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假 今天搬家,一天都没时间码字,还没有给房东打扫卫生,明天要去打扫卫生,抱歉了,请假一天。 第一章 狗子又重生了 春季里清明的晨光从棋盘格的花窗中透进来,落在不久前铺过宝相花缠枝波斯地毯的大理石地面上,留下一地的斑驳。 斑驳之上,黄花梨珐琅的雕花天花板不再是视线不可触及的远方。 哪怕隔着鹅黄色的软烟罗纱帐,它鲜艳的配色也可以预见精致的轮廓。 落幕荣华,终于一抬头就可以看见了! 钱锦棠嗅嗅鼻子,啊!这熟悉的家道中落的味道! 慢慢的,床帐被人从外面拉开,密密匝匝的金色光芒将床里照个透亮。 娇俏却布满泪痕少女的脸映入眼前。 “小姐,该起床了!您为什么发笑?现在不是笑的时候啊,虽然您笑起来很好看!”是婢女桃桃端来了洗脸水,天亮了。 她看钱锦棠躺在床上惊喜兴奋五味陈杂的摆弄着手掌,不时又仰望拆了壁灯的棚顶,感觉钱晓棠不对劲,小姐之前一直养尊处优,连续五天却肉都吃不上,不会是因为太爷入狱家里生活落差太大傻了吧? 钱锦棠当然不是傻了。 客死他乡,死不瞑目,重生成了陆巡的大黑狗,她竟然还能重生第二次! 命运到底对她是不薄呢?还是不薄呢?! “现在正是笑的时候!”钱锦棠坐起来,自己去穿鞋。 桃桃一脸诧异,随后咬着胳膊背着脸呜呜流泪,好像极其心疼伤心的样子。 钱锦棠不解道:“不就是祖父入狱了吗?救出来就行了,你哭什么?!” “小姐虽有安贫乐道的精神,可太爷贪墨十万两银子,大老爷说把咱们家全卖了都还不上,怎么可能救出来?! 奴婢哭是心疼小姐,小姐之前什么时候自己动手穿过鞋?您是北直隶四九城纱帽胡同的女霸王,这些活计之前都是奴婢们来伺候您的!” 桃桃越说越伤心,蹲下来捂住脸,泣不成声。 钱锦棠看着绣鞋习惯性的抿了抿嘴,原来如此啊! 桃桃心疼的是这个啊! 自己小时候还有这么长的诨名呢?! 可是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只要躺着就有无数婢女伺候的神仙生活,其实已经离她很远了! 她不仅重生过陆巡养的大黑狗,在此之前她沦落街头,还当过江南大户于家的伙房婢女,生活的磨难早已将她身上的矫情和贵气磨的无影无踪,别说自己穿鞋,后来做鞋她都学会了。 钱锦棠站起来扶起桃桃,笑道:“这样不是挺好的吗?我又不是没长手脚,总也不动人就废了!” 可她越是这样说,桃桃就觉得她是遇到了挫折一下子长大懂事了。 桃桃擦着眼泪欣慰又悲伤的道:“娘子能想开,奴婢走了也就放心了!” “走?你为什么要走?”钱锦棠问完,脑中倏然就浮现了一张保养得宜但人后从来不会对她笑的女人的脸,那女人冷声说:“如今家里遭了难,房子都要卖掉要赎你祖父,哪有地方养那么多人?” “是夫人要把你卖了吗?”钱锦棠抓住桃桃的手腕焦急问道。 桃桃笑中带泪道:“二小姐能时长想着桃桃就行,家里遭了难,养不了我们这些人,卖了钱就能换太爷回来了,小姐就能和太爷团聚了!” 不! 不是这样的! 家里遭难也对,要卖下人也对,要赎回祖父更对。 但是卖桃桃是不对的。 祖父钱守本是京城户部左侍郎,五年京察,因太仓丢十万两银子的米粮被查入狱。 如今父亲两兄弟正在积极走动,想办法把祖父捞出来。 捞人就要花钱,可惜伯父钱泽和父亲钱渊都是二代,花钱本事一流,说到挣钱就两手一摊,没学过啊! 只能变卖家财! 两家决定各房裁剪不必要的奴仆,主子贴身的婢女当然可以留下,不过一人只能就留一个,钱锦棠的妹妹钱美宜有两个大丫鬟都舍不得卖,母亲何氏就把主意打在桃桃身上。 卖掉桃桃空出名额,钱美宜的丫鬟就都能保住了。 至于她有没有人伺候,那个母亲也早有打算,一个要被人当成赔罪礼物送人的人,还要什么婢女! “没人能卖掉你!”钱锦棠跟桃桃保证。 上辈子,她自己被母亲骗走送到了严家替钱美宜赔罪,桃桃自然也被卖掉了。 本以为时间来得及她能找回来桃桃,谁知道钱美宜为了让她心疼,也为了多二十两的水粉钱,就把桃桃卖在那种地方。 可怜桃桃还不知道那对母女的狠毒,以为再坏也就是去新的主家干粗活。 桃桃都有准备,肯吃苦,还跟她道别连番叮嘱她要照顾自己,岂不知前路是火坑深渊,不出一天桃桃不堪受辱就死了。 打听下来的消息是桃桃临死还在担心她不能照顾自己。 她的好桃桃,好姐姐,第一拥趸,比亲妹妹都对她好的人,这辈子,谁也别想欺负桃桃。 可桃桃没有把钱锦棠的保证放在心上,夫人倒是没有苛待小姐什么,反而因为老太爷纵容,小姐要什么夫人就给什么,直接把小姐养成四九城纱帽胡同第一纨绔。 可没人的时候她仔细回忆,夫人每次看小姐的时候眼光都冰冷无情,不似看三小姐那样疼在心坎上。 如果三小姐想要二小姐怎么样,夫人宁可得罪老太爷也要让三小姐如愿。 老太爷在家尚且如此,现在没人管束夫人,三小姐要让她让位置,二小姐说什么都是没用。 虽然这些话就算跟二小姐说了二小姐也不会相信,他们家二小姐就是太单纯可爱善良了。 她一脸认真道:“二小姐就是厉害,造气势向来无人能及!” 钱锦棠诧异的看着桃桃,还可以从这个角度拍?! 先不管桃桃相不相信,钱锦棠洗完脸就饿了。 如今家里能卖的都被大伯父卖了,已经没有小厨房,大家都要去正院大厅吃饭。 本来就没什么肉菜,去晚了骨头就没了。 钱锦棠赶紧带着桃桃过去。 侍郎府邸是老爷子钱守本十年前置办的,京城居大不易,钱府却有五进那么大,还带后花园。 正房院子是钱守本居住的,就是几天前,这里还有琳琅满目的各色古玩摆件。 如今早已清洗一空。 一夜富贵一夜贫穷,钱家的败落就是这么的快。 上辈子,从失去尊严生活,到后面吃糠咽菜,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第二章 告状 这个何氏可了不得。 她是钱渊的姨家表妹兼妻子,一嫁进来就很得婆婆疼爱,钱渊又没妾室,钱家大嫂出身低微又不得公婆喜欢,所以何氏是后宅说一不二的人。 最要紧的,她是钱锦棠的娘。 钱锦棠如果不听她的话就是忤逆。 可惜,那是上上辈子的事了。 上上辈子,还记得小时候何氏亲手给钱美宜缝衣服,故意让下人拿给她看,让她误会她也会给她缝,她高高兴兴量身高尺寸,睡觉都把尺码攥在手里,就怕何氏突然问她还要现量现问,何氏再不耐烦改变主意。 她等啊等啊,等到过了季节,钱美宜又有了新衣裳…… 小时候钱美宜哪怕只是打个喷嚏,何氏都要紧张的晚上睡不着觉。 轮到她,入冬了何氏故意给她讲南方孩子不穿棉袄,她喜欢那种身体好的孩子,然后她偷偷模仿,若不是祖父发现,她不冻死也会生大病! 何氏总会用不经意的语气对她表露喜好让她犯蠢,然后达到她讽刺辱骂她的目的。 难道她重生一辈子还会那么蠢被何氏摆弄听何氏的话? “去告去吧,不告的是孙子!”钱锦棠手指点着云鬟的脑门,拉着桃桃转身就跑。 云鬟气的要追,可是钱锦棠和桃桃都是一副大脚,她裹了小脚哪里追的上? 云鬟哭唧唧:“我一定会给你告诉二夫人的,我一定会!” 钱锦棠带着桃桃跑出何氏的势力范围,她太饿了,停下来捂着肚子问道:“有没有吃的?我要饿死了。” 她当狗子的时候陆巡给她安排专门的两个厨娘,会不重样的给她做各种骨头点心,她的零食也丰盛无比,光小肉丸就有二十多种,还有鲜果饮料,现在冷不丁做人还要饿肚子,上哪讲理去? 桃桃给钱锦棠留了两个馒头,可怜吧拿出来道:“您应该不会吃的哈?” 这话说的,到底是想她吃还是不想她吃? 她又不是多馋,不吃饭是因为知道何氏给钱美宜留了好吃的却只让她吃咸菜馒头,她是抗争懂吗? 钱锦棠不客气的拿过两个馒头,狼吞虎咽就吃了。 看的桃桃唔唔哭出来:“小姐一辈子都是富贵命,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都是奴婢不好,没本事给小姐找好吃的。” 可别抬举自己了。 明明是何氏不把她当女儿不干人事,胳膊拗不过大腿,一个桃桃能怎么办? 看小姐吃噎住了,桃桃帮小姐顺气,顺便她把担心说出来:“小姐,咱们这么跑了能行吗?二夫人要卖我,我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现在是她还没收拾好没空理我,不然我都出府了,您又打了云鬟,咱们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钱锦棠差点噎死,好不容易好好呼吸,她回头瞪了桃桃一眼:“你那么怕她干什么?打都打了,还能怎么办?” 那二夫人多可怕啊,有一次太爷出差没在家,二夫人找小姐不痛快,把小姐关祠堂里差点把小姐饿死。 她还三番五次陷害二小姐,希望太爷对二小姐失宠,好在太爷宠爱二小姐没下限,不然二小姐坟头草都长老高了。 她怎么可能不怕? 她不知道,怕也没用。 老爷子入狱,钱家两兄弟是纨绔子弟,根本撑不起家,败光了所有家产还要任人欺负。 钱美宜得罪了小阁老的长随严福,何氏怕严福打击报复所以主动请愿,打算把她嫁给严福做小妾来平息严福的怒气。 桃桃是一副大脚,又对她忠心耿耿,何氏怕严家来人的时候桃桃搞破坏,更想让她心痛,所以要卖掉桃桃。 就算你无底线的退让,依然退无可退,那只能勇往直前了。 钱锦棠叫着桃桃:“去找爹!” “二老爷,告状!?”桃桃摇头,小姐就算真的转了性也不能相信优柔寡断的二老爷,二老爷吃喝玩乐在行,掌管家事就两手一摊,没心情。 钱锦棠却知道万事不管的钱渊肯定会管桃桃。 桃桃是他捡回来留在祖父房里养鸟的,何氏以为桃桃是祖父带大的才会有恃无恐的觉得卖掉桃桃无所谓。 上上辈子钱渊知道桃桃出事后第一时期去找桃桃,桃桃死了他要和何氏和离,这可是从前从来没发生过的事情。 桃桃在家里是个特别的,但是她也不清楚底细的存在。 而且就算她不去找钱渊,何氏想把她送人也得恶人先告状,她不如先下手为强。 处理完何氏,她还要去找陆巡呢。 钱锦棠带着桃桃到了钱守业院子里。 京城居大不易,钱家在老爷子的保持下却在十年前就买了偌大带花园的宅子。 钱守业的锦荣院位于宅子中轴正中。 本来院子中间有一座太湖石的小假山,钱锦棠小时候祖父总把她抱上去玩耍。 祖父喜欢仙鹤来花,廊下总是摆放几盆。 如今这里地缝因无人打扫愉快生长的野草。 花团锦簇都没了,剩下的全是凄凉。 但是最让钱锦棠担心的是扯淡也不见了,那是一只一百五十多岁的红嘴绿毛鹦鹉,和祖父一样,它喜欢喝碧螺春,还特别会骂首辅严宗寡廉鲜耻残害忠良。 上辈子扯淡被未婚夫郑聪家得了,他们先是告诉了严宗令祖父惨死,倒严后又拎给新首辅于阶看,于阶心花怒放当即升了郑父三品大员。 郑家也成了倒严敢于和权贵做斗争的清流偶像。 现在扯淡在郑家吗? 满心的担心,忽然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棠姐,你怎么舍得出来吃饭了?脚怎么了?” 是大伯钱泽。 祖父一共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姑姑在外地。 大伯母带着堂姐回娘家了,大房只剩下了大伯父和大堂哥,这个时辰,钱渊身为二房唯一的男丁,会跟他们一起来吃饭。 所以她一回头,就能见到上辈子抛下她不管,出家为道的父亲父亲了吧? 第三章 爹 钱锦棠先看见的是大伯父。 长着娃娃脸的老男人。 他穿着湖蓝色半旧道袍,从未有过的落魄打扮,但是眼睛圆溜溜的转悠打量人,看起来年轻有灵气,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都没让他意志消沉,可见他有多心大多不着调! “大伯父!”钱锦棠对着钱泽行礼。 “大哥!”都一一见过。 钱泽啧啧啧:“棠姐这么有礼貌,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 她本来就有礼貌,不过何氏总陷害她让她跟疯子一样发脾气,就显得她特别纨绔没礼貌,不被人喜欢。 钱锦棠笑呵呵道:“我都长大了嘛,以后还要孝敬大伯父呢,您比我亲爹都好!” 这话不掺假,起码钱家败落大伯父养她,钱渊却出家了。 一席话说的钱老大得意扬扬看着弟弟。 钱渊就生气了,这孩子怎么说话还捧一个踩一个? “我是你爹!” 他强调钱锦棠说话客气点。 钱锦棠听见熟悉的声音这才抬起头看向钱渊:“爹,我有话对你说。” 钱渊有一张肖像祖父俊美儒雅的脸,又继承了祖母所有优点的。 身材也好,哪怕穿着旧衣服,姿态依然玉树临风潇洒不羁,据说年轻的时候冠绝京华,和隔壁大美男张相公一样有人间三绝的美誉。 可惜人家张相公不仅长得好,腹内诗书,治国之道,凡是有人精通的人家都是个高手。 钱渊却连举人都没中,最多是个花瓶。 感觉钱锦棠说话语气有些疏离正式,钱渊嫌麻烦的说:“现在我忙的脚打后脑勺,只是吃喝玩乐的事情你就找你娘吧,我没时间!” 直接就堵了她的嘴。 这在钱锦棠的意料之中,如果这个爹管事的话,上辈子她就不用那么惨还被何氏玩的团团转了。 既然他自己不想要脸,她就不妨直说了。 “爹!”钱锦棠陡然间就哭了,十分委屈道:“我娘想弄死我,她要把我送给严福当小老婆,你到底管不管?” 严福,阁老严宗独生子小阁老的长随。 那是个下人。 桃桃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震惊的看着钱锦棠,不是说她要被卖掉吗?怎么是小姐? 钱渊看一眼同样震惊的钱泽,很不相信道:“怎么可能?严家的事情不是过去了吗?” 祖父钱守业正辉煌的时候,严福想跟他们侍郎府联姻,看上被何氏打造的有些美名的钱美宜,想把钱美宜嫁给他的嫡长子。 那公子虽然是仆人儿子,却也取得了功名,钱渊是想同意的,但是钱守业不想跟严府有关系想拒绝。 事情还没定,钱美宜听说了就自己上门找到那位严公子,把那位公子给骂了,说人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臭不要脸。 因此得罪了严福。 不过钱守业包了厚礼给严福,还帮忙给严公子写介绍信,让严公子拜了名师,这事已经了了。 所以说何氏恶毒呢。 钱锦棠道:“娘现在是为了讨好严福,她跟严福说好的,把我送过去给严福当小老婆,三小姐就会有很好的婚事,不信一会她肯定找你,说是严福不依不饶一定要我过去,您要是我亲爹,就帮我这一次,如果不是,我现在就去死,也好过被亲人当礼物送人。” 她说着,就要撞柱子。 这不管不顾伤心欲绝的样子,把钱泽钱渊包括跟在二人身后钱锦棠没看见的钱谦益都吓坏了。 钱泽最先扶住钱锦棠,然后气愤的看着钱渊道:“如果这事儿是真的何氏可太可恶了,严家是什么人家,大家避之不及,她还想给严福送嫡女做妾,她是想成为第二个于阶让人笑话吗?可惜人家于阶送孙女给小阁老的儿子做妾,人家能当阁老,她能捞到什么好处?” 想了想道:“哦了,能给三小姐铺路,可这也太过分了,一样的女儿,棠姐是你俩捡来的吗?她不是亲生的?” 一席话说的钱渊脸色巨变,他忙道:“大哥你别乱说,棠姐怎么不是我们亲闺女了?” 这样强调,有欲盖弥彰之嫌。 他又忙答应道:“我这就去问问她,我看她怎么说。” 人家怎么会说实话? 钱锦棠叫住钱渊道:“您如果真的想知道真假,您也别问,就过去看,她自动就会跟您说。而且,还有桃桃的户贴,您是不是给了何氏?帮我要回来。” 还跟桃桃有关? 钱渊脸上的神色将信将疑。 钱锦棠不知道钱渊会不会按照她说的办法去问,因为这个爹从来都不可靠。 上辈子是爹同意的把他送给严福,这辈子她也是在赌。 突然大哥钱谦益怂恿钱泽去追:“爹,这么大的事,二叔不见得能办好,您得跟过去看看,如果碍于礼节,在院子外等着也行啊!” 钱泽点头,追上去。 钱锦棠喜出望外,她确实需要大伯父当助攻呢。 但是她还没想好怎么跟大伯父说,怎么大哥就帮忙了? 这个大哥,虽然是钱家唯一的第三代男丁,但是学文一般,又没有钱渊英俊,性格软绵绵的,一直没什么存在感。 今天这么热情开窍呢? 或许是她走了跟上辈子完全不同的路,喊冤了,所以大哥看不过去也就帮忙了吧。 钱锦棠没想那么多,她有更重要的事,她叫着桃桃道:“你去外院一趟,就说你是二夫人房里的云鬟,找一个叫袁嬷嬷的人,让她去找二夫人。” 听得钱谦益沉思的脸一震,可惜钱锦棠和桃桃都没看见! 桃桃懵懂的看着钱锦棠;“什么袁嬷嬷?奴婢从来都不认识她啊!” 钱锦棠推着她道:“快去,我认识就行了,让你去你就去。” 她自己腿脚不太方便。 从来没想过,四条腿换成两条腿竟然还不方便了。 不然她就自己去了,这个袁嬷嬷可是她要打脸何氏的杀手锏,时间恰当,看何氏的狐狸尾巴出不出来。 第四章 不放在心上 何氏已经醒了,清风堂内门窗都开着,外面徐徐的春风吹近来,特别轻柔舒适。 卧室内,一个尖下巴大眼睛的柔美少女正坐在镜子前梳妆,她穿着浮光锦的金红色春袄,一身留仙阁新做的水红百褶裙,头上是掐丝累花的猫眼石头面,打扮一新,美丽动人。 何氏就坐在镜子后的罗汉榻上看着女儿钱美宜打扮。 看着女儿能掐出水的小脸,她笑容从心里发出来,柔的能腻死人。 这是她怀胎十月生的女儿,她和亲爱的表哥唯一的孩子,是她的心头肉。 别说女儿长得这么好,就算不好,她这么坐着看的也不腻。 钱美宜突然转过头来抱怨道:“娘一会出去不能戴吗?我就天天打扮成叫花子啊?这都春天了,真是烦死了!” 自然是不能的,他们家败落了嘛! 长房的钱泽为了救老爷子出狱,变卖典质,把家都搬空了。 如果被大房的人看见,该知道他们私藏银子了。 可是哪个女孩子不想春天的时候打扮的光鲜亮丽去见人啊?! 何氏心疼女儿,柔声劝着道:“过了今天把那件事解决了,娘就带你回你外祖母那边去,等到了何家,你就想穿什么就穿什么了!” 一听去外祖母家,钱美宜绷紧的小脸散开,露出欢喜。 她最喜欢外祖母了,外祖母对她比对表姐好。 当然,钱锦棠是最讨人厌的,没人稀罕她,那就不用提了。 钱美宜问道:“那我能穿这身浮光锦吗?把表姐也比下去。” 何氏笑的和蔼道:“只要离开钱家,自然是能了!” 大嫂家的孩子算个什么东西?谁能比得过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 谁都比不过! 她正想着,刘嬷嬷和云鬟进来。 刘嬷嬷是云鬟的亲姑姑,都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人。 看着云鬟虽然梳洗过,但是脸上还是有手印子,她眉头深深的皱起问道:“我不是让你看着桃桃吗?人牙子都来了,桂嬷嬷方才还管我要人呢,桃桃人呢?谁打了你的脸?” 云鬟哭着道:“是二小姐,二小姐一大早找到奴婢和桃桃所在的地方,抢走了桃桃还还打人。” 何氏像是听见天方夜谭一样的看着云鬟,皮笑肉不笑道:“跟我开玩笑?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她就怕钱锦棠和桃桃抱团,所以事先不让他们两个知道,各个击破,先卖桃桃再对付钱锦棠,钱锦棠是怎么发现不对劲的?是怎么找到桃桃的? 又怎么敢抢人跟她做对呢? 何氏想不通。 云鬟都快哭了,她哪里敢啊? “真的是二小姐打奴婢了,奴婢怎么敢撒谎。” 不一会云裳也过来作证,听见云鬟的叫声她过去看了,那时候二小姐整好拉着桃桃跑。 何氏这才相信钱锦棠是反常的,她愣愣的问众人:“她是得失心疯了吗?!” 众人没人能回答。 刘嬷嬷也想不出理由,试探的道:“或许是跟桃桃太有感情了!真心舍不得。” 也是,钱锦棠有四大丫鬟,八个散杂的下人,已经都被何氏卖光了,现在只剩下一个桃桃,惹得钱锦棠反抗在情理之中。 那就是卖桃桃的事情事先走露了风声。 何氏看着屋子里都众人问道:“你们谁说出去的?” 刘嬷嬷桂嬷嬷都是她从娘家带来的人,都对她忠心不二她自然信得过,云鬟和云裳则是两个人都亲戚。 只有他们几个知道这事,正常来讲谁也不能说出去。 云鬟怕何氏怀疑她,忙道:“奴婢都挨打了,肯定不是奴婢。” 桂嬷嬷也不信云裳能做出卖主的事,她想了想道:“是不是二小姐一直没睡,跟踪桃桃来着?” 也就是云鬟没尽心,去抓桃桃的时候被钱锦棠发现了。 云鬟保证没人发现她,她天等天亮了去的,那时候钱锦棠饿晕了没清醒,她跟桃桃撒谎,说二夫人给桃桃拿好吃的,桃桃没有挣扎就跟她走了,一点声音都没有。 可是如果不是这样,那消息怎么出去的? 云鬟想不到理由,只能委屈跪下来。 何氏不满的瞪了云鬟一眼:“废物,这点事都干不好!” 云鬟头低的更低了。 刘嬷嬷憎恨桂嬷嬷把责任推给云鬟,但是此时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想善后的法子。 她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桃桃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还在家里,就能找到她,眼下只要防着他们不去找二老爷告状,等家里的老爷们用过早饭出门,一样可以卖了桃桃。” 所以桃桃不足为虑。 至于告状,何氏不以为然,钱锦棠和钱渊关系并不好,应该说钱渊不带孩子,钱锦棠是钱守业养大的,钱锦棠遇到事情从来不会想找钱渊。 这样想,何氏提起的心落下去,叫着钱美宜换衣服:“还要去见你爹,要去前堂吃饭,这身衣服是穿不得的。” 钱美宜心不甘情不愿的。 何氏又劝了一通,钱美宜这才去换衣服。 何氏哄好了女儿松了一口气,至于什么钱锦棠那个小贱人的事,她可从来都不会放在心上。 随便她伸出两根手指头都能捏死的人,她为什么要放在心上呢? 第五章 反击开始 何氏带着人慢悠悠的出门,到了院门口,就看见了急匆匆而来的钱渊。 见表哥不开心了,她心里咯噔一下,不过并没有想到钱渊是来兴师问罪的,以为钱泽又偷了钱渊的收藏卖了。 这种事这几天一直在上演,不足为奇。 何氏心疼的迎上去道:“是不是大伯又惹相公不开心了?大伯也真是的,不知道那些收藏都是相公的命根子吗?他真的差那点银子?” 挑拨完又道:“也是老爷子出事闹的,十万两银子哪里是那么好凑的,相公您别生气了,等过了这个风,妾凑够了钱再把您的收藏赎回来。” “至于现在嘛,妾还打算带着珠珠跟您一起去用早饭呢。” 珠珠是钱美宜的小名,取珍珠之一。 她说的十万两是钱守业被户部告了,说拿十万两银子补贴亏空他们就放人。 钱渊看何氏这样体贴,暗暗皱眉,这样的妻子怎么会阴奉阳违要卖掉女儿? 突然看见何氏珠光满脸的小脸,气色也十分红润,一点不像家里遭了难的落难夫人样子,心里面就很不是滋味。 老爷子在的时候他们一家活得十分滋润,他也是出手阔绰的官家子弟,可是老爷子入狱才十天,他们五天就吃不上肉了,到处为老爷子奔波,人都累的瘦了一圈,主要是糟心还要看人脸色,怎么可能有何氏这么好的气色? 钱渊又想起,何氏是他的小表妹,他们是青梅竹马,其实一开始何氏并不喜欢他,是后来爹连升三级,何家人就对他们全家人另眼相看了! 当时表妹是否这样势力呢? 难道他一直看错她了? 何氏被钱渊打量的心里发毛,笑着问道:“相公,您到底怎么了?!” 不管真假,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钱渊直接道:“桃桃都户贴是不是在你手里?拿给我吧!” 桃桃是钱渊抱回来的人,没有卖身契,跟他们家人一样是户贴。 何氏一听明白了,钱锦棠告状了,那个小贱人她真的敢啊,等她一会收拾她。 嘴上却很委屈惊慌的解释:“是不是棠姐跟您说了什么?说我要卖桃桃?天地良心,我方才确实把桃桃叫过来了,但是没有要卖了她的意思。棠姐不吃饭,我不是当了嫁妆卖了十两银子吗?就想问问棠姐想吃什么。可能是我声音严厉了,怪她没伺候好棠姐,就被他们给误会了,你也知道,棠姐是最护下人的,容易被人骗。” 她说的可能都对,但是钱锦棠没有说她要卖桃桃啊! 钱渊愣愣的道:“你要卖桃桃?” 何氏:“……” 都听哪里去了? 她忙道:“我没有要卖桃桃,这是个误会。” 哦,没有就好。 何氏并不是大女儿的亲生母亲,以往何氏做的挺好的,他也不想误会自己的妻子再冤枉了好人。 没有就好。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刺耳的娇笑从院子外传进来:“二夫人,哪个是桃桃啊?我来接人了!” 是一个穿的花花绿绿的一看就不像正经人的中年女人。 她一进来就走到长得最漂亮的云鬟面前,牵着云鬟的手道:“这就是桃桃吧,果然名不虚传,快跟嬷嬷走吧,你长得这样好看,嬷嬷是不会亏待你的。” 云鬟没见过这样的嬷嬷,心里很害怕,直往后躲。 那老虔婆伸手就来抓人,云鬟吓得尖叫一声:“我不去!” 何氏还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来人。 刘嬷嬷想起来了,这是自己找来的袁嬷嬷,是个妓院老鸨,来领桃桃的。 但是怎么跑到后院来了,还认错了云鬟。 刘嬷嬷急忙挡在袁嬷嬷面前道;“您认错人了,这不是桃桃,这是云鬟,云鬟不卖的。” “那桃桃呢?”袁嬷嬷眉头皱的深深的,很不开心:“不是你们让我进来领人的吗?我等了那么久,你们家到底卖不卖了啊!” “卖的卖的。”刘嬷嬷引导着袁嬷嬷就要出去,钱渊一声呵斥道:“到底什么人?” 随后看向何氏道:“还说没有,那这个人为什么来找桃桃?” 因为…… 就很难找借口。 刘嬷嬷这才反应过来,卖桃桃,钱渊还不知道啊! 何氏也有些慌了,她没有让人进来啊,到底怎么回事? 急中生智,她忙问桂嬷嬷和刘嬷嬷:“你们搞错了吧?我什么时候说卖桃桃了?” 刘嬷嬷和桂嬷嬷知道他们闪光的时候到了。 两个人一起弯下腰道:“夫人没有要卖桃桃,是我们搞错了。” 钱渊脸上的神色没有缓和,他只是不爱管事,并不是傻瓜。 “如果不是卖桃桃,那她来领谁?既然是误会,误会了谁?” 还要刨根问底了! 何氏一时半刻想不到对策,用帕子捂着脸哭了,梨花带雨的样子楚楚可怜,她道:“相公,桃桃是棠姐唯一的婢女了,妾怎么能卖了她? 您明知道妾不可能对棠姐那么刻薄的,现在您却这么不相信我,这是打我的脸啊,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难道你心里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我那么做一次,都够我死的了!我怎么可能那么恶毒,妾在你心中,就是那么恶毒的人吗?!” 自然是不是的! 他和表妹,还有棠姐,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 因为钱锦棠并不是这个表妹亲生的,所以表妹如果对钱锦棠不好,就有虐待的嫌疑。 因此表妹在家里从来不敢行差做错,就怕被老爷子抓到把柄。 可是他要说的不是这个,是桃桃的事她还没解释清楚。 钱渊虽然不爱管事,只要管起来就必须明明白白的。 “你真的没有想卖桃桃的意思?” 何氏急于撇清:“我真的没有卖桃桃,袁嬷嬷是神婆,我让她给家里的女眷算算命,怎么能卖桃桃呢?” 就在这时,留在外面的钱泽进来,看了老鸨一眼道:“我就说,怎么这样眼熟呢!” 第六章 曝光 钱泽道:“扇子胡同的,依门卖笑!只要有人从那里路过,她就会出来招呼人的,喂,你这种人怎么跑到我家里来了?” 所以不是算命的。 是个妓院的老鸨! “你也太恶毒了,我想不到你竟然是这种人,你到底骗了我多少?”钱渊气的脸色发青,更为自己识人不清而懊恼。 何氏还想抵赖,叫道:“大表哥,你说什么呢?” 钱泽冷声道:“我说什么?我说家里怎么会来这样的人?你说我说什么,她来干什么?” 钱家读书人家,如果被传出去家来妓院的老鸨,会被读书人戳脊梁骨,会名声尽毁。 看钱泽如此强硬态度,何氏委屈的红了眼眶,却也终于不敢抵赖了。 钱渊在钱泽面前丢了脸,只能拿何氏找场子,冷着脸骂何氏道:“亏你还是侍郎家的儿媳妇,把这种人往家里带,你是想毁掉爹和钱家的名声啊,给我赶出去。不然你那么喜欢她,你自己跟着去。” 她跟着干什么?她是大户人家的夫人。 这话也太狠太重了。 何氏看钱渊脸上像是覆盖着一层冰霜,肯定不会来哄她,却不敢生气,只能让老虔婆自己走。 可是那老虔婆却不干了,扬着手骂道:“你们说让我来就让我来,现在说让我走我就能走?怎么?看不起我是卖皮肉生意的,那你们家怎么还往我这里卖人呢?家里的顶梁柱一倒三个大男人都扛不起来家,一点办事能力都都没用的二代还敢瞧不起我,算个什么东西,裤衩子都要穿不上了吧,还装清高!想要我走也行,把我的二百两银子还给我,还要叫车钱。” 钱渊一直都是风流公子,受尽了女人的恭维,什么时候被人这么骂过,气的面红耳赤,可他斯文人又不能打女人,看向何氏,大发雷霆道:“还不把钱给人家,你是不是也想跟她一起走。” 何氏在老虔婆骂人的时候就知道坏了,钱渊脸皮薄,比大表哥薄多了,肯定要生她的气,生气了这人就不会听人解释,指不定又要跟她冷战几个月。 何氏不怕别的,就怕钱渊不爱搭理人。 她真是欲哭无泪,哪怕还在稀里糊涂的,也只能让人快点把老虔婆打发了! 桂嬷嬷手疾眼快,手里拿出一张票子塞给老虔婆,然后急忙拉着人往外走。 等那人出去了,附近的劣质香气散尽,院子里又感觉全是阳光的温暖,可钱渊的臭脸并没有变好看,还是端着。 何氏怕钱渊转身就走真的不理她,把钱渊往屋子里拉:“相公,我知道错了,可是您得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咱们先进屋吧。” 钱渊看一眼得意忘形的钱泽,家丑不外扬,他哼了声了,进屋了。 何氏跟进来的时候,看钱渊阴沉着脸不说话。 她小心翼翼走过去,眼睛红着,越发可怜的样子擦着泪,又道:“卖桃桃也是因为家里养不起了,这不是咱们事先商量过了的吗?大房都卖了,难道我们要搞特殊吗?” 要凑够十万两银子,全家变卖典质,大房的大嫂生气了自己带着女儿回娘家去了,可是自然改变不了钱家还要继续卖下人的事实。 钱渊道:“可是桃桃不是下人,是亲人,坚决不能卖。” 不卖桃桃钱锦棠怎么脱手? 何氏想了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算了。 她坐下来长叹一口气,然后道:“既然您这么说,妾不瞒着您了,我想卖桃桃,跟棠姐有关。” 真的要送给严福? 钱渊用锐利的目光看着何氏,希望她不要犯蠢。 可何氏并没有看出钱渊的警告。 她委屈的道:“老爷子入狱了,我们家任人宰割,相公你不知道,上几天小阁老的长随严福找到了我,他说如果我不把棠姐送给她做妾,他就弄死老爷子,让我们家破人亡,我不敢打赌,想着跟你商量着,还是把棠姐送过去吧,但是桃桃是大脚,又死心眼,肯定会搞破坏,我才想先把她卖了。” “呵呵!你还真说出来了啊!”钱渊想哭,这么多年,他看错了这个女人。 何氏感觉钱渊语气不对劲,想到什么急忙解释:“那是严福自己看上棠姐的,好像说是棠姐在门口追当铺伙计拿她的银项圈,他路过看见了。” “相公,我知道你心疼棠姐,我养了她这么多年,我也心疼她,但是胳膊拗不过大腿,那是严福啊,宰相门前七品官,你个大伯又都不在官场,我们能怎么办呢?只能任人宰割。” “好个任人宰割!”钱渊一拍桌子道:“如果不是棠姐事先提醒我还真信了你的邪!” “严看上棠姐为什么不来找我却找你?你如果只是想卖桃桃为什么不找正规的人伢子却要把桃桃卖到妓院去?你分明就是恶毒成性,想害死棠姐又嫉妒桃桃对棠姐忠心耿耿,我钱渊算是瞎了眼,这么多年竟然相信你,让你养我的女儿。” 他竟然都知道了! 何氏其实也知道自己的借口漏洞百出,可是以往钱渊不会追究这种细节的。 今天他为什么一想就明白了? 钱锦棠? 钱锦棠除了知道桃桃要被卖掉难道还知道她和严家的谈判? 这不太可能啊! 谁会出卖她呢? 心中千回百转,何氏也没想明白这次为什么露馅了。 她支支吾吾看向钱渊,完全乱了阵脚,没有以往的从容和楚楚可怜。 钱渊越发相信钱锦棠的话了。 别说棠姐是他的亲生女儿,就算不是,他们钱家也不能把千金小姐送给下人当小妾,当他们是于阶家吗?亲孙女都能送给严东楼的儿子当妾,他们还丢不起那个人。 可是他不能一直留在家里保护女儿。 想了想,面色严肃道:“既然如此,把你身边和老三的人都卖了吧,我看你有没了爪牙,才能不办坏事。” “这怎么行?”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何氏跳起来道:“我和珠珠的下人都是用惯了的,对我们忠心耿耿,我们能卖掉?” 钱渊冷笑,一脸的讥讽道:“你也知道你用惯了的人,忠心耿耿,你有感情,难道棠姐就没有感情了?难道桃桃不够忠心耿耿?” “何氏,做人将心比心,你不要太过分,这是我给你的最后通牒,如果你不肯卖你的小人,那我只有再给棠姐卖一些人回来,卖身契都给她。” 那更不行了,他们家现在没钱,有钱也不养钱锦棠的人。 两害取其轻,何氏只能答应钱渊的条件。 最后被钱渊抽走了她的所有下人卖身契,碍于她和钱美宜是小脚,只给他们留了桂嬷嬷刘嬷嬷和相对老实的云裳。 也就是说,云鬟也在被处理的人之中。 