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逢宁 “唉!” 随着花瓣飘落,桃花树下坐着的女子也跟着叹了口气。 女子穿着淡粉色的衣裙,正愁眉苦脸的盯着离自己不远院门看,眉目间是散不去的愁绪。 在这个世界醒来已经两天了,她这两天都在这院子里,不是在床上躺着,就是在院子里躺着。 一点都不自由,连大动作都不能做。 亏旁边那些人一直跟她说她是世子妃,世子妃就是这么没有自由的吗?!这就是软禁! 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逢宁把胸口的那口郁气吐出来,认命似的往后一仰,咸鱼般地躺在躺椅上,盯着树枝上的花朵看着。 “世子妃,该喝药了。” 一年轻女子的声音由远及近,穿过回廊,脚步轻盈地在女子身边停下,衣摆掀起一阵小风,逢宁的一小缕发丝被这阵小风带得飞起。 不过转瞬就落下,服服帖帖的融入那一头青丝中去。 动了动眼珠子,逢宁看向身旁穿着绿色丫鬟服装的小姑娘,后者对她笑得灿烂。 目光落在她端着的托盘上,托盘中央,赫然放了一只青白瓷的碗,碗里还有一把同色系的汤匙。 醒来两天,逢宁喝了两天的药,一天三顿,顿顿都不带落下的,那黑乎乎的颜色和苦到上头的味道,还真的让人难以适应。 眼看着萍儿把汤匙伸到自己的嘴边,逢宁暗戳戳动了动身子,不怎么想喝。 “萍儿,你先放一边,我等会喝。” 萍儿笑了笑,依言把碗放到旁边的石桌上,“世子妃可一定要喝药,世子临走前吩咐过我们,一定要好好照顾您,您若是掉了一根汗毛,奴才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呢!” 又来了! 这话她一直在听,那个传说中的世子都快被她身边伺候的这些丫鬟们吹上天了! 人家却不在家! 问丫鬟们世子去哪里了,什么时候能回来,丫鬟们都一问三不知, 靠!搞个毛线啊! 对于那个只活在众人口中的世子,逢宁是不抱任何的期望,也没有任何的兴趣。 萍儿见逢宁一脸淡漠的样子,终究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世子妃,您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世子了吗?” 逢宁坐直了身体,偏头反问,“我该记得什么?”语气充满了真诚求解。 萍儿叹了口气,替逢宁把披风拢好,很是无奈,“奴才们可不敢瞎说话,世子妃若是想知道的话,等世子回来,您可以问世子,世子定然会毫不保留都告诉您的。” 逢宁翻了个白眼, 又是一句废话! 慢悠悠起身,端起桌上的那碗药,逢宁送到嘴边仰头一口喝下,不过几口,一碗药就见了底,空碗还没等逢宁放回去,就被萍儿半路上接走了。 逢宁动作顿了顿,也没说话,想走两步,却被萍儿拉住了,“世子妃,您还是好好躺着吧,大夫说了您要好好躺着静养。” 逢宁拧了拧眉,“萍儿,你真的不用这样,我除了身上没什么力气之外,我哪里都好的很。”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好的很,逢宁拿手在自己胸口重重的拍了几下,朝萍儿得意的挑了挑眉。 萍儿还没来得及拦她,下一秒,逢宁就吐了口血沫子,“世子妃!” 萍儿忙上前扶逢宁,“快来人去请大夫,世子妃吐血了!” 逢宁哪能想到,自己这穿来占用的身体竟如此废柴! 这难道是穿越的代价? 因为有了穿越的际遇,所以理所应当的有条件交换,而落在她身上的条件就是她的健康? 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她还有什么资本去快活啊啊啊! 心中悲愤的逢宁,这么想着,眼前就是一黑,瞬间就失去了知觉。 “世子妃!你醒醒!” 萍儿担心的喊声,她也没听见。 逢宁这一晕,又晕了两天。 昏迷的时候,她还能感觉到有人很粗鲁地捏着她的下巴,给她灌药,她没力气挣扎,只能像死鱼一样受着。 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她一醒,守在床边的萍儿就察觉到了,忙把纱帐掀开,凑过来看逢宁的情况, “世子妃,您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萍儿,我睡了多久?” “两天了世子妃,奴婢去把温着的药端来。” 逢宁盯着帐顶,忽地把右手搭到了左手上面,给自己号了个脉。 好家伙,不号不知道,一号吓一跳。 她都快成废人了! 这次晕倒,倒是把她从前的本领记起来了,她是中医世家出身,给自己把个脉也不在话下。 萍儿端了药过来,把逢宁扶着起来,逢宁身上没力气,就着萍儿的手去喝药。 一碗黑色药汁入腹,萍儿拿了蜜饯过来塞进逢宁嘴里,又拿了帕子将她嘴边的残汁擦去。 “萍儿,我现在喝这药的方子你替我拿来。” “是。” 萍儿扶着她在床上坐好,又替她掖好了被子,端着药碗离开。 片刻后,芙儿把药方子拿来了。 逢宁看了她一眼,芙儿就自己开口了,圆圆的脸蛋上带着一抹健康的粉红,“萍儿姐姐去了小厨房,给世子妃弄吃食去了,让奴婢来送方子。” 从她手里拿过方子,逢宁看了一眼,抬眸扫向她,“可识字?” 芙儿福了福身,“识得的。” “那你帮我写个新方子,我报你写。” “奴婢这就去拿笔墨。” 芙儿去了一会,拿着东西在不远处的桌上放下,笔尖蘸墨,“世子妃您说。” 逢宁启唇,一样一样报药名。 芙儿认真的一样一样记下,左不过几位药,听写下来也不需要多久。 新的方子被芙儿放在逢宁手里,让逢宁查验, 入目,是工工整整的字体,不说很好看,但很干净,“字倒是不错,有时间就多练练。” 被逢宁夸了一句,芙儿不好意的笑了,“奴婢也不过那二两水的水平,是世子妃您看得上奴婢的字。” 逢宁笑了一声,低头去看药方,确认没问题后,逢宁将方子递给她,“从明日开始,我喝的药就按照这个方子来,一日三次,先喝上三日,三日后我视情况再改方子。” “奴婢晓得了,这就去抓药。” 逢宁嗯了一声,又叫住准备离开的芙儿,“芙儿,你去同萍儿说,让她不用准备什么,一碗青菜粥就可以了,其他的我也吃不了。” 芙儿应下,“奴婢晓得了,现在就去和萍儿姐姐说。” 小丫头果然是年纪还小,走路都活泼得很。 第2章 补品 写新的药方也是逢宁故意的,她才来,虽然把这镇南王府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可她依旧是个外来人。 可这小丫鬟似乎对她写改药方的事情并不是很意外,仿佛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少见过。 唯一能用来解释的,大概就只有原身也是个会医术的这一个原因了。 想了想,逢宁倒也松了口气,这样就不会露马脚了,她也不会过得战战兢兢了。 至于那劳什子的世子,完全被她抛到了脑后,想都没想起来。 —— 第二天,晨起刚醒,逢宁所在的院子,就被一个突然来访的人,扰了清净。 院子里好吵,逢宁衣服都没穿好,且未曾洗漱,只能让萍儿去看看外面是怎么回事。 没曾想,萍儿出去后,院子里更吵了。 无奈之下,逢宁只能在芙儿的帮助下,把衣服穿好,头发简单的拢了一下,去了院子里。 清晨的空气清新,带了些凉意。 跨出院子的第一秒,就有个影子到了她的面前, 伴随着的,是萍儿的一声惊呼,“王爷!” 实在是镇南王动作太快了,怕他不小心碰到逢宁,但在看到他敏捷的动作后,萍儿就闭了嘴。 镇南王萧风岭是这镇南王府的领导人,除了世子和世子妃,这镇南王府就镇南王一个主子了。 萧风岭站定后,他带起来的那阵风刮在了逢宁的身上,让她差点没站住。 “孙媳妇!爷爷一回家就来看你了!你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好一点啊?” 镇南王出府会老友这件事情逢宁还是知道的,稳住了身体,逢宁朝萧风岭笑了笑, 眼前的男人,头发已经白了大半,虽然穿着普通衣袍,但仍旧不难看出来他身上的凛然气势。 弯腰给他行了个礼,“爷爷,我的身体好很多了,再养个十来天就好了,您才回来,可用了早膳?不若和孙媳一同用?” 萧风岭认真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家孙媳,发现她还是瘦了很多,“好,爷爷就同你一起用早膳,等晚一点爷爷让管家给你送些补品过来,你都瘦了,可要好好补补。” 老爷子心疼孙媳呢,已经在心里盘算自己有哪些适合补身体的好东西了,让管家都拿了送过来。 镇南王府的爵位是祖宗世袭下来的,到萧风岭这里已经是第五代了。 而他的儿子和儿媳很早就没了,那时候的萧祈不过才四岁,儿子没了,镇南王的爵位留给了孙子,萧祈成了镇南王世子,一做就是二十年。 “爷爷,容孙媳先去梳洗打扮。” 老爷子挥挥手,笑眯眯的很是随和,“你去吧,老头儿不急。” 看了眼这个老头,逢宁朝他笑了笑,在芙儿的搀扶下进了屋。 萍儿在台阶下站着,萧风岭看了她一眼,“你也进去伺候吧。” “是,王爷。” 萍儿往房里走。 萧风岭拍了拍衣袖上的褶子,转身走了。 院子外面,一个和镇南王差不多年纪的男人牵着一匹马正等着,见萧风岭出来,忙行礼,“王爷。” “世子在府里吗?” 萧汉垣弯腰行礼,“回王爷,前两日世子妃又昏迷时世子回来过,昨儿个天明才又离开。” 萧风岭摸了摸自己的马,手顿了顿,视线落在院子里面,叹了口气,“汉垣啊,可真是世事无常。” 萧汉垣的视线也跟着落在院子里,微不可查也跟着叹了口气,“王爷您就不要多想了,世子妃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与其想起来过去那些事心里难受,还不如什么都想不起来,安安心心过日子。” “唉,我就是怕她想起来,想不起来还好,想起来……” 萧风岭说不下去了,重重叹了口气,“你替我把我这老伙计送去马厩,然后你去我的库房,把那些适合补身体的东西都拿了送过来,让那丫头好好补补。” “老奴明白。” —— 看到堆满桌子的补品时,逢宁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果然是个王府好东西就是多…… 巴巴的看着桌上的这些东西好一会,逢宁才干巴巴的开口, “萍儿,你把这些都整理整理归置起来,等我慢慢吃。” 萍儿看着桌上的东西,挑了个燕窝出来,“奴婢把这燕窝送去小厨房,世子妃您今日就吃这个?” 萍儿手里拿着的都是成色很好的燕窝了,放在过去,她可没钱买这么好的东西吃。 目光流连了一会,逢宁摆了摆手,“都依你的,我去休息会。” “奴婢扶您过去。” 逢宁没拒绝萍儿的服侍。 她躺下后,芙儿和萍儿就一起整理这些东西。 没一会,屋里就安静下来了。 逢宁本以为自己睡不着的,但后来午膳时她是被芙儿喊醒的。 身体太乏力了,逢宁也懒得下床,索性就在床上吃了饭,饭后靠在床边拿着芙儿不知道从哪处寻来的话本子,慢悠悠的看着。 萍儿和芙儿则是被她留在了房里,让他们写字。 她们虽然不解,可主子的话,她们不能不听,便乖乖听话。 接下来的日子,逢宁几乎都在床上度过,芙儿找过来的那些话本子,被她看了七七八八。 萧风岭经常过来找她,拉着她一起下棋,她以前是不怎么会的,跟着萧风岭学了一会后,她就会了,越下越熟练。 刚开始的时候逢宁还在纳闷,后来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估计也是原身的本事了。 过了半个多月,换了三次药方,逢宁的身体终于好了。 逢宁站在院子里,对着太阳的方向伸懒腰,鼻尖都是新鲜空气的味道,泥土植物花卉混杂在一起的味道,不浓烈,却让人心情良好。 舒展着身体,打了套太极拳,微微出了些汗,吩咐萍儿去备水,逢宁坐在院子里的桃花树下,目光悠悠地看着这院子围出来的一片天空,想要走出这一方院落。 她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自己不能留在这里,虽然镇南王对她很好,像亲孙女一样,但她有些不想承认自己已经嫁了人的事实,这两天,她的身体越发的好了,她就在盘算什么时候离开这个地方。 过她的潇洒快乐生活去。 第3章 姐姐 逢宁的目光定格在墙头,萍儿过来喊她时,她才回神。 “世子妃,水已经好了,奴婢伺候您去沐浴。” 逢宁挥手拒绝了萍儿的伺候,“萍儿,我现在好了,不用你伺候了,你去小厨房看看早膳吧。” 逢宁的性格她们知道,开了口便不会再改口,她没多说,福了福身后便退下了。 逢宁自己进房间,洗了澡换了衣服。 萍儿也带着人把早膳上了,吃完早膳后,逢宁就提出来要在王府里逛一逛的想法,萍儿自然是事事依她,从来不说半个不字。 不过,除了萍儿跟着她,芙儿也跟在了她身后。 逢宁也没管,主要是芙儿拿着些零嘴,空闲的时候就往她嘴里送上一些,弄得她就像个专门出来游山玩水的,她虽然无奈,可这样周到的伺候也是没谁了。 在她离开前还能再享受享受,倒也不错。 花了一个多时辰才把镇南王府边边角角逛完,带着两个丫鬟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院子里的桃花树下站着个小孩,目光直直地看着院门的方向,逢宁的身影一出现,他原本黯淡的眸子瞬间就亮了起来,惊喜地喊了一声,“姐姐!” 