刘备呀,他以为又是那个江东权贵,来问七问八呢于是不耐烦的说道。 “你若说出来,我许能让你不死!”刘备瞟了一眼刘玄,意味深长的说道。 “刘使君……”鲁肃当即上前制止,他可不想看到刘备插手他们江东事物。 然而刘备却直接打断鲁肃的话:“子敬莫慌,当此人无理,孤自然不会插手,倘使有理如何叫我视之不见?” “这……”鲁肃犹豫了,双方正要谈合作问题,为了这点小事实在划不来,可要是不管,那岂不是江东的脸,被刘备啪啪啪的打? 3、了解事情 最后一思索,这点小事并不算什么,到时候给胡综道个歉就是了,没必要得罪刘备这个当世豪杰,于是也没继续说话。 刘玄见到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时,当即欣喜若狂说道:“在下鄂县刘玄字显圣,因父亲为本县豪强所构陷致死,故而今日于市井之中埋伏,将其斩杀!” “嗯?”刘备感觉到刘玄的话有问题,于是问道:“不是说有一伙游侠,随你一起在闹市杀人?” 刘玄见到刘备追着问,于是眼神躲躲闪闪地回答:“那……那是他人误会,在下自知杀人者死,故而宴请鄂县游侠,事后为我收尸。 却不想在还未散开,便在市井遇到仇敌,双方争斗之中,我意外将仇敌门客杀死,众游侠感我厚待之恩,遂于死者身上再斩一刃,故而被认做为游侠所杀!” 刘备听了个大概,点了点头:“此事暂且不明,待我查明之后方能决你生死,劳烦将其收监入狱!”说完刘备转身就走。 随后好像又想起什么转头过来说道:“你说你姓刘?” “然也,代孝王参苗裔!”刘玄点了点头。 “好,我知晓了,你且等待,倘若真只是为父报仇,孤定当还你自由!”刘备斩钉截铁的说道。 “玄德公,何必管一个乱法之徒?” 鲁肃尾随而去抱怨道。 他还是想尝试打消刘备,那不利于合作的念头。 “如果此人当真有理,我自当要救!”刘备不容拒绝的点头。 “一个杀人贼犯,何必要包庇他?如此以身乱法,岂不招人话柄?” 刘备摇头否认鲁肃的看法:“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想必你先前也有所察觉,刘玄此人心怀孝义。 分明那些游侠也有罪在身,此人却故意为之隐瞒,甚至匆忙之间,说出漏洞百出借口。 想起此人,我便想起云长、元直,恐怕二人见此人,也会一见如故吧?” “可是此人已然认罪,即已伏法,何必再起波澜?” “此人为友代罪,为父报仇,乃仁义之徒,且明可逃匿,却甘愿伏法,如此仁义之士,孤必救之!”刘备依然固执己见,不为鲁肃所言而动。 说罢二人联袂步行,一路径直往官署而去。 踏入官署之后,便让人将胡综,请出来询问此事缘由,究竟如何。 “不曾想刘使君,子敬兄联袂而来,综有失远迎!”胡综从正堂之后长舍走出,向二人见礼。 一般县衙正堂之后,是首官的居所,称为“县舍”,县令之所称为“令舍”,县长之所称为“长舍”,县丞之所称为“丞舍”。 正堂与长舍之间以围墙相隔,墙中开门,此门称为閤,因其内就是长官的居所,能够进出者皆为亲近之人。 这也是功曹、主簿、主记、贼曹等门下亲近吏的由来。 是以县中诸吏到此皆止步。 “胡明廷(伟则)客气了,孤今日造访是想询问一事,不知明廷能否告知?” “使君且说,综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胡综早先接过鲁肃的通知,知道鲁肃有意拉拢刘备,加大自己这方力量,他自然要尽可能示好。 “在备来县廷之前,曾遇一罪犯,不知详情为何?” 胡综看了一眼鲁肃之后,面色有些不好。 鲁肃也有所感觉,知道对方是在怪罪自己,把刘备带过来,插手他的公务,然而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得低下头颅,缄口不言。 胡综见鲁肃低头不语,便知晓了,于是便说:“此胡某治下之事,使君这是?” 胡综绵里藏针,讥讽刘备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刘备也没有在意:“我观此人仁义无双……” 胡综当即打断刘备的话:“敢直呼我家主公名讳,连礼数都不懂,还谈什么仁义,哼!” “你说那人直呼孙讨虏名讳?”刘备感到一丝惊讶。 按理说大凡生活在古代的人,基本上不可能不知道,直呼人名是非常无礼之举,特别是对人子、对人臣,直呼人父、人君之时,而刘玄居然做了。 他哪里知道,穿越过来的刘玄,在生活方面经常与本时代土著格格不入? 刘玄刚穿越的时候,因为吃不惯古代饮食,差点没有再次饿死过去。 什么直呼其名这种忌讳,那就更不用说了。 “这是自然!”胡综亲耳听到,岂能有假? “那能否请明廷给备一点薄面放了那厮,事后在下亲自向孙讨虏致歉!” 闻弦音而知雅意,胡综这一番话,刘备就知道,为什么一群游侠也参与了杀人,却只治罪刘玄一人,因为刘玄犯禁了。 “刘使君如此,怎叫胡某统领百里?” 胡综表情显得非常为难,而且嘴上却一在讥讽刘备插手地方政务,毕竟刘备这的确是手伸过界了。 “无妨,如若不好向鄂县父老交代,可逢人就说,备包庇凶犯即可!” 刘备也火了,想他自接领徐州开始,随后辗转全国,哪怕他再落魄,何人不将他奉为上宾,礼遇有加? 今日一个年龄不过二十五六,的小小县长,也在他面前充大头蒜。 “哼!既然如此,悉听使君之便。” 胡综细细的思索了一番,也就随便刘备,他想看看刘备到底想干什么。 而且这次也算间接性打压了一次鄂县豪强,为以后治理铺平了道路。 “多谢明廷,日后有事,备定当竭尽全力!”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不外如是。 “能否请明廷再将那数十个游侠,提出来备有事询问!” 刘备想起来自己对刘玄并不熟悉,于是想通过那群市井游侠了解一番。 “自无不可!”事情都到这份上了,胡综也没啥好拒绝,而且对方只是想见见几个游侠儿而已,遂走到门外喊了一句:“来人,将此前一干人等全部羁押上来!” 不消一会,先前的一干游侠儿,尽数被带到刘备面前。 “拜见诸君!” 游侠虽多数大字不识,却也知晓做人之礼,见到堂内三人,便作揖行礼。 “吾且问你,那刘显圣此人,是怎生一回事?”刘备也没拐弯抹角,而是直接发问。 “好教阁下得知,刘君乃本县志诚君子,昔年曾游学名仕颖子严(容)门下,家传《小杜律》学识渊博,三年前,其父因有人检发勾结孙讨虏,为黄江夏所诛。 之后其便向颖子严告宁返乡,结庐守制,昼夜号泣,终三年不食盐菜,至上月方才期满,请我等饮宴月余,却任旧不脱孝服。 今日饮宴之时,刘君突然伏地号泣,求我等为之收殓尸体,以免暴尸荒野。 我等虽市井浪荡之徒,也素知恩义,见此等仁义之士,不禁佩服,遂自发为刘君复杀父之仇,怎知刘君恐我等犯罪,便先下手将吴贼头颅割下,自入官府伏罪……” 游侠们七嘴八舌,将事情大概说了个通透。 刘备也知晓了个大概,虽然刘玄和游侠们,所说的都有所隐瞒,但是并不重要了,只要刘玄真的只是,为了复父亲之仇,那么他就必须要救。 在这汉季时代,杀人报仇之人多了去了,官府甚至有可能故意放纵。 且当年徐庶还是亡命之徒,不照样能够收之麾下,为他刘备筹谋划策? “多谢明廷,备已悉数知晓,来日必报此恩!” 刘备起身对着胡综深施一礼,感谢对方地给面子,不然的话想要救刘玄,那需要花费的力气可就多了。 “何劳如此,是胡某多谢刘使君指点事物,如此这些游侠,也便交给使君处置吧!” 胡综虽同意刘备救下刘玄,不过对他的做法却一直耿耿于怀,甚至到现在依然说话夹枪带棒。 4、一请 “如此却之不恭,多谢了!” 刘备一脸笑意,犹如胡综所言,并非说他一般,行叉手礼致谢。 说罢刘备就转身而走,一众游侠也尾随着刘备一路而行。 走到县门之外时,正碰到刘玄被市门卒带着,正在门外等候,遂开口道:“尔等无罪释放,日后切莫如此冲动!” “多谢阁下救命之恩,以及搭救诸位兄长之恩!”刘玄曲身下拜。 众游侠也跟着曲身下拜:“多谢阁下救命之恩,我等他日,当结草相还!” 刘玄起身之后便问:“敢问尊驾何人,日后若有机会,必定以死报答!” 刘玄未曾讲话说满,只说日后有机会,至于这日后是哪一天,嘿嘿! “孤乃涿郡刘备!” 刘玄,游侠儿们闻之是刘备,急忙下拜:“不知缘是刘使君当面,先前无礼,还请原谅则个!” “你我同为汉室宗族,何必如此见外!” 刘备扶起刘玄,拍了拍对方肩膀,审视了一番之后语重心长的说道。 “宗室又如何?进不能匡社稷,退不可守亲眷,实让祖宗汗颜!” 宗室,汉朝宗室不要太多,去沛、丰、舂陵等地,随便一砖头,都能砸倒一个汉室宗亲,而且还说不定比二人,与当今天子血脉更加近。 汉朝承袭以来,已达三百余年,刘姓宗亲经过数百年无节制繁衍,至今已经多如蝼蚁。 像二人这种出了五服,而且无爵,沦落寒门刘氏宗亲,好似天上繁星,没啥好值得炫耀的。 看看刘备,不是,从来就不报家世? 而且到了刘备这种地位,自己就是家世了。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匡扶大汉,岂可在此自艾?”刘备见到刘玄这般模样,当即板着一张脸训斥一番,随后又道:“孤闻汝才学通达,曾于颖子严门下游学。 今想请你,随我一起建功立业,匡扶汉室,还于旧都,不知何意?” 刘玄瞬间双眼通红说道:“玄因先父辞世抱痛方殷,出仕之事岂忍邃闻?有负尊驾厚爱!” 刘玄这句话什么意思呢? 意思很简单,就是说:“我正因为老爸去世,感到极其悲痛,一时之间没有心情,听你说什么出仕的事情。” “显圣可谓至孝矣,孤又闻尔已除服,何以无心出仕?” “玄自幼失恃,由显考含辛茹苦将我抚养成人,教我诗书礼仪,送我在颖师门下求学。” “虽三年之期已至,然玄依旧痛心疾首,倘若我早日还乡,也许先父便不会为奸人所害!” “又促闻颖师辞世,为人弟子者,当尽一份孝心,为其守制!” “孝义无双刘显圣,孤多有不及也!” “将军过誉矣!” 说到此处,两人的共同语言就多了起来,两人幼年有相似之地。 于是刘备眺望北方,说道:“并非过誉,孤幼年失怙,为先妣抚养成人,后送至卢师门下求学,然我不求甚解,喜斗狗走马、音乐华服。 是故年近知天命,却依旧一事无成,客居他人之地,祸福掌于他人之手,多有负先妣养育之恩!” “将军说笑了,孟子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不乱其所为。’” “将军崛起于徒步之中,转战于万里之内,使名讳传扬于诸侯之间,仁义闻达于庙堂之上。” “眼前虽有厄难,与将军而言不过是修身之路罢了,只要大势来临,阁下必能三分天下,取一立足之地,伺机北伐中原,还于旧都!” “到时,此前龌龊之事,又何足道哉?而玄又何以比阁下?” 刘玄摇头置否,别说他早已知道刘备的成就,就是不知道。 凭借着“煮酒论英雄”一事,慢慢的传扬开来,刘玄也不可将刘备等闲视之。 而且人家现在已经是豫州牧、左将军、宜城亭侯了。 比刘玄这个白身,可不知强到几万里。 “嗯?三分天下?” 刘备当即警觉,“隆中对”一事是他和诸葛亮,两人之间的秘密。 哪怕是关羽、张飞、麋竺、孙乾、简雍等人暂时还不知晓,刘玄是如何来句“三分天下”的。 刘玄自顾一笑:“难道将军麾下无人看到天下大势?” “请!”刘备左右环顾一下,然后领着刘玄往一个僻静之地走去。 刘玄也知道刘备之意,随即将刘备直接待到他家,两人一路各自心事沉沉,故而也没有再继续交谈下去,而是径直往城西走去。 “大郎无事了?”都管刘玄回来之后,急忙上前问候,然后围着他看了一圈,证明刘玄真的安稳回家了。 “阿翁且去将好酒只管筛来,买些好菜,分于诸位兄长饮宴!”刘玄吩咐了一句之后,便带着刘备进入自己家客厅。 刘家世代出仕,虽然家财已经多数,被刘玄葬父、和宴请一众游侠,但是区区买酒肉之钱,那还是不在话下的。 “刘君此前所言,天下大势?” 一进屋里,刘备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将军勿急!” 刘玄微微一笑,然后摆弄放在桌案上的器皿,将茶叶捣碎,放入小石磨进行研磨,随后倒入一个茶碗内,再进行注水。 注入的水并不是“老不可食”的滚水,而是“蟹眼已过鱼眼生,飓飓欲作松风鸣”的初沸之水。 再拿着茶筅开始有规律的快速搅动,再注水,再搅动,如此反复直到茶碗里面茶沫、茶汤混为一体,方算完成。 调茶手法要求极高,须得“先搅动茶膏,渐加击沸,手轻笼重,指绕腕悬”,达到“上下透彻,如酵之起面。疏星皎月,灿然而生” 茶面上银光翻涌,才算是点好了一盏茶。 点茶手法繁复,技术含量颇高,正适合比试。 宋朝就有人常常以“斗茶”为乐。 斗茶主要考量茶和水的融合程度,搅动茶水转动,先在茶盏上留下痕迹的算输。 茶色纯白,比斗时盛黑盏中最为明显,位于今日福建建阳的建窑所出产的黑色茶盏因外形美观、颜色纯正、久热难冷等特点大受欢迎,名品“兔毫盏”、“一碗珠”“金油滴”售价颇高,“躍变天目”盏更是价值万金。 再将茶水送至刘备面前说道:“请饮!” 心急如焚的刘备,哪里有什么心情看刘玄点茶功夫,和心思品茗茶汤? 而且此时汉人,也极少有人有饮茶习惯。 只见刘备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又急忙问道:“不知此前三分天下何意?” 刘玄呷哺一口茶汤之后,就笑着说道:“既然将军如此迫切想要知晓,那玄只好试言一番,倘若说的不对,将军可当笑谈,出了此门就可忘却!” 刘备端坐身子,沉声说道:“阁下但请直讲!” 5、玄居奏对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曩自桓、灵以降,国朝动荡不断,前有外戚、阉宦作乱,霍乱宫廷;后有权臣、军阀争霸,残害生灵……” “今庙堂权贼托名汉相,令发诸侯,钳制四方,跨连州郡,拥兵百万,已有囊括天下之意……” “江东孙权,历经有三世,国险而民附,贤能为其用,将士归其心,划江自守可保一时无虞!” “益州刘璋,懦弱少威,才识浅薄,内不能安抚州郡,外不可抵御强敌,虽已据益州数十余年,然豪右大户素来不服,遂屡有反叛之时,又邻近南蛮,不堪其扰。” “若他年,操伐汉中,璋德疏才浅,无法守疆,必然引以外援,时天下之大,能援刘璋者,舍豫州其谁?” “是时将军引兵入川,为刘璋抵抗强敌,事毕之后,刘璋必以阁下心怀二志,密谋反叛之名,而击之。 将军且自反攻蜀郡,以天府之国,积攒势力,连接荆襄地利,从而遣一将自襄阳、自领兵马出西川,北伐中原,一匡天下,扶大厦之将倾,立狂澜于既倒,接受万兆生灵,再造乾坤皇汉! 此天下惟将军、曹操、孙权,余者不过皮癣,何不谓之三分天下?” 刘玄喝了一口茶水之后,淡淡地反问一句。 “且慢,备有疑问,还望高明作答!”刘备面无表情叫止刘玄。 “尊驾请问!” 刘玄就怕刘备不问,只要问那就什么都好说。 刘备直了直身子问道:“先不论其余,便说此刻,如今曹操八十万大军囤积江南,随时可一声令下横跨长江,剿灭在下,如此何有后事可言?” “刘将军说笑了,此不言曹操兵马有多少,只说曹操数年征战,将士疲乏不堪,厌战之意,与曹营之中日甚一日,此犯兵家之忌,吾谓之一败也!” “曹操账下多为北人,不熟南方之弊,时日不久必定身染瘴气,无一战之力,此谓二败也!” “曹操匆匆而来,囊括襄阳,将士、百姓,人心未附之际,又擅动兵戈,此谓三败也!” “刘豫州在南方,曹军若攻,则必用舟筏,然北人善马,南人善舟,弃长就短,此四败也!” “阁下仁义之名,海内皆闻,凡所至之地,百姓无不翘首以盼,反观曹操,屠戮生灵,残害名仕,狡诈诡辩,掳掠人妻、挟持天子、发掘皇陵…… 此其种种斑斑劣迹,传播宇内,又何以与玄德公匹敌?” “且夫曹操此人,素来大胜即大败,胜时,袁术、袁绍之辈亦为手下败将,败时,使张绣、吕布、袁尚、袁谭之辈亦能杀之丢盔卸甲。 而刘将军如今若与孙权联手,横据江南,一时之间可谓强强联手,而曹操背有西凉马超、韩遂、公孙度及匈奴、羌人、鲜卑等蠢蠢欲动。玄德公何惧之有?” “高明夸大矣!曹操雄才大略不可小视!” 作为老对手的刘备对于曹操的认知,还是较为清晰,虽然曹操神经刀,但不代表曹操真的无用。 “是否夸大,尊驾且静看,左右不过数月时间,曹操必定兵败归北!” 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刘玄,自然清楚曹操的败绩,也敢肯定曹操这次败定了。 曹操劳师远征,又是不熟悉的地方,手下除了刚刚收复的荆州将士,也就是今年在玄武湖练的一波水军。 要命的是,曹军刚刚北征乌丸大胜而返,全军上下无一不是膨胀到极点。 对于刘备这个屡败屡战的小强,和孙权这个一文不名的后辈,从来就没放在心中。 哪怕现在曹军因为水土不服,沾染了瘴气,可是依旧没有把两个凑拢班子放在眼中。 还有曹军和新归降的荆州兵马,两个也没有进行好好的融合,一旦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那就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 种种兵家大忌之下,曹操还能赢得了,那刘备、孙权是有多菜? 既然刘玄这么说了,刘备也就没什么好说的,随即转换话题:“那请问,高明如何断言,益州刘季玉会引我入川?又因何疑备谋反?” “曹操在北,早晚必定起兵收拢益州,从益州绕荆州,然后襄阳、益州双线出兵,使尊驾无处可逃。 而孙权又距离益州甚远,势必不能驰援益州。 阁下据荆州,临近益州,吾尝闻益州官员,素来钦佩将军仁义无双,想来不久之后必有益州文武出使将军…… 而彼时大难将至,益州与将军亲善之人,岂能不劝说刘璋,引尊驾入川抵抗曹操? 阁下倘若击曹有功,焉知刘璋无能之辈,不会心存畏惧,恐公占据汉中? 引水入墙,开门揖盗之理,刘璋不知,其麾下会不知?” 刘备听后细细思索了一番,的确是这个道理,在自己身边放一个强人,恐怕每夜睡觉都不得安宁吧? 谁知道这个人,什么时候反叛? 反没反叛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能力反叛,这才是最为致命的。 于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刘玄观之又说:“天府之国留在刘璋手上,只会使玉璧蒙尘,倘若使君据之,便可北伐中原,恢复汉室江山,此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不可,不可,备岂能篡夺他人基业?”刘备急忙摇头。 刘玄怒而拍桌:“荒谬!天下十三州皆为炎汉之黄土,何言他人基业? 值此大厦将倾之际,社稷危急存亡之秋,刘豫州岂能顾及名声,不顾宗庙社稷累卵之急?” “不知高明还有何教我?” 早就想有一份基业的刘备,面对刘璋这种守户都难的废物,白白浪费大好地盘,甚为可惜。 刘备自然想要替这个草包占据益州,好秣兵历马,北伐中原,但是顾及名声,并不好对刘玄这个外人直言。 可如今刘玄撕开这层窗户纸,刘备自然也就没有心思再缠聊下去。 刘玄喝了一口茶水之后,摇了摇头:“在下才疏学浅,何敢教尊驾,不过有几件事情,当提醒将军一句!” “高明请说,备洗耳恭听!” 刘玄微微一笑:“那便是孙权此人,志大才疏,而江东将士,也是实力堪忧,倘若将军占据益州,天下三分,须引江东为援,然更要防着江东背盟!” 刘备听后一头雾水:“何解?” “江东上下,皆视荆州为禁脔,而今无奈实力不足,为刘江夏(刘琦)所据,又因今日强敌临门,骤然结盟,不能拿下。 待日后三分天下,江东必然取合肥、江淮,可使有进退之据。 不过以我观之,恐事久难成效。如此一来,江东必然将目光转为荆襄,竟长江之南,划天下而治之。如此双方必有一战,还望将军深记。” 刘备摇了摇头,怎么也不相信刘玄的话:“高明此言,备不敢苟同,此前阁下断言此战必胜,何故又言江淮必败?” 的确,不管谁都想不通,为什么东吴就这么捞,打个江淮地区,从赤壁之后,时不时打一次,而且还几次带领十万大军,最后结局不是狼狈逃窜,就是无功而返。 “此前在下有言在先,可做妄言计较!”刘玄并没有在意,毕竟事情还没发生,刘备不信也实数正常。 “此多谢高明指点,备尚有要事在身,告辞!”刘备现在想急忙与诸葛亮重新合计一番。 虽然刘玄有些话非常夸张,但是某些地方,却与诸葛亮的谋划不谋而合,不得不让他重视一二。 “将军慢走,玄恕不远送!”刘玄也当即起身相送。 “告辞!” 说完刘备转身就走。 “嘿嘿,刘先主,我可是为了这天筹谋已久了,不知这份礼物,你和村夫满意吗?” 刘玄见到刘备走后,嘴角一丝诡异的笑意无法遮掩。 6、分析 原来这一切不过是刘玄早已计划好的。 刘玄自几个月前穿越过来,知道深处汉末之后,他就在想办法如何能够投靠刘备。 如果截然一身去,势必不会受到什么重视,也无法快速在刘备阵营之中,站稳脚跟,帮助拾漏补缺。 于是他想到了,废物利用。 本身吴直陷害原身父亲,两家也是素有仇怨,如果以杀父之大义,从而闻达于刘备之耳。 不但刘备会因为孝行,对他进行重视,而且连带着关羽、张飞、诸葛亮等人,也不会轻视,反而更加看重。 什么人带什么样的手下。 刘备仁义之君,他的麾下也多为仁义之士,而仁义之名,恰恰就是挠到人家痒处。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先派人打听刘备大概行踪,后散尽家产,日日请游侠饮宴。 之后的事情也如预料之中,虽然出现了某些意外之事,但是终归有惊无险。 至于说刘备要是没有来鄂县的话,那么刘玄当初就会在游侠的掩护之下,逃离鄂县跑到樊口等待刘备。 而说刘玄杀人,会被处死一事,他倒是没有担心。 汉朝对于这种因复仇大义而杀人的事,向来多多少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有的官员还故意放走。 要不是刘玄故意当着胡综面前,叫孙权的名字,估计刘玄这个时候在监狱里待着,等着事情过后,胡综再到监狱里,劝他为孙权效力,给个亭长、掾吏之类的职位。 而明知历史孙权废啦吧唧的刘玄,自然不愿意辅佐孙权,而且孙权其人度量极小,在他麾下效力,可不是什么好事。 只有草鞋哥,才是唯一的选择! 因为草鞋哥仁义,其麾下将士亦是如此,从来不搞什么屠杀之类的。 还有一个是,草鞋哥现在麾下无人,只有大猫小猫两三只,这个时候挤进他的阵营。 虽然一时间不可能执掌大权,但却简在帝心,随着年龄资历上涨,必然是肱骨之臣,季汉元勋。 “刘君!”见到刘玄走出来,真在大快朵颐的游侠儿们,放下酒肉行礼说道。 “诸位兄长,不知日后可有何打算?”刘玄压了压手,然后环顾众人问道。 “刘君此言是?” 游侠们都懵了,也不知道刘玄问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诸位兄长,难道甘愿老死于此?” “刘君说笑了,我等不识文字,不知礼仪,难以约束,不做游侠,还能作甚?” “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提三尺青锋,立不世之功,何必于市井厮混?” “我等市井之徒,有甚大用,何谈立功?” “荒谬,韩信胯父,樊哙屠宰,曹参小吏,吴汉贩马,此辈皆可位居庙堂,尔等焉知不可?” 众游侠闻之摇头无奈回答:“时韩信、樊哙等人有太祖、世祖,方能于徒步之中,闻达庙堂之内,从而标榜青史竹帛,且各有大能,我等岂能比之?” 刘玄紧接着众人的话问:“尔等只愿居于桑梓,焉知自己不如彼辈?” “纵使我等有心,然我等也无人收纳,图之奈何?” 刘玄道:“左将军刘玄德,仁义盖世,颇有太祖之风,此时正处危难之际,缺兵少粮,若诸位投奔,他日纵使不如樊哙、吴汉之辈,富贵也是唾手可得,何不为之?” “今曹公势大,发兵八十余万,征讨南方,我等若去,岂非抗击天命?” 刘玄继续蛊惑:“尔等号称任气豪杰,轻死重义,何故今日刘使君救我等,诸位值此使君危难之际,不思回报? 且我断言,曹操此战必败,是时此地必为孙权所占,难道你等想助孙权,而抵抗刘使君? 莫不要望了,尔等有人父兄曾命丧江东将士之手,曹操有屠城之名,且刘使君也曾救过诸位之命呀!” 一时间游侠里面,有人被刘玄的话挤兑,老脸涨红说道:“我等岂会惧死,今日之后,我便投靠刘使君,凭借手中长剑,立下不世之功!” “我也去!” “我也去!” 游侠们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他们怕死、忘恩负义。 刘玄如此一挤兑,他们如何生受得了? 于是争相投靠刘备。 刘玄听后嘴角再次透过一丝笑意:“善!” …… “孔明先生以为此人如何?” 刘备急急忙忙返回夏口,找到诸葛亮说了今天,与刘玄的交谈之话。 诸葛亮听后大吃一惊,没想到一个区区十几岁的少年,与他的看法极为相似,而且对于江东一帮人认知和益州的认知如此清晰。 随后长叹一句:“臣不如也,此子之才胜我百倍,使主公辟之,此人谋划,则大事可期!” 刘备虽然也有这种感觉,但是并不苟同诸葛亮的话,在他看来,一切都只是一个懵懂书生夸夸其谈,特别是对于曹操和孙权的判断,他是极为不认可的。 而诸葛亮的隆中对则不然,手把手教他如何争霸天下,无论是前景,还是后景,都能看得见摸得着,不像刘玄一样,画大饼,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 “孔明先生过誉了,此子虽然有才,在备看来,不及先生多矣!” 诸葛亮头立马摇的像拨浪鼓说道:“主公此言差矣,并非臣抬举此子,而是此子之才,真的远在臣之上!” 刘备当即一惊:“何解?” “当初臣与主公,于隆中奏对之事,确实未曾想到,孙权此人会有心伐荆,经此人提醒,臣这才恍然大悟。” “孙权若想立足江东,一取江淮、二取荆襄,如若久攻江淮不下,又见我方势大,或忌惮我等处于上游,遂起歹心,密谋荆楚!” “而臣初谋划,同样也是荆襄链接益州,方能北伐中原,如若荆襄一失,那便是断之一臂,与北伐而言,则机会更加渺茫!” “原来如此,只是孙权竟拿不下江淮?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经诸葛亮一分析,刘备也想通其中的关节,但是还是不敢相信,强如孙权,拿不下江淮。 “此事谁能说的清楚?就如同刘显圣所言,这一切不过是妄加揣测,孙权可否,拿定江淮之事,还需日后鉴证,即使孙权未曾伐荆,也是此人善意提醒。 且无论孙权能否拿下江淮,在我看来,他绝对不会放弃荆襄,强敌再侧,彼辈岂能踏实,心中安定?” 经过刘玄的话,诸葛亮想通了,他和刘玄能够想到,连接荆、益,从而北伐中原。 江东人才,未必不会想到连接荆、扬,割据一方。 孙、刘两家,必然会为了荆州相争。 这不关情谊,只关利益。 有了荆州,就可以说进可侵占南阳,北伐中原,退可固守长江,划江而治。 有道是,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今,天时不在孙、刘两家,那就必然要取地利。 不然刘备一旦强壮,乘船顺江而下讨伐孙权,可比孙权逆流而上,染指荆州可简单的多。 7、二请 刘备颇有刘邦之风,向来都是知错就改:“孔明所言甚是,若非先生提醒,备几误大事矣!” 如诸葛村夫这般至诚君子,又岂会做出,贪天之功为己有的事? 诸葛亮急忙否认:“此功不在臣,而在这位辅弼良才身上,主公当谢此人,而非在下。” 刘备试探的问道:“孔明所言甚是,我欲亲自去请刘君,不知先生以为然否?” 诸葛亮点了点头:“主公此意甚好,如此大才主公不囊括在手,恐为他人先!” 如今刘备阵营极度缺少人才,正是需要汲取天下能人,为刘备效力,才能大力发展,匡复汉室。 从此前的谈话可以看出,刘玄大局观绝对是当世数一数二,他能够无中生有,判断出以后大致走向,这种大才还不赶紧手下,等着与自己为敌? “诚如先生此言,明日备沐浴更衣,请刘显圣出仕!” 刘备为了表示诚意,还准备给自己打理一番,然后再登门请人。 这也是古代表示礼贤下士的必要手段之一。 想不久之前三顾茅庐也同样如此,只是没想到人生还能再来一次! “理当如此,臣本欲明日赶赴江东,与孙权谈合盟事宜,既然主公明日请济世英才,我便过些时日再去江东,明日与主公一起拜访刘显圣!” 诸葛亮思索了一番,决定还是去见见刘玄,他还有些细节问题想要向刘玄询问清楚。 “善!” 二人一夜相谈甚欢,最后抵足而眠,直到天明时刻,二人洗刷熏香之后,一路紧赶,到达鄂县刘玄家中。 刘备、诸葛亮二人站在门外,敲了敲刘家大门说道:“在下涿郡刘备,琅琊诸葛亮前来拜谒!” 刘玄都管打开大门,说道:“快快请进,我家郎君早有言,今日刘使君会再至!” 刘备、诸葛亮面面相觑之后淡然一笑,便跟着都管进了刘家。 刘玄能够知道刘备再至,其实也正常,毕竟昨天那番话,如果回去细细考量,自然今日还会再来请教。 所以二人只是一愣,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刘使君、孔明先生远道而来,刘某有失远迎!”都管对着手里拿着,一卷颖容的《春秋左氏条例》看着的刘玄,耳边提醒一句。 刘玄听后走到二人面前见礼。 不然他如何知道,诸葛亮来了? “是我等不告而来,多有失礼了!” 因有求于人,是故刘备、诸葛亮二人将态度放的极低。 诸葛亮看到刘玄手上《春秋左氏条例》之后,故作惊讶说道:“高明治《左传》?” 刘玄心中暗笑:“我不拿《春秋左氏条例》出来,如何跟你们套近乎?你问我是不是治《左传》不也是套近乎吗?” 但是面上不漏声色,一副诚惶诚恐之色:“玄不过因颖师治《左传》,所以才常常习看,岂能谈治字?” 诸葛亮又故作可惜:“高明谦虚了,可惜在下不善《左传》,不然可与你讨论一番!” 刘备这时笑道:“云长喜好《左传》,高明若是有空,倒是可与之后论学一番。” 关羽好读《左传》那是毋庸置疑的。 《裴注三国志·蜀书·关羽传》引《江表传》:「羽好左氏传,讽诵略上口。」 还有《裴注国志·吴书·吕蒙传》引《江表传》:「兄今代公瑾。既难为继,且与关羽为邻。斯人长而好学。读《左传》,略皆上口……」 这些条文,都能证明关羽熟读,而且还能背诵,可见其虽难以比治经大儒,但是造诣也绝对不低。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因为《左传》拉进了双方关系。 刘玄故作惊讶:“哦?有机会必定上门请教一二!” “想来君侯必是扫榻相迎!” 关羽固然重下轻士,那要看你对不对味,不对味,啥人都不行。 “若有机会,必定前往,二位请!”说罢,刘玄就把二人引进客厅。 随后又是一顿忙碌,点好茶汤分于二人,再坐下淡淡说道:“二位今日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备身欲请阁下出山相助,一起匡扶汉室!”刘备起身大拜。 刘玄急忙从坐席站起,搀扶刘备说道:“在下年纪尚有,才疏学浅,不值君如此大礼!” “阁下有济世之才,安邦之能,何故不愿出仕?”诸葛亮也在一旁劝说。 刘玄谦虚道:“在下不过山野竖子,何谈济世安邦?如才智出众者,曹操二十岁举孝廉、孙权十五举孝廉,此方为人杰! 如我先前之言,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有我无我,又何足道哉?” 刘备还想再说,诸葛亮一把拉住,然后问道:“高明此前有说孙权必图荆州,不知作何寓意?” 刘玄俊眉一挑问道:“孔明先生已经心中有数,何必再问玄?” “亮想听高明见解!” “也好,那我便说说,至于对错,且当笑谈。 假使此次大战大胜曹军,则孙权必然以雷霆之速,横扫荆州,抢夺襄阳、南郡等地。 荆州于江东来说,自孙策以降,便视为口中鱼肉,绝不许他人染指。 奈何孙权此人志大才疏,猜忌之心极重,虽重用周瑜、程普诸人,然必在众将之间横加阻拦,使进军无力。 此次抵御曹操大军,在下窃以为,此战孙权必定加周瑜为左都督,程普为右都督,却无人节制。 使各领一军,合兵三万余,然老将程普,素来不服周瑜新贵,即是不服,两人定然互生龃龉,相互掣肘。 于此则江东军,必然后继无力,意图全竟荆州之意,也将半途而废。 更无心关注使君动向,如此使君可乘机夺下荆襄诸地,取一立足之地。” “以使君名声,取荆襄诸地其实并不太难,难在如何有兵据守城池,防备孙权来攻……” “既然玄德公夺下荆州,孙权何以生受,已经到嘴的肉块,却不翼而飞?不过介于曹军势大,一刻半刻孙权也不敢妄动。” “有道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有关、张勇将,及公再侧,依孙权才智,必然不会让将军安居荆州,好随时可顺江而下,剿灭江东文武。 待天下再次大变,想起如此种种,岂能不攻荆州?”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妙,妙,妙!高明一言,道尽天机,亮多有不如也!” 诸葛亮听到赵匡胤的这句名言,不禁击节叫好。 这句话用在孙、刘两家日后局面上,绝对是恰如其当,简直就是量身定做。 事到如今,诸葛亮自然也看出来了,孙权绝对不会放过荆州。 但出于孙权太废,那么也自然会给刘备带来,许许多多的好机会。 “不敢,先生乃国士之才,我又岂能比之?” 刘玄这句话没有半点违心。 就汉末三国这段时间而言,村夫先生,无疑是最杰出的人才,无论是出将征伐,还是入相理政,他的才能都是三国顶尖的。 这点毋庸置疑! 但诸葛亮不知道呀,虽然他自我口嗨,比管仲、乐毅,但是他哪里知道,他真的做到了。 如果不是关公战秦琼,可以说,他做的比管、乐两人都强。 以一州之地,每次只领少数人马,走艰难的蜀道,拖着半个天下的魏国打,打的曹魏差点崩溃,当着司马宣王的面前割麦子等等辉煌战绩。 这些事情他自己是不知道,但是刘玄清楚。 8、刘玄之意 诸葛亮自然以为刘玄是,故意谦虚:“高明过谦了,吾之才能与君相比,犹如萤火比之皓月,何必如此谦虚?” “刘某如何是过谦之人?如果只是过谦,我也不必在二位面前夸夸其谈,玄所言的句句实话。 如若有机会,愿为诸葛君奴仆,照顾起居!” 刘玄可没有半句虚假之言,而全部都是真心实意的话。 如果说伊尹品德还有《竹书纪年》来进行否定,那诸葛亮的为人、为官则不可置否。 从《三国志》开始,他就一直是古代道德楷模。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虽是出自《后出师表》,被怀疑乃是有人托村夫之名所做。 然这确实是诸葛亮,他的一生来真实写照。 自出仕以来践行刘备对他的恩情,一辈子忠心耿耿,没有半点越矩的行为。 两人的君臣相携,君臣相知,也为后世君臣所推崇,艳羡。 “岂敢岂敢!” 诸葛亮不知道呀! 他寻思着,如此大才给自己做奴仆,那如何承受得起? “不知诸位可还有他问?” 既然诸葛亮不信,那么刘玄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再说下去,对方也只当他是,故作谦虚,那就没有必要,再继续扯这些没用的了。 “多谢高明解惑,他日得空再来拜访!”诸葛亮也没有在想说什么。 “在下居家甚是无聊,随时欢迎,玄德公领麾下之文武,大驾光临!” 对于诸葛亮说再来,刘玄则是双手欢迎,能和偶像多多接触,自然是一百万个愿意。 虽然诸葛亮的本事不在经术上面,但是他的治国安邦的能力,治军列阵的本领那也是,整个历史排的上名号的。 “如此我等先告辞了!”诸葛亮领着刘备,行礼说道。 “慢走!”刘玄起身相送。 “高明止步!”二人说完就离开刘家。 刘备、诸葛亮二人走后,刘玄嘿嘿一笑,然后自言自语:“你们走了,我就要忙起来了,下次再来的时候,就要拿出一点真本领给你俩看看,不然如何能够彰显我够资格呢?” 说完他便转身前往书房走去。 说是书房,其实就是个平时写写东西的别居,毕竟以刘玄的家世,能有什么书? 无非几卷《左传》、《小杜律》、《汉书》、《吴越春秋》、《唐睢不辱使命》等书罢了,简直少的可怜。 “先生刚才为何不让我说话?” 离开后的刘备,显得并不是那么开心。 先前还想继续劝刘玄入仕,却几次被诸葛亮打断话题,导致今天又是做徒劳之功。 “主公毋忧,臣心中已有计较,知道用何法,让刘君出仕了!”诸葛亮成竹在胸,望了望身后的屋子,继续往前走去。 “计将安出?” 刘备刚才光顾着纠结,诸葛亮不让他讲话,后来又专心听二人分析孙权的问题,哪里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刘玄出仕? 诸葛亮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主公可记得,昨日刘君对你所说,他不愿出仕的话?” “这如何不记得?他说他要为父亲已经师长继续守孝!” 这才刚刚过去一夜的事,刘备如何能够记不得? 诸葛亮脸上透露着意思揶揄:“那今日呢?” “他说年纪尚轻,才疏学浅!” “然后呢?” “他说自己山野竖子,不敢自称济世安邦,真有济世之能者,如曹操、孙权等人,以少年而举于朝廷!” 诸葛亮哈哈一笑:“那主公还不知何意?” “原来如此,我道以为此人志诚君子,却不曾想也是心机深沉之辈!”刘备沉吟一番后当即咬牙切齿说道。 刘备的话诸葛亮怎么会苟同,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从客观角度上来看,自然知道刘玄为什么这么做,于是摇头说道:“非也!非也!” “何意?” 刘备顿时一头雾水,也不知道诸葛亮和刘玄二人打什么哑谜。 “我观刘显圣实则志诚君子,至于主公所说心机深沉,臣也不敢否认。 但主公说此人,是因为想要名声,故意引主公三请,臣不敢苟同!” 诸葛亮一番话倒是引起刘备别样眼光,心里想道:“你也是我三请出山,自然不敢苟同!” 但是他并没有说出来,这种话太伤君臣之谊,而且还是他刘备有求于人,这没有什么好说的。 于是问道:“何解?” 他倒是想要听听,诸葛亮到底能把这个话,能够解释成什么样。 “其一,刘玄自有名声,无须借主公来提高名望。” “其二,此人言谈之中,对于曹操、孙权二人极尽贬低,自然无须借主公,来提高才名,好出仕他方。” “其三,我窃以为此人心中,想要的是遵从汉制的主公,而非乱臣贼子……” “其四,估计此人已经为主公准备好大礼,但是恐日后入麾下,与众人难合,我等离开之际,他才有那番,让主公请麾下光临之言!” 