钱渊拿着卖身契走后,桂嬷嬷进来找何氏:“刘嬷嬷跪着不起,夫人咱们真的不能留下云鬟吗?” 当然,她不能因为一个小丫头伤了他们这么多年都夫妻情分。 可是一想到方才钱渊对她发火,他们的情分已经伤了。 她在钱家多年顺风顺水,今天却栽了这么大的跟头,何氏气的把头上的银钗丢在了地上。 “这个小贱人,她还真敢告我的状。” 都是钱锦棠这个小贱人害的。 何氏眉眼冷凝,恨意从牙齿缝隙里蹦出来道:“不要管云鬟了,有钱再买几个就是了,你想办法把钱锦棠给我带过来,今天下午不能让她走了。” 说完还是生气,袖子一佛,茶杯落地。 咣当一下早就吓坏了桂嬷嬷,桂嬷嬷忙上前道:“奴婢一会就去,但是刘嬷嬷把云鬟放跑了,她自己跪在您的门前给云鬟求情呢,您看要不要……” 真的不管吗? 都是亲近的人,这时候如果不帮着自己人,会让人心寒的。 买来的人也不可能马上到位啊! 何氏不耐烦道:“我让你去你就去,你如果心疼云鬟让云裳代替她怎么样?” 自然不行。 这位夫人心狠手辣,说到做到的。 除了钱渊她谁都不会心疼一下。 桂嬷嬷不由得有种伴君如伴虎的畏惧感,可是为了活下去,她只能乖乖听话,去找钱锦棠。 第七章 告诫 “二夫人也太心狠了,我都看不下去了。” 钱锦棠和桃桃去何氏院子里看热闹了! 回来的路上,桃桃低声感慨。 清风堂开始卖人了,云鬟不想和刘嬷嬷分开,跪着求了何氏很久,何氏怕钱渊生气,不敢给她求情。 其实钱渊那个脾气,多留一个,他会同意的。 尽在掌握的举手之劳何氏都不愿意为下人付出。 钱锦棠冷笑道:“你不是早知道吗?她就是那么虚伪。” 不过今天的钱渊让她很意外,看来她赌对了,上上辈子的钱渊是被何氏忽悠了才同意把她送给严福,并不是出自本意。 桃桃没想钱渊,她脑子里都是云鬟也要被卖掉这件事。 何氏在她心中就是皇帝一般的人,云鬟他们都是位高权重大太监,太监竟然翻台了,那何氏这个庞然大物还真的庞大吗? 起码他们家小姐就对付的了。 “小姐,你跟之前好像不一样了呢?” 小姐有着和二老爷一样清晰浓郁的眉眼,黑白分明的眼睛如白宝石中间镶嵌着黑宝石,又像两泓清泉一样有着潋滟星光。 鼻梁笔挺鼻头小巧精致,脸型是小小的鹅蛋脸,美艳却不轻佻,还带有几分机灵活泼,十分娇俏可爱。 之前怎么没觉得小姐这么好看? 钱锦棠拍着桃桃的胸脯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如果别人说你一直没变那才是骂人呢,你就骂她。” 桃桃又被袭胸,拍打小姐这个女流氓:“不知羞,还摸……” 她二人跑跑跳跳回到了钱守业的院子,还都没吃早饭,对于饿了五天的人来说,两个馒头是填不饱肚子。 钱锦棠带着桃桃去了厨房,看着明面上那些土豆丝炒芹菜,她一点胃口都没有,想了想,凭着记忆去翻找个个橱柜,果然发现了何氏留个钱美宜的蒸排骨和鸡腿肉加煮鸡蛋咸鸭蛋。 桃桃惊讶的捂住嘴:“这么多!二夫人也太过分了些吧?” 是啊,宁可饿死她都不肯拿出来。 其实是一些不如她狗粮的玩意。 又想念陆巡给她买的那两个厨娘了。 还有剁成小块的棒骨,咬一口,骨髓流汁,斯哈……下巴怎么这么湿啊?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去找陆巡。 突然听见大伯父等人的声音,钱锦棠叫桃桃把肉菜拿去餐厅分了! 桃桃连连摆手,不是她想独吞,她是害怕! “被二夫人知道会打死我们的,还有大老爷二老爷知道也会怪罪二夫人的!” 钱锦棠摊摊手:“那我不是求仁得仁?” 看桃桃眼睛一亮。 钱锦棠摸摸桃桃的头,这个傻瓜,她都已经教训何氏一次了她怎么才想通啊。 “我们已经和她对上,你不管多顾及她她都不会领情,不如和她拼一拼,争取把她送到家庙去。” 虽然想通了得罪何氏也没什么,桃桃还是听了一跳,还要把夫人送去家庙? “那是您的亲娘啊!” 钱锦棠回过神来冷笑,她觉得不是,不过没有证据罢了。 这辈子,她会找到证据的。 宴席室,钱渊两兄弟带着钱谦益围着一个破旧的圆桌等着吃饭。 可能是预料到菜品了,脸上都意兴阑珊。 钱锦棠把肉菜端上去。 五天没见过了,钱泽两眼放光就说:“这就奇怪,不是没钱买菜吗?哪来的肉?” 钱渊忍着搂菜的冲动等着钱锦棠解释。 钱锦棠就告诉他真相:“是二夫人给钱美宜开的小灶!” 偏心的佐证。 一句话把钱渊说的心虚尴尬,觉得何氏给他丢脸了! 钱泽冷笑,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敲边鼓:“老二,咱们这个表妹也就是我弟妹,真是随了姨妈,奸诈的让人作呕,一点吃的她至于么。我算是知道为为啥棠姐五天不吃饭了,肯定是知道何氏偏心气的。 这回你不用找借口替她隐瞒了,她就是没安好心!” 他是真不喜欢表妹……一家,还继续说:“这也是挤兑我和大郎呢,我这还是老大,自己家里,都要看人脸色,也不知道这日子以后怎么过?” 钱锦棠发现大伯父越来越聪明了,并不插嘴。 钱渊越发煎熬,他一直觉得何氏温柔贤惠让他在别的男人面前很有面子。 可是今天事实摆在眼前,让他想替何氏说话都不行。 他气何氏不会办事,又气钱锦棠不该把好东西拿出来分。 生着闷气在大哥面前又好生没脸,饭都吃不下。 钱渊想了想,把钱锦棠叫到屋子外的门口,他刚要开口,却觉得如花似玉的女儿今日特别漂亮,仿佛让他回到少年时候,令他想起一个心爱的女人。 那个女人却因他而死,他至今都不敢站出来负责。 钱渊不敢面对女儿的脸,心虚的看着外面的空旷道:“你的事我已经办妥了,你是误会了,你娘没有想把你送给严福,是严福咄咄逼人,不过我已经让她把婚事退了!” 他不能让女儿恨何氏,不然家宅不宁,只能两边灭火。 可钱锦棠也不傻,严福的婚事是何氏能退得了的?就说钱渊靠不住,没脑子,他竟然都没和何氏讨论一下,那严福的花轿下午还会来的。 钱渊知道这个女儿不听话,心跟着急躁起来道:“那是你亲娘,怎么可能害你呢?” “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吗?”钱锦棠认真的问。 这怎么保证?他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 钱渊举棋不定道: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爹不在家的时候,谁叫你出门你都别出去。” 人家来抢亲她能躲到哪里? 算了! 求人不如求己。 钱锦棠管钱渊要云鬟的卖身契。 “你要这个干什么?一会我要拿去还当铺的利息!剩下的还要有关系,看看能不能去探监。” 户部不让他们家人见老爷子。 钱锦棠不跟他啰嗦,不给就抢。 钱渊很好说话的,直接给了钱锦棠,然后叮嘱她听话。 钱锦棠不耐烦送他走,乖巧答应。 人走后,钱锦棠弹着云鬟卖身契一笑,以后看这个丫头敢跟她支楞毛不。 钱锦棠用过早餐带着桃桃出院子,迎上一个一个头梳的特别光顺,面带苦相的老婆子,她说:“二小姐,二夫人请你过去一下。” 这人是何氏真正的心腹桂嬷嬷。 第八章 让你跪下 钱锦棠想到钱渊对何氏的惩戒,掀了掀眼皮问道:“我不想去,我还要出门。” 母亲叫你不想去? 桂嬷嬷微微抬头打量钱锦棠,果然眉清目秀了,眼神犀利,人家都说钱锦棠变了,她还有些不信。 不过任谁知道要被送给老头子都会反抗的。 桂嬷嬷冷笑道:“夫人叫二小姐去可是大事。” 谁知道钱泽摸着小油嘴出来道:“你爹把她收拾了,她想收拾你,叫你去能干什么,就是要拿你出气,能有多大的事?你不想去就不去,今天跟大伯混。” 果然还是老男人会抓重点。 钱锦棠给大伯点赞。 桂嬷嬷急坏了。 二老爷走后二夫人对他们剩下的几个人非打即骂,他们都要挺不住了。 反正二小姐磕头下跪也不值钱,把她叫去顶缸他们就能解脱了! 大老爷怎么能点破呢? 现在他们人手不够,万一二小姐不去她也拉不去。 她气的要死,面上赔笑道:“二小姐还是去看看吧,您不能一直跟着大老爷不是?” 这是威胁,女孩子终归还是要长大在后院,钱锦棠是二夫人手心里的蚂蚱,想什么时候捏死就什么时候捏死,如果这蚂蚱不听话,肯定捏死的更快。 钱泽听了摊摊手道:“这也是,都怪你大伯母,已经领着人回娘家了,不过她在这里也不会管你,她连我都不管。” 他们家大伯母也不是好相与的,不然不能祖父一出事就回娘家,什么都不管他们。 大伯妻管严的明目张胆。 钱锦棠心下一转,看向桂嬷嬷道:“带路吧,今早夫人没来吃饭,我还没去看看夫人怎么了!” 桂嬷嬷心想你才想起来啊?可真是不孝。 桃桃战战兢兢的不知道先迈哪条腿比较好,声若蚊喃道:“二夫人找咱们算账来了!” 钱锦棠一把手抓住她道:“记住,跟紧了我,谁叫你你也别去。” 桃桃郑重的点头,现在她如果落单了,肯定没好果子吃。 很快的,他们又来到何氏的院子。 钱锦棠看刘嬷嬷正跪在地上痛哭,摇摇欲坠的很是伤心。 她眉头挑了挑。 桂嬷嬷没有看刘嬷嬷,让钱锦棠站在那里道:“二夫人心情正不好,奴婢去通报一声。” 她转身要走,钱锦棠冷笑道:“心情不好那为什么不等心情好了再来找我?我见我娘又不是见宫里的娘娘,还要通传,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在这里忽悠我。” 又懒得看她又想拿捏她,何氏以为自己更高贵吗? 桂嬷嬷震惊的看着钱锦棠,这小姐骂她? 她自己犯了什么错难道不知道,二夫人在生气当然要给她吃点下马威。 这小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吧,这点道理都不懂了? 钱锦棠不理桂嬷嬷的震惊,叫上桃桃转身要走,突然屋里砰一声瓷器碎裂的巨响。 接着就是何氏夹枪带棍的一顿咒骂:“小娼妇,我养你这么多年养出一条白眼狼,不能替我分担还处处与我做对,背后还敢偷偷暗算我,你以为二老爷看你两眼你就能上天了?没人要的贱货,要不是我把你养这么大,说不定在哪里流脓长包做那最下贱的勾当,一个臭不要脸的贱货,你给我跪死在外面都赎不过你的罪孽!” 这哪里是一个母亲能骂出来的话? 桃桃都怕污了耳朵,何况钱锦棠。 钱锦棠告诉自己不生气,也并不对号入座,她不是娼妇,也不是贱人。 何氏能骂出这些话的才是。 桂嬷嬷听了急忙拉钱锦棠道:“看,夫人真的生气了,二小姐快跪下来让二夫人消消气。”把下跪说的快过来吃饭那么轻巧。 钱锦棠抬起手就给她一巴掌。 “你怎么不跪?老虔婆什么东西也敢跟我动手。” 这一声十分清脆,在清晨安静的院子中很是突兀。 桂嬷嬷是何氏身边的老人,已经几十年没挨过打,震惊无比又义愤填膺的看着钱锦棠:“二小姐怎么敢?” 她话语从牙齿缝隙里说出来:“老奴犯了什么错,要二小姐如此羞辱老奴?二小姐今日话说不清楚,老奴就死在这里。” 一个年轻的主子逼死老仆,这话如果传出去钱锦棠名声也毁了,桃桃担心的拉着钱锦棠袖子晃了晃。 钱锦棠呸了声:“老刁奴,你还恶人先告状呢,你挑拨我们母女不和,打死都不为过,还敢跟我跳高。” “老奴何时挑拨二小姐和夫人的关系?”你们两个关系还用人挑拨? 钱锦棠指着屋里道:“二夫人明明是骂下人跪死都娼妇,你让我跪着,是说二夫人在骂我还是你想骂我是娼妇?我骂你是点醒你,免得你不知所云的犯错,说出去给我丢人,给钱家丢人,更给二夫人丢人。” “你……”桂嬷嬷捂着老脸十分的委屈,她心里确实是想配合一下二夫人,想不到这小姐反应这么快。 现在钱锦棠跪下来就坐实了二夫人骂女儿难听话。 不跪,那把人叫来是给夫人添堵的吗? 想她还信誓旦旦说要让二夫人高兴的,现在恐怕都没办法交代了! 桂嬷嬷气愤不过,摔着帘子直接进了屋子里。 她进去不久钱锦棠就听见何氏高声的问道:“真敢打你了?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长辈房里的阿猫阿狗都是尊贵的,让你一个小辈来作践了?钱锦棠你给我滚进来。” 何氏点名说的了,钱锦棠如果不遵从,那就是忤逆父母,不孝犯上,是有罪的。 桃桃担心的低声道:“二小姐,夫人没安好心,你跪下去估计她不会让你轻易起来!” 岂止! 明明想让她跪到严家来人,到时候她身上没有一点力气,严家也好抓人,至于上午,还能侮辱她的人格和尊严。 他们家这个二夫人,是家学渊源的聪明,算计人的时候算盘打的啪啪响。 第九章 二夫人为什么这么对我? 钱锦棠看了一眼跪着给云鬟求情的刘嬷嬷,慢慢走过去蹲下来,笑嘻嘻问道:“嬷嬷跪的累不累?云鬟还在府里吧?” 刘嬷嬷头晕目眩,微微抬头,看见一双清澈精明的眼睛,那眼睛会说话的,眼神意味深长。 她想起了什么,突然抓住钱锦棠的胳膊不放,道:“二小姐,求你帮云鬟求求情,二老爷要卖云鬟。” 二老爷发脾气是为了替二小姐出头,之前她太小看二小姐了。 意识到了这里她低头惭愧的看着自己的鞋面:“云鬟不懂事,之前有对不起小姐的地方,请小姐原谅。” 钱锦棠眉头一挑,没说话站起来走了。 刘嬷嬷看看左右没人把手,一咬牙,跟着走了! 他们很快到了院子外,钱锦棠笑道:“嬷嬷跟着我干什么?不怕二夫人责怪吗?二夫人现在视我为眼中钉呢!” 是谁故意勾引人出来的? 刘嬷嬷心急,开门见山道:“当着明人不说暗话,之前是老奴轻视了二小姐,连带着云鬟也没张眼睛,只要小姐能不让我们骨肉分离,今后奴婢就给小姐做牛做马,小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桃桃急了:“你是要抢我的差事?” 钱锦棠:“……” 钱锦棠让桃桃退后,对刘嬷嬷道:“你别忘了,你的卖身契还在二夫人那里。” “二小姐能救云鬟就能救老奴!”刘嬷嬷肯定的道。 “您太看得起我了!”钱锦棠嘿嘿一笑,并不顺着话说。 “不不不,您就是有这个本事。”刘嬷嬷看见躲起来的云鬟,把人叫来急忙让云鬟跪下:“还不给你桃桃妹子道歉,你不就是嫉妒桃桃好看吗?人家桃桃就是比你好看。” 云鬟哭的眼睛都肿了,带着无限的恐惧跪下来哀求钱锦棠:“二小姐求求您救救奴婢。” 学着她姑姑的话道;“奴婢是嫉妒桃桃,可是卖人的事只有二夫人能做主。” 开始推卸责任了,这主卖得彻底。 钱锦棠依然不接话。 刘嬷嬷心下一横,狠狠的拧了云鬟耳朵一把,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真是猪油蒙了心,你是什么身份,二小姐是什么身份,你之前都是怎么欺负二小姐的,还不掌嘴?” 云鬟打到第二巴掌的时候钱锦棠让她停下来:“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是你们怎么改呢?总不能你们嘴皮子一碰,我就要相信吧?” 刘嬷嬷心里我以前怎么会觉得她草包好说话呢? 一狠心道:“小姐帮奴婢这一次,奴婢就是您的人,奴婢和云鬟凭着小姐差遣,而且奴婢可以告诉二小姐一个夫人的秘密,夫人要把您送人,你手上没人不成,奴婢可以帮您。” 害钱锦棠之心何氏永远不会死。 钱锦棠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可是你到底是二夫人的人,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苦肉计?” 至于吗? 刘嬷嬷摆着手,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钱锦棠觉得时候到了,拿出云鬟的卖身契一抖道:“你来我往,你纳个投名状给我吧,我想知道二夫人为什么这么对我,你说出原因我就放了云鬟。” 这才是她要救刘嬷嬷的主要原因。 何氏应该不是她的母亲,那母亲是谁?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她需要有人解答。 这辈子,她要把这件事弄的明明白白。 第十章 收买人心 刘嬷嬷也很想知道原因。 她是何氏生孩子之后何老太太拨过来了,之前钱家的事情她真的不清楚。 何氏喜欢把她和三小姐不喜欢吃的江南贡鱼当着老太爷的面特意夹给钱锦棠,却非要说钱美宜喜欢吃却舍不得要留给钱锦棠。 目的不言而喻,要毫不付出却得到老太爷的欢心。 何氏还明知道何老夫人讨厌钱锦棠却依然故意带钱锦棠回娘家去挨骂。 这哪里是母女,仇人还差不多。 有这样的母亲,任她钱锦棠如何金尊玉贵都要变成泥。 她抬起头对上钱锦棠并发着精光的大眼睛,不敢撒谎。 “二小姐,这件事可能只有老桂知道的清楚,二夫人从来也没跟奴婢说过为什么,奴婢听说的是因为生您的时候难产……” 可这借口太拙劣了。 钱锦棠收起卖身契道:“既然你们不想要就算了。” 云鬟急的去拉刘嬷嬷。 刘嬷嬷欲哭无泪,忙道:“奴婢都无法回头了,如果真的知道,可能不告诉您吗?不然奴婢想办法去问老桂,可是现在这样怕她也不会说啊!” 看钱锦棠不为所动,甚至要走。 刘嬷嬷一咬牙,低声道:“等严家来人的时候咱们可以这样………” 刘嬷嬷说了一堆,钱锦棠这才笑道:“好吧,我试试。” 她留着刘嬷嬷和云鬟,就是为了过严福这一关。 上辈子她因为被何氏送给严福,虽然最后没吃亏,可是也坏了名声,二十多岁嫁不出去,不然不能让人何氏有机会把她卖给断袖的男人。 毁掉了她的一生。 所以这辈子,她不可能上严家的花轿,但是也不能这么便宜了何氏,总要让何氏这个出谋划策的人付出点代价才行。 刘嬷嬷听了大喜,就要给钱锦棠磕头,忽然听见身后何氏院子里传来骂声:“自己忤逆不敬父母,还把我的下人拐走了,钱锦棠你别让我抓到。” 显然是何氏发现人都跑了,气急了。 刘嬷嬷脸色发白看向钱锦棠,她就算不看都知道二夫人气急败坏的样子有多恐怖。 钱锦棠调侃道:“你不是不怕她吗?” 起码等二老爷把她的卖身契拿回来才作数。 刘嬷嬷期期艾艾的不好意思。 钱锦棠冷笑道:“现在也不用怕,她又没人,又追不上我,还刚被二老爷骂了,她怕她做什么?你应该怕的人是我才对。” 小姐和桃桃都是大脚。 刘嬷嬷对上小姐似笑非笑的眼睛,身上打个冷战,她感觉小姐跟以前不一样了,家里人的人生可能也会不一样了。 何氏那边追人没追到,下人又少了,抓也抓不回来,真的要气死了,把屋子里仅剩的茶壶摔了,告诉桂嬷嬷:“不能让她跑了,不然我怎么跟严家人交代?” 言外之意不去告诉严家退亲,婚事还要继续。 桂嬷嬷无奈道:“可是咱们没人了。” 何氏瞪她一眼道:“所以别让她跑了,一定把她看住了!” 桂嬷嬷心想我现在死掉算了,她找谁去看二小姐啊? 钱锦棠哪有机会跑?她想见陆巡都出不去,因为家里真正的危机来了。 第十一章 撕了! 钱锦棠带着刘嬷嬷等人到了前院钱守业院子里,就看见一个油腻的胖子在和钱渊说话! 刘嬷嬷当即脸色就变了。 “不就是那个当铺的老板?咱们家都被他搬空了,他又要搬什么?” 他要钱家倾家荡产呢。 这个狗杂种,上辈子不仅勾结户部用威胁的手段占了钱家大宅,还欺骗钱泽钱渊欠下九出十三归的五万两高利贷,如果不是被这个人坑的钱家一贫如洗,祖父后来就不用殚精竭虑再去挣一份家业。 祖父不去拼命,就不会再次入狱,也就不用死了。 钱锦棠对王三运的恨,不亚于何氏。 也就钱渊钱泽会把吃人的狼当好人。 钱渊确实觉得王三运不错,起码这么多天,没人问过他还缺多少钱。 钱渊很头疼道:“还差五万!” 王三运为难道:“那怎么办?我也只能筹这么多,不然您想想,家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我到时候再帮您跑跑。” “是真的没有了!” “那就可惜了,不过也不着急,慢慢着,你们家老爷子能耐,咱们先把这两万两签了再说,我有能力总会帮您的!” 人在被骗的时候,往往心里是有感知的。 钱渊显犹犹豫豫,却还想拿到银子救钱守业回来。 正好他发现钱泽并没有签字,不知道是怕出事还是想找人分担责任,钱渊放下笔道:“有父从父,我父亲在牢里,还是等我大哥回来再签字吧!” 王三运心里暗骂钱渊狡猾,又想骂钱泽无能,明明之前说好的今天来家里签字放款,那个窝囊废竟然带着儿子要去岳父家吃软饭,还好被他的人堵到了,不然煮熟的鸭子怕要飞,他得怄死,必须得让这两个白痴兄弟签字。 “大老爷马上就回来了!”王三运话音刚落,跟游园子一样悠闲的钱泽和钱谦益就回来了。 钱泽走进厅里直接走到钱泽身边拿起笔道:“不就是签字吗?你签了就是了,我是长子又不会赖账。” 说着,低头写下他的名字,又告诉人家等等,不忘了风雅的拿出小章盖章。 文人嘛,任何时候都得有风骨。 见他这么痛快就签了字,王三运精明脸心花怒放,对钱渊和颜悦色道:“二老爷,您把这个字签了,老爷子很快就回家了。” 用老爷子当诱饵,别说九出十三归的两万两高利贷,就算更多,钱渊都会签字。 眼看着他拿起笔,钱锦棠从帘子后出来:“爹,给我看看!” 一个箭步走到钱渊身边,抢了钱渊的笔拿着借据仔细看,一扫而过就看见了借据里的玄机,虽然是九出十三归,但是正常谈妥了不应该利滚利,这个是印子钱,利滚利,难怪上辈子祖父出来会大发雷霆,真借了,他们钱家几代人估计都还不完。 钱锦棠当做不认识的问道:“这是什么啊爹?” 王三运心里着急,问道:“这是家里的小姐吧?怎么跑出来了。” 钱锦棠是跟钱守业混的,钱渊钱泽都习惯了她出来捣乱,不以为意。 钱渊道:“看完了还给我,还要救你爷出来呢!” 老爷子是得罪了阁老梁云,这次京察梁云负责。 给钱就是催命符,不给钱反而出来的快! 钱锦棠语气怀疑道:“这里写着可按月偿还本金,但是却没说利息怎么计算,到时候利息算到本金里面,就算爷爷出来了也还不起,那到底是救命钱还是咱们一家的催命符啊?大伯,爹,你们都看清楚了吗?” 钱渊和钱泽一愣。 钱渊伸出手道:“我看看!” 钱锦棠把借据攥在手里拿给钱渊和钱泽看。 二人也不是真的傻瓜,就是被大家长保护的太好缺乏生活经验,就算不亲眼看见听钱锦棠那么一说,也知道这个高利贷有猫腻。 钱渊看罢把他那好看的眉头皱的深深的,这么重的高利贷,借了他们家还能翻身吗?他询问的看向钱泽。 钱泽不高兴的对王三运道:“王员外这就没意思了,当时说好的,不是利滚利,你这是骗我啊!?” 放印子钱不是利滚利难道要做慈善? 一帮借钱的穷鬼他还没怕他们钱家人还不上的,竟然还来挑三拣四! 王三运对钱家这些破落户非常不齿,反正钱泽已经签字画押,这张借据依然有效,至于他们钱家人谁还钱就不是他的业务范畴了。 “是吗?是店里的供奉写的,我没仔细看!”王三运放下翘着的二郎腿对钱锦棠伸出手:“拿来我看看。” 钱泽对钱锦棠道:“给他看看,都不写明白竟然来画押。” 钱锦棠笑眯眯的对着王三运一晃借据,王三运接了个空。 钱锦棠直接把借据撕了然后吞咽到了嘴里。 汪! 惊的王三运张大了嘴,一时没反应过来。 钱渊是斯文人,从来没看过这种事情,也说不好是嫌弃女儿不淑女还是迷惑女儿的行为,他不高兴道:“你在干什么?” 钱泽也叫道:“棠姐你怎么给撕了啊?给他看啊,他写错了。” 这个棒槌! 钱锦棠冷笑道:“开钱庄当铺的怎么可能把票据写错呢?这你们也信,他分明是在坑我们家,两万两银子就算不是利滚利也还不起,这种钱怎么能借呢?” “爹,大伯,他坑你们呢,我们应该把他赶出去。” 第十三章 撕毁借据 人在被骗的时候,往往心里是有感知的。 但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力量会让人既有这种感知却依然骑虎难下的去受骗。 上下五千年这样被骗的人不胜枚举,不乏聪明之辈。 钱渊显然就身在这样的迷局之中,觉得这个借据不能签字,却还想拿到银子救钱守业回来。 犹豫中他发现钱泽并没有签字,不知道是怕出事还是想找人分担责任,钱渊放下笔道:“有父从父,我父亲在牢里,还是等我大哥回来再签字吧!” 王三运心里暗骂钱渊狡猾,又想骂钱泽无能,明明之前说好的今天来家里签字放款,那个窝囊废竟然带着儿子要去岳父家吃软饭,还好被他的人堵到了,不然煮熟的鸭子怕要飞,他得怄死,必须得让这两个白痴兄弟签字。 “大老爷马上就回来了!”王三运话音刚落,跟游园子一样悠闲的钱泽和钱谦益就回来了。 钱泽走进厅里直接走到钱泽身边拿起笔道:“不就是签字吗?你签了就是了,我是长子又不会赖账!” 说着,低头写下他的名字,又告诉人家等等,不忘了风雅的拿出小章盖章! 文人嘛,任何时候都得有风骨! 见他这么痛快就签了字,王三运精明的臭脸终于露出些许笑容,对钱渊和和颜悦色起来道:“二老爷,您把这个字签了,老爷子很快就回家了!” 用老爷子当诱饵,别说九出十三归的五万两高利贷,就算更多,钱渊都会签字。 眼看着他拿起笔,钱锦棠知道不能不出现了,再继续下去,这个家就这两个败家子败光了。 她回来可是要享福的,这辈子,谁都别想让她流落街头,谁都别想让她当穷光蛋。 “爹!”钱锦棠一个箭步走到钱渊身边,抢了钱渊的笔拿着借据仔细看,一扫而过就看见了借据里的玄机,虽然是九出十三归,但是正常谈妥了不应该利滚利,这个是印子钱,利滚利,难怪上辈子祖父出来会大发雷霆,真借了,他们钱家几代人估计都还不完。 钱锦棠当做不认识的问道:“这是什么啊爹?” 钱渊看她小孩子出来捣乱,很不高兴道:“回去,这不是你说话的地方!” 王三运眼看借据到手,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打乱了,比钱渊脸色还差的道:“这是家里的姐儿啊?怎么这么没规矩啊,还想不想要你爷爷出来了?” 钱泽脸色稍好些,叹气道:“棠姐别捣乱了,那是伯父和你爹给你爷爷借的救命钱!有了钱你爷爷才能出来!” “救命钱?”钱锦棠认真道:“这里写着可按月偿还本金,但是却没说利息怎么计算,到时候利息算到本金里面,就算爷爷出来了也还不起,那到底是救命钱还是咱们一家的催命符啊?大伯,爹,你们都看清楚了吗?” 钱渊和钱泽一愣! 钱渊伸出手道:“我看看!” 钱锦棠把借据攥在手里拿给钱渊和钱泽看。 二人也不是真的傻瓜,就是被大家长保护的太好缺乏生活经验,就算不亲眼看见听钱锦棠那么一说,也知道这个高利贷有猫腻。 钱渊看罢把他那好看的眉头皱的深深的,这么重的高利贷,借了他们家还能翻身吗?他询问的看向钱泽。 钱泽不高兴的对王三运道:“王员外这就没意思了,当时说好的,不是利滚利,你这是骗我啊!?” 方印子钱不是利滚利难道要做慈善? 一帮借钱的穷鬼他还没怕他们钱家人还不上的,竟然还来挑三拣四! 王三运对钱家这些破落户非常不齿,反正钱泽已经签字画押,这张借据依然有效,至于他们钱家人谁还钱就不是他的业务范畴了。 “是吗?是店里的供奉写的,我没仔细看!”王三运放下翘着的二郎腿对钱锦棠伸出手:“拿来我看看!” 钱泽对钱锦棠道:“给他看看,都不写明白竟然来画押!” 钱锦棠笑眯眯的对着王三运一晃借据,王三运接了个空。 钱锦棠直接把借据撕了然后吞咽到了嘴里。 惊的王三运张大了嘴,一时没反应过来。 钱渊是斯文人,从来没看过这种事情,也说不好是嫌弃女儿不淑女还是迷惑女儿的行为,他不高兴道:“你在干什么?” 钱泽也叫道:“棠姐你怎么给撕了啊?给他看啊,他写错了!” 这个棒槌! 钱锦棠不得不指点二人一二,她摊摊手道:“开钱庄当铺的怎么可能把票据写错呢?这你们也信,他分明是在坑我们家,五万两银子就算不是利滚利也还不起,这种钱怎么能借呢?” “你这孩子!” 没等钱泽责怪钱锦棠,知道事情已经败露的王三运气的面沉如水,他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折起来蹭的就站起来,用扇子指着钱锦棠道:“黄口小儿,简直胡闹!哦,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就是钱家那个无法无天的败家子!” 钱锦棠虽然年纪小,但是在胡同里却很出名,纱帽胡同谁家孩子哭了,家长都会站在钱家大门口骂一顿,哪怕最后骂错了,大家也会说上一句,‘有则加冕,无则改之!反正之前也不是没打过’,或者‘反正将来也会打的!’! 对的,她自小就这么‘声名远播’。 不过无法无天她勉强能认,毕竟在纱帽胡同她没碰到什么对手,外面还没打过。 可是败家子她就不认了,家里有钱泽钱渊两兄弟打头,这个封号还轮不到她。 王三运哪里会考虑这么多。 他只知道,今天这笔钱是坑不到了。 破落户竟然不立正挨坑,家里竟然还能出一个头脑清醒的人,钱家简直没有天理,就应该让他们家全部上街要大饭才好。 不过这时候王三运也没真的觉得钱锦棠有什么了不起,毕竟这孩子太皮了,有钱人家的孩子不想欠债,可以理解。 他不再去看钱锦棠,问钱泽:“这钱你到底借不借?不借的话老爷子出不来你可别说我没帮你!” “借,当然要借的!”钱泽咬牙跺脚的道,他不能当不孝子啊! 钱锦棠道:“那伯父你自己借,我爹可不会签这个字,到时候我们二房不还钱!” 第十四章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钱泽一个人怎么可能还清这么一大笔高利贷。 他之所以晚点出现,就是要帮着钱渊一起。 兄弟吗,有今生没来世的,就是要一起担责任,不然真的只能一起享福啊? 钱泽低头看了钱锦棠一眼,少女亮晶晶稳重的眼神并没有让他起疑,他心想这个死丫头除了她祖父谁也管不了,他当然也懒得管。 他没把钱锦棠当回事,看着钱渊道:“爹不光是我一个人的,爹也是你亲爹,现在爹入了监狱,你到底要不要救爹?!” 钱泽虽然生活经验少,但是说起来确实孝顺,为了老爷子他什么都肯做的。 相较于钱泽,钱渊更为理智一些。 再加上钱锦棠的坚持,他摇摇头低声道:“大哥,这个钱不能借,借了的话爹就算出来咱们也还不上,爹的脾气你知道,还不打死咱们俩!” 老爷子平时很忙,抓不到他们,但是如果生气起来真的抡着棍子打人,钱泽十岁时候因为看婢女洗澡被打烂了屁股,到现在想起来屁股还疼呢,当然,从此他再也不敢做那种猥琐的事了。 被钱渊这么一提醒,钱泽也开始犹豫了。 二弟不同意,到时候挨打的只有他自己,不划算! 王三运人精一样的,难道还看不出来钱家兄弟已经打了退堂鼓! 可是早上出来的时候他分明算了好卦,今天会赚的体满钵满,怎么就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 成了这一单,凭着钱侍郎的本事,够他吃个三五年还能一直威胁钱侍郎,竟然被一个小丫头都毁掉了。 “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王三运用最后杀手锏,依然是威胁人:“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钱锦棠叫着刘嬷嬷云鬟和桃桃过来:“把这个人给我赶走!” 桃桃自然是没做过这种事,手生的很,刘嬷嬷一个老妇女却什么都不怕,用肩膀往外撞着王三运。 王三运个子不高,也没刘婆子沉,被撞的一个趔趄。 他气呼呼的指着钱泽道:“活该,活该!就你们家还想老头子出来?等着吧,永远都出不来了,再想找我借钱门都没有……” 谁要借高利贷,滚蛋吧! 钱锦棠直接把人哄走了关上了角门。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钱泽气冲冲还带着担忧的指责钱渊:“你就惯着吧,你看看棠姐都被你惯得什么样了?这种事情是她能做得了主的吗?老爷子救不出来不说,咱们家这个宅子可是抵押给王三运的当铺了,人家之前说好了还允许我们住一段时间,现在得罪了人,岂不是直接就要赶人了?我倒是有地方住,你们呢?!” 提到住处,钱渊被骂的没有脾气,期期艾艾道:“那,那也不能借高利贷啊!” 钱锦棠问道:“宅子抵押了多少钱?” “两万两你知不知道?!”钱泽咬牙切齿的道:“老爷子是得罪了次辅,认识的人都恨不得踩我们一脚,没人肯借钱给我们,只剩下王三运了!” 钱锦棠笑道:“别人都不借他却肯借,无利不起早,肯定不是好东西!” “你还敢说!”钱泽一只眉毛挑起来看着钱渊:“是棠姐捣的乱,到时候救不出来老爷子这事你负责!” “我……” 钱渊理亏,根本不敢顶嘴,钱锦棠这时道:“我负责就我负责,我不仅不用借高利贷,还能把房子拿回来,最重要的,祖父会平安无事的回来!” “你就吹牛吧!”钱泽根本不把小孩说的话当真,小孩如果说的话能当真,那他们这些大人什么用? 反正对待老爹,他已经掏心掏肺什么本领都使过了,是老二家的不孝顺,他问心无愧。 钱泽背着手道:“我不管你们了,随便你们!” 钱渊看他要走,心里没了底,着急的问道:“大哥,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钱泽晃晃脑袋不肯说。 钱锦棠想到上辈子大伯父和大堂兄的遭遇,很是同情的道:“大伯父,软饭不好吃啊,你们还是别去大伯母娘家了,这房子我肯定能拿回来的!” 钱泽要去吃软饭并没有跟老二家的说啊! 这死丫头怎么知道的? 丑事被人戳穿,他差点摔了个跟头,气呼呼回头道:“管好你们自己吧!” 房子还能赎回来?两万两,卖了二房一家人都不够! 