小孩奔跑着朝逢宁扑了过去,逢宁预料不及,被这小鬼头扑了个满怀。 不过,念在这小鬼长得挺好看的份上,逢宁决定原谅他的莽撞。 纤长的手指上移,在小鬼肉嘟嘟的脸颊上捏了捏,好笑道,“小鬼,你是谁家的小孩,到我这里来干什么,还喊我姐姐,我可不是你姐姐,你别乱认亲戚。” 捏了捏这小鬼柔软的脸颊,逢宁把这小鬼从怀里拎出来,把他放到了一边,脚步不停地往院子里走。 姜云战鼓了鼓脸颊,有些气馁地低下了头。 “我听人说你醒了,我就想过来看看你,我的确不是你亲弟弟,可我们胜似亲姐弟!” 姜云战蔫蔫的跟在逢宁身后,他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特别喜欢她,后来的很多时候,他们都在一起玩,她会亲自教他骑射,教他武功,可现如今,什么都没了,他连见她都困难。 逢宁坐下,有些不解的看着忽然就不开心的小鬼头,伸手把他拉着在旁边坐下,“小鬼,我刚刚的话说得没分寸,你不高兴了?” 芙儿早就把手里的零嘴放在了石桌上。 萍儿得了吩咐去沏茶。 这小鬼年纪不大,心思倒挺沉重,像个小老头,见他不回答, 她便没什么耐心的,在他的脑袋上重重揉了一把,“小鬼头,你再这样就别在我家了啊,下次都别来了。” 姜云战这才抬起头,逢宁这才注意到他微红的眼眶,对上他湿漉漉的眼神,她不由得微微软了心,却莫名觉得这眼神有些熟悉。 拿过旁边的小零嘴,送到姜云战的嘴边,“呐,小鬼头,我向你道歉,我说话不对,你吃了我的零嘴的话,我就当你不计较了。” 这小鬼头,光看身上衣服的料子和头上的玉冠就知道是个非富即贵人家的孩子,没吃过什么苦受过什么委屈,一点都不经说。 未免他回家告状,逢宁决定弯一次腰,低一次头颅。 她才不会承认是她有点心软了呢! 姜云战张嘴,把逢宁递过来的小零嘴张口咬下,闭着嘴巴嚼,湿漉漉的眼睛就这么盯着她看。 见这小鬼头接招,逢宁笑了,拿了个零嘴跟着一起吃。 萍儿端了茶过来,还顺带拿了两盘点心,刚出锅的,香味十分诱人。 芙儿帮忙把东西都端上来,逢宁拿了块桃花饼放进嘴里,瞬间就被桃花的香气俘获了,一口一口,吃得欢快。 眼看着小鬼头盯着她看,她拿了一块给他,“吃吧小鬼头,可好吃了。” 她吃得高兴,拿了茶杯再喝口茶,整个人都舒畅了。 和她风卷残云般的吃相比起来,小鬼头的吃相可就太优雅了,一看就是经过专门的教育的, “哎,小鬼头,你叫什么,我总不能每见你一次就叫你小鬼头吧。” 小口小口吃着桃花饼的姜云战闻言,把嘴里的饼子吞下去,认认真真的看着逢宁的眼睛,“姐姐,我叫姜云战,你可别忘了,等下次我有空了,我还会过来找你玩的。” “姜云战?那我就叫你小云好了。” 姜云战朝她笑笑,过去她也这般喊他,她虽忘记了他,可这起名的方式却没变。 他高兴!手里的桃花饼咬了一大口。 小腮帮子鼓鼓的,看上去可爱极了。 逢宁看着,只觉得他可爱,想伸手捏捏。 “小云,你一个人来的我家吗?你没有家里人陪你吗?” 逢宁原本的想法是,姜云战跟家里的长辈一起过来的,家里的长辈在萧风岭那里,让孩子自己玩的。 却不成想,姜云战摇头,“不是的姐姐,我自己一个人来的,我翻墙进来的,并没有被王府的守卫发现。” 王府的守卫这么垃圾的嘛?连个六岁的孩子都发现不了。 默了一瞬,逢宁还没来得及开口讲话,姜云战便又开了口,“我会翻墙还是姐姐你教的呢,姐姐特别厉害,比我可厉害多了!” 看这小鬼头说着说着就自豪起来的样子,逢宁有些莫名,照这小鬼头的话说,原身武功也很厉害喽! 可她没继承到原身的记忆,什么都不会, 扯了扯嘴角,逢宁开口,有些干巴巴的,“原来还有这种说法呢,可我都不记得了呢,不过,以前不记得了,我们今日又重新认识了,以后就是朋友了。” “嗯嗯,姐姐,以后我会经常抽时间来看你的。” 姜云战咬了一小口桃花饼,笑眯眯的小模样可爱极了。 逢宁又没忍住伸出了她的罪恶之手,在小鬼头脸上又捏又揉的。 姜云战离开时,脸上还有没有消退的红痕,小家伙不在意,心情却好得很。 逢宁把盘子里的最后一块糕点吃掉,偏头看向去给她端补品过来的芙儿, “芙儿,世子还没回来吗?” 芙儿把托盘放下,摇头,“世子回来的话一定会第一时间来看您的,到时候您就能见到他了。” 小丫头一脸我都懂的表情,逢宁看得牙一塞。 罢了,随她怎么想吧。 第4章 夫人,你这是要去何处 未免那个啥的世子忽然就回来,逢宁决定,赶早不赶晚,就今天晚上走,反正她已经在府里逛过了,该从哪里走,哪里的守卫弱,她都心里有数了。 吃过了午饭,逢宁在院子里晒太阳,耳边就传来院子里的小丫鬟们轻声的交流。 逢宁眯着眼睛听了一会,刚开始还在感叹她的耳力好,可听久了,她的脸色就不是很好了。 今日有消息穿出来,萧风岭写了折子递到皇帝面前,想让萧祈接了镇南王的位置,被皇帝拒绝了,并且当场在朝堂上点了出来,生了气。 照理说,萧风岭年事已高,给自己的孙子让位也不是不行,可被皇帝这么一说,压根就摸不清皇帝到底怎么想的。 这皇帝,也着实是有些奇怪。 这几天她都是听萍儿她们说的,这皇帝其实也才登基不过六年,在他推翻前朝的统治之前,他曾是前朝的丞相,和曾经身为镇南王世子的萧祈父亲是好友,对萧祈也是颇为喜欢的。 可这时候拒绝了镇南王的请求,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小丫鬟们也知道得不是很全面,他们很快就说完了,逢宁晒着太阳直接睡了过去。 萍儿替她把毯子盖上,才三月的天,有太阳晒也不免会有风来,逢宁身体刚好,她们担心她的身体,照顾起来都十分小心。 萍儿去忙碌其他的事情了,让芙儿在这里看着逢宁睡觉,免得她醒了身边没个人在,不方便。 逢宁睡个午觉的时间也不是很长,半个时辰左右就醒了。 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想到自己要跑路总得带些钱身上。 问了芙儿之后才晓得,她出嫁过来带的嫁妆都放在了她住的院子里的小库房里,她便借口着去看看。 芙儿拿了钥匙,陪她一起过去,在小库房里转了一圈,逢宁趁着芙儿不注意,顺了些银票藏进有些宽大的袖中,又拿了几样方便典当的首饰,这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带着芙儿离开小库房,借口自己要再休息休息,窝进了房间。 晚上,逢宁也是吃完了饭就早早的睡了,两个丫鬟虽然疑惑,可在伺候了她睡下后,就乖乖退下。 —— 三月的晚上,天气依旧冷, 猫着腰从房间出来的逢宁被忽然吹来的一阵冷风冻得一哆嗦,关门的手抖了抖,差点弄出来动静。 她心慌得蹲下身子,猫了一会,确认没有人发现,这才继续把门关上。 她虽然知道前身的武功很好,可奈何她没有继承一点点的记忆,她的本领她都发挥不出来,像那种脚尖一点就上了房顶的,她不行,只能凭借着自己的一身蛮力翻墙了。 弯弯绕绕的从院子里出去,避开所有哨岗和巡逻的守卫,逢宁走到后门附近的墙边,这里她白天的时候都已经摸清楚了,翻过去就是后街了,只要翻过去,她就自由了! 一想到这个,逢宁就忍不住兴奋,感觉身上有用不完的力气。 借着旁边的一棵健壮的树,蹭蹭蹭,逢宁就上了墙。 蹲在墙头,看了眼身后,又四下看了一圈,没发现有人,轻轻吐出一口气。 目光落在面前, 自由! 她来了—— 小脚丫伸出去,从墙头上一跃,然后……然后呢!? 脖子被卡了一下,一股窒息感传来,她被人从后面捏住了脖子,像拎小鸡一样,拎着下了地,再一次站在了王府的地上。 嘤~!她离自由不过毫厘。 逢宁泪了,第一次出来准备走,就被人抓住了,她这该死的运气! 她默默地低了头,蔫蔫巴巴的被人捏住了命运的小脖颈,不敢动弹。 眼看着手里的人不动弹,站在逢宁身后的萧祈轻笑了一声,松开手,“夫人,你这是要去何处?” 一听这话,逢宁瞬间猜到,自己身后这人,就是这半个月来,她一直都没有见过的她名义上的夫君,镇南王世子萧祈。 她不动,缩写脖子想装死。 可她身后的人可不给她这个机会,既然她不动,那他就动一动。 脚步挪动,不过一秒,萧祈就站在了逢宁的面前,她低着头,可以看到他衣摆上绣着的祥云花纹,以及他的同款祥云绣纹鞋子。 “娘子?” 这声音着实好听,就……好像还有点耳熟,可他叫娘子,为何会让她觉得耳朵有些热呢? 福了福身,依旧低着头,“见过世子。” “娘子这大晚上的,是要去哪?” 男人的声音低沉,说话也挺温和,至少,在逢宁听来,没什么恶意在里面。 她抠了抠手指,“就……晚上睡不着出来散散步罢了,咳,今天的月色是真不错!” 她总不能说大晚上的,专门出来逃跑的吧,都遇到正主了。 “娘子,今夜并无月亮。” “啊?!”逢宁抬头快速看了一眼天,又快速把脑袋低下,“那是我眼神不太好,看错了看错了。” “是这样啊,娘子难道散步不去花园,这里是府里的后门,风景可不好。” 萧祈盯着她毛茸茸的发顶,掩盖不住眼底的笑意,这丫头,睡那么久,一醒来,倒是把他们这些人,忘得干干净净,连他都不记得了。 逢宁一僵,想打哈哈糊弄过去,“呀,时候不早了,我忽然困了,世子晚安。” 说着她就要开溜,绕过萧祈就跑。 “哎,娘子!”萧祈不想让她走,抓住了她的手臂,用了些力道,将她带了回来。 逢宁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倒,落进了男人温热的胸膛,男人光洁的下巴映入了她的眼帘, 她的心忽然就扑通扑通跳起来了,耳朵也更加热了。 逢宁定了定心神去推他, 手却被按住了, 下一秒,一只手伸过来,瘦长且骨节分明的两根手指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托着她的下巴,控制着她的视线上移, “娘子,你不看看为夫么?为夫可是好久没见你了,想你得紧。” 她的视线被他控制着,让她看到了他的脸,这是一张怎么样的脸呢, 好看! 三千青丝挽起一半梳成髻,另一半披在肩上,随着刚刚的动作,两人的发丝有一部分缠在了一起,有些缠绵的暧昧。 狭长的丹凤眼看上去有些狐狸的狡黠,可眸子却清明如水,剑眉微扬斜飞入鬓,鼻梁高挺,薄薄的唇颜色偏淡,嘴角微微勾起,认真地看着她。 第5章 我不信 逢宁被这颜值刺激得有些缓不回来,好看是好看的,可怎么就越看越眼熟呢? “娘子?夫人?” 萧祈喊她。 逢宁一下子回过神来,伸手推他,“世子,咱们男女授受不亲,你放开我。” 萧祈不松手,低头过来,两人的鼻尖相碰,他还想再低一些,被逢宁按住了,姿势略微有些诡异,“世子,你这样不合适。” 萧祈被按住,也不恼,轻笑了一声, “虽然你醒来后没了记忆,可我们是两情相悦才成的婚,所以即便你失了忆,心里没了我,我还是你夫君,夫妻之间该做的能做的,我都有权利做,所以你没有理由拒绝我,宁宁。” 逢宁听他说了那么一长溜,刚想反驳,便听到他最后喊的一声宁宁。 一瞬间有些愣怔,脑海里似乎有根弦动了动,刺在一根主要的神经上,猛的就让她的脑袋有些发疼。 张了张嘴,她盯着他的面,“世子,你……” 还未曾说完,脑海里传来急促又猛烈的疼痛,她猝不及防的软了腿,双手不受控制的去捂脑袋, 像打开了阀门开关一般,一幕幕的画面在脑海里冲撞起来。 她捂住脑袋,满脸痛苦的样子被萧祈第一时间发现,他忙喊她,“宁宁!你怎么了?宁宁!” 逢宁在他怀中失去了意识, 他将她打横抱起,步履匆忙地往主院的方向而去。 “泽喜,去请大夫来!” “是!” 一直隐在暗处的箫泽喜应声,匆匆离去。 后门这边闹出了动静,不多大会,萧风岭就知道了。 一路到主院,萍儿和芙儿已经醒了,看着萧祈抱着逢宁匆匆忙忙进来,忙跟着一起进屋。 忙碌了一会,箫泽喜把大夫扛来了,大夫站在地上排着胸口缓解,差点没给他胃都颠出来。 刚喘了两口气,就被萧祈拉着给逢宁诊脉。 诊了半天,大夫朝萧祈拱手,“世子恕罪,老朽实在是学艺不精,诊不出世子妃有什么问题,脉象没有问题,且种种迹象表明,世子妃现在情况很好,如同睡着了一般。” “睡着了?” 大夫弯腰拱手,“是的。” 萧祈拧眉看着床上面色略微苍白的人儿,又盯向大夫,“不用吃药吗?” 大夫看了眼萧祈,在他冰冷的眼神加持之下,话到嘴边临时改了口,“我开副安神的方子给世子妃喝,让她睡得好些。” “嗯,萍儿,你下去抓药去,顺便送送大夫。” “是,世子,洪大夫这边请。” 大夫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向着萧祈行礼,转身跟着萍儿走了。 箫泽喜自觉退出去。 一时间房里只剩下逢宁和萧祈两人, 萧祈坐在床边,手握着逢宁有些发凉的手,担心之意溢于言表。 “宁宁,你可一定不能出什么事情,一定不能……” —— 逢宁做了个梦。 梦里,是她在现代维和的日子。 “宁宁——” 一个满身都是血的男人,在几步外对着她大喊了一声,并且迅速朝她跑了过来, 面上显而易见的是对她的担心和焦急,她回头,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他,看着他在漫天的爆炸火光中,不管不顾的朝着她跑来, 而她明知道有危险,可她的脚就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不能挪动半分。 她也不知道她怎么了,一阵天旋地转后,她回过神来,就是自己被这个男人护在身下的场景。 手雷爆炸,他就这么用身体保护了她,将她护着,自己的身体却全部暴露在空气中,被手雷炸得面目全非。 