诸葛亮对于刘玄的话一一进行剖析,细细的说给刘备听。 “先生之言,让备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备这就前往准备事宜!” 经过诸葛亮细细分析,刘备在将昨天、今天刘玄说的话,细细思考一番,果然和诸葛亮所说的相差不远。 “主公言重了,臣为主公僚属,不正是为主公拾漏补缺吗?” 在诸葛亮看来这并不算什么,这本身就是他的分内之事,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好,那还谈什么辅佐刘备,匡扶汉室? 刘备激动的握住诸葛亮的手说道:“我得先生,真可谓太祖逢子房,世祖遇仲华(邓禹)!” “臣愧不敢当!” 诸葛亮哪里敢把自己比做张良、邓禹? 这二人可是两汉期间,除了卫、霍、萧、韩四人外,最受世人追捧的人臣了。 骄傲归骄傲,但是诸葛亮可不是那种,目中无人的人。 “无须过谦,我等还需速做准备,明日再来!”刘备翻身上马,对着诸葛亮说道。 “主公所言甚是!”二人策马奔腾,呼啸而过,直往夏口而去。 …… 刘备、诸葛亮走后不久,游侠儿们再次光临刘玄的家,对刘玄问道:“听说今日刘使君又来寻刘君?” 刘玄知道这群游侠儿在想什么,即出言宽慰:“嗯!你等勿要着急,只要办好此事,日后富贵唾手可得!” “是我等之错,竟然在刘君面前玩弄心思,只是刘使君,真的能如阁下之言,地挡住曹操八十万大军?” 毕竟八十万,不是八十万只猪。 借用云飞兄的话来说:“就是八十万只猪,刘军也要抓上几天几夜呀。” “一定,曹操此战必败!而且你等若是依我计策,便是曹操赢了,与尔等又有何干系? 顶多不过是,再回到游侠日子,连我都不曾畏惧,尔等有何惧哉?” 从历史的角度以及军事角度,曹操如果执意今年内完成南征大业,十之⑧⑨输定了。 即使是穿越者,也改变不了这场败绩,无非就是及时,止损的问题而已。 当然,要是说来个神仙什么的,那就当放屁处置。 随便一个意大利炮,就可以解决这次战争。 但是正常情况,曹操的大军,到现在这种田地,还要继续南征,那么就必输无疑,曹军问题太多,并不是换一个指挥,一个计谋就能搞定。 即使黄盖的诈降、火攻计策被看穿了,并不是证明,此战周瑜就没法打胜了,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和损耗问题而已。 “刘君说的也是,那我等便去了!” 游侠们一想,刘玄的话也对呀! 曹操赢了跟他们关系也不大,大不了就是继续回到从前,可要是赢了,那他们收获可就大了。 一本万利,值得一搏。 9、三请 建安十三年、十月、初八。 刘备领着麾下几个比较亲近文武,自夏口狂奔而来,由于恐曹军袭营,所以众人速度极为迅速,一大早便赶到了鄂县。 如此赶赴,倒是让刘备身旁一身高八尺左右,身材魁梧,年纪四十余岁,一脸虬髯须,身穿墨色曲裾男子不停抱怨:“叵耐这厮,端是可恶,使我主公三番两次亲至,今日若拿不出,让主公满意之物,定叫他不得安宁!” “贤弟所言甚是,区区十余岁孩童,竟然如此戏耍主公,主公请他却屡屡不应!”这时刘备身旁骑着全身红毛宝驹,头戴高冠,身穿襜褕,颔下三尺长须飘飘,威风凛凛男子也跟着附和。 “云长、益德莫要胡言,此人身怀济世安邦之能,我等若想匡扶汉室,须得此人辅佐筹谋!” 骑在的卢马,上面的刘备听到二人的话,当即面色一沉呵斥到。 此二人正是跟了刘备二十余年,不离不弃的张飞、关羽。 在刘备阵营中,两人除了简雍,再也没有比他两人,更老的资历了。 而且两人勇猛异常,各个都是百战沙场的万人敌,哪怕是北方曹操阵营诸将,也对二人武勇钦佩不已。 “前番孔明也是如此说道,今番又是如此说道,也不知以后还有多少次!” 被刘备呵斥,张飞也不敢大声说话,但却依旧鼓着嘴,嘀嘀咕咕的说道。 眼见到达刘玄家里,众人翻身下马,整理好衣衫之后敲门。 刘玄的都管,一如昨日一般说道:“诸位请,我家郎君在在家中早已等候!” 刘备等人应声进入刘家,直入会客厅堂,只见刘玄依旧拿着本《春秋左氏条例》研读。 而且看的好像甚为入迷,众人进来之后,他还不知道。 直到都管提醒了一番之后,刘玄一看堂外站着数人,急忙起身,上前拜道:“刘某看书入迷,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刘备摇头说道:“高明学而不厌,我等岂会怪罪!” “诸位请入内饮茶!”刘玄错开身子,将众人引进。 但是众人没动,反倒是简雍手持一份绢帛,展开诵道:“孤尝闻《孟子》有云:‘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 伏惟炎汉之强,盖祖、宗选材不拘一格,是故,有孝廉、茂才、贤良、方正、高第、理剧、尤异…… 曩者,朝廷任贤用能,征召四方,田间老农可秉政百里,学宫仕子可为封疆大吏,遂有皇汉三百余年昌盛…… 国朝虽有祖制:‘孝廉、茂才者,年不满四十,不得察举’。 然世间有德才异行者,若颜渊、甘罗、霍去病,则可不拘年齿。 且进贤受上赏,蔽贤蒙显戮,古之道也,孤自当骥尾先贤,举贤庙堂! 夫江夏刘显圣者,王族血脉,帝室苗裔,为人德行素著,才略显达,奉亲至孝,交友至义,与人至善,秉性至仁…… 且夫又为南乡翘楚,虽未及弱冠,亦为俊杰,辅弼良才、冠绝宗室。 今特举显圣为茂才……” 简雍读完之后,刘玄愣住了,他真没想到刘备会如此大方,本来以为刘备这次过来,还是再请他出仕,或者充其量就是举孝廉。 实在没想到他会举茂才。 要知道茂才,只有三公、光禄勋、监察御史等及十三州刺史、州牧可举,每年不超过二十个名额,珍贵程度远远超过寻常察举、征辟。 刘备作为豫州牧,虽然只不过是名义的,可大小也是州牧,自然能够向刘协举荐刘玄。 不过当年刘备给袁家子嗣,袁谭、袁涣二人举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个孝廉而已。 曹操、孙权当年同样也只不过是,被人举了孝廉,孙权还是后来再被举的茂才。 而刘玄这一次可算是一步到位了! 可见刘备对他的重视程度。 “看来真的要拿出一点真本事了,不然如何能够对得起刘先主如此厚恩?” 刘玄感叹刘备对他的厚恩,刘备举荐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为茂才,可想而知,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不止曹操那边在笑话刘备,急病乱投医而且刘备内部人员也会多有非议。 别的就不说了,就刚刚宣读任命之时,关羽、张飞等人的面色就变了好几次,要不是刘备待他们素来亲厚,只怕此时众人早已发难。 刘玄心中泛起一阵嘀咕之后,伏拜与地说道:“臣本凶犯,弃市于市井,惟倚主公恩重,方苟全性命于世间,未有求闻达于诸侯之念。 然明主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寒舍之中,咨臣以当世之事,由是感激。 今遂许将军以驱驰,鞍前马后,无所怨言!” 刘备当即扶起刘玄:“显圣快快请起,我得阁下,如鱼得水,大事可期!” “即受主公察举,日后但凭驱使。 如今还请诸位随我而来!” 刘玄起身之后说道。 众人也不知刘玄到底在搞什么鬼,于是尾随而去,只见刘玄掀开一张帷布,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沙盘,呈现在众人眼前。 军事沙盘早已有之,据说秦在部署灭六国时,秦始皇亲自堆制研究各国地理形势,在李斯的辅佐下,派大将王翦进行统一战争。 后来,秦始皇在修建陵墓时,在自己的陵墓中堆建了一个大型的地形模型。 模型中不仅砌有高山、丘陵、城池等,而且还用水银模拟江河、大海,用机械装置使水银流动循环。 当然这只仅仅是传说。 但是在东汉初年时,却实实在在发生过,在建武八年(公元32年)光武帝征伐天水、武都一带地方豪强隗嚣时,马援曾经为刘秀表演了一手,军事沙盘的事情,这件事却是的的确确有发生过。 当时秀儿还直呼:“虏在吾目中矣!” 最终才能平定打了数年的陇右。 只是奇怪的事,中国古代对于沙盘推演,好像并不怎么热衷,甚至可以说几乎不用。 有可能是因为纸上谈兵的问题,也有可能是古代条件限制的问题吧。 毕竟制作沙盘的要求,还是并不是那种伸手就来的事情。 对于计算、地形、角度等等,要求极为苛刻,真正的达到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的地步。 以东汉画地图都画的废拉不堪的条件下,想找到一个专业制作沙盘的人,估计就像大海捞针一样。 想要找个懂得沙盘作业的,那更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不巧,刘玄曾经的邻居,就是在军校毕业的,两个人一起玩了大半年,那大半年期间刘玄都在旁边,学着如何制作地图,如何制作沙盘。 在就是两人无聊的时候,就玩沙盘演戏。 至于说本事有多强,那就算了,说出来丢人,不过终归懂点皮毛。 然后站在巨人的肩膀之上,也就不难解决这次问题了。 第一次交面试作业,刘玄还是比较慎重,不仅沙盘做的极其精致,而且按照应有的比例,将荆州全部放到沙盘中。 让大家一眼就能分清楚局势。 10、沙盘作业 “这是如同世祖建武八年时,马伏波所献之物一般?”诸葛亮看后,双眼放光惊道。 在场的人,关羽、刘备、张飞、简雍、孙乾、诸葛亮、麋竺、赵云、陈到、刘封等之中,无疑是诸葛亮读书最多,其次是刘备。 刘备当年在卢植门下读书时候,没有专心去读,每天就是斗狗走马,不然也不至于读了几年书,他老师一个大儒,也不给他安排个岗位。 如此下来,对于还没有《后汉书》记载的东汉事情,一般人都是对东汉比较生僻的事件,知之甚少。 而诸葛亮不同,他家本来就是高门,又素与庞德公、司马徽等名仕交好,能知道也就不奇怪。 刘玄微微颔首:“然也,此物乃玄,守制期间花费年余,按照马伏波故事,比照荆州全境方制成此物,因此物多为沙子所制,故在下命名曰:‘沙盘’!” 为了这个沙盘,可真算花费了不少心思,刚穿越之时,为了给刘备筹备一份大礼,就早已找人,然后仔细教导,让他游走荆州各境,按照科学比例,画下整个荆州全景图。 只是要想,如现代地图、沙盘一样精准,必然是不可能的,不过却比这个时代地图好上不少,更加精准不少。 “曹军败矣!备多谢先生赐物!”刘备一览之后,发现曹军所有布置尽在眼中,不由惊呼,而且连称呼也改变了。 本来刘备举刘玄为茂才,也就是说刘玄可以说是刘备的门生,可如今刘备倒过来叫刘玄先生,甚是诡异。 在场之人也欣然点头:“贼已败!” 从沙盘表面上,已经看清楚曹操布置,从“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军事角度上来讲,的确可以判断对方已经败了。 当然这仅仅只是战略性藐视而已,不能当做真的。 他们不知道的事,曹操的兵力布置,只不过是刘玄根据后世,赤壁之战的经过,然后大胆推算所安排的。 毕竟刘玄可没有本事,侦查到曹操兵力、以及布置问题。 “诸位不必如此,且看玄为一一分析此战!” 刘玄自然更想说一句:“退后,我要装13了!” 奈何他们也听不懂,自然没必要嘴快,说这一句。 “先生请!”刘备惊喜过后,就立马收拾心情,犹如一个学生听课一般,老老实实站在沙盘旁边,时不时摸摸沙盘。 “首先,众所周知,曹操号称八十万大军,又新收荆州十万降卒,在下窃以为此乃曹操诈称,乃恐吓主公与荆州全境,使不战而降。” “依在下判断,曹操最多兵力不超过二十五万,而且因曹军北人,不习南方习惯,故而多染疫病,能战之士堪忧。” 时主公于孙权合兵,可共击曹操,曹操将士多染疫病,又不善水战,必然不足以抗衡我双方。” “初战不利,曹操定会将将士移驻乌林,然后操练水军,试图有能战之士,可顺江直下剿灭曹军。”说完刘玄就把,沙盘上面的小船,往乌林地带,长江水面一移。 然后又拿出一条细细的绳索,绑在道具船上面说:“而北人不善水,立于船上势必晕船,难以操练。 这时曹军便会,使人以铁索,将船首尾相接,将士踏上如履平地,如此便不会再晕眩,可正常操练水军。” 说到这里刘备当即叫止:“且慢,曹军如何会以铁索连舟之计,使将士如履平地?舟筏俱火,倘若链接,一船有事,则众船皆毁,曹操何如短智?” 刘玄摇头笑道:“主公且细听,铁索连舟并不难想,以中国才智之士,能够想出并不困难。 至于主公所言,舟筏俱火,其实不然,纵使我方火攻,火舟恐还未至曹军舟阵,便已击沉,曹操手握数十万大军,何须俱我方五万之军?” 刘封当即不满说道:“如此岂非坐等曹操操练好水军,顺江而下剿灭我等?那我等还在此作甚,不若散去!” 刘玄瞥了一眼,便没有在理会,只顾说道:“主公、孔明先生、君侯、益德公且看,在曹操移兵乌林之后,周瑜必定乘胜追击,屯兵赤壁与之隔江相望,窥探曹军动向。” “见曹军铁索连舟,周瑜必定心急如焚,如若曹操不败,江东势必难保,而能败曹操之计,如主公所思一般,唯有火攻方为正道。” “而火攻则必然需要,使舟筏接近曹操大军,方能奏效。既然需要接近曹操,诸位可有何方法?” 刘玄笑眯眯的看着,在场最为懂兵事的几个人问道。 众人低头冥思苦想一番之后,异口同声:“诈降!” 刘玄点头称赞:“英雄所见略同!在下也认为,周瑜必使诈降之计!” 张飞想了一下,最后又摇头,否定先前的结论:“不对,曹操生性多疑,如何能不知诈降之计?” 刘玄点了点头:“嘿嘿,益德公所言甚是,在场诸人皆知曹操多疑,周瑜又岂不知?不过若是行苦肉计,曹操又当如何?” “何谓苦肉计?”众人懵了,这个词汇还是第一次听人说呢。 刘玄望着沙盘,嘴里说道:“《吴越春秋·阖闾内传》:「要离曰:‘臣闻安其妻子之乐,不尽事君之义,非忠也;怀家室之爱,而不除君之患者,非义也。臣诈以负罪出奔,愿王戮臣妻子,断臣右手,庆忌必信臣矣。’」何如?”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要离说:“我听说安于老婆孩子热炕头,不为主人办事的就是不忠,不为主人除掉心腹大患的就是不义。 我假装因为有罪逃跑,请主人杀了我的妻、子剁了我的右手,庆忌自然就相信我了。” 这谁TM想得到还有这种人? 《吴越春秋》只是杂史,且汉朝入仕也不靠这本书,故而基本上无人会去读。 《吴越春秋》本书写出来,也不过几十年而已,曹操能够知道这个典故,那才算是真的有鬼了。 “善,先生果真博学多才!” 刘备如今对刘玄是越来越满意了。 因为刘玄总能给他搞出先新花样。 从断定三分天下,到解析孙权背刺,再到沙盘、和今日解析曹军和联军大战。 除了首战让曹操受挫之外,没有一句是不可能的空大饼。 首战让曹操受挫也不是不可能,江东水军可是和荆州水军大战十几二十年了,双方知根知底,能够打赢也不是没有机会。 刘玄摇头说道:“主公过誉了,不过是家中正好有,先君与赵长君(晔)交好,便有《吴越春秋》,想来江东也定然有人看过此书。” 不过这是刘玄为了忽悠刘备,才说出的什么苦肉计之类,正儿八经历史上,黄盖可没有受什么打。 而是直接联络曹操说要投降,而且曹操还真就信了,也不知道其中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11、桃园之情 关羽眯着眼睛看着刘玄:“即使此计曹操不知,又如何取信?” 取信曹操是个很重要的关键,无论什么诡计,终究还是见不得光,一旦别人不信,纵使你有千般能耐,也无可奈何。 刘玄颔首说道:“君侯问得好,这便是此战关键所在,要想使一生性多疑之辈,相信降者非诈,实在千难万难。 如若是主公来使此计,则此计必为曹操看破,如若周瑜使此计,曹操自然以为孙权之将真降!” 以刘备的仁义光环,和待下亲厚的表现,根本施展不了这种计策。 即使施展,别说曹操那种生性多疑,就是随随便便一个,稍微有成年人智商的人,也能一眼识破,对方出的是诡计。 但是江东方面不同,他的人事搭配极为诡异,甚至根本让一个正常人难以理解。 这也归功于,江东文武的队伍组织复杂,才会搞出这么复杂的情况。 孙乾这时微微皱眉问道:“何解?” 刘玄刚想说话,诸葛亮接过了孙乾话茬:“因为周瑜资历浅薄,却担当大位! 此前刘君有言,此战孙权必以周瑜、程普二人为左右都督,却不命其中一人节制,久闻程普、周瑜二人不合,如此必生龌龊。 或许祸事当头,众人会齐心协力,但周瑜毕竟资历尚浅,属于江东新贵。 而随孙破虏(坚)征战沙场老将尚在,与周瑜不合之事,我等也有耳闻,曹操想必也有所耳闻。 如果周瑜以江东老将,计赚曹操,操实难知其虚实。 曹操自恃兵多将广,即便周瑜诈降,也与大局无碍。 数年征战,将士早已疲乏,厌战之心,曹营早已传遍。又加之征南之战,拖延过长,曹操将士深染病疫,是故不得不冒险,以求速决,如此情况,曹操自然入彀!” “彩!” 诸葛亮一番分析战况,让刘玄不得不击节叫好。 刘玄站在巨人肩膀上,进行推测赤壁之战,也猜的就和诸葛亮差不多,而诸葛亮凭借着一丝提醒,已经跟他猜测的相差不远,不愧是当世杰出的军事能人。 “孔明先生所说,也正是刘某之言,假如一切按照推测所走,曹军不退,则曹操入彀,必成定局。” “而乌林一战,我方也将必胜,曹操所败走之地必为华容道,主公可使君侯以百人,于华容道虚做有大军埋伏,静候曹操败兵!” 刘备听到曹操败走华容道,却只是让关羽,领百人等候败军,让他极其不解,于是说道:“且慢,先生此言何意?” “当年主公徐州兵败,主母皆为曹操所掳,却未伤分毫,又厚待君侯,此意便是还曹操当年之恩。 如此他便是贼,主公乃救汉之主,从此与往事一刀两断,汉贼不两立!” 反正解决了曹操,最后便宜的是周瑜,而且曹操死后,还不知道发生什么蝴蝶效应,还不如就学《三国演义》,给关羽名声加分。 倨傲轻士的关羽,这一刻也底下高贵的头颅:“羽拜谢先生!” 要知道,当年受曹操封赏,给关羽带来的印象多大。 他受封偏将军、汉寿亭侯的时候,刘备也才为豫州牧、镇东将军、宜城亭侯,实际上两人官爵,都相差不远。 要不是刘备宽宏大量,哪有关羽在刘备阵营活跃?更不可能有如此高的地位。 别说什么刘备缺人这种屁话,要是换个别的人,那就是疑人不用了 如今刘玄却故意设计,让关羽还恩,对于关羽不可谓不恩重如山。 虽然关羽地下了倨傲的头颅,但刘玄不可能真的就认定,关羽没有了倨傲。 为了一点点小问题,而导致后面的大麻烦,完全没必要,遂扶起对方:“君侯请起,有恩必偿,有仇必报,这是我等汉人古之美德,无须如此。” 刘封就想不通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趁机杀了曹操,就直接请命:“那我等何不将曹操斩杀,大人,孩儿愿遣千人,将曹操伏杀与华容道之内,以绝父亲心腹大患。” 不但刘封想不明白,在场的除了诸葛亮,刘备和刘玄之外,大家都想不明白。 毕竟这是有心算无心,埋伏溃逃之兵,也不需要花费太大力气,只需千人足以将曹操,斩杀与华容道之内。 刘备刚要开口说,刘玄抢先开口:“足下可知曹操死后,会给主公、汉室带来何患?” “能有何患?曹操死后,北方必定大乱,我等趁乱以击,匡扶汉室只在今日!” 刘封哪里能够想到,曹操死后会带来什么结果? 他只知道,如果曹操死了,那么北方自然大乱,曹操诸子抢夺尊位,瞬间庞大的曹魏集团分崩离析。 刘备再趁机北伐中原,北方传檄而定,一切就此终结了。 “无知!”刘玄当即开口骂了一句。 刘玄骂后刘封脸色瞬间大变,连刘备脸色也不好了。 还没等刘封开口,刘玄有说:“曹操死后,北方固然为了尊位抢夺,自相残杀,甚至各地割据,不服曹氏。” “但你想过没有,主公此战之后,可有余力北伐? 主公无力,孙权岂会无力? 孙权自江东起兵,鲸吞江淮,传檄中国,取中原地区,犹如探囊取物,介时主公在何方?” 这就是刘玄最不愿意看见的。 虽然孙权是废,但是还不至于打一个只顾着内斗,不知道强敌来临的敌人。 只要孙权顺利拿下江淮地区,出兵北方,收扬州、徐州等地不要太简单。 而刘备却只能被,曹仁、乐进,还有江东士卒所阻挡。 即使到时候刘、曹联盟,抗击孙权,那也是错过了最佳时机,孙权已经在北方开始立足。 争霸游戏慢人一步,就是慢人一生。 刘备怕二人不合,影响大事,就直接拍板:“先生所言甚是,便依先生之意,倘若一切按照先生所猜测,孤当令云长敬候曹操,以还当年许都厚恩!” “多谢主公!”关羽得到肯定,转身像刘备道谢。 刘备执着关羽的手,眼眶微红:“你我虽是主、臣,然二十余年陪伴,早已情同手足,云长所思,孤又岂能视之不见? 只是未曾到机会,而今天赐良机,合该云长前去,无须无此!” 张飞也在一旁帮腔:“主公所言甚是,我等三人,名为主臣,情胜兄弟,大兄因当年入许,常有介怀,主公与我也素来心知,却无能为力,而今天赐良机,大兄不必如此见外。” 关羽激动的到失声:“主公,贤弟……” 这一切刘玄都看在眼中,三人感情的确难能可贵,在封建时代的古代,三人能够跨越主臣之别,历史独此一家,别无分店。 要不然后世怎么会有,宁学桃园三结义,莫学瓦岗一炷香的谚语呢,虽然只是通过话志衍生而来,可三人情意真非比寻常。 12、赤壁事后准备 “而周瑜则只能跟在曹操尾后,从赤壁走巴丘,猛攻江陵,江陵乃曹仁所守,周瑜一时必定无法拿下,即遣一猛将,袭取夷陵夹击曹仁。 曹仁非无能之辈,定不会坐视江陵丢失,坐视孙军成夹击之势。 曹仁之兵若离开江陵,必然无法挡住周瑜攻势,仁自当于夷陵溃败,拒城而守。 一旦曹仁守城,周瑜兵微将寡,势必难以有功,只得渡江屯兵北岸,于曹仁相持而立。如果曹仁有勇,可令周瑜重伤。” “主公则不必于周瑜一起入江陵,只需让麾下之将,分兵各领一路人马,趁机席卷荆南诸地,能拿多少拿多少。 所谓:‘手快有、手慢无’主公不取,江东士卒便取荆州各地,于我等有害无益!” 在三人寒暄过后,刘玄继续摆弄着沙盘上面的道具,给众人演示在赤壁之后后续之战。 让众人眼前一亮,不禁暗自叫好。 麋竺看了一下刚才的演示,又仔细推敲了一下刘玄的话问道:“刘君所言怕是有所不对吧?” 刘玄就知道有人会提问,却正中他的下怀,他要装13,自然需要捧哏的人,面对麋竺的问题,刘玄反问:“敢问阁下,不知玄何处有误?” “我军将士合计不过两万,本就兵力微寡,如此分散,且不说能否攻下,即使取下各地郡县,又如何防守,抵御孙权之兵反攻?” 这就是症结所在了,周瑜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在打江陵,你刘备却在背后偷鸡? 怎么想都不可能。 刘玄摇头笑道:“阁下毋忧,玄早前日已谋划,可使主公不费一兵一卒,入住诸县、郡。 至于说周瑜反攻,一则强敌再侧,彼我双方同盟,周瑜必不敢大动干戈,而且我已有算计,只待赚江东入彀,便可保无虞。” “二则,即使事不可为,我等也可学太祖鸿门宴时,舞阳侯(樊哙)故事便可。” 刘备当即拍手叫好:“善!果入先生之计,则可进退有据矣!” 樊哙在鸿门宴之时,对项羽说的是:“怀王曾和大家约定,谁先进关中,谁就是关中王。 现在沛公先进咸阳,什么东西都没动,还退回霸上,等你前来。 特意遣人守关的原因,是为了防备其他盗贼的进入和意外的变故。” 这不就和刚才刘玄说的,事不可为就退出来,献给江东情况差不多嘛。 当然,前题是刘备进入城池,消耗不大,不然最后还是亏本。 如果是要离刺庆忌的事,大家不知道那实数正常,可要是刘邦的事情,在座的估计没人会不清楚。 即使没看过《史记》、《汉书》也绝对听人,讲过刘邦的故事,毕竟两汉时期,无论汉太宗、汉世宗,还是汉孝昭帝、汉孝明帝等等这些人,都不及汉太祖、汉世祖的名声大。 这个无须辩论,从谥、庙就可以看出,有功曰祖,有德曰宗。 邦哥开一汉基业,谥号“高”,颜师古注引张晏曰:“《礼》谥法无‘高’,以为功最高而为汉帝之太祖,故特起名焉。” 秀儿再造大汉谥号“光武”,功格上下曰“光”;能绍前业曰“光”;居上能谦曰“光”;功烈耿着曰“光”。 刚强直理曰“武”;威强敌德曰“武”;克定祸乱曰“武”;刑民克服曰“武”…… 如果在场的人,不知道邦哥的事迹,那还谈什么匡扶大汉? 特别是刘备。 别人一问,你是汉室宗亲,那你祖上有什么事迹? 他回答:“不知道!” 这他么脸不是被人打肿嘛! 显然这种事情是不允许的。 刘备还是按捺不住心中激动,开口问道:“不知先生有何妙计,可使我方不费兵力,即收复各地?” “主公毋忧,山人自有妙计!”刘玄神神叨叨的,如果给他一根拂尘,他都可以去做神棍了。 刘备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被刘玄打断:“不过主公勿要报太大希望,其实玄也不敢保证,此计能否成功,毕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一直没有做声的诸葛亮突然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诚哉厮言!” 这句话形容的太对了,所谓“诡道”,从来只能依靠大势,然后进行取巧,并非如正道一样,以堂堂正正之势,横扫天下。 诡道从来见不得光,也不向正道一样,可以跟着大势而走。 诡计的最后形成什么样,不到最后一刻,永远无法知道,他的结果是什么。 刘玄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不知主公可曾有将在下,举茂才之事,上表朝廷?” 虽然他敢肯定,刘备应该没有上表,但是为避免意外,刘玄还是问一句。 可刘玄这问题就让刘备比较尴尬了。 虽然现在大家割据一方,基本上没有理会曹操的朝堂,所谓表什么人为官的,奏表基本上都是没有上表的,大家心里都清楚。 可毕竟刘协是天子,这种事被捅出来,刘备自然不太好意思,于是心里打算,回去之后立马要上表。 但此时他却是尴尬不已,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 刘玄自然也看出来了,说道:“如今北上路途险阻,主公不必急于一时。早几日晚几日没太大关系!” 刘备感激的看了刘玄一眼,同样也听懂了刘玄的话,知道刘玄是让他暂时别上表,于是微微点头:“先生所言极是,备正因路途险阻,颇为踌躇,既然先生如此说,那孤便稍等些时日。” “如此甚好!”刘玄欣然颔首,然后又道:“今日怎不见前日与主公那人?” 刘备接话:“先生是说鲁子敬?” “哦,原来是鲁子敬,不知子敬此来所谓何事?” “子敬此来乃是拜谒,刘景升之子,后逢孤与当阳败退,故欲与孤商谈两家抗曹之事!” 刘玄追问:“不知主公可成应允?” 刘备回答:“孤本命昨日孔明先生入江东,与孙权陈说厉害,使我双方并力共拒曹操,不过却因先生之事,有所耽搁!” “因臣一人耽搁大事,愧杀臣也!不若明日,我虽孔明先生,一道下江东?” 刘玄可是很期待,诸葛亮在江东,是如何说服孙权的场景。 从小在《三国演义》中看到诸葛喷子,一人舌战群儒,激辩四方,让江东所有群臣哑口无言的场景,就让他激动不已。 如今虽然见不到诸葛亮舌辩群臣,但是来到汉末,那就绝不能错过,坐看诸葛亮利说孙权。 刘备则不同意刘玄去江东:“先生刚出仕,岂可如此劳顿?不妥,不妥!” 毕竟柴桑虽然距离夏口不远,乘船顺流而下,用不了一日就可到达,但毕竟在江上漂泊,刘备还是有些不忍心,刘玄一个小孩子,如此操劳。 刘玄见刘备坚决不肯,于是找了个借口说道:“无妨,玄为计谋不能出差池,还需自己亲至。” 这时诸葛亮也在一旁帮腔:“主公,既然刘君欲去,不若允之,我俩一路,也好相互照应!” 诸葛亮还以为刘玄真有什么,非要自己亲自去不可的事,所以帮忙说话。 哪里能够想到,其实那些事,以诸葛亮才智,只需要吩咐一下,诸葛亮完全可以完美解决。 所谓有事,不过是刘玄想见证历史,找来的借口罢了。 见到诸葛亮都这么说了,刘备无奈点头:“既然孔明先生说了,也罢!明日孔明先生与显圣先生一道同子敬前往柴桑!” 刘玄立即拜谢:“多谢主公!” 13、一步三计 建安十三年、十月、初九,豫章郡、柴桑。 诸葛亮与刘玄、鲁肃一道乘船踏入柴桑。 柴桑,西汉高帝六年(前201年)置,治所在(今江西省九江市柴桑区马回岭荆林街一带),属豫章郡。因境内柴桑山而得名。 到了自己的地盘,鲁肃显然显得非常开心:“孔明、显圣远道而来,可敬请观看江东风采!” 刘玄张目四望,汉朝的江西,实在称不上什么风景,但是在人家地盘上刘玄自然不能直说。 于是虚伪的说:“江东确实风景宜人,正因此等好风光,方有周公瑾、鲁子敬这般才智双全之士呀!” “不敢当,公瑾确乃江东人杰,在下不过寒鸦,不可比之,不可比之!” 鲁肃哪里会认下这句话? 虽然自觉自己不比周瑜能力差,可周瑜出身高门,而且如今自督一军,乃是江东后头有脸的人物,他鲁肃算什么,还是靠着周瑜举荐,才能踏入人前。 如何能够宣之于口,张扬于外? 这也不符合他的性格。 诸葛亮也在一旁虚伪的恭维:“子敬过谦了!” 正值这时,刘玄见一年龄不过二十五六之际,头戴梁冠,身穿深衣,面容秀武,腰挂宝剑的男子在前方走过。 刘玄便问:“敢问子敬,方才路过之人是何人?” 鲁肃一愣,顺势看过去,便说道:“好像是陆伯言。”又怕二人不知道他说的是谁,紧接着补了一句:“陆伯言讳逊,江东高门出身,其先祖陆叔盘(陆纡)官居城门校尉,先父陆季才(陆骏)官居九江都尉。” 这么一说二人懂了,不然但说一个表字,鬼知道是谁。 这也就难怪,鲁肃刚才用着不确定的语气说是陆逊。 毕竟陆逊早期时候一文不名,一直都在孙权帐下行走,又素来低调,自然极少人知道他。 这还是鲁肃,一直跟在孙权身边,偶尔见到几次,这才认识陆逊,换其他人,都不一定只瞥刚才一眼,就能猜出。 鲁肃急忙叫了一句:“伯言!” 陆逊听到有人叫自己,于是回头一看,便急忙走过来拜见:“鲁君!”随后又看见身长八尺,容貌甚伟的诸葛亮,和身高七尺七寸有余,俊朗不凡的刘玄,便问道:“这两位郎君是?” “来来来,这两位乃是玄德公所遣,前来合谈抗曹一事使者!”鲁肃拉着陆逊的手说道,随后又指诸葛亮:“这位,乃琅琊诸葛孔明,人称卧龙是也!” 鲁肃介绍之后,陆逊下礼:“逊,见过诸葛君!” 诸葛亮当即还礼:“陆郎多礼了,亮见过陆君!” 鲁肃见二人见礼之后,有指刘玄:“这位乃是江夏俊杰,刘显圣是也!” “逊,见过刘君!” “不敢不敢!倒是江夏布衣,当拜见陆郎,请教一番才是”刘玄当即装做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哦?不知刘君,欲要请教逊何事?” 陆逊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认识他? 不过接下来的话,却让他脸都绿了。 刘玄揶揄笑道:“吾居江夏就曾听闻:‘会稽儿郎好心性,屈身侍仇陆伯言’之名了,想来便是阁下吧,玄想请教,陆郎是何等气魄,可屈身侍仇? 想刘某,守制三年过后,就将父仇大敌,斩杀市井之中。 而陆郎,却侍仇多年,不知是不孝子弟,亦或伺机报复?” 在场的不仅陆逊连绿了,连鲁肃脸色也不大好看。 毕竟这是江东的内部事情,你一个外人,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几个意思? 诸葛亮虽然不知个中原因,但是见二人脸色不好,立马呵止:“显圣住口!” “孔明先生何必如此,在下不过想问问罢了,反正刘某自从听此歌谣之后,便一直苦思冥想,为何还有这等心胸之人,实在令在下不解? 除非此人有曹操忍辱负重屈身事贼,图早晚伺机斩杀之心,不然在下绝对不敢相信,我辈常习素王(孔丘)之言者,会是此等忘恩之人。” 陆逊脸色由绿转红,再转回绿,怒视刘玄、鲁肃一眼之后,从鼻子发出一声:“哼” 随即拂袖而去。 “伯言”见陆逊负气而走,鲁肃在后边高呼,却仍不见陆逊回首,转头看了一眼刘玄:“你……” 一想到大局,鲁肃想要骂出的话也吞如腹中,随后闷头将诸葛亮、刘玄带到接待所,随后只跟诸葛亮说了句:“孔明在此稍等,待我见过我主,即来请尔等拜谒!” “子敬慢走!” 诸葛亮点了点头,也知道对方因为刘玄那番话,显得心情颇为不好,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鲁肃走后,诸葛亮一脸无奈,抱怨刘玄:“显圣刚才何故激怒陆伯言?倘若坏了合盟大事,岂非有负主公所托?” “孔明先生多虑了,陆伯言此人,才情卓越,若得此人,纵使合盟不成,此行也值了。 何况此次合盟,最想要的乃是孙权,而非我等! 主公尚可往交州退去,再不及也可归降北方,以主公名望,仍不失封侯之尊,三公之位也! 而孙权则无处可逃,我闻曹操好人妇,曾扬言要拱筑铜雀台,将二乔送入其中亵玩。你说他孙权、周瑜岂肯?” 刘玄穿凿附会,脸上透着淫.荡的笑容。 “你这都是哪里听到的谣言!” 诸葛亮自然知道孙权是无处可逃,但是根本不信什么铜雀春深锁二乔的屁话,于是哭笑说道。 “别管哪里听到的,只要周瑜已经江东之人发怒即可!” 这种事本身就不值得一信,刘玄也没打算让人信。 诸葛亮突然想起来,刘玄说的话,于是问道:“对了,先前你说,若得陆伯言则胜过此次合盟是何意思?” “陆伯言此人博览群书,才智出众,实为王佐之才,兴平二年(195年)孙权伐庐江,其从祖陆季宁战后病逝,陆氏百余人因此亡半数有余。 今日玄故意激他,便是为了让孙权怀疑,只待一日陆逊无处可逃之时,则我再引之,则可为主公得一良才辅佐!” “刘君一步三计,亮钦佩之至!” 诸葛亮突然间感觉到,刘玄的恐怖,动不动就是计策,而且用起来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这谁能想得到? “见不得人的手段,当不得先生称赞,待见到孙权之时,先生这般……” 在诸葛亮和刘玄二人商谈密事之时,鲁肃这边,也正在见孙权。 形貌甚伟,方颐大口,目似朗星,奕奕有神,仪表十分出众的孙权,见到鲁肃回来便说道:“子敬回来了?快快请坐,刘备何意?” “多谢主公,刘备虽有意远赴交州避难,然经过肃一番陈说,现愿与主公共同抗曹,使者已至柴桑,不知主公何时接见!” 鲁肃正坐之后,直起身子向孙权报备此次事宜。 14、陆绩弹剑 “曹操大军已在虎视眈眈,此时宜早不宜迟,何不速速将使者请进来?” 经过鲁肃的劝说,孙权自然清楚,现在联合抗曹的事,宜早不宜迟。 迟一天说不定曹操直接强攻,到时候他就只能做阶下囚了。 “不过方才出了一些差池,臣不知如何处置。”鲁肃脸上尽是尴尬。 “???” 孙权一头的问好,出现了意外? 什么意外? 难不成是江东人,不想抵抗曹操,只想投降,然后故意得罪使者? 想到这里,孙权眼睛闪过一抹凶光。 虽然一闪即逝,却被鲁肃所捕捉,于是急忙解释:“先前使者来之时,路上碰到伯言,刘玄便讥讽伯言,说他屈身事仇,不知是如曹操忍辱负重密谋刺杀,还是忘恩负义……” 听到这里,孙权不禁勃然大怒,一拍桌案:“啪!” “贼獠好生放肆!” 刘玄一石数鸟,不仅骂了陆逊、孙权,还将孙策的旧事扯出,还给陆、孙两人心中,加以介怀。 这叫孙权如何不生气? 而且经过这番话的提醒,本来没有在意的孙权,也在内心不禁怀疑,陆逊如此到底为什么? 孙家可对陆逊无恩,甚至有大仇,换做别人,真可能埋伏左右伺机报复了。 最不济也可逃离此地,或者永不出仕孙家,可是陆逊偏偏出仕了。 虽然这个怀疑还没有,严重到杀陆逊而后快的地步,但却在无意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只待生根发芽,茁壮成长那一刻。 连续几下深呼吸的孙权,终于将情绪控制住:“不过竖子离间之言罢了!” 孙权说的简单,可是鲁肃会相信吗? 但是鲁肃却不能说,再说下去,他自己都有嫌疑了,于是准备转换话题:“不知刘备使者,还接见否?” “联盟大事,不可疏忽,必须接见,孤即刻请文武过来,一同商议此事!” 孙权可不会忘了当前当务之急。 如果没有搞好联军,那么什么后事都是空谈。 孙权在鲁肃刚要走之时,又问道:“对了,子敬刚才所说的刘玄何人?我怎从未听过此人名讳?” “刘玄此人不过江夏一少年,年方十六,以孝义著称,师从名仕颖容,其父因人诬陷勾结主公,为黄祖所杀,三年守孝过后,便于市井纠结一众游侠,斩杀仇敌为市门卒所捕。 胡伟则因其错口直呼主公名讳,判弃市,为刘备所救,遂为刘备驱使!” 鲁肃将他知道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然后又说道:“有一件怪事,臣一直耿耿于怀。” 孙权顿时起疑:“何事?” “那便是刘备救下此子之后,曾三次往返此人家中,而且第三次还带上麾下文武亲信,也不知密谋什么!” 同在一县,刘备的行径根本隐瞒不了什么,虽然鲁肃不知道刘玄被举茂才,但是刘备数次前往刘玄府上,那可是大摇大摆去的。 “这能有什么,子敬多虑了,不过是刘备匹夫手中无人,看见此子孝义之名,又是名仕弟子,想彰显一番礼贤下士罢了,无须放在心中。” 孙权不禁内心一笑,刘备果然山穷水尽了,连一个毛头小子都三请出山,随即摇摇头讥讽说道。 “或许吧!”鲁肃听后点了点头,随后有说:“那臣这便去迎接使者!” “去吧!” 孙权点了点头。 鲁肃走后,孙权脸色变得阴沉起来,紧接着嘴里嘀咕道:“刘玄小儿此前有错口直呼我名字?看来此次应当只是这小子,性情直爽,直接说出来的!不过那件事要提前了……” 刘玄哪里想得到,当初设计的一关,到现在都能用的上? 可真是有心插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呐! 柴桑陆家! 陆逊自刘玄那番话后,便负起离开,回到家中,跪在陆康灵位前,真在拿着布帕擦拭手中剑刃,边擦拭便说道:“祖父!是逊不孝,有愧陆氏一族呀! 今日刘玄所言甚是,孩儿与孙家有血海深仇,可是孩儿不仅从未想过,为您与陆氏数百余人报仇,还躬从听命,孩儿不配为陆氏子孙。 不知孝悌,不知家仇,妄负祖父教导,苦读圣贤书数十余年,今令祖宗蒙羞,家族汗颜……” 说着说着,陆逊眼泪自双颊话落。 他想起来自己自有丧父,是从祖父一直带大,在舒县教他读书识礼,加他操持家务,管理一族,此重重旧事,历历在目。 哭了哭了一会之后,眼中凶光一闪,说道:“今日便此自戕,以免来日再受嘲笑,令祖宗蒙尘!” 他杀不了孙权,就只好自戕。 如果让刘玄看到,怕是要直呼“内行!” 解决不了问题,就把有问题的人给解决了。 当然这也是他唯一能够,找回一点点尊严的无奈之举。 且不说他能不能把孙权斩杀,就说他孙权之后,那么陆氏一族也绝对,鸡犬不留。 