钱泽不以为然,到大门口叫着儿子,快步走了,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免得老二后悔了又要让他去借钱,他可不想再受王三运的气了。 看大哥走了,钱渊急的暗暗攥紧了拳头,低头想骂女儿不懂事,对上女儿黑白分明又清澈如水的大眼睛,到底责备的话不好意思说出口,他躲着钱锦棠的目光道:“好好在家呆着,我去筹钱!” 他没说去哪里,直接就走了。 钱锦棠却知道钱渊不管去哪都筹不到钱。 钱泽没有生活经验起码还知道去借高利贷,钱渊连高利贷都不知道去哪里借。 至于近亲,钱家本家的人都在芜湖老家,全部依靠祖父过活,有钱也不会往外拿。 祖母早已经死了,祖父是断然不会让人朝祖母娘家伸手的。 大伯母娘家更别想了,一听说老爷子出事,大伯母直接领着大姐就回家了,恨不得直接断绝往来,借钱只能等下辈子。 还有就是何氏的娘家了。 何氏的母亲和祖母是亲姐妹,嫁的是前翰林院学士刘正奎家,刘正奎学识渊博为人谨慎,本来官运亨通前途一片光明,奈何死的早,到了何氏这一辈,她三个哥哥老大是捐的官,老二经商,老三倒是考取了进士,现在江南做知县。 何家应该也有些家底,当年何氏的嫁妆可不少,不过老爷子出事钱泽钱渊一早想的就是何家,去借钱的时候还没开口,何老太太说她老了早就不管事,何大太太把家里的账本拿出来说只剩余一千三百两银子,还是要给何家小辈蒙学支出的。 那意思分明是用委婉客套的方法羞辱人,脸皮薄的人就不会再开口借钱了。 剩下钱锦棠钱谦益都订过娃娃亲,钱泽钱渊在何家没借到钱就心灰意冷,再也没去。 根据钱锦棠的了解,当然是去了也白去。 钱渊,借不到钱的 第十五章 第一手黑料 钱锦棠摸到钱谦益的屋子里。 之前的东西全都没了,好不容易在柜子里找到两件穿小了的绸衣。 幸好幸好,她拿回房又叫来桃桃一起换上,不然把桃桃一个人留在家里她也不放心。 桃桃正了正头上的瓜皮小帽问道:“小姐,咱们干什么去啊!” “叫哥!” 桃桃看看钱锦棠,钱谦益的小衣服还算合身,一身暗菖蒲纹葱心绿的小袍子,腰上扎了个灰色腰封,实在是没得扎了,把钱渊的腰封拿了出来,依然衬得钱锦棠面白如玉,清秀无双。 明明就是个稚气未脱的貌美郎君,怎么可能是哥! “奴婢比你大!”桃桃低头看一眼,不甘心的提醒道。 钱锦棠总以为她还是死时候的二十七岁。 就算不算上辈子的死,当狗也是十二岁呢,相当于人类上百了,她当然有资格称哥。 不过桃桃比她大三岁,今年已经十六了,这样叫确实不太合适。 “那就叫弟弟!” 桃桃忙不迭的答应,后问道;“小……弟弟,咱们到底要去哪里啊?!” 自然是去筹钱啊! 钱渊指望不上,钱泽和钱渊是一路货色,钱谦益在这方面比钱渊还不如,所以养家这个重担今后就只能落在她的肩头上了。 可不是,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压力。 “到了你就知道了,到时候听我的,你什么都不要说!” 其实要去的地方钱锦棠一个人也可以,带着桃桃纯属是因为放心不下。 主仆二人出了门,不想刘嬷嬷和云鬟就在门口堵着呢。 看见钱锦棠一身小子打扮,刘嬷嬷倒是见怪不怪,只是担心的道:“小姐不然您也带着云鬟出门吧,留在家里始终不放心!” 虽然方才看见二老爷了没有抓他们,但是谁知道二夫人会不会为了讨好二老爷一定要把云鬟卖掉啊! 钱锦棠之前已经跟云鬟说好了留着她有用。 她交代道:“我稍后就会回来,二夫人现在没时间顾着你们!” 何氏虽然因为钱渊挡了卖桃桃而愤怒暗生,但是严家逼的紧,她要为钱美宜善后,会联系严家的人,暂时还顾不上云鬟。 估计刘嬷嬷和云鬟不出现她甚至还会庆幸两个人躲起来逃过钱渊的责备。 所以根本不用担心。 叮嘱好了刘嬷嬷和云鬟,钱锦棠和桃桃出门了。 武官骑马,文官坐轿,祖父在家的时候家里不管是马车还是轿子都齐全。 现在只能靠双腿。 好在他们主仆二人之前就经常出门在外溜达,对京城是再熟悉不过,现在就算是步行也不会迷路走丢,甚至还能帮外乡人指路呢。 只是他们走的路太长了些。 从纱帽胡同一直向南,都快到南城城门了,钱锦棠才有停下来的意思。 春风徐徐,原本应该十分凉爽的春季,可是太阳太过灿烂,走的太久,照在身上终究觉得热。 桃桃用手当扇子,看着四周陌生的店铺林立,她回头问钱锦棠:“弟,咱们到底去哪里啊?要干什么?虽然大家都是天足,可是也太累了!” 他们之前出门都是坐轿子的,虽然两个人都没裹脚,可是走路也累啊。 钱锦棠在看见一家春纪胭脂铺的时候目光一凝,就是这里。 这里表面上是胭脂铺,其实是内阁辅臣于阶三子于少阳洗黑钱的地方。 朝廷海禁,江南却有十大家族一直在海上忙碌,赚的体满钵满。 不过钱锦棠这次来不是来找于少阳麻烦的。 这家掌柜的赵天来,是于少阳的姑父,他仗着于家的名声欺行霸市,还在老家为了十亩地打死了人。 正好被陆巡拿到了黑料。 像是这种职位不高人的黑料,锦衣卫不会上报,陆家更是掌握了京城乃至地方百分之九十有头有脸人物的黑料。 他们拿着黑料都存在家里钱裤里,等着这些人做大或者家里缺钱的时候敲上一笔。 对,就是敲竹杠的。 钱锦棠当狗时候的主人陆巡最喜欢干这种事了。 他把弄到手的黑料分了三六九等,像是赵天来这种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在陆巡那里就是最末等,是大大的坏人。 陆巡这个人抠门又喜欢攒钱,赵天来有黑料又会敛财,他会敲赵天来两万两。 对一般人来说两万两自然是天文数字,但是江南豪绅有钱是真的有钱,他们土地兼并并且海上走私,把钱赚到手软不说,多的钱没地方放都要挖了坑埋在地窖里。 再说两万两能搭上陆家还能保平安,实在划算。 上辈子陆巡抄家灭族,走南闯北都会带着狗子钱锦棠,钱锦棠也看过陆巡的账册,虽然上辈子这时候她还不是陆巡的狗子,可是陆巡的账册记得清楚,就是这几天,陆巡跟赵天来谈成了两万两的勒索款,赵天来就要送到陆巡手中去了。 既然同样掌握了黑料,为什么这钱一定要陆巡拿着呢?江湖救急,就先便宜她一次吧。 钱锦棠没有跟桃桃说明,再次叮嘱桃桃:“你什么都不要说,只跟在我身旁喝茶望天就是了!” 桃桃虽然什么都不会,但是她听话,忙不迭的点头。 主仆二人就进了店里! 春季万物复苏,年轻的女孩子喜欢这个时候出门游玩,重新打一套首饰头面是不可避免的,春纪口碑还可以,进出的人不少。 等店里的朝奉送走了所有人看有两位没走,坐在圆桌前茶也不喝,闭着眼闭目养神的样子,那朝奉忙走过来:“二位客观想要点什么?” 钱锦棠和桃桃虽然穿的都是钱谦益的旧衣服,不那么富贵可也体面,她二人又都拉长了脸,朝奉陪着小心了。 钱锦棠张开一只眼,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道:“跟你们掌柜的说,自己犯了什么事还不知道吗?小爷是来拿银子的!” 朝奉听闻掌柜的最近在筹集银子,虽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不敢耽搁,急忙跑到后院去通知人。 桃桃看钱锦棠气定神闲的装大爷,手心都吓出汗了,小姐好像是管人家无缘无故的要钱呢?她紧张的看钱锦棠一样,钱锦棠瞪她,然后又无所事事一样的闭上眼! 第十六章 勒索行骗 朝奉那边找到刚换好银票回来,在屋子里歇脚打盹的赵天来,屋子里还有一个说是婢女,可是朝奉经常能看见掌柜的留宿的女人春香。 春香在给赵天来揉肩膀。 朝奉看春香一眼,赵天来没赶人出去,他就小心翼翼把外面的事跟赵天来说了:“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是很凶!让您送钱去!” 赵天来顿时拉长一副苦瓜脸,抱怨道:“都是狗鼻子,就知道我刚换了银票回来就来收钱,陆家人,钱都不会让你捂热乎了!” 春香对外说是婢女,其实是赵天来女人,赵天来有什么事都会跟她说,她舍不得钱,那可是两万两啊,弟弟正要盘院子弟弟多好啊。 看赵天来要去送钱,她问道;“真的是陆家人吗?别是冒名顶替的吧,陆家人要银子还用自己亲自来拿?老爷您可长住了眼睛小心点!” “谁敢顶替陆家人?”赵天来硒笑一下,用你傻了的目光看着春香。 这陆家来历可不简单啊。 管他们要银子的陆巡乃如今锦衣卫指挥使路昂的孙子,平湖陆家人。 提起陆昂,文武百官没有不认识的。 陆昂的母亲是当年万岁的嘉丰帝的母乳,陆昂是嘉丰帝的奶兄弟。 嘉丰帝对这位奶兄弟的感情比亲兄弟还要亲,全都因为陆昂几次救嘉丰帝与生死之间,那是嘉丰帝第一信任的人,父母兄弟儿女都要倒退一射之地。 从太祖开国至今,只有陆昂统领的锦衣卫权利最大,东西二厂根本无法比拟,靠的也是嘉丰帝的信任和欣赏。 陆昂本人文武双全,可以徒手飞快爬上二层高楼,而且经常帮助敢于直谏嘉丰帝的文官,在仕林中口碑也很好。 儿孙都有出息。 陆巡是陆昂三子陆译的儿子,最得陆昂欣赏,现任锦衣卫北镇抚司任经历,这样的家世,这样公子,说让你死你就死了,谁敢冒充他啊! “你不知道!”赵天来其实也不知道,是听别人说来了:“这位小陆大人和别的纨绔子弟不一样,他有个习惯就是攒钱,这些钱经过他手就不会再交出去了,别说两万两,就算一百两银子他心情好了,也会特意跑一趟的!” “还真是越有钱越抠门啊!”春香实在想不到这公子平时都如何应酬的:“那岂不是要一毛不拔?谁还跟他来往啊!” “来往据说倒是大方的狠,跟他投缘的,散尽千金招待你也无妨,就是有这不好的习惯,喜欢攒钱!” 当然是不好的习惯了,平常人家的公子攒钱就是节约,陆家子弟还这样那就是眼界低小气了。 不过有陆昂惯着,人家公子就是喜欢数钱玩,谁有什么办法。 赵天来把银票再数了一遍,肉疼的道:“两万两啊,行了,不跟你说了,我得给祖宗送过去!” 赵天来到了前面一看,就两个长得男生女相唇红齿白的半大小子。 虽然也怀疑这陆家人怎么长得这么秀气,但是看那年纪小的,虽然男生女相可是睁眼看他的眼神凌厉,一点也不娘们,一看就是世家公子当惯了大爷,他再不敢怀疑。 根据年龄,他朝着桃桃热情的就走过去:“这位一定是陆经历了!” 陆经理是个什么东西? 桃桃毕竟见过世面,虽然疑惑,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疑惑,学着自家小姐的样子,眼高于顶的看着天棚。 钱锦棠接过话没好气的道:“问什么问?陆经历是你能叫的?我们可不是陆经历!” 赵天来自认为经历的多,陆巡觉得这种事情不光彩,所以不想报上名号,至于钱锦棠,他则认为是陆巡最得意的伙伴,总之是陆家信得过的人,至于是谁也没有他过问的份。 不得不说,他们的表现都在钱锦棠算计之内,他点头哈腰的赔笑道:“懂,懂,小的都懂!” 钱锦棠怕节外生枝,垂了垂眼皮做出轻蔑的样子道:“少废话,钱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都准备好了!”赵天来小心翼翼将一个紫檀木的匣子从袖子里抱出来,然后交给钱锦棠:“全都在里面了!” 钱锦棠也不数钱,抱着匣子站起来道:“你啊,今后小心着点,下次再有这种事我可不会替你瞒着!” “是是是!” 赵天来看他眼中的陆经历抻了个懒腰站起来,知道人家要走了,他忙讨好道:“陆……不是,大人,大人,您看银子也不少,小的能不能求个恩典,等家里太爷国寿的时候给小的留个座位!” 钱锦棠知道自己冒充的是谁,也知道赵天来把她当成了陆巡的人,赵天来说的太爷也不是家里的老爷子,是锦衣卫指挥使陆昂。 陆昂的寿辰能有座位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时就算花两万两银子也不见得买来。 这也是为什么就算陆巡找赵天来勒索这么多钱,赵天兰也甘之如饴的原因,实在是能搭上陆家的线,多少钱都不重要了。 陆家能收你钱也是抬举你。 但是这种事她绝对不能承认,免得被人抓到把柄。 她皱着眉头冷笑:“想什么呢?就这么点钱想要给太爷拜寿?” 钱老头也不会让的好吗,不是钱的问题,是这种打死人的人就不能沾染。 “行了,好好看你的店吧,别再有下次了!”钱锦棠怕赵天来打不到目的翻脸,语气放松下来道:“我先走了,别送了!” 语气好就是给人以希望,没说死,赵天来知道自己已经搭上了陆巡的线,不再说什么,恭敬的把桃桃和钱锦棠让出去。 等桃桃和钱锦棠出去后,桃桃做贼心虚要往后瞅。 钱锦棠拉着他的袖子,把他往对面不知道谁家的却看起来低调奢华的马车旁走去,桃桃明白他们的戏还没做完,不再回头。 赵天来在屋子里看二人走向一辆精致的马车,不再有怀疑,转身回屋去了。 钱锦棠路过马车之后赶紧拉着桃桃往胡同里跑,一口气跑出两里多地,到了中央大街,她这才停下脚步喘口气。 “累,累死了!”桃桃手放在膝盖上大口的喘息,可是也很刺激啊,她又高兴的看着钱锦棠:“小姐,咱们有钱了是吧?!” 第十七章 我是给陆大人请安 知道钱财来路不正且和陆巡有关的桃桃吓得面如金箔,两腿打颤道:“小姐,跑啊!” 来不及了,赵天来看她跑了也会怀疑,暴露的更快。 钱锦棠鼻尖传来熟悉的‘月之永叹’的清甜味道。 大师陆乘风的手笔,一年产香不过百斤,有钱也买不到,是陆巡的惯用熏香。 越来越近了。 钱锦棠把紫檀匣子打开,银票塞到桃桃的怀里,命令道:“你先走,不管出了什么事我管你要这个匣子你都别给我,记住,我怎么要你都不要跟我。” 桃桃跺脚:“我怎么能抛下你?要走你走。” 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自不量力。 她狗性难驯,看见陆巡她就想奴颜婢膝把好东西都给陆巡,真的给了,她不仅白忙活说不定还会丧命。 桃桃必须带钱跑。 桃桃攥着银票一跺脚,一双大脚顷刻间没入小巷子里。 赵天来和朝奉听见陆巡来了全都出门看,正好看见“陆经历”跑了,朝奉道:“那个不是陆经历啊?咱们是不是被骗了?” 赵天来眉头紧锁,就看另外一个信步走向迎面而来的锦衣卫队伍,他伸出胳膊道:“等等,如果是骗子怎么敢靠近锦衣卫,应该是一伙的,别惹是生非。” 虽这么说,可他视线一直没离开过外面。 钱锦棠虽然腿本能的奔向陆巡,可满脑想的都是人类才会分析的利弊。 陆巡因为其母亲的原因,性格孤僻不善言语。 还讨厌女人,上辈子陆巡和她相依为命,三十岁了都没成亲。 陆巡对男女之事有多单纯呢? 他的所有经验都来意萧逸尘给他讲的段子,萧逸尘骗他和女孩子牵手会怀孕他都相信。 所以不靠近女人,除非戴手套。 真的有点反女的地步。 还好,她现在女扮男装的,不然会直接被陆巡打死吧。 可是她出门着急没打扮。 别看陆巡自己不在乎打扮,可是带她出门的时候,陆巡会让抱狗的小厮给她洗澡剪毛穿衣服,有时候还要喷香香,可讲究了。 现在会不会嫌弃她邋遢,不愿意理她啊? 胡思乱想的,她手心全是冷汗,忽然听见停马声,发现陆巡已经到了她眼前了。 他骑着枣红马,穿着大红飞鱼服,手握绣春刀,长腿垂在两边,显示出较高的身材,一张玉面不会笑一样,十分冷酷。 真的是陆巡,鲜活桀骜有朝气的陆大人,不是监狱里暮色沉沉的颓废。 汪汪! 他们主狗见面了。 汪汪汪! 钱锦棠差点喜极而泣,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 “大人!小的跟您请安!”汪汪! 陆巡正在撸狗,发现前路被挡住,好看的眉眼深深的拧在一起,就差拧成一个问号。 也是,锦衣卫是瘟神一样的存在。 陆巡自从入了锦衣卫之后,除了皇宫,走哪里不是如过无人之境。 现在竟然有人敢挡他的路,他一定意外死了吧? 钱锦棠心里苦哈哈的,她想引起陆巡的注意,但是绝对不想是这样的方式。 陆巡的好友兼“门下走狗”萧逸尘见陆大人好看的眉眼微挑,知道大人来了兴趣,他立即挑起他的狐狸眼,威严的问道:“你谁啊?怎么敢拦陆大人的路。” 小点声,别让赵天来听见了。 钱锦棠这时才清醒,陆巡又不认识她,相反,她拿了陆巡的钱,还跑到人家眼皮子底下转悠,她就是作死。 心中懊恼不已,钱锦棠笑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陪笑道:“小的钱二,一直仰慕陆大人的威名,碍于大人的威严一直不敢靠近,可是今日碰见了,如果不给大人请个安总觉得对不起天地对不起佛祖,对不起命运的安排,所以就过来了。” 听得陆巡一声冷笑,钱锦棠身上的汗毛就立起来了。 他们家这位大人并不介意别人拍马屁,但是自己不怎么爱听。 之前她还以为是别人拍马屁的段位不够高,现在看来,她也是菜菜。 “大人……” 钱锦棠发现陆巡抱狗要走,那么剩下的人肯定打她的,她自己擅自拦下锦衣卫的路,被打死了都没人会喊冤。 “大人,我真的是来给您请安的!”可是陆巡哪里听她的?人家头都不回,那些锦衣卫小旗直接将钱锦棠按在地上,啪的就是一板子。 钱锦棠被打出了狗叫:“汪汪汪!” 谁知道陆巡倏然笑了,回头看着她,见她眉清目秀男生女相没有攻击性,他淡淡道:“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说吧,到底什么事?” 第十八章 我是兽医 钱锦棠知道陆巡误会她了。 一般敢拦锦衣卫的,不是落难公子就是家有冤情,不然谁会豁出命。 她没想到的是陆巡最终真的停了下来,听那意思好像肯听一听她的“冤情”。 如果是今天早上她可能会把祖父的事情说出来,现在拿了他两万两,还有屁股上的疼,她敢说吗? 这个冷心冷肺的家伙,自家的狗都认不出,还打她,她不跟他好了。 呜呜呜,这是狗生的耻辱,他怎么可以打她嘛? 钱锦棠想转身就走,再看陆巡挑起的眉头,捂着屁股又跪下去,委屈的道:“你竟然让人打我,我现在不想说。” 呵呵,他还有脾气呢,也不看看他是什么人。 陆巡对萧逸尘道:“不知所谓的家伙,不说就继续打!” 钱锦棠:“……” “汪汪汪!” 陆巡嘴角勾着笑,又感兴趣的回过头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有点狗,又很怕陆巡看上他,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大人感兴趣的小白脸,他觉得应该帮着小白脸一把的萧逸尘着急道:“你怎么不识好歹?我们大人的时间多宝贵,有什么话你还不快说?竟然还埋怨起大人来了。” 是,她不是好狗,雷霆雨露都是大人的恩情,作为狗子她都要感恩戴德。 何况大人已经高看她一眼了。 钱锦棠果然不那么生气了,然后她就想,那么大人会不会把两万两银子送给她呢? 要知道她当狗子的时候,陆巡光给她买首饰,买衣服,装修狗窝请下人也不止这个数。 大人很抠,但对狗子很好。 “大人,我说跟您借钱……”她话还没说完,陆巡掉头要走,非常冷酷,钱锦棠急忙汪汪两声,然后道:“我给大人这个。” 说着看一眼胭脂铺方向,拿出紫檀木的匣子道:“请大人务必收下。” 果然还是给大人送礼心里更舒服。 萧逸尘让一个属下过来,他替陆巡打开,里面是空的,没有毒也没有暗器,他惊讶的看着钱锦棠,然后才递给陆巡。 陆巡看着空匣子也很迷惑,难道有夹层? 里面是谁的状纸吗? 不然他虽然喜欢敛财,可是一个匣子还不至于让他没有底线啊,总不能拿这个东西贿赂他吧? 陆巡再次看看匣子,也不是古董该有的样子。 他不解的看向眼前的少年。 钱锦棠知道陆巡心思重,喜欢乱想,让他想吧,反正不能说实话,也不能什么都不能说。 她看见旺财那傻狗在眯着眼看着她,好像在嘲笑她很愚蠢。 呵呵! 这是小时候的她,果然跟她的机灵劲没得比。 “走开!”钱锦棠推开侍卫站起来,走向陆巡马下,她伸出手道:“叔叔,其实我是兽医,你的旺财病了是不是?我能治好它。” 他打断陆巡的思路,就看陆巡好看的眉头皱成麻花,用警惕的目光看着她。 呵呵,又要补脑她是什么大人物找来的来陷害他的了吧? 不就是个锦衣卫经历吗?天天觉得有人要害他,现在的他,还没那个分量呢。 她不过是要逃走。 不过她也确定了,陆巡不是去找赵天来的,应该是给旺财看病的。 看陆巡很犹豫,钱锦棠乘胜追击道:“你不信我吗?它是吃糯米吃多了,撑住了,只有我能治好它。” 她说了这话后,陆巡心疼狗子的思想还是占了上风,小心翼翼将旺财递过来,不忘了警告:“你小心一点。” 钱锦棠看赵天来在陆巡手下匣子的时候回屋了,知道自己过了一关,心里越发的安定,毫不客气的抢过旺财。 陆巡:“……” 他脸都黑了。 可是旺财在钱锦棠怀里很乖很老实,它蹭着钱锦棠娇嫩的脸,眼神很满意! 陆巡想到旺财是个母狗,再看钱锦棠的长相,心下一片了然。 钱锦棠有主意到陆巡像看姑爷子一样的嫌弃不屑目光,她弄弄旺财的头,也不知道那主人又有了什么奇奇怪股的想法。 不去理会,她又跟旺财贴脸,终于撸到自己了,她自然就知道自己很可爱的,但是都便宜了陆巡,她都撸不到。 哈哈! 看陆巡脸色越来越黑,钱锦棠这才停止撸狗,埋怨的道:“这么小,怎么能吃糯米?你是想两要它的命吗?” 陆巡脸黑的能滴出水来,萧逸尘见了忙呵斥道:“你小心些,怎么能那么说大人?” 陆巡终于说了一句很长的话:“你闭嘴,让她说。” 钱锦棠还不说了呢。 糯米需要发面,如果掌握不好天数发酵的米中就会有毒素,所以有经验的人做糯米食材都先给家里的动物吃。 陆巡的另一表妹何婉诗既喜欢吃糯米面干粮又不喜欢狗,所以她每次做了新食材都会趁着陆巡不在的时候偷偷喂给旺财。 她刚重生到旺财身上的时候吃过一次亏,她不吃,何婉诗就让人硬塞给她,那一次就撑到了,胃里刀绞一样的疼,三四天没吃东西,可是她又不会说话,只能蜷缩在狗窝里一点点熬日子,她以为她又要死一次呢。 后来她知道何婉诗的意图就再也不吃了。 现在的旺财显然没有她聪明,还不知道人家那它当试毒的,陆巡自然也不知道何婉诗在他不在的时候那么虐待狗子,旺财只能哑巴吃黄连。 何婉诗害她吃过不少苦,陆巡出了名的护犊子,知道了肯定会惩罚何婉诗的。 她已经说得够多了,不需要再说了。 钱锦棠又道:“放心吧,我有办法。” 她说完把旺财平放在地上让它四脚朝天,给它做排气操,旺财还不认识她,可也不排斥,用天真无邪圆溜溜的狗眼好奇的看她,也不动。 现在旺财还是小奶狗,远没有长大了那么神俊,让人很想亲亲脸揉揉头。 钱锦棠做了能有一炷香的时间,旺财腾腾腾放了八个屁,然后脱了钱锦棠的束缚,四蹄不沾地摇头晃脑的跑,好像人高兴了绕一圈还要哈哈哈的笑…… 立马有锦衣卫去追。 陆巡放心的收回目光,这才看向钱锦棠。 他看少年忙的额头都是汗珠,冰块脸难得的柔和下来,心想我错怪他了吧?或许真的是个兽医呢? 如果真的误会了好人,他倒是不介意补偿他一二,反正他有的是钱。 他挑着眉头问道:“有些手段!祖传的!” 这哪里是手段,她不过是当过狗没事研究出来的一套操。 陆巡看他耍的好,还特意让人学了给他外甥每日排气呢。 第十九章 难道真的只是请安? 钱锦棠知道陆巡放松警惕了,她眼睛兴奋的亮晶晶的道:“不是家学,是我自己感兴趣的!” 那也无法说明匣子里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陆巡晃荡着长腿,神色好整以暇,好像在等着钱锦棠露出狐狸尾巴。 钱锦棠神色坦然,反正她又没……或许有那么一点点。 “小叔叔……算了,我摊牌!”钱锦棠举起手:“我是来找死的!” 陆巡皱眉不高兴了。 萧逸尘道:“你这个死小子,给我说人话,怎么大人问你话你这么消极呢?是不是对大人不满意?你觉得大人十恶不赦会杀了你是不是?那你猜对了,你不说实话就杀了你。” 钱锦棠:“……” 突然撒了欢的旺财嘴里叼着一根鸡腿兴奋的跑过来,也要讨好陆巡。 哪里能让它一个畜生出风头,她本能的弯下腰,手疾眼快抢了旺财的鸡腿,想都不想下意识就送到陆巡嘴边。 陆巡惊呆了,用你疯了的目光看着钱锦棠。 萧逸尘喃喃道:“还能有这种方式,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竟然还有些羡慕,钱锦棠肠子都悔青了,她到底何苦来哉! 她完全可以让陆巡放她走,这不是节外生枝吗? 陆巡好看的惨绝人寰的眉头深深的皱成疑惑的弧度看着她,都能吃人了。 “那个……”她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陆巡眯起眼睛道:“我有点感觉,你好像确实是来找死的。” 钱锦棠:“……” 她哭死了,拿过鸡腿狠狠的叼在自己的口中。 这样总行了吧!? 众人:“……” 她到底要干什么?行为迷惑? 陆巡一脸迷惑:“不是说一句就能解决的事吗?我总觉得你大可不必如此。” 钱锦棠觉得一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鸡腿塞到旺财嘴里,她欲哭无泪的一跺脚:“我就是请安的,爱信不信吧。” 说完她撒腿就跑。 不过跑了两步转着圈的回头,恋恋不舍的看着陆巡的俊脸。 真好看啊! 陆巡也在看她,一双星眸充满迷惑不解,还在纠结真的只是请安这么简单!? 哈哈哈! 没有派人追她。 能让陆巡迷惑,钱锦棠幸福的想死掉。 不行了不行了,再看就陷下去了,主人下次见咯。 “大人!”萧逸尘要去追。 “算了!”陆巡叫来钱玉峰:“你跟过去看看,别露馅了。” 不管是对方到底有没有目的,反正这京城内外的人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他急什么? 钱玉峰激动的像是八百年没领过差事,撒腿就跑。 萧逸尘问陆巡:“大人,那咱们……” 陆巡看看怀里的匣子,老神在在道:“他还会来找我的。” 说完他弯腰去抱吃的正凶的旺财,本想一脚踢开油腻的鸡腿,免得旺财再次伤食,突然眼前出现少年灵动讨好的桃花眼,心中莫名想笑,这脚怎么也下不去。 他叫着萧逸尘道:“给旺财打包。” 萧逸尘惊讶的张大了嘴,这可真是稀罕,陆少吃再高级的馆子都不会打包,一个鸡腿能看在眼里? 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 “你是狗啊?总张大嘴?”陆巡转身,看他不动,不客气的骂道。 萧逸尘反应过来,心里想着,大人绝对重视那小子。 他看四顾看着,贴心的问道:“大人,咱们不用去薛太医家了吧?”那去哪里呢? 陆巡想起自己还差两万两银子又可以存个十万的大票了,凑整。 “春纪!” 金灿灿的阳光照得匾额都被拢上一层金光,客人络绎不绝。 明明应该心情很好的,可是赵天来不知道为什么,背后发凉,总觉得有什么灾祸要发生。 正想着,两个衣着整齐气质不凡的高大少年一前一后走进来。 为首那个英俊非凡但是一脸冰霜,他什么都没说,直接大刀金马的坐在圆桌前闭目眼神。 另一个则不客气的喝了一口茶水,然后叫道:“看不懂吗?还要人催吗?钱准备好了吗?” 他认识,这才是陆巡。 可是他们说话好奇怪啊! 赵天来指着已经转移到萧逸尘怀里的匣子道:“您的属下不是把钱给您了吗?我看您都收了。” “你说什么?”陆巡脸上罩上一层冰霜,屋子里顿时冷了几个度。 什么他就收了! 赵天来指着他手里的匣子,急忙跪下来,把方才的事情说了:“他不是您的手下吗?方才不是给您汇报工作吗?” 陆巡“……” 大家都是聪明人,不需要把话说的太透。 可是有些人不知死活一定要说透。 萧逸尘追问道:“什么意思?我们家大人上当受骗了?不可能啊,谁敢骗我们家大人啊?” 另一手下毛孩道:“就是方才那小子。” 萧逸尘哈哈大笑:“我知道了,难怪顾左右而言他的,什么请安讨好,原来都是假的,是骗了大人的钱所以做贼心虚!” 看向陆巡:“他骗您,您被骗了!” 毛孩也笑:“可不是,京城竟然有人敢骗大人,而且是在大人眼皮子低下,这事儿说出去谁信啊?” 萧逸尘:“没人会信的,哈哈哈……大人还把旺财给他抱了呢,都不给我抱,当他自己人,啧啧啧,可真是没良心……” 看陆巡脸色越来越黑,萧逸尘后面的话终于咽回去。不然还有特意留了鸡腿之类呢。 陆巡瞪他一眼道:“说完了吧?笑够了吧?说完笑够了就给钱玉峰放消息,看人跑哪里去了,就算是挖地三尺,今天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他的钱是那么好拿的?小贼,找死! 第二十章 严家来人了 钱锦棠不怕陆巡找来,她女扮男装,回到家里一换,陆巡能发现是她? 她和桃桃两个在家门口汇合,一回来,刘嬷嬷和云鬟就来角门接人禀告:“严家来人了,二夫人派桂嬷嬷到处找您呢!” 钱锦棠冷笑:“她也真的敢,她就不怕我不听话,最后严家觉得被人耍戏了不肯放过钱家?” 刘嬷嬷摇头道:“二夫人这个人很是想当然,她恨一个人就要把人往泥里踩,后果她才不管呢,老爷子给她善过太多次后了,可现在老爷子不在了。” 钱锦棠不能跟何氏一样,得罪皇帝可能活命,得罪严家人就是灭顶之灾,何氏可以不计后果,她不能让一家人跟着冒险。 所以严家的花轿来了,是必须要有人上的。 她把云鬟叫到面前。 “咱们的计划就是这样,这里最委屈的就是你了,你如果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因为这么做挺危险的!” 钱锦棠的意思,也是刘嬷嬷自己提议的,要让云鬟上严家花轿拖延时间。 钱锦棠最开始想捉到美宜送去给严福,那样何氏才会知道什么是痛! 可一笔写不出两个钱,她和钱美宜还是亲姐妹,钱美宜名声不好了她也跑不了。 最要紧的事祖父如果知道会很伤心。 虽然云鬟也是人,可是代表的意义大不同。 钱锦棠跟云鬟保证:“我会去救你的,我也有办法。” 其实这事都是何氏要陷害她弄出来的,严福没有逼迫钱家。 上上辈子,她到了严家后钱渊和隔壁张相公就找了过来。 原来她被绑上花轿的时候给张修行看见了。 张修行,张相公的三子,比他大两岁,小时候偶尔一起玩过,是她欺负的对象。 张三哥跑去找张相公求救,张相公时任翰林院大学士,在皇子裕王府做试讲,还是于阁老的亲传弟子。 虽然不是严宗一派的,在朝廷没有那么有权威,可是着紧着忙也是天子近臣,能说上话。 钱家毕竟是侍郎之家,就算倒了,嫡女遭此羞辱也是士林之耻,何况老爷子的罪名还没定,还有翻盘的余地。 冷漠威严的张相公当机立断决定帮忙,他先去派人把钱渊找回来,然后亲自带着钱渊去陆昂府上求陆昂帮忙。 陆昂和严宗是儿女亲家,而且古道热肠,在陆昂统领的锦衣卫沼狱,从来没有冤死的士大夫,他也用他一己之力替很多人求过情,保护过很多读书人。 当时陆昂没在家,是陆昂三子陆译接待的张相公和钱渊。 听了张相公的话,本来因为得罪次辅人们避之唯恐不及的钱家终于有人肯帮忙了。 陆译带了礼品亲自去严家找了小阁老严东楼,严家当时跟钱家还不是死敌,而且是下人的事,又不大,严东楼当然会卖陆译这个面子。 总之严福还是好说话的。 但是艰难在于名声。 世人对于女人的苛刻已经到了令人无法忍受的程度。 她毫发无损的回家,可依然坏了名声,被人指指点点。 未婚夫郑聪说什么都要退婚,还要他们家赔银子。 高门大户不娶那种“嫁过人又被人家送回来的女人”,小门小户的祖父又看不上,一直耽误到二十岁她都没嫁出去。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没有依靠,祖父倒台之后钱家败落,她只能依附钱渊。 钱渊还出家把她丢给了何氏和钱泽,何氏就不提了,和钱美宜设计她嫁给断袖的王永恩……大伯父本身不靠谱,舟车劳顿回去不久就死了,她只能依靠那个吃软饭的大堂哥…… 当然,这些为难如果换做云鬟,有她当靠山,就不会那么难。 可是也要云鬟真的心甘情愿,别最后又摆她一道。 云鬟当然不会后悔,钱家已经落魄到这种地步,能回来说明钱家还会复起,回不来那可是严家啊,虽然是下人门第,可是宰相门前七品官,严福家比钱家还有钱,而且也不用担心被卖的远,怎么样她都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小姐,我都听你的!” 安抚好云鬟,钱锦棠又交代刘嬷嬷一些事,然后带着桃桃回去换衣服。 桃桃害怕何氏,双腿打颤道:“二老爷能管好二夫人吗?” 钱锦棠现在只能依靠钱渊压制何氏。 钱锦棠冷笑:“管不管的难道我们真的能指望他?桃桃,我们现在势单力薄,能讨到便宜是幸运,讨不到的话,让自己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你记住了。” 报仇也得有实力才行。 原来小姐从来都没相信过二老爷啊,没由来的,桃桃突然觉得小姐很可怜。 钱锦棠回到院子里,桂嬷嬷正在她屋檐下晃悠,从她坐立不安的样子中可以看出,她急坏了。 听见动静,桂嬷嬷回过头大喜过望。 “二小姐您回来了?” 她走下台阶就来拉钱锦棠:“二小姐快跟奴婢进屋换衣服,夫人要带您去何家,您已经耽误了好久了!” 再不快点严家生气,后果不堪设想。 钱锦棠甩开桂嬷嬷的手道:“去外祖母家着什么急?而且我不想去。” “为何不想去,那是你外祖家。” 钱锦棠不客气道:“你也知道是外祖家,不是钱家,我是钱家人,家里出事了自然要跟钱家人生死与共,我去何家干什么?