她先是愣了一瞬,随即疯了样的去推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可她的手不听使唤了,怎么推,她都不能把这个男人推开。 她想要去给他看看伤势,她会医的,她一定可以救他的,一定可以的! “阿祈,你让我给你看看伤口,你会没事的,一定会的。” 她开口说话,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泣不成声。 她努力着,想要从男人身下出来。 可男人却不想, 再一次手雷的爆炸声后,炸起的泥土将两人埋了一半。 她被他好好的捂着耳朵保护着,但她哭的更大声了,嗓子都哑了。 男人闭着眼睛,似乎昏死过去了。 她一边一边喊着他的名字,“阿祈……阿祈……你醒醒,你不要睡觉,我一定能救你的,阿祈……” 好久后,男人才她的声声哀切的呼唤声中悠悠睁开眼睛,面上带着一贯的玩世不恭的笑容, 本来是很好看的,可他的脸上却满是脏污的, “宁宁,你哭的我以为我死了呢……” “你不要乱说话,阿祈,你会没事的!” 她匆促又大声的将他的话打断,耳边传来他的轻笑。 “宁宁,你这么紧张我,会让我以为你很爱我的。” 她哭着,眼泪往外涌,这个男人,都这个时候了,还开玩笑, “本来就是这样,本来我就是爱你的,上次见面我就跟你说了,只是你一直不信,我说的是真的,都是真的,我再也不会对你说一句假话了。” 他的大拇指放在她的眼角边上,替她把涌出来的眼泪擦去,可她一直在哭,他怎么都擦不干净,她哭着说的那些话,听得他鼻头泛酸。 是了,这么多年了,他要的不过就是她的这句话, 如今终于听到了说的这句话,可是,他忽然不希望她说这话了, 因为,他就快死了。 男人低头,去亲吻她的眼皮,她不受控制的闭上眼睛,感受着眼皮子上瞬间灼烫的温度。 心也跟着滚烫起来。 他死皮赖脸的缠着她,虽然一直得不到她的松口,可时间一久,几年过去,他的坚持不懈终于成功了,她冰冷的心被他软化。 “宁宁,忘了我吧。” 他开口,在她看不到他眼睛的角度,开口跟她说话,他眼中的沉痛,不想让她看到。 “你说什么?” 她错愕,连哭都忘了。 “忘了我。” “为什么?” 她哽着,想要抬手去掰他的头,却被他死死压着手, “因为我不爱你了,宁宁,这么多年了,我已经累了。” 她挣扎起来,“我不信,萧祈,你不是这样的,今天早上你还对我说过表白的话,你是不是担心你的伤好不了,没事的,这你不用担心,我会医,我的医术好,我一定可以救你的,一定可以的,你让我起来,我一定可以的!” 第6章 再不同你说假话了 她推着他。 萧祈现在哪有力气抵抗她的推搡,被她用尽全力的一推,直接被开了。 她快速翻了个身,接住即将背部着地的萧祈,没让他躺下去,而是让他趴着。 随手扯掉他背上已经被炸烂掉的衣物,他的整个后面,已经面目全非了,几乎没有下手的地方。 她眼泪止不住的掉,她用袖子擦了,却擦不干净,反而越流越多。 “阿祈,你相信我,我可以救你的。” 萧祈何尝不想活下来,一直陪在她身边,可他知道他的身体情况,不能撑太久的。 他想开口让她不要白费力气了,可一张嘴,就是一口血沫吐出来,溅在了她的裤子上。 “阿祈,你不要动,我去拿药。”她四下看着,她带来的医疗包落在不远处的草地里,她忙去捡。 关心则乱的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有个敌人没有死透,缓缓举起自己的手,手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 “宁宁,快让开,有危险!” 萧祈用尽全力的一声呼喊,枪声响过,她倒在地上,身上压下一具身体,她再一次被萧祈压住了。 她胸口微热,低头看去,萧祈胸口有个洞,正在涓涓往外流血, 她的眼睛被红色刺痛,反应过来后,忙伸手去按伤口。 她手忙脚乱的按住,一抬眼,就对上萧祈盛满温情的双眸,她一颤,“萧祈……” “宁宁,记得要好好活下去。” 这是萧祈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后,他就沉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男人在她记忆中的存在,定格在这一个瞬间。 她愣了片刻,想哭,却发现眼泪竟然流不出来, “萧祈……” 她喃喃着他的名字,她把手上的泥土在自己衣服上蹭掉,轻柔的拂过他的眉眼,摸着他的脸庞, 将这个男人一寸一寸刻进自己的记忆里,心里,骨头里。 她欠萧祈一个答案,一次恋爱,一场婚姻。 —— “萧祈——!” 逢宁从床上坐起来,额头上都是冷汗。 她想起来了,那是她最后一个任务,回去后,她就打了申请退伍,后来就开始了自己一个人的旅游,后来在西部的时候,为了救人,死在了沙漠戈壁滩。 后来她就穿过来了,成了镇南王府的世子妃。 她有些恍惚,面前凑过来一张脸,脸上带着松了口气的如释重负,又惊又喜的,“宁宁,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我让人去请大夫!” 她定定的看着面前人的脸,是了,她为何会觉得这人眼熟了,他跟萧祈长得一模一样,就连眼角的痣都是一样的! 她忽地就情绪激动起来,不管不顾的从床上爬起来,扑进萧祈的怀里,“阿祈!我再也不同你说假话了,再也不了,你不要再离开我了,阿祈,求你,别离开我了,求你。” 她哭了,眼泪像决了堤。 几乎是瞬间,就把他的衣服浸湿了。 微微错愕后,萧祈将她的身体搂紧,大手在她的背上轻抚着,轻声细语地开口哄她,“我在呢,宁宁,我在呢,我不走,不离开你。” 哭了好一会,哭到萧祈的衣服都湿透了,逢宁的情绪才稳定下来。 她有些尴尬的从萧祈怀中退出来,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湿意,抱着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往后缩了缩。 看他的目光清亮又干净,直看进了他的心里。 “世子,刚刚是我情绪太激动了,你若是介意,衣服可以脱下来我帮你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萧祈看着她戒备模样,就想起来自己第一次向她告白的样子, 他刚说完自己的心意之后,她就缩起来了,眼神带着戒备又有些懵懂的看着他,让他软了心。 思及此,萧祈勾唇轻笑,凑近了些,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进,不过眨眼间,他们之间就只差一拳的距离了。 “宁宁。”他喊她,声音轻和,看她的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来,“不必如此,我从来都是心悦你的,你就算将我所有衣袍都毁了,那也只是再做新的这一句话的事情。” 他说得情真意切,没有发火,让逢宁有些愣怔, 这世子性格脾性如此温和么? 她在心里犯嘀咕,思量间,脸颊上传来细细的疼痛, 她回过神来,眼角瞥到罪魁祸首收回去的手,没忍住,瞪了他一眼,“世子,你收敛点啊,我不……呜呜呜……” 话没说完,只剩逢宁的呜咽声了。 两人间虽然有距离,可还不过只是萧祈低个头的距离罢了。 于是,轻轻松松的就把人的嘴给堵住了。 一亲芳泽的后遗症就是,萧祈腰上的软肉被掐紫了。 他捂着疼痛不已的腰间肉,哭笑不得地看着逢宁,将她气呼呼擦嘴的动作看在眼里,心念微动,在她的头顶揉了揉。 同时将她伸过来要打的手按住了,抓着放到两人的身侧,他的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 “宁宁,你从前欠我的答案,欠我的恋爱,欠我的婚姻,现如今,我又有了机会。” 他说着,就笑了。 在逢宁开口说话前,偷偷在她嘴上香了一个,心里满足得很。 逢宁醒来抱着他哭的那时候,他便都猜到了。 她的记忆中,定然是没有穿越到大越国从十二岁到半月前醒来这期间的经过的。 也是他自欺欺人,想着她若是永远想不起来那便是最好了,过些日子他就带她离开帝京,找个好山好水的地方住下来,和爷爷一起,过上闲云野鹤的日子,多么畅快惬意! “阿祈?” 逢宁微愣,反应过来后便是狂喜,她上来捧住他的脸,仔仔细细的盯着他的脸看, “你真是阿祈?就是那个追了我好多年的那个傻小子,最后还为了救我,把命都丢在国外了?阿祈,我再不同你说假话了,我是真的喜欢你,就像你喜欢我一样,就像你爱我一样,真的!” 她捧着他的脸,说得极为认真,神色间,隐约可见些着急,她期盼着萧祈的答案。 同时也在担心,眼前人并不是那个她想要的萧祈。 两人对视良久,萧祈噘着嘴又亲了她一口,笑成了花一样灿烂,却因为被逢宁捧着脸而成了一朵皱巴巴的菊花。 笑过后,他敛了笑容,很是认真的同样也捧住了她的脸蛋。 第7章 找别人去 “宁宁,如今我是这大越国镇南王府的世子,不是那个死在维和战场的萧祈了,而你也不是那个维和医疗队的医生了,你是我成婚月余的妻子,我们现在是光明正大的在了一起,且有了法律效力。你说的不再同我说假话,你心里有我,我都信了。” 他将她抱紧,亲了亲她鬓角,“现如今我们都好好活着,往事都不提了,我们就在这里好好过日子,好好孝顺爷爷,再……生个孩子,把你牢牢的钉在我身边,让你跑不了。” 萧祈说这话时,坏坏的笑着,还故意蹭她,她有些发痒,不住地缩身体,可他的力气,又哪里是她比得了的,挣脱不了,“阿祈,你这么说我害羞啊!你好坏呀!” 萧祈低低的笑声在房间内荡漾开,“咱们可都成亲了,要个孩子也不过分,况且,爷爷那里可一直盼着有重孙呢,我都二十有四了,古人的二十四岁儿子少说都有七八岁了,再过几年都能当爷爷了。” 听他说话越发不收敛,逢宁听得脸颊发热,瞪了他一眼,又不解气地在他的腰上捏了一把,有些恼, “萧祈!你都说的什么呀!我……我还要先谈恋爱呢!才不想要孩子呢,你想要找别的人生去!” 她抬手推他,却被他压住了手,直接按倒在了床上, 狭长的眼微微眯起,幽幽地泛着危险的光, “宁宁,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给为夫听听?嗯?” 最后带出来的鼻音,落在逢宁的耳朵里,像个信号般,让她抖了抖身体, 和萧祈危险的实现对上,话就在嘴边,可再让她说,她可真的一点都说不出口了,“我不说,好话只说一遍。” “嗯?只说一遍是不是?” 萧祈笑得像狐狸一般,张扬又带着些小坏,大手从她肩膀上移下来,落在她的腰上作乱。 逢宁是真的怕痒,被他一挠就不行了,“哈哈别这样,阿祈我错了我错了哈,别哈哈哈……我错了……” 好一会,萧祈才停下手,逢宁已经笑得没力气了,躺在床上,出了点汗, 他垂眸,看着她,“宁宁,那些话以后莫要再说了,你明知我只有你一个。” 逢宁拭去眼角溢出来的生理泪,乖乖点头,“我知道,你说要孩子嘛,我还没准备好,口不择言说了那些话,我的错。” 她认错态度极其良好,萧祈高兴了,低头在她的唇上又亲了一口。 逢宁把他推开,挡住自己的嘴,“我刚起床,还没洗漱。” 萧祈轻笑,捏了捏她的鼻尖,“都亲那么久了,你才想起来,是不是有点晚了?” 逢宁被他一点,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索性不纠结了,亲都亲过了,把手放下。 “世子,世子妃你们醒了吗?” 门在,萍儿缩着脑袋敲门。 先前还能听到逢宁的哭声的,后来就是逢宁的笑声,也不知道他们在玩什么,这么高兴,可她也不得不来敲门, 王爷那递了话来,让世子去见他。 逢宁看向门口的方向,“是萍儿,萍儿她们这段日子照顾我特别好,我差点就没了自理能力。” 每天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事事都不不用她来操心。 萧祈在她的发丝上揉了揉,“萍儿和芙儿都是你的人,她们照顾你周到也是理所应当。” 说着,转头朝向门口,“何事?” 萍儿松了口气,就生怕她打扰了好事,“世子,王爷说让您起了之后去见他。” 萧祈起身,“你进来伺候世子妃洗漱。” “是。”萍儿推门进来,身后的丫鬟们端着东西进来。 萧祈看向逢宁,“若是有不舒服的就让萍儿或者芙儿去书房喊我,我去书房洗漱更衣。” 逢宁巴巴地看着他,“你不能别走吗?或者说你带我一起去见爷爷,我不想跟你分开。” 她抬手捏住萧祈的衣袖,桃花眼中都是不愿意,让他瞬间就软了心。 “好,那我让泽喜去书房替我拿衣服。” “让人把你的东西都搬来吧,你以后和我住在一起。” “好。” 萧祈答应了下来,逢宁这才放心了,松开了他的袖子。 萍儿带着丫鬟们低眉顺眼的在旁边站着,对他们的对话,都选择性失聪。 萧祈在门外吩咐了一下早就上岗的泽喜,泽喜领命去了。 洗漱完,更好衣,两人手牵手去青松院找萧风岭用早膳去了。 他们去的时候,萧风岭才在桌边坐下,准备用早膳。 他们二人手牵手进来时,萧风岭盯着他们的手看了好几秒,瞬间就欣慰了, 他的重孙子啊!要来了! 吩咐丫鬟再上两副碗筷,萧风岭让他们小夫妻俩坐下,“快坐快坐!” 