孙家之人,对于江东高门,从来不会手软,但凡寻到一点机会,就会不惜下死手。 “铛铛……” 陆逊手上剑刃,被来者一剑挑开来者怒喝:“伯言何故轻生?” 说话之人,年方弱冠,长得仪表不凡,甚为俊逸。 此人便是陆逊从叔——陆绩! “侄儿今让祖宗蒙尘,愧对从祖,已无颜苟活……” 见到从叔来了,陆逊也一瞬间崩溃了。 陆绩眉头紧锁说道:“且将事情细细道来!” 他想不通,素来沉稳,忍耐度极高的陆逊,怎么今日变成这幅模样,还要死要活。 “今日刘备使者,来柴桑商谈孙、刘联盟一事,小侄路过街道,为鲁子敬所叫止,故上前拜访,谁知一小儿,质问侄儿,为何屈身事仇。 我本欲斩杀此獠,予以泄愤,后思事关抗曹大事,不可鲁莽,便回到家中。 左思右思,既无法斩杀此獠,又不能为从祖、陆氏一门报仇,唯有一死,以保陆氏颜面……” 陆绩也怒火冲天:“好胆!此贼何在,待我斩其狗头,为伯言谢罪。” 刘玄在孙、陆两家之间拱火,一个不小心就会使陆氏一族再遭罹难,又羞辱自己侄子在先,少年心性的陆绩如何能够忍气吞声。 “叔父且慢,使者乃事关抗曹大事,江东绝不会允许有任何差池,此时叔父去了也是徒劳无功,不若就此算了。 此人虽有侮辱侄儿,不过所言非虚,是我无能,才有此嘲笑。即使叔父将此人斩杀,也只会遭人继续耻笑。 说我陆氏一门,无法报仇,却要阻止他人说话。” 事到如今的陆逊,早就想通了,症结根本不在陆逊死,或者刘玄死。 自从刘玄那句话后,他们两个任何人死,或者两个人一起死,也解决不了,日后被人嘲笑的问题。 只有孙权死,孙氏一族灭亡,这才没有人笑话。 陆绩心有不甘:“难道如此算了?你日后岂非遭人耻笑?” 陆逊艰难的说道:“我陆氏一族从此永不出仕孙家,便可无人说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当然也的确可以制止一些人,继续拿这个事情笑话。 但是问题又来了,一个家族要是连着数代不出仕,就是袁家、杨家那种高门,也那么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旧时王谢堂前燕了。 士族要的是屡世簪缨,一旦断层几代,就会沦落寒门,乃至寻常百姓。 “如此陆家可在?” “总比让人耻笑好。” 陆家根在会稽,而且又在孙权治下,如果不出仕孙家,那么久意味着在孙家统治时期之内,是无法出仕的。 “你是家主,你说了算!”陆绩也无可奈何,只得沉声说道。 15、舌战群儒 却说刘玄这边,刘玄哪里知道,因为自己一番话,差点让陆逊自杀了。 要是陆逊自杀了,不知道他会不会留下两滴鳄鱼的眼泪,然后吊唁一番:“会稽俊杰陆家子,屈身事敌真豪杰!” 至于说因为我不杀伯仁,而伯仁因我而死的自责,那不存在的。 争霸天下,谁心慈手软,谁就死于非命。 陆逊绝对是江东一大助力,历史已有见证,如果得不到陆逊的辅助,那么死了的陆逊也不是不可以。 此时鲁肃已然再次返回馆舍,此来的鲁肃依旧因为刘玄一句话,面色并不是很好,沉声对诸葛亮说道:“我家主公有请二位使者,商谈抗曹一事!” “请子敬带路!” 诸葛亮早就等急了了,在这一天,事情就拖延一天,曹操的将士的实力恢复一成,对于刘备、孙权来说可不是好事。 虽然嘴上说,刘备可远退交州,或者投降曹操,可估计刘备再来一次,都宁愿自戕谢罪了。 鲁肃领着二人,一路上也没说话,穿街过巷,直达一座豪华宅邸。 宅邸雕梁画栋,亭台楼阙,飞檐斗角,上有瑞兽,乃是汉代诸侯居所一贯风格。 随着鲁肃越过层层守备,绕过飞阁甬道,抵达孙权议事大厅。 只见孙权身穿袀玄,头戴冠帽,极具威仪的坐在上首,左右分文武列坐,等候诸葛亮等人。 鲁肃、诸葛亮、刘玄三人拖鞋入内,挺直腰板走到孙权面前:“豫州牧、左将军、宜城亭侯使者,诸葛亮(刘玄),拜见孙将军!” 孙权见二人仪表不俗,一见欣喜,便说道:“使者有礼了,快快入座!” 二人也没客气,各自找了一个座位,落身下坐,看着孙权。 “敢问这位刘君是何人士?官居何爵?能够为刘豫州出使江东?”这时一年纪二十余岁青年挺直腰板,一脸怒气盯着刘玄问道。 这一问可让刘玄蒙了,不是说好的和谈联盟吗?怎么向他发难,而且他也从来不认识对面这位青年呐。 刘玄刚挺直腰板想要说话,却被诸葛亮抢了话:“刘君乃荆楚俊杰,为我家主公三请而出山,现居僚属! 倒是不知阁下何人,在此双方重臣商议重事之时,无故发难?” “哈哈哈~荆楚无人矣!”男子哈哈一笑。 随后又直身面对孙权说道:“刘豫州为世人所称,当世英杰,今却先三请阁下诗书不全之辈,后三请这等无故辱人之徒。 邵请主公勿要再与刘豫州,商谈抗曹一事,刘玄德已然困境,无法脱身矣!” 诸葛亮还未搭话,孙权倒先发起火:“孝则放肆,如此之地,尔敢坏孤大事!” “非臣坏主公大事,实则刘豫州实难相依,更莫说连刘抗曹。”男子先对孙权轻揖,随后又对诸葛亮问道:“邵想问孔明,近闻刘豫州三顾孔明于草庐之中,幸得大才,以为‘如鱼得水’,思欲席卷荆襄。 今江北以多属曹操,未审是何主见? 又闻刘豫州,三请竖子,倚为心腹,却不知如今,来我江东,是何缘由?” 诸葛亮眉毛一挑:“我主若取荆州之地,则于刘荆州奉送之时,已然得手。 当年刘荆州让新野以我主立足,互为表里,共抗曹军。 刘荆州感我主仁义,遂亡之际,托重业于刘豫州之手,而我主躬行仁义,不忍侵夺恩主、同宗家产,故力拒之。 怎知刘琮竖子无能,听信彼辈佞言,暗自率领荆襄投降,致使曹操横据江北,操戈江上。 今我主屯兵夏口,乃为他日大计,竖子焉知我主心意?” 诸葛亮一番忽悠之话,江东人哪里知道,根本没有刘表赠送荆州一事。 他们只道是,刘表再复陶谦旧事,毕竟当年可是发生过,如今再次发生也就不足为奇,于是信以为真。 怎知诸葛亮说完之后,挑衅的看了男子一眼,又道:“刘君之才,非寒鸦所知,今下江东,乃是不愿见江东受辱,我弟曾来信,言曹操欲筑铜雀台,甚至扬言铜雀春深锁二乔,嘿嘿~” 诸葛亮现学现卖,将刘玄此前的话,在此转述给众人听。 众人听后博然大怒,孙权的脸早已发绿,大乔可是他的大嫂,这种话不是指着鼻子告诉孙权:“有人想做你大哥”嘛! “哐当!”诸葛亮一说完,坐在孙权下手一男子,一脚踢翻桌案:“贼厮欺人太甚,早晚必定手刃老贼。” 也不知道这男子,口子的“贼厮”是诸葛亮还是曹操,只知道他现在脸色极为难看,双目怒火四溢,择人而噬。 无论这个事情有没有,重要的是,江东文武,没有一个人能够心平气和了。 这时一年纪五十余,峨冠博带的男人,砸吧砸吧嘴说道:“孔明说出如此污言秽语,恐非儒者之德呀!” 诸葛亮一瞥说话之人问道:“不知阁下何人?” “在下彭城张昭!” 刘玄抢先问道:“原来是张子布,在下素闻张公精研《左传》,不巧在下先师也为左人,不知张公有何著作,可否借玄一观,好知阁下真儒否?” 这让张昭怎么拿的出? 虽然人家治《左传》,可是近些年一直忙于,江东政务。 那有什么心思去搞什么经学著作,于是只得脸上布满着羞愧。 这对于一个精研经术的人来说可谓奇耻大辱,他决定事后,一定要搞出一本著作,来洗刷今日耻辱。 准备说话的他,却又被诸葛亮抢了话:“人有小人君子之分,儒亦有小人君子之别。 夫君子之儒者,忠君爱国,守正恶邪,务使泽及当时,名留后世。 若夫小人之儒者,专工翰墨、皓首穷经;笔下虽有千言,胸中实无一策。 且如扬雄以文章名世,而屈身事莽,不免投阁而死,此所谓小人之儒也;虽日赋万言,亦何取哉! 又如王莽以德行著称,而篡逆自立,难免杜吴所诛,此亦小人之儒也;喻素王圣贤,却狼子野心。” “是夫寻章摘句,与兴邦何益? 且夫古之圣贤,如伊尹,尚父(姜子牙)、留侯(张良)、屈逆(陈平)之流。 皆有匡扶宇宙之才,未审其生平治何经典。 岂亦效书生,区区于笔砚之间,数黑论黄,舞文弄墨而已乎?” “善!”刘玄立即附和诸葛亮。 然后环顾四周:“尔辈大敌来临,却只知再次鼓捣唇色,不思抵抗曹操,是何用意? 既若不愿抗曹,不若送二乔至邺城,拱手而降,在做诸者,仍不失封侯之尊,千石之位,至于孙将军,以曹操秉性,先掠妻女,再如勾践故事可也!” 说完望着众人发绿,脸色肆意大笑。 16、快嘴惹祸 诸葛亮想要拦住刘玄的臭嘴,已经晚了,只得暗自叫苦。 谁让刘玄这么嘴贱,如果说先前,诸葛亮只是讽刺,那刘玄现在就是指着鼻子骂了。 让江东之人,将二乔送到邺城,以求来日投降,封侯拜相,继续稳稳当当的传承家族。 更让孙权学勾践,给曹操,尝“黄金”,再也没有两层豪宅,大片牛肉,大口鄨县美酒喝,只能粗茶淡饭,和百姓一样在田野种粮稻,为太祖曹操奴仆。 当然,这尝夫差“黄金”的典故,估计孙权是不知道,因为这个典故出自《吴越春秋》,但是并不妨碍刘玄恶心到他。 “竖子,好胆,竟敢一在污言秽语,还敢侮辱我家主公,欺我宝剑不利乎?”先前一脚踢翻桌案的男子,再也忍受不了第二次打击,旋即抽出宝剑,剑指刘玄怒骂。 “哐当,呛~” 刘玄也一脚踢翻桌案,桌上酒食滚落一地,抽出宝剑,对着来者说道:“吾之宝剑也未尝不利!” 又道:“我知晓你是周公瑾,可惜懦夫一个,一生并无大功,不过以微末剿匪之功,又与吴候(孙策)深谊,后为连襟,因此位居江东诸位老将之上。 今面对如此大辱,不思斩杀曹操,却在刘某面前舞刀弄枪,是何本事?” “想我刘玄,敢于市井斩杀仇敌,随即伏法赴死,不知汝可敢,斩杀曹操,以止今日之耻?” 刘玄这番话虽然难听,确实是实话。 周瑜自出仕江东以来,战功也就破刘勋、战江夏、定豫章、剿匪患而已,且不说里面有多少水分,就是战江夏,也是几次徒废兵力。 今日刘玄再次提起,那些旧日跟着孙坚的元老大将,跟着孙策的新贵,个个都是耿耿于怀。 “公瑾、刘君,二位且息怒,今日只谈两家联手抗曹一事,不谈其它,不谈其它……” 见场面一度紧张的鲁肃,迅速跑了出来,站在二人中间劝和,然后像孙权示意。 孙权为了大计,也只好压制内心火器,沉声到:“好了,今日所谈乃是抗曹一事,而非玩弄口舌之利,各自安坐。” 听到孙权的话,周瑜哼哼唧唧坐下:“哼!抗曹,抗曹,刘豫州有何力抗曹?” 诸葛亮闻言即直起身子,对孙权说道:“今天下大乱,将军承袭三世,雄踞江东之地,我主刘豫州,业以收服汉南诸地百姓,整顿大军,欲以曹操决出生死。 今操荡除诸难,平定四野,遂破荆州,威加宇内。值此英雄无用武之地,遂豫州退守自此。 将军自思,能与曹操相抗与否? 苟吴、越之众,能抗中国之骁,不若早绝为宜。 若自觉不敌,依照旧话,案手束甲,北面而事,此为甚佳,以免大动干戈,使双方百姓、将士流亡多矣。” 今阁下外托服从之名,内怀犹豫之计,事急不决,祸日朝夕将至矣。” 孙权听后,嘴角闪过一丝讥讽:“果如君言,刘豫州乃汉室宗亲,何不此时北面行事,不失忠臣之意?” 诸葛亮瞥了一眼孙权,自顾说道:“我主乃王室之胄,英才盖世,众士仰慕,若水之归海。 操行王莽篡行,发掘皇陵,与我主乃不世之仇,若事之不济,此乃天也。 我主非陆郎,岂能屈身事仇?” “放肆!” 见诸葛亮再次揭发旧事,最先向刘玄发难的男子,拍案怒斥。 孙权脸色变幻无常,然后怒道:“吾不可举全吴之地,十万之众,受制于他人。 吾计决矣!非刘豫州莫可以当曹操者,然豫州新败之后,安能抗此难乎?” 虽然孙权怒火冲天,但是内心却机器冷静,并没有在陆逊的事上面纠缠,而且纠缠也没用,不如先解决眼前难题。 “我主虽新败于新野,然能战之卒尚有一万,猛将如关云长、张益德、赵子龙、陈叔至、魏文长等。 谋士有简宪和、孙公祐、麋子仲、刘显圣、向巨达(朗)、伊机伯(籍)等。 又有刘江夏一万余兵,虽不敢言,兵多将广,但也足以与将军相联戮力。” 诸葛亮先是给孙权,分析了一番刘备还剩余的实力,表示刘备方面,是有能力和孙权合作的,两万人马之众,关羽、张飞万人敌之强,并不比你江东弱上多少。 然后又给孙权分析曹操的弊端,说道:“而曹操远道而来,为追我主,以轻骑行一日一夜,三百余里,早已人困马乏,故谓之:‘强弩之末,难穿鲁缟’ 故兵法忌之,曰‘必蹶上将军’。 且北方之人,不习水战;又荆州之民附操者,逼兵势耳,非心服也。 今将军诚能命猛将统兵数万,与我主协规戮力,则必破操矣。 操军破,必北还,如此则荆、吴之势强,鼎足之形成矣。 宗庙可保,家世可兴,直在今日,毋望将军莫要迟疑,错失良机。” 孙权听到说三分鼎足之话,又听到家世可兴当即一换先前,不愉脸色说道:“善,大善,曹操贼子,上欺天子,下残黎庶。 庙堂之上,殿陛之间,忠臣尽没,但有违逆操者,祸夕旦至。 权早有心为国家除贼,惟恨实力不济,今刘豫州联手,汉室可兴也! 即命周瑜为左都督,程普为右都督各领万余人,与备共击曹操,鲁肃赞军校尉助画方略,吕蒙、甘宁、黄盖、韩当、凌统等随军参战,共击曹操,匡扶汉室。”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呐。 诸葛亮看了一眼,带着诡异笑容的刘玄,心中大骇:“未成想,居然真是如此遣将,果有如此大才?” 孙权这次安排,几乎和刘玄在刘备面前,推测的大致相同,除了鲁肃以及吕蒙等人没说,但是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程普和周瑜两人,真的是左右督,却没有给一方节制权。 诸葛亮怕内心之意被人看穿,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说道:“不知战后,如何算荆州之地?” 刘玄假装心直口:“当然先入先得?” 诸葛亮故作脸色大变:“不可不可!” “刘君此言大善,天下之大,自古便是能者居之,玄德公兵微将寡,恐难以守城,还是以太祖故事,先入者而居之为妥。” 刘、孙两家实力,毋庸置疑刘备是弱势,如果真的比起收复速度,显然孙吴更快,人家兵多粮足,而且荆州各地太守、令、长基本上都没想过死守。 只需出点微末之力,就可入主各地,根本废不了什么时间,于是周瑜抢着答应,也是报先前的“一箭之仇”,更是防备刘备壮大。 他们那里想到,刘玄早就等着他了。 但是诸葛亮却不能漏出欣喜,反而极其为难说道:“公瑾此言大缪,此番两家联手,当共分余地,如何能够恃强而据之?” 经过诸葛亮、周瑜有意提醒,孙权也惊醒过来,对呀,刘备势弱,这个时候不欺负,什么时候欺负,于是拍板说道:“就依此意,勿要再言。” 说完孙权就自顾离开,完全不理会诸葛亮在后面苦叫。 “孙将军……” “公瑾……” “子敬你看看,能否劝劝孙将军,勿要使两家伤了和气!” “我主已然做决定,在下实在无能为力,孔明还是想想如何复命!” 鲁肃自然不可能去帮刘备说话,不然他自己也该到头了。 诸葛亮愁眉苦脸道:“嗨,祸事矣,显圣何其嘴快,早前便让你莫要胡言,如今,嗨!” 江东人见到诸葛亮、刘玄二人愁眉苦脸而走,不禁哈哈大笑:“哈哈哈,竖子,竖子!” 17、夜宴 “哈哈哈!” 诸葛亮、刘玄二人回到馆舍之后,极力压制笑声,暗自窃喜了起来。 笑声过后,诸葛亮对着刘玄深揖一礼:“主公若能在荆州立足,则此功皆为显圣也!” 刘玄听后摇首:“此主公天命所归,将士用命,在下不过玩弄人心之辈,不足挂齿!” “不不不,若无刘君谋划,此番决计不会让江东之人深入彀中,却不自知。” “先生夸大矣,即使无在下,以先生才智,主公英武,关张武勇,有无在下,亦可三足而立!” 刘玄可不敢当,历史已然见证,赤壁之后,刘备拿了荆州四郡。 即使刘玄安排的再好,也不会比历史上多上多少。 这些所谓的计策,不过是为了在刘备面前露脸,在众人面前立功而已,并不能算什么。 而且只要刘备一日没有拿下荆州诸地,他这个所谓的计策,都只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的大饼而已。 “刘君过谦了,不知你我何时返回夏口,与主公报之?” 刘玄点头说道:“既然事情已毕,先生当速速返回夏口,报知主公安心,今日舟船劳顿,先生当明日一早启程,以免夜长梦多!” “甚好,便依刘君之言,明日返夏口,报之主公知晓结盟一事。”诸葛亮微加思索,即点头说道,随后惊问:“刘君是说,让亮先回去?” “然也!” “那刘君去何处?” “我在此地尚有一事,办完之后便返回夏口!” 诸葛亮可不会将刘玄放在这里,先前激怒孙权,如果放在这里,指不定出现什么意外,那损失可就大了。 于是说道:“既然刘君在此,那亮也不必急于一时,待足下办完事情,一道返回夏口!” “此时不宜人多,先生名望传遍中国,过于显眼,在此无益,当先返夏口为宜,另让主公派遣子龙余百员将士,船十艘随时等候。” 诸葛亮一猜,估计这次真的要搞大事,于是诸葛亮仔细叮嘱:“既然如此,还望处事慎重,勿使激怒孙权,即使激怒随时返回。” “先生放心,玄非鲁莽之辈,自当知晓如何行事!”刘玄颇为感动地点了点头。 “那刘君小心警慎,我观江东之人,皆视你为仇寇……”诸葛亮依然不是很放心,毕竟刘玄一来,就得罪了整个江东。 要是那个心眼小的,路上伺机刺杀,那可就不好了。 “玄心中有数,先生且自安心!” “好……” 在二人商量返回荆州的时候,灯火通明的孙权府上,一片歌舞升平。 孙权与孙匡、孙朗、孙瑜、孙皎、孙奂、孙谦、孙贲、孙静等一众叔伯仲昆,带着各自家属,亲眷分坐四方。 众人吃着釜中肉羹,饮着江东美酒,看着身材婀娜,舞姿妖娆的舞姬,听着丝竹、钟鸣之声,暗自跟着节拍击节欣赏。 “不知将军今日何故赐宴?”孙静感觉颇为奇怪,孙权今日不仅设宴,还亲自找人去富春将他接过来,若说没什么事,鬼都难信。 “今日请叔父、叔母、诸昆仲、姊妹等来此赴宴有几事。 一者,此次我江东与刘备联手,欲抵抗曹操,此必须要诸位鼎力相助,莫要出现动乱。”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孙权眼中杀气毫不掩饰,死死的盯着在场的诸位。 孙权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刚刚承继孙策大位的时候,内部造反弄得他是焦头烂额。 如今他准备领兵前往合肥,只等赤壁分出胜负,即刻抢占合肥之地。 这种不在家看守之时,很大几率上会有心怀叵测之辈,勾结他这些亲戚造反。 为了抹除这些危险,孙权就先把众人请到这里打预防针。 众人自然也知道孙权的心意,毕竟当年孙辅、孙暠造反的事,他们可是历历在目,如今。 到如今孙辅还被囚禁着等死呢,他们谁敢惹火上身?没看到作为孙氏一族最老的资格,孙静都不再管事了吗。 “将军且自去,在座者皆为将军至亲,必然不会让孙氏基业有失!” 众人不敢随意发话,那么就只有他这个孙氏长辈,前来发话。 “有大人此言,权安心矣!”孙权点了点头说道。 至于安不安心的,谁知道呢! 反正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如何想的,众人不得而知。 随后孙权又道:“会逢此次大喜,又与诸位许久未见,当有失孝悌怜爱之情,今诸位开怀畅饮,明日殿陛之间大宴宗亲。” 孙权这句话已经很明显了,那就啊他有九五之心。 前阵子鲁肃向孙权献《榻上策》之时,两人反心昭然若揭。 鲁肃是怎么说的? “因其多务,剿除黄祖,进伐刘表,竟长江所极,据而有之,然后建号帝王以图天下,此高帝之业也。” 鲁肃居然在汉室还没亡的时候,向一个不过数郡的诸侯建议,建号帝王,成高帝之业,也不知道是说他狼子野心,还是反心早已有之。 当然也有说孙权拒绝了,说孙权有过要效忠汉室的话。 可他却不杀说这种反话的人,反而重用,这不是又做又立? 其实江东不臣之心,早已有之,只不过未曾在众人面前,大家掏心掏肺表达出来而已,这还是第一次大庭广众之下呢。 “臣等恭贺主公,霸业可期……” 能说什么? 无非就是这一套老掉牙的贺词。 但是说别的也不合适,也弄不好会犯忌讳。 孙权将手压了一压,然后说道:“第三件事是,我观陆氏陆伯言,才智出众,甚有谋略,乃我吴地少有俊杰,欲将长兄之女,妻之。” 这下可就热闹了,谁都知道孙策和陆逊、陆绩家有血海深仇,可是孙权这一番操作让他们实在不解。 这是拱火? 还是监视? 或是撇开孙策家眷的麻烦? 或者说是,这些意思都有? 一时间知晓个中事情的人,都开始左顾右盼,窃窃私语。 “会稽陆郎到!” 正在众人议论之时,孙权府上仆人便唱名。 虽然孙权没有称帝,但是并不妨碍他僭越用人唱名。 而且唱名这个事,也不算什么太违制的事情,好多高门大户都用。 “陆逊拜见主公!” 陆逊急忙上前,然后拜道。 孙权非常客气,亲自起身迎接陆逊:“伯言来了?快快请坐,刚刚说到你呢!” “多谢主公,不知在谈论逊何事?”陆逊一愣,今天一天都是耻辱,难不成这些人也是说的这事? 转念一想就发觉不对,这群孙家之人,没人会吃多了,旧事重提。 “我观伯言早已加冠,今欲将兄长之女,许配与你,不知你何意?” 陆逊一听此话,只感觉天旋地转,心中泛着说不出的苦楚,双手紧捏拳头,一字一顿说道:“逊此来便是向主公辞行,在下心乱,亦无法为为主公效力。 从叔亦觉案牍劳形,欲于逊携手返乡,致情山野,躬耕传家,永不出仕。” 孙权颇为关心说道:“既然伯言觉得疲倦,可乘娶我家女郎之时,好好歇歇。” 陆逊顶着孙权目光,一字一顿:“逊非一时疲倦,而是此生永不出仕!” “永不出仕?” “然也!” “哼哼!那你便在柴桑老死,一日不出仕,则一日不得离开柴桑!” 孙权怒气冲天,先前因合盟成功,内心的喜悦,如今一扫而空,旋即拂袖而走。 孙权走了,这场宴会自然也就不欢而散。 陆逊也踉踉跄跄的离开孙家。 “永不出仕”看起来只是四个字,实际上对于他这种,一族族长却是重若千钧。 如果不是,孙权今天这番话,陆逊虽有不出仕之心,但是还一时下不了决定,只能说是阴差阳错,坏了一桩姻缘。 但谁又能知道呢? 18、我有个朋友 建安十三年、十月、初十。 完美完成此次合盟事宜的诸葛亮,一早就在和孙权的告别之下返回荆州,随行的自然是鲁肃。 至于大军开拔,则还需要一些时日,毕竟古代打仗可不是,打个电话,飞机、火车运送装备给养,古代战前准备工作,要做的不要太多,超出人们的想象。 刘玄也在大家散开之后,没人注意到他了,才在馆舍翻墙而出,然后左绕右绕,一路鬼鬼祟祟的绕到陆逊家后门,轻轻的击敲小门。 “你是何人?”陆家仆人打开小门,然后只见一个俊郎少年郎,让他觉得十分奇怪。 这年头谁去走后门,后门那么小,能走得通嘛。 “我乃你家家主陆伯言早年同学,今日因杀仇人,流落至此,还望阁下通融则个,让我避避衙门公人!” 刘玄瞎编一个谎言,然后掏出一串五铢钱,暗自递到对方手中。 仆人哪里会相信刘玄鬼话,于是说道:“莫要诓我,我家郎主若是你同窗,我在此二十余年,岂会不认识?” 刘玄眼珠子一转就知道这个人是骗他的,他口音明显带着柴桑口音,并不像陆逊的口音。 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真的在陆家服侍二十余年,那么他应该在舒县就死了。 即使可以解释为,陆家当时找的是柴桑人做奴仆,后来舒县侥幸没死,那他刚才的话就不是什么不认识,而是直接关门。 因为一眼看出刘玄不是,陆逊的同学,是个骗子,还有什么好聊的。 可如今人家开着门。 说明他只是诈刘玄。 刘玄故作恼怒:“你这戳鸟贼厮,如何能认识吾? 我若不是伯言同窗,何来知道伯言叫甚?又如何知晓个伯言家在此处落脚?” 仆人一副智珠在握模样:“这有个甚鸟难的,只需使唤个人,追问一番,便晓得个我家在此处,快走快走。” 刘玄听后嗤之以鼻:“汝道你家郎君有甚出名不成?你且去街上转悠一圈,问问有人知道陆伯言何人不?” 事实也如刘玄所言,这柴桑县城里,还真没有几个人知道陆逊家在哪,至于名声也只是在一切文人仕子中间流传,寻常百姓认识他的估计没有。 他能找到这里,花的功夫那可是不小,在昨天刚遇到陆逊之后,他便立马想办法问过陆逊地点。 一问基本上大多数人,连陆逊是谁都不知道,倒是说个会稽陆家,有些年龄三四十以上的人,能够说出陆逊父祖的名讳。 可是陆逊,就只能摇头。 毕竟谁让陆逊一直,处于低谷时期呢。 刘玄催促了一番:“快快与我散开!” 这时门内一道声音传到外边来:“你在此所为何事?” “郎君,你来的正好,这里有一人,说是你同窗,硬要进屋!”仆人见到陆逊前来,匆忙行礼说道。 这话却是让刘玄听得一头冷汗,不过事已至此,只能面对罢了。 “同窗?我能有什么同窗,尔等还不是尽知?而且还从后门而入……”陆逊嘴里嘀咕着,探出头一看书刘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怒喝:“你来作甚?” 刘玄把姿态放的极低说道:“前日刘某嘴贱,故今日登门拜访致歉,因身处刘豫州,不便前门拜会!” “好了,话也说了,赶紧走,陆家不便迎接阁下大驾!” 陆逊瞥了一眼刘玄姿态,于是内心的火气也消上不少,但是依旧耿耿于怀。 刘玄面色不愉:“陆庐江(康)义烈之名,闻播海内,陆君便是这般待客之道?” 陆逊一瞥说道:“于友人,逊自然大开家门,喜迎其至,而于恶客,哼哼,恕不远送!” 刘玄嘴角一挑:“原本以为陆伯言之才可比蔺相如,如今一眼,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陆逊一下给气乐了:“拿我比蔺相如,想必阁下今日便是廉颇,那何不肉袒,负荆而请?” 刘玄眼睛都不带眨一下说道:“且让我进去,必定负荆而请!” 陆逊心中暗想:“哼哼,我倒且看他有个甚鬼把戏!” 接着话也没说,让开了小门。 仆人和刘玄自然懂了潜在话,遂尾随而进,仆人再关好木门离开。 而立在门外一旁,遥看着这一幕的俩人,交换了一番眼神,便走了一人,剩下一个,还是继续盯着。 “此前刘某辱及陆君,还请陆君责罚!” 而屋内的刘玄,一进屋子,还真就不顾冬天的来临,直接脱掉上衣,伏地请罪? 这倒是让陆逊感觉一惊,随后说道:“如今话也说了,是否可以走了?” 刘玄见对方没有意动,于是转换其他方法说道:“既然如此,那请陆君听我说一个故事便可!” “说完就走?” 别管后事如何,且先答应下来:“说完就走,绝不搅扰陆君,而且应是此生不见!” “请说!” “那好,我就说说,灵帝年间,鄂县曾有一户豪门,因疫病发作,一户数百余人半数殆尽,后家中剩下的唯一成人男子,肩起家族兴盛而努力,因此到四十余岁方生一子,妻子也因生子之后,身体有缺不久而去。 生的这个孩子,便是在下一朋友。 朋友之父便自己一人,既做人父,也为人母,白日在官寺上班,夜幕回家教子,随着朋友长大,他的年老,也变得愈发有心无力。 索性朋友尚算聪慧,认真将家传《小杜律》刻苦攻读。 后来见朋友之父,自觉年龄过大,无法亲自教导成材,遂将朋友送去求学。 朋友在外求学数载,他虽甚为想念,却不敢当着朋友面前说出半句,唯恐朋友因孝而弃学,不能使家族兴盛。 只是好景不长,有同僚密告他勾结外敌,欲要反叛,而太守不经辨考,直接腰斩弃市。” “朋友闻父亡,形神俱灭,无半点生还之志,于为父守孝期间,常年不食盐、菜,形如枯槁,却在临死之际,想起父亲当年对他所言:‘吾儿当以兴家为业’。 于是朋友开始振作,三年期限满后,他又想起父亲之仇,一时冲动便拿出父亲遗财,宴请市井豪杰一月,只求豪杰为其收殓,与父葬在一起,自己去斩杀仇敌。” “也不知是天公作美,还是报应循环,那日仇敌居然闲逛于市,所带门客甚少,朋友手持长剑,栖身向前,将其斩杀! 只是不巧碰上市门卒,将其送至官寺,后判弃市,再遇明主,将其救下……” 良久之后陆逊长舒一口气:“父亲为一家之兴而努力,其志可敬,儿子秉持至孝为父报仇,其人可佩,我不如也!” 19、那个朋友是你吧 陆逊长叹之后,带着异样的眼光看了刘玄一眼:“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你自己吧?我记得前日你曾提起过!” “不错,的确是我。”刘玄点了点头确认陆逊问的,又摇头说道:“不是陆君不如我与先考,而是阁下此前不能为之而已!” 但是陆逊并未理会,而是一直看着肉袒上身,伏地请罪的刘玄。 刘玄见对方未曾搭理,于是自言自语说道:“我知陆君并非忘恩不孝之徒,上次只因匆匆一闻,怒阁下不争,事后玄细思,便知晓阁下难处,遂今日前来请罪。” 见对方还不搭话,刘玄再说:“陆君身负兴族大业,遂不可手刃仇敌,此无奈之举,而非不孝。 倘若如玄一般冲动,一下手刃仇敌,固然痛快,可是阖家老小,当受满门之诛,是在下此前未曾考量,张口胡言! 今日出门之后,我便在这柴桑之内,当众与世人解释,伏罪君前!” 陆逊急忙制止:“不可!” 本身已是丑闻,如果再经刘玄一番解释,只怕是弄巧成拙,更加引人怀疑、非议。 “为何?” “不为何,便是不许你再提及此事!” “也罢,既然陆君不想再提此事,我有一事告知,君当细思!” 见到陆逊不愿意再提及此事,刘玄也就顺势转开这个话题。 陆逊疑窦丛生:“何事?” “那便是孙权此人非明主,此人猜忌甚重,尤胜曹操,陆君侍奉期间,当小心谨慎。” 刘玄是找到一点机会都要黑孙权一波。 当然其实也算不上什么黑,事实上孙权就是这么一个人,现在还稍微好点,越到晚年,猜忌心越重。 而且在孙权手上当都督的,几乎都不怎么如意…… “多谢提醒,不过在下昨夜已经辞官,明日携叔父返回会稽老家,从此躬耕传家,不再过问庙堂!” “哦?如此倒是出人意外呀,不过也好,起码不用取孙氏女郎,与仇人亲眷面对一世。” 刘玄先是一惊,他可真没有想到陆逊会辞官,不过转念一想。 也对! 不辞官遭人耻笑一辈子吗? 于是忍不住后面又补了一句。 这次他是真的无意说出来的。 他问过鲁肃,陆逊结婚了没有,得到答案是没结婚,才有今天上门的,不然他都懒得上门了。 陆逊辞官,自然他就庆幸呐。 毕竟孙权总不可能去找一个,白身联姻吧? 刘玄是无意的,但是陆逊心中激起了波澜。 昨天就陆逊和孙氏一族的人在场,总不见得是孙氏一族,不在乎家丑外扬,自己跑出去说陆逊,不接受孙氏女吧? 既然不是孙氏说的,那是谁? 陆逊双眼突出,逼近刘玄问道:“你是如何知晓?” “???” 这回该刘玄愣到了。 “按理说,不应该是这个对话吧?怎么感觉,好像孙权已经示意过了一样?” 于是刘玄试探问道:“难道孙权,有跟陆君说过,将孙氏女,嫁与阁下?” “然也!” “何人之女?” “孙伯符!”“孙策!” 二人异口同声。 说完陆逊惊异的看着眼前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说道:“你是如何知晓?” 本身孙策的女儿,应该在明年嫁给顾邵的,却因为刘玄那番话,让孙权起了疑心,也就直接跳过顾邵,嫁给陆逊。 刘玄不清楚,陆逊也不清楚,但不妨碍刘玄上眼药呀! 于是刘玄故作沉思,又恍然大悟道:“我道是何,原来如此,是玄害苦了陆君呐!” “何解?” “定是孙权将我前日与陆君那番话记载心中,他虽不知陆君是否有意刺杀与他,但是并不妨碍他讲,孙策之女嫁给阁下。” “孙策之女嫁给阁下,不但可以知道你是否有密谋刺杀之意。 也可堵住江东人说孙权苛待其兄子嗣,还可以甩掉诸多麻烦,让阁下死心塌地为孙氏效力,可谓一举两得。 高,实在是高,不愧是孙仲谋,权谋之术,果然精湛,恐曹操也有所不及矣!” 刘玄没说一句,陆逊连色便难看一倍,怎么都无法掩饰。 见到对方良久无言,刘玄又故作道歉:“是在下,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陆君切莫将刘某之言放在心中,许是孙权见阁下兴家室甚难,又二十余岁尚未娶妻,所以便有此举吧……” 这话陆逊会相信? 刘玄刚开始说,辛亏辞职辞的早,不然要取孙氏女,后面又说孙权只是为了他好,结合刘玄,所说的每一句话,明显后面一句话,不过是,为了照顾他的心情,才说出的违心话。 陆逊也自认为自己没有想错。 事实应该是上面一句话,孙权行的是一石数鸟的招数。 然后又想起,孙权往日种种施恩行为,让他越发感觉,是如刘玄所说,一石数鸟之计。 人的习惯就是这样,一旦认准一个东西,无论对错,他都能找到佐证,证明自己的看法是对的,哪怕再聪明的人,有时候也不免陷入这种困境。 对于符合他看法的,则会非常信任。 此时陆逊便是这种状态。 于是他越发的看刘玄顺眼,将跪在地上的刘玄扶起,给他穿好衣服说道:“是逊此番无礼,让刘君肉袒在此,多有得罪。” 刘玄也惊了,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呐。 原本他以为还需要好几次能够打动对方,没想到今天一次,就已经距离成功不远了。 想到如此,不禁暗自窃喜:“任你计划再好,也比不过变化呀!” 此前见说的那个故事没有打动陆逊,刘玄就准备放弃继续说下去,要么来回再来劝降,要么就是办法让孙权弄死陆逊。 没想到却因为孙权,要把孙策女儿嫁给陆逊,倒成了突破口。 遂急忙按捺住心中喜悦,此事不能操之过急,要一步一步得来,于是说道:“非陆君之罪,乃在下信口张扬,此行理当!” “是逊心胸不宽,不怪刘君!” 两人你来我往,倒有了一番心心相惜的感觉。 于是两人便没有在讨论前事,而是到陆逊的书房,两人一起探讨学识起来。 论学识,十个刘玄也不及陆逊一人呐,刘玄所看的书不多,无非就是《左传》、《春秋左氏条例》、《吴越春秋》、《汉书》这些。 而陆逊不但是江东大户出身,家中藏书颇多。 而且陆逊从祖父陆康,更是有名的名仕,对于经术学识研究,绝对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地方豪右之子可比。 但胜在刘玄经过二十一世纪,文化大爆炸的熏陶,所以无论什么倒也勉强能够,聊上几句,一时间两人聊的热火朝天,直到深夜刘玄才从后门离去。 而孙权这边,他却面色阴沉,嘴里来回念叨着:“陆逊,刘玄……” “诸葛亮都走了,你还在这干什么?难道陆逊真的,要刺杀我不成?” 孙权越想越害怕。 如果刘玄知道的话,只怕想说一句:“只不过是图陆逊的身子而已,没想过怂恿他刺杀你,他也完不成,他也不敢。” 但是。 孙权不知道呀。 要知道陆逊,除了在地方展现出一点点才能,剿了一次匪患,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刘玄如此热心,还暗中接触,那不是密谋刺杀是什么? “但是陆逊又说要辞官,难道是以退为进,或者是因为想要刺杀我,所以不肯娶兄长的女儿” 孙权想了一夜未眠。 20、孟德意欲何为 第二日一清早,陆逊就被孙权叫去。 “拜见孙将军!” 陆逊恭恭敬敬的一如往常的行了一礼。 但是。 孙权已经感受到陆逊的不同。 今日的陆逊称呼不对了,往回都是喊主公、至尊这些,今日却只是孙将军。 称呼上面的不同,能代表的意思可就太多了。 比如刘玄见刘备的时候,第一次是“阁下”、“你”、“使君”、“尊驾”、“将军”、“豫州”等称呼,第二次就加了一个“君”、“玄德公”第三次之后就是“主公”、“明公”。 小小的称呼,却能反映很多问题,从刘玄就可以看出来,这是递进问题,一般情况下没人注意。 但是今天这个情况不一样,孙权是带着怀疑的内心,将陆逊叫过来,而陆逊态度虽然一如往常。 但是称呼不同了…… “孙将军?”陆逊提醒了一句,陷入沉思的孙权。 “啊,伯言请坐!”惊醒过来的孙权,示意陆逊坐下。 “谢将军!” 嘴上虽然说着谢,可陆逊心里却在想:“假恩假惠,收取人心。” 孙权却在想:“果然是称呼不一样了,并非是口误,只是这是什么意思?是真的不出仕,还是即将反叛呢?” 两人一时间,各自心怀鬼胎,厅内莫名其妙的变得鸦雀无声,只听见二人呼吸声。 若不是两人眼珠子还滋溜溜的转着,看到的人还以为二人睡着了。 陆逊没那么多想法,所以提前醒来,见到孙权再次陷入了沉思,不禁也内心揣测起来:“是不是贼厮,正在谋划让我取了孙氏女?也罢,且看看这泼厮,到底做甚。” 遂怕叫不应对方,连续几声:“孙将军?” “啊,仆失仪了!”惊醒过来的孙权当即不好意思说道。 陆逊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不知孙将军此次命逊前来,所为何事?” “哦,孤听闻伯言最近心情不好,所以前夜之言,想必不是和吾戏言而已吧!” “好教孙将军知晓,昨夜乃是逊肺腑之言,本来我便欲寻将军说道此事,不过前日因阁下与刘豫州使者相谈事宜,故而有所耽搁!” 陆逊会给,孙权闹着玩? 他可是说真的,要不是因为孙权没有答复,他一刻都不想在柴桑待着。 他现在只想离得孙氏,越远越好。 他就想做一个,如刘玄口中的桃花源人。 “哦?是因刘玄小儿之言?” “并非只是如此,倘若真因他所言,此刻逊早已将其斩杀,宣于高门之外。只是恰逢其会而已,自征剿潘临之后,在下便日日思才学不足,故而有感有负才名,遂想退居山野,攻读诗书!” 现在他和刘玄成了好朋友,自然不能看把原因归在刘玄身上,又不能直言原因出在孙家,就只能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孙权则带着狐疑暗道:“难道真是如此?真的只是因为才学不精,才想退居山野?” 这种人也不是没有,在汉朝虽然不多,但是也不少这种,久辟不就,老死山野的。 可是这种事落在他头上,而且还是那么多事情凑在一起的时候,他怎么也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听说刘玄昨日见过你?” 孙权准备诈上一诈,看二人有什么企图。 “不错,昨日刘玄唯恐因为他是刘豫州之人,私谒在下,引起不必要怀疑,于是从后门而入!” 既然孙权知道了,那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反正孙权又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 “伯言何时与刘玄如此友善了?” “昨日刘玄只不过是来府上负荆请罪,算不得友善!” “哼哼,算不得友善?一谈谈到,半夜才偷偷溜走?”孙权暗自嘀咕。 陆逊好似看穿了孙权的心思,随即道:“刘玄此人虽然喜欢张口直言,不过才学在下自愧不如,昨日两人在屋内探讨才学,直至半夜,方才离开!” “哦?竟有此才能?让伯言也自愧不如?” “嗯!刘玄不仅精通《左传》,于律法文章也颇有研究,只可惜不是江东之人,不然我可与他成为至交。”陆逊长叹了一句。 毕竟刘玄终归是刘备的人,虽然暂时客居在此,不过早晚还是要,回归荆州的。 倒时就是天各一方,永不相见了。 “不知有何才能,且说来听听?” “汉元狩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 陆逊将刘玄改过的《桃花源记》念了出来,桃花源记不长,而且读起来朗朗上口,那股怡然自得的感觉,是陆逊现在所追求的。 