别忘了,我祖父出事何家一分钱都不借,他们都不把我家当亲戚,我去干什么?” “还是你觉得我和大伯母是一样的人?” 钱大夫人家里一出事就跑了,现在每天都被钱家人骂忘恩负义。 桂嬷嬷发现撒谎劝不动钱锦棠,跪下来声泪俱下道:“小姐,我跟您说实话吧,严福要接您过门,您如果不肯上花轿他就不会放过钱家人,兴许老爷子都要跟着倒霉,您不是最孝顺老爷子的吗?老爷子也最疼您,您就听话一次,换了衣服跟奴婢走吧。” 好像钱锦棠不走,就是钱家的罪人一样。 钱锦棠道:“我年纪小,你别骗我,没有我不是还有三小姐?既然你这样战战兢兢的,为什么不去求三小姐上花轿,她答应不就行了?” 那怎么能行呢? 三小姐金尊玉贵的人,怎么能给人当妾? 桂嬷嬷没想到钱锦棠会攀比钱美宜。 以前这个二小姐非常维护妹妹的。 她不太高兴道:“尊老爱幼,二小姐怎么忍心送三小姐去受苦呢?您这样被人传出去,会被骂不孝不悌的!” “你都没被我打死呢,我就不信有人会骂我!” 看桂嬷嬷还要说什么,钱锦棠冷下目光道:“你去告诉何氏,我凭她怎么说,反正我是不会嫁给严福的,我倒要看看,这世人是骂她还是骂我。” 下午的太阳金黄色的,鲜花开的颜色更艳丽,满园子的芬芳。 何氏却无心观赏这春季里难得的景象,她急的在屋子里走动,在等桂嬷嬷。 钱美宜荡秋千回来玩了一额头的汗,进门就叫娘:“咱们什么时候去外婆家啊?” 都怪钱锦棠那个小贱人,都这时候了不等着严家来人乖乖的去给家人还债还要到处乱跑,珠珠要去外婆家都给耽误了。 何氏给钱美宜擦脸,点着钱美宜好看的小鼻子道:“一会家里回乱,你去花圃中躲一躲,没什么事就别出来!” 钱美宜还在再问,忽然帘子被人掀开,是桂嬷嬷进来了。 桂嬷嬷把钱锦棠说的话带了回来。 何氏眉头拢着愤怒的纹路道:“她竟然说要看世人是骂她还是骂我?” 第二十一章 识破 自然是骂挑事的人。 钱锦棠虽然反抗不上花轿是不孝,但是这事是何氏逼迫的,传出去也只能说夫人不贤,长个猪脑子得罪人却要女儿背锅。 何氏想通这些气的半死,骂道:“那我就让她看看好了,她有什么资格跟我比,我根本不会让事情传出去,她什么指望都没有。” 桂嬷嬷很担心:“还有二老爷啊,被二老爷知道了,会把以前的事情掀出来的!” 其实钱锦棠是安庆公主的女儿,钱渊的长女,并不是何氏生的。 至于这个安庆公主…… 人已经死了。 而且她也知道钱渊并不想娶何氏,是何氏以钱渊妹妹的名义假装跟当时已经被赶出宫门后又怀了孕的安庆公主要好,让安庆公主不要连累钱渊,并劝安庆公主让钱渊娶她,她可以抚养他们的孩子。 当时何氏说的清楚,等风头一过,她就会和钱渊合离把夫人的位置还给安庆公主。 若不是她说的好听,会把钱锦棠视若己出,又装的太好安庆公主又怎么会乖乖的让位呢? 现在要送走钱锦棠又不是弄死钱锦棠,钱渊还是有机会见到钱锦棠的,到时候钱锦棠跟钱渊告状,别人不清楚何氏的心思钱渊作为当事人会看的一清二楚,何氏就是容不下继女。 虐待继女,钱渊又不喜欢何氏,难道还会帮何氏隐瞒真相? 何氏不以为意道:“就说是严福不依不饶的,我也没办法,总不能全家都被钱锦棠害死吧。只要现在没人通知二老爷就行了。” 钱锦棠这个贱人,打她的下人,推她的女儿,她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 想让她留下她,下辈子吧。 何氏亲自去抓钱锦棠,路上,突然何氏看见一个人影,她停下脚步问桂嬷嬷:“二老爷不在吧?” 桂嬷嬷摇头道:“二老爷去找关系了,不会这么快回来的。” 不然他们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 何氏想起早上钱渊的态度,她沉着脸道:“大伯也不在吧?” 钱泽也是个搅屎精,不能让他知道。 桂嬷嬷知道她心虚,低声道;“都不在,都打点好了!” 那就好,都不在就好圆谎,方才她一定是看过了花木的影子当成了人。 可何氏被这一吓,到底心里忐忑,等她快到钱锦棠院子的时候又看见钱渊和一个打扮光鲜的下人。 “是二夫人答应的……” 那人分明就是她跟严家谈判的婆子,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何氏如遭雷击。 钱渊看见何氏,俊美的脸沉下去,大阔步走过来一脚踢在何氏的胸口:“你这毒妇,我不在家你就这么对我的女儿,你简直丧心病狂,早上你怎么跟我保证的?” 她保证没有想过把钱锦棠送给严福。 可一转身,就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钱渊想不明白,明明是温柔体贴的小表妹,怎么说变就变了? 何氏被踹的倒地,捂着胸口难过的想,事情败露了。 “表哥,你听我跟你解释……” “你什么都不要解释了,我全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了,你这毒妇,丧心病狂,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恶毒之人,你是蛇蝎转世,你不配为人!” 钱渊几句话说的如****般又急又狠,还当着下人的面,一点面子不给何氏留。 何氏又惊又气,脸如金纸。 眼看钱渊眼里酝酿的狂怒依然没有褪去,桂嬷嬷怕钱渊口不择言说出实情,跪下来求情道:“二老爷,咱们有话屋子里说,还有这么多人,求您给二夫人留点颜面!” 何氏羞臊的低头呜呜呜的哭,钱渊看一眼钱锦棠的院子,距离太近了,他抿了抿嘴叫道:“跟我进来。” 到了屋子里,钱渊一脸不容忍置讳的样子道:“你什么都不要解释了,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和离,不然你就去家庙里待一阵子吧!” “什么?!”何氏声音尖利起来:“你为了钱锦棠要处罚我?这些年我为了你在钱家忍气吞声做牛做马!你现在用完了我了,为了钱锦棠那个小贱人你要惩罚我,你哪来的脸说这种话,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钱渊年轻时候也是才子,嘴上功夫不比妇人差多少,他呵斥道:“你的良心才被狗吃了,你为什么能进我家门你不知道?是棠姐,你现在过河拆桥竟然想把她送给老头子,你别忘了,那也是我的女儿!” 而且他并不是因为钱锦棠几句话就要送走何氏,是深思熟路的,钱锦棠是公主的女儿,何氏心思这么歹毒往后肯定会惹祸,会害死他的。 看钱渊不肯退让,桂嬷嬷给何氏使眼色,何氏想了想,屈辱的跪下来道:“是我的错,是我之前没跟你商量就订下了棠姐的婚事,但是现在事已至此,严家不会善罢甘休的,你让我怎么办?我也是没法子。” 何氏都软下来了,可钱渊还在想着严家下人说的,都是何氏主动贴上去的,严福根本没有为难钱家这种话。 他怒气上涌,根本不听何氏解释。 “我看你还是回娘家吧,今后棠姐的事不用你管,我怕了你了!” 他如此油盐不进,何氏一下子被激怒,为了钱锦棠那小贱人,他竟然要赶她走。 她站起来道:“我是不会走的,我哪里犯错了?” 钱渊一愣,没好气的道:“你虐待我的女儿!” “对啊,你也知道,她是你的女儿,可是她不是我的女儿!”何氏冷笑着用帕子擦嘴角,讽刺至极的样子,坐在钱渊身边道;“是你和别的女人生的,却占了我嫡女的名额,却要跟我的女儿分享我丈夫的爱,我凭什么不能恨他?难道我要爱她?我没有那么高风亮节!” “可是你当初不是这么说的!”钱渊没想到何氏会变成这副嘴脸,他不满被欺骗,站起来道:“你既然说到做不到,你为什么要骗人!” “如果不是你承诺的,我根本不会娶你!” “我……”何氏一愣! 当初她怎么说的? 她对安庆公主说“您未婚先孕,孩子生下来定然要被人耻笑,皇后娘娘又对您恨之入骨,到时候借题发挥表哥和钱家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孩子和表哥都是你最爱的人,您忍心看着他们受人唾骂被人指责吗…… 表哥他不得到您的话不敢娶,您劝劝他吧,如若有需要,我愿意为了你们两个牺牲!” 安庆公主已经显怀,白着脸问道:“没有我的同意他不敢娶,却也不是不想娶是吗!?” 她就是说了这样模棱两可的话,答应安庆公主会好好照顾钱锦棠,还答应风声一过她就和钱渊合离,她的牺牲完全是为了成全他们两个。 因此安庆公主才开始劝说钱渊的! 可是安庆公主明明未婚先孕竟然还不肯放弃钱渊,钱渊也是,明知道皇后恨着安庆公主,娶安庆公主就是给家里惹麻烦他竟然还想等。 他难道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比安庆公主更优秀,家世也好,还不会给钱家带来麻烦的表妹吗? “我不那么说你们会相信我吗?!如果我不说对钱锦棠视如己出她会帮我劝你娶我吗?你会同意娶我吗?这也不怪我!” 何氏仰着头,理直气壮道:“怪你们轻信于人,谁能把情敌生的孩子视如己出呢?我又不是圣母!” 第二十二章 花轿里的人 钱渊第一次知道何氏竟然可以说出这么无耻的话,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哪里还是姨母家那个有点精明但是跟他说话总是和声细语的小姑娘。 这是恶魔吧?! 何氏用眼睛瞄了一眼钱渊黑的要下墨水的脸不害怕反而觉得解气,继续道:“至于和离!你做梦去吧!从我嫁给你那天起,我就是钱家二夫人,谁都别想把我赶走,你也不行!” “你觉得我不守信用很可耻吗?我可没有拿刀子逼你娶我,还不是你们贪便宜?!生孩子你也半推半就的,没人胁迫谁,那凭什么你天天给我看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还想合离,除非我死,要么你就等下辈子!进家庙你就更别想,大不了鱼死网破,我看到底咱们谁会家破人亡!” 如果事情曝光,表面上是钱渊始乱终弃,皇上要找的人也是安庆公主的情夫,跟别人牵扯不大。 看钱渊被这些话吓得步步后退,何氏得意一笑,真是解气。 凭什么每次吵架都是她推让啊,也不是她强迫钱渊的! 钱渊看何氏像是看见毒蛇在咬他,原来这才是何氏的真面目。 对嘛,就应该是这样才是何氏! 他忽然哈哈大笑道:“当年爹就说不让我娶你,他说你想嫁的也不是我,当年爹没有发迹的时候你看都不看我一眼,突然他连升三级你家人都热络起来,当时我还不信,现在看果然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很好,我真的娶了个祸害进门,那就鱼死网破吧,这些年我真是受够了,我现在就去自首,咱们谁都别想活着!” 说完他就要往外跑,这些年这个秘密一直压的他透不过气来,他醉生梦死,活的不像个人样,有时候他都会想,不如他自首算了吧。 这样想,钱渊疯了一样,跑的更快。 何氏没想到钱渊如此不堪一击,这样就受不了刺激了,到底还是不是男人?怎么遇到事情都不知道劝劝她,就知道去找死。 她让人截住钱渊,急忙从背后抱住他,低声道:“表哥我错了,这件事咱们谁都不能说,谁都不能,也不能让爹说,不然咱们都会死的!” 钱渊心头一颤,慢慢回过头。 何氏一脸的无奈道:“方才是我错,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说出去的后果,表哥,不是我挑拨离间,是棠姐她行为反常,她可能知道了!” 钱渊如遭雷击,像个木头人一样冷冷的说:“知道了!” 知道了何氏不是她的母亲还是知道了安庆公主的事? 何氏有感觉钱锦棠是听到了风言风语,不然明明狗一样喜欢讨好她的人,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您别闹了,咱们要想个对策,我怕她去问爹,爹那么疼她,万一告诉她真相……” 那他们就都完了! 方才一股怒气让钱渊有坦白一切的冲动,可是真的冷静下来他还是不敢面对不敢说,他还没活够,他不想死。 他眼神里都是恐惧,失魂落魄的坐回去问道:“可是我们怎么遮掩呢?” 看他挺不住了,何氏给桂嬷嬷使眼色,桂嬷嬷急忙给钱渊送上茶水。 何氏拉着钱渊安抚好他:“为今之计,只能把棠姐嫁出去了,嫁给严福也没什么坏处,严福的妻子不管事,棠姐年轻漂亮肯定能受宠,到时候严福一高兴跟小阁老求情,爹也能被放出来!” 看钱渊脸色还是不好,她继续道:“确实嫁给一个下人名声不好了,但是咱们能得实惠啊,人家于阁老还把孙女嫁给小阁老的儿子当小妾呢,你官职都没有,难道还比于阁老高级?” 钱渊心烦意乱的:“但是棠姐是公主的女儿,是县主。” 怎么能嫁给一个下人呢。 何氏不以为然,就是要把钱锦棠踩在泥里,她才会安心。 “这样永远都不会有人怀疑棠姐的身世了,她自己也不会。” 毕竟没人能把公主的女儿嫁给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当妾。 钱渊一脸茫然,何氏抱着他道:“我去跟棠姐说,你等我。” 钱锦棠十五岁了,有自己独立的院子。 眼下正是海棠花纷飞如雨的时候,钱锦棠就站在院子里海棠树下和桃桃说着什么。 她一双弯弯的眉毛,鹿眼微微上挑,灵动机灵,让人见了无端会生出喜爱来。 何氏带着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 她想起十五年前的那个春天,安庆公主就是这样一笑,夺走了钱渊所有的心思。 她的心情顿时又糟糕烦躁起来。 伸手抓了一把院子里的野花扔了,才好受些,公主那又怎么样,还不是她让她死她就死了? 公主的女儿又能怎么样,哪怕金枝玉叶,我要叫她娘,也要被她安排落到屎里,嫁给下人当妾,到时候就算皇家人找到了这个孩子,他们也会嫌弃她恶心不想相认。 本来可以高高在上当郡主,现在一辈子都别想越过她的女儿,永远不要翻身。 “棠姐!”何氏准备动之以情,她调整情绪带着哭腔道:“方才你爹找过我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娘知道娘做错了,可是现在没法子了,总不能让严家花轿空着回去,那样咱们家就毁了,你是好孩子,娘一直都知道你孝顺,现在这件事只有你能化解了。” 钱锦棠看何氏来了就知道钱渊不顶用了。 她笑道:“只有我能化解?你不是还生了三小姐吗?我不会嫁给严福的,你怕钱家倒霉,就把三小姐送过去吧。” 那怎么行? 珠珠花容月貌,青春年少,怎么能让一个老头子给糟蹋了呢? 甚至听到有人把珠珠和严福联系起来,何氏都恶心的想把人捏死。 她忍住怒气道:“珠珠年纪小,怎么能应付严家那样的环境?而且她也没有你孝顺,你祖父可是最疼你的,难道这点牺牲你都不愿意做?” 钱锦棠哈哈哈大笑,笑的何氏发毛,钱锦棠安抚她道:“不用怕,我就是觉得你的话很搞笑。三小姐年纪小也十三了,还知道扣留我不让我离府呢,她什么应付不了?再看我,我年纪大也才十五,差两岁难道能差出天际?” “您也不用再说了,反正我不会嫁给严福。你也不用担心后面的事严福找你麻烦,因为……”钱锦棠拉了长音道:“我已经安排好了人上花轿了。” 谁? 不可能有人主动嫁给严福的。 就在这时,外面鞭炮响动。 严家是纳妾,虽然没有吹吹打打,可是总要放鞭炮的,这说明新嫁娘上花轿了。 何氏皱眉头,真的安排了人? 不一会的功夫,云裳突然闯进来,何氏见了问道:“怎么放鞭炮了?是什么人在捣乱!?” 人手不够,伺候钱美宜的云裳被安排去应付严家。 云裳方才明明看见二小姐完好无损的在院子门口溜达! 可她也看见了有人上花轿! 虽然远远的,可是她分明看见严家人抬的粉色绸缎小轿子等在那里,刘嬷嬷正推搡一个一身粉红的女子进轿子。 女子头盖盖头,看不见相貌但是一猜就是新姨娘! 可是二小姐在啊? 那轿子里的人是谁? 云裳抖着声音看着何氏:“严家放的鞭炮,新嫁娘已经上轿子走了啊!已经有新娘子了。” 钱锦棠却在! 钱锦棠到底安排了谁? 第二十二章 我到底是谁生的? 何氏发现钱美宜不在身边,她一身冷汗都下来,牙齿打颤,不管不顾上前抓住钱锦棠的衣领问: “那轿子里的人是谁?!到底是谁!?” 她真的气急了,明明装的是端庄夫人的范,却成了气急败坏的泼妇! 都是为了她的珠珠啊,珠珠可真是掌上明珠! 钱锦棠水灵灵的眼睛似笑非笑的问道:“夫人觉得应该是谁?谁惹的祸?谁又不在!?答案一目了然啊!” “珠珠!”何氏急的天灵盖冒火,险些站不住的喊道:“阿桂,阿桂,去找珠珠,给我追珠珠!” 桂嬷嬷也想到了这种可能,他们家三小姐到现在还没出现的。 她脚小,叫云裳:“快,带人去找!” 云裳赶紧出去了! 何氏看钱锦棠一副无辜的样子看着她,一个箭步过去抬起手:“你这个畜生,珠珠是你的亲妹妹,你竟然陷害她让她嫁给一个糟老头子,你还有没有人性,你就不怕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我打死你!” 哈哈哈! 这话真是可笑啊! 别人都以为何氏对她是纵容,其实他们不知道,何氏也打她。 不过何氏并不喜欢屈尊降贵亲自动手,会撩拨何家的那些亲戚打她,小孩子之间打架,祖父就算知道也不好说什么。 而她为了讨好何氏,往往挨了何家人的打被何氏安抚一番也并不说。 后来她不愿挨何芍药的打,不得不去何家的时候就学会了躲避。 笑着笑着,钱锦棠觉得心疼。 她也是人,她也刚刚十五岁,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她难道不曾幻想嫁给一个貌美郎琴瑟和鸣? 为什么让她嫁给老男人当妾的时候何氏就一点也不觉得内疚呢?! 钱锦棠抓住何氏的手道:“如果我是畜生,那夫人你又是什么?!我现在做的,不正是夫人你要对我做的吗?” “是谁没事找事主动找到严福要把我送给严福?是谁被二老爷警告依然我行我素不肯收手?你能做初一我就能做十五,今后你害我一次我就用同样的手段还给你的珠珠。” “你敢!”何氏声音尖利无比,要吃人肉:“你嫁给严福是你下贱活该,你凭什么跟珠珠比?你配吗?” 你配吗? 何氏问过她很多次你配吗,好像她什么都不是,什么都配不上。 “我为什么不配,我是祖父的孙女,二房的嫡长女,如果我不配你的珠珠配吗?” “哦!你的珠珠不配,根本就不配跟我比,所以现在是她下贱活该就要嫁给严福,这就是你的报应,你们的报应,有个给老头子当小妾的女儿,这下你很光荣吧!” “钱锦棠,我撕烂你的嘴。”何氏喊道,又来打人,钱锦棠直接推一把何氏! 何氏直接甩个倒仰,脸色无比难看的瞪着钱锦棠,好像要给她脸上烧出两个窟窿来:“你敢忤逆?!” 正好钱渊走进来,看了这一幕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何氏从地上爬起来,扑到钱渊的怀里道:“棠姐打我,她忤逆父母,如此下去这个家还有我们立足之地吗?” 钱渊是读书人,天地君亲师,分的很严格,听了黑着脸道:“钱锦棠,你礼仪都学到狗肚子里了?” 钱锦棠的主业不是跟他们争执。 她淡笑道:“你们还想不想救你的珠珠了?!” 珠珠! 何氏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哭的梨花带雨看向钱渊:“表哥,钱锦棠把珠珠塞严家花轿上去了,你让她把人换回来啊,不然珠珠一辈子就毁了。” 可是让大女儿去换人,大女儿一辈子也毁了。 钱锦棠虽然怨钱锦棠多事,可是这话他说不出口。 他呵斥道:“你能救你妹妹还不快点行动?真的要逼死人你才甘心吗?” 钱锦棠的心已经疼的麻木,她不信钱渊不知道她也没办法去救“上了花轿的钱美宜”,除非她去换。 钱美宜嫁给老头子就是暴殄天物人人可惜心疼,难道她就丑的人神共愤和严福很般配? 不过是偏心罢了。 钱锦棠摸着自己光滑的脸蛋,挑眉之间倏然严肃:“很好办,你们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就有办法让你的珠珠毫发无损的回到你身边!” 看向钱渊:“何氏为何处心积虑要害我?” 又注视着何氏仇恨的眼睛:“你到底凭什么这么作贱我?你们说了,说出来我就放了钱美宜。” 第二十三章 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这件事绝对不能说出去,不光钱锦棠知道了会不尊重何氏,还有,安庆公主难产而死,皇帝却不知道罪魁祸首是谁,十五年前就大发雷霆的找过但是没找到,现在皇帝还活着,被发现了整个钱家都会跟着安庆公主陪葬! 钱渊警告的看向何氏。 何氏对于钱锦棠的问题没有震惊,她对钱锦棠不好,除非傻子才不怀疑,钱锦棠傻了十五年了,不想傻下去正常。 但她只养傻子! “你还好意思问?”何氏倒打一耙道:“我对你怎么了?你不学无术,一幅大脚,给我丢尽了脸,你说为什么?就因为严家要娶你你就怀疑我了?你是长姐,你为家里分担责任是天经地义的,有什么为什么?难道你想看着你爹你祖父他们去死?” 来不来就扣大帽子,钱渊很不喜欢何氏这么诋毁女儿,可也只有如此才能打消女儿的疑问。 钱锦棠好整以暇的挽着头发玩道:“这世上没有夫人这样的母亲,夫人如果想让我配合,还是说实话吧!还是你根本就不关心你的珠珠的死活!” “我……”何氏忍着怒气试探道:“你到底知道什么?” 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怎么能犹豫呢? 钱渊怕何氏说出来,接过话道:“棠姐你不要胡思乱想,如果你娘不是你娘那她为什么要把嫡长女的名分给你?这次的事是你娘心疼你祖父,病急乱投医,想让严福救你祖父出来。你是长女,就要承担起长女的责任,所以你母亲才会这样安排,谁知道你不理解,竟然这么恨她。”收回你这一套吧。 到现在还在把责任往她的身上推。 可钱锦棠不能顶撞父亲,钱渊和何氏不同,钱渊掌握二房的生杀大权,祖父不在家,她也怕惹怒了钱渊。 她冷漠的转身,不愿意再谈的样子。 何氏坚持不住了,道:“因为你根本不是我生的!” “夫人!”桂嬷嬷回来正好听见这话,急于出口提醒。 可是何氏已经说了,说完她就坦坦荡荡的样子道:“你不是我生的,是外室女生的,你的生母是个扬州瘦马,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我才收养你,你占了我嫡长女的位置,难道还不能为这个家做点贡献?那你也太没良心了,钱家白养了你一场。” 看钱锦棠并没有很震惊和痛苦,何氏气的半死,难道她娘是妓女她都不伤心? 何氏换做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挑眉挑衅钱锦棠:“抢了我嫡长女的位置,作了钱家这么多的嫡女,你算个什么东西呢?你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这么对你?我不是针对你小孩子,因为你娘是个贱人,一个下贱胚子,千人枕万人骑的娼妇,她就是妓女,我凭什么对妓女生的贱种好?” 怎么能说公主是扬州瘦马? 钱渊急着打断何氏:“不要胡说!” 说完看向钱锦棠:“不要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你到底有什么办法把珠珠救回来?” 可何氏就是要骂安庆是个妓女,她这么骂了,感觉安庆就真的是妓女,安庆不服气可以活过来骂她啊,可安庆有那个命吗? 她挑衅的看向钱渊道:“你心疼了?可我说的是事实。” 桃桃忍不住了,摇头:“我家小姐是嫡女,不会是妓女生的!” “呸!你家小姐是贱种,烂货,也会是娼妇!” “你住口!”钱渊瞪眼一怒,可何氏还没说够。 钱渊冷声道:“你不想珠珠回来了?” 何氏这才闭了嘴的看向钱锦棠:“我说了实话,轮到你了。” 钱锦棠指着桂嬷嬷道:“你问她就行了。” 她? 她一个老婆子怎么送给严福。 桂嬷嬷听了忙道:“夫人,老爷,三小姐在啊,就在自己房里睡觉呢。” 这怎么可能? 钱锦棠没害珠珠? 何氏一脸不信任的看向钱锦棠。 钱锦棠冷笑道:“当我是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我是懂的。” 所以她从来没害过珠珠,这是计策逼她说实话? 何氏还是不信,要去看看才行,她匆匆带着下人出去了。 钱锦棠看钱渊一直看着她欲言又止,她讥讽问道:“怎么,二老爷也不相信我是理智的人?那你也去看看吧!” 钱渊想到何氏的下作,他自己也没有帮着钱锦棠说话,他心虚的不敢和女儿对视,低声道:“方才你娘说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你娘她不是……不是妓女,她就是何氏。” 钱锦棠背着手道:“何氏是什么人我很了解的,她越是贬低我母亲,说明我母亲的身份越高贵,我是不会作践自己的。” “倒是爹你,真的不打算说实话吗?我娘到底是谁!” 其实当何氏说出她不是亲生的时候,她一点也不震惊,因为只有如此才能解释何氏的种种变态行为。 那母亲是谁? 为什么不养她,钱渊为什么没和母亲在一起,活了三辈子了,她总得弄清楚这些事才行啊。 第二十四章 六月还是六日对于你们钱家都一样 这个问题,钱渊从来没有想过要认真回答钱锦棠。 钱锦棠是他和安庆公主生的孩子,安庆公主的死因皇上还不知道,十五年前在找罪魁祸首,现在皇帝还活着,说出去他就完了。 整个钱家都完了! 他不能因为钱锦棠的一点点求知欲,就把整个钱家拿出来给她陪葬! 院子里很快静下来,有麻雀和黄鹂鸟一前一后从空中飞过。 留下影子,可也很快消失。 钱渊依然强调:“是何氏胡说的!你就是我们的女儿!” 这就没意思了,都到了这步田地还想把她当傻瓜看。 钱锦棠心却一点也不觉得疼,反而觉得理所应当这样才是钱渊,这样才是钱渊对她的真实态度,敷衍。 也好,暂时也不用问钱渊母亲是谁了,他不会说实话的。 钱锦棠笑容无懈可击的客套完美;“是我打扰了,不好意思,我自己去问祖父!” 叫着桃桃:“咱们走!” 桃桃看小姐眼角有泪花,忙拉着钱渊的胳膊道:“二老爷您就告诉小姐吧,没娘实在太苦了,小姐实在是太委屈了,如果不是云鬟,今天她就要被二夫人送给严福,她好歹是侍郎家的千金小姐啊! 您不能这样,我们还要去救云鬟,如果您什么都不管,那云鬟又怎么办啊?!” 原来轿子里的人是云鬟。 钱渊被说的脸发烫,心虚的看一眼钱锦棠,可是到底不能真的处置何氏,不能处置,这个女儿就跟他不是一条心,他能怎么办?! “这件事你别再闹了,也别让你祖父知道,只要你答应不吵不闹,我就跟你一起去救云鬟!” “你们害人了救人还要讲条件?!”钱锦棠倏然回头,用讥讽的目光看着钱渊道:“那不必了,我自己去救!” 什么东西,云鬟是为了钱家牺牲的,钱渊不肯说实话就算了,竟然还讲上条件了。 “你能怎么救?”钱渊才不相信女儿有那个本事,他心烦这小女孩就是喜欢斤斤计较,明明没那个能力还要逞能。 他追上钱锦棠抓住钱锦棠的胳膊;“我说了跟你一起救人,你到底发脾气给谁看?!” 钱锦棠真的烦透了这个爹,要让钱渊滚远点,这时候就听钱渊又有喊叫的声音,什么搬走,都拿着。 钱渊和钱锦棠脸色同时一变;“王三运!” 钱渊看着钱锦棠道:“你都看见了吧?咱们家现在到处都是窟窿,大家忙着救你祖父还来不及,你却处处惹事。” “要不是你上午打了王三运,人家现在能过来吗?你就知道给我惹祸。我告诉你这回你站到后面去,别再激怒了王三运,不然我真的不管你!” 桃桃皱眉,如果小姐站到后面去,那还怎么赎回宅子啊? 她好想奉劝二老爷最好对小姐好点,不要得罪小姐这位财神爷。 钱锦棠手里有钱心不慌,对钱渊嗤之以鼻:“如果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根本不会理你,庆幸你有个好爹吧!” 什么意思? 这孩子到底怎么说话呢? 钱渊叫着钱锦棠:“你干什么去?给我回来……” 人家头都没回,钱渊闹个好没脸,越发觉得这个女儿被父亲惯坏了,如何氏所说的,不敬长辈目无尊长,他十分的失望,想着什么时候得好好找女儿谈一谈,教育教育她! 钱锦棠还不知道钱渊有要教训她的想法,不然她绝对不会让钱渊住房子里的。 她去找王三运谈判。 桃桃追上钱锦棠:“小姐!” 钱锦棠伸出手道:“银票!” 桃桃看的心头一凛,知道他们要去用银票砸人了,感觉像上战场一样,她就是战士,威风凛凛的。 走路带风好帅。 她看左右没人,手从衣领往下伸,从肚兜里拿出银票:“都在呢,就算我死了它都不能丢!” 就是胸小了一半! 难怪! 钱锦棠朝着桃桃胸口拍了拍,然后扫腿就跑。 气的桃桃跺脚:“小姐你怎么这么烦人!” 他们家小姐什么都好,就是好色不正经,总欺负她。 可是到底是不气的,小姐刚跟二老爷发脾气还能这么开心,这是好事。 钱锦棠攥着银票在花园里就碰见了王三运,这人把他们的行李都扔地上了。 这么迫不及待吗?果然开当铺和钱庄的没一个好东西,王三运是既开钱庄又开当铺的。 钱锦棠笑道:“王掌柜这么喜欢我家啊,一天跑两次,是不是我家羊毛太多了你爱不释手?” 这是讽刺他贪得无厌呢。 “少废话,你家这个宅子抵押给我了,我现在来收宅子,现在这是我家了!” 王三运一副你后悔得罪我的样子咬牙切齿的说道。 跟她一个小女孩咬牙切齿,可见是多恨她! 钱锦棠很好奇:“可是不是六个月才到期吗?” “六个月?”王三运哈哈笑:“你自己看当票!” 当票在钱泽手上呢! 钱泽此时不在,但是王三运有底根! 不过钱锦棠看的还是钱泽手里那张,因为钱泽和钱谦益被岳丈家赶出来了,人家没让他们进屋,钱泽又刚好知道王三运来收宅子,不放心回来看一看,刚好就遇见这一幕,钱锦棠直接对他伸出手:“当票!” 钱泽很不喜欢钱锦棠一副老大的模样命令他,家里他才是老大! 他没好气的从鞋底把当票拿出来道:“我让你不要得罪人,看了当票你能弄到钱吗?” 说着一拍,把当票甩在锦棠怀里。 好臭! 钱锦棠嫌弃的用食指和拇指拈着一个角,然后对着太阳看。 他们家房子是当出去的,市价能卖到五万两王三运只给了两万两。 这不是重点! 当期是六个月,可是王三运这狗贼把月故意写的小小的弯,就变成了日。 现在六日不还钱就成了死当。 王三运显然是看出来她发现了猫腻,可他脸上一点也不害怕,白纸黑字的,是钱家兄弟棒槌,可怪不得别人。到了官府他也有理。 “怎么样?有钱吗?”他双手交叉抱着肩膀,好整以暇的看着钱锦棠。 钱锦棠眼睛一斜道:“认定了是六日是吧?” 王三运哈哈笑道:“六日六个月对你们来说不是一样的吗?滚吧滚吧!” 第二十五章 钱谦益出来 钱泽还没看明白,问钱锦棠:“你说啥呢?” 钱锦棠恨不得一脚踢死这个大伯父,也太笨了! 她把当票上的猫腻指给他看:“你干的好事!” 钱泽一看傻了眼,难怪人家说开当铺的养孩子没屁眼,他指着王三运道:“你个傻叉,你敢暗算我,亏我把你当兄弟,你拿我当表哥啊!” 钱锦棠更傻了,他把开当铺的当兄弟? 算了算了,跟钱泽他们兄弟生气她会被气死的,好像知道为什么祖父每天都不高兴了! 钱锦棠拦住要去送人头的钱泽,对王三运盈盈一笑道:“就算六日,可是现在才五日,不是明日才到期吗?这就是你做生意的规矩?!” 王三运当然知道还有一天。 可是就算再给钱家十天也还不上。 他目高于顶的讥讽:“有什么区别吗?!” 钱锦棠就知道这人看不起他们钱家人,无妨,她也看不起那哥俩的。 她笑着将袖子里的银票拿出来抖了抖:“区别就是今日,我有两万两!” 所有人的神色都在这一刻定格,空气中流动着读天方夜谭的神话气氛。 王三运反应过来一和扇子:“这不可能,你家怎么会有钱?!” 呵呵,他们家怎么就不能有钱? 她是陆巡的狗,掌握全京城达官贵人的黑料! 但是钱锦棠没想到这两万两给钱泽和钱渊的冲击更大。 钱泽一看银票是真的,把在一旁躲着的钱渊揪出来,找麻烦:“好啊,你们二房私藏了这么银子都不救爹,我会告诉爹白养了你这个不孝子!” 他一直怀疑老爷子是后爹,感觉这下子得到了验证! 钱渊就很委屈:“大哥,我也不知道啊!” 但是他也怀疑是爹给的钱,他也嫉妒这个女儿,语气酸溜溜的问道;“棠姐你哪来的钱?!你祖父给你的?!” 钱锦棠不理他们,催促王三运:“办手续吧,这宅子我要收回来!” 王三运验了一张银票,一百两的汪记票号全国都可以兑换!” 还不记名! 如今的银票大多都是记名的,不记名的银票一般是达官贵人隐藏财产特意让钱庄做的,防伪难度高,所以稀少。 真是钱守业的私藏?! 王三运不淡定了。 到口的肥肉他怎么可能吐了,冷笑一声道:“你只有两万两吗?!” 钱锦棠神色一变! 九出十三归,两万两的利息六天来还要几百两银子。 不过何氏不是偷偷藏了三千两在树下吗? “你等着,稍后就给你!”钱锦棠带着桃桃要回后院,王三运人却在这时候围起来。 他要干什么不言而喻! 钱锦棠眼神一变道:“王掌柜的,这可是天子脚下,你敢明抢不成!?” 钱渊钱泽钱谦益都占到了钱锦棠身边,这时候就看出一家人的力量来了! 钱渊钱泽异口同声道:“我们可是有功名的!” 虽然都没考上,可是花钱买了功名! 王三运再厉害也不敢把他们怎么样! 