逢宁在萧风岭手边坐下,萧祈坐在了她身边,两个男人将她围在了中间, “宁儿啊,昨夜听说你昏过去了,现在身子好了?” “爷爷,我没事,就是头痛罢了,是阿祈太紧张了,睡了一觉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也看到你们小两口感情好就放心了。” 萧风岭瞥了一眼萧祈,嘿嘿笑了一声,“你们努努力,争取明年初就让老头子我抱重孙子呀!” 逢宁低了头,捏了一把萧祈的手, 萧祈乐呵呵的,顾念着逢宁害羞,便没说话,反倒是和老爷子交换了一个互相都懂的眼神。 萧风岭摸着胡子,心里美滋滋的。 本来萧风岭要找萧祈说的话就是要单独和他说的,可现在逢宁在,他也不便多说什么,只和他们俩一起用早膳。 不过,萧祈就在家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天刚亮,他就又离开了,去了军营。 萧祈除了是镇南王世子,还是武威军的大将军,军营的事情,少不了他。 休息一天已经是了极限,逢宁有心想让他带着她一起去,可想到这个世道,最后还是蔫蔫巴巴地窝在了床上,目送萧祈离开。 他这一去,又会是好多天。 在床上躺了一会,逢宁就满血复活了, 她没什么事情做,去找些事情做不就行了。 唤了萍儿进来,帮她梳洗打扮,挑了件桃粉色的衣服换上,在萍儿的要求下,她还戴了面纱。 第8章 去二楼 今日出去,主要是逛逛这繁华的帝都,见识一下古代的风貌。 逢宁刚开始还担心戴面纱太过异类,但上了街后,她便放心了下来,大街上戴面纱的女子比比皆是,甚至,这面纱的种类多种多样,奇形怪状的。 总之,这种种现象,都让逢宁安心了不少,对面纱的接受度高了很多。 主仆三人从镇南王府步行出来,一路逛到最热闹的那条街。 走了一路,主仆三人手里已经是满满的东西了。 边走边吃,边吃边逛,倒也不错。 从前在现代,她几乎都没有时间出去逛街,每天不是在医院给人看病,就是在自己的小实验室里面研究那些药膏药丸之类的便携药品。 看了会街上的杂耍,不远处有个酒楼,逢宁带着两个丫鬟进了酒楼。 几乎是一跨进去,小二就迎了上来,热情地招呼她, “这位姑娘,里面请,一楼和二楼都有位置。” 逢宁扫视了一圈一楼的位置,见没什么好位置了,便往楼梯的方向而去,“去二楼吧。” “好嘞,您请!” 小二带着她们上楼,在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逢宁让萍儿和芙儿一起坐下吃饭。 萍儿和芙儿这些日子和她相处惯了,对她的话言听计从,逢宁一吩咐,她们立刻就坐下了,芙儿替逢宁倒水, 萍儿则是从小二手里接过菜单子,递给逢宁看。 逢宁翻了翻菜单,找了几道标红的招牌菜,点了其中的几样,主仆三人便等在酒楼里了。 他们这边的位置挺不错的,偏头就可以看到街上的情况。 等菜的时候,逢宁的视线安安静静的落在了下方的街上,看着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萍儿和芙儿眼神交换,都没有去打扰逢宁。 看着看着,逢宁的视线定格在了牵着手的两个背影上面,男人身材高大,女人身量纤细,光看背影,就觉得这两人定然是十分相爱。 逢宁想到了萧祈,他明明才走不久,可她却已经开始想他了。 轻叹了口气,羡慕了一下那二人,逢宁便准备收回视线,怎料那女子毫无预兆的就栽了下去, 逢宁一惊,忽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萍儿和芙儿没看到情况,有些不解为何逢宁忽然站起身。 “姑娘,怎么了?” 出门在外,世子妃这样繁琐显身份的称呼还是不必要了,她们都改口称呼逢宁为姑娘。 逢宁指了指外面的路上,男人正在想办法喊醒女人,“外面有些事情,芙儿跟我去看看,萍儿等饭菜来了,你去打包起来。” 萍儿轻声应是,逢宁拉着芙儿,匆匆下楼,去往那里因为忽然有人倒下而引起慌乱的包围圈。 “让一让,都让一让,我是大夫。” 人群围得密不透风,逢宁迫不得已喊了一声,这才有人给她把路让了出来。 芙儿护着逢宁把她一路送了进去,逢宁在女人身边蹲下,看了眼那个男人,“你若是信我,就将她交给我。” 逢宁带着面纱,逢安一时间没看出来面前女子的模样,但他看到了芙儿的脸,瞬间便将她认了出来,眸中划过动容,“还请姑娘救救内人。” 得了家属的认可,逢宁便低头去给这女子看情况,一番查看,逢宁将手松开,看向一边的芙儿, “芙儿,这附近最近的医馆在何处?” 她不了解这里,芙儿却是没问题的,“就在前面不远处。” 逢宁点头,看向逢安,“您若是家里离这里不远的话,可以带着夫人先回去,将地址告知于我,我抓了药就去您府上。” 逢安看着逢宁的脸,看着她认真的眉眼,心中软了几分。 没开口说话,他从来都是信她的,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是他妹妹。 “如此我便先带夫人回府,届时,让你这丫鬟带你去便可。” 逢宁也没时间去纠结那哪里的不对,朝逢安点了点头后,便让芙儿带着她赶快去医馆。 进去后,掌柜的还没来得及招呼,逢宁便砸上了一张药方,噼里啪啦说了好几味药,掌柜的都没来得及反应。 看的逢宁恨不得将他锤在桌上了,掌柜的才一脸歉意的让逢宁再报上一遍。 “掌柜的,你家这银针卖吗?” 逢宁指了指后面架子上的一卷针,看上去很新的样子,她正好需要用到。 掌柜的包药的动作迅速,将药包递给逢宁,“银针一百两。” “我要了,芙儿快来把钱付了。” 芙儿快速递上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加上三两的碎银子,“掌柜的收好,还请劳烦把银针给我,我家姑娘急着救人去。” 掌柜的把银针从柜子上取了下来,略微有点肉痛,这银针摆了好久了都没有卖出去,这一下子忽然就卖出去了,怎么还感觉有点落差的样子呢。 掌柜的挠了挠头,目送着主仆俩快速离开,看这着急的样子,他相信了她们是要去救人。 另一边,萍儿还在酒楼等最后一道菜的打包。 小二匆匆赶了过来,“这位姑娘,你家姑娘让人来传了话,她去了逢安将军府上,让你先行回府,她处理好事情后就回府。” 听到是逢安将军,萍儿刚提起来的心就放下了,“多谢你小二哥。” 递了一两碎银子,作为传话的报酬。 “谢谢姑娘。” 小二接了银子,走得欢快。 此时,逢宁已经到了逢安家门口,府门大开,管家得了逢安的吩咐,正等在门口,见他们过来了,忙迎上去,“姑娘请随我来。” 进门后,逢宁吩咐芙儿去煎药,管家让一个丫鬟给芙儿带路,自己则是亲自带逢宁去主院。 一路进了主院,逢宁才觉得,将军府比镇南王府小了些,走路花的时间也少了很多。 逢安在房里陪着, “姑娘,您进去就好,我家将军和夫人都在里面。” 逢宁进去,逢安给她让了个位置,站到一旁去了, “拜托了。” “放心,夫人的问题并不是很大。” 虽然心中一直有种觉得逢安很是熟悉的感觉,但现在不是寻求结果的时候,逢宁给床上的人再一次把脉。 第9章 出门 偏头看向逢安,“我要替您夫人施针,您如果不能看的话,还是出去为好。” 逢宁的声音有些不稳,逢安察觉到,点了点头,“我出去等候。” 逢宁解开妇人的衣襟,将她的衣服褪得只剩下最里面一层,这才取了针,隔着一层衣服替她施针。 半个时辰后,芙儿端着熬好的汤药过来,送进房中,逢宁正好开始收针。 “芙儿,等我将针收完,你将这碗药汤夫人喂下去。” 芙儿给夫人喂药,逢宁就在一旁找到了笔墨纸砚,写了方子,出了屋。 逢安一直在门口等着,管家早已经离开,就逢安一个人在院子里坐着,见逢宁出来,他站起了身,“内人如何了?” 逢宁将药方递过去给他,“她今日过度劳累了些,身上又有陈年的旧病,赶上一起,来势汹汹了些,便忽的就昏迷了。我这里有两张方子,第一张先吃三天,然后换第二张再吃两天便好,不用复诊。” 逢安从她的手里接过药方,“多谢,管家已经去取诊金了,你收了再走。” 逢宁乐了,“将军第一次见就信我么,我是个女子。” 逢安朝她微微一笑,“女子又如何?女子也能做事,更何况,没有女子,哪来的你我。”说着,他面上的笑容更甚,“你我是否初次见面,这可不好说。” 他笑了笑,没等逢宁回答,便抬脚进屋,看夫人去了。 芙儿替夫人盖好被子,端着托盘出来,交给侍候的丫鬟,便站到逢宁身后,接了管家送来的诊金, “姑娘,我们可要回府?” 逢宁看了眼微合的门,“走吧,我们出来够久了,也该回去了。” 主仆二人到家门口时,萍儿在门口翘首望着,“世子妃,您可回来了!” 逢宁轻笑,在她的额头上点了点,“去备些吃食,你家主子肚子饿了。” 让萍儿先一步回主院去,逢宁慢悠悠带着芙儿回去,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听到消息出来的萧风岭,“爷爷。” “孙媳妇,我听说你去了逢将军府上?” 逢宁盯着萧风岭的额头多看了两眼,开口说话, “去替逢将军的夫人看了个小毛病,爷爷您别担心。” 萧风岭朝她笑笑,“你去逢将军府上爷爷可一点都不担心,不过,日后莫要轻易去别人府上了,别人府上不安全。” 老爷子说这话,白胡子还跟着抖了抖,认真的模样看上去有些老顽童的感觉。 逢宁笑了笑,“我晓得爷爷,您别担心。” 萧风岭摸了摸胡须点头,“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多则两日少则一日便回来了,你自己在家要好好的。” “爷爷要去何处?” “去见个老友,问他要些东西。” 又盯了萧风岭的额头两秒,逢宁终于还是说了话,“爷爷,您能不出门么?会老友无论何时都能去。” 萧风岭摸胡须的动作一顿,看她的眼神多了些不解,“怎么了孙媳妇,老头儿我出门见老友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不会有事的,我这位老友一年只能见到这一次,这次若是见不到,就得等来年了,哎呀,爷爷带着大管家一起去,不会有事情的。” 萧风岭是真的不能错过,老头儿顽童的脾气上来了,转头就要招呼萧汉垣走。 逢宁见劝不动老爷子,只能不再劝,但却喊住了他, “爷爷,我有个东西要给您,您能在这里等我一会吗?” “东西不在你身上?” “在主院,我很快就来。” “你才会来,别跑来跑去了,老头儿跟你去拿。” 逢宁想了想,没反对,“那爷爷您跟我来。” 一行人回到主院,逢宁去房间里,都没让萍儿和芙儿跟着,自己鼓捣了一会,拿了两个小型的荷包出来,“爷爷,您和大管家把这个贴身放着,一定不要丢掉。” 萧风岭拿着小荷包看了几眼,萧汉垣也是同样的动作,看了一会没看出来什么门道,便直接收了起来,“那就这样,孙媳妇,爷爷我走了啊。” 萧风岭转身招呼着萧汉垣离开。 逢宁目送他们离开,知道看不见人影,才在萍儿的提醒下,转身回屋, “你让人时刻关注门口那边的动静,爷爷回府就立刻让人来通知我。” “是,奴婢知晓了。” 逢宁回来时不让萧风岭出门也是有些原因的, 萧风岭今日的面相有血光之灾,近期定然是会发生威胁他生命的大事,也不知道她临时画的平安符能不能起点效用, 唉,真是愁人。 饭菜已经准备好了,逢宁净了手飞快地开始填饱肚子。 饭后,逢宁写了个单子,让芙儿去药材库看看有没有,若是没有的话,就让王府的二管家遣人出去买。 又将要用到的器皿画出来,让萍儿送去外面的铺子里,让人做出来,又列了些单子,让萍儿顺路把东西都买回来。 莫约过了半个时辰的样子,芙儿都回来了,二管家拿着她缺的药材出了门,她则是把能找到的都带回来了, “世子妃,这些您看看。” 逢宁检查了一下这些药材的成色,见都保存得挺好,便也不多说,“旁边的屋子前两日让你们都收拾出来了,你跟我一起过去。” “是。” 萧风岭的血光之灾定然是必不可免的,她要提前做些准备,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萍儿是半个时辰后回来的,身上的衣裙湿了大半, 问了荷花才知晓逢宁在小屋子里,荷花早就听逢宁的吩咐把姜汤备好了,“萍儿姐姐,世子妃吩咐了,让你回来先换身干爽衣服,将姜汤喝了再去复命。” “好,我知晓了,你将这个送过去给世子妃。” “好的,萍儿姐姐。” 萍儿处理好自己已经是一盏茶后的事情了,让荷花送过来的东西也已经让逢宁查验过了,放去了隔壁的小书房。 “世子妃,我听您的吩咐让工匠赶制,最多七日便可都做成了。” “好,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拿东西。” 一直到傍晚用晚饭,雨都没停,密密麻麻的如松针般浓密。 逢宁忽的胃口不是很好,晚饭没有用多少。 第10章 女子 饭后就一直窝在旁边的小房间里面,继续下午的准备,同时也捧着萧祈替她寻来的医书,仔细研究, 了解现在这个时代的医术,也让她更有底气。 临近子夜,萍儿带了盏油灯过来,将小房间里已经不怎么明亮的灯替换掉,“世子妃,夜深了,该歇息了。” 逢宁捧着医书摇头,“不急,左右不过就这么几页了,也花不了多久,大不了明日多睡一会。” 萍儿闭嘴不言,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逢宁一个人。 一盏茶的时间,前院忽的就吵闹了起来。 逢宁伸了个懒腰,刚出门,便听到了那边的动静,还没等她吩咐,门口那边萍儿吩咐过的小厮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世子妃,王爷回来了,全身是血,昏迷不醒!” 