所以一见就喜,甚至自己亲自动笔,写在墙上日夜观摩,也导致他今天能够背的出来。 所谓一饮一啄,不外如是。 孙权听后,讥讽了一句:“哼,才情倒是不错,不过此獠,心口不一之辈,不足为道。” 批完刘玄之后,又对陆逊说道:“你可莫要学此人!” 陆逊却是没有搭话,一时间客厅内再次恢复平静,良久之后,孙权说道:“今日便如此,你切你且退下细思一番,如若不出仕,则此生陆氏一族,永不得出仕!” “在下只愿回归桑梓,躬耕传家!”陆逊起身说道。 孙权勃然大怒,顺手拿着一卷竹简,砸了过去:“出去!” “告辞!” 陆逊也毫不犹豫退了出去。 望着远去的背影,孙权喃喃自语:“你们两个真的只是聊才学?” 一时间孙权感觉倦意上涌,昏昏而睡。 睡着之后的孙权,看见了一个身材五短,面貌猥琐之人,手持一柄手戟,站于躺在床上歇息之人身后。 躺在床上睡觉之人,年纪五六十岁,颔下无须,突然间惊醒:“孟德意欲何为?” 只见身材五短之人,突然间挑起舞蹈,在无须之人愣神期间,冲忙逃走。 这一刻孙权突然醒了,嘴里嘀咕道:“孤如何梦到曹操?难不成有何寓意?” 说完眼睛一抹凶光漏出…… …… “我奉主公之命,前来请先生回去!”刘玄走在柴桑街上,却遇到一人突然走到身前,碰撞一下低声说道。 “我尚且有事,你回去转告子龙,这几日随时返回荆州!”刘玄一听对方口音,就知道这是刘备士卒,但他还有一些事情没做完,自然不能这么走。 “喏!” 士卒来的快,去的也快。 刘玄则继续闲庭信步,游逛在街市之中,他还有一事没有处理完成。 虽然昨天相谈甚欢,但是他还没有,向陆逊表示过招揽之意,今天就是为了将后事一一补齐,再看后续发展。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陆逊三日之后,则必定会与他一起,返回荆州。 出了意外,那就是陆逊全族被诛杀! 如果陆逊死了,那也就只能怪天不佑陆氏了…… 与刘玄无由! 仁慈那要看如何仁慈,如宋襄公,向来《左传》一系的←π,对他是持以批评看法,极其不赞同这种狗屁不通的“仁”。 仁要看场合,不是让你做个烂好人,圣母表。 21、神预测 时间倒回建安十三年十月初十。 诸葛亮带着愉悦的心情,从柴桑逆流而上,悠哉返回荆州。 看着孤鹜与朝霞齐飞,水天共长江一色的大汉山水,诸葛亮嘴角闪过一丝笑意。 没碰到刘玄之前,正如刘玄所说一样,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实际上他也不敢确定,《隆中对》的成功率有多少,特别是刘表死后。 刘琮居然率领襄阳,背着整个荆州缴械投降的事情,让他更觉得难度增大不少。 因为对于天下而言,荆州则为军事重要战略之地,军事要冲之点。 而于荆州而言,则襄阳最重,盖其地势耸立江岸,控制长江,也可出兵河南诸地,从而快速站稳脚跟。 《湖广方舆纪要序》就写过:「湖广之形胜,在武昌乎?在襄阳乎?抑在荆州乎? 曰:以天下言之,则重在襄阳;以东南言之,则重在武昌;以湖广言之,则重在荆州。 何言乎重在荆州也?夫荆州者,全楚之中也。 北有襄阳之蔽,西有夷陵之防,东有武昌之援。 楚人都郢而强,及鄢、郢亡,而国无以立矣!故曰重在荆州也。」 历史南方割据政权,大多选择襄阳,江淮做为缓冲点,只要占据这两个地方,基本上进可攻、退可守。 不会被人一波团灭。 其实宋朝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例子,虽然送了南阳,进攻性不足,但是靠着襄阳,硬生生打了六年。 当然不可否认,当时的蒙古也已经废了。 但是因襄阳开启的攻防拉锯战,却是实打实的发生。 毕竟蒙古再废,也不一定有宋朝废。 可见襄阳的战略位置很重要。 这同样也是为什么,历朝历代发生许多襄阳之战。 汉末三国时期,魏、汉、吴三方,围绕着荆州,持续鏖战。 魏方还好,毕竟一开始他就拿下原襄阳了。 而吴方、汉方,则没有襄阳,那就需要江陵、夏口、夷陵这些地盘,来争取自己的地利。 特别是当初,汉方已经取得汉中地区,关羽又在襄樊攻城战中,一举威振华夏之后。 做为下游的邻居,孙权自然是彻夜难眠,随时都怕汉方北伐成功,那么所谓的联盟就成了,就是正应了那句话。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做嫁衣裳。 即使不北伐,汉方突然间觉得,自己下游的老弟太废了,不如剿灭算了。 然后顺江而下直捣建邺,那吴方拿什么来抵抗? 岂非坐以待毙? 种种原因,加上魏方想要和吴方报团取暖,一番权衡利弊之下,孙权自然会选择北伐西伐荆州。 与其靠着汉方良心发现,不剿除东吴,不如先下手为强,铲除隐患。 方能继续保持着,应有的弱弱联合,而非强弱联合。 即使吴方抢夺江淮地区成功,东吴也有极大可能是选择攻取荆襄,而不是北伐中原。 东吴不可能将安全寄托在别人手上。 当然这一切,诸葛亮自然是不清楚,他只是凭借着,敏锐的军事天赋,以及极高的战略眼光,看到孙、刘联盟,攻抗大敌的好处。 以己度人,不可能想到,对方有着损人不利己之心。 可如今刘玄来了。 这个人犹如先知,大局观、战略眼光以及对孙权的了解,让他再次充满着斗志,他能看到两人联手,辅佐刘备北伐成功,匡扶汉室,在洛阳接受万国来朝的场景。 刘玄的策对,从客观方面来讲,并没有他讲的细,而且东一句西一句,根本没有一个完整的方略。 但是却又恰巧,是《隆中对》中被忽略的一些东西,两人联合,将跨连荆益的战略目标,补得水泼不进。 除非还能遇到,不可抵抗的外来因素,不然隆中对的战略目标,铁定能够实现。 “先生、子敬回来了?”鲁肃、诸葛亮二人,一到樊口,却见刘备早已等候。 “主公(刘使君)!”二人走进身前见礼。 三人寒暄一番之后,便直接踏进刘备军营。 刘备久历沙场,其排兵布阵之法,也颇为独到。 所以军帐如同繁星点点,看似杂乱无章四处密布,实则环环相扣,前后连接,且自有水源,远离火灾隐患。 刘备营帐居中,前后左右便是亲卫,拱卫中军大营,凡有袭营着,必定先吃一顿暗亏再说。 “二位请坐!”进入营帐,刘备说了一声,便首先正坐上首。 随即二人感谢一下,也各自落座。 三人落座,刘备便说道:“不知此次合盟谈的如何?” 鲁肃直了直身子,便说:“好教使君知晓,我主已命周公瑾、德谋公(程普)二人,为左右督,各领万余人,合精兵三万,不日发兵荆州!” 然后得意的看了看刘备,像是再说:“我们有三万精兵,而你却只有两万人马,我们实力比你强。” 可刘备却并未理会,而是心中充满着惊骇,若不是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现在早就一副像见了鬼一样。 然后暗中看了看诸葛亮,诸葛亮暗自点了点头之后,他这才相信。 世上真有如此人,判断的丝毫不误,连人数也是刘玄所说的人数,基本上没有什么大变化。 如此自然惊若鬼才。 良久之后,刘备这才收拾好心情说道:“如此甚好,有孙讨虏并力,曹操可破也!” 鲁肃拱手恭贺:“使君所言甚是,曹操暴戾害民,人人得而诛之,我主与使君相合,为天子铲除奸回,顺天应人,大事成矣!” “不知子敬是在孤帐下歇息,还是前往鄂县?” 鲁肃也知道,刘备这是赶人了,于是就说:“在下还是前往鄂县,使君但凡有事,即可遣人寻我!” 刘备点了点头:“也好!” “告辞!”鲁肃起身而走。 “速去将云长、益德、公祐、子仲等人招来!” 鲁肃走后,刘备便命人将手下一干人等,全部召集过来,商议布兵之事。 “喏!” “先生且与备细说柴桑之事!” 得到亲兵回应之后,刘备再次坐回座位激动问道。 “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基本上与刘君当初推测,以及鲁子敬所言一般无二。” 其实诸葛亮也没啥好说的,毕竟先前刘玄已经推演过了。 激动过后的刘备这才想起来,好像少个人,于是问道:“嗯!那显圣先生呢?” 不是刘备不重视刘玄,而是刘玄归入阵营还不过半天时间,就跟着诸葛亮去了柴桑,一时间倒是有些习惯性忽略。 “刘君说他在柴桑还有些事情,故而迟两天再返。” “何事?如何能够将显圣先生,放与柴桑?” 刘备这时显得非常着急,毕竟今天算是见证了,刘玄对于事情预测的准确能力,几乎丝毫不差,连兵力都能猜准。 如此人才,要是突然间没了,那岂不是损失巨大? “我也不知,但据亮猜测,应该是于陆逊有关系!” 诸葛亮先摇了摇头,然后说道。 “陆逊?陆逊何人?” 22、反诗 刘备如何能够认识陆逊。 当诸葛亮说出陆逊之名,他瞬间感觉脑袋一头雾水。 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没听过,哪个叫陆逊的。 而且为什么,刘玄还要专门为他停留? “陆逊表字伯言,江东高门出身,其先祖陆叔盘,官居城门校尉,先父陆季才,官居九江都尉,从祖父庐江太守陆季宁。 刘君不知何处得知此人,称其有济世安邦之能,想为主公揽下此等俊杰,初见之时,因其家为当年孙策攻取之时多丧。 故而拿言语刺激陆逊,时期与孙权互生龌龊,从而好为主公截取……” 诸葛亮将自己知道的,全部合盘拖出。 “只怪备无能,无法使贤才来投,还使刘君为我如此操劳……”说着说着,刘备感动不已。 其实刘备的话说的不对,刘备不是没有大才投靠他,是他没有地盘,经常盘桓他地,所以人才都流失了。 到现在为止,刘备麾下内部举荐的,他自己亲自去请的,也就诸葛亮、刘玄,其余的都是主动投靠。 但是他是真的没享受过,自己麾下为他劳心劳力,寻找人才,招揽人才的事情。 当然,历史上,不久之后,他就享受到了。 “主公言重了,借用刘君之言,所谓:‘食君之禄,分君之忧,忠君之事’乃是我等臣属本份而已!”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忠君之事!善!” 人主最喜欢听的不就是这句话? 连资家培养出来的boss,都是这种想法,何况封建君主? 他们就更喜欢忠心、懂事的臣子。 有无才能不重要,只要忠心,就能节节攀登! “刘君让我告知主公,可遣子龙带百员将士,停留江上,随时准备接应。” 诸葛亮想起刘玄的交代,就向刘备说了一句。 刘备自然也知晓,事情重要性,遂点头:“好,待子龙来后,我便遣他前去,迎接显圣先生!” 待到刘备麾下文武全部到齐,刘备按照先前刘玄所说,不打折扣的安排了,所以人员就位,就等着大战一出爆发。 而柴桑这便,刘玄每日按照计划,偷偷潜入陆逊府上,和陆绩、陆逊二人谈天说地。 从三代说到如今,从儒家说到计然家,从制度说到躬耕,从军事说到文化。 总之无所不谈。 三人也是相见恨晚,甚至有时谈的开心,二人不让他走,晚上抵足而眠。 当然,期间少不了刘玄为陆绩、陆逊二人,灌输刘备仁义之君,当世圣主,孙权志大才疏,疑心甚重,暴戾害民这样的观念。 在刘玄的灌输之下,二人对孙家,越来越疏远,对刘家却是越来越向往,但却一直没有说,要不要投靠刘备。 估计也是担心家族问题。 有着家族牵扯,二人不好随之而去。 “伯言兄、公纪兄,玄明日将从柴桑南门而走,返回夏口。我与二位一见如故,只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值此一别,此生恐无相见,还望保重!” 说罢,刘玄还滴出几滴鳄鱼的眼泪。 二人还道刘玄果真不舍,遂也跟着眼红哽咽道:“我叔侄二人也与刘君不舍,只是奈何……唉……” “告辞!”说罢刘玄又从后门逃走,返回馆舍之中。 “如此大才,却偏偏天各一方,惜哉!” 望着刘玄走去的背影,陆逊长叹一声。 连日以来,在刘玄苦心经营之下,三人感情那是噌噌噌往上涨,如今离别如何能够舍得。 陆绩也跟着陆逊说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呀……” 是日孙权府上。 孙权看着下首,身缚绳索,跪在地上一人,脸色阴沉问道:“你是刘备部将?” “正是!”下首一形止猥琐,的身穿裋褐,三四十余岁男子老实回答。 “来孤江东所为何事?” “接应刘君!” 孙权感觉有一丝不对,随即诈道:“你若接应刘玄,就应该堂堂正正,何故藏头露尾?” 却见对方不出声,孙权当即疑心四起,大喊一声:“来人,将此獠拖下去笞一百!” “喏!”孙权府上卫士,闻声而应,就将男子拖下去行刑。 霎时间,男子惨叫洞彻孙府,府上之人都脸色苍白,避之不及。谁也不敢肯定,孙权暴怒之下,下一个挨打的会不会是自己。 不大一会儿,男子刑满之后,被拖到孙权面前,孙权再问:“来此到底所为何事?” 男子有气无力的哭诉:“还望将军饶恕,在下真是接应刘君。” 孙权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眼睛都不带眨一下说道:“拖下去,继续,直到他说了为止!” “喏!”卫士再次入殿,将男子拖出去继续拷打。 “我说,我说,请将军莫要打了!”当在打了三十几下,男子终于熬不住了,哭求孙权。 “说吧!” “在下确实为刘使君部将,也的确是接应刘君,至于在下形迹可疑,乃是刘君吩咐所致!”男子被拷打的皮开肉绽,进气多出气少的回答道。 “有何吩咐?” “刘君说:‘孙权当世英杰,日后必为主公遗患,今遇大才,遂与合谋,寻机刺杀。 尔等且隐匿形迹,莫要为人看出,待吾刺杀成功,即可返回荆州。’” “与之合谋者何人?” “不知,只昨夜刘君夜醉,在北门与我等将士相会说过:‘今日与陆郎所谈甚欢,酒醉之际,陆郎还赋诗一首,由我书于墙上。 不曾想陆郎博学多才,却于诗句之功如此不堪!’然后嘴里就念叨:‘心在庐江身在吴,身负重担谩嗟吁。他时若遂此生志,敢复家仇大丈夫。’” 孙权咬牙切齿问道:“你是说,刘玄曾将此诗题与壁上?” “刘君昨夜是这般说的!” “可能寻到?” “看不见!” “你敢戏耍孤?来人,拖下去弃市!” 孙权可是不会随随便便相信一个人,更别说这人意图不明了,而且说话前后矛盾。 诗写在墙上,看不见? 说什么鬼话呢? “还望将军明鉴,在下并非诓骗尊驾,刘君说过,他曾唯恐事泄,遂题字之时用了手段,写过之后,无人可见到底写了什么。” “这如何不是在骗孤?墨书于墙上,却看不见,闻所未闻,拖下去!” 这种天方夜谭的事情,谁会去相信。 “还望将军明鉴,在下实不敢期满尊驾,刘君醉后确确实实,便是如此对一众人所说。” “你如何能够证实,所言非虚?” “这叫在下如何证实?” 一听不能证实,孙权还相信个屁,旋即对身旁卫士说道:“那便是诓骗孤,拖下去!” 俱死的男子,搜肠刮肚,拼命回忆刘玄的话:“对了,我想起来了,刘君走前自言自语说过,好像是用石灰化水,就可字迹现行。” 23、刘玄逃了 孙权听后内心一阵狐疑,他可不信有这种手段。 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到时候去看了就知道了。 但是眼前这个人就不需要留了:“拖下去,处死!” 他该有的价值,已经被榨干了,留着也只是浪费粮食而已。 男子顿时身子吓的浑身打摆:“孙将军饶命呀……” 仍谁到了死的时候都会怕,何况只是一个社会底层的小人物? 他们只想安安稳稳度日,却不想因为高层的搏斗,导致他这个无关紧要之人丧命。 孙权嘴角透过一丝不屑:“背主之徒,要之何用!” 被卫士拖走的男子,哭天抢地:“主公、刘君,在下有愧呀……” 所谓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一刻男子后悔了,当初就应该直接咬牙,缄口不言。 如今不但挨了打,还是逃不过一个死字。 男子思此破口大骂:“孙权贼子,早晚必被曹操所擒,妻女归曹操亵玩,哈哈哈……” “放肆!立刻处死!” 孙权闻声大怒,也不用拖到别的地方,直接命令卫士,在场处死。 卫士闻声,抽出腰间佩剑,一剑斩下男子头颅。 霎时间,鲜血自男子血管喷出,溅了众人一脸,热乎乎且腥味十足的血液,卫士并没有在意,而是提着头颅,走进殿内参拜:“臣已将贼子授首!” “弃尸荒野!”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决定了一个人的归宿问题。 这就是封建时代,君主的无上。 或许说他们执掌天下苍生,裁决自他一下之人生死,太过夸张,但是他们绝对可以肆意解决,一个小人物等生死存亡。 “陆逊、刘玄!尔等意欲何为? 汝等就这般无智不成? 就凭两人,也想刺杀孤?” 孙权一夜未睡,冬季的来临,身穿薄衣的他,也没有感觉到任何寒冷。 他只知晓,现在有两个臭老鼠在洞里,不知道想要图谋什么,让他颇为不安。 至于说杀他,孙权也不是太相信,因为这加起陆绩,或者再算多一点,整个陆家一起。 那也是实力微薄。 想要刺杀,简直就是难于登天。 自从孙策被刺杀后,孙权对于自己安保问题,可是极为重视。 凡出行,孙权必会让亲信,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说句夸张的话,就是一只蚂蚁,也难爬到孙权身边。 这种情况之下,陆逊、刘玄二人,拿什么刺杀? “启禀主公,刘玄斩杀一名监视他的人,然后销声匿迹!” 正在孙权冥思苦想之时,一名身穿常人裋褐,的男子进了孙权府上,跟孙权说道。 “跑了?无用之徒?活生生一个人,重重看守之下,也能让他逃之不见?” 孙权听后先是一愣。 早在诸葛亮、刘玄觐见孙权之后,孙权就派人盯住二人,就怕二人在柴桑搞什么出人意料的名堂。 都秘密监视这么多天了,现在居然跟他说,刘玄突然间不见了。 开什么国际玩笑? 刘玄能够飞天遁地? 随后又一想:“罢了罢了,走了更好!” 刘玄在的日子,他可是提心吊胆,就没有睡过一次好觉,每天晚上噩梦不断,如今走了,因该就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想到这里,就说:“随他去吧!” 他也不想再在此事费心了,毕竟曹操还在对面,随时可以大军南下,剿灭江东。 “还有一事禀报主公!” 孙权瞥了一眼,有气无力的说道:“说!” “就在刚才,曾有密书一封,经过数人之手,再传递至陆伯言家……” 孙权一听“陆伯言”三个字,噌的一下站起,问道:“可知所书?” “不知!” “调集兵马,速速前往陆家!” 不安的孙权也管不了许多,只有先去陆家看看,到底他陆逊和刘玄,在暗底下在搞什么鬼,是什么人给陆逊递信。 在孙权一声令下,整个柴桑的气氛就感觉不一样了,敏锐的人,闻到了一丝肃杀之意。 凡有感杀意之人,皆将目光投向孙权府上,他们不知道这个江东之主,到底想要干什么,想要把原本宁静的柴桑,变成怎样才能安心。 而待在家中的陆逊、陆绩二人,看着手上这一片葛布发愣。 他不知道刘玄为什么,送这么一封书信过来,更不知道为什么会送个草稿过来。 “郎君,城中兵马调动,不知为何!”就在二人愣神之际,家中仆人急忙禀报。 “苦也,祸事矣!” 陆绩灵光一闪,发现自己中了圈套急忙叫苦。 “叔父意思是?” 经过陆绩提醒,陆逊自然也就清醒了,这一连串的事,是怎么一回事。 “这该如何是好?” 值此无力之际,二人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 “速逃,我虽不知刘玄为何,非要逼你我投靠刘备。 不过此人昨夜故意提起,会从南门而逃,想来已经早已准备。 我等当速速逃去,投奔刘备,不然晚矣!” 陆绩率先想起刘玄昨夜的话,虽然有些事他始终不明,为何刘玄废这么大力气,非要逼着陆逊投靠刘备,但是不妨碍他在慌忙中做决定。 “我俩逃后,陆家可在?” 陆绩的决定让他很难接受,如果他两走了,陆家铁定成了二人的陪葬品。 “你我不走,陆家就可存?” 是呀! 不走陆家就能存活? 刘玄辛辛苦苦,冒着生命危险在江东待着这么久,难道只是为了看一场闹剧? 陆家可就那么几个人了,他们两个要是死了,陆家也要被打压,到时候也差不多可以说亡了。 如果二人去刘备麾下,再造一个陆家,那个时候,陆家就还意味着在传承,没有断绝。 “我不走,我不能让陆家人,为我而死……” “不走等死?” “说什么也不走!” 二人居然开始因为家族,起了分歧。 陆绩支持逃走,再建陆家,而陆逊则认为,不能因为自己活命,就让家族去顶。 “走呀!” 心急如焚的陆绩,拉着陆逊前往后院,一个翻身上马,飞奔而走。 这个时候可没什么时间,在这里冥思苦想,考虑家族是不是会给他俩陪葬,他只知道再不快点就要被大军包围了,整个陆家还是会被剿灭。 毕竟他手上接到这封“草稿”,足以让任何一个,有猜忌之人起疑。 而且刚冲出街外,就被匆匆赶来的孙权看见,随即大喊:“陆逊、陆绩密谋杀孤,速速擒拿!” 将士齐声答应:“遵命!” 陆逊、陆绩二人是狼狈逃窜,后面尾随的将士是听命缉凶,如此你追我赶,城中瞬间骚动。 市井无赖、任气游侠也在此刻出来捣乱,四处烧杀抢掠。 无奈的柴桑令,只得命令柴桑县尉带着官府公人四处缉凶,平定趁火打劫之人。 而于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刘玄则稳坐钓鱼台,静静等候这场闹剧的落幕。 “先生此计可成?” 赵云颇为忧虑担心道,要是这次没成功可就亏大了,不但将士因刘玄的“死间计”而丧命,还花费那么多天时间、钱粮。 “不知!” 刘玄是真不知道,毕竟他也只是随意发挥,至于到达什么成果,已经不重要了。 无论结果如何,也许孙权会亏,但是刘玄绝对是赚。 “先生,来了,不过后边有人追赶!” 视力强大的赵云,远远瞟见两骑人影,在雾中飞奔而来,后面紧跟着马蹄踏地之声,一路尘土飞扬。 刘玄双眼一眯,见赵云所言不虚,于是面无表情点点头:“既然如此,按照计划乙来行动!” “喏!赵云深吸一口气之后回答。 随后又发令:“留下两人一船在此等候,按照计划行事,其余人返回荆州。” 一声令下,只有一船两人尚在停留,其余船筏快速行动,直接往大江深处划去,消失在清晨的迷雾当中…… 24、人生充满意外 刘玄自顾乘舟返回樊口。 至于江东的事则与他无关,陆逊、陆绩二人运气好,可以和留守接应的士卒,一起逃离江东,活下一条性命。 运气不好,他就只能死! 不会再有第三个选择! 从两人逃到南门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两种结局。 孙权这边正在陆逊府上翻箱倒柜,掘地三尺,拆梁换栋,整个府上顿时鸡飞狗跳。 在东吴将士一一搜查之下,果不其然,还真就搜查出一堆东西。 不过他肯定不知道,这是刘玄在陆家留宿之时,深更半夜故意留下的“证据”。 看见这些东西之后的孙权,旋即想起先前,被他处死的刘备将士,即命人取来石灰水,浇于墙上一试。 待石灰水浇上之后不久,果然发现墙上出现诡异的红色字迹,上面俨然就写着那句文理不通的反诗,且一字不易。 此时孙权这方才知道,被他处死那人所言非虚。 只可惜他来晚一步,让陆逊跑了! “启禀主公,臣等将擒陆逊、陆绩之时,却被两人射杀!” 正在孙权悔之晚矣的时候,追缉陆绩、陆逊二人士卒,跑到陆家禀报。 “射杀?可有擒住射杀之人?” 孙权一愣,这他就真想不明白,是谁在操纵这一切,把他当成脑瘫玩。 “未曾,此二人射杀陆绩、陆逊之后,便已自戕!” “奇哉怪也!东部有何看法?” 孙权摸着嘴边绒毛,随后问向身旁老者。 这位老者也就是,名誉江东的二张之一的名士——张紘! “臣也不知事情缘由,不好妄加断定,不过既然人已经死了,至尊也就作罢算了!” 张紘对整件事情缘由经过,也不大明白,自然不可能有什么高端见解,这种无中生有的见解,他也没必要去搞。 但他明确表示,事情到此为止,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就是怕暴怒之下的孙权,引罪陆家,祸及无辜之人躺枪。 孙权思索了一番张紘的话,然后便问:“可曾知道来历?” “应该是刘备将士!” “应该?” “其实臣等也不太确定,只知赶到之时,凶手对着荆州一拜,喊了一声‘主公’我等还未来得及上前缉拿,便自顾自戕,自戕之前将船也烧了。” 这他妈就更怪了,整个事情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凶手为什么对着荆州拜? 为什么要烧船? 为什么有船不逃? 为什么要杀陆逊、陆绩? 那声“主公”是谁? 按照常理判断,极大可能是刘备! 可是刘备的人有这么蠢? 但也说不定是对方故意如此做,然后避开怀疑! 一瞬间孙权感觉脑子不好用了,最近太多太多,扑朔迷离的事情,自从刘玄来到柴桑之后,他愈发感觉心力交瘁。 而这里面很重要的一环,刘玄到底在演个什么角色,他到底是姓蒋,还是姓汪…… 而且为什么偏偏找上陆逊。 这是他真正想不通的。 如今刘玄早已逃之夭夭,自然不可能将他捉过来一问,于是只得无奈说道:“此事就此而止……” 一场闹剧就这么虎头蛇尾结束了。 刘玄要是知道的话,绝对会大叹一句:“早知道就不搞这么多手段了,害我费尽心机什么姜黄水,搞什么死间计。 淦,打脸!一定不能传出去,不然名声不保。” 他哪里知道,多疑的孙权会把事情变成这样? 原先预计好的手段,基本上没有用。 也就雇请了一些游侠,无赖乘机捣乱用上了点,其余的大多没有派上用场。 人生总是这么的,充满意外! 刘玄等人避开了江东耳目,把船划到长江中心停留,却发现留着守候的二人没回来,他就知道结果了。 十有八 九是追的太紧,两人启动紧急计划,杀死了陆逊、陆绩二人。 于是只好,心事重重的,带着赵云麾下几十人,返回樊口。 “先生辛苦了!” 刘玄一登江岸,刘备却早早的停留在岸边,迎接刘玄。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刘玄谦虚了一句。 刘备左顾右盼,见不到一个新面孔,于是狐疑问道:“不知道伯言何在?” “臣愧对主公,此次玄无功而返,还丧失数员将士,请主公责罚!” 刘玄曲身请罪,让刘备大吃一惊,问到:“何意?” “起初在下激陆伯言,欲让其与孙权互生怀疑,好从中渔利!只可惜,孙权此人,疑心甚重,久久不曾入计。 又不知陆伯言,是如何一回事,我与他约定好了地点,他居然不至。 倒是数员将士,因为此事而丧命,臣请主公责罚!” 刘玄自然不可能把这种龌龊事情,给刘备知道,他也没必要知道。 在返回樊口之前,刘玄就曾与士兵和赵云商量好了口供,只要刘备问,大致上都会是回答一样的。 绝对不会有别的,不同的口供。 “许是备德薄,无缘良才……” 一时间刘备突然就感到落幕,没想到,连招揽一个一名不文之人,都如此困难。 “主公毋忧,虽无伯言相助,然荆襄才子甚多,我曾有闻,南阳黄汉升(忠)、南阳文仲业(聘)乃当世猛将,零陵赖君(恭)、马氏五良、零陵蒋公琰(琬)等,皆有非百里之才,他日即可为主公助力。 只待此战过后,主公亦可猛将如云,谋主如雨,无惧中国人才!” 虽然这些人,不是像二张、荀攸、荀彧、张辽、徐晃这等人才,但是也绝对不可小觑,每个人发挥的好,再由刘备、诸葛亮两人带领下,不会比曹魏差。 而且曹魏政治斗争太激烈,即使有才,也很难发挥因有的作用,大部分就是蹉跎时光而已。 但是刘备这边是新兴集团,各个都望着往上市上面奔,自然战斗力十足。 一个吃了袁氏集团尸体的曹氏集团,会在袁氏的尸体上,开始糜烂、腐朽、堕落,而且只会愈演愈烈。 曹氏如此,司马氏亦是如此! 刘备这边嘛,刘备死后、诸葛亮死后,大家也许是看不到希望,也许是累了,就不想奋斗了。 刘备点了点头:“期望如先生所言,此战我等将曹操扼制于江北!” 这一切都是基于曹操败北,无力南征。 “在下说过,此战我等必胜,而曹操必败!到时主公便是,如《易》所言:‘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再无拘束。” 对于赤壁胜败,刘玄从来没担心过。 即使他什么都不做,都能躺着被刘备带赢,更何况他还筹谋那么久,这还能输? 那刘玄,真的可以重新再来了。 就如穿越到明英宗少年时,日后土木堡还能输,他就真见了鬼。 “是备多虑了,先生请!” 刘备这才想起来,刘玄不止一次说过必胜之话了。倒是他,面对着曹操大军,心里有些忐忑。 所以一直怀疑能不能胜。 即使按照刘玄算法,还有二十万人,那也是刘备联军的四倍呀! 说夸张点,一人冲一把,长江都得变白。 更何况是二十万个人,摆成战阵,那是个什么概念? 当初黄巾军,号称百万,但是实际上每一股,也没有十几二十万人。 不然当初刘备起兵时,只凭借关、张以及一些兵丁的话,早就被几十万大军淦没了,哪里还有今日的豫州牧…… 25、送礼 曹操在江陵,大势封赏、犒劳荆州降臣之后,稍微整合一下军队,然后就不顾北方将士厌战之心,毅然而然的发动统一战争。 历史总是再向前面前进,个人的力量,永远无法阻止大势所趋。 建安十三年,冬十月初一,是日有日食。 曹操命后军都督、征南将军曹仁,军粮督运使、夏侯渊驻守江陵;命厉锋将军曹洪驻守襄阳,而自己则亲率荆州水军,沿着长江自江陵而出发向夏口进击,准备一举荡平刘备,这个百死不僵的小强。 另以一部水军由襄阳出发,沿汉水一线,同样向夏口前进,双线夹击刘备。 而周瑜与刘备,听闻曹操顺江而下的消息,即刻整合军队,命前锋,丹阳都尉黄盖,联合当口令甘宁、横野中郎吕蒙、中郎将韩当、宜春长周泰、征虏将军孙贲、武猛校尉潘璋,以及刘备的军队,在赤壁进行初次交战。 虽然多了刘玄这个穿越客,但是曹操却一如历史一般,在赤壁遭受一次小小的打击。 从这次打击中,曹操也看出来了,荆州水军、玄武湖水军,弱于刘备、周瑜水军,于是立马停船靠岸,在乌林驻扎准备现练水军,再找刘备、周瑜找回面子。 “时候到了,我也该去了……”刘玄望着长江边上,两军阵营,嘴里嘀咕说道。 所以在这场战争之中,他没有进行任何插手,全凭刘备、周瑜等人安排。 因为他只是一个赵括,甚至比赵括都不如,对于军事完全就是抓瞎。 去了瞎插手也是弄巧成拙,败坏军机大事。 而且以他现在,其实还并不算刘备集团的核心,毕竟到现在除了猜中一些事情,基本上就是无任何功劳。 刘备想要授官给他,刘玄也因为无功不受禄而辞。 他自己也暂时视己为外编人员。 只有赤壁之战后,他所有的布局全部收网,那个时候他才有脸接受,在此之前,他是不会接受任何官职。 长江水波激荡,千里碧水潺潺。 温风徐面而来,浪水拍打于耸塞江心的礁石,激起万千水珠。 经阳光照射,则出现一道时隐时现的霓虹,七彩斑斓,让人目不暇视。 可惜这一切美好,不过夜幕来临之前的黄昏,最多不过一两个月时间之后,这里会大火连天,无数将士将会成为鱼虾肉食。 同样也是在这一刻起,汉末三国时期,所有的战争重心,也从北方转移到荆州。 接下来的时间里,将会围绕着荆州,开启汉末三足鼎立的僵持局面。 刘玄身穿一袭黑色袀玄,外披青色绣鹤大氅,脚踩步履,头戴小冠,一把三尺青锋悬挂腰间。 慢悠悠的踏上连舟,往江北驶去。 “刘君,你为何偏要去曹操那边?”几个船夫显得颇为畏惧,一边划着特制大船,一边对着刘玄问道。 众所周知,曹操在徐州杰作,也使得天下百姓畏之如虎,唯恐桑梓也将成为一片焦土,亲众成为他人战功。 而如今刘玄不退反进,乘船赶赴曹操阵营,这显然让船夫有种,送食入虎口的感觉。 “我都不怕,你怕个甚?我此次前去,乃是代表刘使君,给曹操送礼,曹军不会对我等如何的,且放宽心! 待吾下船,尔等返回之后,禀报刘使君,告知吾有物留在家中,请使君至家中取出即可。” 刘玄将视线离开了江景,瞅着这位心怀恐惧的船夫,笑了笑之后跟他们解释一遍。 船夫们也被刘玄说的不好意思,知道闷头划船,不再和刘玄搭话。 时过不久,数条并排的小船渐渐的靠近曹营,曹军在水面巡视将士,见有奇怪的舟筏在江上行驶,旋即靠近过去,将刘玄拦下。 还没等曹军将士发话,船夫慌忙的叫起来:“莫要射杀我等……” 曹军将士眉头一皱问道:“不知此刻丞相屯兵乌林,征讨叛逆不成?竟敢泛舟江中!” 刘玄急忙答复:“在下刘玄,奉刘使君之命,特来为丞相送上一份礼物,阁下还请勿要伤及无辜!” 曹军将士见此,不禁心中嘀咕:“刘备的人?这可真是奇了怪!” 又见刘玄丰神俊朗,不似作伪之辈,便心想:“不管了,将其拦下,再派人告知丞相即可,反正就这几个人,也翻不了天!” 心中拿定主意的曹军,遂朗声说道:“既然如此,还请使者随我等前去拜谒丞相!” “自是如此,还请足下领路!” 刘玄自然没有反对余地,对方手上都拿着弓箭,只需要分分钟,他们一船人立刻成为鱨的腹中肉食。 话又说回来,刘玄也根本没有想过要反抗,他就是专门为了来见曹操,自然也不需要反抗。 随后曹军领着刘玄等人泛舟江上,不待多久,便接近了铺天盖地的曹军军帐。 曹军阵势虽大,可刘玄明显感觉士气并不是很高,一个个将士无精打采。 靠近曹营,便见有的将士手里拿着一把袖珍版木剑,有的手里抽出怀中一块布帕,有的抚摸着一匹工艺粗糙的小木马,眼神若有若无地眺望北方,眼神透露着满满的深情。 见到有动静之后,士卒急忙将手上物什,揣回怀里重新站好。 “阁诸位在此等候,我先禀报一声!” 众人的船靠在乌林江边之后,曹军将士便吩咐刘玄,以及船夫。 刘玄急忙叫止:“劳烦阁下将船上之物取下,然后放榜人返回夏口可好?” 曹军将士狐疑的打量刘玄一番,然后望了望两条并排,中间由木板链接,还盖着帷布,也不知是何物,说道:“是何物什?” “乃刘使君送与丞相之礼!” 将士怀揣着警惕的心,走到刘玄所说的船上,掀开帷布一角,只见里面一种他们从未见过之物。 但确认无危险之后,便对在场的将士说了句:“二三子,将船上之物搬下,随后将榜人放走,勿要使其在江中闲游,吾前去禀报丞相!” 这位将士非常谨慎,怕船夫被他们放走之后不走,在江上刺探军情,还特意吩咐其余将士一声。 “喏!” 刘玄见将士上船搬礼物,担心礼物被毁,遂嘱咐道:“尔等轻点,莫坏了刘使君赠送丞相之礼!” 他怕将士毛毛躁躁,搬东西的时候,要是万一毁了他苦心准备的礼物可就糟了。 将士也听了刘玄的话,所以抬着偌大的礼物之时,显得非常小心翼翼,毕竟这可是丞相的礼物,要是有所损坏,他们可担当不起。 却说前去通报曹操的将士,在离开刘玄之后,迅速前往中军大营而去,甫至曹操帐前,却被许褚拦下。 许褚虽只是官居校尉,爵封关内侯,不过却因武勇,颇受曹操重用,是故时常令其侍候身旁。 身高八尺有余,膀大腰圆的许褚,低着头看着将士问道:“来此何事?” “刘备派来使者,说奉刘备之命,有一物送与丞相!” 许褚蒲扇般大的巴掌,摸了摸颔下虬髯须,疑惑的喃喃自语:“刘备?刘备这个时候来给主公送甚礼?” 也不难怪许褚会疑惑。 换做任何一个人,同样会如此! 如今双方大战在即,刘备却在这个时候前来送礼,是何用意? 又不是《新三国》里面一样,曹操和袁绍大战,两人还阵前扯淡,也不怕双方将士,一个猪突直接送走了。 26、谒见曹操 想了良久也想不到,刘备这是唱的哪个门派的戏曲,旋即也便不再浪费时间与脑力,在这种他不擅长的领域上面纠结。 “汝在此等候,吾入帐通禀丞相!” “唯喏!” 将士唱了个肥喏罢后,许褚径直进入曹操营帐。 帐内一角有上好甲胄一领,墙上悬挂一柄三尺青锋,丈八长槊一条,紧靠诸物立放。 而桌案摞得数百斤竹简,以及刀、笔、绢帛等书写物品,尽在其上,摆放井然有序。 营帐右边有一张牛皮,皮上用着简陋的技艺画着,整个长江中下游地域的图画。 一个身材五短的人,将思绪全部汇聚在墙上地图,未曾注意许褚进帐。 “明公,刘备使者来见!”许褚进帐,屈身叉手一礼。 曹操闻声这才转过身来,如果是刘玄见到此人面容,恐怕都会要笑出声来。 这曹操长相,与鲍国安真就有八九分相似,乍一看好似孪生兄弟一般。 不过这个曹操威严还要重一些,苍老的双眼也比鲍国安更加锐利,且锋芒毕露,让人无法直视。 也许是曹操久居高位,而且常年发号施令,执掌生杀予夺大权缘故,所以要比演员,更加让人感觉有压迫感吧。 毕竟演员始终只是演员,虽然好的演员,可以尽可能还原人物,但毕竟生活方面,习惯方面,远远不是匆匆而学,就可到达的境界。 《孟子·尽心上》有句话叫做:「居移气,养移体。」便是如此。 “哦?刘备使者?”曹操转身落座之后,一挑眉毛狐疑问道。 “然也!” 许褚的回答,让曹操疑窦丛生:“这便奇怪,刘备此时见孤,是何意?也罢!见见再说!” 苦思一番终究无果,曹操便说:“将使者带进来!” 曹操极其寻常一句话,却内含着极多其他之意。 “唯喏!”许褚虽赳赳武夫,然久随曹操身旁,自是能够听懂曹操话中之意。 应声之后趋步退出营帐! “将使者带进来!” “唯喏!” 将士行叉手礼答应之后,即迅速返回营外,见刘玄果如他话一般,屹立在一旁不曾离开半步。 即上前行礼:“刘君!” “足下可是通禀过丞相!” 见到对方回来,刘玄就已经知道事情结果了。 虽然古代号称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可至于真假,那还有待考证。 在没有九成把握,刘玄也不敢确定,曹操这个神经刀,会不会怨恨刘备,因此给他来一刀。 如今来看,曹操这起码得度量,大局观还是有的,知道杀他一人,跟整个糜烂的战局,其实也无甚大关系。 “丞相命我带你谒见!” 刘玄自矜地点点头说:“有劳了!请将玄之礼物一发带上。” 随后由将士抬着礼物,带着刘玄往帐内走去。 要不说曹操久经沙场呢! 这营帐布置,那是一板一眼,环环相扣,绝对是个中好手。 大小营帐错落有致,前营后军暗藏玄机,粮草军械保护妥当。 如果有人不清楚状况,就敢贸然劫营,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刘玄在许褚掀开帷幕,礼物却放在帐外之后,趋步进入帐内,屈身作揖:“南乡刘玄,拜见大人!” 曹操冰冷回应:“刘君入座!” “谢丞相!”刘玄也不客气,顺势起身找到一个席坐落座。 当他起身那一刻,抬头望向曹操:“噗呲……” 突如其来的笑声,让本就悄然无声的营帐,气氛变得有一丝诡异起来。 曹操对自己长相问题是否在意,这个不好说,可《世说新语》记载他让崔琰代替他,见匈奴使者,那就说明还是无风不起浪的。 如今刘玄进来,大家话还没说两句,只是看了曹操一眼,他就肆意大笑,这不是在耻笑他曹操,容貌奇丑? 刘玄笑了一声急忙止住,要不是这张脸太过熟悉,他怎么也不至于这样。 笑声止住之后,看着曹操阴沉脸色,尴尬道:“玄失仪了!” 曹操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也不好继续追究刘玄耻笑他的容貌,只得面色阴沉的问道:“阁下此行所为何事?” 刘玄正了正身子:“玄此行有二,一乃受刘使君所托,送一物与丞相,二乃乃提前凭吊,公不久葬身与此地。!” 