王三运当然不敢闹出人命,也不能抢,但是他要困钱家人一天,过了这一天,就算他们拿出钱,宅子还是他的! 任凭钱家人说什么,王三运都不动! 钱锦棠急了,她不能困在这里。 分析敌情和我方情况,王三运有三十人,她只有自己,打得过不? 钱锦棠跃跃欲试。 就在这时,看门的属下屁滚尿流的爬进来:“老爷,锦衣卫!” 锦衣卫隶属皇帝,负责皇城守卫和查抄官员,轻易是不上门的,上门绝对没有好事。 钱泽和钱渊齐齐腿软,差点坐下去。 他们能想到的,老爷子完了,抄家的来了! 钱泽心事更多一点,何氏给钱美宜加料其实他也藏了个鸡腿在床底下,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吃了才不枉费藏时费的心血。 钱渊对着钱锦棠欲言又止。 钱锦棠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要跟她说身世,如果借此机会他说了,也是好事,她发问:“爹,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皇孙贵胄,兴许能免于灾难! 钱渊又想不到最后一刻不能说,他又闭了嘴! 钱锦棠:“……” 王三运就得意了,钱家来了锦衣卫,要倒霉了,他哈哈大笑道:“看来也不用我出手了,你这两万两都保不住!” 钱锦棠没想到家里最镇定的除了她,会是钱谦益,大堂哥劝着大家:“祖父的事情又不大,不至于被抄家,要抄家早抄了!” 不过他还是提醒钱锦棠道:“也要以防万一,妹妹你还是去找二婶吧,实在不好,您们也有一条出路。” 锦衣卫抄家,下一步就是判刑,男人流放女人入教坊司,读书人家女人这时候都要上吊以表清白。 钱锦棠才不会死,但是上辈子家里可没来锦衣卫,到底怎么回事? 她觉得大堂哥说的有道理,对于不清楚的事情还是观望的好。 她拉着桃桃要躲起来。 而这时,身着飞鱼服腰挎着绣春刀的侍卫们分成两队,已经进来了。 谁也走不了。 只听一人高喊:“钱谦益在何处?!” 钱锦棠眉头皱的深深的,大堂哥那么平凡的人,怎么会有人看见他? 谁的眼睛这么毒辣?! 钱谦益直接瘫软在地,了他嘴硬:“我是不是早上没吃东西?我不害怕啊!” 钱泽心内哇凉,跪下来哭:“儿子你就别逞强了,你能说不害怕这句话,已经是天大的进步了。放以前你裤子都会尿透。” 钱渊直接抱住钱谦益,怒视着迎面而来的锦衣卫:“你们想怎么样?我是他的叔叔,有事找我!” 钱泽感慨钱渊够兄弟,泪眼朦胧道:“二弟,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有人情味,从前我说你没心没肺是冤枉你了!” 钱渊郑重道:“一笔写不出来两个钱字,我早就当大郎是给我打幡的人,我怎么可能不管他?” 钱泽哭了:“如果有幸逃过这一劫,我就把大郎过继给你!” “还是兼祧两房吧!” 够了吧哥俩,现在是讨论这种事的时候?起来迎人看看有没有回旋的余地啊! 钱锦棠叫着“爹,大伯父。”。 这时锦衣卫头目到了,两队人一闪,显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来。 人影路过王三运。 王三运一直依靠户部大人们吃饭,如果能搭上锦衣卫这条线坐地起价坑蒙拐骗会更容易。 看人来,他抬了抬袖子先整理好自己,然后上前去问安:“大……” 人家越过他,顺便把他推到一边。 钱锦棠一看来人的萧逸尘,整个人都不好了,是不是她骗钱的事爆光了啊! 萧逸尘走近了,看一眼躲在钱泽身后的钱谦益皱眉道:“钱谦益人呢,出来?!” 钱谦益:“……” 他真的没惹祸啊! 第二十六章 真正的钱谦益是个丫头 萧逸尘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看一眼就想不起来的人:“你怎么长这样?!可是我要找的不是你!”想了想冷声道:“把真正的钱谦益叫出来!” 钱家父子叔侄都傻了,这玩意还能造假吗?! 钱谦益也很懵逼:“你看我长的这么普通,有人会冒充我吗?” 萧逸尘才不管那个:“少废话,反正你不是钱谦益!” 可是他不是是谁呢? 钱玉峰跟踪的人,到了钱家消失的,钱家适龄的男子只有一个钱谦益。 钱谦益已经想办法要怎么证明自己了! 桃桃在钱锦棠身后扯着钱锦棠的绣花袖子低声道:“小姐是来找你的吗?我掩护你!” 看,桃桃都看明白了! 钱锦棠不能让大堂哥给自己顶缸,突然想到有萧逸尘的地方就有陆巡,她冲出去叫道:“大人,您是来找我的吧?您先替我做主啊,我被人欺负了,快罩我!” 萧逸尘眼睛瞪的狗眼大:“什么东西冲出来了?你怎么是女孩子?” 想到了什么,他莫名其妙的大笑三声,然后转头就把陆巡拉到一边:“大人,钱谦益是女孩!” 陆巡:“……” “你一提这个名字我就觉得头皮痒,你说是女孩?” 钱谦益怎么会是女孩呢? 萧逸尘忙道:“不是,钱谦益是男孩,但是拿您钱的那小子是假的,他是女孩,不是,反正是个女的。” 陆巡好奇的眨眨眼。 萧逸尘奸笑道:“大人,看来不仅仅是为了骗你钱了,这是一个局,钱家故意找个女孩子引起您的注意,是想套牢您这个人,您可不能上当啊!” 想想不对,大人如果被女孩子套牢,他们不就安全了吗? 他忙加一句:“挺漂亮的,是想让您救钱守业使的美人计吧,不过真的很漂亮!” 上当也行。 他说完,就看大人在风中凌乱的样子,也不知道大人听进去了没有,对方是女人,漂亮的喂! 钱锦棠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看萧逸尘和陆巡不嘀咕了,她走过去叫道:“大人,有人欺负我,您要罩我啊!” 陆巡:“……”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偷他的钱还要他罩着,她凭什么? 凭她会说话?凭她年轻长的好? 他倒要看看,她到底长的什么样。 陆巡冷眸一挑,就见一妙龄少女穿着半旧的葱心绿团花暗纹褙子,鹅黄色百褶裙,面容艳丽,亭亭玉立。 尤其是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像是会说话一样。 待她走近,身上的馨香味道让人心醉,会让人不争气的红耳朵。 明媚可爱,似曾相识。 钱锦棠发现陆巡呆了,是被她气到了? 要知道陆巡并不喜欢女人。 陆巡觉得女人都想要他的钱,不然就想要他的地位,他不给他们就要死要活。 那家伙曾经对着还是旺财的她嘀嘀咕咕,说多少个大家闺秀明着暗着想接近他,给他送吃送喝送秋波,他都烦死了! 可是大人耳朵尖红了。 是害羞? 不行,她不能这么自以为是。 她凭什么那么自信觉得换回女装就能吸引大人的注意力? 她可真是异想天开,不是好狗。 大人这一定是怒红,被她气的。 钱锦棠想了想试探的叫道:“小叔叔,你真的生我气了?” 陆巡回过神来,知道偷看被人发现了,他心虚的别过目光哼了声。 钱锦棠忙问道:“小叔叔,您这么快就找来了?您不认识我了?我就是上午那个混小子!” 上午那个混小子很光荣吗? 陆巡皱眉。 钱锦棠不知道陆巡到底什么意思,怎么光皱眉不说话?哑巴了? 她倏然想到她忘了洗脸,吃完饭也没有擦嘴,还有她眉毛里头有一颗小小的黑痣,是不是陆大人第一次看她女装,所以看的太仔细了,这些都给发现了? 还有她的大脚,大人是不是嫌弃她的脚了? 两个人“眉来眼去”就是不说话,钱泽急的不行,忍不住问道:“棠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锦棠主动道:“小叔叔,您是来找我算账的吧?” 陆巡冷笑:“今天你不给我个说法,你觉得我会饶了你吗?” 王三运放心了,他还以为陆巡和钱家有亲戚,是仇家就好说了。 钱锦棠指着王三运道:“您好奇的事咱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说,不过这个人,他把我家宅子据为己有,还想抢您给我的钱!” “我现在房财两空,心情特别不好,您问我什么我都想不起来。” 王三运一听不对劲,叫道:“你算什么东西,还敢威胁大人不成?” 陆巡也冷笑道:“我看你长的丑想的却美,偷我的钱还想我给你出气?” 王三运狗腿的给陆巡打扇子:“就是,这死丫头恬不知耻,脸皮特厚。” “跟你比呢?没你厚吧?”陆巡推开王三运的手:“我丢了两万两银子,已经透心凉了,你还扇风?” 王三运:“……” “还看着干什么?拿了人家的东西,全都换回来吧,别让我说第二次!” 王三运:“……” 不是仇人吗?人家钱二丫头才说了一句话,都没敲边鼓呢,大人您就已经投降了,这还仇人个屁,明明是给这丫头出头的。 王三运满心的委屈和愤怒,却也只能自认倒霉。 王三运走后,陆巡或许想到了他这次办事不矜持,冷冷的解释道:“我身在锦衣卫,经常替皇帝抄家灭族,看多了难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我们陆家也是皇帝的臣子。” 越是抄大官的人家,他心的这种感同身受的悲伤就越强烈。 当你好的时候,自然你是天下人的爹。 可是一旦落魄,王三运这种阴狠小人就会如吸血虫一样吃的你骨头都不剩。 朝堂上刀光剑影大家都是同僚人才,也都为这个国家贡献过自己的力量。 被这种害虫咬一口算什么事呢?! “所以可不是帮你出头,你别想误会。” 行行行,不误会,嘿嘿,嘿嘿…… 陆巡:“……” “我说,你先别笑了,我有说过放过你了吗?你到底是怎么对不起我的,怎么知道我在春纪有钱的,又是怎么订上我的?” “今天说不明白,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二十七章 你们是在打扇子吗? 虽然陆巡说的严厉,可是他那么利落收拾了王三运,就算他现在手里拿着刀要杀人,都会让人觉得色厉内荏。 钱锦棠有恃无恐道:“行行行,我这就解释,不过这里人多口杂,我们找别的地方说吧?” 萧逸尘心想看吧,要单独相处,就是美人计。 他偷偷给陆巡使眼色。 可是陆巡根本没看他。 陆巡背着手道:“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样。” 钱锦棠把陆巡安排到了钱守业的花厅,屋子有点热,陆巡还穿着大红的官服,她就狗腿的给陆巡找扇子。 在祖父书房,钱渊和钱泽围了上来。 钱泽问道:“你到底怎么认识陆巡的?你和陆大人到底什么关系,今天怎么回事啊?” 陆家第三代啊! 因为亲手杀过表弟,又害得表妹投缳自缢,人送外号玉面杀神,能止小儿夜啼的人物。 钱锦棠一个女孩子,怎么跟陆巡搭上话的? 钱泽又问了句:“是不是你祖父给你的人脉?”他问的语气酸溜溜。 钱锦棠满脸都写着得意:“告诉你也没什么,我就是陆少的门下走狗,跟祖父没什么关系。” 说完拿着扇子走了,她可不能让大人热着,热了该上火了。 她走后,钱泽跺脚道:“你的好闺女,肯定是爹给她的人脉,爹就是偏心眼,你个啃老族,现在你女儿也跟着啃了,不要脸。” 钱渊冷笑:“我女儿招人喜欢,有本事让你女儿也讨好爹啊,不是不能吗?你又不是没女儿。” 他女儿被老婆领走了。 钱泽气的很弟弟打了起来。 钱锦棠到了陆巡面前,陆巡坐在平时祖父位置的对面,正很无聊的打量一番空荡荡的房间,应该是没有看见感兴趣的东西,他眉毛皱了皱。 这无意间的小表情让他的俊脸在阳光下鲜活生动起来,特别可爱,让人有想去摸摸他眉毛的冲动! 钱锦棠露出老姨妈的笑容,狗腿的给陆巡打扇子:“小叔叔,有没有凉快一些?” 她说着,靠近了陆巡的肩膀,陆巡感觉到了领地被侵犯,紧张过了头的一下子抓住她的手,那种出其不意的大力度,让钱锦棠感觉自己的手要断了。 “好疼啊,小叔叔你弄疼我了!”钱锦棠疼的大叫。 说完,两个人都愣住,都深深的皱眉,为什么只是扇扇扇子,却好像他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让人浮想联翩? 陆巡抢过扇子自己扇风,道:“都是你不好,你怎么那么娇气?” 怎么听怎么做贼心虚。 大人方才在想什么?有没有有神想别的? 钱锦棠对大人靠近女孩子之后的想法好好奇,但她知道,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了,她再也不是旺财,大人不会跟她说了。 钱锦棠怕陆巡生气,忙赔礼道歉道:“对对对,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是不中用,不是您粗鲁,我一点也不疼……” 这好像也不对! 钱锦棠捂住嘴,她今天怎么怪怪的? 一定是话本子老多了,明明这么纯洁的事,她都想的不纯洁了! 看陆巡眉头又皱的紧紧的,不会又生气了,以为她调戏他吧? 钱锦棠又要解释,突然听陆巡问: “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语气不知道她是不是错觉,好像在问一个他在哪里见过的人,但是想不起来的意思。 钱锦棠挑眉问道:“您是觉得我眼熟还是就问我到底是谁?” 有震惊从陆巡脸上一扫而过,好像在赞叹她很聪明,不过他很快掩饰住了,他道:“你是谁!” 钱锦棠心想应该就是字面意思吧! 和陆大人沟通太费事了。 她委屈道:“如您所看到的,我就是钱家二房老二,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骗您钱的,那个是意外!” “意外?呵呵!”陆巡才不信:“接近我讨好我拿走我的钱你说是意外?你这种意外如果多一些,我还不得破产?” 钱锦棠想了想,要是她她也不信,所以她怎么解释应该都没用。 她干脆不解释了,问道:“您会杀了我吗?” 她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珠骨碌碌转,一看就不安分。 陆巡冷笑道:“如果我说会呢?” 钱锦棠道:“我觉得不会。” 说完坐在来抱住陆巡大腿,然后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陆巡。 以前她当狗的时候就喜欢这么跟陆巡玩,陆巡会温柔的摸摸她的狗头。 这次没有摸,不要紧,钱锦棠接着道:“我把我们家宅子赔给您,您就别生我气了,好不?” 陆巡很震惊,好像从来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女孩子,竟然敢抱他大腿。 陆巡确实这么想的,他非常意外,这丫头是狗吗? 怎么喜欢抱大腿? 她两条胳膊圈住的地方像是被火炭包围,他紧张的全身肌肉都不会动了干嘛,骂又骂不走,忽然膝盖感觉到了软绵绵的东西,方才的舒适一扫而光,身体好像有一股真气在窜,却找不到出路,他整个人好像要炸裂了。 他踢腿:“你走开!” 又怕他太用力伤到人,不敢太使劲。 这样色厉内荏的陆巡钱锦棠还是第一次见,太好玩了,钱锦棠心里笑眯眯的,脸上却哭天抢地:“小叔叔你不要太粗鲁了,啊,我撑不住了,等等等等,我要飞起来了!” 她真的差点被陆巡晃荡的飞起来,这可不是闹着玩。 可是陆巡却听的满脸通红,为什么听在他耳朵里,像是他们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暗骂自己,一定是听太多了萧逸尘讲的不纯洁的东西。 他停下腿,呵斥道:“你别叫了,我根本都没使劲!” 钱锦棠眼泪汪汪的:“可是您是男的,力气那么大,我抱不住,承受不来!” 更那个了! 陆巡赶紧把钱锦棠拉起来,谁知道,她体重太轻,他一使劲,她没站稳就铺在他怀里。 陆巡愣住了,今天他会不会有儿子了? 钱锦棠双手撑住了陆巡的胸膛,像是摸到了两块石头,烫的她脸颊红透了,她紧张的要跳开,这时候帘子划拉一下,萧逸尘端着茶水进来,她没站稳,又摔下去。 她鼻子怼到了陆巡的身上,疼的她嘤咛一声,把那种尴尬的局面烘托到了极致! 钱锦棠:“……” 陆巡:“……” 萧逸尘:“……” 就说,钱家用的是美人计。 陆巡反应过来蹭一下把钱锦棠推倒在地,解释道:“我什么都没做!” 钱锦棠:“……” 萧逸尘:“……” 第二十八章 咱们这账是不是要好好算一算? “你们喝茶,喝茶,属下告退!”萧逸尘一副挑事儿的语气,然后揶揄的看一眼陆巡,就跑了。 陆巡怕再出意外,让钱锦棠离他两米开外,然后道:“你不许上前,说,到底怎么盯上我的?” 锦棠收了笑意,支支吾吾! 到底从何说起呢? 她没想到陆巡会这么快找来,她都没打好草稿! 总不能和盘托出她是他养过的狗,那他应该会放把火烧了她。 突然陆巡走过来,捏住了她的下巴,那大钳子很霸道很有侵略性。 看陆巡目光变得深邃危险,钱锦棠心怦怦乱跳,大人不会误会她什么了吧? 不会觉得她为了什么目的对她用美人计吧? 那怎么还自投罗网呢? 想到陆巡不近女色甚至有点恨女色,她急忙道: “小叔叔,我可以保证,我绝对不是要勾引你! 而且您不是说不准我离的近吗?” 感觉到陆巡手上力气加重了,钱锦棠眼神变得很迷惑,她那句话说错了吗? “疼疼疼……汪汪!” 陆巡突然笑了,手上力度放小,看钱锦棠眼珠子又骨碌碌的了,他命令道:“不准耍花枪,不想死就老实回答我的话!” 他又坐回去道: “你是怎么知道赵天来的事的?是谁卖给你的消息?!我看你就是不安分的,不许撒谎,不然我就真的让你飞!” 钱锦棠:“……” 不提那个茬不行吗? 除了锦衣卫别人也有可能掌握别人的黑料,可眼前这个丫头应该没这个本事! 钱锦棠感觉陆巡在怀疑他身边的人。 他的好兄弟都对他忠心耿耿,不能乱怀疑别人。 钱锦棠忙道:“是我祖父跟我说的,赵天来在老家修房子,邻居的秀才不肯卖祖业,他仗着是于家的亲戚有恃无恐,就打死了人。” “我祖父还说,这个赵天来既十恶不赦又很有钱,为了保住名声他肯花钱,所以关键时刻可以去敲他一笔。我们钱家的大宅都要被人吞并了,我想着是关键时候了。” 钱守业是安徽凤阳人,和太祖一个地方的。 这个人是德光九年进士,无党派无钱财,纯粹凭着一己之力成为小九卿,还挣下万贯家财。 最要紧的,除了一些风流韵事,陆家人手中竟然没有他什么要紧的黑料。 这就很可怕了,也就是说没人知道他的家产是怎么来的。 这样一个能人,知道赵天来的事情情有可原,可陆巡瞧一眼眼前丫头不慌不忙的样子,很是生气:“你还是没有对我说实话!” 他根本一个字都不信! “你祖父有可能有本事知道赵天来的事,但是不可能知道赵天来已经准备好了两万两银子!” 声音一冷他夺过钱锦棠手里的扇子道:“也不可能让你装成锦衣卫去要钱!你以为就凭你们掌握黑料就能拿到钱吗?这钱你到底怎么拿到的你心里很清楚!” 是啊,并不是谁都敢勒索人的。 勒索了人家也不见得怕! 钱锦棠也知道骗不了陆巡,她就是抱着侥幸心理试一试! 见骗不过,她干脆耍无赖坐在地上道:“我不想跟你说假话,所以我不想编造什么我觉得冒充锦衣卫会容易很多这种谎言。但我可以保证,绝对不是您身边的人出卖的人,事实上也不是任何人告诉我的,就是我自己得到的消息,但是我真的不能说消息是怎么来的。” “说的你还挺仁义是吗?我看你就是江洋大盗!” 看陆巡脸黑沉下去。 钱锦棠又撅起嘴道:“可您也没赔钱啊,您损失的是两万两,但是钱家的宅子真的给您了,这宅子值五万两,您不亏,我就能做主,真的给您行吗?请您饶我一命!” 这种宅子,陆巡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他是他们家最有钱的人,会在乎一个宅子? “哼!”陆巡冷笑着站起来:“我赔不赔钱用你帮我算账?” 钱锦棠大眼睛骨碌碌的,七情上脸,看陆巡是真的要走,陡然间抱住陆巡的大腿道:“您不能走,大人我还不想死啊,我才十五岁啊,我还指望我祖父出来我过好日子呢,我还没有嫁人,都不知道嫁人是什么滋味,您别弄死我,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就是您的一条狗,我根本蹦跶不了多高,您放我一马行不行,行不行嘛?” 说到最后她竟然有点撒娇的意味。 第二十九章 逛园子 肯定不行啊,什么都不肯说,却还想别人原谅她,以为他们家大人是搞慈善的呢,那么好欺负? 偷听的萧逸尘对钱锦棠嗤之以鼻。 可就听陆巡道:“也行,但是有条件,你要如何说服我接受你的宅子?” 萧逸尘:“……” 当他想的是屁。 陆巡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感觉被这个丫头吃定了! 他看丫头簌簌而下的眼泪他就觉得心头发酸,很想会一种魔法,只要说个变,这个女孩子就再也不会哭了。 真是受不了这眼泪攻势。 他站起来抓住钱锦棠的手腕,冷不丁碰到少女细腻柔嫩的肌肤,又感觉碰见火炭一样烫手,忍着心跳加速他没有放手,而是把钱锦棠拉起来。 钱锦棠低头看着那蜜色的大手,心跳如擂鼓,红着脸抬起头道:“小叔叔!” 想到了什么不合时宜的东西,她又抿紧了嘴道:“这次我不乱说话了!” 陆巡觉得她还不如干脆闭嘴的好。 他一开口,他就会往不纯洁的地方想,他松开她的手,耳根不争气的羞的通红。 恼羞成怒他又色厉内荏道:“给你个机会了,你最好给我好好把握。” 是! 钱锦棠破涕而笑,拍着胸脯道:“定然保您满意!” 陆巡看着她半新不旧的衣服包裹出来的不大不小,让人瞎想的起伏,内心的小人简直羞涩的没脸,他又想歪了怎么办? 钱锦棠领着陆巡看钱家花园,她在前面倒着走,一边笑一边给陆巡介绍:“我祖父很喜欢枫树,现在看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到了秋天,这里的枫叶如火海一样,风一吹沙沙作响如火焰翻滚,十分美艳…… 那边的各色果树也是祖父让栽种的,祖父说他小时候家里很穷,但是太祖父和太祖父也总会在院子前后种上果树,倒不是什么稀罕物,就怕小孩子眼皮子浅,出门看别人吃馋…… 这两颗批把树是祖母去世那年祖父领着我亲手栽种的,如今已亭亭如盖,都长这么大了…… 还有这个凉亭,因为我的生日在二月,那时候天还有些冷,祖父说要加一些格栅,在外面种上春梅,到时候过生日就可以在这里和小伙伴们玩,还能烤肉呢……” 絮絮叨叨说着家里的布局,竟然每一处的布局都有原因,透着满满的温馨和钱守业这人的智慧。 陆巡跟随她的脚步,悠闲的,享受的,离她远一点的,听着。 这样他就不会被她带跑偏。 他就又是正经人陆巡。 可是这丫头可真能说啊,她都不口渴吗?叽叽喳喳的好吵闹,女孩子都是这样的吗? 她在钱守业面前也这样说个不停吗?老人家应该很喜欢这样热闹的孩子吧? 陆巡想到了他自己的祖父,祖父是最疼他的人,却没有这么多时间来陪他,因为皇上同样离不开祖父。 他在祖父面前也不敢说太多的话,不然祖父肯定以为他疯了。 “钱老大人听起来很慈祥啊,这宅子也有你们很多的回忆,我如果这么拿了,岂不是夺人所爱?!” 等钱锦棠闭了嘴,陆巡才淡淡的问道,一副没有被说服的语气。 第三十章 因为我看大人长得好看 下午的阳光火红灿烂,陆巡俊俏的冷脸陇上一层暖色,可依然没有平易近人的感觉。 单看外表,这个人应该会没朋友。 钱锦棠当自己没听出来陆巡的嫌弃,继续道: “这个您放心!” 她笑意由衷,语气轻松:“虽然这样说有些自我安慰的嫌疑,可是也确实如此,钱财乃身外之物,当年我祖父一无所有,也挣下了一份家业,养活了我们这一家人,如今我们都有手有脚,定然饿不死的!” “宅子种了再多的树,有再多的故事都是死物,只有我祖父活着这些死物才有意义!” “您也知道我家现在正经历着什么,就算宅子给我们,我们也保不住的!而送给您,您义薄云天,说不定咱们还能交给朋友,您还能帮忙打听一下祖父的情况呢!” 果然还是为了她祖父。 陆巡并不喜欢被人算计,这钱二却把算计两个字写在脸上,他真的那么傻吗? 女人是不是都喜欢把男人当傻子? 陆巡道:“我们不要拐弯抹角了,你如果没有可以交易的筹码,我就告你行窃!” 白给他当狗那么多年,一点好处还不回来。 “其实……”钱锦棠心一横道:“我可以卖消息给大人,不,是我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我可以好图大人一件和大人家族命运相关的事,只要我说了,您就既往不咎行吗?” “未卜先知?”陆巡冷笑,这丫头又在耍什么花样? 钱锦棠豁出去了,她是狗,她得忠诚。 除了坦白她曾经是条狗之外,她什么都可以告诉陆巡。 其实就算没有这回事,她既然回来了,也得找到陆巡送给他消息。 上辈子钱家跟陆家比起来,还不算很惨,嘉丰帝死后陆家势微,陆昂的尸体被挖出来鞭尸,陆家整体被清算,横行嘉丰三十年的平湖陆家一夜之间成了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禁忌。 陆巡因为杀过表兄害死表妹,还存钱无数也下了沼狱。 她就是为了就陆巡才丢了狗命,这辈子她也要保护陆巡! 所以有些话这时候说出去更好,既能保护自己,又能让陆巡警醒。 “大人,您祖父在未来三年后会生一场大病。” 第三十一章 接下来会发生的大事 要如何说才能让陆巡相信陆家也会败,还不至于被杀头,这就要技术了。 她总不能说你祖父会死,你家会家破人亡,估计陆巡再好的脾气都会打死她。 没闻到四周有人偷听,但钱锦棠还是踮着脚凑近陆巡的耳朵:“家中指挥使大人是否经常头疼,脾气暴躁,夜不能寐?这是吃金丹所至,长此以往,是非常危险的!” 她早就习惯和陆巡亲昵,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 陆巡就遭罪了,闻着女孩身上的清甜香气,她好看的俊脸不争气的发红,又因为钱锦棠的话,这红晕很快消失,换做一副沉沉的注视。 他高大硕长的身材站在树荫下,给人无穷无尽的压力:“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明显不高兴了。 可是这还是钱锦棠小心再小心,努力过滤语言之后的结果,显然陆巡是不愿意接受的。 事实就是这样,陆昂因为吃金石过多暴毙,他死之后嘉丰帝备受打击,过不几年也死了。 嘉丰帝一死,誉王登基,于阶把持朝政,就到了开始清算陆家的时候。 所以陆昂不死,嘉丰帝或许能多活几年,那么陆家兴许能有别的选择也说不动。 当然,陆昂的死只是个引子,陆家不能指望陆昂一个人脱身,还是要实实在在改变盟友才行。 但是这些改变只有陆昂有这个本事和影响力。 不然只靠陆家二代三代,显然分量是不够的,所以如果能让陆昂更长久的活着这是一件好事。 当然,对陆家来说是好事,对别人不见得,因为陆家和严家又是同党…… 真是牵一发动全身,不太好说明白的事情。 钱锦棠没有畏惧陆巡的眼神,站直了道:“我突然觉得,说的再多不如眼见为实,眼下就要发生一件事,如果大人验证了我说的事情是真的,那么大人再来找我,我们再讨论我今天真正想说的话,如果这件事没有发生,到时候任凭大人处置我,如何?!” 陆巡感觉到了,这丫头要说祖父的身体,可能还跟家族的命运有关。 真是可笑,她一个内宅小丫头,能懂得陆家什么命运呢? 可是祖父的身体情况真的如这丫头所说。 他们陆家世代为官,这个世代可不是一二百年那么一点点,从唐朝开始一直到现在,不管王朝如何更迭,外面如何乱,陆家人自岿然不动的当官。 可以这么说,身为陆家人都是世家子弟。 祖父更是这世家子弟中的佼佼者。 祖父他受过良好的教育,官职都是自己考来的武状元,并不是指望祖上来的,是真真正正的文武双全,因为考武状元也要考时政。 祖父有着世家子弟应该有的学识,气度,谦卑,踏实……那种坏习气却一点都没有。 所以祖父虽然在锦衣卫,是武官,威严有之也不失风度翩翩,他和人说话可以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对子孙也再和气不过。 近几年来他的脾气却来越坏,昨晚回来,听说还摔了一套景德镇的青花瓷…… 都被这丫头说着了,更可怕的是祖父洁身自好并不是他想服用金丹妙药,嘉丰帝修道,只有亲近的人才会赏赐这种丹药,祖父无疑是嘉丰帝最亲近的人。 如果真是这样,这件事很棘手啊。 对上那双湿漉漉诚恳的眼睛,陆巡心里什么脾气疑惑都消失殆尽。 大不了就被她耍戏一通,又不会掉块肉。 “就如你说的办,眼下要发生什么事?!”陆巡是果断的人,立即答应。 他更想听听钱锦棠到底要预言什么事。 钱锦棠喜出望外,露出一排小白牙竖起拇指:“您可真是成大事的人!” 陆巡对这个马屁没感觉,钱锦棠随便找了一个跟陆家没多大关系,但是跟朝堂关系很大的事件:“大人可知道杨椒山大人的事迹?!” 陆巡顿了顿问道:“直谏重臣,嫉恶如仇,谁人不知道杨椒山?我虽年轻却也敬畏他的一片丹心!” 杨椒山本来不算什么大人物,自幼家贫,继母苛待,但他本人十分善学刻苦,一边放牛一边当旁听生,一旁听就是十年,他的执着感动了他的父亲,这才有了上学的机会,然后他考取进士在翰林院任最轻微的官员。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自小吃尽苦头,性格有些内向毫无靠山的一个瘦弱文人,在目睹严宗和边防大臣勾结弃百姓于不顾之后,义愤填膺开始死谏。 文人弹劾大臣是十分平常的事,风闻奏事,这是皇帝给读书人的权利。 但是弹劾也分很多种,有的就是履行义务跟跟风,还有一种就是杨椒山这样的死谏。 钱锦棠点头道:“杨大人写《请诛贼臣疏》弹劾严宗,历数其“五奸十大罪”,被严宗记恨,严宗一直想让他死!说起来还是有指挥使大人保全,杨椒山才能活到现在!” 也不算祖父一人保全。 但是祖父确实出了很多力。 严宗和其子严东楼无德无行,心胸狭窄,骂过他们的人都要到掉层皮,何况是这种死谏。 这封奏疏已经是两年前写的了,当时严宗就要杀掉杨椒山,为此严宗和严东楼父子还特意去找过祖父,让祖父找机会把杨椒山给杀了。 因为当时杨椒山就在昭狱,是祖父的地盘。 祖父明面上答应,可是一直没有动手,严东楼就知道祖父的立场,再也没有求过祖父,他们动用关系又把杨椒山提到刑部,让刑部侍郎杀掉杨椒山,不想刑部尚书也是个正直的人,不肯为严党陷害忠良,最后被严宗记恨,丢官罢职。 即便如此兴师动众,严家父子还是没有放弃杀害杨椒山的想法,他们把刑部尚书提上自己人,准备对杨椒山动手,而这时候皇帝下命,不准杨椒山死。 可是不死也不放人,杨椒山就一直关在牢中,如今已经有两年时间。 “怎么严家父子还没死心?!”陆巡说完,自己也觉得这话问的可笑,严家父子那样心胸狭窄的人,哪怕二十年也不会死心。 他们继续会对杨椒山穷追猛打。 “可是这是皇上的圣令!”陆巡道:“两年前皇帝都没让人杀了杨大人,这都过了两年了,怎么会,怎么会旧事重提?!” 第三十四章 陆大人的狗是金子做的吗? 母女俩都换了新鲜靓丽的衣裙,钱美宜头上戴了红宝石的新头面,对着陆巡羞涩的笑,跟刚熟的水蜜桃一样甜。 那种欲语还休欲拒还迎的讨好示意,就是傻子也能看出一点不对劲。 钱锦棠目光一沉,蹭蹭脚,此刻的钱美宜显然没有往常顺眼。 钱美宜和何氏都不看她,何氏对着陆巡行礼,叫道:“妾身见过陆大人!” 陆巡依然脸若冰山,她又惊讶道:“大人这是要走了吗?家中虽落魄,但是这么晚了也应该留饭啊!” 陆巡用眼睛扫了一眼何氏母女,再看钱锦棠身上的半旧袄子,大宅门里长大的男人,还有什么事情是看不透的,他冰块脸越发不好看。 问何氏:“你们家的饭菜很好吃吗?如今举家等着钱老爷子出来,都到了卖房子卖人的地步,你能有什么好吃好喝招待我吗?” 这疑问显然语气不善。 如果回答有,那有钱怎么不救老爷子? 没有为什么留人家吃饭? 老天爷,那不过是客套的搭讪开场白,陆大人为什么问的这么认真? 何氏嗓子里好像有面糊堵住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 钱锦棠忍不住傻笑,在她的面前拉拢她的主人,想屁吃呢。 陆巡一转身就对上小傻瓜,心就软了道:“别忘了去看钱大人!” 钱锦棠乖乖的说嗯,他这才放心。 再回过头眼皮都没垂,越过何氏母女直接走了。 留下何氏和钱美宜一个字的回答都没捞到,尴尬的要死。 经验告诉钱锦棠,通常这个时候她最好早点离开,不然没什么好事。 她才迈开脚步,何氏就跟她的孙子一样听话,不长脸的叫住她:“你是死人吗?没看你妹妹过来,你和陆巡能说上话怎么不介绍介绍你妹妹认识?” 果然是为了钱美宜! 别说钱锦棠现在识破了何氏的真面目,就算没有,她心里觉得陆巡是自己的主人,不想陆巡对其他同龄女子好。 而且现在跟何氏早已经撕破脸,她不知道何氏哪来的脸来命令她。 “可能因为我不是老鸨吧!这拉皮条的活我还不会!”钱锦棠无挑挑眉,幸灾乐祸的讽刺。 打扮的甜甜美美的钱美宜听见这话脸上顿时尴尬的失去血色,用手没脸的拉着何氏的衣襟。 何氏的恨意从眼角中溢出来,声音尖利道:“你在胡说什么?亏你还是老爷子亲自教导的大家闺秀,竟然这么无耻的话都说得出口。” “你们做出来的人都不嫌无耻为什么我不能说?