逢宁心一沉,唇瓣紧抿,“爷爷如今在何处?大管家又如何?” “王爷被府上的护卫抬回了院里,大管家也在那里,也受了伤。” “萍儿芙儿,拿上东西,跟我过去。” 下午的时候,逢宁已经开始准备东西了,但条件有限东西有限,没能准备出来多少,但寥胜于无。 心急的逢宁注意到萍儿没有跟上来,但她却没心思估计,左不过也做不出来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而且萍儿的性格沉稳,行事稳妥,不会乱来。 青松院里,早就已经乱成了一团, 逢宁进去的时候,竟然夸张得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 二管家在房间里给萧风岭处理伤口,逢宁进去后便替换了他。 萧汉垣的情况比萧风岭轻了一点,所以她还有时间给老爷子看,二管家被逢宁安排去了一旁给萧汉垣处理伤口。 逢宁则是亲自上手,给爷爷萧风岭处理伤口。 他的胸口中了一箭,而周边的衣服都有些焦黑了,她用黄纸画的平安符,恰好被扎穿,而箭偏离了心脏那么一点点。 差一点,萧风岭就当场毙命,根本就等不到回来。 房里的人早就被芙儿都赶了出去, 用剪子将萧风岭的衣服剪开,将箭头完整地露出来,伤口狰狞可怖,不停地渗着黑血,箭头有毒! 逢宁眉头轻拧,到底是谁想要对镇南王下死手。 检查着,萍儿抱着个匣子进来,“世子妃,这些都是您过去调制的,奴婢之前替您收了起来,想必能有些用。” 打开来一看,匣子里是几个瓶子,瓶身上都贴了红纸,标明了瓶子里的东西是什么。 她挑了其中一瓶保命吊气的瓶子,倒出来一颗,瞳孔却不受控制的一缩。 这……明明是她做的,她有她独特的手法,旁人都学不来的,只一眼,她就能看出来这药丸的门道。 萧风岭的嘴角忽的溢出血来,这血还隐隐有些发黑。 逢宁来不及再多思考,又拿了个解毒丸的瓶子倒了一颗药丸出来,“萍儿你把这药丸喂爷爷吞下去。” 萍儿快速接过,用蛮力将萧风岭的嘴巴掰开,强迫他将两颗药丸吞下。 直到确认了他真的已经把药丸吞下去了之后,萍儿看向逢宁。 “萍儿,你把那白布条拿着,我把箭头拔出来,你就按在伤口上。” 萍儿严阵以待, 逢宁捏上箭头,“三、二、一!” 萍儿快速地把布条按上去,但还有一股黑血溅在了逢宁的脸上,逢宁避无可避,也不能闭眼,“芙儿,解毒丹。” 芙儿候在一旁,忙给逢宁喂了一粒解毒丹,逢宁嚼吧嚼吧的咽了下去,没有丝毫不适,身体倒是暖了一点。 在萍儿和芙儿的协助之下,逢宁花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给萧风岭处理好伤口,最后一次把脉下来,萧风岭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但依旧会昏迷。 逢宁先前就让二管家把保命丹给萧汉垣喂了,他受伤轻,此刻已经醒了。 他是肩胛骨中了一箭,箭头直接扎穿了肩胛骨,只留下一个血洞,箭头依旧是有毒的。 给萧汉垣处理好伤口时,萧祈从军中赶了回来。 逢宁正在写药方,让萍儿亲自抓了亲自熬好了给两人服用。 萧祈看好萧风岭出来,和逢宁正好抬头的视线对上,心中松了口气。 逢宁看着他,却忽然皱起了眉头,把药方递给萍儿,她快步朝着萧祈走了过去,“让我把个脉,告诉我你哪里受伤了?” 为了避免伤口扯动,逢宁直接捏住了萧祈的手腕。 萧祈的脸色很不好,他任由逢宁替他把脉,一动也不动,等逢宁将手放下来时,他忽的就抓住了她的手,“爷爷和大管家是不是没事了?” 逢宁摇头,“要有人看着他们,如果发烧的话,那就很难办了。” 萧祈还欲说话,便被逢宁制止了,“我让萍儿和芙儿在这里看着,二管家也在这里,你先跟我回去,我给你看看伤。” 萧祈没说话,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眸中情绪尽数被她看在眼里。 逢宁眼睛有些酸,用上力气拉着他走,“那就去旁边的房间,我帮你把伤处理好了,你再来看爷爷好不好?” 逢宁知道的,萧祈前世今生也不过就今生爷爷这一个直系血缘亲属,前世他是个孤儿。 家的温暖,都是萧风岭给他的。 萧风岭对他来说,很重要。 逢宁这样说,他终于是动了。 隔壁的房间,丫鬟送上干净的水,萧祈站在床边,逢宁在替他宽衣。 萧祈的伤在背后,又因为他身上的衣服是黑色的,直到逢宁摸到了湿润,指尖鲜红一片,她才强硬了起来,让萧祈配合她脱衣服。 萧祈的背后被砍了两刀,其中有一刀直接砍到了蝴蝶骨。 她既然有药丸,那就定然是有缝合的那些东西的,让萍儿去找了来,逢宁给萧祈缝合伤口。 萧祈全程很配合,半点不吭声。 包扎好,伤口,逢宁替萧祈盖被子, 她要不用点手段把安眠的药粉混在水里给他喝了,怕是他还不会闭眼,替他将被子盖好,逢宁跨步出屋,寻找萧泽喜,“泽喜,泽喜?” 两声过后,房梁上传来了动静, 萧泽喜的脸出现在房梁后面,她朝他招手,“泽喜你下来把伤口处理一下,我把药给你,你找个其他人帮你一下。” 第11章 我听 萧泽喜跳下来,在逢宁的强硬要求之下,也给他把了个脉,给他吃了药丸,又把伤药给了他,不过眨眼间,萧泽喜就又没了人影, 逢宁不放心,怕他不上药,还喊了一声,“泽喜,一定要涂药,晚点你去萍儿那里,把你的药喝了,我让萍儿把你的药都熬好,记得一定要喝。” 萧泽喜没给她回答,但房顶却传来了一声敲击声,逢宁放下心来。 这一夜,家里的几个男人都受了伤,萧风岭更是在昏迷中,久久不见醒来。 让二管家多带着几个人在这里照看着情况,逢宁回了主院的小房间,盯着在桌上一字排开的药丸出神。 萍儿和芙儿在一旁欲言又止,可又觉得她们不应该说话。 明亮的烛火照在逢宁白净的面庞上,将她的面色衬得越发的苍白。 似乎有一阵微风吹过,烛光颤了颤,光线抖动起来,房间里的气氛越发的凝滞。 好一会,逢宁才幽幽地开口,“你们是什么时候跟着我的?” 她偏头,看着站在身边的两个丫鬟,目光平淡,却有着让萍儿和芙儿抵挡不了的压力。 芙儿和萍儿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嘴唇蠕动着想要开口, 逢宁动了动身体,修长的手指捻起桌上的一粒药丸,举到眼前,轻轻用力,药丸在她的指尖化成粉末,掉落在桌上。 “我要听实话。” 萧祈定然是吩咐过她们,什么都不用告诉她。 萧祈前两天还说过,她们本就是她的人,她原本以为她们是萧祈给她的人,以萧祈对她的好来说,送给她的人,就认她为主。 当时没有多想,现如今照今天的情况来看,她们二人定然是她嫁进王府前就带在身边的,而她怕不是刚刚穿越过来,而是真的失去了这其中的一大段记忆。 不加些威慑,怕是这两个嘴硬的丫头什么都不会说。 萍儿抿着唇,在逢宁的威胁眼神下终于妥协,“我和芙儿跟了将军五年,将军是从战场上将我姐妹二人救下的。” 逢宁勾唇一笑,果然,她不逼一逼怕是得不到一句实话。 “给你半个时辰时间,你将过去五年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都说一遍,不用太详细。” 逢宁双手抱胸,面上带笑地看着萍儿,“都去搬个椅子过来,坐着讲吧,我听。” 语调平平,听不出她的喜怒。 可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又将房间里的气压压了下来,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换了个姿势,逢宁收起脸上的笑容,用眼神示意两人照做。 半个时辰,足够她们将过去五年的事情说清楚了。 —— 天光微亮,小房间里突然闯了个人进来,正在翻阅医书的逢宁头也不抬,一手翻阅着,一手执笔将有用的东西都写下来,笔走游龙,随意流畅。 萧祈过来将逢宁抱住,她笔下的动作不停,开口声音清冷,“别乱动,我在写药方。” 萧祈真的听话的没动,静静地抱着逢宁,房间里流淌着淡淡的温馨。 一会后,逢宁丢下笔,笔尖的墨水还未干,溅了一滴在在桌上的宣纸上,晕染开来一滩墨迹。 逢宁没管,将写着药方的纸张拿起,吹干上面的墨迹,偏头在萧祈的脸上亲了一口, “把手伸出来。” 萧祈乖乖递来一只手,逢宁搭了上去,手心的脉搏跳动有力,得出结果,逢宁拍了拍她的脸颊,“好了,我去给爷爷抓药,萍儿一会把你的药送过来,乖乖喝药听到没有?” 低声警告他,瞪着他,警告他不能有小动作。 萧祈轻笑,亲了她一会,这才松开她,“爷爷那边你尽力就行,别把自己弄得太累,芙儿说你昨夜就没休息过,去给爷爷看好之后就回来睡会,别把身体熬坏了。” 逢宁笑嘻嘻的在他的胸口抓了一把,笑着表示自己知道。 “我一会要回军营去,傍晚再回来。” 知道军营那边的事情也比较重要,逢宁便没有阻止他,“坐马车去,让二管家派个人赶车,让泽喜也休息休息。” 萧祈没应声,逢宁伸手挠了一把,“你听到我说话没有?” 萧祈闷闷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你这么关心泽喜?” 逢宁失笑,“你吃醋了?” 靠在他身上,用力推搡了他一下。 萧祈不说话,却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在意,哪怕知道逢宁只是作为朋友而对萧泽喜表示出来的恰当关心,他就是吃醋! 萧泽喜他也是个男人! 放开她后,萧祈松了口,“我知道你的意思,泽喜从小就陪着我,是我们的家人。” 逢宁抿了抿有些痛的唇,朝他翻了个白眼,“你既然要走那就快些走,我要去看爷爷了。” 萧祈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低声道,“我和你一起去,看好了爷爷我再去军营。” 逢宁被萧祈牵着手,先抓了药让萍儿熬起来,后来才去了青松院。 萧风岭经过一夜的休养,气色比之昨日夜晚好了很多,但照这样的情况估算,醒来还需要些时日。 萧汉垣虽然伤势轻了很多,但也被逢宁要求卧床修养,非必要不能下床。 逢宁休息了一个时辰,便起身去研究药丸去了。 —— 萧风岭那边她一日三次地看着情况,倒也是在慢慢地恢复过来,日子就这样稀松平常地过,萧祈也日日坐马车回来,并且强势地强迫忙碌到深夜的逢宁去睡觉。 逢宁虽然不得不停下手头没进行完的工作,但感觉却挺好。 三日后,逢宁照旧去给萧风岭看情况,才走到院门口,萧汉垣便激动得冲了出来, 嘴里还在高喊着,“世子妃!世子妃,王爷他醒了!” 逢宁朝他笑笑,表示自己已经听到,让他放宽心。 加快脚步朝房里而去。 萧风岭已经清醒,见逢宁进去,喊了一声孙媳妇, “孙媳妇。” “爷爷,您别乱动,我来给您看看情况。” 萧风岭眨了眨眼,表示明白。 情况一切都还算好,“爷爷,您可要好好在床上躺着休息了,不能再想着出去会老友了哦。” 生怕老爷子耐不住寂寞,想要往外跑,逢宁叮嘱他好几遍,萧风岭都厌烦了,一直眨眼, “爷爷,您可别不耐烦,身体养不好,您以后可真就没机会去会老友了,到时候您只能在床上躺着,动都动不了,走也不行哦。” 第12章 客人 逢宁就生怕老爷子不愿意,像哄孩子一样哄他。 萧风岭想笑的,但却笑不出来,有些微微心酸, “孙媳妇啊,你别担心,爷爷一定听你的话好好养伤,到时候,我还要教我重孙子骑马习武呢。” “好,爷爷好好养身体,到时候什么都能做!” “嗯!” 把老爷子的药方改了一下,逢宁便让下人好好伺候着,自己则是离开了青松院。 老爷子的醒来,让她松了口气,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逢宁便开始练习轻功和其他一些简单的武功,这些都是她失忆前教给萍儿他们强身健体和防身用的, 可现如今,她没有记忆,也不能自如地使用那些原本的力量,更何况,她因受伤昏迷,内力退了不少,她现在的武力值和巅峰时相比,只有那时候的三成。 这些,都是萍儿跟她说的,萍儿用自己的内力替她探过,得出来的就是这个结果。 逢宁虽然唏嘘,但也只能叹上那么一口气,还好她什么都不记得,心理落差没那么大。 一直练习到傍晚,萧祈回到王府里,带回满身的疲惫,以及萧风岭遇刺的调查结果。 萧祈出现在院子里的那一刻,逢宁就收了手上的力道,站直身体看向他的方向,朝他露出来一个笑容。 “回来了。” 萧祈微微一笑,朝她走了过来,到近前,拿出自己的帕子,替她将额头和脸上的汗珠擦干,“天凉别着凉了,先去洗澡换身衣服吧,等你出来了,我有事情跟你说。” 萧祈将她送去浴房,看着她进去将萍儿和芙儿都留了下来,将门关上。 门关上后,吩咐了一声萍儿他们,便转身走了。 萧祈打算去看看萧风岭,可没想到,还未到青松院,就被急匆匆赶来的二管家叫住了,“世子,陛下来了。” 萧祈脚步一顿,偏头看向二管家,“他一个人吗?” 二管家不敢抬头,“随行的还有四皇子,其余人都未带。” 二管家的话落下后,萧祈就从胸口哼了一声出来,这都快晚上了,还真是一点都不怕有人下黑手,有命来没命回。 “我去看看,你去厨房催一催晚膳。” “是。” 二管家换了个方向走了,萧祈往前厅的方向而去。 姜济瀛和姜云战这对像了七成的父子,一左一右的坐在镇南王府正厅的椅子上,姜济瀛手里端着茶杯,慢慢喝着, 姜云战则没这么好的心思,眼巴巴的看着外面。 有脚步声传来,他原本巴巴的眼神瞬间亮了。 