古代说客嘛! 讲究的便是一个,语不惊人死不休! 说的越恐怖,越吓人越好! 别管对方会不会信。 需要的只是把事情能夸张到什么程度,就说成什么程度。 刘玄说完,也不见曹操愤怒,反而慢条斯理的说道:“刘备便是遣尔竖子,在此胡言不成?” 刘玄自然更不在意:“伏望丞相明鉴,玄是否胡言,并不重要,重要便是此刻,公无力征讨孙、刘联军!” “哼,孤八十万大军,其聚南乡,众旅投鞭,江水足可为之不流,何言无力征讨?” 刘玄摇摇头道:“丞相此言欺骗中国三岁小儿尚可,亦能于江左夸言?” “在下楚人,素知江南,而且也曾看过兵书,于计算将士,还是了然于心。” “今军营铺天盖地,旌旗招展,看似足有近百万,然其中营帐多为空虚,而且北方人数,也不足以让明公供养百万大军。” “在下窃以为,明公将士恐怕定多不足四十万吧?其中还未清算,因水土不适者、民夫之类。 能战之士,能达二十万,便是在下给的最高之数,或有出入,然并不多,不知明公以为然否?” 这是刘玄经过反复推算。 按照宋朝宝元年间记载,魏有943423户,虽然没有记载那一朝,但是《三国会要》记载,加平定蜀之后人口是942423户。 按照正常一户五口计算,也就是差不多四百多万人,里面不排除老弱、妇孺、残疾等。 即使建安十三年的时候,绝对也不会比这个数字高上太多,甚至有少的。 但是刘玄还是按照400万计算,然后抛除官吏、老弱、残疾等,还剩两百万。 再按照宋、明、清,十个百姓养一个士兵,充其量也不过二十万大军而已。 以东汉时期的生产能力,能做到十个百姓养一个士兵? 这哪怕是在宋、明、清这种,生产力已经到远胜西元三世纪的时代,都可以算是穷兵黩武了。 如果真的有八十万脱产将士,曹操北方早就在造反了。 算上荀彧、屯田的加成,给曹操算的多点,他也不过就二十五万将士,这是穷兵黩武,爆兵模式开启。 二十多万将士,减去感染了瘴气发病的,减去民夫,再减去因为荆州新降士卒,还没有和曹操大军进行好好磨合,能战之士能有多少? 所以所谓的八十万大军,也就是说说给百姓听听,和一些投降党听听罢了。 真正有识之士,不用说看营帐,就算下桓帝时期人口数量,再减去近年来北人背井离乡四处离散,就能算出个大概人数。 在荆州投降曹操那一刻,周瑜就能猜个曹军大概出来。 整个南方比周瑜强的人不是没有,如法正、张松、鲁肃、诸葛亮、刘备等人,都可能心里大概有个数。 27、劝谏曹操 “哼,纵使孤将士只有十万,也足以平定江南!” 这就是胜利者自信,当年他能在绝境中,给与袁绍一记丝血反杀,使得庞大的袁家从此覆灭。 今天他同样能够按死,蜗居一方的两个臭蝼蚁,且自认为,不费吹灰之力。 “丞相岂不闻,前朝魏弱翁(相)‘恃国家之大,矜人民之众,欲见威于敌者,谓之骄兵,兵骄者灭。’之言?。 此前火烧博望坡、长坂坡呵退、赤壁不利等败绩历历在目,可谓殷鉴不远矣。 如若明公还要执意,则在下断言,此战必败,丞相有生之年,则再难见到炎汉一统,宇内皆臣。” 刘玄的话,让骄傲的曹操,脸色再次变得愈发难看,双目之中怒火,隐隐似有爆发之意。 然而刘玄却并未理会,自顾接着说:“明公自中平(189)六年陈留起兵伊始,连年征战,今十数年矣。中国百姓苦不堪扰,遂多有流亡江南。 将士也因常年激战,不可于妻儿老小团圆一次,又因从邺城千里奔袭疲惫不堪,北人、南人多有不合,疫病四起,时厌战之心充斥兵营,虽抵达荆州,可谓‘强弩之末,不可穿鲁缟’,伏惟丞相明鉴!” “且北军善马、南人善舟,将军弃长就短,可谓不智。 且北有马超、韩遂、诸胡尚在,丞相起兵江南,则中国势必空虚,彼背辈相联,奇袭许都,则明公数十年基业,赠予他人之手,汉家统一则遥遥无期,丞相神文圣武,攘除奸凶于外,兴我汉室于内。 夫圣人之功,近在眼前,丞相何必急于一时,将千秋大业毁于一旦? 刘使君久历四方,名声遍布宇内,又有命世英杰之才,所过之处,百姓无不箪食壶浆,夹道欢迎,可谓丞相俦也。 孙讨虏虽不及父、兄武勇,然立足江东三世,民心尽附。 闻丞相南征,散布明公欲屠江东之言,则必然群情激愤,誓为其抵御天兵。 江东有甘兴霸、吕子明(蒙)、周幼平(泰)、韩义公(当)、程德谋(普)、黄公覆(盖)等,又不下明公五子将之勇。 另有玄德公,关、张、赵、陈等再侧,一时间不可小觑。 虽程德谋、黄公覆等,对周公瑾素来不服,又因孙讨虏重用周郎,而对孙讨虏多有不满,然值此危难之时,无所选择之际,必然同心戮力,抵御天兵。 如此种种,伏惟明公查察!” “程普、黄盖不服周瑜?” 刘玄通篇大论,曹操并没有听进去,反而咀嚼着最后一句话。 随后眼睛一亮问道:“你说黄盖、程普不服周瑜?” “可有?我何曾说过此话?周公瑾乃江表豪杰,德谋公、公覆公岂会有此不智之事? 此乃丞相听错矣!在下乃是说周公瑾虽然年轻气盛,又许些地方未曾照顾周到,将士偶有微词,程、黄等人上前劝阻罢了!” 刘玄急忙摇了摇头,他那里会承认自己脱口说出,江东不合之事? “哦!” 曹操满是狐疑的打量着,眼前这个俊朗不凡,自带迷雾,显得颇为诡异,却年轻的不像话孩童。 也不知思索着什么,良久之后,莫名的来了一句:“汝现在刘备麾下任何职?” 刘玄拱手而说:“好教丞相知晓,在下方除服,尚未出仕,玄德公闻玄有孝名,闻达江夏,遂遣人请吾为使节,备礼一份送于明公!” “既然足下未出仕,又为何替刘备为使?既然足下为刘备出使,又为何不出仕与他?” “明公明鉴,玄非为刘豫州出使,而是为我炎汉而使,至于为何不仕玄德公,乃是在下才疏学浅,暂时只想前往许都求学,日后出仕庙堂!” 刘玄屁股一翘,曹操就知道他想干啥,是干的还是稀的。 听到此话,自然讥讽一番:“哦?为炎汉而使?莫非还是说此前,孤此行必败之言?” “正是,在下身为代孝王参苗裔,绝不忍见,我朝中兴在即,却因丞相一时骄傲,而毁于一旦!” 刘玄也不伪装,直接就表明,自己的确是想这么说,而且这劝诫的话,也不是只说了一次。 “哦?代孝王苗裔?” 曹操这才一惊,又重新上下打量了刘玄一番。 别看现在汉室颓废,皇帝都是傀儡,推算起来,宗室更不算什么。 可实际上,汉朝宗室依然很滋润,哪怕历史上曹丕改朝换代,有的人家依然顶着爵位。 当然,这里自然不包括刘玄、刘备这些隔着十万八千里,又早就落魄的家族。 曹操的惊讶是,刘玄一个汉室宗亲,居然处处为他着想,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也不是没有这种。 比如刘晔,愿为曹家世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可刘晔这种,要么是早就投靠,要么就是归降。 但刘玄这屁股,还不知道朝向哪边,就替他说话,不由不让他起疑心。 “然也,代孝王参苗裔!” 刘玄点了点头。 在汉末,你说汉室宗亲有多强势? 那倒是不见得! 你说他们不行吧? 那也不见得! 再次,摆出台面的时候,人家也对尊一声帝胄! 这是刘邦、刘恒、刘启、刘彻、刘病已、刘秀、刘庄等人的功劳。 汉室积威三百余年,从公卿到黎庶,无人不知当家姓刘! 曹操捋了捋颔下胡须,莫名其妙道:“代孝王苗裔?难怪!” 曹操说的没头没尾,可是刘玄却大概能,猜到他这话的意思。 无非就是说刘玄,怎么先前说想去许都求学。 在曹操看来,求学是假,扬名才是真。 毕竟代王从刘参传到刘登手上,刘登死后传自刘义,后来改封清河王。 刘义死后刘阳嗣位,刘阳再传几代,到了刘年手上,刘年被冀州刺史举报,在当太子的时候玩骨科,于是被废为庶民,赶到房陵。 如此刘玄自然需要,去许都攀附王室,然后好恢复祖上名位。 毕竟刘玄一支终归是庶民,虽然可以号称宗室,实际上在王室看来,这支已然是放弃了的。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说,房陵还真是个好地方,自从丹朱开始,无数皇室血脉,高官贵族都有流落到此处的。 若说天下哪个地方贵族血脉最多,那无疑就是房陵。 便是号称帝王乡都没事,当然还得加个“流放”二字。 回归正传! 曹操的自言自语,刘玄倒是没在意,说起扬名,他曹操做的更绝,而且对方要是这么认为,对于他的谋划,就更加有好处了。 随后就道:“对了,先前与丞相只顾说话,忘了刘使君之礼,能否让将士,将其抬进来?” “???” 曹操头上瞬间满头都是问号,他寻思着,刘备送的什么什么礼物,还需要抬进来? 不过想这些也没啥用,还是先见了再说,于是喊了一声:“将刘备礼物抬进来!” 一声落下,只见五六个将士,合力将一个盖着黑色帷布宽约一米五,长约两三米左右的东西抬了进来。 看着众人的样子,好像还颇有几分重量,这就更让曹操感觉疑窦丛生。 待到礼物放下之后,刘玄又说:“刘使君有言在先,此物乃是因曹公先帝年间,与其友善,也是当年许都厚待之谊,故而今日备礼、遣使而来。” 28、一言阻曹 说完刘玄掀开帷布,只见缩小版荆北,尽收眼底。 树木灌丛、山峰叠峦、千沟万壑、江河湖泊无一不备,俱入其中,舟筏船只、阡陌交通、比屋连甍、招展旌旗鳞次栉比,俨然有序。 一言而敝之,荆北尽入目中! 曹操望着沙盘上面,整个人愣住了,此时他,心中不自觉的萌生退意。 在沙盘上面,双方毫无秘密可言。 孙子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只是单单在这方面来讲,曹操已经落在人后。 人家早已清楚自己这边情况,而只是面对着周瑜这个人,无半点知悉。 不知其用兵习惯,不知其为人如何,不知其布阵手段,不知其性格怎样。 唯一知晓,便是此人曾随孙策,征讨四方,名声闻达于许都,也仅此而已。 沙盘显然不是做出来一日两日,也就是说,从决定征讨南方之时,一切都已经落入周瑜、刘备算计之中…… 曹操望着沙盘,不停脑补最近一切,越脑补越是心声恐惧。 一股班师退兵之意,犹如野草,在内心深处肆意生长。 看着曹操眼珠子飞速流转,刘玄笑吟吟道:“此乃诸葛孔明依马伏波故事所制,命名曰:‘沙盘’,不知丞相以为如何?” 刘玄来就是为了忽悠曹操,自然不能说是自己做的,于是就把功劳甩在诸葛亮身上。 反正曹操,肯定是不太了解诸葛亮! 曹操啧啧称奇:“甚好,不成想南乡竟有此良才?” “丞相还以为此战能胜否?” 刘玄这句话还真把他问到了! 在先入为主的思想下,曹操已经开始,推翻之前的必胜信心。 在他潜意识里,既然自己都已落入人家的算计当中,还谈什么胜算。 固然他尚有几十万大军,每人一泼尿,都能让长江水量暴涨。 可是有时候人多了,同样碍事! 正当他准备对,刘玄之言默认之时,徒然看见沙盘一边,内心开始肆意大笑,必胜之心又回来了。 便道:“天命在朝堂,凡妄想抵抗天兵者,必诛之!” 刘玄一直暗中都盯着曹操,奈何曹操久为人主,对于个人情绪把控的极好。 可做到,逢大难不悲反喜,逢大喜不悲反欢之境,将自己完美伪装起来,无人可知其心中之意究竟为何。 不说刘玄没有学过心理学,就是学过,在这种情况,也无法知晓对方内心所想。 不过介于眼前局势,无论真有必胜之心也好,无必胜之心也罢,于大局而言,并无大碍。 遂笑道:“不如你我,沙盘战上一局如何?” “何意?” 沙盘固然出现的早,可是沙盘演战,那就不一定了! 即使有沙盘演战,凭借着《后汉书》寥寥几字,又过去一百多年,曹操能够知道才是有鬼了。 “丞相率领朝廷大军,小子率领孙、刘联军,在这沙盘之中,演练一番,看看丞相此战是否能胜?” “嗯?”曹操一愣,然后道:“这倒是颇有些意思!” 这能不有意思嘛! 真沙场对决,那是真刀真枪,是要死人的,动辄损兵折将,不得寸功。 沙场演战就不同了,死的再多也就是数据问题,可以无数次从头再来。 也就是意味着,曹操可以在这沙盘之上,进行无数次推演,他与周瑜、刘备联军,发生的可能性。 高兴之余的曹操,却忘记了! 战场是瞬息万变的,哪怕沙场演练出一万种可能,战场却能出现一万零一次可能性。 沙场领的兵,不是沙盘上面的数据。 沙盘上面的数据,不会生病,不会有情绪,也就很难有什么兵变这种情况发生。 而战场却不同! 进军太急,将士不满,兵变! 伙食不好,将士不满,兵变! 演战情绪高涨,将士不满,兵变! 将军鞭挞士卒,士卒不满,兵变! 死亡人数过多,士卒恐惧,兵变! 可能性太多了! 古代将士,他不是百姓子弟兵! 他们没什么家国天下信仰,也无什么忠义概念,大多数都只是为了一口饭而已! 一旦危险降临他们身上,他们会毫不犹豫选择,逃离、反叛、归降等手段,进行生存下来。 曹操在初平年间,在四处征讨黄巾余孽,将黄巾余孽收编之后,就经常碰到被收编的黄巾将士,屡屡与人对战之时,首先崩溃,一度让他焦头烂额,被人打的丢盔卸甲。 “不知丞相以为如何?” “可!” 这一说,曹操兴致就来了,自然会同意刘玄邀请。 刘玄自然不会客气,指着孙刘联军说道:“如今朝廷大军,被我所击,屯于乌林,在下每日只需派三千将士,与江面袭扰,不知如何应对?” 袭扰这个计策非常简单,也易操作! 可往往计策越简单,越难以破除。 面对联军袭扰,曹操选择有二,一直接正面击破,二是“高挂免战”,对于联军置之不理,时间长了,联军见到无法立功,自然不会再前去。 但是两个方法,对于曹操来说,都是眼前巨大的困难。 正面击破,显然可能性不大,毕竟刚刚和联军碰手,就已经新败,屯于乌林。 如果这个时候,出兵迎击,十有八九,会损兵折将,给联军送战功,顺带着削弱自己一方实力。 虽说有几十万大军,可是也经不起,没事给人送兵员、战功这种强大消耗。 而第二个方法“高挂免战”,面对着数千水军,堂堂正正的朝廷大军,却只能畏缩不前,将士士气还在? 北方诸侯一看,原来曹操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顺势造反,直扑许都那该如何? 而且时间拖长了,最终只会把自己拖死,几十万大军,人吃马嚼数个月,还有可能耽误明年春耕。 这点曹操不能无视! 此时曹操就进入了一个困局。 这个核心在于,大多数曹军,不能安稳船上面站着,面对“长江霸主”的孙刘联军,只能望洋兴叹,无法做出应对! 刘玄凭着简单一个方法,就打破了曹操所有的奢望! 人数众多的曹军,不可能跟联军打持久战,这点曹操清楚。 曹操能够做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速战速决! 然后好立刻班师回北方,进行屯田! 不然来年,绝对又是赤地千里,狼烟四起。 曹操思索了一番,找到一个突破口,但是他并没有说出来。 因为他还不知道,刘玄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万一刘玄是孙刘联军,派过来查探军情的,那他说了岂不是自毁城墙? 想到这里,曹操内心暗道:“天命在我,哪怕刘备、孙权之流手段再多,也避免不了一个输字。 只可惜这诸葛亮这等,居然投靠大耳贼这条丧家之犬,待我拿下荆州之后,必得此人!” 以前只听说,刘备请了诸葛亮,他也没太注意。 今天这个沙盘,却给了他意外惊喜,对于诸葛亮,他已经决定必得了。 29、刘玄判刘 曹操心中已有算计,且又找到一个沙盘漏洞,于是非常干脆的就投降:“孤唯有避战,寻找战机!” 但是刘玄却没有放过,继续说道:“如若丞相不战,我即联络西川刘季玉、汉中张公祺(鲁)、西凉马寿成(腾)、韩文约(遂)、辽东公孙将军(度)等人,奇袭许都。 而我秣兵历马,整顿兵士,只要丞相敢派兵援助许都,我便出兵围剿。 是时丞相围困乌林,四方联军攻打许都,孙讨虏进军江淮、鲸吞徐、豫诸地,不知丞相如何抵挡?” 自从曹操平定袁绍之后,虎踞半个天下开始,他就成为了众矢之的。 人人都想杀恶龙而证道。 刘玄的方法并不是不可行! 也许刘璋、张鲁二人,不会出兵帮助孙刘联军,但是凉州一群人,必然会趁机进入中原地区。 公孙度也说不好。 虽然在去年,他杀了袁氏儿子,但不意味着,人家就变成曹家死忠。 大象快要死的时候,哪怕是只蚂蚁,也想撩拔一下,分一杯羹。 至于说孙刘联军,有没有实力守着曹操,还能顺势剿灭曹操派往许都的援兵,这是另外一回事。 真到了那种时候,曹操不是派援兵,而是留下所以辎重,快速班师回朝,救援许都。 而非真的在此僵持! 一旦曹操班师,孙刘联军尾随而袭,即使不能让曹军有什么损失,但能拖住一时半刻,也就代表着孙刘联军的胜利。 刘玄一席话也惊醒了曹操:“此人说的却有道理,此番若是再僵持下去,时候必然腹背受敌,不但最终无功而返,且有败颓之势。 眼下当速速解决此战,返回许都,不然恐天子受人蛊惑,在朝中掀起动荡!” 衣带诏的旧事,才过去这么几年,曹操恍如昨日,如果他被围困乌林,刘协的确有可能,再次挑动汉室老臣,进行反对曹操。 刘协的不甘,他在当年去雒阳,迎接天子之后,就清晰的感觉到。 刘协不断在诸侯**火,给他加封大将军,可节制天下兵马,试图让袁绍跟他内讧。 只不过他没上套罢了。 他没上套,不代表刘协就此放弃,更不代表他不提防刘协,不然也不会把夏侯家的人,放在许都看守。 他怕的不是别人袭许都。 如果只是怕人家攻击许都,也就不会让夏侯渊这个草包镇守。 夏侯家和曹家的关系,注定了夏侯渊,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不会背叛曹家和刘协搅在一起。 想到如此,曹操心中已经有了计划,嘴上却说:“阁下一言,令孤茅塞顿开,吾欲辟阁下出仕,不知意下如何?” 刘玄摇摇头道:“小子暂时无出仕之心,此番只是受刘使君所邀,又不忍炎汉将士葬身江中,故而前来拜谒丞相。 此事过后,玄欲北上许都,找宗室大人在天子陛下美言几句,将先祖一脉再入宗室!” 刘玄哪里肯出仕曹操。 别的就不说了,就说曹操此人能够大势屠杀无辜百姓,就已经和他理念不合了。 更何况,曹操已经不是七年前的曹操了,能够对麾下言听计从,知错就改。 如今他已经将朝堂当做一言堂,什么事都能一言决之,别人的劝谏视若耳旁风。 这样的人主,怎么可能是他效忠的对象? 最主要的是,如今曹操阵营已经政治固化。 到曹营能够三十年,冲到九卿佐贰官,然后终其一生。哪怕是有着灭吴、灭汉的功劳加在一起,能够冲上三公,估计已经是极限。 而在刘备麾下,他敢肯定,只要他现在说要官,最次也是县令。 哪怕刘备手下,总共没有几个县,他也舍得。 以后最不济也是宗正这种九卿位置,至于丞相、大将军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 利益对比,明显刘备更符合利益。 毕竟二人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亲戚,至于隔多远,那就没必要扯了。 “你要前往许都?” 虽然刘玄此前说过,他要去许都求学,但曹操没想到对方这么急迫。 居然此刻前往许昌,这跟曹操所猜测的完全不同。 曹操只以为对方是一个幌子,或者是日后前往,根本没有想过,刘玄在这个时间点,决定北上。 在曹操的印象里,刘玄一直都是孙刘联军的人,即使刘玄再如何否认,可在曹操内心深处,依然没有把他当做真的野人。 不然刘玄废这么大力气,跑到曹营来干嘛? 不就是为了求功? “然也!先祖当年有错贬为庶民,此后数代先祖,皆以此为耻,告诫子孙后代,当复入宗室。 只可惜家中厄难不断,未曾有幸踏入都城,小子不才,只得抱一线之机,踏往许都。此事不成,永不犯楚!” 刘玄遥望北方,眼中思绪流转,好似先辈之言,尽数在耳不敢忘却! 曹操眼珠子一转动,道:“北方虽已平定,然偶有动荡,不若孤遣人,将尔送至许都?” 刘玄急忙起身下拜:“玄微末之徒,安敢劳烦丞相?” “无妨,孤与尔修书一封,入许之后,可前去寻宗正,看在孤之颜面想必会通融一二!” 曹操可不是做什么无用之举,他是想看看刘玄到底是不是真的前往许都。 如果刘玄拒绝将士护送,曹操就立即处死,反正刘玄在他眼里,不过是个蝼蚁,毫无用处。 刘玄表现极为惶恐:“丞相用兵在即,小子何敢?” 曹操微怒:“难道汝前言,欺孤不成?” 刘玄表现颇为激动,俯身扣地:“岂敢,小子多谢丞相厚恩,假使可复宗室之名,玄当明公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曹操面无他色道:“善,待孤修书一封!” “喏!” 刘玄这边忙着去许昌,而刘备这边炸开了锅,众人找不见刘玄,刘备都急得火上房了。 “报将军,刚有榜人从江上而返,称送刘先生前往乌林!” 听到刘玄的声音,刘备当即坐不住了,起身说道:“快些请来!” “大人,定是刘玄小儿投奔曹操去了,还请速速防备!” 刘封因为刘玄当初骂过他,所以一直耿耿于怀,今天又听说刘玄前往乌林而去,都没有思索,便判断刘玄肯定是投曹了。 于是才有了,这一幕无脑的剧情。 如果不是听到刘玄到乌林去了,刘封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从其量也就是认为,刘玄要么被人山贼、蛮子抓了,要么就是逃到深山老林,当隐士去了。 但将士一番话,无疑就是让他把所有的联系在一起。 为什么刘玄会那么碰巧,碰到刘备前往鄂县,正好救了他。 为什么刘玄每次好像先知一样,预测的所有事情,没有一次有错,好像就是他写好的剧本,大家按图索骥一样。 而且为什么刘玄非要去江东,为什么说好的请陆逊,最终无功而返,浪费几日时间,这点真的非常可疑。 如今看来,这一切原来都是安排好的! 至于怎么安排的,重要吗? 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刘玄这个人,突然出现,而且行为举止,经常让人看不懂。 浑身上下,充满着迷雾,不得不让人提防。 30、刘封疑刘玄 刘备听后却微微皱眉,大声喝道:“住口,刘先生岂是这种人?” 在刘备看来,刘玄不太可能投靠曹操,真要投靠,完全没有必要,做出那么多事,而是直接投靠曹操。 至于说拿他做进身之阶,刘备根本没想过,从双方实力,以及刘玄对于刘备、孙权联军的了解,完全可以避免很多错误,直接让曹操平A过来。 而非大费周折,又是沙盘,又是在江东不停搞事。 这显然就是,脱裤子放屁! 即使刘玄真的投靠曹操,对他影响也并不大。 毕竟刘玄一直都没,进入刘备军中核心过。 刘玄自被举茂才那一刻之后,立马随着诸葛亮去了江东,再次返回荆州之后,也一直是个局外人,在自己家里待着,基本上没出门。 哪怕刘备上门请教,也被刘玄以不知兵事,给拒绝回答如何在赤壁攻打曹操。 这样的刘玄,还有什么好防备的? 且刘备对于麾下,来来往往都已经习惯了,这一路上原本跟着他的大才,后来投靠别人,简直不要太多。 少年心性的刘封大急:“可刘玄已然前往曹营,若是向曹操报之我军状况,我等如何防备?” “郎君多虑了,刘君仁义之士,熟读《春秋》岂会做出背主之事?且刘君于我军状况,知之甚少,防备个甚?” 关羽在这一刻,也有些觉得刘封大题小做。 刘玄进入刘备麾下,总共不过月余时间,多数还在外面奔波,回来也没插手军中之事,屡次刘备想授官,都以无功不受禄而拒绝。 对于刘备军的认知,全凭刘玄自己推测,哪能做个什么准? 当然,刘玄举动是颇为不寻常,有时候还很诡异。但是因此就断定刘玄是投曹,这岂非罪在桀纣? 关羽也能看出来,刘封之所以如此针对,并非他真的不知道,刘玄在刘备营中一直都是局外人。 而是因为想报先前的一箭之仇罢了。 这就让关羽颇为不满了! 刘备军中不说,全部都是君子,可是做为刘备的义子,他刘封竟然肚量如此小,这如何能够辅佐主公? “若非投曹,刘玄何必前往曹营?” 对呀! 如果刘玄不是投靠曹操,那为什么往曹营而去? 刘封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关羽、张飞、陈到、赵云等人都没有做声了! 这也是刘玄举止,经常太过诡异。 而且这次也不告而别,他们说再多,好像也只是给刘玄做诡辩而已。 “好了,尔等勿要关心此事,将心思用在如何击败曹军,如刘先生所言,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无论先生投曹于否,也非我等可以阻止!” 刘备显得非常淡然,毕竟这种情况他遇到的太多了。 陈群、袁涣、田豫、陈登、牵招、徐庶等人,都最开始跟着他,后来因为各种原因,离开了刘备阵营。 但刘备却从不因此耿耿于怀,这是一个君择臣,臣则君的时代。 刘备自认为,自己对于刘玄无大恩,反倒刘玄帮他促进了孙刘联盟,细化了《隆中对》,如今想要离去,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王桀的诗不也说了吗? 人生各有志,终不为此移。 刘玄果真投靠曹操,那定然是他刘备,做的不够好,冷落了人才罢了。 “将军,榜人已在帐外等候!” 这是刘备麾下将士,返回进入军帐通报。 刘备脸色古井不波道:“请进来!” 不一会儿,士卒出去,领着先前送刘玄前往乌林的,十几个船夫进入帐中,船夫见刘备即行礼:“拜见刘使君!” 刘备也没有过多废话,而是开门见山:“且起,此前尔等可是将刘先生送往乌林?” 一众船夫点点头:“不错,今日刘君找到我等,让我等送他过江,说是奉使君之命,给曹丞相,送礼!” 刘备心中泛起一阵嘀咕:“奉了我的命令给曹操送礼?” 他苦思冥想一番,也没想到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而且他也没必要这么做。 想不通的刘备,也只好暂时作罢,转而问船夫:“不知先生可有交代?” 刘备其实还是不相信,刘玄是投曹去了,于是想问问,刘玄是不是交代了什么。 “交代?”众船夫搜肠刮肚开始想,今日和刘玄一起的细节。 最后说道:“刘君曾跟我等说过,他有一物尚在家中,请使君亲自去取!” 这刘备更加迷糊了,这做事风格还真像刘玄,想一出是一出,做事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到底在做什么事。 但既然有话留下,刘备还是要去看看,刘玄到底给他留了什么东西。 旋即起身道:“云长、益德即刻随我一起前往鄂县!” “主公,如今天色不早,何不明日再去?” 关羽、张飞二人有些踌躇,毕竟他们现在不是在驻扎樊口之时,不消一会儿就可以到达鄂县。 而今屯兵夏口,距离鄂县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大家大下午视线都不怎么好,如此赶路并不是什么好事。 刘备摇头道:“刘先生有物留下,想来必是重要之物,不可拖延下去,错失良机!” “喏!” 刘备都这样说了,两人就是一千个不愿,也没有办法,只得怀揣心中不满,低头唯喏。 三人三骑,快马狂奔,一路跋山涉水,往鄂县而去。 而曹操这边送走了刘玄之后,曹操盯着整个沙盘,嘀嘀咕咕:“东西是好东西,可惜刘备军中之人不会用,连我军阵营布置如何,都不清楚,那小子也敢谈我必败?” 先前曹操先被沙盘给唬的退意萌生,后经仔细观察,便发现沙盘上面曹军布置问题。 沙盘上面的兵力布置,根本就不是他现在布置的一样。 显然这个沙盘还是有漏洞的。 既然有漏洞,他就知道了,所谓的沙盘不过尔耳。 恐怕刘备送这个沙盘过来,就是为了打击他的信心而已。 至于刘玄,他现在是实在搞不懂,刘玄想要的是什么,难道真的仅仅只是为了恢复家世? 刘玄给他就是一种,充满迷雾的感觉,让人无法看透,到底想些什么。 曹操将目光从沙盘上慢条斯理,转到站在一旁的小卒身上问道:“可知刘玄如何将此物携带而来?” 这小卒就是当初,将刘玄从船上,带到曹操营帐之人。 刘玄走后,就被曹操又叫了进来。 小卒低头思索一番后说:“启禀丞相,也不知刘玄从何处找的船只,以绳索木板相连,数船并排,然后将此物放在船上,不见丝毫颠簸,若不是形状太过奇怪,我还记不起来!” “绳索相连,数船并排,如履平地?”曹操听后仔细咀嚼着几个重要词汇,后双目一抹亮光闪过:“可知榜人在何处?” 士卒一愣道:“刘玄下船之后,便急忙让我等将其送走,不知丞相有何吩咐?” “送走了?刘玄这是什么意思?” 曹操一愣,感觉刘玄简直做事天马行空,想一出是一出的,行为简直可以说莫名其妙。 “然也,我等本欲将榜人一起看押起来,可刘玄说这些榜人,不过是对岸往日靠摆渡为生,请我等莫要为难。 我等细思一番后,觉得就一二榜人,留之无用,且有可能为刘备士卒所装扮,恐泄露军机,便立刻驱逐乌林!” 31、留书 士卒感觉曹操语气有些不对,心里盘算一番之后,便半真半假的强行解释一番。 他哪里知道,正因为他这一番强行解释,倒是让曹操把原来的判断掀翻了。 “如此看来,到有可能这沙盘并非诸葛亮所制,此行也非是刘备所使,而是此人向孤示好? 如此看来,先前劝谏退兵,又无意中说出周瑜与江东老将不合,乃是故意为之? 只是为何不肯明言相告?” 多疑的曹操陷入了困局。 此前他一直怀疑刘玄是刘备派来说客,当刘玄坚持要去许都之后,他依然有六七分怀疑,刘玄是说客,或者间谍。 不然不可能让将士,护送刘玄前往许昌,还写信给宗正刘艾。 刘艾可是汉室典型的摇摆哥,谁当权他就依靠谁,虽然是汉室宗亲,可从来不是汉室忠臣。 从当年董卓开始,他就是董卓的人,后来秉权者换了曹操,他就变成曹操的人。 由刘艾看守刘玄,绝对是最妥当的办法。 一来,向其余宗室表示,他曹操没有苛待宗亲,哪怕已经落魄到极点,甚至被贬为庶民的宗亲,他依然视之天子右袒。 二来,作为宗室老者,接待宗室新杰,也让刘玄能够放宽心。在刘玄宽心之时,指不定漏出什么马脚。 三来,那就是如果由刘艾接待,在刘协眼里,就会以为刘玄投靠曹操,从而不能和刘协一起在许昌搞事情。 可如今,曹操只有五成怀疑刘玄是刘备的人,其余五成是野人,而且还是有意投向他的野人。 可恰巧就是因为五成,才足以让人心烦意乱,无法确认所谋。 因为对半成分的怀疑,很难做到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地步。 这无疑是给他这种,生性多疑之人,来次致命打击。 心乱了,他就做不好判断。 优柔寡断,向来都会在某些重要时刻,因为迟迟不能决断,而错失良机,转胜为败。 曹操这边踌躇不前,刘备那边却是满怀心思地往鄂县奔去,直到黄昏时刻,方才到达鄂县。 如今鲁肃已经前往赤壁,鄂县也就只有胡综一人。 胡综因为刘备此前插手他政务一事,一直耿耿于怀,又因此刻为了抗曹大计,不得阻止刘备进入鄂县,故而城门卒吏上报之后,他便未曾理会。 既不迎接,也不阻止。 以此态度向刘备表明,自己对于刘备那种干涉政务之事,非常不满。 心事匆匆的刘备,哪里有心情理会胡综的小九九? 进入县城之后,飞奔直向城西刘家而去。 暴躁的张飞,翻身下马,攥起砂锅般大的拳头,砸向刘玄大门:“咚咚咚!开门!” 不一会儿,刘玄家都管打开门见到是刘备等人,即行叉手礼道:“恭迎将军,我家郎君已有留言,明公可自行前往郎君书房!” 都管倒是没有拐弯抹角,见到来者是刘备等人,急忙把刘玄的话告知刘备。 刘、关、张三人,同样行叉手礼,听到话后,提起下摆,跨过门槛,直入刘玄书房。 都管没过多久,手持一盏灯,进入房内,将房内油灯一一引着,一时间昏暗的房间,瞬间也变得亮堂起来。 刘备放眼望去,房内陈设一如,上次所见那般,首先入眼便是,一个诺大的沙盘,摆在房子中间。 都管翻箱倒柜,找出两个囊袋,与一张葛布,刘备打开葛布便看到,刘玄标新立异的字体:“当主公看到此书之时,臣以至乌林,请主公原谅玄,此行不告而别,让主公多有担忧,臣死罪。 臣本罪凶,蒙主公大恩,救我于弃市,今方能苟活于世,后因主公不弃,三顾臣于乡野之中,举茂才于庙堂之上。 盖闻古之贤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吾辈尝读圣贤书,养浩然之气,予虽不敏,亦可法古之先贤。 奈何才疏学浅,随君月余,只知鼓捣唇舌,寸功未立,却得主公大恩,是夫常怀心中不由自怨。 此前江东一行,本欲为主公招揽贤才,只是在下操之过急,用心恶毒在先,不但损耗钱粮、连累无辜将士送命,又害死陆伯言,心中有愧疚。 又恐伤主公贤明,密言子龙勿要告知,乃欺君在后,是故近日久久难安……” “如若按照此前玄所推测,此后主公必定三分天下,介时公虽割据,不认曹操。 可天子依然尚在,若无君王诏令,不免为世人所耻笑,言我汉室宗亲,于反贼无异也!” “臣此行有二,一则为天下苍生为念,劝谏曹操退兵,可避免兵戈,使无数将士为鱼虾果腹。 虽然臣知事难成效,然也想试探一二,若成则皆大欢喜。 若不成,主公依旧按照此前所议即刻。” “其二,便是主公他日北伐,臣唯恐名不正言不顺,是故北上许都,谒见天家,让陛下认主公为皇叔,取得讨贼檄文,让我军名正言顺。” “玄不知此行结果如何,也不知能否安然返回荆州,或死于乌林,或死于许都。 倘若身死,则算是玄偿还主公一命,还请主公勿以此为念,当以江山社稷为重。 荆州沃土,日后纵使主公前往益州,也断不可顾此失彼,将荆州遗失。 夫大志者,忍常人所不能忍之事,翌日主公面临抉择,当细思臣今日之言,勿要怒而兴兵,临兵家大忌……” “伏惟主公文成武德,胸怀宇宙他日攘除奸邪,匡复汉室,再造炎汉,兴吾刘氏…… 主公素怀大志,勿让一二之事,使得阉宦子嗣,窃取皇汉神器……” “臣虽走,留有锦囊两副,曹操败退之际,主公可拆第一副锦囊。 当周瑜欲攻江陵之时,主公可拆第二副锦囊。” 刘备看着手上书信愣住了,他没想到刘玄会因为名正言顺的问题,跑到许都去。 要知道现在是汉末,还谈什么狗屁名正言顺? 各地主公举荐某个官员,都只不过装模作样,谁还把皇帝当回事? 像历史上刘备表孙权车骑将军、徐州牧,刘璋表刘备大司马、司隶校尉这种事,百分之百不可能上奏天听。 因为送到京城,曹操也不会同意。 这种手段已经在这个时代,成为大家共同的潜规则了。 早已不是十几年前,天子东归还有人上表,刘协还有那么一两分汉室威严。 现在? 曹操的威严,早已经在当初衣带诏之时,凌驾天子之上。 要不是曹操理智尚存,还需要这个橡皮印章。 跟董卓一样,夜宿龙庭,淫秽宫嫔根本不是什么困难之事。 可刘玄却偏偏还要拿这个,在别人手上的傀儡当一回事,这不由让刘备想起,此前诸葛亮的一番话。 “我窃以为此人心中,想要的是遵从汉制的主公,而非乱臣贼子!” 从此前三请,到现在不顾危险,远赴许都,只为求一卷可要可不要的讨贼檄文,可能在别人眼里,这就是顽固不化。 但在用在刘备、刘玄身上,却是恰如其份。 他们是汉室宗亲,如果带头不尊汉朝制度,那还谈什么尊皇讨奸? 事实上,你也不过是反贼而已,比曹贼好不到哪去。 可如果有了诏书,那就对不起了,我是奉天子之诏,尊皇讨贼。 你再下令说这诏书假的? 那我就说皇帝被你控制了。 完全可以打脸,表明自己正统性。 “先生助我多矣!日后凡无证有疑先生者,死!” 刘备长叹一声之后,直接对着关羽、张飞二人说道。 这二人没看到刘玄的信,刘备一席话,让他们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见刘备这种态度,一时间又不知道如何问起。 32、不成熟的想法 随着凛冬逐渐到来,身处江南也逐渐变得寒冷起来,清晨的江面迷雾笼罩,百里荒草杂丛净是,雨露及寒霜。 曹营安扎江边,带着湿气的寒风,席卷两岸军营。 孙刘联军还算好,毕竟麾下多为荆州人,虽然也感觉冷气打在脸上,让人颇感不适,但尚算可以忍受。 而曹操阵营则不同,曹军多为北人,此前一战失利,加之因疫病传染,战意本就逐渐低迷。 而今湿气上涌,水土不服等现象加,将士一时苦不堪言,厌战情绪每日剧增。 此时曹操也感事态棘手,如在僵持下去,不用孙刘联军来攻,曹军就自动土崩瓦解,无一战之力。 作为汉朝建安年间丞相,此次南征指挥,曹操觉得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优柔寡断在此时可不是什么好事。 遂召集麾下文武,齐聚中军大帐议事。 帐内中间依然存放着,刘玄此前来时,所送的沙盘,不过却与原先有所不同,那就是曹军阵容,已经兵力布置,已然经过曹操调动。 沙盘两边一个个长案、坐席,竖着呈一字排开,罗列有序。 曹操端坐上首,见诸人到齐之后,却望着营帐之中的沙盘窃窃私语,曹操微微咳嗽一声道:“此为荆州之士,托名刘备所曾,不知诸公有何看法?” 众人闻声,直起身子,眺望沙盘之后,再次交头接耳谈论沙盘。 良久之后,头戴刘氏冠,身穿褒衣的程昱,立直身子说道:“不知此人在何处,因何假托刘备之名?” 沙盘这玩意儿,一般只要会点军事的,都会对其相当重视。 更别说,这个沙盘所堆积的山山水水,比当世所有地图高明百倍,也更加精准。 对于程昱这种久经沙场老人,自然一眼能看出,其重要性。 且制作这个沙盘之人,对于在绘画地图方面,绝对也是超过当世所有人。 这种人才,可能对于排兵布阵,调兵遣将方面稀烂,但在地图画的好,绝对能给大局带来裨益。 而且制作这个沙盘的人,对于荆州了解,绝对要比在场之人,强上数百倍不止。 “此人已被孤遣送至许都,至于为何假托刘备之名,吾难以知晓。 眼下周瑜小儿,刘备匹夫屯兵赤壁,诸位还是说说,该如何是好!” 曹操也知道程昱在想什么,可毕竟在他眼里,刘玄有着刘备之人的成分,自然难以尽信。 如此一来,也就没什么必要,再派遣人去追回刘玄。 且当务之急是剿灭孙刘联军。 一个刘玄,在大局上面可有可无罢了! “如今将士毫无斗志,水军操练也无寸进,凛冬已至,春耕即来,此刻马无蒿草,人心厌战。 又因水战弃长就短,军中疫病肆行,卒伍思归心切,种种用兵大忌,明公不可不察! 臣窃以为,可暂时还定荆州,班师许都,使将士安歇屯兵。来年夏季再返,定可一举平定江南……” 征南之事到达这个地步,除了曹操自己,无论是士卒,还是军中谋士,都已经不抱太大希望。 水军不如别人,自己这方又因为各种原因无法寸进,士气一日低过一日。 寒冷的冬天,大家连手都不想拿出来,还拿什么打? 再继续僵持下去,明年春耕都得耽误,倒时整个北方都恐怕会,因为无粮起兵造反。 自家人清楚自己事。 曹操能够在这里僵持,还是靠着内政达人——荀彧,在后方强撑。 拆东墙补西墙,寅吃卯粮,勉强支撑数十万大军,每天无所事事,在江边僵持。 旷日持久,别说一个荀彧,就是一百个荀彧,整北方都得掏空。 荀彧没有系统,没有仓库,他不可能无限产米。 所有的军粮,还是需要整个北方阵营,集体努力屯田。 如今数十万脱产将士,每日消耗就是个天文数字,拿什么供应? 这点曹操自然清楚,可是浪费这么多粮草,眼看着即将被自己擒拿的孙权、刘备,就这样逃过一劫,他如何甘心? 且如果明年再返,到时候刘备、孙权已经乘机做大,再剿灭起来,可比现在要麻烦不少了。 这些天曹操思前想后,刘备是出了樊笼的猛虎,一旦放虎归山,则后患无穷。 