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祖父教导我的话就是知行合一实事求是,请问祖父哪里错了吗?你是儿媳又哪来的脸天天挤兑我祖父!?” 信不信一脚踢死他们?! 全部的话没一句是客气的,最后这句尤甚,再扩大点可以说何氏不孝了。 何氏上没有婆婆,妯娌还不讨喜,顺风顺水在后宅过了这些年,哪里听过这样呛耳的话,气的面色发白,恨不得撕烂钱锦棠的嘴:“我真是看错了你啊?牙尖嘴利,你到底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我养你这么多年就算养条狗也知道感恩戴德,你却好,反过来害我,还想攀上陆巡大人,你配吗?!” 钱锦棠傲娇道:“那你更不配,我姓钱不姓何,是钱家人养我不是你,不然咱们就去找父亲说道说道,到底是谁无耻取闹!” 一提钱渊,何氏想到了之前在屋子里钱渊给的屈辱。 现在钱渊正在气头上,如果钱锦棠再去告状显然她没有好果子吃。 可是让她咽下这口气也不能。 何氏冷声道:“棠姐你不用太得意,我是你娘,你今天忤逆我,看我有机会怎么收拾你。” 钱锦棠不知道自己到底得意什么了,她什么都没做一直挨骂好不好。 不远处桃桃在跟钱锦棠挥手,钱锦棠还有要紧事要办,没时间陪着疯子吵架。 她收回腿,回头对着何氏勾唇一笑:“你是我娘?很好,那你就这么继续当我娘好了!” 她的眉眼本来就英气勃勃,换上不阴不阳的口气,威压满满。 说的何氏心头一跳,等她再抬起头,钱锦棠已经跑远了。 对着那背影,何氏没说话,但是目光沉沉…… 钱锦棠和桃桃汇合后往外走,趁着天还没黑透,他们得去给祖父买点六必居的酱菜,严宗爱吃带火的酱菜祖父也很爱吃。 晚了人家关门就去不成了。 可是在此之前还有个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钱锦棠问桃桃:“刘嬷嬷人呢?找到了吗,她怎么说,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上花轿的是云鬟,她答应云鬟会去接她,被王三运和陆巡给耽误了,刻不容缓,她现在得赶紧过去。 桃桃道:“刘嬷嬷倒是不紧不忙的,她说去,现在在老太爷的院子等着呢。” 祖父院子靠近外院,可以很快出门。 钱锦棠点点头,二人快步走过去。 到了钱守业的院子,上午空空如也现在还是一样,刘嬷嬷立在回廊的柱子下,钱泽和钱谦益也在。 看见她过来,那爷俩立即走下台阶迎过来。 钱锦棠心里有事,语气就很急:“大伯父有什么事?” 钱渊的语气热情却也懊恼:“王三运把当票送回来给了我,利息不要了,但是收走了两万两银子,可是从咱们家拿走的那些古董家具都没还回来了。” 两万两既然是借的,不管王三运是什么人他们都应该还。 可是他们家的东西那个狗东西也得还回来。 钱锦棠摇头道:“既然是小叔叔答应过的王三狗屎运她不敢抵赖,这件事不要紧的,他迟早要送回来!” 钱泽连连点头,一脸好奇问道:“大侄女,你到底怎么和陆巡搭上线的,那两万两怎么来的啊?是你祖父给你出的门道吗?!” 说陆巡是钱锦棠自己的线,谁都不相信。 钱锦棠差点说是,一想大伯父小心眼,这么说肯定觉得祖父厚此薄彼对他不好,不能让大伯父对祖父心生怨怼,何况根本就没有的事。 “是我给小叔叔的狗子治病就认识了,说来话长!” “哦?原来除了打架你还会给狗治病?”钱泽很意外:“你的知识学的狠杂啊!那给狗治病就能给你两万两?!陆大人的狗是金子做的吗?” 第三十五章 何氏要去探监 钱锦棠道:“这件事等我回来再跟您说吧,大伯父您能跟我走一趟严家吗?云鬟被严福给接走了当小妾,我要把她接回来!” “云鬟嫁给严福?这是谁做的主?!”钱泽和钱谦益异口同声问道。 钱锦棠道:“是二夫人,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咱们去晚了生米煮成熟饭人就回不来了。” 钱泽却不太想去,这是二房做主的事情,他什么都不了解怎么去接人?万一得罪了严家下人怎么办? 他语气幽怨道:“这个家本来我是老大,由我做主,可是你们二房什么事都瞒着我让我怎么做?你还是找你爹去接云鬟吧,我没那个本事从严家手里要人!” 大房总是被排除在外已经是历史遗留问题了,谁让大房的人都不经心呢。 钱锦棠也解决不了,略微有些失落道:“既然大伯父没参与其中,那我就不难为大伯父了!” 其实她想说的是大伯父既然不想帮忙,她就不勉强了。 可这话怎么听怎么有强人所难的嫌疑。 钱泽说的没错,二房总是偷偷的做事他都不知道,易地而处,将心比心她是大伯父也会生气。 钱泽看钱锦棠没有绑架他帮忙,反而心里有些不舒服,哼声道:“谁让我是老大呢,这救人的事不比寻常,我不能跟你一个孩子生气,咱们走吧!” 大伯父没有遗传到祖父的英俊,还小气,但是此时钱锦棠却觉得他异常高大威猛。 到底是带着家长去,她心里有了底气。 钱锦棠挎上钱泽的胳膊讨好他:“陆大人还答应帮忙让我去见祖父,咱们看完云鬟一起去!” “能看见老爷子?!”钱泽的笑容由衷发出来,大眼睛都亮了,他走关系都不让见,这回可好了。 “走走走,我带你们去!” 一伙人就要往外走,钱渊却在这时候进来了。 看见他们几个人一起行动,钱渊英俊的眉眼涌现微微不高兴,他沉着声音叫钱锦棠:“你跟爹过来一下!” 钱泽不高兴道:“什么事是我这个当大伯不能听的?!” 钱渊道:“大哥你别多想,是女孩之间的事情!” 钱泽一哼,仰头望天,显然是生气的。 钱渊心虚的别过头叫道:“棠姐,来!” 钱锦棠利落的跟着钱渊到了祖父院子的穿堂,那里距离大家有一段距离,说什么钱泽他们也听不见。 钱锦棠站的笔直的,好看的眉眼如一朵花一样,钱渊心里有鬼,不敢正眼瞧她,问道;“你们是不是要去看你祖父?!” 听着这话,钱锦棠猜到他要说什么了,太阳下山天气转凉,但都没有她此刻心凉。 “是啊!”钱锦棠不动声色晃着脚腕:“要先去救云鬟,再去看祖父!” “你不要去见你祖父了!”钱渊心虚的开口道:“我有些话要跟你祖父说,你跟锦衣卫打个招呼,就说让我去!” “爹你只听见我要去见祖父是吗?云鬟等着我去救呢,你怎么不问问是怎么回事?” 关心云鬟其实就是关心她,如果不是云鬟代替被逼上严家花轿的人就是她,哪怕是两旁世人听见了都要关心一下,何况是自己的父亲呢?! 可是钱渊心里只想着占便宜根本没把她那么强调的云鬟当回事。这就太让人心寒了。 上辈子她只觉得钱渊优柔寡断,但她因为没有真正和钱渊办过事,不知道这人竟然是薄凉。 钱渊对上钱锦棠诘问的目光,不好意思这才问道:“对啊,云鬟怎么了?我上午不是说要把她卖了吗?!” 联想到何氏之前说钱美宜被钱锦棠害了,而最后姐妹两个却都在,钱渊终于明白花轿上的人是谁了。 但是他没有接着问,接着问势必要扯出何氏陷害钱锦棠的事。 钱渊十分怕麻烦,他已经骂过何氏了,甚至不惜要跟何氏合离,事情点到为止已经给钱锦棠出气,就不要再提了! 钱锦棠看钱渊不上道,她只好自己先说:“是二夫人,二夫人让严家上门来接我,云鬟替我去的,现在风波已经平息我要去严家问问,能不能把云鬟放出来!” 还真是提何氏,钱渊目光闪烁透着不耐烦和心虚道:“先去监……” “爹,先去哪里我会安排,您如果不是别的大事我就走了!”一抬腿就知道他爹要放什么屁,给他面子不想听了。 “怎么没有大事呢?我不是说要去见你祖父吗?!” “真的是爹要去见祖父还是何氏让爹来说的?!”钱锦棠眯着眼,看透了一切! 钱渊猛然抬头,一脸震惊,稍后目光不自然的躲到一边,一看就是被人猜中了。 钱锦棠就知道这人是给何氏和钱美宜当说客的,定然是何氏听见了陆巡的交代让她去看老爷子动了心思。 大伯父都以为她搭上陆巡是因为老爷子,何氏一心思要占便宜的人更会这么想。 可问题出在钱渊身上,上午还说要合离,这么快就受人鼓动,所以这个爹的维护到底算什么?怎么能让人相信?! 钱渊却还要狡辩道:“我也会去的!” “何氏和钱美宜也是会去的是吧?!”钱锦棠忍不住提高声音道:“凭什么?” 正好脚下有棵小树,她一脚踢出去树根子都拔起来了。 “你别以为是我爹就可以不分是非,搞搞清楚,是我找陆巡争取来的机会,凭什么我不能去却要让你们去?再得寸进尺,休怪我翻脸无情!” 零碎的枝叶,让钱渊脸上血色顿时,不着痕迹后退一步。 这个大女儿就是被老爷子惯坏了没有小女儿贴心。 竟然敢祸害花草树木给他当爹的难堪? 她得到的一切好处也都是从老爷子那里来的,如果不是他女儿,老爷子认识她是谁?现在倒好,当女儿的跟老子使脸色。 其实不光何氏和钱美宜,钱渊心里对这个女儿也是颇有嫉妒的。 看钱锦棠要走,钱渊身为爹的尊严让他截住钱锦棠道:“这就是你对父亲说话的态度?你祖父不光是你祖父,那也是我爹!” 反正他是爹,就不信这死丫头敢弑父! 第三十六章 青梅竹马 钱锦棠发现钱泽的袍子就在穿堂后的长廊中飘来飘去。 她目光一沉,再看向钱渊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爹难道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何氏想害我让我嫁给严福那个老头子,如果不是云鬟替我我就毁了,你不帮我教训何氏怎么还帮着她来欺负我!” 我天,这转变也太快了! 也是,小女孩嘛,再坚强也都是强撑的。 钱渊不明所以,本能的不耐烦:“你怎么又提这件事,我不是帮你骂过她了吗?现在全家都应该关心你祖父,而不是一个婢女!” 原来他不是不懂她的委屈,只是懒得管! 钱锦棠义愤填膺,却也意有所指道:“说祖父也行,凭什么我跟陆巡要来的面子要给何氏和钱美宜啊?你都没说让大伯去呢,大伯才是家里老大,怎么也越不过大伯去!” 钱渊皱眉道:“你是真不懂还是假傻?你大伯只是你大伯,他有儿有女还用不着你孝顺,你妹妹才是你亲妹妹,将来我死了只有你们亲姐妹能相互守护,难道能指望你大伯和你大哥照顾你们吗? 这种事情自然是咱们自己家人偷偷去办就行了,怎么能通知你大伯!” “好你个钱老二,我把你当弟弟你拿我当表哥呢!?” 钱泽一个脚步从回廊处冲过来,直接揪住了钱渊的衣服领子:“陆巡来的时候你保护大郎,我还以为你改过自新要做个好人,想不到你还是这般狼心狗肺,做的一切都是给我看的!” 钱渊比钱泽瘦长,以为可以推开钱泽却推不开,上上不去下下不来,他卡的很难受。 叫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跟你不用谈君子,你就是小人!” “你有辱斯文!” “我如果不斯文现在就打死你!” “钱老大你卑鄙,我和女儿谈话听墙角!” 钱泽毫不示弱:“如果你不是做贼心虚,干什么不能听?这些年我白疼了你,小时候有一个李子我都给你吃,如今看来我竟然是喂了狗!” “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大郎是我的亲侄子,咱们全家就那么一根独苗,我疼他也是真心的!” “当他是真心的,那就只是防备我了!?” 两个人加一起快八十岁,一个清瘦硕长,一个富态矮胖,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吵起来,支着架子转着圈,快要成了陀螺,可偏偏谁也不动手。 不动手吵屁呢!? 钱锦棠脚丫子痒的不行,假装去拉架走近钱渊:“哎呀大伯父,别打了!”脚一抬,一个竖劈直接踢中钱渊的后脑勺,闪电一般,砰的一声。 然后她就退倒钱泽身后。 钱渊疼的嗷抱住头,再抬起头怒目而是钱泽。 钱泽也没看见发生了什么事,黑着脸道:“怎么?看什么看!” 钱渊照着钱泽的脑袋打了一拳:“让你打我!” “我什么时候打你了?!你竟然敢打我!”钱泽开始还手。 钱渊更生气了,不是他打的谁打的,那个角度就是这个大哥,不然总不能是自己的女儿吧?打人竟然还敢还手,真是无法无天,他也不示弱。 两个人小时候也都纨绔过,打架其实都是好手,你来我往的,终于撕把起来。 直到钱谦益桃桃等人听见声音把二人拉开,这才作罢。 刘嬷嬷看看不忿的钱渊再看看不解气的钱泽,哥俩多多少少都挂了彩,她懊恼的拍着膝盖道:“这可怎么说好了,怎么说好了,我们还要去救云鬟,就这么打起来又耽误了时间,到底救人不救人了!” 钱泽这才想起正事了,瞪了钱渊一眼道:“都怪你,就是你不好!” 钱渊又愤怒又委屈,他都多大了竟然还挨打,气死了,差点哭鼻子:“我以为你是要去看老爷子不带我,谁让你们什么事都瞒着我?!” “是你们二房有事瞒着我!” “你还不知廉耻听墙根呢!” 眼看两个人又要吵起来,钱锦棠烦透了,光吵又不下黑手,吵的什么意思。 “行了!”她做惯了老大,呵斥一声道:“回来再打吧,咱们办正经事要紧,先去救云鬟,再去看老爷子!” 又道:“现在谁都不准再说废话,不然去看老爷子我就不带他!” 已经张开嘴的哥俩一起闭了嘴。 现在这个家也没有他们说话的份! 稍后桃桃端来了洗脸水,钱渊和钱泽一起洗了,弄得干净这次这的出发。 钱家距离严家有半个时辰的路途,严福并不住在严府内,而是在距离严家很近的我翠屏胡同买了宅子。 得走一会,钱锦棠白天那双鞋鞋底薄了,趁着钱渊他们洗脸的功夫她又换了一双旧鞋。 一行人出了大门,正是夕阳最好的时候。 他们家附近住的都是达官贵人,街道青石板铺就,下雨都不沾泥。 此时被火红的阳光铺上一层金黄,两边杨柳吹枝,一个行人都没有,静谧的好似一幅画。 可能心中有事,谁都没打破这份宁静,直到不远处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 钱锦棠闻到熟悉的问道,欣喜的抬起头。 夕阳下,一身宝石蓝松江布直裰的书卷气少年慢慢的踏光而来。 “小修,三哥!”钱锦棠摇晃着臂膀跳起来叫人。 是张相公家老三。 张修行定睛一看是老钱家那个无赖,吓得急忙从马上跳下来,握紧了缰绳道:“棠棠我最近忙着读书,今日替爹爹探望亲戚,并没有时间说你坏话,你如果听了什么谗言也不要相信,我家教森严,是不会多嘴多舌的!” 钱锦棠反应好久才知道张修行这是什么意思。 都是她年少无知惹的祸。 张修行和她是邻居,因为张相公管得严,不怎么出来玩,偶尔出来一次也都有奴仆跟着,还不会放下身段打打闹闹,顶对别人玩蛐蛐他在一边看着,没一会又回去了。 可能正是因为如此,他觉得钱锦棠一个女孩子很不斯文,就悄悄跟另外的玩伴说了,另外的玩伴告诉了钱锦棠,钱锦棠自然不会让人失望把张修行给打了。 可怜见的,张相公如今已经入阁,儿子还要被侍郎的孙女欺负,真是没天理。 第三十七章 热心肠 好在张相公家教森严,并没有去钱家找麻烦,反而觉得儿子不该背后评论女子,狠狠的打了儿子屁股一顿,都打肿了。 自此张修行再看见钱锦棠就绕着走。 今日实在是避无可避,那他就要解释清楚,他忙着科举,真的没时间去背后议论别人。 回忆起以往的荒唐,钱锦棠老脸一红,在张修行面前停下来,手脚没地方放的拍拍老马的长脸,这才找到谈话的切入点:“三哥我只是好久没见来跟你打个招呼,你好好读书金榜题名!” 他是真心祝福张修行,人家上辈子从严家救她出来,她都没谢过人家。 张修行心想见了鬼了,四五天前我还看见你跑出来追那当铺的伙计抢你的金项圈。 一低头对上钱锦棠湿漉漉好看的眼,再看钱锦棠穿着半新不旧的袄子,竟没有一点往日里张扬跋扈的嚣张样,俏生生如莲花一朵,清秀出尘。 想到钱家老爷子的遭遇,他心中一叹,明白钱锦棠是经历了大富大贵的起落,一下子有所转变,并不是故意恶作剧要捉弄他。 他握着缰绳的手松快些,问道:“这么晚了你干什么去?!” 发现钱渊他们在附近,心也跟着放下道:“去你姥姥家吗?!” 钱锦棠心中一动。 上辈子她可是张修行救回来的,这辈子换成了云鬟,肯定是请不动俊美无双的张相公了。 可是她可以带张修行去啊。 好歹是张相公的三子,能仗势,可是又怕给张修行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毕竟对方是严家。 到底说还是不说。 犹豫间,张修行又看见了钱渊身后的钱泽,他急忙给二人行礼问安。 钱泽很喜欢张修行,夸奖张修行长得像张相公,又说人家斯文有礼,不愧是阁老的公子。 夸着夸着心无设防,张修行问他干什么他就直说了。 “救我们家婢女去,被严福给抬走当小妾去了!” “严福?” 虽然钱锦棠还没说清楚,但是严家,女子,加上救字,张修行已经联想出一场落魄人家女子被恶霸欺负的戏码。 而且他出门的时候正好有花轿抬走,绝对不可能是假的。 他斯文白净的脸挂上了一层薄霜:“严家的走狗都这么猖狂了吗?” 钱锦棠笑道:“之前也有点恩怨!” 张修行对上她平静的大眼,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还没落到头发上,急忙收回手,白净的耳朵尖已经泛红,心想你是不是疯了。 嘴上却比手有用的多,道:“哪怕是婢女,也不应该在老爷子入狱的时候出这种事,还好不是你们姐妹,不然太给仕林丢脸了,你在这里等我,我去跟爹说一声,跟你一起去!” 张相公谋而后定,是百年难遇的杰出政治家,如果他觉得小修可以跟着去,那就没问题。 钱锦棠喜出望外道:“多谢三哥,等你!” “不管我能不能去,都会出来跟你说一声的!” 张修行说完了进了屋,钱锦棠等人期待的等着。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人还没出来,钱渊失望的道:“这种事,张相公肯定不让老三参与,不然咱们走吧,别难为人。” 钱渊遗憾的想,知道等这么长时间,不如叫上何氏和珠珠,何氏是个可恶的,但是珠珠是跟棠姐一样的孩子,老爷子不该厚此薄彼。 刘嬷嬷则是一脸焦急道:“二小姐,咱们耽误不起了,不然先走吧!” 可是如果张相公能答应就是事半功倍啊! 钱锦棠打算再给张修行一点点时间,各怀心事,张家的侧门慢慢开了。 张修行换了一身月牙白菖蒲黯纹的圆领,一条碧玉腰封,衣袂翩翩,牵着马,在夕阳下宛若玉树兰草,英俊极了! 钱锦棠看他换了一双旧鞋,知道张相公同意了,她笑着迎过去:“三哥咱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张修行观察钱锦棠看他的衣领了,心中十分开心,不知道为什么,他本来可以直接出来,但是就是想换一件好看的衣服,妹妹说他穿这身好看,还很怕棠棠不喜欢呢。 看样子妹妹的眼光没问题。 “如果救不出来我爹说再想办法,让咱们先不要慌张!”他安慰钱锦棠。 钱锦棠相信张相公,上辈子如果没有张相公她不能多活几年。 已经欠了人家非常大的人情,都还不知道怎么还,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钱锦棠看看天边太阳的位置,现在定然还没入洞房,但他们走到那里就不好说了。 她看着张修行有个“是,都听伯伯的!” 打完招呼,张修行看看众人,目光又落在钱锦棠脸上,对上那好看的眼睛,强作平静道:“可是只有一匹马,救人要紧,谁跟我一起先去?!” 看吧,事半功倍! 钱锦棠也早就料到会这样,那兄弟两人是废物,办不成事兴许还会坏事。 她跟张修行一起是最好的,但是不好共骑。 钱锦棠让张修行带着刘嬷嬷先走:“您过去先不用找严福理论,拖着人就行,我们稍后赶到。” 这是暂时看最好的办法,不能让张修行帮他们得罪人,也不能让云鬟被严福给糟蹋了,不然他们就白去了。 张修行一看眼有些发福的刘嬷嬷再遗憾的扫一眼钱锦棠,点点头:“好,那咱们稍后见!” 张修行和刘嬷嬷先行一步,剩下钱锦棠一家人徒步前行,她和桃桃两个人走在前面,四双大脚,有商有量的,看起来十分轻松。 钱渊和钱泽倒是没想别的,他们很少走这么远的路,累的两腿灌铅,气喘吁吁。 再看钱锦棠,大步流星,裙子都飞起却依然轻松愉快的样子。 钱泽低声道:“老二,多亏了咱爹没让给棠姐裹小脚,不然要累死这孩子了!” “这是什么光荣的事情吗?为了这脚差点定不了婚你不知道?钱老大你到底是骂人还是夸人?!”钱渊十分不高兴。 但是心里想的是,确实大脚方便一些。 钱泽就不高兴了,道:“你这种人,我自然说的是真心话,是你不识好歹!” “我识好歹你就不打我了?忘了你刚才怎么动手了!” “我就知道你这种人会这样,亲兄弟打架还记仇,你看我都忘了……” 第三十八章 就说她是贱人生的 和张修行作别后钱锦棠他们继续出发,何氏和钱美宜留一直在房里等钱渊回来接他们呢,桂嬷嬷进来说:“走了,跟着大老爷一起,已经走了!” 何氏脸上尤不相信:“就这么走了都没有回来跟我说一声!?” 桂嬷嬷低着头没出声。 其实二老爷对夫人也不怎么好,应该说二老爷对谁都好的不稳定,他既优柔寡断,又爱心泛滥,谁弱一弱他就偏向谁,这种男人,怎么会把女人的吩咐记在心上? 何氏又问道:“走了多久了一定追不上了!?” “已经到街口了吧,咱们几个应该是追不上!” 开玩笑,他们都是一副小脚好不好,就算一起出门都跟不上,往日家里有车有马不觉得,现在什么都没有,就显示出小脚的劣势来,你看二小姐和桃桃是可以上串下跳的,那是因为长了一幅大脚啊,和男人的区别没那么大了。 何氏听的一脸惨败,坐下去也身心不宁的,就差把担忧两个字写在脸上。 钱美宜不解道:“祖父真的那么神奇?咱们见了就能得到天大的好处吗?” 自然能了,钱守业是个老狐狸,钱家子弟不行,全靠他一个人撑着,就算坐牢他也有本事让钱家子弟衣食无忧,看钱锦棠何陆巡搭上线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 不过她担心的不仅仅是钱锦棠抢了他们所有的好处,她担心钱锦棠见到钱守业问身世,钱守业都说实话怎么办? 从之前钱锦棠作死忤逆她那几件事来看,钱锦棠应该是知道了些风声,但是肯定不知道她是公主的女儿,钱锦棠还不知道,凭着她的脾气她不会问别人,只能问钱守业,之前钱守业是隐瞒着怕事情揭发连累整个钱家,可严重钱守业想让钱锦棠有个好出路呢? 一旦钱锦棠知道自己是公主所出,不管皇家的人认不认她,她在意识上就会觉得高人一等,现在有钱守业撑腰,钱锦棠已经是无法无天,如果再知道自己是公主的女儿,那谁还管得了她!? 还有别人,到时候肯定巴结公主的女儿,都好看钱锦棠,那她和珠珠不是被比了下去? 不可以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想到到时候钱锦棠耀武扬威的不认她做娘,还会高她一等做金枝玉叶,她就死的心都有。 宁可拼了命也不可以让钱锦棠知道真相。 “其实钱锦棠不是我生的,她不是你亲姐姐!”何氏攥紧了拳头告诉钱美宜。 桂嬷嬷吓得眼皮子直跳,夫人跟三小姐说这个干什么!?而且就算二小姐不是夫人生的可也是二爷的女儿,和三小姐是真真的亲姐妹,夫人怎么能这样告诉二小姐呢!? 钱美宜只是震惊一下就没了,事实上她早有预感,娘和姥姥都不喜欢钱锦棠,只有不是亲生的才解释通! 钱美宜嘟着嘴道:“那她是爹的小妾通房生的吗?是不是贱人生的,但是母亲为了爹的面子把她抱回来了啊!娘你也太好心了,这样一个贱胚子,你怎么能让她当你的嫡女,还当我的路呢!” 不管男女,第一个对一个家庭来说都是珍贵的,钱家孩子不多,就显得更加珍贵。 钱美宜想不通,娘分明就是烂好心嘛! 何氏一字一顿的警告她:“她不是普通的妾室通房生的孩子,她母亲是当今万岁的安庆公主,如果不是出了意外,你爹是驸马,她现在是郡主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钱美宜不愿意相信,声音尖利! 那样一个贱丫头,还是一对大脚,怎么可能是公主生的郡主,她不相信,她不愿意相信。 钱美宜快哭出来:“娘我不要,我不要她当郡主,那岂不是要高我一头了吗?她的母亲怎么可以是郡主啊!” 是啊,怎么可以是郡主,要让他做贱人生的女儿才行。 何氏语气担忧的道:“她怀疑她已经知道了,肯定要问你祖父的!” “祖父会告诉她吗?不应该告诉她吧?之前都没说,之前为什么没说!?那就是不能说!”钱美宜急死了:“娘你想一想办法,不能让祖父告诉她真相!” 何氏双眉紧皱,她也担心啊,好在她告诉了钱渊,威胁钱渊如果钱锦棠知道了会让钱家万劫不复,钱渊自己心里有鬼,应该会提前警告老爷子别说实话。 而她已经给钱渊安排了一个说法,就是钱锦棠是外室生的,老爷子怕外室丢脸,一直不说。 希望钱渊先见到老爷子,也希望老爷子接受钱渊的说法,这样钱锦棠就是贱人生的,让她一辈子埋在鼓里没跑了。 钱锦棠一家人徒步前行,她和桃桃两个人走在前面,四双大脚,有商有量的,看起来十分轻松。 钱渊和钱泽倒是没想别的,他们很少走这么远的路,累的两腿灌铅,气喘吁吁。 再看钱锦棠,大步流星,裙子都飞起却依然轻松愉快的样子。 钱泽低声道:“老二,多亏了咱爹没让给棠姐裹小脚,不然要累死这孩子了!” “这是什么光荣的事情吗?为了这脚差点定不了婚你不知道?钱老大你到底是骂人还是夸人?!”钱渊十分不高兴。 但是心里想的是,确实大脚方便一些。 如果何氏是大脚,也就不用他来了,要跟老爷子说那些话,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第一个见到老爷子。 他没跟棠姐说实话,他要见老爷子不是为了谁的前程,是告诉老爷子别说钱锦棠的身世。 钱泽就不高兴了,道:“你这种人,我自然说的是真心话,是你不识好歹!” 钱渊心里有事,烦死这个大哥了,没好气道:“我识好歹你就不打我了?忘了你刚才怎么动手了!” “我就知道你这种人会这样,亲兄弟打架还记仇,你看我都忘了……” 两个大男人嘀嘀咕咕在后面又争执起来,不过这次没有动手,钱锦棠等人有心事,自然就没管他们两个。 而时光慢悠悠溜走,不知不觉的,西边只有一点点红光。 天就这么黑下来。 好在他们也到了严家所在地。 第三十九章 扑了个空 六必居就在严家门前的街上,此时已然车水马龙,钱锦棠管钱渊要钱,给祖父买酱菜吃,本来这个钱是要大伯父出的,谁让他非要跟着来。 钱渊只剩下五两银子花销,不情不愿的拿出来,钱锦棠交给桃桃,让桃桃先去排队,剩下他们几个,转过街口,不用打听,就听见唱戏的咿咿呀呀,不用说,就是严福家了,办喜事才唱戏呢。 钱泽竖着耳朵道:“了不得啊,是德云社的角,现在正唱的是江绍琼,虽然不是台柱子,可是也很难得能请到家。” 宰相门前七品官,严福是小阁老严东楼的常随,比真正的七品官还要气派,可能有些冷压门的三品大员见到他都要客客气气的,请德云社的角毫不稀奇。 钱锦棠回头交代道:“一会大伯父去交涉,我在旁边跟您敲边鼓,现在咱们有求于人,尽量不要得罪人。” 好歹他们也是钱侍郎家的公子,不过现在已经是前侍郎了,人在屋檐下,也没什么好惭愧的。 钱泽点头! 钱锦棠本来以为要和严福威严尽失的好说歹说一番才能吧云鬟领回来。 谁知他们还没进去严家,张修行和刘嬷嬷就出来了,张修行沉着脸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刘嬷嬷却一脸喜气,头上不知道怎么的还多了一朵红花。 钱锦棠见了急忙迎上去问:“怎么了?!三哥怎么了?严家人怎么说!?” 看样子也不是发生了什么坏事啊! 张修行不好说的样子:“你问你家嬷嬷吧!” 钱锦棠一样刘嬷嬷不要得罪张修行。 刘嬷嬷忙笑道:“见到云鬟了,她说姑爷虽然年纪大些,但是有很大的主意,也知道疼人,能给她的人生指点迷津,她就不回去了! 钱家养她一场,她怎么也要给诶家里做点贡献,等她跟姑爷熟悉了,就跟姑爷说说,争取把太爷救回来!” 笑呵呵拿出两个红封给钱锦棠:“这是姑爷给的见面礼,小姐要不您收着吧!” 都叫上姑爷了啊,还不熟悉? 钱锦棠想过千种可能万般无奈,没想到结果竟然是这样的,云鬟主动嫁给严福! “云鬟没有被威胁吧?!”钱锦棠有些恍惚,怎么说也是一个妙玲少女,真的心甘情愿嫁给老头子?她这个当主人的可并不想丢下丫鬟啊,她都来救人了。 刘嬷嬷对钱锦棠的不理解也非常不理解。 现在钱家什么样,可人家严家又是什么样? 光这严福的宅子都有五进带花园,更甭提里面的装潢摆设,那假山清一色的太湖石,真真从太湖运到京城的,还有那新房里的家具,人家严福非常看重姨娘好不好,都是黄梨木的。 那主人客厅就更甭提的金碧辉煌了,家具镶金带玉,银器都没有。 真正的严首辅家就更不知道是如何的天宫云阙了。 若不是严福只要年轻的,她自己都要留下来的。 钱锦棠确定听刘嬷嬷说没威胁,她又看向张修行,张修行本来是一腔正义来的,没想到人家姑娘为了财富不想离开,他觉得有些不可理解和失落,都没帮上棠棠的忙。 但他告诉钱锦棠的消息也是没威胁。 那就是真的云鬟自己要留下来的。 钱锦棠信张修行,可是想了想跟钱泽等人道:“我还是要见一见云鬟的!” 刘嬷嬷怕她坏事,人家严家都给她五百两的红封,这作精可别给破坏了。 “小姐,天都黑了,您进去干什么呢?严家人乱糟糟的!” 她当然要亲自见一见云鬟,要让云鬟当面说清楚,是她自己要嫁给严福的,这严福这么大岁数,还有那么多妻妾,往后争抢的日子太多了,她都得给云鬟说清楚,别到时候云鬟有什么不好的说他们钱家主人恶毒,把婢女往火坑里推。 钱锦棠安抚好刘嬷嬷,领着钱泽进去,因为严家没人阻拦,她真的见到了云鬟,最后云鬟不再说是什么替钱家赔罪的话,也不说是为了祖父,自己承认就是喜欢上了严福,喜欢上了严家,过得好不好都与钱锦棠无关,钱锦棠这次从严家带着大伯父出来。 等他们再出来,桃桃已经排好了队,就等着挑选酱菜了。 钱锦棠挑了甜酱八宝瓜,甜酱姜芽,还要了一份酱凤爪和猪爪,钱泽馋的哈喇子都要流出来,非告诉钱锦棠鸭肠好吃,买二两鸭肠,钱锦棠没听他的,她想再买半个猪头肉银子都已经不够了。 刘嬷嬷也没再说要把红封给她的话,那是云鬟孝敬姑母的,钱锦棠当然没有大脸去拿。 她估摸着这些菜祖父一个人吃够了,不再添加,让伙计打包好,看看路边华灯初上,她心里期待起来,见到祖父,她就可以知道自己的身世,一定要知道娘到底是谁。 可是他们却扑了个空。 值夜的主簿告诉钱锦棠:“你们来接钱老太爷的?来晚了,老爷子已经释放,回去了!” “啊?”钱渊钱泽懵了! 钱泽道:“这怎么可能呢?我十万两银子才交了五万,还却五万呢,怎么就出来了?” 多新鲜啊,老爷子出来还不好! 钱锦棠一点不意外,老爷子犯的错其实在众多的犯罪条例中不值一提,太仓米号称值三十万俩,能供京城官兵百姓吃一年,其实都是瞎扯。 所有户部的人都心知肚明,要么是陈年旧米,有的都十多年了,畜生都没法吃别说人,再有一些亏空,能吃一个月算好的。 这种事情都是朝廷的旧疾沉疴,不是一两个人造成的,正常是不会抓任何人顶缸,祖父就是得罪人被人整了。 但是这种事他们也不敢捅太大,祖父也不是好惹的。 上辈子户部那些大官看钱家两个棒槌再也炸不出油水就把祖父放出来了,也就用了一个月时间,这辈子肯定是户部看钱家一分钱不拔,兴许还知道钱家跟陆巡有关系,就立刻放人了。 钱锦棠刚回来道现在紧绷的心情顿时松懈下来,桃桃没有被卖,祖父提前出狱,重生一辈子,不好的事情真的避开了,那么接下来,她一定要问出来,她到底是谁生的,让何氏再也不能像上辈子那样欺骗她,欺负她! 第四十章 何氏游说钱守业 钱泽比大家都早到家,因为他借了张修行的马。 但是等钱锦棠他们回来后,看见他和大堂兄钱美宜都在老爷子门口,并没有进去。 钱美宜看见钱锦棠,就拉着钱锦棠的手一副笑脸道;“姐你回来了啊,祖父也回来了,你还没见到呢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眉梢都带着得意的笑,好事深怕别人不知道她见到了祖父。 钱锦棠笑道:“你见到祖父祖父跟你说话了吗?” 钱美宜脸上的笑容慢慢凝结了。 祖父跟她说先回去吧,等你二姐回来你们一起过来! 凭什么? 祖父在牢里那么多天,就没什么话要跟她单独说? 就不能单独跟她亲近一下?! 钱锦棠心中很是好笑,不管谁偏心祖父都只偏心她! 可能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她虽然没有父母的疼爱,但是祖父给了她父母可以给她的一切,让她从小到大都快乐的成长,因此她才没那么变态,她见过很多因为父母不慈心里扭曲的人,有男有女,下场都不好,这点上,她是比较庆幸的! 钱美宜还想离间她和祖父的感情,门都没有! 不过也要警惕! 之前钱美宜知道何氏对她不好,虽然不喜欢她但是也不会做的这么明显,今日实在反常,是钱美宜也知道了什么? 还有,何氏人呢? 大家都在屋檐下,何氏没道理不迎接老爷子。 钱锦棠跟钱泽打招呼:“大伯父,祖父也没叫您进去吗?!” 钱谦益抢过话道;“祖父和二婶说什么事呢,让我们先等着!” 看钱美宜看过来,他对钱锦棠勾勾手指。 钱锦棠耳朵凑过去,钱谦益低声道:“我怀疑祖父要问严家的事情,二婶不声不响就要把你送人,这件事做得太过分了,祖父刚一回来我就告状,虽然换成了云鬟,祖父也会很生气,你等着吧,二婶肯定要挨骂,让祖父给你出气!” 钱锦棠就笑了。 