可当他看到出现在厅外的人时,眼神瞬间没那么亮了。 萧祈明明显显看到姜云战的情绪变化,额角抽了抽,但出于礼数,他不能发火,甚至要很有礼貌。 “见过陛下,见过四皇子。” 姜济瀛把人扶住,没让他跪下去,“现在不是在朝堂上,别跪了,免得白白让膝盖痛。” 萧祈不客气,直接就起来了,微微用力挣脱开姜济瀛的手,萧祈后退了一步,“谢陛下。” 他这样的动作,让姜济瀛放在半空的手僵了一下,面上也有些尴尬。 空气忽然安静了一会,姜济瀛抖了抖自己的胡子,颤巍巍地将手收回,藏进宽大的袖中,“罢了罢了。” 毕竟当初下圣旨的人,是姜济瀛自己,接受萧祈主动给出的娶逢宁的代价的人也是他。 做主的人,一直都是他。 在这样的情况下,萧祈对他心有芥蒂也情有可原。 萧祈没说话,姜济瀛的胡子又抖动了几分, 姜云战在一旁见终于安静了下来,寻到了机会开口,“萧大哥,我姐姐呢?” 萧祈看向身旁那个走到自己身边的小萝卜头,毫不客气地在她的脑袋瓜子上揉了一把,“你既叫我哥哥,就应该遵守规矩,叫她嫂嫂,过去她未嫁与我时你叫姐姐合情合理,但现如今,可不行了。” 萧祈到底是手下留情了些,没讲姜云战梳好的头发弄乱,及时收回了手, 姜云战哦了一声,从善如流地改口,“萧大哥,我嫂嫂呢?” 萧祈,“她过会就来,你在这里等她,我带你父皇去见我爷爷。” 姜云战得了准确的消息,顿时放心了下来。 萧祈看向姜济瀛,“祖父白日里已经醒了,这时应该正是在喝药,我带您去见他。” “走吧,我去见见镇南王。” 姜济瀛起身,叮嘱姜云战一定不要乱跑,姜云战点头如捣蒜。 两人离开,另一边,逢宁已经洗漱了换了身衣服,让萍儿将她的头发弄好,便往青松院的方向而去。 碰巧的,和从另一边过来的萧祈姜济瀛碰上了。 萧祈身边的陌生男人,逢宁未曾见过,可这人看着她的眼神,表明了就是认识的。 视线从他身上的装扮上扫过,发冠是纯金的,固定的发簪是水头极好的帝王绿翡翠,大拇指上戴着一个白色的龙纹扳指,腰间一块龙纹玉佩,衣服虽然是常服,可料子是极好的,从这人通身的气派来看,定然不是个小角色。 况且,有萍儿和芙儿二人的记忆加成,逢宁非常迅速的就意识到了这人的身份。 什么都符合皇帝的身份, 不过,逢宁决定认不出来。 她面色如常地走过去,亲昵地在萧祈的身边站定,和他放在身侧的手牵上, “阿祈,这是过来看爷爷的客人么?” 她问得天真,看姜济瀛的眼神也充满了好奇。 而她的好奇落在姜济瀛的眼里,却让他有些心痛,唇动了两下,想要开口说什么,萧祈先一步开了口,“这位是陛下,悄悄过来看看爷爷的,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最后不知道三个字,萧祈加重了语气,故意说给姜济瀛听的, 意思就是,逢宁她失忆了,什么都不知道,也都不记得了,让他不要乱说。 姜济瀛想起来,逢宁醒来后,大半夜在寝殿被萧祈堵住的场景。 这个萧祈,怕逢宁被刺激,都求到了他的面前。 叹了口气,姜济瀛开口,“我悄悄来的,你可要替我保密呀。” 见姜济瀛如此配合,逢宁便也朝他笑笑,“我会的。” 萧祈捏了捏逢宁的手,“四皇子在前厅,你去陪陪他吧,等陛下看好爷爷后,我去找你用晚膳。” “好,陛下记得留下来一起用,王府里的菜虽说比不上皇宫里的分毫,但偶尔换换口味也是不错。” 第13章 坑他 “好,我一定留下来用晚膳。” 逢宁笑笑,带着两个丫鬟,转身往前厅的方向而去。 姜云战这个小孩,虽生在皇家,但说到底还是个孩子,还有着天真和懵懂。 逢宁很快便到了正厅,而正厅的门口,有一个小脑袋正扒着,认真的看着门外那条路的方向,显然是在等她过来。 逢宁第一时间看到了这个小家伙,比起来上一次的不认识,这一次,她倒是态度缓和了很多,这样原本有些小心翼翼的姜云战开心了不少。 “姐姐!” 他高兴地喊了她一声,在她的注视之下走到了她的身边,抬手拽住了她的一只袖子。 逢宁瞥了眼他的小动作,只当没看见,走过去椅子上坐下,转手将他按在她旁边的椅子上,把萍儿端过来的点心拿了一块塞进她的嘴里, “尝尝,和上次的味道相比如何。” 萍儿对于逢宁的口味很清楚,这点心其实也是过去逢宁教她的,逢宁想吃,她就教了厨房的厨娘,让厨娘试着做做。 点心做出来的效果还是可以的,味道虽然比不上逢宁自己做的,但也不算差,吃着还算说得过去。 姜云战小口小口品尝着逢宁递给她的点心,眼眸亮亮的,看逢宁的眼神都充满了欢喜, 逢宁看着他吃,自己也拿了一块咬了一大口,“这点心虽然比不上宫里做出来的好吃,但在民间,这也能算得上是上乘了,你若是喜欢,等用完晚膳,我让萍儿给你包一点带回去。” “谢谢姐姐,特别好吃,真的比御厨做的还好吃!” 这小家伙这么捧着这些糕点,逢宁失笑,“就吃两块,别多吃了免得一会吃不下。” “姐姐,上次的桃花饼我能也拿些回去吗,我想带些回去给我母妃。” 小家伙笑得眉眼弯弯,还真别说,这小家伙长得还真好,不像皇帝! 定然是像他娘了。 姜济瀛倒是个有福气的,有那么漂亮的老婆。 逢宁点头,“没问题,我让萍儿去厨房说一声。” 一大一小在正厅里面吃了点心喝了茶,没多大一会就有丫鬟过来请逢宁和姜云战去用膳。 过去时,姜济瀛和萧祈已经在那里坐着了。 逢宁和姜云战进去,逢宁在萧祈手边坐下,姜云战直接在她的另一只手边坐下,姜济瀛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逢宁看着桌上的饭菜,微微垂下眼睑将自己眼中的笑意掩盖住。 一共十六道菜包括一碗汤,其中有几个菜都是姜济瀛不吃的,还都正好放在了他的面前。 此刻,姜济瀛的脸色就不太好,甚至在看到儿子没有回应他的眼神的时候,更加不美妙了。 不过,逢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慢条斯理的开吃吃饭,时不时给萧祈夹个菜,萧祈开心得很,根本没有心思关注姜济瀛。 吃了一会,他终于大方地让逢宁给姜云战夹了点菜,偏头看向拿着筷子不动的姜济瀛,“陛下你不吃吗,是饭菜不和胃口吗?” 姜济瀛看了眼姜云战的碗,又看了看逢宁,意味很是明显。 逢宁看到了,便换了公筷,准备替姜济瀛布菜。 萧祈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拦下逢宁的动作, “娘子,不用麻烦,我来。” 说着,快速伸手将她手里的公筷接过来,对着姜济瀛笑,“陛下,我娘子离你太远了,我替她来。” 萧祈才不管他吃不吃呢,靠着就近的菜,给他夹了好几筷子,最后一筷子的时候,还按了按, 放下公筷,笑得像狐狸一般,看向姜济瀛,“陛下,快用膳啊!” 他的话音落下,逢宁也很认真地看着他,面带笑容,语气听上去隐隐有些期待,“陛下,您怎么不吃呢?是王府的粗茶淡饭吃不习惯吗?小云到底是个孩子,尝不出好差味道,吃得如此之香。” 忙着吃饭的姜云战听到逢宁在夸他,忙抬头朝她笑笑,可爱极了。 姜济瀛低头看了眼碗里的饭菜,深深地看了眼萧祈,又看了眼逢宁,视线最后落在了小儿子身上, 这个有了姐姐的臭小子! 专门坑他! 逢宁笑意盈盈地看着姜济瀛,期待着他吃饭,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话,放在任何一个一般人的身上,都能直接被拖去出斩了。 可逢宁不是一般人, 姜济瀛也只能被坑。 这一顿饭,他的眉毛简直能夹死蚊子。 饭后,萍儿将装好糕点的餐盒送拿来,让姜云战拿回去。 姜云战宝贝得亲自拿着的,也不觉得重。 姜济瀛的眼神在盒子上停了好久,愣是没舍得挪开眼睛,可可让他开口要,又没有理由,只能装作看不见,上马车回宫去了。 萧祈到底还是怕姜济瀛回去的路上被人下黑手,亲自护送他回宫,一直把姜济瀛送到寝殿确认他安全了才回家。 回到王府里,逢宁已经给萧风岭查看了伤口的情况,回主院洗漱完,进了旁边的小屋子里。 萧祈洗漱好换了一身轻便的寝衣过去,逢宁却一反常态的不在看医书,而在研磨朱砂,旁边放着一叠黄色的符纸。 萍儿和芙儿也听了逢宁的命令,都不在小屋子里面。 萧祈愣了一下,随即面色如常地走了进去,接了她手上的工具,替她弄了起来。 萧祈会的不多,能做的也就只有最前面的步骤了,逢宁被抢了手上的活计,也不恼,看了他的动作没有什么不对的,便放心让他做了,转身去做另外的事情去了。 屋里安静了一小会,萧祈抬头看向逢宁的侧影,注视着她白皙漂亮的容颜, “今日怎么想到要做这些了?” 逢宁拿着裁纸刀,对比了一下纸张的大小,“我看了一下家里人这几天面相都不是特别好,做些东西让你们戴在身上,安全。” 萧祈的手一顿,“明日我要去上朝。” “嗯。” 嗯了一声,逢宁想起来还有事情没问他,“爷爷遇刺的事情你查出来什么结果?还有你回来路上被人拦截有结果了么?” 萧祈将调好的朱砂送去逢宁的手边, “爷爷那边证据显示是汤鹤庆那边的人动的手,我明日上表的奏折已经写好了,别的不说,先参他一本。” 对于萧祈的话,逢宁抽了抽嘴角,“他若是反咬一口呢?” 萧祈轻笑,“那就坐实了,让他辨无可辨。” 第14章 不是 所以,不管过程是什么,最后的结果,轻重先且不提,汤鹤庆定然是要被惩罚的。 逢宁想了想,汤鹤庆那老头当初能在那么多大臣里面被姜济瀛重用,成了新任丞相,定然是有些本事的,反应能力应该不弱。 不过,萧祈也定然是都准备好了,也不会惧怕这个老狐狸。 “那拦截你的人呢?” “目前还没查到,他们都是死士,身上也没有什么标记,线索断了。” 逢宁再嗯了一声,“我会等会画好了之后,你就把这个放进你随身带着的荷包里面,就是我绣了个字上去的那个,一定要带着,别弄丢了。” 逢宁不放心地再次叮嘱。 萧祈眼神柔和地看着她,听闻她一遍又一遍地不停叮嘱,心里熨帖得很,歪头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娘子,你真好。” 逢宁嫌弃地躲了躲,“给我擦擦,口水都粘我脸上了!” 话虽然听起来是嫌弃的意思,但萧祈却乐呵了,又亲了一口,这才用手把她脸上的口水印擦掉。 做完这些后,他又想去抱她,“娘子,抱抱。” 逢宁的手抖了一下,白了他一眼,“边上去玩去,我要开始忙了。” 萧祈看了一眼那一叠厚厚的符纸,乖乖地站在旁边, “我替你铺纸。” 这会逢宁没有拒绝了,让他在旁边给她打下手。 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才把那些符都画好了。 在萧祈的要求下,逢宁亲自将由她加成过的平安符放进萧祈随身的荷包里面,并且给他挂在了身上。 逢宁看他在镜子前臭美的样子,就想翻个白眼,都要睡觉了,又不是大早上…… 臭美也只给自己看,别人又看不到。 逢宁用了些她调制出来的面霜,把脸部的肌肤护理了一下,早早地就爬上了床。 萧祈臭美过后,一转身就发现自己娘子不见了,忙脱了衣服去床上。 把荷包小心翼翼地放在枕头边上,还轻轻拍了拍。 逢宁迷迷糊糊间,被人抱住,身后贴上来一具滚烫的身体,将她原本有些微凉的手脚都包了进去,暖和了不少。 往后面人的怀里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 萧祈的手一甩,房里的油灯就灭了,一室黑暗。 萧祈的手从后面绕过来,落在逢宁的肚子上,有些不太安分。 逢宁用手按住了,“早些睡,明日还要早朝。” 萧祈在她的颈间蹭了蹭,“娘子,你我夫妻还未行周公之礼呢,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再说,反正不是现在,你别忘了,你身上的伤还没好。” 萧祈还是蹭,“娘子,那等我伤好了是不是就可以了?” 黑暗中,逢宁悄悄红了脸,嘴里的话听起来却很硬气,“等你伤好了再说,脑瓜子里天天就想这些,你臊不臊啊。” 萧祈深吸了一口气,将她的芬芳全力吸进肺里,感受着她的美妙,“你是我娘子嘛,咱们如今已经成亲了,行周公之礼不是理所应当嘛。” “可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水到渠成比较好。” “现在就是水到渠成的时候。” 逢宁深吸了口气,在被子里扯开他的手,“我说不是就不是!你不想睡觉就别吵我睡觉,我明日还要研究药方。” 丢下这句话后,逢宁就缩到了另外一边,抱着自己,自己睡觉。 半晌,萧祈叹了口气,还是磨磨蹭蹭地抱了上去, “娘子,你开心就好。” 在她的颈窝亲了一口,引得她缩了缩脖子,萧祈这才好受了些,抱着她安然入睡。 逢宁一觉睡醒,萧祈怕吵醒她,换朝服都是在外间换的。 没想到她自己警觉,直接醒了,披着衣服从里面出来找他。 看她依旧睡眼朦胧的样子,萧祈的心软了大半,挥退了丫鬟,上前去拥着她进内间,“外面冷,赶紧回去把衣服穿上。” 于是,自己的朝服还没有换好,萧祈就开始替逢宁更衣,直到帮她弄好后,才自己动手整理自己的武将朝服。 逢宁看了两眼,上手帮他一起弄。 萧祈身量比她高,能看见她认真的脸。 她满心满眼都是他,真好! 逢宁记忆中自己没弄过这些衣服,但真的上手起来,手上的动作却很熟练,仿佛以前做过。 想到自己忘记的那些东西,对于自己的熟练,逢宁也就释然了。 逢宁既然已经醒了,就不想再睡觉了,这两天她本来也就忙,本来想去将军府看看去的,一直都没时间,萧风岭昨日已经醒了,今天她也便是得了空,要去将军府看看逢宁的夫人闵新蓉。 特地送萧祈出府上了马车,逢宁才回去。 