刘玄有句话说的对,刘备和他是一样的人,是他一生的大敌。 “退兵之事勿要再议,诸公且道如何击败联军!” 所有利弊权衡之下,曹操依然选择固执己见平定江南,携大功返朝,威加宇内。 “既然明公决意平定江南,当务之急,乃是让将士可在江中安稳操练,臣等北人,不知水战,如之奈何?” 寸有所长,尺有所短! 这些北方大将、谋士,可以在北方扬威边疆,平定四方,但对于水战,却只能抓瞎。 水战不是陆战,是个将士只要会提刀杀人,就可以。 水战的要求明显就多了,划船、配合、风向等等,不是阿猫阿狗伸手就来。 而如今曹军的水军统领,都是刚学不久的新生,唯一算得上老手的蔡瑁、张允,还因为新降大家多有排挤。 如何能够,跟常年混在江东的周瑜麾下将士比? 就是刘备新练的水军,也比曹操大军强上不少。 曹军将士连起码的,船上站立都不行! 一阵江风袭来,江面波涛汹涌,船停在水面,随着涛涛滚动,而变得摇摆不定,将士动辄晕船呕吐。 就这样的阵容,还拿什么和人家对打? 曹操虽然有了计算,但是并没有拿定主意,也想听听其他人的方法,于是问道:“诸公可有人助将士,不收江水颠簸?” 程昱低头犹豫一番之后,抬头道:“昱有浅见,不知可行否!” “仲德计将安出?” “数日前,臣出营找左近民众询问荆州寻常天气,与江水涨退等状况。 走至一渔夫家,见几个小儿,用小竹截至寸长,然后以绳索并排系紧,寻得一个水潭,将竹排放在水中。 臣便思,是否能将船同样如此,一旦并联,从而众船一起受力,即使有颠簸,也不至于如单船那般颠簸。 不过细思之后,臣便作罢!百舸首尾相连,固然可使将士如履平地,势不可挡,不受颠簸之苦,可一旦战事不利,进退失据,不当为法!” 这个方法程昱刚开始,觉得眼睛一亮,细思过后就觉得不行。 所有事船连在一起,自然势不可挡。 但是一旦战事发生意外情况,所有船连在一起,连转弯都难。 这种只能打顺风,不能打逆风的方案,当即在内心将他开除了。 所谓: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隅,不谋大势者,不足以谋一时。 做大事者、成大业者要有战略眼光,登高望远;要有大格局,大手笔。 这种只能一时之利,遗祸万千的方法,自然也就当场否决了。 33、策反 作为曹氏集团重要人员,程昱不可能认同这种饮鸩止渴办法。 可如今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也就不妨碍他把这个看法,拿出来大家商讨一下,至于意见,他还是保持自己原有的看法。 曹操眼中一抹亮光闪过,沉思片刻抬头便问:“诸公以为如何?” “臣以为此法不可取,诚如程将军所言,此法有大弊,若取之,无异于自寻死路!” 作为曹家元老的曹洪,仔细在心中分析了一下程昱之言,也不认为这个方法是个好方法。 战争不是赌博,一股脑向前冲,生死在一博。 战争需要的是进退有度。 凡善用兵者,先虑败,后思胜。 现在的曹军,已经不是建安七年之前,可以光脚不怕穿鞋。 哪怕那个时候,即使曹操在赌,却依然需要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几十万大军调遣动,不像是指挥千人、百人队伍那样简单。 甚至说万人以内,只要统兵合格的统帅,统领自己熟悉的兵,不管进退一声令下,如臂使指。 上了十万以上就不同了。 统帅的声音,并不能到达得了底层士卒耳朵里,他需要层层递转,才能调动全军。 真的拼了,这一回所有船绑在一起,不说自己这一方因战事不利,需要战略性撤退。 即便是自己一方获得战场主动权,取得前期胜利,可在追赶敌方之时,这铁索连舟之策,也会变成他们追击敌寇的障碍。 “臣附议,此法万万不可取……” “臣亦附议,伏望明公三思而后行,不可图一利,而忘百害!” “夫用兵之道,最忌不慎,刘备当时人杰,明公切不可图小利而忘大害!” 在场之人,都是久经沙场战将,虽然对于水战,那是七窍通了六窍,但是起码的利弊权衡还是能够做到。 铁索连舟之策,看似可以让将士站在船上,不受荡漾颠簸如履平地。 可对于战场攻、退这个概念来讲,很明显就是加强了对划船人的负担。 一艘船几个人划,轻而易举进退自如,可是数条,乃至数十条、百条链接,阻力可就不是一加一了。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一根筷子,一个人好折断,一千根筷子合在一起,一千个人想要折断它,那就不一定那么容易。 曹操眉头紧蹙,环顾文武周道:“那不知诸公,可有办法教孤?” 真能有什么办法? 无非就是从根解决,曹军现有问题。 一是将疫情遏止住,让曹军将士的疫病不在扩散,将他们治好,恢复士气。 第二就是解决北方部分将士晕船,在船上不能站立的问题。 后面一事还好解决,只需要减少北方士卒数量,让荆州水军加强修炼再南征,就可以完成目标。 可前面一事就难以解决了,古代发生传染病,基本上就是自己扛,命好的扛过去,命不好的就是死。 别说汉末,就是后面数个朝代,医学逐渐成体系,医术更加发达,遇到传染病也是束手无策。 不然为什么历史上,建安二十二年,一场瘟疫,连食肉者的建安七子,都死了几个? 曹植更是在《说疫气》中直呼:「疠气流行,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 但凡有一点办法,也不至于病情席卷北方,会牵连至食肉阶级上面。 固然瘟疫不会认食肉者,还是食谷者,可是大夫会认。 就跟二十一世纪病情一样,美帝可有听见,几个资家因为感染疫病死? 多数还是穷无立锥之地,泥腿子先传染、先死。 曹操此言一出,众人自然而然的无话可说。 所有难题都是处在表面,而且还是没有办法解决的那种。 曹操除非以尚未染病的士卒,快速集结,扑向赤壁方向,一举将刘备、周瑜等人歼灭。 不然又是回到原点,继续做无谓的僵持。 “儿有一策,不知可行与否,还请丞相斧正!” 众人低头沉思之时,曹操如今的三子曹植,看了左右一下立直身子说道。 “嗯?”曹操一愣,然后满脸笑意道:“吾儿有何策,且将道来,孤与诸公商议一番!” 当年雄才大略的曹操,从败了他的老大哥之后,也步入老大哥步伐。 在没有确定继承人的情况下,对幼子宠爱日甚一日。 此次随军南征,诸子当中也就他一人扈从,连武勇的黄须儿都没有这么好的机会。 见到自己儿子发言,曹操自然与有荣焉,以至于他还有意无意,看了在座诸臣一眼,其意显而易见。 “儿在想,既然我军无法胜过刘、孙联军,是否可行招降之策,招纳孙、刘麾下将士为丞相效命? 如此一来,孙刘联军势力削弱,我军亦可得水军良将,可谓一举而两得,不知丞相以为然否?” 曹植也没有藏着掖着,这个时候正是立功好机会,现在不表现,什么时候表现? 曹操眼中闪过满意之色,暗中微微点头,有说道:“尔等以为如何?” 程昱听郑重的点点头:“臣以为曹郎此策甚佳!臣曾有闻,江东老将不服周瑜之言,虽不知真假,想来并非空穴来风。 且有闻此前丞相下荆州之时,江东大族多有归降丞相之意,若此刻明公招降,想必时可成,纵有不成,也无碍大局!” “我等附议,即便是有人诈降,我军也无惧区区千百人!” 这就是曹军的底气。 千百个人,的确给曹军带来不了任何伤害。 真要是诈降,曹操大军齐射,这千百降卒,顷刻之间变成刺猬,落尸江中喂鱼。 而且江东人的降意,在场的人都恐怕有所耳闻,这件事很值得试探一下。 因为收获远比损失大。 “既然诸公以为可行,那便寻得一时机,遣人试探一番!” 见到心腹诸臣没有异议,曹操也就将此事拍板下来。 本身在刘玄说程普、黄盖与周瑜不合之时,他就有了这个计划,只是一时还没拿定主意。 今天所有人,众口一词,同意这个观点,曹操自然会顺势而下,将策反之事落实、贯彻。 不过策反不是吃饭,还得看时机、人选,不然随意找个人,别人不愿意投降曹操,那岂不是白去一趟,而且还告诉敌方,他要用策反之计嘛! 所谓:谋定而后动! 要动之前,不但要谋划好,还得三思定夺才能行。 不是脑袋一拍就是淦! “此前仲德之策,孤觉甚好,即刻下令,全军打造铁索,将舟船连在一起,将士上船操练。 至于诸公所忧,吾已然心中有数,可待将士于船上熟悉之后,即刻拆解铁索,不再相连!” 曹操环顾众人一眼,大有谁反对,谁下台的意思。 对于铁索连舟的办法,他经过数日的思考,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那就是训练时用,不训练时拆。 只要大家熟练,不再晕船之后,那么所谓的铁链也就不再需要。 至于说奇袭,如果没有意外发生,这种在江面上很难奏效。 乌林和赤壁仅只隔一条江,联军有任何动向,曹操这边不可能注意不到,等联军横跨长江,曹军这边早就解开了铁索。 即使没解开,也可以直接冲撞上去,孙、刘联军的小船,能够撞得赢铁索连舟? “丞相……” 群臣刚想劝阻,却被曹操一个凶戾眼神挡了回去。 他们在这个眼神之下也觉悟了,这个主公可不是什么软弱之辈,人家屠杀徐州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们强求不得。 这个主公,可是一个秉持着不换思想,就换人的君主,和他硬刚,没啥好处。 询问诸人,是表示礼贤下士。 但不代表人家不能搞一言而决之。 他是当今天下最最强诸侯,他的一言,可比当今天子更加有用! 众人只得无奈的咽下,将要脱口而出的。 34、埋伏 “仲德公方才何故说出,铁索连舟之策,依阁下高瞻远瞩,岂不知,此策实乃误国之策?” 曹操拍板决定之后,帐内文武各自散去。 走出帐外,一众文武对程昱不停抱怨。 程昱望了一眼中军大帐道:“而今丞相执意南征,如之奈何?此策虽有弊端,然却是此时唯一可用之策。” 程昱甚是无奈,以曹魏集团眼下状况,很难继续僵持下去。 “话虽如此,可饮鸩止渴,如何行之?” 众人岂会不知此策,是眼前还算可行性最强的方案? 只是这种明显就是饮鸩止渴,早晚毒发身亡。 “诸位过于夸大,此计虽有不妥,然不至于有饮鸩止渴之说。 铁索连舟之弊,丞相已然心中有数,依明公之言,我军虽依然有隐患,却并不致命,公等毋忧!” 这也是程昱,经过再三考量后说出来的。 按照曹操的方法,铁索连舟虽然依旧存在安全隐患,但也远不如先前那样致命。 只要孙刘联军敢上前,即使曹军来不及解开锁链,但所有船并排前进,直接就可以把联军船给撞翻。 这个办法程昱自然也想过,所以他斟酌再三之后,才会在曹操询问之时说了出来。 不用自然更好。 如果用,曹操不说,他也会讲出来。 为君分忧解难,这是人臣本分! 众人听到程昱这番话,也只得无奈点头:“只期颐一切如明公所想一般!” 他们出来说出这番话来,也只不过是向程昱,表达对这个办法不满而已,也是表明自己不认可的态度。 却并不能阻止曹操已经做下的决定。 …… 风雪里的寒门屋舍,显得静谧异常,层叠的屋瓦被雪层蒙住,瓦楞和滴水檐下凝结出参差透明的冰层,顺着苍黑的檐瓦垂挂而下,凌空凝出一根根尖锥似的冰柱来,在天光下闪耀着晶莹的光芒。 冬天,从来都是上天收人性命,黑白无常公务繁忙之季。 便是古代辉煌盛世之下,生活的朱门子弟也极有可能命丧黄泉,身处乱世的荜门蓬户则更不需要谈论。 刘玄自乌林一路乘车直上,路上所见,无一不是皑皑白骨,暴尸荒野,路上所闻,无一不是阖门痛哭,民不聊生。 这不禁让刘玄想起,曹操《蒿里行》中「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对于汉末情况的写实。 如今状况虽然距离当初,过去十数年了,可惨状依然并未减少。 百姓面有菜色,双目无神,形如枯槁,若非可以喘气、动弹,刘玄定然以为,这些百姓已然死去。 想到这里,刘玄还真想问问,手上沾染着徐州无辜百姓血腥的曹操,是怎么写出这种对世态哀叹的名句的。 或是乌鸦落在猪背上,只见别人黑,不见自己黑? 被一群曹军将士“护送”的他,即使有心帮助这些人,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更何况,他并没想过。 并非他天性凉薄,更非他罔顾苍生。 而是以他现在的微薄之力,帮助这些百姓。 那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甚至还会招祸上身。 有道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他要做的是,从根本解决这些难题,而非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只有天下统一,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这有天下安定,这些黔首才能休养生息,不再受离乱、战祸之苦。 而能带给百姓足够的安稳之日的人,当世只有刘备才能做到。 并不是说刘备,多么多么爱民。 作为封建君主的刘备,他首先想到的,必然还是自己的基业。 但绝不可否认,相对封建社会来说,刘备绝对算的是,是人臣所期望的明主、贤君,他能做到相对性爱民,会施仁政于民。 而这也是为什么,刘玄会选择刘备而不是曹操的原因之一。 因为刘备是最贴近,刘玄对于底层百姓的看法! 并不是说曹操不行。 而是曹操真的不行。 当初虽然徐州还不是他的治下,可作为一名世食汉禄的将军,他对于同胞犯下的累累罪行,是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能够忽视的了。 刘玄从乌林乘坐马车,经鲁阳、父城、郏县、阳翟直线北上,再转道长社,径直通往如今大汉都城——许都。 自建安元年,天子从长安东归,曹操将天子迎到许县开始,政治中心,就从长安、雒阳变为许都。 许都位于黄河之南,背靠嵩山山脉,许都处在嵩山山脉的东南部。 向北可直抵黄河,路程仅有二百余里;向西北经颍川阳翟、开封等地,可至雒阳,也不过三百余里的路程。 刘玄马车被数十余将士护送,走过长社不远,途经一聚落。 《说文》:「邑落曰聚,今曰邨,曰镇,北方曰集皆是。」 时逢日正时分,却不见集内有烟火之气,众人虽心有疑惑,但却并未想要多管闲事,遂径直从集内越过。 越往深处走,众人越发感觉事情不对,除却盘桓庐棚上空的寒鸦,方圆数里之内,悄无声息,余有寒风呼啸而过,且隐约之中,有一股熟悉的气味,随着寒风吹向众人鼻腔。 固然寒冷的天气,会让人嗅觉下降,只是这气味,却是那么的熟悉。 倘若其他味道还则罢了,只是但在场诸人,都曾亲密接触过血腥,哪怕只有一丝气息,众人也可轻易捕捉。 护送刘玄的将士,骑在驽马之上,脸色极为慎重的吩咐一句:“二三子小心!” 虽然曹操平定了北方,但是不意味着,北方天下太平,这种屠杀一村子的事情,在一些太阳照不到的角落里,还是时常会发生的。 这些强人敢在许都附近屠杀一村,如若未走,自然也不会因为他们一行是朝廷将士而惧怕,不会袭击众人。 “唯!” 其余将士也知深浅,知晓这并非戏耍之事,他们本只是“护送”刘玄。 所带兵器,也不过只是寻常环首刀、长弓、羽箭罢了。 真要和北方匪徒对打,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众人打起精神,步步为营,准备穿过这条看似宁静,却杀机四伏的险道。 并非他们不能换道,只不过换道又会加长时日,如此天寒地冻的,大家自然想要,快速到达前方,再做安息。 他们也在赌,这伙强人,犯案之后逃之夭夭,不然整个村落,不可能鸦雀无声。 果不其然,村内没有任何人影,甚至连条看护之犬都不曾见到,连血都已然凝固。 只是让众人颇感意外的是,整个村内没有任何一具尸体,只有地上一滩已然凝固的鲜血,被薄薄的一层雪花掩盖着。 刘玄掀开车驾帷幕,双眼向外探去,见到这般情况,心中不由暗道:“奇哉怪也,这汉末的土匪都这么有素质?管杀还带管埋的?” 刘玄刚想到此处,忽然一阵悲凉的埙声响起,众人不禁汗毛直立。 曹军领头将士当机立断:“快走!” 这种情况百分之百是有人早已埋伏,如果在继续下去,恐怕小命难保。 刘玄也顾不得许多,急忙催促给他赶车之人:“快走!” 35、长社赛车 当埙声悠然荡过整个村庄,传达至刘玄一行人之耳,众人便知此事难以罢休。 原本沉浸在冬天宁静的村落,在冗长的埙声之后,犹如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惊起万丈波涛。 是时,喊杀声、脚步声,动人心魄,冷箭音、弓弦音,扣人心弦。 敌暗我明,埋伏已久,虽不知对方与自己有何冤仇,以至于,如此冷天在此埋伏多时。 可既然有了埋伏,总不见得,下雨天打孩子吧。 刘玄等人自然不想与强人厮杀,且不说不知对方有多少人,便是知晓,他们也非剿贼将士。 古话说的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他们何必插手这些事? 将刘玄送至许都,才是他们首要任务! 且与人厮杀,必有一伤,对于自己也无半点好处,将士自然也就不屑为之。 于是诸人策马奔腾,想要突出囚笼。 众将士马匹倒还好说,但刘玄乘坐的是马车,奔跑起来明显弱于马匹。 眼见着背后羽箭嗦嗦而来,刘玄一把抢过曹军马鞭,乘对方还在错愕当中,刘玄紧接着一脚将其踢下马车,自己驾车狂奔。 给刘玄赶马的将士,虽然被踹了出去,可人家也手疾眼快,一把抓住车子,大骂:“你这贼厮,胆敢将我踢下马车!” 刘玄逃命要紧,瞥了一眼之后,一抽马鞭骂到:“衮你马的曹贼走狗,一路上的事,真当我不记仇? 挡着劳资逃命,我解决不了那伙强人,还解决不了你?” 这伙人可没安什么好心,虽然奉曹操之命,将他送到许都,可是一路上转往的城里大酒家走,进入不管三七二十一,好吃好喝全上,然后让他付钱。 形势比人强,刘玄从荆州带的钱,不到半路就被用完了。 没钱了,可不代表他们就算了。 凭借曹军身份,白票可以吧? 抢可以吧? 一路上就是这么走过来! 他们大吃大喝,却只给刘玄一些糗糒充饥,要不是打不过,刘玄早翻脸了。 将士手被刘玄抽了一鞭子,自然就抓不稳车,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嘴里还不依不饶的骂着。 刘玄哪里管的了这么多? 只知道少了一个人,马车的负担减轻了,也亏是刘玄这具身体,早年有前往荆州求学经历,学会了六艺之一的“御”,不然今天少不得,要在这里吃一记羽箭。 虽然当初家里买不起马,只能赶的牛车,可终归还是开车不是? 刘玄拿到马鞭那一刻,心情稍稍安定,往后方瞟了一眼,只见有一二十余岁男子,张弓射来,刘玄见之亡魂大冒,奋力抽打马儿。 马儿吃痛,长嘶一声,便如脱缰野马一般,“嗖”的一声,蹿了出去。 刘玄坐在马车上直呼:“我现在正适合这种速度,一个字就是快!” 这能不快嘛! 有催他跑的感觉。 不快点,都怕是狗命难保了。 就这样,马车与马匹相竞赛跑,骑马的将士见,给刘玄驾车的将士被刘玄踢下马车,当即怒目圆睁。 “死卒,找死……” 也仅仅是怒视而已。 毕竟人都被射死了! 还有什么好说的? 而且自己的命要紧,谁还管得了这么许多? 十数匹驽马,以及刘玄马车玩命狂奔,在慌不择路之下,只顾往前死命奔跑。 眼见着和这伙强人渐行渐远,曹军将士危机感渐渐消失,内心也逐渐松懈下来,准备减下速度和刘玄算账。 也不知怎生一回事,刘玄只感觉马车一阵颠簸,好似有倾倒之危。 也是幸好,刘玄提防心一直没有降下,手持缰绳,怒抽一马鞭,驽马受痛,扬起前蹄飞跃出去,刘玄手疾眼快,急忙控制马车,防止再次倾倒倾斜。 一阵撕拉,缰绳将刘玄细皮嫩肉的手掌,勒出口子一道,不大一会鲜血直流,皮糙肉厚的驽马,也没有比他好到哪去,一声嘶叫之后,嘴角鲜血淌出。 所幸之事,乃是车驾未曾倾倒,这倒是让刘玄送了一口气,连带着手上之伤都给忘却。 “嘭……” 刘玄车子是没倒。 但是曹军将士就不同了,他们正打算着,等会如何找刘玄算账。 哪里知道会有这么一遭? 瞬间十几个将士,人仰马翻,滚落在地。 所有马的前蹄,全部陷入坑中,折断双腿,圆溜溜的大眼正躺着泪水,喉咙里发出长嘶哀嚎。 刘玄见此状况,哪还管人和马的惨状? 这明显就是先前那波人,做好的陷马坑嘛! 心有定计的刘玄,再次开启亡命之旅。 也不管托着他的马,是不是吃得消,吃不消。 只顾着拼命驱赶就完事! 刘玄终究不是邙山车神,和高粱河车神,不能变废为宝,驱车飞驰。 油尽灯枯的驽马吃痛之后,拼命奔跑一段路程之后,步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下来。 之后任凭刘玄抽打,速度不见提升,反倒持续下降。 无可奈何的刘玄,只得自己安慰自己:“走这么远了,应该追不上来了吧?”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后面隐隐传来脚步声,这下子可把刘玄惊到了,这世间还真有神行太保不成? 他拼命赶着马,对方也就落后他这么一点,开什么玩笑。 刘玄一边抽打,一边往后面瞟去,只见先前朝他射箭的男子,双足脚不沾地,好似有轻工在身,腾空而起,与他距离越来越近。 刘玄怒而跳下马车,开始徒步奔跑。 毕竟这匹马已经到了极限了,论起速度,不见得有刘玄跑步快。 “前方贼獠,速速停下!” 刘玄虽然听不懂对方说的什么鸟语,可猜也能猜个大概,无非就是让他停下来。 开什么国际玩笑。 人家要追杀他,他能停下? 刘玄自然是充耳不闻,撒丫子往前奔跑,也不管是道路还是田埂,只要能走就行。 先不说刘玄脚力有没有人家好,但说刘玄穿着袀玄,根本迈不开步子,如何能够跑得过身穿裋褐,行走便捷之人? 可跑不赢也得跑呀,毕竟人家是追杀他。 可是天不随人愿,刘玄一个步子不稳,踩着石子上,结冰的石子显得极为滑溜,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这可真是,窝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早知道回事这种情况,刘玄说不得要学会骑马,然后找曹操要匹好马,穿着裋褐北上了。 奈何世间万物。 总是那么多的意料之外。 那么多的不随人愿。 那么多的无奈! 哪怕毁断肠子,也于事无补! 对于历史大事件,刘玄可以凭借历史知识避免危急、从中渔利。 可像这种,史书不载之事,这叫人如何防备? 他终归只是一个夸夸其谈,在刘备面前装神弄鬼的废宅罢了。 他也明知这点,所以除了帮刘备洞悉,未来的危急之外,从不干涉刘备的发展。 因为他不会…… 36、追杀 眼见着敌人追来,刘玄手疾眼快,抽出腰间佩剑拄在地上,整个人一瞬间止住了摔倒的趋势,刘玄当即拍拍胸口:“还好还好,不然这摔下去都怕要毁容了!” 紧攥宝剑庆幸的刘玄,甚至都已忘记手上,还在流血的伤口因此炸裂开来。 刘玄庆幸,可追敌并不会因为他差点摔倒了就放过,对方远远的站着张弓引箭。 长弓弯曲似满月,弓弦霹雳作响,已有不得不发之势。 随着男子嘴里轻轻嘟囔一句:“着!” “嘣”的一声,弓弦将羽箭弹射出去,直向刘玄所在地。 “嗖!”羽箭穿梭在寒风之中,不但未曾被寒风影响,反而因巨大的冲击力,箭镞飞跃割开空气阻力。 羽箭以飞快的速度,在冬季寒风中肆意飞驰,箭镞与气流经过摩擦,产生一道非常微末的声音…… 男子射.出之后,便自顾地收起长弓羽箭,在他看来,刘玄必死无疑。 虽然他不一定做到百发百中,但对弓箭的造诣可不浅,纵使百步穿杨也并非不可一试,这就是强者的自信。 刘玄还处在庆幸之中,陡然感觉身体汗毛倒立,一种危机感袭上心头,他立即一个鹞子翻身,躲避不知何处而来的危险。 也亏是刘玄躲避及时,不然这一箭直插心脏,此刻他便可以魂归九泉了。 虽然刘玄躲过致命一箭,但不代表他就这样安然无事了。 这支飞箭好像长了眼睛似的,一箭从他屁股划过。 羽箭在倒是颇为锋利,从屁股划过之时,瞬间割破了上好丝绸做的裤子。 可如果仅仅是这样还则罢了,也不知道这射箭之人安的什么心死,好像在箭镞做了小改动。 羽箭划过裤子之时,瞬间勾着刘玄皮肉,直接就撕扯开来。 “屮……” 此时疼痛难忍的刘玄,千言万语化作一字。 感觉到屁股凉嗖嗖,火辣辣的感觉,又闻到好像有股血腥味,他就知道自己十有八九,肯定受伤了,而且好像还不是简单的划伤。 刘玄定眼一看地上,一只羽箭的箭镞之上,挂着还在流血的二两肉。 男子并没有看到,如想象中一样惨叫一声,然后对方倒地不起的场景,旋即愣一了下,然后提着刀刃奔跑上前。 刘玄虽然知道自己受伤了,他却顾不得伤的如何,只想着赶快离开此地。 在这里不说有追兵,就是这箭伤也不可等闲视之,在此久留,万一要是破伤风感染,那可就真无药可医了。 他要赶紧逃离此处! 当然他的想法肯定是奢望。 人家一路追杀至此,就这样半途而废? 男子持剑快速飞奔上前大喊:“小子站住!” 刘玄见人栖身上前,于是他毫不迟疑,双脚错开,以极其灵巧的身姿旋转开来,整个人犹如花中蝴蝶,避开对方一击,心想:“这厮到底为何,竟非要斩杀我不可!” 心中在想,手上却不迟疑,持剑前冲,试图以进攻代替防守,救自己与危难之中。 男子自然也并非坐死之辈,手持长刃刀劈过去,这一刀,看似轻描淡写,不带任何云烟,却令刘玄神情瞬间紧绷。 明明两人之间距离还有数步之遥,但在他的眼中,男子这随意挥出的一刀。 竟犹如旭光割昏晓,清浊二气逐渐分开,每一击带着雷霆之势,杀向刘玄。 又像是一朵朵娇嫩花蕊,接二连三的在雨中生成、开花,眨眼间便铺天盖地,完全封死住他的去路,令他无处可走,如此无可奈何,刘玄只得持剑微退。 所谓一步退,步步退! 刘玄后退,对方却得寸进尺,持刀相向,根本不予刘玄任何退路。 在步步紧逼的冷寒刀光照射下,刘玄只得狼狈的持续后退,屁股上与手上的伤口让他此时情况,更是雪上加霜。 狼狈的刘玄,一边捂着屁股,一边手持长剑匆匆格挡。 有道是,久守必失,刘玄一个不小心,被人削去发冠,瞬间头发散落,披在身上。 如果在刘玄没有受伤,且精力充沛,又不是穿着袀玄的时候,大概能够和对方打个五五开。 即使不如,也可以从容退去,绝不会如这般狼狈,想要招架,都显得那么的奢侈。 对方可不会因为刘玄狼狈不堪,而就心生怜悯,就此放过他。 男子嘴里漏出一丝嗜血笑容,长刀直入砍向刘玄。 刘玄再次忍着剧痛仓皇格挡,与男子错开身子大喝:“死卒,何故犯我!” 刘玄怒火冲天,他不过只是路过此地,而且身无分文,只路上也是只顾着逃跑。 可是对方却跟,被刘玄杀了全家一样,一路穷追不舍,势要将他斩杀不可。 按照常理来说,如果对方只是山贼、强人一类,以劫掠为生的话,就应该速战速决,赶快收拾战场,迅速离开此地。 到自己的山寨,或者换个地方,流窜作案。 可对方偏偏没有逃跑,反倒好像有着血海深仇一般,将他们一行人赶尽杀绝。 刘玄敢肯定,如果不是马已经跑不动了,这个追杀他的人,怕不是他跑到哪,对方就要追到哪。 他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仇恨的怒火,而且还是不共戴天,恨不得挫骨扬灰,才能泄愤的那种。 这就让刘玄颇为恼怒,他一个荆州人,前身最远也不过只去了荆州求学,从来没有和北方人打过交道。 这怎么可能,双方会结仇? 所以才有这番质问。 为了避免对方听不懂荆州话,还专门说的雅言。 正常情况下,即使对方没有读过书,想来三百年流行的“普通话”,对面这个人应该能够听懂。 果不其然,对方也用着字正腔圆的雅言,回到:“朝廷鹰犬,给我死来!” 说罢男子横刀一拦横劈过去。 刘玄一只手捂着屁股,一边稳步后退道:“你若找朝廷鹰便便去找,追杀我干甚,我又不是朝廷中人。” 听了男子的话,刘玄猜出了个大概,十有八九是许都什么人,得罪了这个男子。 让他变成了无政府主义者。 认为天下官僚,没有一个好货! 可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不说他是不是和得罪,面前这个男子的人有关系。 就说他现在,还只是一个被举了茂才,却还没有入仕的野人,无论官员犯了什么罪,也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呀。 37、临死 “还敢狡言诡辩,你若与朝廷无干系,朝廷为何派遣将士一路护送?” 男子岂会相信刘玄一面之词? 挑开刘玄手中长剑,一刀斩向刘玄脖颈。 刘玄顿时亡魂大冒,弃掉手中青锋,屈身躲避,然后一个右鞭腿扫了过去,由于动作幅度太大,他当时感觉伤口,应该有被撕裂,心中暗骂一声:“淦!” 面对着横扫过来,不讲武德的鞭腿,男子将刀快速收回,再次横劈一刀斩向刘玄,又借机完美错身躲避这一鞭腿。 他虽躲避刘玄鞭腿,可一直都曾注意着对方动向,唯恐刘玄会乘机逃跑,或者乘他闪避,空门大开之时,给他致命一击。 不过刘玄哪里还有什么力气反击? 刘玄不反击,虽然出乎男子意料,可男子并不会因为,对方的罢手就此了解。 旋即反身一刀,直至刘玄颈上架着,刀锋掠过对方鬓毛,一阵寒风袭来,下垂的烦恼丝随风而去。 “且慢!” 正待男子以为,刘玄不再反抗,甘愿受死之时,刘玄突然大叫一声。 男子眉头一皱,不耐烦的说道:“何事?” 他手虽然在刘玄的话后停下动作,刀刃却一直架在对方细皮嫩肉的脖子上,未曾离开半步。 虽然他不知道,反派多失败于话多,这句话。 但他清楚一个常识。 那就是,不能再阴沟里翻船。 所以哪怕如今刘玄,没有任何抵挡的意思,他依然不见任何松懈,反而更加警惕。 刘玄见对方停手,当即叉手相见:“吾虽不知,阁下于朝廷有何血海深仇,但请高明莫要因仇恨而蒙蔽双眼。 小子虽由曹军将士护送,然事实上,我并非朝廷之人。在下刘玄,乃是玄德公使者,故而为曹操麾下护送,前往许都谒见天子!” 男子听到刘玄的话,当即心一惊:“你到底是何人,如何知晓我与朝廷有仇?” “小子江夏刘玄,至于如何知晓阁下,与朝廷有仇,此事非常简单。 此前刘某进聚之时,闻得有血腥之气,本以为是山贼入聚,劫掠屠杀百姓。却见地上唯有血迹,不见任何尸体、以及凶器。 尔等又对我一行人穷追不舍,双目深藏仇恨。 且明明可以合力击杀我等,却有意戏耍,一路只放羽箭进行驱赶,使我犹如丧家之犬狼狈逃窜,如非有血海深仇,何故如此对待?” 刘玄刚进村子之时,就已经内心有了怀疑。 按照常理推断,不可能有这么有素质的山贼,杀人之后还管埋尸,打扫战场。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先前有人杀了一波,后面有人清理过现场。 再结合从埙声响起到现在,对方好像根本无意要快速解决他们,而是一在戏耍,进行驱赶。 不然埙声没有响之时,他们在暗,刘玄一行人在明,一阵箭雨飞射,那时暗箭齐出,众人避无可避。 哪里还至于,还吃了没事干,只做了一个不深不浅的陷马坑,并不是电视看到的那种,用竹子削尖倒立安置的陷阱。 种种迹象,都表明,对方是在玩猫捉老鼠那一套。 这种行为再联合,眼前这个人双眼的怒火,就可佐证,这些人只是为了泄而已。 有道是,杀人不过头点地。 如非深仇大恨,何故如此? “你这小子,倒是灵慧,观察居然如此细微,我倒是小觑你了!”男子眼神闪过一抹诧异,微微颔首。 “过奖过奖!” “哼哼!人虽精敏,说话却漏洞百出,任你巧舌如簧,今日也得死!” 刘玄一愣:“不知何处有漏?” 男子蔑视了刘玄一眼:“你说你是刘豫州使者?” 刘玄忍着痛,抽抽嘴角点点头:“然也!” 男子听后大笑:“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而今天下谁人不知,曹操与刘豫州相持在荆州,即刻平定江南,剿灭玄德公,你敢说你是左将军使者?还会被朝廷将士,一路护送至至此?” 刘玄摇摇头:“虽然此事的确匪夷所思,但玄却为玄德公使者,至于北上许都,乃是在下身有要事,无法与阁下说道!” 男子满带嘲讽之意笑道:“阁下前言难接后语,也想要在下相信?” “若小子是曹操之人,方才何故将为我赶车之人踢下马车?” 这件事刘玄敢肯定,对方一定看见先前,他踢给他赶车将士那一脚。 毕竟,对方那个时候,正拿着羽箭驱赶着,戏耍他们一行人玩之时,不可能看不见。 男子再次讥讽:“这不正是你小子卑劣之地?连一路护送,为你赶车之人都视若草芥,果然食肉者,不顾他人死活呀!” “……” 刘玄一瞬间都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人家已经先入为主,将他视为曹操的人,让他怎么解释? 当初北去乌林之时,他怕曹操会搜身,所以没有带任何与刘备有关的东西,这个时候还咋证明? 思虑再三之后,刘玄点点头道:“阁下不知实情,因此误会在下,玄不去计较。 不刘某却为玄德公使者,阁下不信也罢,反正我也无实证证明!” 男子嘿嘿一笑:“无话可说了?那就受死吧!” 说罢,男子凶光乍现,手持刀刃持续逼近刘玄脖子。 带着豁口的刀刃,割在刘玄颈上,很快脖子出现一道细微伤口,血丝伴随着刀刃慢慢溢出。 眼见着对方刀刃,即将割断刘玄脉搏,就此丧命之时,刘玄怕了! 对! 他畏惧了! 死亡不临近自己之时,永远不知死亡多么可怕。 冷冷的刀刃割在脖子上的感觉! 他才知道死亡的可怕。 他来到汉末,是一梦醒来,就发现自己到了汉末,没有经历过任何死亡。 两世没有经历过生死的他,在这一刻,他真正的感觉到,什么叫做死亡。 死! 双眼一闭,两腿一蹬,就从此结束,这样不可怕! 但是能够眼睁睁,看到自己脖子,一点一点被人割掉,刀锋一点一点陷入自己身体,炽热的鲜血,随着刀刃流出的时候。 人,就会自然而然,开始畏惧! 至于刘玄这种,一直靠着历史知识,处处料敌先机,仿佛能将天下事情都掌控在手,突然有一天,发现连自己生死不能掌控之时,他的畏惧,会胜过常人百倍、千倍! 刘玄哆哆嗦嗦的说出一句话:“阁……阁下……且慢……” 对方戏谑的说道:“还有什么事?” “在下……在下尚有……尚有心愿未了!如果……如果可以……请告诉……刘使君,玄一介黔首,蒙其不弃,三请出仕,而今出师未捷身先死,余有憾焉! 今虽身死,无法为其谋划,九泉之下遥祝圣主,绍承祖宗基业,北伐中原,攘除奸凶…… 君侯爱下轻士,益德公轻下重士,皆有有失偏颇,乃取祸之道,早晚必生厄难,还望主公多加劝阻,以免后患。 夫郿县孟达、朐县糜芳、广阳傅士仁等非忠贞之士,翌日有强敌来临,恐其先降,还望主公慎而用之……” 38、招降 随后刘玄又从脖子上,取下一个玉珏,交到对方手上:“这是在下身份证明,倒时阁下只需将此物交给玄德公便是!” 这是他,唯一能够此行北上所带之物,也是为了证明自己,是宗室身份的证据之一。 男子眼中带着疑惑,心道:“有道是:‘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难不成此人真是刘使君使者? 不对,如果是刘使君使者,怎会来到北方?定然是此獠欺君子以方。” 刘玄一番话让男子,坚定不移的观点,松移了,看着刘玄这幅模样,不像是在骗他。 可转念一想,就否定这些想法。 刘备和曹操现在不共戴天,怎么也不可能会,派遣使者,还被曹操的将士护送。 见到刘玄从脖子上,取出一串东西,男子防备之心,丝毫未见减少,小心翼翼的将玉珏拿到手上,仔细观察了一番。 玉珏乃呈圆形,直径寸余,圆润无暇,光彩夺目,精雕细琢的龙纹伏于玉石,一看就知此物价值连城,且纹络之间,有许些黑点油脂,想来必是年陈久远之物。 背面有用小篆刻着“三子、太原王、参”几个蝇头小字。 这枚玉珏正是汉孝文帝刘恒,在当初刘玄先祖刘参,受封太原王之时所赐。 故而刘家历代一直传承至今,哪怕再穷之时,也没有拿出去变卖。 一是先祖遗留之物,出于孝道,不敢拿出去变卖;二则是,因为皇家之物,即使宗室互相之间买卖,也不见得能够走脱出去。 此物玉珏虽然属于绝佳美玉,可是忌讳太多,容易引火上身,平常人自然更加不想,因收藏一块玉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男子寻常百姓一个,哪里知道此物为何,遂疑惑说道:“此为何物?” 刘玄一遍捂着,因撕裂正在淌血的伤口道:“此乃太宗孝文皇帝,赐先祖代孝王参之物,阁下送至玄德公手上,他自然知晓!” 感觉被人愚弄的男子,勃然大怒:“你敢诓我?这玉珏分明是太原王,你当我不识字不成?” 时下虽尚汉隶居多,但并非不用小篆。 一般朝廷公文、印信等都会使用小篆或汉篆,证明他的不同之处,王室也使用颇多。 刘玄微微颔首:“阁下有所不知,在下先祖曾为太宗孝文皇帝,首封太原王,后转封代王!” 刘参不像刘濞、刘安等人,因为闹出了事情,所以人尽皆知。 刘参如同汉家其他藩王一般,在整个汉朝没啥大新闻,所以几乎都很少有所提及。 如今过去数百年,又是书籍极度匮乏的汉代,男子不知道刘参的事情,实属常理之中。 “哦!”男子握着玉珏陷入沉思,缓缓点头。 经过刘玄提醒,他的确记起来,汉初好像有那么几回迁动爵位、封地的事情。 刘玄眼神一凝,见对方陷入沉思之时,一举偏开脖子,栖身上前,空手夺白刃,反制男子一招。 男子一个不备,面对着突然刘玄突然袭击,连忙仓皇应对,与刘玄陷入相互争夺刀刃之战。 男子终归是,一步慢,步步慢,刘玄忍着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屁股伤口撕裂的剧痛,双方奋力旋转。 男子吃痛之后,立即松开双手退后数步,将战局拉开,免得贴身太近容易被刘玄所伤。 正所谓,趁你病要你命! 刘玄见一招得利,持刀向前连砍数刀,凌乱运刀轨迹,在寒风中挥舞作响,一如荆轲刺秦般一往无前。 男子当然也非草包之辈,见刘玄倚仗刀刃便利,持刀狂劈过来,连连后退数步之后,一个屈身躲避刘玄杀招。 躲避了致命一击之后,犹如猎豹出樊笼,以极其迅猛姿态,挥舞着沙钵大的拳头,往刘玄头上招呼。 见杀招冲向脑门,自然不能视若无睹,微微错身,头低半寸反手一击,横扫而去。 刘玄本身就比对方矮小不少,自然身姿显得更加灵活,自然非常容易躲避对方。 男子面对着刘玄,这种错身加反打这种混合拳,虽然有些愕然,但不妨碍他早有防备。 一时间,双人你来我往,交战数个回合不分胜负,而刘玄却因为屁股伤口,体力渐渐有所不支,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血迹慢慢浸染袀玄…… 刘玄见此,当即卖了一个破绽,瞎舞一刀之后,装作体力不支,有摇摇欲坠之感。 男子见对方如此状态,便真以为刘玄已经消耗过度,随即嘴角漏出一丝笑意,挥舞着拳头,冲了上去。 刘玄心中暗道:“好!” 