大堂哥有点家学渊源的无能,但是是非黑白他还是清楚的,对她也还可以。 “我知道了!” 钱美宜不知道他们说什么,嘟起了嘴。 钱锦棠和钱谦益都没理她! 钱锦棠又站回去,心里有了另外的担忧,祖父或许会骂何氏,但是屋子里并没有传来祖父的责骂声,何氏是不会承认也不会坐以待毙的人,她会不会因为白天的事情有想出什么坏道道呢?! 想完,她心下一笑,怕什么呢? 反正她才是祖父的亲孙女,其他人都是表亲! 何氏确实在游说钱守业不要告诉钱锦棠真相。 花厅里只摆放了一只普通的椅子,上面做一个清瘦目光精明的小老头,那就是钱守业。 对上钱守业凌厉的目光,何氏心虚的垂下目光,袖子底下手揪着衣服道:“媳妇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但是总不能对她说实话吧?安庆公主死的时候皇上就说要查找元凶,万一泄露出去相公第一个就是怀疑对象,会给咱们家带来灭顶之灾的!” 安庆公主活着的时候皇帝可能不记得这个女儿了,但是一死,自然有人会上报给皇帝,她是姑娘家却难产而死,虽然丢了皇家的脸,但是在皇帝心中,自然让安庆公主怀孕的男人更可恶。 可是安庆公主从来没有对人透露过她的情人是谁,皇帝查了半天没查到,当时发了好一顿脾气,若不是怕成为暴君,他可能会把适龄男子都严刑拷打一遍。 这也是钱守业为什么不准钱家人再提这件事的原因! 安庆公主死都在保护钱渊,他们不能自投罗网! 连钱泽都不清楚内幕! 可是有人不好好过日子就知道挑事! 钱守业一脸愤怒道:“还能怎么知道真相?有你这样的后娘就算想不知道真相都难,是看我进去了以为我出不来了吧?就敢搞小动作,既然你这么有本事你就自己去灭火,反正安庆公主死了这么多年,皇上的气可能都消了,再不济我不中用了,正好给棠棠找个靠山,说不定还能捞个郡主当当你说是不是?!” 何氏吓得脸色都白了,声音变调道;“爹你不能这么做!” 听钱守业哼了一声,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对,她平复下心情道:“可万一圣上不认呢?不认棠姐,还要追究相公的责任怎么办?爹您也是知情者,棠姐可是您亲自抱过来的,隐瞒皇上这些年,这可是欺君之罪,一个不好咱们都要被杀头,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说到最后,她委委屈屈的道:“是媳妇不对,没有做到一碗水端平,只要过了这个坎,以后不会了!” 可是这话她都说过无数遍了。 这个媳妇总能把假话说的真诚又温柔,让你对她没有设防,以为她真心悔过。 但是转过头她又是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这些年要不上他护着孙女,棠棠早被这个恶妇欺负死了。 奈何何家的人知道了秘密,死去的老婆子又非要娶这个外甥女当儿媳妇的,生的儿子令不清是个孽障…… 这件事曝光出来牵连甚广! “那你想如何掩饰?”钱守业淡淡的道。 何氏看钱守业脸上只有威严看不出喜怒,不知道这公公是不是真的相信了自己的话。 不过这次她说的是真的,如果钱锦棠成为了外室女生的贱种,她绝对不会再用那些用不着不痛不痒的手段! 因为已经是下贱胚子,还用得着她自己出手吗? 只要把事情散播出去,那些和钱家有来往的夫人自己就会表现出喜恶了。 所以她这么真诚,老爷子没道理不相信。 何氏心下稍安,捏着袖子的手也慢慢的放了一半:“媳妇想,如果棠姐真的问您,就说她是外室女生的好了!” 见钱守业依然没什么表情,何氏继续道:“我想说通房妾室,但是咱们家实在没有那些东西,也变不出来,只能说成是外室女,棠姐就算怀疑也查不到。 再编个扬州瘦马的身份,因为身为低贱无法进咱们家的门,生完孩子就打发走了,这样就天衣无缝,没人能够怀疑了!” 她这样说着,真的就像是安庆公主是扬州瘦马一样,心里十分解气。 第四十一章 宣布一件事 钱守业眉头紧皱,因为穿着粗布衣服,顿时像个干巴巴的小老头,他问:“这身份会不会太低贱了?” 何氏急忙道:“这也是权宜之计啊,不然不好圆谎!” 又道:“我们又不会看不起棠姐,只是家里人自己这么说,给棠姐一个交代而已!” 何氏看钱守业低头思考,她都跟着紧张起来。 她屏住呼吸,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就……” 钱守业话还没说完,外面帘子响动:“祖父,我想你了,快让我们进去吧,不然我就硬闯了!” 是钱锦棠娇蛮的声音。 钱守业立即喜笑颜开道:“小坏蛋,进来吧!” 然后一串人陆续进来。 钱守业到底没说出来后面的话,不过何氏已经不担心了,因为钱守业后面的几个字肯定是这样吧! 就这样吧! 钱守业也不敢折腾,只能认了! 钱锦棠并没有看见何氏脸上一闪而过的笑容,她就没看何氏。 红烛映照下,祖父脸色蜡黄,脸面浮肿,肯定受了很多苦。 上辈子祖父在监狱里呆了一个月才出来,那时候也只是稍微瘦点,都没这样。 “祖父!”钱锦棠冲过去直接抱住这个小老头,泪如雨下。 她哭不仅仅是因为心疼,其实算起来,他和祖父已经十二年没见了,她都快忘了祖父长什么样子。 最后一次见祖父是在昭狱门口,祖父去世,尸体被大伯父和父亲抬着,那时候的小老头只剩下一把骨头,一条腿上全是血迹,惨目忍睹。 可是就是那样的,她也爱,她也想日夜陪着,她就喜欢祖父跟她说话,她不断的摇着祖父让祖父正眼看她一眼,看她是他嫁不成的二孙女,她不能没有他。 可是祖父一动不动,什么也不说! “祖父,我是棠棠,是棠棠,我好想你!” 钱锦棠已经哭得不能自已。 钱守业听的好生心疼,不断的摩挲着钱锦棠的背,柔声的劝慰着:“你这孩子,祖父这不是好好的嘛,怎么跟十几年没见一样,哭得这么上心,快别哭了!” 就是十几年没见啊,十二年啊! 呜呜呜! 钱美宜听着像是哭丧,厌恶透顶,祖父又不是钱锦棠一个人的,好像就她孝顺,就她会哭一样。 可是她哭不出来怎么办?! 钱锦棠真的哭的不成调子,痛哭到了极致,很是难听,钱守业都感觉自己不是出狱,可能是升天了。 这孩子肯定是吓坏了! 这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从普济寺抱出来的时候她才那么一点点大,不过刚出生就能睁开眼睛看人,那时候的眼睛就又大又亮,不像新生儿,像满月了一样。 现在都长这么大了,这么懂事! 他就笑眯眯的劝着钱锦棠说;“你看看你大伯你爹他们,没有一个哭成这样,你再哭就显得他们太不孝顺了。” 一席话说的钱泽等人红了脸,钱渊冷冷的呵斥一声;“棠姐别哭了,你祖父刚回来,打个招呼还要去休息呢!” 钱锦棠这才离开钱守业的怀里,蹲下来看着祖父的脸,纤细的手摸摸祖父的鬓角道;“祖父您这是浮肿吗?我怎么感觉像是胖了呢?!” 钱守业:“……” 他有两个狱友,一个是大才子画画给狱卒卖钱,狱卒卖了钱就给他们买好吃的。 还一个骂皇帝嘉丰嘉丰,家家逼疯的青天,经常有人给青天送好处的,青天不吃,都便宜他和画家! 这可怎么办,他是去坐牢不是去享福的,要让儿孙觉得他受了很多苦而越发尊敬孝顺他,怎么能被看出来呢。 “就是浮肿,浮肿,什么胖了!”钱守业摸摸钱锦棠的脑袋道;“来,也让祖父看看你,好像瘦了很多呢!” 自己带大的孩子,掉一个头发丝都能发现,这孩子的眼神怎么这么悲伤,看了让人想哭,可她明明无忧无虑才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钱泽接话道:“棠姐没肉五天没吃饭,饿得受不了而来才爬起来!” 钱锦棠心里叹口气,这个黑点一辈子都过不去了。 不过心中是欢喜又难过的。 这么多人,除了祖父以外竟然没有一个人真心关心她的胖瘦,她经历了什么,祖父就是祖父,那个真正疼爱自己的人。 “饿成了这样?!”钱守业脸上带着不信任,目光一冷扫了一眼何氏道;“家里穷到这种地步了,竟然一块肉都吃不上?多亏孩子没饿出个好歹,不然我绝对饶不了你们!” 其实已经饿死了! 钱锦棠怕祖父气过头了,没有说出何氏给钱美宜吃肉这件事,她已经报仇了,为了祖父,她可以忍耐。 可是钱美宜和何氏心里有鬼,低着头不敢吭声。 钱泽也心虚,毕竟钱泽藏了鸡腿。 钱渊何氏给了他五两银子私房钱,让他出门走动,女儿不吃饭,他也没想着拿出来。 “爹,不然您休息吧!”说下去怕露馅! 何氏心里有事,着急的看着钱守业,反正钱锦棠都这么不听话,就算钱锦棠不问,她也不想当钱锦棠的娘,就干错直接宣布算了。 “老爷子……” 钱锦棠突然开口,打断她的话道;“祖父,您累不累?累了就去休息,如果不累,我有话要单独跟您谈谈!” 来了来了! 何氏一个劲的努嘴,给钱守业使眼色:“爹……” 钱守业的脸变得严肃,让钱锦棠站起来,冷声道;“不是很累!” 是真不累,坐牢也不干活,怎么会累呢! 他不光有好吃的,还有床和被子睡觉,比天天上公廨悠闲多了。 “正好,我也有话要宣布,你们都听听吧!” 钱泽和钱谦益相视一眼,脸上都写着懵懂。 钱渊照例,你说我就听的样子。 何氏整个人都激动起来,手狠狠的攥着帕子,目光不错的看着钱守业,她感觉到了,老爷子马上要宣布钱锦棠的身世。 钱锦棠也变得严肃,道:“祖父,还是我先说吧!” 她迫不及待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生的,这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她从哪里来,如果没有答案,她这辈子都会活在迷茫之中。 钱守业抬起手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现在就告诉你!” 他看了钱渊一眼道:“何氏并不是你的生身母亲!” 第四十二章 是你爹的原配! 说出来了,没说出来的时候感觉这个秘密要带进棺材里,可是真的说出来了,后面的话好像也不会难以启齿。 钱守业暗暗吐口气。 钱锦棠并不诧异,淡笑道:“那……” “爹!”钱渊赤红白脸上前道:“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您怎么什么都说呢!” 他先急了! “是啊!”钱泽和钱谦益都很意外。 钱泽砸着嘴道:“怎么还有这种事?棠姐不是弟妹的孩子啊!” 其实他有很多疑问要问,可是再想问的时候又感觉这件事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出人意料。 何氏一直对侄女不好,只有不是亲生的才说得通啊。 他脸上又显出难怪的神色看了何氏一眼:“我不问了!” 何氏气的差点倒仰,什么意思? 明明是平地惊雷一样重大的事情,怎么感觉所有人的表现都轻飘飘没什么感觉啊? 好像她真的对钱锦棠怎么样了一样。 接着看吧,等老爷子宣布了“真相”,那你们还是不是这样理所当然。 如果是妓女的孩子,她对着不好也正常不过。 怎么不说了,说啊! 钱守业在孩子面前没有为难钱渊,只是语气有点冷淡道:“我不说难道棠棠就猜不到吗?都是大孩子了,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她心里都一清二楚!” 没有直接说何氏做的过分,但是一屋子人都懂是什么意思。 何氏更不高兴的撕帕子,她等! 钱渊心中有愧,期期艾艾道:“那您,您也不能……” “好了,说都说了!”钱守业冷声道:“你都敢做,害怕别人说吗?” 钱渊委屈的退后一步。 钱锦棠回头笑着看向钱渊道:“我早就知道了,上午您和二夫人在房间里谈话我都听见了!” 钱泽:又是二房的秘密! 钱美宜沉下脸,这个贱婢竟然早知道了! 钱渊震惊的抬起头,对上女儿平静的大眼,顿时又是一阵心虚。 何氏则抓紧了袖子,心中忐忑不安,钱锦棠听见了,那她听了多少?她知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女儿? 当时他们到底有没有提到安庆公主啊! 钱锦棠又回头看着钱守业道:“既然您都说到这了,祖父,您能不能告诉我,我不是二夫人生的孩子,那我的母亲是谁?!” 看来是没听见! 害怕钱锦棠问自己的母亲是谁,钱渊心虚的别过头不敢看她和钱守业。 没听见啊,何氏的眉毛都开心的立起来,没等钱守业回答,她柔声道:“其实棠姐,我本来也不想说,但是既然你都听见了,也不能瞒着你,你真正的生身母亲是你爹养的外室,因为身份不是很好,所以不能让她进门,生下你,就打发她走了,现在也不知所踪!但是你爹和我一商量,我们不想你在外面当一个奸生子,你父亲就把你抱回来了,当然,我也同意了! 虽然这些年你可能觉得我对你不好,但是我觉得,我对你还不错。 当然,既然说开了,你肯定会跟我有隔阂,那我不跟你一般计较,我已经跟你祖父保证过了,以后还会一如既往的对你好,会对你更好!” 钱锦棠已经听不见何氏实褒暗贬的话了! 她诧异的看着钱渊:“我娘是个外室?身份不好?那是什么身份?!” 想过很多种,没想过是这种。 那为什么她会比钱美宜大?外室比何氏还早认识几年?! 钱泽啧啧啧道:“弟弟,你什么时候还养过外室呢?身份不好是什么,扬州瘦马还是泰山尼姑啊!” 钱渊皱眉看向何氏,怎么能说安庆公主身份不好,干什么鬼? 何氏心中冷笑,公主怎么样?被皇帝不喜,未婚先孕,身份又好到哪里去了? 不说她身份不好还说她是金枝玉叶吗?! “相公!”何氏一脸端庄的笑容道:“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这是您当年的荒唐事儿,既然您都改了就不用再提了,您知道的,凭着棠姐生母的身份是根本不能进人钱家门呢,我并没有撒谎!” 进门的话钱家可能就会有灭顶之灾,当年是,如今也不能说。 钱渊听出了何氏的提醒,虽然对于何氏给安庆公主安插的身份不满意,但是低下头,没反驳。 钱锦棠神色懵懂却没什么不高兴,反正什么样的母亲都比何氏强,外室女她也认,就是这事听起来很不真实:“真是这样?” 钱渊还是没出声,代表了他的选择。 何氏心中高兴坏了,就是让钱渊也说安庆是个贱人才开心呢! 她安慰似的走到钱锦棠的面前拍拍钱锦棠的肩膀:“虽然你出身不好,但是别难为爹和你祖父了,我们不会看不起你的!你就是我女儿!” 才怪! 贱人生的女儿,这个身份定下,以后还不是任凭自己搓扁揉圆,钱守业都帮不了忙。 钱锦棠不着痕迹推开何氏的手,转头询问似的看向钱守业。 钱守业脸上也没什么特别表情,淡淡的看一眼何氏,何氏对他点点头,他却话锋一转道:“她撒谎呢,故意想把你踩在泥里才这么说,你母亲才不是外室女,是你爹的原配!” 第四十三章 都怪你祖母咯 何氏倏然抬头看向钱守业,这老头子到底要干什么?说话不算话? 钱渊怕父亲说出真相,急忙叫道:“爹!” 钱守业站起来看着众人,一脸严肃:“棠棠,你母亲是个耕读之家的千金小姐,家资颇丰教养很好,是你父亲的结发妻子,也就是原配!” 钱渊一愣,什么意思?自己的原配不是何氏了?什么时候多出来的大家闺秀?! “爹!”何氏感觉到钱守业要坏事,气的怒火中烧道:“你怎么能这么说?什么时候相公有了别的原配妻子?!” 就有! 想用低贱的身份把大孙女踩下去,真当他是老糊涂哦? 想得美! 那公主的身份还能侮辱?简直不知死活! 钱守业拍拍钱锦棠的手背道:“祖父没骗你!你爹是有原配妻子的,之所以你们小辈不知道,都怪你祖母!” 他可没冤枉老婆子! 非要何氏进门的本来就是她,给家里招来个祸害! 钱泽心想小辈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果然自己不是这个家亲生的。 钱守业继续道:“你母亲去世之后你祖母非要你爹娶她的外甥女,又不想让外甥女给你母亲执妾礼,又怕你知道有后娘不好带,就一锤定音说你爹没娶过妻子,她外甥女直接就成了原配,其实都是欺负你娘没儿子,我当时也说过她,可是她要死要活的,我就这么一个老婆,我也怕她想不开啊,能怎么样?只能答应了!” 钱渊都傻了,爹什么时候这么疼娘了啊? 当初若不是为了钱锦棠,何氏根本无法进门,老娘都要上吊了老爹都没松口好不! 何氏已经气得全身血液都着火了一样,什么时候她还成了续弦了,她明明就是原配! “爹,你怎么能胡说八道?!” 这话可真是不客气,她都忘了她是儿媳妇了! 钱守业挑眉道:“我胡说八道?那你不是胡说八道吗?如果我是胡说八道你说棠棠的娘是什么人?!”既然大家都是胡说八道的,当然自己胡说八道的更权威了! “我……” 不能说,说了钱渊就毁了,安庆公主的死因也有问题,他们何家也赔不起! 可是也不能成为耕读之家的女子啊,尽然还成了原配,那岂不是要高自己一头。 “反正你在撒谎!”何氏犟不过,气出了眼泪。 钱锦棠不解的问道;“祖父,那也不对啊,我娘如果真是原配,为什么我从来都没听说过?我姥姥家人呢?我娘是千金小姐,总不能一个人都没有,祖母把我娘的名字从爹的原配中抹去姥姥家不来人?这么多年也没见有我不熟悉的亲戚走动啊!总不能都死光了吧?!” 何氏哭道:“根本就没有什么原配,你祖父骗你!” 钱守业无奈的看一眼钱锦棠,这孩子怎么这么多事,说有就有嘛! 撒一个谎就要无数的谎言来编,他真是信了! “对,就是死光了!” 钱渊:“……” 也太能编了! 钱锦棠目光疑惑看着祖父:“这么巧?!” “无巧不成书嘛!”钱守业微微挑眉,掩饰内心的尴尬,这谎真是不好圆。 他又语重心长的道;“祖父还能骗你?说来你母亲也是很可怜的人啊,她是祖父在苏州给你爹订的一门亲事,她很小的时候就没有娘,你外公一心修道,不近女色,后来离家出走可能是成神仙了吧,因此家里只剩下你母亲一个人,叔叔伯父都是远亲,你说你母亲一走谁还能上门?本来离的又远!” 这年代有的女人成亲之后一辈子都没回过家,自然也有成亲一辈子家人没来探望过的。 苏州又那么远,谁还能去验证! 钱锦棠总觉得祖父说的有点离奇,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看她还有疑惑,钱守业道:“本来已经这样惨了,再碰见你祖母那样的婆婆,生完你不久就死了,没有亲朋好友帮衬,剩下的不全是你祖母一个人说了算?!你回忆回忆,你祖母是个什么样的人?” 钱泽微微皱眉,爹是不是表演的过分了点,把娘说的也太坏了。 钱渊深表认同,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一个女子,可能娘为了何氏也做得出来! 钱锦棠心里回忆祖母…… 她上哪里回忆去啊,祖母在她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正好生钱美宜那一年病死的。 可是如果她不信祖父她信谁? 母亲总不可能是外室女的,何氏就是想踩她一脚。 钱锦棠道:“祖父,那我娘的坟在哪里,你平时让人给她修吗?我想去给她上香看看她!” 这个好办! 他们不敢收安庆公主的尸体,但是安庆公主有后,钱守业让钱渊给安庆公主立了衣冠冢,普济寺中也供奉了排位,每年都捐香油钱。 “这个不难,你不是快要过生日了吗?让你爹带你去看看她!” 钱渊勉为其难的点头;“儿子知道了!” 钱锦棠一听真的有坟,相信了大半,不然祖父总不会无缘无故给谁修个坟吧! 一想到这些年从来未见过母亲,也没给母亲上柱香,她心里难受眼睛发酸,呜呜哭出来。 钱守业心里松口气,总算圆过去了! 何氏听了不对劲,怎么,还真的给安庆公主修了坟?这个她可不知道啊! 钱守业这么做岂不是真的把安庆公主当了儿媳妇,她成了续弦? 可是这么多年都没人说,看钱渊的样子也是知道的,那也太过分了吧! “爹!”何氏一想到钱渊还给安庆修了坟,那是不是他们死后还要合坟啊,那她算什么呢? 她这气血上涌,脑袋都要炸开了一样,怒吼道:“这个说法我不接受,我是原配,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第四十四章 锦衣卫来了 当她想让让棠姐的母亲是外室女的时候有没有觉得欺人太甚?! 当她让觉得外室女的身份不够低贱还要加上扬州瘦马的头衔时候有没有觉得欺人太甚?! 钱守业眼睛倏然瞪大,将钱锦棠挡在身旁后重重一哼道:“我还没有问你,是谁准你把棠姐送给严福的?!你这么做的时候,不觉得欺人太甚吗?!” “我……那不是我送的,是严福自己进门抢的!”何氏说完,心虚的避开钱守业的目光:“再说了,要不上您出了事,严福也找不到家里来,强权之下我能怎么样?!” 岂有此理! 作孽的人总会觉得自己有理由,都是别人的错! 钱守业陡然间将身后的椅子踢了一脚:“你放屁!还怪上我了!” 老爷子脾气不好,但是还从来没骂过儿媳妇! 看着满地的木料,何氏抖的如秋天的枫叶般,钱美宜直接就哭出来了。 钱守业指着何氏道:“真当我是老糊涂了不成?以为我出事再也回来不来了吧,这么对我二孙女,如果是严福上门抢人,那怎么不抢三小姐?!” 钱美宜脸上血色顿失,伤心的道:“祖父,我也是您的孙女!” 所以抢她就对了? “那难道你自己惹得麻烦就要你姐姐去给你顶缸?!”钱守业冷笑道:“自以为是,自不量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你自己仗着家世去侮辱严孝臣的吧?” 严孝臣就是严福的儿子。 说到底,严福想给儿子订婚钱美宜,是钱美宜出言不逊才惹来的麻烦! 钱美宜理亏也伤心,掩面哭着跑了。 “这……珠珠!”钱渊有些心疼,但看钱守业愤怒的样子,没有去追。 何氏急的跟什么似的,顿时提高了声音:“爹!珠珠也是你的孙女,你怎么能如此厚此薄彼,就因为她是我的孩子所以你就这么讨厌她?您当老人的怎么能这样!” “不是因为她是你生的,是因为她是你教养的!”钱守业目光凝结,用厌恶的目光看着何氏道:“娶妻不贤,祸害三代,珠珠已经被你娇惯的是非不分,如此下去,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惹祸的!” “能惹什么祸?我看珠珠很好!”何氏声音尖利。 反正都已经撕破脸了,她何必再装下去。 一年到头伺候钱家一家老小,自己受气就算了,女儿还要跟着受气,凭什么? “爹你也不用指桑骂槐,你就是厌恶我呗,从我和相公结婚到现在,你就没喜欢过我,为了钱锦棠,你下我的面子,让我成了继室,这对我公平吗?” 钱守业冷笑道;“终于露出你的真面目了啊,我觉得我对你很公平,不然你想怎么样?!” “我才是相公的原配!”何氏一刷袖子,冷哼一声。 钱守业胳膊向后一卷,背着手道;“那是不可能的,当年我让你入门,是要你对棠棠好,既然你做不到,就不配做我们钱老二的原配,选个日子我还要广撒请柬,请请朋好友来给棠棠娘做个见证,给她正名!” “老爷子!你疯了!”何氏声音平底拔高,抖动的肩膀像是生气,可钱锦棠却看着像害怕! 这就奇怪了,何氏害怕什么? 还有,按理说祖父的意思默默无闻的娘终于可以见天日了,可为什么她并没有觉得多高兴呢? 钱渊害怕事情闹大,叫道;“爹,这不妥吧!” 钱守业指着门口道;“给我滚出去,要不是你这孽障一个妇女敢跟老子顶嘴?牙给她掰断他!你个孽障让老子里子面子都丢的干净,给老子滚!” 确实,没有钱渊这个祸害家里的矛盾都不会发生,钱锦棠偷偷用眼睛斜着钱渊! “爹,您消消气!”钱渊对这个爹,真是无奈了,真是个暴君,说一不二的! 可钱守业看儿子的窝囊样就生气,飞起一脚揣在钱渊屁股上:“滚!” 钱渊顿时跪在地上摔个狗吃屎! 钱锦棠都看呆了,祖父可有六十三了,还能飞呢? 钱谦益当即拍巴掌:“爷,您可真是老当益壮啊!” 说的钱渊脸色胀红,看一眼钱锦棠后爬起来,羞愤而走。 钱泽轻轻踢了一脚钱谦益,这儿子是二百五吗? 钱谦益垂下肩膀想,祖父踢的太漂亮了,一时忘情了! 钱泽拉着钱谦益也要出去。 何氏这时候已经气得三魂六魄出了窍,怒目看着钱守业道:“老爷子这是打谁呢?!” 钱守业冷不丁的看向她,陡然间提高了声音道:“老子管教儿子也要你管,你这不贤的妇人想怎么样?!” 哪里是管教儿子,分明就是在打儿媳妇! 何氏感觉自己的脸被人狠狠的甩了一巴掌一般,她眼泪盈满眼眶,瞬间就掉下来:“不是我想怎么样,是您想怎么样?您今天说的是人话吗?!” 我草,儿媳妇都开始骂公爹了! 钱守业脱了鞋就要打人:“你以为老子不敢休了你是不是!” 可是老公公打儿媳妇说出去也不好听啊,钱泽紧紧的拉住老爹。 可何氏一样怕他冲过来打她,这个公爹发脾气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尤其是对那些他看着不顺眼的,真是太过分了! 何氏里子面子上都挂不住,嚎啕大哭并且歇斯底里道:“我再给您一次机会,钱锦棠的母亲到底是什么人!?” 钱守业眯起眼睛道:“你说的对,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棠姐的母亲是什么人!?” 是什么人? 真正的身份是公主! 而这个身份说出来,对所有人都没有好处,尤其是何家人,说不定会家破人亡满门抄斩! 所以一个大家闺秀的原配身份,对于她来说已经是钱守业给她面子了! 但是不能这样啊,她费尽心思就是想把钱锦棠踩下去,现在却要沦为续弦,那她不是偷鸡不成反噬一把米! 呜呜呜! 何氏胸口像是被湿棉花围住,气都喘不过来。 钱守业看她辩驳不出新花样,这才出气的哼了声,原配都便宜她了,如果不是怕给全家招灾,他就说实话! 就在全家人都觉得此时气氛很微妙的时候,外面突然闯进院子一队人! 桃桃云裳刘嬷嬷桂嬷嬷吓得脸色发白的进来。 “小姐,锦衣卫,你小叔叔!”桃桃不知道怎么通报,有些语无伦次:“进来了!” 第四十五章 借一步说话 钱守业只听见了锦衣卫,根本没在意桃桃后面的那些话,他并没有犯多大的事情,停职罢官就是了,怎么刑部刚放了他锦衣卫还追到家里? 锦衣卫可不是什么善类!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听了消息竟然腿有点软! 他要往后坐,才想起来椅子被自己踢飞了,这不是作孽吗?怎么家里还来了锦衣卫? 钱泽一脸担心道:“不是来收宅子的吧?那咱们连夜往那里住?棠姐,你们到底怎么说的,陆大人说要钱还是要宅子?!” 钱锦棠摇头道:“大人没细说啊!我出去看看!” 她一心想要去见主人,看主人有什么吩咐,结果忘了回头看祖父,也就没看见钱守业那吓得惨白的脸。 而那冷若冰霜不苟言笑的陆大人已经进来了。 一见到地上的木头碎屑,陆巡又停住了脚步。 钱家人在打架? 那自己来的巧还是不巧? 他灿若星辰都眼睛扫了一圈屋子里的人,没有看见那什么青梅竹马,说来好气,当听见属下的人说小丫头和张家老三一起去救人,他就有点坐不住了,很想看看那个青梅竹马长的有多丑! 自然是丑的,没有自己好看的都是丑八怪! 算他识相,知道办完事了回家,不然三更半夜串门,非抓回去盘问盘问不可,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屋子里都因为这光芒万丈的大人来了而不敢出声,静的呼吸声都没有。 钱锦棠看陆巡严肃的目光不像是来抄家的,也不像是赶他们走,那他来干什么!? “小叔叔!”钱锦棠上前一步行礼,然后抬起头笑道:“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亲自过来了?有什么吩咐您派人来说一声就行,我一定照办!” 陆巡看钱锦棠还是下午他来时候穿的那身半旧的袄子,心里得意起来,说明小丫头去见张老三的时候没换衣服,女为悦己者容,那她肯定就不是喜欢张老三。 “你们在干什么?”陆巡语气也好了,竟然带着点关心的问。 钱锦棠自然不瞒着他:“祖父正在宣布关于我的一件重要的事……” 何氏都紧张起来,如果钱锦棠说了,陆大人会不会觉得她虐待继女不是好东西啊! 可是钱守业都没阻止,钱锦棠自然说了:“二夫人不是我亲娘,我亲娘已经死了!” 何氏气的瞪一眼钱守业。 钱泽觉得钱锦棠不该家丑外扬,咳嗽一声叫道:“棠姐!” 钱锦棠没搭理他! 陆巡听了心中一动,看见钱守业,上前一步行了礼,后问道:“不知钱二小姐的生母是什么人!?” 钱守业背着手看陆巡,他早已经回过神,凭着他多年官场上的经验,知道这小子不是来找他麻烦的,也不是来找别人麻烦的! 他看一眼自家的二孙女,心里有了谱。 但是就算陆家人带着善意而来,就应该让他知道细节吗? 要知道陆家人是锦衣卫,皇帝的爪牙,皇帝的眼睛,如果被他们闻到了腥味,嗅到了蛛丝马迹…… 锦衣卫的厉害之处在于,哪怕只是承认棠姐是别的女人生的,他们也会循着这条线索而怀疑,怀疑为什么之前钱家不公布? 然后会怀疑棠姐的生母到底是谁? 然后就会追查年轻时候的钱渊到底跟谁相好过…… 只要他们感兴趣,怕就能挖出来! “是苏州人,已经去了很多年了!这位大人,这是我们的家事吧?不知道小大人你来家里所为何事?!” 罢了罢了,还是要承认棠姐不是何氏生的,至于陆家人能不能顺藤摸瓜找到那些线索,就交给老天吧。 他已经不年轻,儿孙都没多大出息的样子,如果真的是在劫难逃,那也是他们欠安庆公主的,听天由命吧! 陆巡慧眼如炬,看出来钱守业眼中的挣扎和认命,心下好生奇怪,只是钱渊的一段婚事而已,钱家怎么跟守着国家机密一样这么严防死守? 那钱守业为什么最后又说出来了呢?! “钱老爷子,能否让钱二小姐借一步说话?在下有事要跟她一个人说!”陆巡换了一种气势,很恭敬的说。 钱守业不高兴了,陆家人要查就查,查出来他就洗干净脖子等着皇上的铡刀好了,无缘无故约会孙女干什么?孤男寡女又年纪相当看起来还很登对,搞什么名堂?传出去对孙女又不好! “这不太妥当吧?这么晚了!”钱守业直接拒绝,管你官位多大呢,反正孙女是他的。 陆巡很是失望和不甘心,他特意换了新衣服来的,就是要跟小丫头说一句话! 何氏看了狠狠的撇了钱守业一眼,真是不识好歹的死老头子! 钱锦棠抓住钱守业的胳膊撒娇道;“要不是小叔叔借了我两万两银子,咱们现在都没地方住了,您也不会这么快回来,祖父怎么能这么跟恩人说话呢,就让孙女去吧,小叔叔说不定是来要钱的!” 他不是! 陆巡欲言又止。 钱守业盯着钱锦棠的眼睛看,没看见孙女目光有对这小子的暧昧,放心不少,皱纹问道:“你俩不是一辈分的?他还借你钱了?怎么回事?!” 钱锦棠道:“稍后回来跟您说,行不行?!” 既然辈分不一样,这小子应该不会做禽兽。 钱守业指着旁边的书房道:“就去那里吧,闲话少说,说完就赶紧回来了!” 钱锦棠急忙招手叫陆巡:“小叔叔,来!” 陆巡回头看一眼钱守业,对这个老头子非常不满意,因为他从老头子防备的眼神中看出来了,老头子不喜欢他! 等陆巡跟着钱锦棠到了钱守业空荡荡的书房里,陆巡还在生气。 钱锦棠对他的情绪了如指掌,但却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既然不明白,就无从劝起。 钱锦棠弯着腰在陆巡面前挥挥手:“小叔叔,您不是要跟我说一件事吗?!” 没等陆巡说话,她又笑道;“还没见过您穿青色的衣服呢,男人想俏一身皂,果然不是吹的,就跟那天上掉下来的一样,真是好看极了!” 第四十六章 你像一个人 锦衣卫的官府除了红色就是蓝色,陆巡的品阶是大红的! 陆巡讨厌挑选衣服,所以向来两套官服走天下! 今日穿着一身青菖蒲暗纹的圆领长袍,是爱臭美的萧逸尘提供的意见,沉稳的颜色衬托得他人比玉润,彬彬有礼,正是长辈和女孩子喜欢的样子。 陆巡听了钱锦棠的恭维,顿时心情愉悦起来,还以为她没看见,原来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好说。 他又开始反思自己。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丫头是个小姑娘,姑娘自然比小子金贵,大晚上的不应该出来见人,如果他是钱守业有这么可爱的女儿孙女也不会放出来。 将心比心,易地而处,果然人间就没有矛盾! 他脸上带着几不可查的笑意道:“我来找你是我想起来一件事,我发现你像一个人!” 钱锦棠大惊失色,陆巡已经看出来她曾经是狗?所以终于发现她现在是人了! “您发现了什么?”会不会放火烧死她?钱锦棠心虚的问道。 陆巡道:“你长得像誉王!” 啥?! 像一个人! 不是像个人啊! 钱锦棠反应过来倏然抬起头;“我像谁?!小叔叔,我可是没娘的孩子,我还要找我娘!” 那是不是祖父和何氏都在撒谎?! “我像谁?!” 陆巡对上她焦急的眸子,觉得这事有点天方夜谭,他语气平静劝慰她道:“应该不是你想的那样,誉王后院一直没有儿女出生,直到今年才喜得麟儿,如果你是他的女儿生你的人早把你供起来交给誉王,怎么可能还留在钱家呢?但是确实你长得像誉王,我之前就看着眼熟没想起来!” 回去后祖父让他去誉王府送东西,他见了誉王一下子就愣住了,那眼睛和上庭就是像誉王,也像当今万岁,所以他看着才会觉得眼熟。 