照理说,武将上朝大多都是骑马,萧祈平日也不例外,但因为他身上那点微不足道的伤,被逢宁强硬的要求不能骑马牵扯到伤口,便只能坐马车过去。 于是,在宫门口,见到镇南王府马车的一众大臣都有些疑惑。 大家都知道镇南王府的王爷受了伤,如今正昏迷不醒呢,萧祈这一改往日的风格坐马车过来也是少见的,莫不是有什么事情? 就在众人在心中腹诽时,驾车的泽喜下了马车,摆好轿蹬,将萧祈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萧祈一改早上在家里的精神奕奕,此刻面上是一片苍白,唇上也毫无血色,生生将他刚毅冷峻的面容弄出了几分病态,有了些小白脸的味道来。 一众大臣都惊掉了下巴,萧祈可不管他们的眼神,让泽喜扶着他往里走。 萧祈慢悠悠的,真的想得了重病一般,走得十分缓慢,到最后,他前脚刚进皇极殿,后脚姜济瀛就进来了。 萧祈甚至都没站稳,太监就喊了,呼啦啦的大臣全都跪了下来,萧祈装作喘了口气的样子,这才慢慢的最后一个跪了下去, 姜济瀛在上面看着,都觉得他是故意的。 他那惨白惨白的脸色,定然是用逢宁的脂粉涂多了,恐怕都有点掉粉吧。 在龙椅上坐下,姜济瀛这才让自己的臣子们都起身。 “有本……” 太监还未讲完,就被嫌跪来跪去太麻烦所以依旧跪在地上的萧祈给打断了, “臣有本奏!” 第15章 您猜 姜济瀛的胡子差点没被气翘起来。 呦呵! “萧爱卿说吧,让朕看看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臣状告丞相,故意伤害臣的祖父。” 萧祈将放在身上早已经备好的奏折拿出来,呈于头顶,让皇帝身边的太监过来拿走,送到姜济瀛的手里。 太监的动作很快,不过一小会,姜济瀛就看完了萧祈的奏折, “哼!萧爱卿先起来吧。把这折子递下去,让朕的臣子们都看看这奏折上写的什么!” 奏折被丢在地上,太监忙不迭地捡起,送到下面以丞相为首的百官手里。 众人传阅下来,时间花的也不少,期间除了纸张摩擦的声音,大殿上一片静默,死一样的沉寂,能有胆子状告丞相的,估计也就萧祈一个人了吧,毕竟人家是皇上亲封的武威大将军,和丞相平级。 过去倒是还有人能压丞相一头,可惜……唉,往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传阅结束后,奏折再一次回到姜济瀛的手里, 中年帝王坐在属于他的王座上,带着满身的威慑,睥睨着下方的臣子们,开口,就带着浓浓的威压,“丞相,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 汤鹤庆人比较瘦弱,一看年轻时就是文弱书生的那种类型, 被姜济瀛点了名,还非常淡定地理了理衣袖,这才站了出来,在萧祈身边跪下,两人一跪一站,气势上都不弱。 “回陛下,臣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还请陛下明鉴!” “哦?丞相,萧爱卿可是在这里面把证据都拿出来了的,你真是无辜的?” 姜济瀛的举了举手里的奏折,让大家都能看见。 “陛下,臣是冤枉的,臣素来和镇南王府有过节,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定然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哦?你们有仇的事情,朕倒是听说过,丞相,朕相信你的为人,朕一定让人彻查,定要还你一个清白。” “谢陛下!” 汤鹤庆重重地行了个大礼,非常真诚。 姜济瀛摸了摸胡子,开始点人,“刑部尚书,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朕限你三日内给朕一个满意的答案。” 刑部尚书颤颤巍巍地出列跪下,“臣遵旨。” “起吧,众爱卿可还有事要奏?” “陛下!臣还有事要奏!” “哦?萧爱卿还有?那便说说吧,说与朕听听,也让大家听听。” “是。” 萧祈将准备好的另一本奏折拿出来,“臣这里有一份奏折,还请陛下过目。” 太监忙不迭下来,再一次将奏折拿上去,送到姜济瀛的手里,奏折打开,里面还有一个信封,姜济瀛先将奏折上的内容浏览了一下,随后才将信封打开,信封里是几张纸,上面写的什么,大家都不知道, 只能看到上面的皇帝,瞬间黑了脸,目光沉沉的看了眼萧祈的方向,丢下一句退朝甩袖便走。 一众大臣看皇帝忽然甩袖离开,人都走到大殿门口了,才回过神来跪下恭送。 萧祈跪在一众大臣中间,撑着身体站起来,看着殿门那边小跑而来的身影,微微勾了勾唇,目光捕捉痕迹地往旁边逢安的身上扫了一眼。 “大将军,陛下请您去一趟御书房。” 萧祈捂嘴,微微咳嗽了一下,很是虚弱的样子,“既如此,我便去见一见陛下。” 总管太监弯了弯腰,“陛下特地让奴才备了轿辇,您坐轿辇就行。” “多谢陛下,还请李公公扶我一把。” 萧祈扯了扯嘴角,看向李德功。 李德功忙低头,“大将军,您使唤奴才可是应该的,您可别这样客气。” 说着,便扶上萧祈的手臂,顺着他的步伐往外走。 萧祈装了一路,一直到御书房,进了门,这才挣脱开李德功的手,笑嘻嘻地向坐在书案后面的姜济瀛请安,“见过陛下。” 姜济瀛朝他翻了个白眼,大手一挥,“行了你,我们刚才还在皇极殿见过,别跟我装很久没见了。” 萧祈直起身,也没管姜济瀛,径直挑了张看得顺眼的椅子坐下,“皇上你叫我过来是为何?” 姜济瀛再一次翻了个白眼,丝毫没有一点皇帝的威仪,“你明知故问,这东西哪来的?” 姜济瀛举了举那个信封。 萧祈顺着他的手看了过去,唇边的笑愈发扩大,“陛下您猜。” 姜济瀛瞪了他一眼。 丢下信封,靠在椅背上别着手不说话了。 萧祈忽的站起了身,收敛了面上的笑容,“与其在这里跟我讨论来源问题,您还不如派人去查一查,事情的真相,还人家一个清白。” 摆了摆手,回绝了李德功呈上来的茶水,萧祈转身就走,“陛下,臣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了,您老保重身体。” 姜济瀛的目光落在他离开的背影上,仿佛透过他的背影看到了另一个人,这个人身披铠甲时,身上偶尔显露出来的自信昂扬,就如同萧祈一般,让人不自觉的就能将目光多落在她的身上。 物是人非。 可惜。 他虽得了皇权,却最终还是抵不过这朝中众臣和他们口中的江山社稷以及国家根本。 重重叹了口气,手边被递过来一杯茶,茶杯微弱的碰撞声响起,姜济瀛看了一眼明黄色青纹茶杯,开口,声音有些无力,“李德功,你跟朕也有六年多了吧。” 李德功垂下眉眼,答得很是恭敬,“是陛下那时候救了奴才一命,奴才才有在陛下您身边侍奉的机会。” 揉了揉太阳穴,“你替朕将秦昖(yan二声)叫来。” “是,奴才这就去。” —— 逢宁在小房间忙了将近一个时辰,便才着芙儿出了门,萍儿被她留在了家里,看着家里的伤号养病。 逢安也同样是在上朝的武将之列,逢宁到将军府门口时,恰巧碰上了下朝回来的逢安,逢安勒马停下,对面是镇南王府的马车,帘子已经被先一步下车的芙儿撩了起来。 逢宁正从马车上下来, 抬头便看到逢安在骑在马上,还未下马。 朝他打了个招呼,“逢将军,贸然来访,还请见谅。” 逢安翻身从马上下来,将缰绳抓在手里,按住有些蠢蠢欲动的马,“姑娘来这里,定然是为了内人的身体吧。” 第16章 旧事 “逢将军果然是神机妙算,我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您夫人的身体,我思来想去,还是过来做个复诊。” “里面请,我让丫鬟带你去见我夫人。” 朝里面扬了扬手,逢安将自己的坐骑挡住。 逢宁瞥了眼这个看上去分外激动的马儿,没多说,“好。” 目送逢宁进家门,被丫鬟带着往里走,逢安敲了敲自己身后那不听话的马儿,“啸天!都说了宁儿如今不认识你了,你别总是要去她面前瞎撞。” 啸天打了个响鼻,喷了逢安一脸的口水。 被口水糊了一脸,逢安拧了拧眉头,揪了把啸天的鬓毛,“罚你两天不能出去乱跑!” 把缰绳丢给后面的随从,逢安气恼地抹了把脸上的口水,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随从上前来牵着啸天,啸天又给了他一脸口水。 随从抹了把脸,他招谁惹谁了他!连马都能欺负他! 瞪了眼啸天,随从无奈地拉着它去后院的马厩,啸天很不配合,一人一马便在将军府门口拉扯了起来,让经过的百姓都都看起了热闹。 前不久,这样的场景似乎也出现过。 不过,那时候好像不是这个人,好像是逢将军。 逢安若是知道还有人记得那时候啸天和他在将军府门口僵持的场景,估计都能哽得吃不下饭。 丫鬟带着逢宁一路进去,穿过几个回廊终于到了上次去的那个院子。 丫鬟进去通报,逢宁便带着芙儿在院子门口等着,从这里,恰好可以看到院子里面正在替花草剪枯叶的闵新蓉, 通身温婉气质的妇人,穿着桃粉色的衣裙,头上的装饰很是简单,一朵和衣服相配的珠花,唇不点而红,气色看上去不错。 丫鬟进去通报后,闵新蓉便高兴地转了身,亲自往门口迎了过来, 因为太过激动,下意识就喊出了声,“妹妹!” 距离的远,逢宁听的不是很清楚,但从闵新蓉的嘴型可以看出来,她说的话。 她身边的丫鬟扯了扯她的袖子,闵新蓉微微一愣,瞬间便反应了过来,面上笑容浅了些,多了几分庄重优雅,却没有停下脚下的步伐。 人都来了,逢宁自然也就不在院子外面等着了,也跟着迎了上去。 两人碰面,两人的手互相握上,“姑娘,多谢你的救命之恩。”闵新蓉有些哽咽,她已经好久没见到逢宁了,距离上次见到她时还是一个多月前,那时候,她还是男儿的打扮。 她看上去瘦了,闵新蓉有好多话想说的,可却开不了口,夫君一再叮嘱过,不能在她面前说过去的事情,闵新蓉也只能忍着。 见闵新蓉欲言又止,逢宁也不多说,只顺着闵新蓉的步伐往里走。 萍儿说,她那时候一直没有回过逢家,只跟逢安相认了而已,还未办认祖归宗如族谱的仪式,所以,她不能算是逢家的人。 现如今,她已经是镇南王世子妃,认祖归宗也没多大意义。 “这次贸然来访,是想看看你的身体恢复如何。” 两人进了屋,带上了各自的丫鬟,坐下后,新鲜的茶水就送到了逢宁的手边,逢宁道了声谢,喝了口茶水。 拧了拧眉头,“夫人一直喝这茶水?” 逢宁忽然发问,闵新蓉有些愣怔,随即点头,“是的,原本是不喝的,但嫁给夫君后,他喜欢喝这个,后来我便也习惯了。” 逢宁见她面上在提到逢安时不自觉表露出来的爱意,扯了扯嘴角,对逢安还真是迁就。 “这茶夫人日后还是莫要再饮为好,可用些果茶或者直接不加茶叶。” “好。”毫不犹豫的,闵新蓉就答应了下来。 逢宁看了眼屋子,放下手里的茶杯,“夫人和将军成亲以来,一直未想着要个孩子?” 闵新蓉没料到逢宁忽然会问这个,忽的有些情绪低落,“夫君常年在外,刚开始的几年没有动静,知道去岁将军回来后,我和他也没少努力,可就是一直怀不上。” 逢宁笑了笑,“夫人把手伸出来。” 示意她把手放在桌上,逢宁歪头看了眼一旁的丫鬟,“烦请你,去将逢将军请来。” 丫鬟看了眼闵新蓉,见闵新蓉点头,这才转身出去。 逢宁安静地替闵新蓉诊脉,半晌,她收回了手,“再换一只。” 将手指搭在闵新蓉的另一只手腕上,逢安恰好刚到。 进来后,看到逢宁正在诊脉的场景,忙放缓了脚步。 轻悄悄地走过来,在一旁坐下。 不发出一丝声音,专注地看着旁边的两个女人。 逢宁的面色淡淡,朝逢安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眼,虽没什么特别的意味,可还是让逢安心中一紧。 按耐住不开口,没打扰逢宁诊脉,可心中如万只蚂蚁在挠来挠去。 好一会,逢宁才松开手, 逢安面上一松,就要开口, 被逢宁抬手打断,“请逢将军把手伸出来。” 逢安的话被憋了进去,乖乖把手伸出来,逢宁又是一通把脉,最后放开逢安的手,将脉枕收起来,“你们夫妻二人都有不同程度的问题,我等会就替你们开药方,先分别吃三剂然后我再来复诊,给你们换药方,好好配合,明年就能抱上孩子。” 说着,看向逢安,“你的身体在战场上受过伤,有不同程度的暗伤,我一起开些药,一并吃了,药效温和,虽说会花更多的时间,但却对身体无害。” 特地多吩咐了逢安一句,让逢安的心里舒服了不少,面色缓和了很多。 闵新蓉在知道自己还能怀孕生孩子的时候,顿时就激动了起来,逢宁嘱咐逢安的时候,她就紧紧抓着逢安的手,甚至隐隐有些颤抖。 “谢谢你,逢姑娘。” 逢宁弯唇一笑,“大哥大嫂就如果觉得过意不去,就替我寻些药材来,珍贵的亦或者是普通的,我都要来有用。” 一句大哥大嫂,直接让逢安和闵新蓉夫妻俩惊呆了,逢宁话音落下后,闵新蓉才抖着唇,有些不确定地开口,“你想起来了?” 逢宁微微摇头,“不过是些旧事,想要知晓也不是多么困难,萍儿和芙儿都很忠心。” 第17章 心虚 想了想,逢安夫妻俩便也能想通了。 逢安朝逢宁微笑,“小妹,事已至此,多想也无济于事。” “大哥,我不在意这些,欠我的,早晚都会还给我的,我不急。” —— 写完药方后,又嘱咐了些平日里的注意事项,逢宁这才带着萍儿离开。 马车上,逢宁掀开车帘,透过一丝缝隙,看着外面的天空,窗框框出一块方正的天空。 天空中飘着两三朵白云,灿烂的阳光透过窗,调皮地落在逢宁的眉眼鼻尖,将她柔软的面庞映衬得更为柔和。 没了一身戎装的她,换上红装,不经意间就软了身上的那些条框和板正,面容五官也比之过去更为温雅,女儿家的娇俏尽显无疑。 