说完持刀错身横推过去,等到大意的男子反应过来之后,没有及时闪避,一时间局面反转,男子已成刀俎鱼肉。 刘玄见对方似有殊死一搏之意,当即温言警告:“别动,不然我会杀了你!” 男子听后显得傲气十足,昂首回答:“要杀便杀,如是如你一般,多加饶舌,便是我白仁不是人!” “谁说我要杀你?” 刘玄嘿然一笑,将刀刃从白仁脖子上放下,完全好似没有防备对方似的,撕下身上布条系在脖子上处理伤口,慢条斯理说道。 白仁瞬间错愕了,刘玄不杀他,干嘛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而且这世上,真有以德报怨之人? 或者以为,刘玄放了他,他就不会继续杀刘玄? 他刚想质问,刘玄便开口道:“我见你与朝廷有仇,又颇具武勇,多有机智,不如前往荆州,我向玄德公举荐。 你我一起为玄德公效命,一道匡复汉室,还可复报深仇如何?” 虽然眼前这个人,曾一度袭击他,想要他死,不过是因为误会造成的。 当然,最主要的是,刘玄看对方武力值还行,还有剩余价值可以榨取。 想要借助此人之力,为后面的计划做打算。 再三思考之后,决定招揽对方。 白仁满脸疑惑:“你果真是刘使君麾下?” “自是不假,此事尚不能与你细说,你只需道愿不愿意,日后随我一同前往荆州,为玄德公效命!” 刘玄此行事关重大,自然不可能会轻易相信一个人,哪怕此人和曹操麾下的某人,有着血海深仇,他也不可能轻易将自己所谋划之事,告诉他人知晓。 《易》有云:“乱之所生也,则言语以为阶。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多少古人,因为嘴把不住门,最后谋划毁于一旦? 这点浅薄的知识点,刘玄还是能够通晓的。 古话说得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用人要疑,疑人要用。” 刘玄是要用白仁不错,但是不代表他可以倾囊相授。 别说对方现在不是和他一个阵营,就是真的两人已经都在刘备麾下,刘玄也不可能把这么机密的事告知对方。 如果刘玄猜的不错的话,这件事恐怕只有他和刘备知道。 其余人不到刘玄返回那一刻,估计一直都不可能知晓,刘玄北上到底干什么去了。 39、缘由 白仁见刘玄如此没有防备他,又看对方不似作假,旋即激动道:“倘若阁下果为刘使君麾下效命,吾愿附骥尾,一道下荆州,为玄德公效死命!” “主公若得高明助力,兴复在望!” 刘玄立马装作一副求贤若渴的模样,上前拉着对方的手激动说道。 只是由于跨步动作幅度太大,扯到了屁.股的伤口,痛的嘴角直抽。 白仁看到之后,脸上浮现一抹尴尬之色,刘玄如今状况,可都是他的杰作,遂将其搀扶着说道:“仁,此前多有失礼,使得阁下受此大罪!” 刘玄虽有心骂娘,但是此人尚有利用价值,于是装出一副极其宽容的模样,摆摆手道:“此事已过,便莫在说了!复仇之事固然乃世之大义,不过还需注意分辨,莫要伤及无辜!” 白仁点点头道:“是仁过于鲁莽阁下之言,吾当铭记于心!” 接着又道:“仁,平时行事其实并非如此鲁莽,若非见此前一行曹军,便恨意涌上心头,绝不会使阁下如此境地。” 白仁说起这件事,刘玄一下兴趣来了,忍着痛意问道:“你如何这般痛恨曹军,甚至不惜这般戏耍方式,而非一刀结果我一行人?” 刘玄虽然能够猜到,白仁和朝廷之间有仇,但是他还是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值得如此泄愤。 白仁远眺了一眼道:“在下白仁,表字子恕,本为徐州人士,初平年间,曹贼因其父为前徐州牧陶恭祖所杀,遂兵发徐州,劫掠屠杀徐州百姓。 贼之兵卒甫入徐,犹如蝗虫过境,烧杀淫掠,无有不为,仁之姊妹、母嫂皆为士卒所辱,昆仲、亲长在此难尽殁。 时吾尚小,被父藏于柴堆,直到曹军离开,在下方从柴堆爬出,从此盘桓徐地,乞讨寄以生存,方能苟活。” 说到这里刘玄听出了个大概。 也知晓了,为什么白仁每每提及刘备姓名的时候,都会尊讳一声,而直呼曹操的名讳,且说到投靠刘备,此人甚是激动。 虽然徐州之战,跟刘备没什么关系,但是不明就里的百姓,都以为是仁德闻名的刘备,与勇武温侯联合,才将曹操赶走的。 不过刘玄还是有些纳闷,这白仁徐州人,怎么跑到豫州来了,这隔着十万八千里呢。 难道还能一路乞讨到这里? 他刚想开口问,白仁好像看出了刘玄想法,紧接着慢慢道来:“我在徐州乞讨月余,逢外舅过徐州,见我孤苦可怜,自己又无子嗣,于是将我带到长社恩养,迩来十有四年矣! 外舅待我视如己出,将我抚养成人,送入乡学习文识字,不嫌弃在下父母双亡,将女妻之,此恩不可谓不重。 五日前,吾见天气寒冷寒雪刚过,想来山中必有野兽陷于雪地,便和聚邑同龄男儿,相约前往狩猎,捕得食物过冬。 返回邨邑之后,见邑内为人所戮,女子衣不盖体,裸.露于外,死于非命,连外舅,妻儿也在其中……” “经再三追问之下,尚未遭难之人方才告知,日中之时,一行车驾行过邨邑,起始邑中百姓,各自忙于农事,两者互不干扰。 后一将士因路上口渴,便我入屋借水一饮,谁知将士见到在下之妻尚有姿色,便起淫.心。 吾妻不从,两相撕扯之下,失手将此獠杀死。 将士闻袍泽身死,便想入屋将我妻掳走,外舅自是不会如其所愿,遂持刀相搏。” “外舅家虽世代躬耕,未曾有人出仕,不过外舅早年有武勇,好游侠,曾有幸在名士门下听讲,为人重孝义,与邑人素来友善,故而为聚邑之望。 今见外舅有难,邑人自是竭力相助,各自返回家中,拿得刀箭擒杀将士。 如此一来自然招祸上身,将士为父老所杀,岂会息事宁人?” 这也是常理,军中将士被杀,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可想而知后面结果。 要是将士不进行复仇,那可就是天方夜谭了! 任何时代,杀害官军,都属于造反行为,更别谈古代。 哪怕是军中将士有错在先。 只要百姓动手杀死了官军,那就绝对少不了被清算的可能。 如果此前,白仁老婆杀害官军,在屁.股朝向百姓的官员眼里,属于对方犯错在先,白仁老婆属于自卫反击,或者说失手杀人,罪可大可小。 即使是屁.股朝着将士的,定一个杀人罪。 那时,也就是他老婆受罚就是了。 可是后面一群老百姓,围杀将士,那就怎么也说不过去了! 必然是全部纠罪。 当然,这种事发生在汉朝,那也是必然的! 汉朝重义轻死。 白仁岳父和村中百姓感情好,也是大家推崇对象,风评巨佳,自然能够引起连锁反应。 “将士暴怒之下遂行暴虐,待我等返回邨邑之时,本尚存三百余人邨邑,已经十不存一,亭长、乡三老俱在此战丧命。 吾见此暴虐之举痛不欲生,想起徐州往事,发誓与曹贼不共戴天。 遂将村中百姓掩埋尸体之后,于各处要道派遣邑人查探,道路设置陷阱。 将尚存之人转至当年邑人,避战黄巾贼乱时,在山中所拱筑房屋内安顿。 我等男儿也不在邑中造饭饮食,避免他人察觉。 因不知何人主凶,只得守株待兔,凡若是曹营将士过路,则一律截杀,无论是真凶于否,若非曹营将士,则由邨邑之人,领其安全离开此地。 谁知却五日以来,未见有曹军将士再过,反而遇到阁下,让你逢此大难……” 这让刘玄怎么说? 人家守株待兔,他却正好撞到木桩上,这能怪谁? 谁让他好死不死,在这一刻入许都? 谁让他好死不死,非要走这条路到达许都? 刘玄更气的是。 到底哪个瘪犊子,在他前面干的事,让他差点背锅! 要不是因为白仁是徐州人,刘备名号还真不一定管用。 对方之所以听他废话,完全只不过是他,提及刘备名讳,才让白仁有所迟疑。 不然换个人,怕也是将错就错,先杀了再说! 汪季新说得好:“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 只有将一切危险,抹杀于摇篮之中,才是真正的安全。 刘玄只得拍拍对方肩膀说道:“子恕兄,且将此恨放于心中,待投奔玄德公后,定然有复仇之日!” “阁下所言甚是!”白仁如今早已冷静下来,点点头回答,随后看到刘玄脖子已经将布条浸染,屁.股以及手上伤口流血不止,有道:“吾观阁下伤重,不若随我一道返回邑中休养如何?” 刘玄摆摆手道:“如今尔等斩杀将士,虽然方圆数里荒无人烟,然不可不防,我自到许都疗养,尔等还请尽快离开此邑,找一安全之地,等待在下一道返回荆州。” 40、飞人 刘玄自然不会同意前往白仁的村子,他虽有意招揽白仁,实际上这一次的事情,让他更加注意自身安全。 孟子有云:「莫非命也,顺受其正,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桎梏死者,非正命也。」 君子不立围墙之下,不外如是。 或许白仁已经相信他是刘备的人。 可不代表其余村民会相信,或者说会给刘备面子。 出门在外,还是小心谨慎的好。 白仁见刘玄不顾自己身体状况,还担心他和其余村民安慰,便道:“高明所言甚是,在下这便返回准备迁徙。只是阁下如今这般,且又在新郑,如何能够到达许都?” 白仁一句话让刘玄愣住了,刚才慌不择路,居然跑了这么远? 从河南长葛跑到河南新郑去了! 按照后世距离计算,也大概有二三十多公里远。 或许白仁的村子,距离现在的地点,也就二十公里左右,可是刘玄赶着马车还好,狂奔之下不是不能到达。 那白仁是怎么到的? 飞毛腿? 草上飞? 神行太保戴宗? 刘玄因此带着诡异目光,盯着白仁一阵上下打量。 白仁也好似看出了,刘玄的不解,遂挠了挠后脑勺,憨厚的说道:“在下从小在山野长大,故而足力尚佳,莫说这等平坦道路,便是在黍禾堆上,也可健步如飞,算不得什么!” 刘玄听后暗道:“这还真特么人才,稻草堆上年也能健步如飞!看这短小精悍的身材,倒是有些可能……” 随后刘玄摇摇头,也就不在纠结此事,转而想起一件事说道:“子恕兄返回桑梓之后,且将曹军将士快速掩埋,将其戎衣兵戈取下,待在下从许都而返!” 白仁满是疑惑:“我恨不得将其大卸八块,暴尸荒野,阁下何故让我将其掩埋?” “尸体若弃尸荒野,极有可能会引发疫病,如此害人害己,不当如此,且容易招他人察觉,向官寺报案!” 人身上带的病毒贼多,要是真暴尸荒野,放任腐烂,有极大可能被老鼠啃噬,然后四处传播,别说什么冬天细菌无法存活。 “原来如此,还是阁下想的周全!”白仁点点头说道,然后又问:“不知我等取下将士戎衣、兵器作甚?” “我等返荆州,一路尽是曹贼治下,如用曹军戎衣,可避免许多麻烦!” 刘玄如果从许都返回荆州,肯定不会向来的这么如意,而且他身上走之时,必然会携带一些致命之物,经不起盘查。 可要是“曹军将士”护送,那么一些问题都会相对减少,即使盘查也不会太过严格。 “好!在下这就回去准备,不知高明何时下南乡,我又在何处与你相遇?”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了。 汉末没有电话、电报这些,找一个人难如登天。 向两人这样,只是口头约定,到时候极有可能,会擦肩而过,找不到对方。 刘玄低头苦思一番之后,抬头说道:“如果阁下相信我,回乡准备好一切之后,来到许都找我。 如若尚有疑虑,恐在下诓你入城,可持在下玉珏先下荆州,前往樊口投奔主公……” 刘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如果直接相邀一起前往许都,恐怕对方会怀疑刘玄,是想诓他入城,然后将他擒拿送至官府。 如果半路上约定地点,又恐怕对方会疑刘玄,返回许都,然后带兵,一举全部歼灭。 这样一来,他们独自下荆州,就是最好的办法。 至于刘玄,只能选择别的办法渡过难关了! 白仁看了刘玄一眼,然后低头苦思冥想一番之后道:“我信阁下,待处理好聚邑之事,在下即刻前往许都会面。 若是阁下真有歹心,便可方才将我斩杀,然后返回许都报告官府,而非做此无用之功!” 其实白仁,内心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他现在孤家寡人一个,除了复仇支撑着他活下去,已经对任何事情都无所谓了。 如果刘玄真的只是诓骗,将他送入官府,那个时候,他完全可以做到自杀,来隐瞒乡人踪迹。 那个时候,也只能是他瞎了眼,错托非人。 刘玄拱手:“子恕兄信我,玄誓不复卿!” 白仁同样屈身拱手道:“卿不负我,我不负卿!” 这是君子约定! 仅此一言,二人相交! 相约不负,共同携手! “刘某许都静候子恕兄,来日辅佐明主,匡扶汉室,亦可复报家仇!” 白仁郑重其事点点头:“君子千金一诺!”然后又道:“高明之伤……” 刘玄强撑着道:“无妨,此处虽距离许都颇有路程,在下亦可先前新郑治疗,你还是先回去,免得邑人以为你出事担心!” 刘玄自然是不可能跟着白仁走! 固然有君子约定,可暴怒的村民,白仁并不一定能够护住他。 安全只有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最安全的。 白仁见劝不动,也就不劝了:“便如阁下所言!” “子恕兄慢走,我会在许都城中,镜花酒家留下名讳,若至可前往询问即刻!” 古代毕竟没有即时通讯手段,也只能用这种死办法进行碰头。 “好!” 白仁说罢,好似脚下生风,无视地上尚有余雪,颇为崎岖的道路,身轻如燕往长社飞奔而去。 刘玄见此,不禁感叹:“这怕不是赶上轻功了吧?” 刘玄当然清楚,这种跟电视剧,武侠小说的轻功大有不同。 但是并非不可以做到,如果长年累月,按照正确方法,的的确确有可能做到。 白仁走后,整个荒山野岭只剩下,刘玄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风雪当中。 这一刻他愣住了,只想骂自己一句“nt”。 这tm从新郑到许都,最近的路就是,从长社到达许都了,他干嘛不让白仁送他一程? 搞到现在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荒郊野外。 这么冷的天,走到许都还不得冻死? 而且举目四望,还不知道自己现在何处。 这也怪那群将士,为了享受,故意拖长时间,绕道走到阳翟,不然的话走舞阳、临颍到达许都,不是更快? 而且还不需要,遭此劫难! “淦!” 事到如今,刘玄只能沿着道路瞎走,准备前往新郑,找个医馆给自己疗伤。 可是如今这里,方圆数里之内,没有一棵树,都找不到方向标,他也只能拄着剑,沿着道路继续走。 刘玄屁.股、脖子、手上都是伤口,虽然已经有了止住流血,可一路的刺激事情,让他时冷时热,导致现在有了感冒趋势。 冻得通红的手拄剑缓缓前行,边走嘴里边破口大骂,随着时间拖长,寒风交加,他越发感觉体力不支,头昏脑涨。 虽然伤口经过简单处理,但并不能代表他已经无碍,幸亏这还是冬天,不然恐怕事情都不是这么简单了。 刘玄多想有人经过这里,然后给他指明方向,不需要这样,犹如无头苍蝇一般乱走。 41、拦路 也不知是老天听到他的呼唤,还是怎么的,他一抬头,遥远看到一行车队缓缓而来。 随行人员,最少应该足有百人之多,将士且身穿襦铠,手持兵戈,舆服导从,甚为壮观。 刘玄见此,不由内心欢喜鼓舞,想要上前拦下马车载他一程。 虽然他不清楚,这些车队什么来头,可一看如此规模的车队,想来非富即贵。 只是不知道,车驾主人愿不愿意,于是立足想了一下。 半晌之后,滋溜溜转动的眼珠子,定了下来:“有了,就打着曹操口号,总不见得,运气这么背,天天能够遇到和曹操有仇的吧? 而且北边能够有如此出行阵容,绝对不会是和曹家有仇的。” 如今不说北边安宁,但如果不是和曹操有关系的,绝对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在曹操地盘上,这么张扬。 刘玄以此断定,这个车驾主人,百分之八九十可能性,和曹操是有关系的。 至于什么关系那就不清楚了,也许是北方大族也说不定,总之是曹操仇敌的可能性不大。 如此一来,对方看在曹操名头上,即使不带他一程,也会给他指明道路,并不会有什么危险。 拿定主意的刘玄,等到车驾快到面前之时,快速闪出,拦在道路一旁。 护送车队将士面对突然出现的刘玄,吓得一跳,还以为是野兽什么的冲了出来。 见到是个衣衫褴褛之人,当即怒斥:“哪里来的乞儿,看不见是贵人在此?”说罢即持兵戈,想要将刘玄斩杀。 刘玄哪里知道,这群丘八如此暴躁,不分缘由就要斩杀他,于是慌忙之间迅速后退,大骂:“死卒贼子,端是无礼,吾乃丞相麾下,奉命进京,尔敢杀乃公?” 被人骂了,这将士哪里受得了? 而且刘玄衣衫褴褛,哪里都不像是使者的样子,当即怒喝:“贼獠给我死来!” 长戈相向,也无甚技巧,只是简单的冲杀过去。 刘玄面对冲杀而来的兵戈,当即转身,以剑刃弹开,错身避开杀将而来的兵戈,然后以灵巧身姿栖身上前,一剑只抵对方胸口,左腋紧夹对方长戈。 “贼子寻思乎?” 这个兵卒有杀他之心,也有杀他的举动。 他自然也怒了,要不是对方人多势众,这时早就身首异处了。 别看刘玄现在状态并不怎么好,但是在死前,杀了一两个普通兵卒,他还是能够手到擒来的。 “住手!” 后面将士,见自己队友被刘玄制服,而且还被人,用锋利的剑刃抵住胸口,哪里会无动于衷? “都给我站着别动,不然我让他命丧黄泉!”刘玄环顾后方将士,呵止他们继续向前的举动,然后又道:“我奉丞相之命前往许都,路遇劫匪,因此狼狈不堪,这是凭证,尔等来一人,拿去给贵人一看便知!” 说到这里,刘玄就不得不感谢曹操了,要不是他特意给刘艾写信,这会恐怕是有嘴也说不清。 护送他的曹军将士,身上是有凭证,可是刚才他们人仰马翻,刘玄却驾车狂奔到了新郑,自然不可能取得他们身上凭证。 然此时这封信就发挥了作用,可以用它来证明,刘玄身份无假。 是真的曹操在知道的情况下,才北上的。 刘玄左手夹着长戈,从怀中摸了摸,拿出一张绢帛,对着护送马车将士说道。 将士也弄不清真假,一时不好做决定,只得三五成团围在一起商量着。 商量好一会儿,刘玄都等的不耐烦了,他的情况根,本不允许他长时间拖下去,于是怒喝:“好了没有,耽误丞相大事,尔等担当得起?” 这时将士感觉有些头痛,他们不知道刘玄到底想要干什么。 如果去许都,那何必来新郑? 而且还拦着他们的车驾。 思量再三之后,他们决定把这个问题,丢给车驾主人。 毕竟他们只不过是,奉主子的命令,完成任务罢了! 众人合计一番,就派了一个年级十余岁左右,显然是刚刚入伍的小孩,走到刘玄面前,取得书信。 再走到后方车驾旁边轻生说道:“夫人,有人拦截车驾,自称奉丞相之命,前去许都!” 这时车内传出莺声燕语般的声音:“奉丞相之命?那为何在此?” “此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行径甚是可疑,吾等亦不知其所为何事!” 小年轻说话什么的,都非常谨慎,车内之人问一声,他就答一声。 “既然如此狼狈,如何可知其是否奉丞相之命?” 小卒将绢帛交到车夫手上,让他递转进车驾内,然后道:“这是那人让我等转于夫人!” 车驾里面的人,从帷幕一角接过绢帛,良久之后,缓缓传出一句:“确是奉丞相之命,你且问他何故至此,拦下车驾所谓何事!” 小卒唱了个肥喏:“喏!” 应过之后,再返回一众将士身边说道:“夫人说此人,确系是奉了丞相之命,让我等问其何故至此,因何拦下车驾!” 众将士这才将提着一颗心放下,对着刘玄喊到:“贵人已知阁下,确实奉丞相之命,敢问足下何故至此,因何拦下车驾?” 刘玄知道对方晓得他的身份后,也就放下剑刃,不在和将士僵持,拱手道:“在下刘玄,因此前为贼匪所追,逃离至此,而今身受创伤,不知身在何地,烦请贵人仁慈,将我带至城中治疗!” 具体怎么安排刘玄,他们肯定不敢自作主张,于是说道:“且在此处等候,我前去通禀!” 说完也就没有理会刘玄,再次让先前那个小孩前去通禀 哪里都会欺负新人,军营自然也不例外。 作为一行人之中最年轻的,又是资历最浅的,自然是被诸人,呼来唤去差使的不二人选。 袍泽都属意小孩,小孩自然也无反抗之力,只得快步再次跑到车驾旁边,轻声道:“此人称自己路遇山匪,不知走向何处,又被山匪追杀,身上多处有伤,请夫人允许带他,一道前往前方城中治疗。” 车内之人惜字如金:“即是奉丞相之命,便允!” “喏!” 答应完了,小孩又快步跑到距离刘玄还有,十步之遥停下说道:“贵人允了!” 刘玄当即大喜,便走拄着剑鞘,走至车驾,躬身说道:“江夏刘玄,多谢贵人!” 车内传出一道声音:“既然阁下奉丞相之命,此等小事,不足挂齿。” 刘玄没想到车内竟然还是个女的,声音还这么好听,用天籁之音来形容,都不觉得是表扬。 “能否请贵人,将书信还于在下?” 沉溺在美妙动耳声音的刘玄,被屁.股一阵刺痛惊醒说道。 “奴失礼了!”说完这声,帷幕拉开,从车内先是探出五根犹如玉葱纤指,手里拽着一张绢帛,扶着车驾门框。 紧接着一头乌发,在头上结坠马髻,当她抬头那一刻刘玄陷入了痴迷。 没想到世上竟然,会有如此美貌女子,愁眉紧蹙,妆做啼泪,精致的五官,让人看之心声怜爱,恨不得将其搂入怀中,好好呵护。 沉醉在美人面孔的刘玄,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流血过多的刘玄已然支撑不住,便就地躺了下去…… 42、神女 也不知睡了多久,刘玄在在车内因车驾颠簸,从昏昏沉沉中,渐渐醒来。 刘玄眼睛虽然还没睁开,可意识已经逐渐复苏的他,首先便是右手一薅,寻找剑刃。 这是此前北上之时,拜曹军将士所赐,所提高的警觉性。 被曹军将士一路“护送”,早已让刘玄警惕心大大提高,每次入睡之前,都是手持宝剑和衣而眠。 若不是这次失血过多,加上感冒,刘玄也可不能,在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之下,昏死过去。 只不过刘玄的随手一抓,并未抓到冰冷的剑刃,反倒像是抓到了海绵一般的东西,软软的。 不过却比海绵有温度,想摸在玉石上面一般光滑…… 伴随着刘玄一爪,车内女子发出一丝声音:“嘤~~” 女子看着面对突然而来的袭击,就这样抱着手中孩子楞着了,完全不知道怎会出现这么一幕。 她活了二十多年,都没有遇到这样的,令人难以启齿的事情 这时车外赶车之人,听到动静便问道:“夫人怎么了?” 女子这才惊醒,一边急忙扒开禄山之爪,穿好为了给孩子哺乳,解开的衣衫,一边仓皇应对:“无事!” 刘玄也在女子,一边说话,一边整理衣裳之时张开眼睛,两人四目相对,不知所言…… 女子不言,是因为难以启齿…… 而刘玄不言,则是再次被女子容貌所引,不禁脱口而出:“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刘玄搜肠刮肚,也找不到用什么才能形容对方容貌,脑海唯一浮现,比较贴切的形容,也就只有这篇《洛神赋》了。 女子听后,也沉醉在《洛神赋》形容,洛神之美,连先前的羞怒也给忘记了,心中暗叹:“当世以诗赋闻名者,莫过丞相、夫主、季叔、应德琏(㻛)、刘公干(桢)、阮元瑜(瑀)、徐伟长(干)、陈孔璋(琳)、孔文举(融)、王仲宣(桀)等数人而已。 今一不名之人,也有如此才气? 也不知此赋写何人而写,想来定是有神女之姿,心中挚爱,方能有感而发吧……” 曹植的《七步诗》只能算是应景、机智,单论这首诗好差,其实并不算什么尚佳之作。 但是绝不可否认,曹植的对于诗赋上面的造诣,以及他的文采方面。 固然谢灵运的“才高八斗”之说,有吹捧嫌疑,但是曹植文采,那也是确确实实,不可否认的。 这首《洛神赋》,也是他所有作品当中,数一数二的存在,哪怕在整个历史长河里面,也绝对是排名靠前的雄文。 此词骨气奇高,词采华茂,情兼雅怨,体被文质,绝非凡夫俗子笔下文章。 两人就这样各自心怀心事,再次久久不语! 良久之后,刘玄微微咳嗽一声:“多谢贵人相助,未审夫人名讳,日后在下生死相报!” 刘玄虽不知对方何人,但其怀中有小孩,头发又不是未出阁女子发型,自然不可能是黄花大闺女。 最重要的,是他有一只手,有着湿润感。 这种东西,绝对不可能,出现在没有嫁人的女子身上的。 女子还神过来,见到刘玄没有提及尴尬之事,自然也就不好在提及,于是将小孩换到另一只手,暗中将衣服整理好,羞涩说道:“高明既奉丞相之命,奴自是需要帮助一二!” 刘玄摇摇头道:“在下并非说夫人让我同行,而是说夫人见吾晕厥,容我进入车内暂歇。” 虽然汉季男女大防,远没有明清时期严重,但并不是意味着,没有男女大防。 女子自作主张,将他待到车厢内暂歇,还是要承受一定的压力的。 就在刘玄晕倒之时,她还在踌躇,应不应该将刘玄放入车内。 毕竟她老公,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如果听到有男的,和她同处一室,可能会因为她的身份,不会有太重惩罚,但是刘玄绝对不会好过。 毕竟大多数男性,肯定没有跟人同穴习惯,即使有,那也是妾通用。 但她是妻,可不是妾。 而且她老公,也不是什么普通人物,需要颜面的。 只是看在刘玄身上都是创伤,伤口还往外面继续淌血,又昏死过去,一时善心大发,鬼使神差的让人抬进可车厢。 但如此冷的天气,她又不能抱着孩子,坐在车外,于是乎两人就这么共处一室。 当刘玄提及之时,眼中不免闪过一丝担心与愧疚! 至于是担心自己,或是刘玄。 是因为想到丈夫而愧疚,还是因为刘玄可能会被纠罪而愧疚,那就不得而知了。 一直盯着对方,那张精致面孔看的刘玄,很容易就从她的眼神中捕捉到,那意思异样的情感,旋即撑着身子准备起身。 只是他忘记了,手掌已经在先前,因为防止马车翻车只是勒伤,按在车厢内一用力,瞬间伤口撕裂。 痛彻心扉从手掌,传至心头,刘玄闷哼一声:“额……” 一声过后,刘玄再次滑坐在车内,捧着手倒吸凉气。 女子抱着孩子,一时手足无措,问道:“阁下所为何事?” 这一滑坐在车内的刘玄,牵扯到屁股上的伤口,只得皱着眉头回答:“《礼记·效特牲》有曰:‘男女有别’此前夫人见我昏厥,容在下入车内暂歇,而今玄已清醒,当速速离去,以免坏了夫人清白名声!” 女子听后不禁羞怒,一句“此前摸我,怎不见怕坏了清白,如今却怕了?”差点脱口而出。 当然她不是真的就喜欢这种氛围,而是刘玄的话太过讨人嫌,明明过去的事,他非要再次提及。 只是单纯感觉这句话非常不妥,所以面色不愉。 可见刘玄屁股下面,血渍不停外溢,心有不忍说道:“孟子云:‘嫂溺不援,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 而今阁下身有重伤,事急从权之下,当无须顾忌许多,且自安心养伤为先!” “在下卑贱之躯,岂能让夫人身受他人口舌?” 刘玄没想到,眼前没这个有着羞花之容,闭月之貌的女子,居然如此人善,倒是让他颇为羞愧,毕竟先前…… 女子听后也低头思索,权衡一番之后,说道:“卿若恐奴招人口舌,不若你我契若金兰,以搪他人之口如何?”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再扯避嫌,也多少有点掩耳盗铃的味道,于是想了一个折中办法。 刘玄一听自己不用受冻,还可以和美女同于一室,当即假兮兮哭诉:“想我刘玄,自幼失侍……蒙贵人不弃卑鄙,在下自是不敢辞尔!” 这一番哭诉,那叫一个悲怆。 一句话抽噎三次,好几次差点没有抽过去。 那简直叫做一个,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44、春秋谶 白仁丝毫没有畏惧,因雪后本身颇为坎坷的乡间小路,变得泥泞不堪。 反而健步如飞,一路穿插田野小道快速跑回村子。 既然已经答应刘玄,他也的确有心投刘备,那么事情宜早不宜迟。 且曹军将士尸体还躺在村子,若是被人知晓,跑到官寺告状,剩下的老老少少都逃不过被人诛杀,拿去邀功的命运。 白仁犹如随风而行,跋山涉水,渡桥过河,大约半个时辰左右功夫,便已抵达村子。 幸好耽搁时间并不是很长,村中也足够偏僻荒凉,一时间内没人任何人路过。 不然说不得,他们的所做之事,便会东窗事发。 见白仁归来,没有遭难的青壮上前问候:“大兄无恙否?可曾斩杀贼子?” 复仇归复仇,可是谁也不想死。 若不是刘玄运气好,加上开车技术高超,根本不需要白仁亡命狂奔。 可既然刘玄侥幸渡过陷马坑一难,村中百姓自是需要斩草除根,不然遗祸日后。 如果刘玄逃跑,然后到官府告状。 最终结果就是,方圆十里寸草不生! 杀官如造反! 造反历来都是大罪! 没有人会选择无视! 白仁停下见到村民,立即停下脚步,喘了喘气摇摇头。 百姓一听,立即炸锅! 白仁没有将刘玄斩杀。 那么就意味着刘玄有可能活着,一旦报官还能善了? “这该如何是好!” “嗨,恐大难临头矣!” “我等该何去何从?” “杀官军乃死罪,此断无善了可能……” 众人脸色苍白,然后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他们杀伏杀官军,只不过是因为热血上头,恨意上涌才干的出这种事。 而今人也杀了,气也消了,冷静下来自然会畏惧。 如果能活着,谁也不想死,这是人的本能需求。 刘玄逃跑了,那么意味着告官的可能性极大。 一旦告官,在庞大的官府机器运动之下,他们这些人绝对没得逃。 事实也是如他们担心的一样。 刘玄刚开始想的,还真准备逃离追杀之后,就去官府报官。 并不是说什么,他们杀了曹军将士。 就是杀再多曹军,也和刘玄没啥大关系。 主要是这群村民,让他也跟着受罪了,那刘玄还能放过? 村民忧心忡忡,也没讨论出一个什么结果,随后一年间与白仁相仿的男子,眉毛一挑道:“大丈夫岂可坐之等死?隐王有曰:‘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不若我等反曹,拼死一搏,诸位以为然否?” 这男子叫刘崎,小字小七,与村中大多数青年一样,求学于白仁岳父门下,听到大家议论半天,也没讨论出个什么,于是就发声问了一句。 让大家坐以待毙是不可能的! 那就只有造反。 给自己拼出一条活路。 历史上很多造反都是这般。 并非他们天生就有野心,而是逼到无可奈何地步,在前头狼、后有虎之时,他们会选择拼命。 能不能活下来,那就听天由命。 男子一席话,又激起众人议论纷纷。 白仁一路飞奔回来,正在气喘吁吁之中,几次想要插嘴说话,都被庞大的声音打断。 “刘君所言甚是!” “事到如今,吾亦附言!” “君此言有理,可是吾等该如何行事?” 对呀! 这才是重要的。 脑袋一拍说要造反。 可是造反是那么好造的? 曹操官渡一战以少胜多,剿灭整个袁绍集团威加海内,如今兵多将广,谋臣如雨,地域广袤,粮草充足。 就凭着十几把环首刀,十几把弓箭就能造反成功? 别开国际玩笑了! 别的先不说。 兵马钱粮哪里来? 先打哪个地方,后打哪个地方? 打了之后在哪立足? 这都是需要筹划的。 招兵买马、战略策划、目标先后、何事起事、何人为主等等,都是需要提前议定,不是拍屁股就能决定的。 刘崎低头思索一番,过了一会儿,仿佛智珠在握模样:“大兄为人大义,我等当举其为魁首。而今曹贼南征,北方空虚,吾等先取长社,劫掠豪右宗族,然后招兵买马,携裹百姓聚义。 倘若官军来剿,我等如燕山黄巾一般,远遁深山,派遣使者联络四方诸侯,诸位以为然否?” 刘崎计划是挺好的,可惜操作起来,就是个屁。 兵力南移,北方固然空虚,可也不见得他们就能搞出事情。 别的不说,靠着十几人就是取下长社,拉了十万老幼从当兵马。 可长社距离许都,并没有多远,又是北方中心地带,四方无险可以固守。 白地将军固然不善带兵,可对付三瓜两枣的流匪,估计一个冲击,他们这些反贼就能剿灭。 学燕山贼躲进山里,的确是个好办法。 带兵之人,一般都会遇到山林不入,免得人生地不熟,而且视野也不好,免得中埋伏。 可不代表人家就没办法剿灭。 即使人家拿你没办法。 可困着他们这群人,用不了多久就会饿死! 而且方法很多,只不过是看用不用而已。 但一群没见识的文盲不知道呀。 这些人,充其量也就在乡学学过《仓颉篇》、《爰历篇》、《博学篇》、《凡将篇》、《急就篇》、《尔雅》,这些而已。 对于什么兵法、战略什么的,根本就是一窍不通。 自然以为刘崎的方法,是绝佳之策。 甚至还有旁人附言:“兄当有张良之谋,此策甚佳,吾等深以为然。” 刘崎点了点头:“此正应证《春秋谶》,乃天意也!” 得! 你说他们没文化,他还能搞出个《春秋谶》。 中国古代谶言来历久远,根本无法考据,据说第一个谶言是说宗周褒姒,后来宗周败亡。 而汉朝恰恰就是个,最喜欢谶纬学术的朝代。 比如“公孙病已当立”、“告安汉公莽为皇帝”、“刘秀发兵捕不道”、“千里草,何青青”这些,不知凡几。 当然最著名的还要数,《春秋谶》里面一句:「代汉者,当涂高也!」 至于什么时候有的,各说纷纭。 反正据《太平御览》胡诌,是刘彻亲口说出来了,而且用的人非常多。 据说从东汉初年,一直用到南北朝,甚至后面偶尔还能蹦出来用。 汉季大概是崇古之风严重,什么禅位这种事,就一直拿出来吹嘘。 在刘弗陵之时,上林苑因为出现,虫啃噬树叶,啃出“公孙病已立”的字样, 眭弘于是推衍《春秋》大意,认为石头和柳树都是阴物,象征着处在下层的老百姓,而泰山是群山之首,是改朝换代以后皇帝祭天以报功的地方。 如今大石自立,枯柳复生,它们并非人力所为,这就说明要有普通老百姓成为天子了。 于是上言,让刘弗陵禅让给公孙姓之人。 好家伙! 这朝廷还能忍受得了? 孝武皇帝才死多久? 你就想端了汉家江山? 不出任何意外,眭弘被霍光剁了! 当然这件事并不是意味着停止了。 推崇禅让恰恰是刘家人最喜欢干的事。 王莽上位、曹丕登基,基本上都是刘家人,为王前驱,替人铺平道路。 43、认亲 一个刚刚生完孩子的女子,自然是被刘玄,编造七假三真的凄惨段子,弄得信以为真。 刘玄恸哭让其瞬间母爱泛滥,手足无措道:“吾弟莫要如此悲伤,今后君即为我甄家之人,自不在复往日……” 女子这么痛快认下刘玄,当然也并单单的只是母爱泛滥,就是她是一孕傻三年,脑袋再坏,也能分清楚门第观念。 如果真的只是泥腿子,别说认亲,怕是死在路,顶多也是让人掩埋。 毕竟就算是至善之人,也顶不住这年头的悲剧多。 但是刘玄是汉室宗亲,这就拉进了双方的距离。 至于刘玄这个宗亲,有多大分量她是不清楚。 毕竟曹操书信上只写着“宗亲刘玄”这些字眼。 其余的话,也就刘艾这种,以蝇营狗苟,趋吉避凶,善于揣摩上位者心思的官场老油条,能够一眼看懂。 可与她而言,则是犹如天书一般,不知其意。 而今曹家虽然权大,但是对于刘氏,该有的尊敬基本备全。 绝不是几年后,伏皇后被诛杀后的场景。 曹操顾忌刘氏宗亲在后方捣乱,故而曹、刘两家,尚处在蜜月期,她这种做法,也实属正常之事。 她也想拉拢一批人,做她的后盾…… 接触其他刘氏会引起很多不必要麻烦,而恰恰此时刘玄出现,刘玄毫不意外的成为了工具人,用来对刘氏其余人最好的示好对象! 曹操让刘艾接待,同样也有这样的心思,诛杀孔融终归还是给曹操带来了一定的影响。 如果让她知晓,刘玄其实跟刘家,除了同姓同祖之外,没有任何关系,那绝对不会有今日亲密之举。 像她这种贵人,如果没有利益,只是单单谈感情,多少有些扯淡。 就像她和她老公,也不过是利益的结合而已…… 刘玄顺杆子往上爬,急忙用袖子,擦了擦涕泪,问道:“小弟多谢阿姊怜悯,敢问阿姊可是姓甄?” 女子愣了一下,摇摇头道:“不是!” 这就让刘玄愣住了,这女子先前说甄家,怎么这会儿又否认姓甄? 对方好像看穿了,刘玄疑惑道:“我本姓甄,如今为丞相长子丕之妻!” 这么一说刘玄就明白了,也知道这位女子是谁。 他就是被盛传为《洛神赋》的女主角·曹植歆慕对象·洛神转世的甄宓 这样难怪对方会有如此姿容。 毕竟《世说新语》有说甄宓“貌美绝伦”之词。 而且还一度是lps曹丕的最爱。 刘玄也知道了为什么,甄宓会否认自己姓甄。 不是说她不姓,而是古代女子外嫁之后,就会从夫家之姓。 对人介绍是曹甄氏,死后也是葬在曹家坟墓,墓碑刻字留文必定也是相差无几。 这与男权、女权没有什么好大关系。 而是自人类发展姓、氏,到秦汉时期姓氏合流之后,成为一种习惯而已。 刘玄虽然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但是并不能表现认识,因为人家往事,可并不算什么很光鲜亮丽。 于是说道:“原来阿姊是无极甄家女,玄多有失敬!” 对于刘玄为什么只说自己是甄家女,而非曹家媳,甄宓虽然有些感觉到怪异,不过却并没有什么心思追问,眼前刘玄伤口要紧。 虽然两人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暂时合作,但是不妨碍甄宓仁善之心萌生。 她可是个善良的女子。 十几岁之时,就可将自己家的粮食,拿去赈济四方受灾相邻,不计较回报。 纵使而今身居高位,理性比感性多,可依旧还尚存着良善之心,还远不是利益说的坚定者。 见到刘玄淌血,怎么可能视若无睹,于是说道:“玄弟伤口流血不止,在左脚旁边有药,且先疗伤再叙!” 刘玄顺眼看过去,在他左脚旁边果有一个小匣,刘玄忍着痛打开小匣,里面尽是瓶瓶罐罐,上面都有标签。 刘玄找了一个,带有“金疮”标签的罐子,拿在手上愣着了。 因为他不知如何是好! 脖子和手还好说。 但是屁.股,那就难了! 不说他受伤的脖子,并不能大幅度转动,看着身后安稳上药。 就是甄宓还在车内,他就不好意思处理伤口了! 总不见得雀占鸠巢,将人家赶出去吧? 甄宓抱着深睡的孩子,看着发愣的刘玄问道:“玄弟何故不上药?” 刘玄尴尬的掏了掏耳朵,说道:“无事,待到前方城邑,我找医者医治便是!” 他肯定不会说:“我屁.股受伤了,你在这里,我不好疗伤。”这样的话。 说出来不仅有得寸进尺,逼迫对方的意思。 还有着轻浮浪荡之意。 如此说话,必然会唐突佳人! 甄宓看着刘玄做下,一直都有鲜血往外面渗透,都流到狼皮车垫上面,眉头微蹙问道:“而今伤口流血不止,距离前往城邑尚有一段路程,如若不治,焉能撑到入城?” 见到对方一在逼问,刘玄面带羞赧:“我臀为敌利箭所伤,阿姊在此,故多有不便!” 刘玄一席话,甄宓自然羞涩难当。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竟然谈论这种隐私之事,怎叫他如何不羞涩? 但她又不能下车。 终归是怀中孩子年龄太小,哪里经得起车外大风? 至于说交给路上行走的侍女抱着,她下车等待一下。 可是侍女一路顶风而走,身上怕是早已经冰凉,如何能够抱得了小孩? 可又不能真的等到入城再治疗! 如果真的等到那个时候,恐怕刘玄早就因为流血而死。 再三斟酌之后,甄宓那张犹如女娲亲自捏造的面庞,浮现一抹不自然的红色说道:“车内甚大,你且自顾疗伤,我在门边等候……” 甄宓说话颠三倒四,没头没尾,但是刘玄听清楚了。 她的意思就是:“我看着门外,你赶快处理伤口!” 