不过那两个都是男人,所以他一时间对不上! 是啊,怎么可能跟誉王有关,人家誉王是下一任皇帝。 誉王成亲年多,誉王妃和众多通房侍妾都没有孩子,到了三十多岁抬了泥瓦匠李伟的女儿李金凤进门,李金凤是天生的贵人命,进门一年多就生下一个小王子,誉王这才算是有了后人。 而誉王本人老实懦弱脾气好,上辈子那些不着调的大臣揶揄他是小蜜蜂,给他取名嗡嗡! 嗡嗡也算是个好皇帝,他最重视的大臣就是梁云,恰好,祖父的死对头! 这次祖父入狱,就是有人为了巴结梁云故意的。 确实不会有关系的,如果有关系上辈子祖父死算什么呢? 可是钱锦棠突然想到上辈子钱渊是怎么为一家人脱身的,他没有走辅臣的路子,而是结交了皇亲国戚,那这个皇亲国戚是谁?又为什么会帮钱家? 这么一个大谜团就值得她去追查真相了。 “小叔叔!”钱锦棠咬了咬嘴唇,难以启齿道:“您能不能带我见一见誉王?!” 问完她就想咬舌头,人家陆巡是什么人?誉王又是什么人,陆巡怎么可能带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侍郎府的小丫头去见皇子! 而且还是前侍郎! 陆巡一甩头:“那就走啊!” 现在?! 钱锦棠猛然抬起头,看看外面的星光,嘴角抽了抽,小叔叔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啊? 更知不知道对方是誉王啊?! 陆巡看出了钱锦棠的顾虑,不以为意道:“誉王现在不会睡觉的,白天你也不见得能见到他,他说不定在哪里玩乐!” 誉王做皇帝和做人都听好的,就是有点好色。 上辈子也是死在这上面。 可就算如此也不能这么不把皇子当回事啊,上辈子陆家倒台就在誉王执政时候,虽然誉王跟陆家本身没有什么仇恨,都是朝廷大臣为了所谓的大局才让陆家死的,可但凡誉王给陆家说情,陆家也不至于满门被清算的地步,说到底,陆家人太狂了! 这辈子除了要让陆家避开严家这个坑,还得让陆家和誉王打好关系才行! “还是改日吧!”钱锦棠道:“而且咱们也不能这么冒失的就去见誉王啊,还是找个比较妥当的机会才好!” 陆巡点头:“我来安排!” 反正她长的可爱他拒绝不了,那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钱锦棠看陆巡答应了,心下不由得雀跃期待起来,恨不得立即见到誉王,看看他们像不像,再问问誉王知不知道她母亲…… 但是现在肯定是见不到的。 钱锦棠又想和陆巡说那两万两银子的事,突然上房传来尖利的叫声,钱锦棠一听是何氏,微微皱眉。 陆巡也皱眉道:“二夫人和谁吵架呢!” 肯定是祖父啊! 钱锦棠深怕陆巡知道了对祖父印象不好,婆婆和儿媳妇不对盘的很多,公公太少了,人家都会说祖父坏话的。 她红着脸道:“让小叔叔见笑了,今天家里有点乱!” 不然您就走吧! 陆巡对于撞破别人家私这种尴尬事一点也不觉得尴尬,点着头道:“你家事情挺多,也很稀奇,尤其是那位二夫人,确实让人觉得可笑!” 钱锦棠:“……” 他们已经熟到可以聊对方家庭的隐私了吗? 上房中,钱锦棠走后何氏和钱守业因为她的名分又吵起来,何氏说如果钱守业执意要说她是继室她就要回家去! 钱渊在极力阻止:“爹刚回来你就走,别人会把我爹传成什么样?还以为我家要怎么样了,你想过这些没有!?” 何氏整个人出在癫疯状态,大吼大叫的:“那你们想过我的感受吗?爹说我是续弦,分明就是不想让我在这个家呆了,还有珠珠,他又想过珠珠的感受吗?明明是原配的女儿,却成了继室生的,这传出去好听吗?” 可钱守业已经深思熟虑过了,继室的女儿也是嫡女! 他的这种说法,根本不会伤害他钱家孙女的利益,只是对何氏不友好! 可这都是何氏自找的,当年答应对钱锦棠好,一看他出事就变了脸,要不是她自作聪明想踩钱锦棠一脚,他怎么会让自己的儿媳妇没脸! 觉得别人对不起你的时候先想想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只想的好处却不愿意承担后果,天下哪有全是稳赚的买卖? 钱守业呵斥钱渊:“让她走!” 第四十七章 安庆公主的死因 他看着何氏不甘心的样子又冷笑道:“走归走,不过我钱家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今天你走了,我是不会让钱老二去接你的,你自己看着办!” 女人回娘家没有男人接,那不是等于被休了! 钱渊虽然对何氏白天伤害钱锦棠的事十分生气,可是钱美宜要没娘了,他也会非常心疼。 他委屈的看向钱守业:“爹……” “再不闭嘴老子真的打死你算了!” 钱渊哪里还敢说一句。 何氏伤透了心道:“不回就不回,珠珠我也会带走的,那是我生的!” 看钱守业根本就没接这个茬,何氏气的血脉偾张,拂袖而去! 她一走,钱泽怕家宅不宁,叹口气道:“爹也真是的,怎么的也不能让弟妹回娘家啊,您不怕姨母找上门,我是烦死了……” 何氏的母亲是他们亲姨母,惯会胡搅蛮缠,他们家还有三个兄弟,不然凭着何氏做的坏事,关家庙都够了。 “你也给老子闭嘴!”钱守业想起这小子差点害死他,还把偌大的家产都败光了,举起手就要打人:“你个败家子,看我怎么收拾你,我的扯淡呢?” 钱泽挨打习惯了,躲的快,一只手又把钱谦益推向老爹:“儿子,你祖父要给你看好东西,爹先走了,你顶住!” 钱谦益:“……” 何氏雇了车带着钱美宜云裳桂嬷嬷一起回到了永定巷的何家。 本来就到了安寝的时候,这个时候姑奶奶回家能有什么好事?把何家所有人都惊动了。 何老太太一共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物以稀为贵她很心疼这个女儿,可是也怕何氏是来借钱的,让大儿媳妇刘氏先去看情况,刘氏说带着孩子哭哭啼啼回来的,不像是借钱,何老太太这才着急,让人急忙把女儿和外孙女接进来。 何氏一见到母亲,顿时哭的不能自已,扑倒何老太太怀里跪下道:“娘,您要替我做主啊,我们老爷子跟钱锦棠说了她不是我生的,还说钱锦棠的生母才是相公原配,我不过是个续弦,还要光撒请柬宣布此事,这是把我的脸面当鞋垫子一样放在脚下踩,我咽不下这口气,您要给我做主啊!” 刘氏听了心头一颤,多年来的疑问终于解开,她就觉得这个小姑子对钱二小姐不像是亲娘那样,原来真的不是亲生的。 她还要继续听下去,就听何老太太道:“老大家的你先把珠珠安顿到我的暖阁里,天黑了孩子都困了!” 一看就是接下来的话不能对外人说。 这个婆婆和小姑子总是这么神神秘秘的,不就是跟婆家人打架了,也不知道两个臭皮匠能研究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对策,还不让听! 刘氏面上依然笑眯眯的叫钱美宜出去。 钱美宜其实也想听,不甘心的跟出去。 他们一走,何老太太的心腹婆媳梁嬷嬷带着其他人都出去了,屋子里就剩下两母女。 墙角方盒子宫灯造影下,何老太太细长的脸拉的更长,她把披散的头发拢到脑后,严厉无比问道:“怎么露馅了?你到底做了什么事让这件事透露出去?” 知女莫若母。 何氏对钱锦棠怎么样何老太太心里清楚,其实就连她自己也十分不待见钱锦棠,但是也不能做的太过分啊! 何氏就把如何让钱锦棠嫁给严福,又如何失败了,钱守业何时回家这件事说出来! 何老太太听的皱眉,极其不认同道:“你疯了吗?嫁给严福,别说钱守业,钱渊也不会答应啊! 再者说你这么多年都忍了,就不能等钱守业死了再出手?要看他这次罪名不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出来了,你竟然还敢做这种小动作,你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何氏用锦帕擦着眼泪道:“我怎么知道他还能被放出来啊?家里花了那么多钱都没管用,而且除了官职以外,好像什么损失都没有! 再说娘您不也是吗?您也说老爷子不成了,都不借钱!” 何老太太心头一窒,咳嗽一下掩饰尴尬道:“好了,说这些都没用了,我问你,你家老爷子有没有说安庆公主是怎么死的?!” “娘你说什么呢?!”何氏心虚的看看左右。 这件事怎么能提呢?根本就不能说。 因为安庆公主不是死于难产,是她弄死的啊! 说着,何氏不由得想起十五年前的春季里一天,她跟踪表哥去了普济寺,在寺庙后面梨花林的一处篱笆园里,钱渊和快要临产的安庆公主坐在门口的长椅上说话。 安庆公主声音颤抖的说:“我可能是快要生了,可是我谁都不敢说,我连宫里给我送吃食的人都不敢见,一来人我只能抱着棉被说头疼,可是连产婆都没有,明朗,我会不会死啊?!” 钱渊的脸色也是白的,但是眼神很温柔,他摸着安庆公主的头道:“你先别告诉别人,我一定找城里最好的产婆来给你接生!” “就怕别人指点我们的事,我怕连累你!”安庆公主哭着说着。 钱渊泪窝子浅,也哭了说:“我们还是跟我爹说吧,不然这么大的事,我怕你有危险……” 钱渊是多么懦弱的人啊,他干了坏事怎么敢告诉老爷子! 可是为了安庆公主的安危,他竟然不怕挨打,打算告诉钱守业了! 她怎么会让他这么做? 于是她在钱渊回来的时候截住钱渊,告诉钱渊她可以找到稳婆,保准任何人都不会知道。 钱渊的隐私被人发现,本来就心虚,自然什么都答应她,然后她就告诉了母亲,母亲派了梁嬷嬷过去,梁嬷嬷根本就不会接生…… 本来孩子都要一起弄死的,谁知道钱渊还是告诉了钱守业,钱守业带着稳婆赶到,当时安庆公主已经不行了……钱锦棠却活了下来,还让钱守业亲自抱了回来! 之后宫里的那位知道公主死了,到处找凶手,她和母亲吓得要死,但是最后事情不了了之了,皇帝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想来是安庆公主要保护钱渊隐藏的好,也有钱守业的手笔。 总之这件事情是过去了,至今除了梁嬷嬷,还没人知道安庆公主是怎么死的。 钱守业也没表现过知道这件事,那他应该就是不知道…… 所以不用害怕! 第四十八章 何氏有一计 何氏深呼吸一口气来平复心中的烦乱,低声道:“他都没提安庆公主,说棠姐的娘是苏州一位千金小姐,可是那也不行啊,他说那个人是原配,那我不成了继室了?我在钱家兢兢业业十五年,伺候他们一家老小,凭什么这么糟践我,我是他们家明媒正娶的原配!” 钱守业竟然这么糟践人的? 但是安庆公主的死因特殊,何老夫人还是比较关心钱守业察觉到了没有。 “那安庆的死因……” “娘!”何氏厉声打断她:“不要再提了,你就当没有发生过这件事!” “对对对,根本没有的事!”何老太太反应过来道:“是钱守业欺人太甚,没有其他,但是你也不能这个时候回来啊,你不管要谋划什么,都得在钱家才能完成,你回来干什么?!” 可是钱家她怎么呆的下去啊?! “娘啊!”何氏又委屈的哭出来:“我就算什么都不干,吓唬吓唬他们也得回来啊,不然我那个公爹岂不是以为我是死人,随意的拿捏!再说我有娘家,我受了委屈为什么不回来了?” 何老太太叹口气道:“话是这么说,可是你家那个老爷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心狠手辣,万一他真的不让姑爷接你你怎么办?总不能带着珠珠留在何家吧?多你们两个人也不是多两个饭碗那么简单,珠珠还没订婚,你不回去她这辈子岂不是毁了!” 她到现在都记得弟弟犯错找那个姐夫说情时候姐夫的样子,姐姐的膝盖都快跪烂了,那姐夫还是说:“目无王法活该!” 到最后他也没管,弟弟因为酒后侮人妻子被判流放之刑! 那是个为了原则连妻子的面子都不给的人,他要维护一个人那个人就说这世上最好的人,别人谁都不能碰,如今女儿恐怕触碰他的底线了! 何氏想到钱守业的威胁,慌张起来:“那怎么办?娘我都已经回来了啊!您得给我和珠珠做主,大哥大嫂呢?我是何家的女儿,我受气他们脸上也无光,他们也得给我做主,我要把钱锦棠踩下去,我才不当什么继室!不管怎么说也是老爷子欺人太甚了,娘,您不能不管我啊!” 她说的又快又急,可何老太太若有所思没出声。 何氏站起来坐到母亲身边,催促道:“娘你想什么呢,您不能不管我啊!” 何老太太不耐烦的甩开何氏的手道:“我知道,我在想办法!” 何氏委屈的嘟起嘴,想了想道:“反正我已经得罪老爷子了,您也知道他到底什么德行,以后是不能对我如从前了,还会一直提防我忌惮我,我也不指望她,我现在的心愿就是让珠珠找一个好人家,至于钱锦棠!她的婆家绝对不可以比珠珠的好!” 可是钱锦棠的婆家是在钱守业事业如日中天时候找的,是户部员外郎郑锦伦的长子,员外郎比侍郎只差了一级,只要表现好,六部就是内阁的预备军,就算不入阁,混个小九卿是迟早的事。 钱家如今却败了,钱守业光秃秃的回来也没说能官复原职,这样的家庭,谁还会跟钱家的女儿定亲。 钱美宜就算有十里红妆的嫁妆怕是也难找好人家。 何老太太无奈道:“这种事怎么比?这是命!” “这怎么是命呢?是老爷子偏心!”何氏道:“他红的时候知道给钱锦棠订婚也没想到珠珠,心都要偏到天上去,也不怕遭报应!” 她骂公公骂的痛快,却忘了钱守业也曾想过给钱美宜订婚,但是她觉得钱守业有可能入阁或者位列大九卿,到时候钱美宜能选的人家何止几个文官之家,说不定能嫁入公侯世家,等着奇货可居她没同意。 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是钱守业偏心惹的祸:“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何氏突然道;“娘,不然让珠珠跟宏哥订婚算了!” 何玉宏是何家老大的三子,小小年纪就已经中了秀才,何家把他当宝贝一样供着,认为他很快就会高中进士。 何氏也觉得这个侄子前途无量,暂时最配自己的女儿。 “娘,小姑,你们累不累,要不要喝点茶?”刘氏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 何氏和何老太太同时心头一惊,不知道这个大儿媳妇听到了没有。 那何玉宏是刘氏的心尖宠,婚事何老太太几次想做主刘氏都顶回来了,说不定就是听到这里所以才进屋打断他们的。 何氏尴尬之后却坦然了,何玉宏再好还没中进士呢,大哥在工部做个小官,也没什么出息,女儿嫁给大侄子她还觉得委屈呢,听见就听见! 刘氏真的听见了,安顿好钱美宜她就过来听这母女两个说什么,如今钱家倒霉了,这小姑子可别赖在家里不走,不曾想竟然听见小姑子打儿子的主意,还想把他们家那个矫情鬼嫁进来,死都别想,就算她死了她也看不上钱美宜。 当年她倒是有心让钱锦棠和儿子定亲,可是钱守业看不起他们家,现在反悔也晚了。 虽然不同意,但是为了把何氏的后路堵死,刘氏也不是只会撒泼的主,她从下人手里接过刚沏好的茶水端进来,然后坐在何老太太身边道:“娘,小姑,你们是不是在说棠姐的婚事啊?钱家老爷子现在无官无职,那郑家还会继续婚事吗?不管会不会,这婚事如果换到咱们珠珠身上多好?” 看向何氏道:“是吧小姑,珠珠才是咱们亲的,棠姐毕竟差一层!” 说的何氏眼睛一亮,问道:“嫂子,你也这么想的吗?!” 刘氏心想你别打我儿子的主意就行,这样给钱美宜找个好主,这个小姑子应该不会再想自己的儿子了吧? 钱锦棠和陆巡说完话送恭送陆巡出去! “小叔叔再见!” 陆巡冷冷的没回她,骑着马带着队伍走了,钱锦棠嘟嘟嘴,竟然没要钱,只要容她一口气她过几天就还给他! 心情好,钱锦棠转身回去,在垂花门后却碰见了探头探脑的钱守业! “祖父!”钱锦棠吓得跳起来,捂着胸道:“人吓人吓死人,您怎么在这啊?!” 第四十九章 跟祖父坦白 如果不是做贼心虚,怎么会被人吓到呢?! 钱守业朝着钱锦棠勾手:“大宝子,你来,爷爷有话跟你说!” 虽然祖父语气和蔼可亲,可钱锦棠依然觉得脖子后冒凉风。 她突然就理解为什么大伯父每次被祖父叫都要捎上大堂哥过去,一个人真的有些承受不来啊! 到了光秃秃的屋子里,钱锦棠急忙去餐厅那边搬了两张椅子过来,先让祖父坐下,老爷子这才满意的哼了声。 钱锦棠赶紧坐下来。 没等祖父开口,她就道:“爷,大伯父和爹把家里的事情都跟您说了吧?您是想问我怎么拿到陆大人两万两银子的吧?” 长吐一口气道:“我说了您可别害怕也被烧死我,我是梦到的!” 钱守业:“……” 想他一生精明,不管是事业还是家庭都算是小有成就,唯一不足就是子孙没有出息,这次遇到祸事,大浪淘沙,他还以为棠棠智慧过人自己终于后继有人,现在大宝子告诉他她是梦见的。 “你是不是最近什么志怪话本子看多了啊?” 钱锦棠也觉得重生这件事让人很难接受,但是如果不是重生,她又怎么能拿到陆巡的两万两?最关键的,她可以瞒着任何人,却不能瞒着祖父。 然后钱锦棠就把她梦见的事情一股脑的全部都告诉了钱守业,事无巨细的,从月上柳梢说到了月上三竿! 钱守业之前还能安静的听着,到后来听说钱渊出家,何氏把她嫁给一个断袖之人,她偷着跑了最后去别人家当庸人,就站起来大发雷霆,抬脚就要踹椅子。 钱锦棠忙拦着他:“爷,咱家椅子不多了!” 钱守业急的在屋子里暴走:“何氏她怎么敢?钱渊这个废物,我就知道他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就是个废物!” 钱锦棠叹口气,她也是这么想的。 等着钱守业发完了脾气,他倏然回头看着钱锦棠,见孙女神色平静,目光坦然,从外表上看也不是前几天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大傻妞了,他点点头道:“其实就算你不做梦,我也应该预料到这样的结果!” 尤其是儿子不争气,还能指望自己死后家里人独善其身吗? 不可能的! 钱守业前所未有的害怕,走到钱锦棠面前紧紧的抓住钱锦棠的手腕道:“棠棠,咱们爷俩一定要避免这种事情发生,无论如何不能让你再受人糟践!” 钱锦棠郑重的点头,只要祖父信了她这辈子就成功了大半,就算她自己什么都不做,想来祖父也会给她留很多后路。 钱守业又哼了声道:“何氏对你那样,这次你肯定很失望吧?其实不是祖父不狠狠的处置她,是你不知道这其中的难处,蛇打七寸,如今我没有官职,何家却有两个人还在朝野,而且何家老三在江南干得不错,京察之前已经传出声音他会被调入京城,不说何家老太太如何的蛮横,只要有何家这哥俩在,动何氏就有困难!得想办法让何家男人全部倒霉,何氏自然不成气候!” 这个道理钱锦棠懂! 可是祖父在位的时候何家是姻亲,祖父自然没有动何家的道理。 现在想动也动不得了。 钱锦棠不想给祖父找麻烦,报仇要量力而行,人生最重要的是过好日子! 她不是那种要拿祖父和全家人性命去报仇的人。 可是她还没说话,钱守业道:“这件事也不是不能谋划,不着急!” 说着他坐下来细细的问钱锦棠一些改变他们家命运的转折点,比如为什么他会二次入狱,钱渊钱泽当时都做了什么等等。 钱锦棠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钱守业也不打扰,只是静静的听的。 等说的差不多了,钱守业冷不丁的来一句:“所以,我的孙女是只狗?!” 钱锦棠并不想告诉祖父她当过陆巡的狗,但是这是核心问题,如果没当过,她怎么会知道陆巡那么多事? “祖父,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我欠陆巡两万两银子,您给我点钱,我把这笔账换上!” 钱守业嘿嘿笑两声,然后低声道:“你怎么知道我还有钱?!” 这还用说吗?! 钱守业捋顺着稀不零丁的胡须得意的道:“爷爷确实还有钱,但是也只有两万两了,可以都给你……算了,都给你吧,既然欠人家的钱,早点还上!不过你还是要答应我一件事!” 上辈子大伯父败光了家产还借了五万两高利贷,祖父很快就还上了,虽然没有多余的但是家里肯定不止两万两! 这老头又要藏私房钱。 钱锦棠也不拆穿钱守业,因为祖父即便有也不会有多少了。 提起这个她有些发愁,她回来肯定是要享福的,祖父现在官职都保不住,根据上辈子经验祖父也不应该再混迹官场,他们得找点生财之道才行。 “爷,您今后有什么打算吗?!还打算当官?!” 钱守业摊摊手道:“你真的当爷是神?那官也不是我相当就能当的,咱们卖卖家产攒点钱爷爷就回老家了,做个富贵闲人也不错!” 上辈子祖父为了这个家走了严党的路子复起了,因为得严东楼重视就被郑锦纶嫉妒,郑锦纶就将扯淡的事情告诉严东楼,说祖父身在曹营心在汉,其实是倒严一派,气得严东楼当即就找了由头,让皇帝下旨斩杀祖父。 祖父自然没有那么大的罪能斩立决,但是当时的刑部已经是严党的地盘,祖父被人谋害惨死在狱中。 钱锦棠是十分支持祖父回家养老的,不然复起除了找严党就只能找皇帝说情了,那根本不可能! “得问大伯父把扯淡弄哪里去了,有人知道您养扯淡吗?不然终归是个麻烦!” 钱守业也怕了孙女的那个梦! 他无奈道:“扯淡其实是当年首辅家里的,因为会骂大太监刘瑾,所以很讨夏首辅欢心,夏首辅被皇上赶走后扯淡被卖到市场上,我看他会说很多话就把他买回来了,谁知道有一次家里来个御史骂严宗寡廉鲜耻,被它听见它自己就会了,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真的拔毛炖了,好在别的人不知道它是我养的,只能偷偷找回来训练它,再骂严宗一句,就给它拔毛炖了!” 第四十九章 您有女儿流落民间吗? 这话钱锦棠相信,扯淡就不是好鸟,它不光骂严宗,它谁都骂。 反正是不能让郑锦纶得了便宜。 想起郑锦纶,她和郑聪的婚约现在还在,祖父既然知道郑锦纶不是什么好鸟却也没说退亲这件事。 不知道祖父怎么想的。 “祖父,那我和郑聪的婚事……” 钱守业抬起手打断她道:“小女孩家家的,管那么多干什么?记住凡是还有大人呢!” 看天色不早了,钱守业还想去遛弯,坐牢什么都好,就是不能放风,憋死了。 但是他不能让大宝子知道他坐牢没受苦。 他用手拍拍嘴,打了个哈欠道:“你看看你,净给我打岔,你走之前祖父要跟你说个事,你不是跟陆巡接上头了吗?其实你不该告诉陆巡陆昂是中了丹药之毒的,行了,今后接应陆家的事儿你也别管了,都交给我,你回去睡觉吧!” 那陆巡正是知慕少艾的年纪,大宝子是妙玲少女,总是接触还了得,万一两个人好上了他还得跟陆昂成亲家,才不要! 钱锦棠愣愣的看着祖父,揣摩祖父话语里的意思。 不告诉陆巡陆昂的事,他们就可以事先找个有名的大夫做丹药,等陆昂发病献上药品不怕陆家不感恩戴家,卖了人情给陆家,在嘉丰朝他们就可以横着走了 到底是祖父,算盘打得精光响! 可是陆巡是她的主人,她只想让陆巡平平安安的,并不想坐地起价挟恩图报。 “爷,我……” “啊!啊!啊!”钱守业连连大了三个哈欠,还抻了一个懒腰,他就不信这孙女还不走! 钱锦棠其实还有好多话想跟祖父说,算了,还是走吧,坐牢怪累的! 钱锦棠出来之后桃桃在回去的路上等着她呢。 看她若有所思,桃桃问道:“您怎么了?” 钱锦棠想找陆巡讨个恩典,祖父给她两万两银子,她不想这么快还陆巡,她得挣钱啊! 正好杨椒山出事会有一个信号,朝廷全面海禁,那市场上的倭缎就会涨几倍,她打算把这些钱都拿出来屯倭缎,挣一票再还给陆巡。 但是欠债不还不是她的性格,所以她想跟陆巡说说。 “你说会不会有人跟踪我们?”钱锦棠低声道。 四周黑乎乎的,桃桃吓得一哆嗦:“谁会那么无聊?跟踪我们干什么?!” “那可说不定,锦衣卫啊!”兴许陆巡就派人跟踪她呢。 钱锦棠四下里看看道:“你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桃桃心里觉得好笑,哪来的人啊? 然后就听见一个憨憨的声音懊恼的道;“您是怎么发现我的啊?” 桃桃:“……” “小姐原来真有人啊!” 钱锦棠心想我也是瞎猜的。 就见一个身体壮硕相貌一般的青年男人从假山后走出来,那么大的个头脚底下却没有声音,显然是练家子。 钱锦棠认出这个人是陆巡的手下钱玉峰,一个真正的倒霉憨憨,不管执行什么任务都能让人认出来。 也不必问这人的来意了,显然是陆巡不信任她,放在这里盯梢的。 钱锦棠开门见山道:“我想见大人一面,您能否帮我安排?!” 钱玉峰:“……” 他明明是锦衣卫的探子,什么时候成了传话的了?! 钱玉峰回去找陆巡却没找到。 因为这三更半夜的,陆大人想起那丫头伤心的大眼睛就睡不着觉,独自一人骑着马,来找誉王了。 誉王侧妃彩凤今天正好带着世子回娘家,誉王没人管,正打断在家里昏天暗地一晚,然后下人说陆巡求见! 他虽然是亲王,可是那个老爹对他陆巡的爷爷比对他亲多了,说实在的,他感觉老爹已经忘了他长什么样了。 所以别人他可以不见,陆家人不行,不然哪天在老爹耳边嘀嘀咕咕几句,他这皇子可能就会成为平民。 誉王非常扫兴的把莺莺燕燕都赶下去,然后换上正派常服,背着手来到前厅见人。 还真是陆巡,陆家人的特点就是身材高大卖相好,让人一见就会觉得十分亲切。 哪怕这陆巡常年是冰块脸呢,也让人对他讨厌不起来。 誉王先坐在主人位上,客气的问道:“陆经历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其实誉王跟陆昂关系并不是很好,因为誉王的老师都是反对严宗一派的,陆家却是严党。 所以誉王怎么猜也猜不到陆巡来干什么?总不能是彩凤派来监视他不准碰别的女人的吧? 陆巡听出誉王语气中的疏离,也不在意,问道:“殿下,您有没有可能流落子在外的女儿?!” 誉王一口碧螺春全都喷在地上,他眉头深深皱着看向陆巡:“陆经历开什么玩笑?本王怎么可能有儿女流落在外面呢?!” 他好不容易才得了一个小世子,子嗣艰难啊,不然他也不用这么怕彩凤了不是,真有女儿他就把女儿宠上天。 就连妹妹家的外甥女高云县主他都宠的不得了,没办法,老爹实在不靠谱,当他的孩子他们都吃了不少苦,一共就那么几兄妹,出来诚王弟弟其他都是心头肉。 陆巡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誉王:“……” “那你来是……”逗皇子玩的吗?! 陆巡继续问道:“那您有没有什么亲戚可能有流落在外面的女儿呢?!” “本王的亲戚可都是皇亲国戚,怎么可能……”誉王突然打住了,他想起跟他感情做好的那个安庆妹妹。 当年他的母妃死的早,曹贵妃最得宠爱对他们兄弟姐妹也最好。 可是命运弄人,曹贵妃含冤而死,父亲断了红尘潜心修道,安庆妹妹也死了。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誉王皱着眉头道;“不要说得不清不出的!” 陆巡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自己来着了。 其实他回去之后查过,皇家还真的有一位安庆公主死的不明不白,有风言风语说是未婚先孕,然后一尸两命。 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肯定还是问当年知道的人最好,想来誉王就是知情者。 而且陆巡还不怕誉王说出去,因为誉王的外号叫小蜜蜂,很好欺负的。 “其实,我遇见一个跟您长得很像的姑娘,正好,她没有娘还不知道身世!”陆巡端起茶碗,淡淡的说。 第五十章 折腾 嗡嗡靠在椅子上沉思了。 凭着他对陆巡的了解,那女孩如果不是像到一看就跟他有点什么关系,人家肯定不会半夜三更的找上门。 难道安庆妹妹的死当年另有隐情? 不对,是安庆妹妹的死本来就有隐情,那死掉的孩子莫非是被人掉包的?! “你先告诉我女孩子是在谁家看到的?!” 陆巡眼里透着精光:“前户部左侍郎钱守业的孙女!” 誉王倏然抬起头:“那他儿子是不是当年冠绝京华的四大美男之一的钱雨润?!” 哦?! 那个看起来就薄情寡义的钱渊原来还曾跻身美男排行榜?! 陆巡摸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钱渊好像也没比自己英俊多少哈! “看来王爷对钱雨润印象深刻?!” 誉王冷哼道:“原来是那个孽障!” 皇后为了报复曹贵妃,安庆妹妹被送到白云观的时候没有带婢女,宫里半个月去给送一次吃食这样维持人不死就行了。 所以关于妹妹到底是跟什么男人交好的,妹妹死之后大家都不知道。 但是他跟妹妹关系要好,时长回去探望妹妹给妹妹撑腰,还带妹妹下过山,他们第一次下山就遇见了钱雨润,当时妹妹并没有表现对那孽障很陌生,孽障还借着讨好他的由头请他们吃饭。 现在想来,席间两个人全都是红扑扑的小脸难道是喝酒喝的? 其实父皇要彻查此事的时候他曾想过把钱雨润说出来,又怕父亲阴阳不定一句话误杀好人。 果然孽障就是孽障,现在如果有孩子证明,还能跑了他个龟孙子! 看着誉王阴晴不定的脸,陆巡心里对钱锦棠的身世又多了几分把握。 他又淡淡道:“不瞒王爷,微臣在来之前查到了安庆公主的死因,据说到现在也不知道罪魁祸首是谁,可是您跟小丫头真的十分相似,天下相似的人虽多,可是难免让人联想非非!微臣怀疑小丫头和安庆公主有点关系,那个小丫头现在正是我要护着的人,还请王爷有什么想法都三思而后行!” 誉王也是聪明人,听了连连点头道:“你说的正合我意,事情没查清楚之前自然不能吵嚷的到处都是,这本来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尤其您先不要告诉父皇!” 想也没想又道:“你能护着那丫头就好,本王想要见一见她,你看方便吗?!” 陆巡沉吟片刻,还是怕给钱锦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如找个恰当的机会?比如王妃不办花会吗?这不是都春末了吗?听闻王爷养了几盆好牡丹!” 誉王连连摇头:“王妃身体不好,从来都不办花会的,冷不丁的赏花连由头都找不到!” “嗯……不过你这么说有想法了,你等我通知,到时候有合适的人家我会让侧妃安排,给小丫头下帖子的!” 陆巡点头,又道:“对了,显然钱守业已经不是侍郎了,钱家没人当官,下帖子也要有由头才行!” 誉王的眉头皱的深深的道:“老钱家怎么一代不如一代?” 这如果真是自己的亲外甥女,还得想办法给外甥女找个好出身呢! 虽然誉王一晚上也没有放松,但是他还是度过了愉快的一晚。 反正陆巡是这么想的,不然嗡嗡怎么会亲自送他出门呢?! 然后刚到家门口,陆巡就看见一身家丁打扮失魂落魄的钱玉峰! 陆巡微微挑眉:“你被发现了?” 钱玉峰跪下来抱住陆巡大腿:“这次属下真的什么都没干,我躲在假山后都没敢露头,可是钱小姐直接就说你出来吧,我看见你了,她这眼睛也太毒了,属下真的没办法了!” 明显是被那个古灵精怪的丫头给坑了好不好? 陆巡怜悯的拍拍钱玉峰的肩膀道:“你以后不用学化妆了,去找薛太医问问,吃点补脑子的药!” 钱玉峰:“……” 他感觉到了大人对自己的关心! “大人,钱小姐说想见您!” 一句话让陆巡把这个憨憨属下扶起来。 然后陆巡语重心长的对钱玉峰道:“其实你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又道:“去把萧逸尘帮我叫过来!” 钱玉峰委屈的道;“他能做的,属下也能!” 陆巡又拍拍钱玉峰的肩膀道:“上进是好的,但是人不能自不量力,我刚夸你两句,你不能一下子就让我明白阿斗就是阿斗,终归是扶不起来的!” 大人什么都好,就是嘴巴太毒了! 钱玉峰哭着跑走了! 但是钱玉峰不敢耽误大人正事,还是到了萧逸尘家中,把在春寒中睡得暖暖和和的萧逸尘给叫起来了。 他们队可从来没有三更半夜执行任务过,莫非是除了什么大事? 萧逸尘不敢留恋被窝,穿好衣服赶紧去找陆巡。 到了陆巡院子,却听下人说陆巡让她到卧室去。 萧逸尘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也是前所未有的命令,他们都是十七八九的大小伙子,陆大人还对女人带有偏见,他早就防备他这一手,虽然平时拍马屁他拍的欢,可是大人拍拍他肩膀他都躲得老远,怎么还是被大人盯上了? 进到屋子里,萧逸尘看见陆巡对着衣柜发呆,就委委屈屈的道:“大人这几天不是对钱家的小姐很是与众不同吗?怎么您又想不开了?!” 陆巡红着脸回头道:“我真的对钱家小姐不同吗?” 同也要不同,只有对钱小姐不同了,他们的屁股才能保住。 萧逸尘数起钱锦棠的好处来:“长相好就算了,最关键的是嘴甜拎得清,不会给大人惹麻烦!” 麻不麻烦的陆巡不在意,自己喜欢的女人,惹麻烦就帮她摆平! “不要乱说,八字还没一撇!”陆巡回头指着衣柜道:“帮我挑两身衣服,明日我要去见一个人!” 天呐! 半夜三更就是为了这么点小事! “是钱小姐吗?这女人喜欢的品味和男人可不同,如果是钱小姐,咱们要仔细斟酌!”千万是啊,千万是,屁股就能保住了! 陆巡想反驳,耳朵不争气的先红了,恼羞成怒道:“让你挑你就挑,怎么那么多话!” 不忘又加一句:“要女人喜欢的!” 萧逸尘心中哈哈大笑,屁股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