到底还是汉季,远非明清时代。 明清时代不论能不能同处一室,即使能,出于时代的风气,也不会用这种方法。 其中终归还是,甄宓够善良、宽容! 若是其他人,就不见得会如此通融。 听到甄宓一个女子都如此说了。 刘玄一个大男人,哪里还会再继续扭扭捏捏?遂大喜,强打起精神谢道:“多谢阿姊!” 这还真得感谢甄宓,不然真强撑着,他真可能撑不过太长时间了。 刘玄只感觉自己现在头重脚轻,昏昏欲睡,体温也极其不正常。 非常正常的一句话,却让甄宓瞎想了起来:“这是谢我通融,还是谢我与他同与一室,却有如此亲密之举?” 想到这里,看到怀中孩子,立马摇头:“呸~我怎会有如此念头……” 刘玄哪里知道自己一句话,让对方有了这么多念头。 他见甄宓转头过去,极其光棍的,解开衣衫,脱下衣绔。 然后艰难打开罐盖,取出不知是何材料制成的金疮药进行涂抹。 此前一路亡命狂奔,接连缠斗,心情大起大落,又吹了风,因此可能感冒了,又因为伤口一直流血不止,现在还扭着头,给自己屁.股涂药。 随着时间推移,他越发感觉体力不支,直接又再次晕倒过去。 伴随着他的晕倒,车内乒乓之声,惊得甄宓回头一看,只见刘玄身衣敞开,场景颇为壮观…… 45、高产秘术 这个时候,用谶言自然非常合适,而且还合乎大众的认可,利于普通百姓接受。 但是众人不知道,他们学《榖梁传》和《春秋谶》有什么关系,于是众人疑惑问道:“何解?” 当然要解释开来,而且还有理有据,不然人家凭什么信? 当年有人劝李傕就用《春秋谶》,称:“傕”同“阙”,“涂高”便是“高阙”极高之意。 袁术称帝引《春秋谶》,以自己表字公路,表示“涂”通“路”来解释。 曹丕登基,也是用《春秋谶》,表示“涂高”代表的是高阙,而国号“魏”字,也是指“高阙”。 如果这些人想要用《春秋谶》,自然也需要解释一番。 这时刘崎抿嘴一笑,仿佛智珠在握说道:“‘梁’者,古有言:‘除道梁溠’梁即桥道也!而《春秋谶》曰:「汉家九百二十岁后,以蒙孙亡,授以承相。代汉者,当涂高也。」 而今炎汉三百余年,汉家正好二十九帝,合该刘氏已衰。 大兄姓白,而殷人尚白,商汤好高阙,此非应证‘涂高’二字? 且‘梁’有桥道之意,‘涂’古意亦为道途,如此实乃天命也!” 男子这一番穿凿附会,本身打着造反心思的众人,都信以为然,频频颔首:“所言甚是!” 刘崎又道:“我等入城即对黔首曰:‘入我军习者,可授黍米产万斤秘术!” 众人疑惑,粮食能够种出来万斤? 开什么玩笑呢? 天上掉不成? 按照《中国历代粮食亩产研究》估测,汉代一百二十步大亩,每亩也就产六七石谷,小亩不过两三石左右。 如果说一石大概六十斤左右,那么大亩最高产谷也就四百多斤,估计一万还差千里之遥呢。 你咋敢搞浮夸风? 刘崎自然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于是接着说:“我等只说《榖梁》有秘术,老鼠善产,将其烹杀熬汤,灌溉田地,自可达到万斤。黔首无粮可食,自然会信以为真,尾附我等。” 他可没有准备真的粮食高产,只是忽悠愚民罢了。 明末童谣:“朝求升,暮求合,近来贫汉难存活。 早早开门拜闯王,管教大小都欢悦。 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 吃他孃,着她娘,吃着不够有闯王。 不当差,不纳粮,大家快活过一场。” 这两个都是差不多一个性质,忽悠百姓的而已。 最后一改朝换代,该怎么还是得怎么。 “君大才,若依阁下计,大事可成矣!” 这帮想要愚弄其他百姓,却自身没有丝毫见识的愚民,还真以为是什么好办法。 听后各个热血澎湃,只要一声令下,他们立刻就准备抢夺郡县。 丝毫没考虑到,想了这么多,全是狗屁。 真当自己是野猪皮? 十三副铠甲打天下? 即使是野猪皮,你也得有十三副铠甲,还得有一帮不怎么强的对手呀。 人家曹操武德充沛,即使干不过孙、刘,还干不过这群一点见识,都没有的草包? 当然精神胜利法之下,这些人全部gc了! 什么曹操,灭之如探囊取物尔! 我刘三刀,早想三刀斩下曹操狗头,亵玩其妻女以复旧仇。 白仁歇息好了之后,实在听不下去这些憨批言论,再让他们说下去,估计这些人都能准备东拓扶桑,北凿匈奴,西击羌敌,南平蛮越了。 简直越说越离谱。 往回一起学习的时候,还没真看不出来,这些人精神胜利法这么强。 靠着颅内指挥,就平定天下,坐定社稷。 好像对方都是nt,站着让他打一样。 于是沉着脸色咳嗽一声:“咳咳……” 众人这才想起来,作为主人公的白仁,还一句话没说呢。 也的确是应该,要问问他的想法。 众人就问了一句:“大兄以为如何?” 白仁听后气不打一处来,这些人还真以为自己的想法,是什么安邦定国之策,当即面色一沉:“胡闹!即使反曹贼,又岂是尔等这般?” 众人一头雾水。 他们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的办法,简直不要太妙了,怎么能说是胡闹呢? 白仁没有理会众人郁闷,紧接着说:“我决议,下荆州投奔左将军、宜城亭侯、玄德公,诸仲昆以为如何?” 白仁可不像他们那么想当然。 虽然他也没什么谋略,但是起码大势还是能够看出来。 在北方这个时候,这个地点,想要反曹操,不啻于痴人说梦一般。 只要他们今天打下一县,明天许都将士,立刻就将他们剿灭。 白仁不但没有同意造反计划,反倒远遁荆州,投奔刘备这个屡战屡败的丧家之犬,自是让众人更加不解:“这是为何?” “我等斩杀官军,时日一长朝廷必然发现,倒是我等无处可逃。 玄德公仁德君子,又是王室帝胄,有命世之资,当取社稷神器,虽然眼下厄难不断,终归龙起于渊,匡扶汉室。 只有投奔玄德公,方能有一线之机报仇雪恨,诸君若不愿同行,我自一人下荆州!” 他回来本是找大家一起投奔刘备,建功立业,报仇雪恨的。 可惜刚才的一幕,让他清楚的发现,这些与他一起长大的人,事实上就是一帮睿智,这么多造反例子在前都学不会。 而今他并不强求这些人,和他一起下荆州。 也许在北方当个山贼也不错,毕竟随了他们的愿。 众人此前的造反兴致早已不在。 古人念旧土。 且去了他地又会被欺生。 故而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背井离乡,流落他乡。 从长社到荆州,长达千里之遥,且搬山涉水,渡过重重难关,指不定还会去了荆州水土不服。 他们自然一时难以做决定! 白仁也知道,众人肯定故土难离,一时间也没有强求大家,只是简单的吩咐一句:“将曹军尸体丢到深山掩埋,避免官寺察觉。 然后将其兵戈、戎衣取下,日后当有大用。将马匹斩杀,我等先吃上一顿。 且聚邑不可再住,我等尽快离开此地,前往山中与父老同住一些时日。 我尚等诸位数日,数日之后,如有随我下荆州投奔刘使君者,便同往。不去者,自谋生路!” 白仁也管不了那么多,继续在北方待着,早晚会东窗事发的。 只要刘玄在许都出现,必然还是会说出曹军被人截杀。 刘玄是不会说出谁干的。 可不代表没发查。 只要一路村庄进行排查,早晚能够发现这个全村无人的村子。 而村民也不可能,在山中不生火,不吃饭。 一旦起锅造饭,早晚就会被军队所剿! 有道是:阎王不劝找死鬼! 选择权现在在他们手上,如何选择就看他们了! 白仁说完提着环首刀,往前直走,拉起躺在地上的曹军将士,背着就往南边而去。 只留下十数个青年,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 46、松树 “玄弟……” 昏昏沉沉的刘玄,只感觉耳边好似有人叫他,再次从睡梦中惊喜,四处寻找佩剑。 有了前车之鉴的甄宓,迅速避让开来,等到刘玄完全清醒之后说道:“玄弟佩剑被我交于将士保管!” 刘玄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行为有些不对,又发现自己受伤已经敷好了药物,脖子、屁.股都已包扎完毕,便笑着说道:“麻烦阿姊了,还让阿姊专门为我在路上停留受冻!” 身上的伤已经被处理完毕,先前因为昏倒,还没来得及穿好的裤子也被系好。 刘玄当然会认为是甄宓下车等候,然后让其他人给他上药包扎,再穿好衣绔的。 甄宓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红色,抱着孩子低头说道:“一路舟车劳顿,今日且在尉氏县暂居,明日在且赶路!” 刘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尉氏县,并未注意甄宓的表情。 尉氏县属兖州陈留郡,秦始皇之时所置县。 古狱官曰:“尉氏”,今尉氏原为“郑之别狱”,并以这里为食邑,人们又称此邑为“尉氏”。 东邻圉县、扶沟县,南与鄢陵、长社县接壤,西与新郑县交界,北与开封、陈留相连。 他前一脚还在河内新郑,后一脚到了陈留尉氏,这上哪说理? 按理说甄宓从北边下来,不应该是往许都去吗? 而距离许都,最近路途不是走长社,转到许都? 绕这么大一圈跑到尉氏,这种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干嘛? 刘玄转念一想:“也许是我想岔了吧,人家或许不是到许都去。” 想通了关节,刘玄也就没有再继续纠结下去,点头说道:“阿姊所虑甚是!” 说完抱着孩子的甄宓,微微点头一下说了句:“将药拿好,明日还需换药!” 说完也就没有理会刘玄,率先下了马车。 刘玄左顾右盼一番,将小匣子药揣进袖子,紧随其后,一瘸一拐缓缓走出马车,准备找个好角度下车。 甄宓回头一看刘玄还在车上,见他左试试,右试试,一时根本无法下车,即对将士吩咐:“将吾弟扶下车来!” 将士虽然不知道刘玄,怎么会成为甄宓的弟弟,可既然她发话了,那就不能不遵从。 “喏!” 一声肥喏之后,便两人上前,一人架着刘玄一只肩膀,将其拖下马车,缓缓放在地上,又将佩剑交于刘玄。 刘玄下车之后,对着两位将士打了一个罗圈揖:“多谢诸位!” 又走至甄宓身前,屈身叉手:“谢过阿姊!” “你我金兰,无须多礼!”甄宓抱着孩子欠身一下,微抿丹唇笑了笑。 随后又道:“天寒地冻,先入馆舍歇息!” 说完众人甄宓在侍女的拥簇下,窈窕身姿迈着折腰步款款前行。 刘玄看了一眼之后,收敛神色,静随其后而入。 其余将士将马车,以及一路所带之物安顿好之后,也尾随着进了馆舍。 此馆舍,是官府所建,供给衙门官吏来往居住,如甄宓这般贵人,自然也是可以入住。 馆舍占地两亩左右,按照汉朝建筑历来习惯,高台楼阙,甬道长栏,大小屋落俨然有序,飞檐斗角,长廊石道,小桥流水错落有致。 盖因刘玄受伤,故而被馆舍小厮所带,此前帮他传话的年轻小卒,搀扶着走向一个颇为宁静院落。 院落种有松树一株参天而立,郁郁葱葱的树叶,不畏霜雪积压,以挺拔的身姿,傲立北方寒季。 仿佛像世人印证着,孔子在《论语·子罕》中所说的:“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刘玄仰望参天松树。 想到如今炎汉已经到了岁寒之时,也不知能否像,这株松树一般不惧严寒,在风雨飘摇之后,再次绽放光彩。 小卒看到刘玄抬首仰望松树良久,也不知道其所思为何,便开口说道:“我曾闻,此树乃高帝龙潜之时所植,而今三百余年风雨,却依旧存活,倒是为本地此地一桩佳话!” 刘玄听后摇了摇头,指了指屋内,示意搀扶他的小卒扶他进屋。 怎么说,这天气还是颇为寒冷的,而且衣衫褴褛,还需要沐浴更衣一番才是。 至于小卒说的刘邦种松树,他根本没信一句。 树可能还真有两三百年。 至于刘邦种的,那就别扯了。 真如果是刘邦种的,早就派人严格把守,不允许任何人观瞻了,哪里还会在此处建立馆舍? 而且真有此事,史书会不记? 南京梧桐树,跟大队长没啥关系,都被网络吹嘘成为,是大队长美丽爱情的见证,说的煞有介事,更何况这种事? 刘玄入屋之后,搀扶着他的小卒,叉手说道:“在下告辞!” 刘玄还礼:“多谢足下想送,未审阁下名讳?” “小子姓元,双名复汲!” 刘玄一愣:“元姓?这倒是少见!” 元姓在这个时间点还真少见,远不是后世,因为北魏汉化改姓之后那么常见。 这个时间点,元姓一般只有两家。 商朝名臣元铣,和《左传》记载的,卫国大夫元喧。 也不是说没有别家,只不过更加稀少而已。 无论元复汲出在哪一家,其实都不重要。 看名就清楚,这是一个落魄的平民。 自从元寿二年(前1年)时,王莽奏令:「中国不得有二名,因使使者以风单于,宜上书慕化,为一名,汉必加厚赏。」开始,中原大地就以单名为贵,双名为贱。 当然事无绝对,有的人单名依旧是穷困潦倒,有的人双名也照样位居庙堂。 不过眼前的元复汲,想来只会是穷泥腿子出身。 不然根本不至于当个小卒,还被人呼来喝去。 刘玄笑着说道:“可曾进学?” 对着眼前这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小孩,他还是颇为感兴趣的,也就不妨浪费点时间聊聊天,反正也是没事做。 别扯什么古代喜欢搞愚民政策什么的,一般只要雄才大略的君主,都颇为注意教育。 至于杨坚那种,吃了没事干,废除天下学校,只留下十几个太学生的神经病,一般都会鼓励教育。 汉朝一般到了合适年龄段,乡学都会招收孩童开蒙。 人多人少,时间长短就是另外一回事。 元复汲摇了摇头:“我刚不过五岁之时,丞相征讨四方,父母因战争而亡,我便自小流亡四方,无缘进学!” 刘玄听后,长叹一口气:“这又是一个白仁呐!” 其实如白仁、元复汲这种人,在汉末不知凡几。 从黄巾之后,一直到现在,二十多年里,因战争家破人亡的,简直多如蝼蚁。 这两人,不过是社会的一个小小的倒影而已! “如若不嫌弃在下才疏学浅,日后我来教你如何?” 眼前这个小孩,虽然因常年被人媳妇,整个人显得有些懦弱。 不过胜在此人眼底,还深藏这一抹坚毅。 只要细心培养,说不定某些时候,就能帮助他。 47、收徒 别谈汉末尚武勇,那都花里胡哨的事情。 只有读书,才是王道。 哪怕吕蒙是孙权的心腹爱将,他也被孙权要求读书。 读书并不是让他做个治经大儒,经术博士之类的。 而是开拓见识,增长见闻而已。 而今阶级固化严重,他元复汲即使拼死,也不见得能够食禄两千石,封爵一方。 但是如果有了见识,懂钱粮筹算,保境安民之类手段,当个三百石的县吏还是不成问题的。 毕竟物依稀为贵! 这个世界不缺兵源,缺的是优质的官吏、士卒。 元复汲如果有了一点点学识,想要往上爬,就比现在情况容易上许多。 如果再加上贵人提携,当个百里侯,根本没啥问题。 刘玄如果教元复汲读书,不啻于对元复汲有再生之恩。 要知道当兵可是随时都可能死的。 更别谈什么军功爵之下,百姓望战心切,战争是百姓唯一出头之日,这种狗屁话。 不说东汉军功爵制,早已名存实亡。 一般采用察举、征辟等方入仕成为主流,卒伍地位一日胜过一日在降低。 就说先秦时期,大多数百姓,向往的还是安居乐业,休养生息。 而非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面,图一个战场富贵。 军功爵制度是有着打破原有阶级,给新生阶级一个上升的空间的作用。 可一旦阶级固化,所谓的军功爵制度,就不是普通百姓能够玩得开。 不然按照军功爵制度之下,百姓望战心切的说法,那么汉武帝根本不需要下《罪己诏》,自己落天子无上威严。 如非危急将临头上,普罗大众选择的,必然会是躬耕田野,而非出生入死。 刘玄让他换一种相对安全,而且更加平坦的道路,元复汲自然感激涕零,匍匐在地:“复汲何德何能,得先生厚爱,自此愿门下牛马走,以残躯填沟壑!” 刘玄一瘸一拐走至面前扶起:“快快请起,你可有表字!” 元复汲擦了擦涕泪,摇头说道:“不曾有,还请先生赐字!” 刘玄眉头一皱,低头思索一番之后说:“汲者,引水于井也!不若以‘取命’为字如何?” “先生自绝便可,只是不知何解?” 古代表字一般都是师长所赐。 所谓:长者赐,不敢辞! 元复汲自然没有拒绝的念头,只是他不知道这个“取命”是个什么解法。 刘玄嘿然一笑:“《周礼·夏官·大司马》曰:「‘大兽公之,小禽私之,获者取左耳。’康成公(郑玄)注:‘得禽兽者取左耳。’」取命即为立功,以此为志,功表庙堂,如何?” 元复汲叉手:“善!多谢先生赐字!” 从此意来看,刘玄对元复汲不可谓不看重。 功表庙堂? 这岂是寻常人有的? 无大功岂有表达庙堂的机会? 炎汉四百年,治下一百多个县,官吏成千上万,有几个人记录于史? 没有一点点只为你本事,别说县令这种百里侯,就是太守,不录于史的也大有人在。 比如张羡! 人家还曾是雄霸荆南的一方诸侯呢! 可是从《后汉书》、《三国志》、《汉晋春秋》、《资治通鉴》这些史书都无传,或过多笔墨记载此人。 也仅在别人传中,被提起了一笔,且记载不甚详细。 想要闻达庙堂,岂是嘴巴一张,就能闻达庙堂的? 纵使元复汲,没有读过书也知道,想要闻达庙堂有多难。 寻常人,终其一生,都不得食官家禄米,更莫说什么功表庙堂这种话了。 刘玄的期望,也代表着他教学的用心程度。 如果刘玄不用心教,那这句话就是等于放屁。 当然,前提也需要元复汲肯用心学。 刘玄满意的点了点头:“甚好!” 然后又道:“你且下去,日后教你识字!” 任何教学,首先必然是从识字开始! 不认得字,就是有人捧着上去,早晚也会有被架空一天。 凡大志者,虽早年不识字,可最终还是走向识字一途。 这是必然的结果! 人不可能将所有希望,全部寄托在他人身上。 万一哪天遇到一些,不可让人告人的事情,自己不识字岂不是等着事情泄露? “喏!” 元复汲应了一声拔腿就准备退了出去。 刚过房门,元复汲又再次退了回来。 刘玄见此诧异:“可有何事忘却?” 只见元复汲先是再次踏出门外,随后四处张望一下,见左近无人,旋即入屋关好门窗,附耳过去,轻生说道:“此前袍泽因先生挟持,故而心生怨恨,又见先生与贵人同处一室。 二人良久不曾出过马车,欲报之丞相大郎,诬告先与贵人有所私情,还望先生多加有所提防。” 刘玄瞳孔一阵收缩,脸色一会恐惧,一会疑惑。 曹丕什么人,他可是知道的。 有名的小心眼,多疑份子。 因为曹彰、曹植早年有争夺大位的可能性,等他登基了,二人的日子,可没有一个是舒坦的。 特别曹植,更是被他重点照顾。 对于自己的弟弟尚且如此。 他这个竟然敢和他的老婆同处一室,又是刘氏宗族的外人,恐怕会更加“照顾”吧! 至于甄宓,结果也不会好到哪去。 在不久的将来,她会因为某些一件而被赐死,虽然原因成了历史迷案,但大多数记载,都不是什么非常大的事。 如果一旦被人举报,无论事情真假,他们两个九成可能会死。 别问为什么。 因为曹丕需要脸。 而且是这么紧要关头。 如今大哥已死十数年,二哥也死了十年左右,按理说他是最佳顺位继承人。 可偏偏几个月前,司徒赵温举荐他入仕,被他那“遵守朝廷制度”的爸爸,以“所举不实”的罪名罢免了。 赵温是因为所举不实,还是因为汉朝遗老,被罢免暂且不论。 但却是给了他一记警钟。 紧接着又带着,十几岁的弟弟,扈从南征。 这个时候,他在来一出,老婆和别人同居一室,且时间冗长的故事。 那他估计真就和,“车骑将军、武平侯”的官爵,那可就是越来越远了! 要知道,曹操向来是:“汝妻子吾自养之,汝勿绿也!” 要是知道自己儿子是牛头人了,还能选择曹丕继承,那才元世祖玩叠词。 要绿也是他来呀! 如此种种情况之下,曹丕必然要先下手为强,挡住众人之口。 即使不能挡住,也能在曹操面前,展现杀伐果决的一面。 而不是面对自己的被绿,还后知后觉,让整个曹家跟着丢丑。 让史书明明白白记录。 “十三年,曹甄氏与人有染,丕不自知……” 这种贻笑千年的谈资。 而且别说曹丕受不了,只要不是高湛这种神经病,基本上很少有人享受得了,共享老婆这种荒唐的事情。 48、结缨而死 这件事,必须要扼杀在摇篮当中! 一旦真的捅了出去,没人会去计较事情真伪! 只会杀之而后快! 不过更让刘玄迷茫的是。 元复汲说,刘玄自进了马车之后,两人一直没出来过。 那他药谁上的? 衣服谁穿的? 刘玄眼中尽是疑惑,遂紧接着问道:“取命是说,贵人自我入车之后,从未下车?” 元复汲不假思索回答:“然也!寒风呼啸,贵人怀中尚抱小贵人,如何轻易下车?” “那这就奇了怪了!” 刘玄在房中来回踱步,嘴里嘟嘟囔囔的。 声音太小,元复汲没有听清,于是紧跟上前问:“先生刚才说什么?” 刘玄这才惊醒:“哦!无事,多谢取命告知,此事我依然心中有数,你且下去替我买两件衣裳,再让人打水进来,记得水里加盐,我要沐浴更衣,!” 说完还从身上拿出一个荷包,掏出仅有的一些五铢钱。 这还是刘玄私藏起来,才没有被先前护送他的将士圈走,不然这下子,估计都没有衣服穿了。 “喏!” 听到刘玄不是跟他说话,接过钱便应了一声,跨步离开房间,前去通知馆舍之人,打水刘玄沐浴。 元复汲离开之后,刘玄便一直在想,他的药谁上的,衣服谁给穿好的。 “难不成,是我自己上好了药,穿好了衣服再晕倒的?如此看来,我倒是病的不轻呐,好像缺少了一段记忆!” 刘玄扭动着因感冒昏昏沉沉,而头痛欲裂的头颅,最后只得作罢。 车内无别人,除了他自己,实在难以想到,还会有谁。 至于甄宓,他可从来没想过。 不说,他光着屁股的姿态丑不丑,有妇之夫甄宓会不会有那么好的善心。 就说甄宓一只手抱着孩子,再给他涂抹金疮药,然后给他穿衣服。 这显然是个不能完成的任务。 别说抱着孩子只有一只手,便是双手齐下,左右开弓。 可刘玄百来斤在这里,甄宓一个弱质女流,能够完成这项任务? 显然多少是不现实的。 而且最主要的。 女神吗! 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刘玄自然没有往那一块去想,只归类与自己,应该是因为感冒,所以思绪紊乱,从而遗失了一段记忆。 “阁下,水已送至!” 正在刘玄思绪万千之时,馆舍小厮走到身前,轻声的说了一句。 刘玄也点点头表示回应。 的确应该洗个澡了。 不仅先前一路狂奔,整个人因为惊吓汗流浃背,蓬头垢面。 还有因为一度惊吓,忽冷忽热之后感冒了。 这个时候泡个澡,有益于病情。 小厮走后,刘玄脱下衣物,一点点将伤口处理,再没入盐水当中。 当伤口触及滚烫的盐水那一刻,便犹如尖刃在心头刀扎一般,其中痛楚,谁试谁知道。 若不是汉代消毒药物太少,刘玄也不至于用这种,几乎等于自残的方式来清理伤口。 刘玄咬紧牙关,只能双膝跪在桶底,匍匐在浴桶之中,然后缓缓下沉,直至盐水没过所有伤口。 也亏是冬天。 要是夏天,这会早就化脓,且极有可能感染破伤风,哪里还等到现在,用盐水清理? 刘玄持续沉泡水中,高温将整个人跑的通红,没有没水的额头渐渐有汗珠流出。 不知是错觉,还是真的效果巨佳,刘玄感觉先前沉重无比的头颅,好像没那么重了。 “先生,衣裳买来了!” 还在泡澡的刘玄,忽闻门外传来元复汲的声音,便应了一句:“送进来!” 紧接着便听到门户开关之声,随后元复汲趋步走至,刘玄洗澡的屏风外边,说道:“我便将衣裳放在屏外,我且先去让人给先生熬药!” 刘玄脸色惨白,且搀扶之时,整个人显得虚弱无力,手上忽冷忽热,额头冷汗直冒,细心的元复汲自然就知晓,刘玄肯定感染了风寒。 在出去衣裳之时,顺带着去了一趟药店,带了一副药回来。 刘玄一愣,随后摇头苦笑暗道:“看来我真是糊涂了,连买药都不知道!” 紧接着就对元复汲说道:“有劳取命了!” 元复汲摇头说道:“区区小事,不当如此!” 随后就没有再理会刘玄,自顾退出房间,走前还将门窗关好。 刘玄听到关门的声音,摇头一笑:“这小子……” 不大一会儿,水温依然逐渐冷却,刘玄也从水中艰难的站了起来,用毛巾擦干身体、头发,再从新金疮药将药上好。 随后走到屏风一边,将衣服一一穿好。 刘玄的钱并不多,所以元复汲也没买什么好衣服,就是很平常的襜褕。 刘玄拿起绔先穿好,然后中衣中裤,外套青色襜褕,脚穿黑色足履。 不知道是钱不够,还是因为刘玄没有说,元复汲并没有给他没冠带,刘玄只得将此前的袀玄撕下,当做巾帻发带使用,将头发一挽,打了一个发髻之后用布包好,系上布条。 自黄帝垂衣裳以后,凡为仕子者,必须佩戴冠带,哪怕混的再落魄,依然坚持褒衣博带的样子。 《左传·哀公十五年》曾经记载过一件事,卫国太子蒯聩发动叛乱,带人闯进大夫孔悝的家,把他劫持到一座高台上,强迫他签订盟约,同意叛乱。 蒯聩同党石乞、于魇攻击子路,他们用戈击中了子路,也斩断了子路的帽带。 子路说:“君子死,帽子不能丢掉。” 说完就视众人如无物,自顾重新带好冠带,之后再慷慨赴义。 这并不是子路迂腐,非要浪费时间,去做一些没有必要的事情。 他这是在表达一个态度。 因为这副冠带,是孔悝所赐,他是孔悝家臣,受对方之恩,虽然不能解救对方,但可以表示愿意为其赴死。 “君子死,冠不免”、“结缨而死”不仅是君子作风,更是向世人清楚的解释,什么叫做忠、义,什么叫做秉持道义。 按照平常人的观念,忠就是忠君,那么子路做的应该是,帮着蒯聩捕捉家主孔悝。 因为蒯聩是太子,半君,而孔悝只不过是大夫,人臣。 但无论蒯聩是太子也好,国君也罢,他一无关系,二无恩情,所以构造不出君臣关系,自然也就不存在后世忠君的说法。 反而子路是孔悝的邑宰,俸禄皆由孔悝所发,既是君臣佐使关系,又是知遇之恩。 作为君子的子路,自然会因事不可为之时结缨正冠,为君主赴死。 虽然过去了数百年,但是汉代尚古风气严重,这种习惯也被有效的传承下来。 当然传承的,更多只是皮毛而已! 内涵就很少有人能够继承! 贤人之所以是贤人,那是因为他能做到人所不能及之事。 如果人人都能做到,为道义而死,那么贤人便不在是贤人。而只是一个普通人,也就不在值得一代又一代吹嘘。 49、元复汲的命运 衣带整洁,若不看脖子上面一道浅浅的伤痕,与只有一米七七左右身高,只会当做一个翩翩少年郎。 刘玄身穿暗青直裾,俊朗的脸庞上线条分明,一双明澈的眼眸犹如寒潭般深邃,眉宇间透出一股子若有所思之色,显得心机深沉,整个人给人感觉,犹如身处迷雾当中,让人无法知悉其人。 嘴角两边薄薄一层绒毛,向世人表示轻佻不在,逐渐奔向成熟稳重。 整理好自身之后,刘玄也就不管其他了,等到明日自会有人前来收拾房间,换下来的衣物,也会一并被带走。 本来他还准备练练剑,可如今他这身体状况,啥也别说了,痴人说梦罢了。 看到桌案上面,居然还有刻刀、笔墨、竹简,刘玄一时心血来潮走到案前,拿起狼毫,摊开竹简,准备挥笔泼墨。 …… 甄宓换了一身留仙裙,将孩子交到侍女怀里之后,怀揣着曹操给刘艾的那封书信,正准备还给刘玄。 刚走出房间,顺着廊道走向刘玄居住的小院,便见到元复汲,手上端着一万黑乎乎,还在冒气的东西,便疑惑:“你怎会在此?” 按理说元复汲,不可能在这里游荡,毕竟都有各自工作,又不是闲杂人等。 刘玄、甄宓,各自在后院,一处院落落脚,侍女住在甄宓耳房,随时听命。 至于将士,除了站岗护卫之人,其余的都在前院,扎堆居住,无事召唤,不大可能在这里出现。 元复汲还是打着甄宓给他差使名义,才能在刘玄跟前一直走动,不然十成可能就是在站岗。 对于这种忙来忙去的事,其余老兵,也乐意让元复汲干,所以也就没有纠结,甚至到甄宓面前求证。 听到背后有人说话,低头猛走的元复汲被吓了一跳,差点手中的碗都扔了出去。 转身见是甄宓,立即低下头颅,不敢面视对方,唯喏道:“好叫贵人知晓,先生感染风寒,我正端碗汤药过去,给他驱寒。” 这个在张机的《伤寒杂病论》,王叔和的《伤寒论》没有重修、流行出来之前时代,伤寒一直都是要命的病。 医疗系统完全还没形成体系,所用的药物,自然也就称不上什么很大规矩。 全靠《神农本草经》、《黄帝内经》所记载的草药,再根据各个医者所接受的信息,所推测的病情用药。 远非后来医道大行其世,四诊逐渐规格,用药剂量以及病情辨证论治,医学系统步步完善之时。 故而元复汲,才能在不清楚,刘玄到底是属于哪种感冒,就能抓到药。 甄宓点了点头:“药我端过去,你且自己回去歇息吧!” 正好她也要送还东西给刘玄,于是想都没想就提了一嘴。 说者无心,听者留意。 元复汲眼珠子滋溜溜的转动了一番,暗道:“难道先生和贵人真有事?” 随后又将自己猜测推翻:“不对,此前贵人与先生,以姊弟相称,想来定是有着,我不知道的亲属之谊。” 甄宓见元复汲迟疑,遂问道:“可有不妥?” 元复汲这才惊醒:“没有,没有,麻烦贵人了!” 说完就把陶碗小心翼翼递给甄宓,然后低眉顺目叉手行礼:“复汲告辞!” 甄宓微微颔首,然后趋步缓缓顺着廊道,往刘玄园中走去。 元复汲自然没有真的走,与甄宓错身之后,就站直腰板,昂首挺胸站在廊道守候着。 他对甄宓低首顺目,乃是对于权贵的尊敬,以及不敢面对,甄宓那张天使般的面孔。 而今甄宓走后,他抬头挺胸,是因为他自有傲骨,心中傲气在一众老兵油子打磨下,不仅没有让他泯灭,反而让他的内心更加强大。 如果他持续处在那种暗无天日,不见出头之日的打压之下,最终十之八九,还是沦为其他士兵一样,浑浑噩噩渡过这一生。 但是他遇到了刘玄,一个即将改变他命运之人。 特别在知道想到,甄宓和刘姐弟相称之时,内心深处的火热,好似火山一日突然爆发,心中野望好似野草般,疯狂生长。 主父偃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对! 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即五鼎烹尔! 凭什么他要被一群老兵油子欺负? 现在逆天改命机会就在眼前,只要攀上刘玄这跟大腿,早晚必有发达时刻。 什么唯才是举? 也就忽悠忽悠啥也不懂,又有一腔热血,又报国无门之人。 真生活在曹操麾下就知道,朝廷唯才是举告示发了十几年了,有几个朝廷命官是普通人出身? 甚至寒门出身的都少的可怜。 要么走颍川豪族举荐路子,要么就是自己就是豪族大户出身。 偶尔有几个寒门出身的,要么就是在归降之前,已经有了诺达名声,要么就是在孝桓帝、孝灵帝时期被征辟过的,或者就是本身名声大着几种。 正儿八经之前一文不名,然后由曹操赏识,亲自提拔重用的少之又少。 即使是曹操提拔的这种,最后还是被曹家、夏侯家,以及冀州豪强、颍川大族的子弟压着,没有太大的上升空间。 像丞相长史王必,估计是曹操麾下寒门最标致性人物,最受重用的人之一,但基本上可以说,已经到达天花板了。 和他差不多之人,比他官位高,且又能插入曹氏集团核心的,估计屈指可数。 说句侮辱曹操的话,曹操迎接刘协,一直到曹魏灭亡,真正寒门子弟,没有外在原有的,估计还比不上桓、灵二帝时期,出现的寒门多,也远没有那个时候重用。 毕竟桓、灵时期,还有寒门位居三公! 像田丰,连出身都没有记载,父母双亡的孤儿,出场就是茂才,然后迁侍御史,这种权利颇大职位。 根本没法比! 至于到了陈群的九品官人法,被玩坏了之后,那就更别谈了。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 虽然有些夸张,但是可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了! 元复汲固然不懂这些政治上的事情。 但从他从军以来,很清楚的看到,曹氏、夏侯氏以及其他大户,进了军营是什么待遇,他这种破落户是什么待遇。 这都是有目共睹的。 为什么《举贤勿拘品行令》、《论吏士行能令》、《选举令》、《求贤令》等一次又一次发诏天下? 说白了,还不是看穿了套路或者效果不行。 有心眼的,会走大族路线。 没有心眼的,去了也是被人排落下去。 曹操固然有求贤心思。 可见不到贤才,那还求个屁贤? 好好的坦荡大道,走大族举荐,不香吗? 非要舍近求远,去应求贤令的诏书。 然后去了,曹操都没见过,就被人发配一个县吏,然后安稳度日。 曹操不可能有这么多时间,一一甄别人才。 而且说句实话,不是寒门不能出贵子,而是寒门没那么多时间,去增长见闻,没那么大财力支撑他求学、读书。 一个是生存,一个是生活,还是很有区别的。 50、曹操需要三七 曹操有生之年,致力国家一统,在刘协危难之时肯施以援手,这是有益的一面,要予以赞扬。 但是为了一个徐州,就搞大屠杀,使得繁华的徐州一片荒芜,残垣断壁,民不聊生,这是不好的,要给予批判。 对于他,我们要根据实际情况,具体分析,不能一味否定,也不能一味肯定。 徐州因为什么原因被屠? 我们暂时不要争论,先搁置争议,把主要精力放在他的治国方针上。 为了宇内一统,屯田修武,求贤下士这是为了国家发展,肯定是对的。 但是由于自己出身问题,最终还是选择任用颍川、冀州等大族,曹、夏侯等亲族,致使“唯才是举”成为一纸空谈,长此以往,不利于阶级突破。 讨董檄文是明朝人替写,反对废立是执金吾丁原,挟天子令诸侯是沮授提议,火烧乌巢许攸献策。 现在讲曹操不讲人道,在徐州搞惨无人道的屠杀,不是要否定曹操的用兵之法,而是讲究一个变化看待。 国家统一的大旗还是要高高举起,这点不能变,谁也不能剥夺,国家与百姓对于,统一和平的向往。 但是不需要过于神话他,他是个人,他就有错定了。 哪怕文采再怎么好,也不能就此认为他是什么汉室忠臣。 以人臣身份杀害皇后,这是人臣行为? 破坏刘邦的,“非刘不王”的白马之盟,加九锡、十二旒,这算是忠臣? 而且事实上,他的唯才是举,也不值一吹,没必要把他放的太高。 且几乎每个人都有那么一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过于吹捧与黑无异。 因为北方政局构造,元复汲如果按照原来的路线,要么战场不幸身亡,要么到了七八十岁,混个县令或者小小都尉,一生就算过去了。 出身、以及他的学识,桎梏了他前进的步伐,哪怕他志向再远大,在阶级固化的北方曹氏集团下,他也很难得到寸进。 可现在,他攀附上了刘玄那就不同了。 刘玄可以在甄宓面前美言几句,然后提拔他当个县吏,或者提拔他做个屯长什么的,岂不美滋滋? 何必还继续受一帮老卒的欺凌? 有了野望就有了动力。 任他寒风凛冽,我自岿然不动,犹如标杆,手握腰间刀柄侍立一旁,凡有冒进者,必被其阻拦! 甄宓手端汤药,款款步入刘玄院内,走至房门外,伸出起犹如白葱的纤纤玉指,轻扣房门。 房间内的刘玄,正低头在竹简上书写完毕,放下笔墨说了一句:“门未闩,请进!” 刘玄估摸着时间,以为是元复汲来了,倒是没有上前迎接。 毕竟现在他是师,元复汲是徒。 世上哪有老师迎接徒弟的说法? 又不是后世为了舔大老板,风气盛行的时代? 为了拉动学校资金,或者讨好大老板,一个老师对无德资家学生点头哈腰。 甄宓一只手端药,一只手轻启房门,伴随着木门推动的声音,她的倩影从屋外走了进来。 正因书法功夫好像下降,将原作丢在地上,打算重新再写的刘玄,也就没有注意甄宓进屋了。 只是低着头说了句:“把药放下,等我写完这首诗再喝。” 有钱人家的家长,就是喜欢送孩子,进各种培训班,刘玄前世也不出意外,各种高额培训班。 软笔书法,虽然后世不常用,但培训班却异常火热,刘玄因此也被送去狠狠培训了十几年。 加上对于书法领悟力巨佳,又肯下功夫钻研,十几年下来,匠气不在,临摹王羲之的《黄庭经》、《乐毅论》能够模仿至七八成相似。 虽然时下流行汉隶,然自从王次仲开始,已经有了往楷书变化的趋势,作为汉魏时期,有名的书法家钟繇,他就善用楷书,楷书的推动也是自他开始。 虽然还算不上通行字体,但胜在字体方正,又是钟繇这等名士所推崇,自然也备受追捧。 刘玄用小楷,自然不算出格。 刘玄低头再次提笔书写之时,甄宓不知何时走至案边,拿起地上的书简。 当看到字体之时,甄宓眼中闪过一抹流光。 作为无极甄家,又是曹丕的媳妇的甄宓,自然有幸见识过钟繇的楷书。 刘玄的楷书造诣,虽远不及钟繇精妙,但胜在成熟。 如果说钟繇属于草创,一切还只是草台班子。 那刘玄就是在另一方面,已经将楷书体系完善。 虽然因为某种原因,字体构造、以及运笔等方面,还不及钟繇老辣! 但只需要坚持着,假以时日,必然可开创一派书法。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当甄宓悦耳的声音,将这首《清平调》吟唱出来之后,刘玄这才发现,来者并非元复汲。 刘玄抬头见到甄宓来了,急忙搁下狼毫,用布帕擦了擦手,上前拱手行礼:“阿姊来了!” 甄宓将目光从竹简,转自刘玄身上,当时一愣,先前蓬头垢面,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她倒是没有注意。 而今刘玄衣裳整洁,仪表堂堂的模样,让她一时痴迷了。 不是说他没见过俊美少年,只是跟着曹家人久了,多少有些惊艳感,而且刘玄的面容,的确足以让人沉溺。 刘玄见到对方死死盯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咳嗽一声。 惊醒过来的甄宓,暗自摇摇头,羞赧问道:“此诗?此字?” 甄宓将话说的不明不白,可刘玄却心理通透。 无非就是问何人字是谁教的,诗出自何人之手,怎么与时下流行的不一样而已。 时下流行赋与五言诗,自然和七言诗不是一回事。 虽然曹丕有七言诗《燕歌行》,可时下还没有做出来,也就意味着,这首《清平调》是现如今最早的。 而且诗中,“云雨巫山枉断肠”一句,用楚襄王和神女的故事,把上句的花,加以人化,指出襄为神女而断肠,其实梦中的神女,根本及不到当前的花容人面。 又以“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红妆”来薄古尊今。 哪怕以赵飞燕,绝代容颜,也需倚仗新妆,那里及得眼前花容月貌般的之人,无须脂粉,便是天然绝色。 甄宓自然也想知道,是谁有这么绝世之姿,需要作者将神女虽有美姿,却不能一窥,故而不值一谈,以及赵飞燕虽有姿色,然需要依靠新装,来包装自己,从而进行贬低。 再综合此前刘玄在车上念出的那段赋,让她非常疑惑,到底是谁这么漂亮。 还有这首诗和此前的赋,都是出自何人之手? 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过。 当然诗肯定不符合时下,但是吟唱起来却朗朗上口,短短四句二十八个字,将人带入幻想之中,这位姿容盖世之人,到底何人。 至于说刘玄写的,甄宓怎么都不相信,前一段赋和这首诗,有明显的不同之地。 赋遣词造句非常华丽,复合时下流行之风,可称之为阳春白雪,而诗虽也对遣词用字甚为细心,却倾向于朗朗上口,通俗流畅,可称之为下里巴人。 两种说是两极分化,不是非常恰当,却也绝不可能是出自一人之手,除非这个人能将雅俗共赏,都做到了极致。 才能写出,两种不同风格的诗、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