芙儿在一旁坐着,不禁看呆了眼。 马车微微停顿了一分,不过一眨眼, 马车内就多了一个人,门帘被掀开,萧祈身着朝服出现在帘子外面,“宁宁。” 逢宁自然已经察觉到这动静,在萧祈喊她前,视线就转了过去,指尖挑起的帘子被放下,阳光消失。 见男人依旧穿着朝服,逢宁不禁摇了摇头,“你怎么不将朝服换下来?” 萧祈进来,将芙儿赶了出去,在逢宁身边坐下,毫不客气地将她抱进怀里,在她的脖颈间轻轻嗅了一口,将她身上淡淡的混杂着草药味道的香味吸进肺里,顿时觉得自己通畅了不少。 这才有心情回答逢宁的问题,“陛下将我叫去了御书房,在那里耽搁了些时间,回来路上恰巧碰到你的马车,想你得紧,便索性过来了。” 逢宁戳了他一下,在他泛着淡淡青色的下巴上亲了一口,“虽然不过短短的一段时间没见,但我也挺想你的。” 逢宁丝毫不掩盖自己对他的想念,尤其是刚刚在逢安府上吃多了他们夫妻的狗粮。 萧祈也毫不客气地回亲了她一口,甚至更多。 两人在车上培养感情,马车也在缓缓地往镇南王府的方向而去。 傍晚,逢宁还在院子里练武,萧祈今天在家,换成了他在旁边指导她,逢宁还在努力学习掌握并且努力自如地运用自己体内的那股力量。 阳春三月的天,没了冬日的寒冷,傍晚却还是明显可见的温度降低了很多,逢宁出了一身汗,凉意袭来,感觉到了冷意。 萧祈眼看着时间差不多,看着院子里依旧坚持舞剑的身影,迈步上前,一个招式出来,便化了她手里的力道,将她手里的剑拿了下来, 揽人入怀,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好了,今日就练到这里吧,当心过犹不及。” 萍儿递上来一块帕子,萧祈接过,轻柔且认真地将她额头上的汗擦拭干净。 逢宁默默的没说话,任由他替她擦汗。 没过多久,逢宁正准备进屋沐浴时,二管家小跑着过来,气息不稳,显然是急急忙忙就过来了的。 见他如此,萧祈下意识便拧了眉头,“何事?” 二管家连头上的汗都来不及擦,听闻萧祈的话忙开口,“世子,宫里来人了,李公公亲自来的。” 听闻李德功亲自来了,逢宁还未来得及说话,萧祈便开口发话了,“他来作甚?” “李公公说了,皇帝陛下特地从私库里挑了些补品,说是让您好好养伤,好好照顾世子妃。” 萧祈冷哼了一声,念叨了句,“假惺惺。” 逢宁不禁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却只看到了他线条分明的下巴。 “你去把东西都收下来,让李德功回去。” 二管家愕然,“您不见见李公公了?” 萧祈甩手,翻了个白眼,“他又不是香饽饽,我为何要去,还有,你让他回去照顾好那老头,让那老头少出宫乱晃。” 二管家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见萧祈没有松口的意思,行了个礼边退下了。 逢宁有些好笑地扯了扯萧祈的衣袖,“李公公好歹也是老头身边的人,别对人家这么凶。” 萧祈哼了一声,“那老头,就不能对他好点,对他好了他要作妖。” “阿祈,老头也是身处高位身不由己,你别迁怒他。” 逢宁的话已说出来,萧祈就敏感地察觉到了,面色略微有些不自然地低头看向逢宁,“你都知道了呀?” 说着,他又是低头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手掌在她的发顶揉了揉,充满了怜惜和柔情。 逢宁有些好笑,“阿祈,老头虽然有错,但他是个明君,不是暴君,当时情况紧急,从事发到我入狱,不过短短几天,你们当时都没料到事情会这样发生和进行,他若执意保我,结果定然不会很好,牺牲我一个人,稳定民心,这那时比较好的办法了。” 萧祈将她拥进怀里,轻叹了口气,“可你也不用为表忠心,自废武功,我当时见到奄奄一息的你的时候,你不知道,我可是吓死了。” 萧祈说着,心中后怕不已。 逢宁靠在他的怀里,揽住他的腰身,忽的没了话音。 萧祈只当她累了,便没再说什么,拥着她想要进去,“快进去沐浴换个衣服,可不能着凉了。” 逢宁被萧祈带着转过身,却没顺着他的脚步往屋里而去, 萧祈正要低头询问她,她却忽的开了口,声音幽幽的,想从远处的天边传来一般,略微虚无缥缈, “阿祈,你有没有想过,若我不是自废武功该如何?” 她抬眸,和低头的萧祈对上视线,彼此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了然。 互相看了一眼,二人心中具是一惊, “自我了断,等同于心虚,阿祈,你知道的,我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屈服的。” 是了,萧祈心中顿时了然, 他的宁宁从来都不是个会轻易妥协的人,就像她当初没有轻易答应他的追求一样。 两人又在心中各自有了一番思量。 廊下,萧祈和逢宁站了一会,最终被忽如其来的一阵冷风打断了思绪, 逢宁抖了抖身体,被萧祈抱着回屋沐浴换衣。 —— 姜济瀛让李德功送来的补品都是上上成顶顶好的货色,逢宁也不客气,挑了些能用的,适合的,给家里所有人调理身体,就连泽喜萍儿和芙儿都有一份。 转眼便到了取银针器皿的日子。 第18章 打发 之前两日,逢宁除了研究药方便没有什么事情了,倒是逢安很信守承诺的,第二天就让人送了很多药材来,质量都挺不错。 萧风岭这两天恢复得不错,至少能动动手,动动腿了。 萧祈又去了城外的军营,今明两日都不会回家。 逢宁换了身轻便得体的衣服,带着萍儿出了府。 她出府的这段时间,府里忽然来了人,点名要找她,正主不在家,也只能回绝了,让她明日再来。 另一边,逢宁坐着镇南王府的马车,在铁匠铺门口下车,逢宁和萍儿大步往里面走,准备亲自验收她想要的东西。 上次在药铺买的银针虽然质量还算可以,但想到以后,逢宁特地让萍儿那天出去打了一副金针,今日正好都可以走。 铁匠铺虽然叫铁匠铺,但是除了打铁,其他的也都还是能做的,金针也是在这里一并做了的,逢宁一样一样检查过后,对这铁匠铺的老板的手艺很是满意, 将金针贴身收好,大手一挥,让萍儿交付了剩下的钱。 两人上了马车后,又转去了帝都最大的医馆,和善堂。 进店后,掌柜的便迎了上来,“这位姑娘,请问是看病还是抓药?” 掌柜的眼尖,自然看到了外面停着的马车,马车上的标志虽然不是特别显眼,但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马车,和善堂虽然背后的东家势力也不小,但本着与人为善的想法,掌柜的对待客人还是特别客气的。 逢宁戴着面纱,遮住了大半的容颜,并没有几个人能看到她的全貌。 掌柜的话音落下后,在逢宁身后的萍儿就将逢宁提前准备好的单子拿了出来,递给了逢宁, 逢宁接过,展开递给掌柜的,“这单子上的药材我要你们库存的一半。” 掌柜的心中一惊,结果单子,多看了面前这位看上去气度不凡的姑娘,对上她鉴定明亮的眼神,心中瞬时松了下来,这姑娘这样,看上去并不像是开玩笑。 他心里如此想着,便低头去看单子,这整张纸扫过去,看到的都是并不很名贵稀有的药材,和善堂还都有, 他朝逢宁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姑娘还请移步里间稍后,药材数量不是普通一副药分量,我要去请示一下我家东家。” 逢宁随意的瞥了周围的环境一眼,“无妨,我便进去等一等。” 她要的药材数量很多,药材虽不名贵,但还数量很多,谨慎仔细些为好。 跟着掌柜进了里间,掌柜的便拿着单子离开了,很快就有药童过来送茶,这茶也不是普通的茶叶,而是一种药茶,有养生的功效,喝一喝倒也是无妨。 在里间等了一会,掌柜的便出来了,“姑娘,你要的药材我立刻着人准备,还请问您是如何带走?” “送去镇南王府,说是世子妃买的便可。” 掌柜的微愣,不禁抬头看了逢宁一眼。 这位就是那位啊! 当初鼎鼎有名的镇国大将军,皇上亲封的安平王,可惜啊可惜,是个女子,若是个男子,日后荣登大宝的人还不一定是当今太子。 见掌柜的眼神忽然变得古怪起来,逢宁瞬间了然。 偏了偏头,示意萍儿拿钱跟着掌柜的去结账,“掌柜的,我让丫鬟跟着你去付钱。” 掌柜的这才回神,惊觉自己的失礼,头皮一麻,“世子妃恕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竟没认出您来。” 逢宁摆了摆手,“还请掌柜的莫要宣扬,我只是出来买些药材罢了。” 掌柜的擦了擦额头上沁出来的薄汗,朝逢宁弯了弯腰,“是,小人明白,这位姑娘还请跟我来。” 萍儿跟着掌柜的出去结账了,药材虽然不贵,但是因为药材的种类多数量大,花了逢宁将近一千两银子。 结完账后,主仆俩才坐着马车回镇南王府。 另一边,掌柜的进了后院的房间,将赚到了一千两银子放在桌上,开口道,“东家,刚刚那位是镇南王府的世子妃,这是她买药材的银子。” 桌后坐着一个正在喝茶的年轻男子,一袭白衣,容貌俊朗,有种超然脱俗的气质在身上。 只见男子放下了手中的青瓷茶杯,指尖捻起桌上的银票,看了两眼,忽的轻笑出声,银票从他的指尖滑落,平铺在桌上,“等哪日有空了,我去见见萧祈。” 说完这句话,男子便拿起了桌上的折扇,慢悠悠站起身,“把这银子收起来,尽快将药材送去镇南王府。” “是,东家。” 此人,正是英国公府小公爷,季修然。 逢宁若是在,也定然是认不出来的。 回去的路上,逢宁掀开帘子看了眼窗外倒退的风景,所有的东西都随着马车的不断往前移动而匆匆往后倒退。 她张望了两眼,便打算放下帘子,转头的瞬间,眼角余光瞥到一个昏暗的巷子里一个横在那里的黑影。 她不禁多看了一眼,随即叫停了马车。 马车很快停下,逢宁提着裙摆,小跑着往巷子的方向而去。 巷子昏暗光线不通,地上呢个横在那里的黑影到了近前,也被看清了很多,这分明是个人。 萍儿主动弯腰,上前将这人翻开。 逢宁仔细一看,这人是个女子,在她身边蹲下,执起她的一只手把了脉,又伸出一只手在她的衣服上按了按,看她腹部明显的凸起,心下了然。 “萍儿,将她带回府里。” 萍儿低声应下,丝毫犹豫都没有。 逢宁很满意地在心里点头。 回到府中,二管家早就在门口等着了,逢宁让萍儿先将这女子带进去招人打理干净。 逢宁慢慢地往府里走,二管家跟在她的身后,将一个滚金边的红色拜帖递到她的面前,“世子妃,这是今日秦大人递过来的拜帖,专门想要拜访您,可是您不在府上,我替您回绝了,他便将这拜帖给我,说是明日再来。” 逢宁将拜帖翻开看了一眼,随即应了下来,“明日秦大人来时,你直接将人带去花厅,你让人去喊我就行。” “是,世子妃。” 逢宁了解后,二管家就没有再跟着了,而是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等逢宁回了自己的院子,开了副方子,“芙儿,药就在我这小房间里抓,三碗水煎成一碗给那女子灌下,她醒了就将她打发走。” 第19章 爱好 芙儿歪了头,有些不解, 世子妃既然要将那女子带回来,又为何要人醒了就打发走呢? 连见都不见? 想了想,反正世子妃这样做定然是有她的道理的在,她不用多言。 吩咐完之后,二管家那边就传来了消息,说是她买的药材都送来了,问她应该放在哪里。 逢宁二话不说,让他全部送到了主院来。 萍儿便忙前忙后的检查那些药材,虽然忙碌但却有条不紊,逢宁不过就看了一眼,便满意得很。 逢宁坐在小药房里,目光落在桌上的金边拜帖上,思索着秦昖此次来找她的目的。 往日的事情她一分一毫都想不起来,还真真是有些伤脑筋。 轻叹了口气,将拜贴合上,逢宁便忙活其他事情。 —— 萍儿处理完送过来的药材后,进屋来通报,瞬时被逢宁那架势给吓到。 可看着逢宁手里还有头上在颤抖的金针,她的惊呼声硬生生被她从嗓子眼里逼了回去。 轻轻挪着步子进来,顺道关上了门。 逢宁听到响动,抬眸看了她一眼,“来了啊,外面都弄好了?” 说话间,她还慢条斯理的又拿了一根金针扎在自己脑袋上的穴位上。 萍儿看了眼逢宁满头的金针,吞咽了一口口水,“药材都按照您的吩咐全部归置好了,奴婢进来看看您还有没有什么吩咐。” 逢宁嗯了一声,表示知道,“桌上的方子看见了么,你去抓药煎好了给我送来。” 萍儿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逢宁,默默地走到桌边,将药方拿起来,“奴婢这就去。” “嗯。” 逢宁应了一声,转了转脑袋上的金针,动也不动。 萍儿被逢宁这样的架势吓了一跳,拿了药方很快就出去了。 等到萍儿端着她要喝的药过来时,逢宁正好将脑袋上最后一根针拔下来。 芙儿跟在萍儿的身后,看模样,明显是有事情才过来的。 逢宁偏头看过去,萍儿已经走近,将药碗向她递来。 芙儿走上前来,“世子妃,那个女子醒了,说是想要见您。” 逢宁接药碗的动作流畅,先是试了试温度,随后便仰头将一碗药一口饮尽。 青花白瓷的碗被放回托盘里面,逢宁看向芙儿,“她要见我?她可说她从哪里来?” 逢宁这么一问,芙儿愣了愣,摇头,“并未。” 瞥了眼桌上的金针包,逢宁站起身,“那便去看看,她要见我作甚。” 院子里,早就立了个身型单薄的女子,已经梳洗打扮了一番,已经没了刚被逢宁捡回来时的狼狈样,这样一打扮,眉清目秀的,看上去还是个良家姑娘。 见到屋内有人出来时,女子原本有些暗淡的目光亮了一下,有些激动的看着逢宁一步一步走过来。 逢宁在石桌旁坐下,打量着这个看上去干干净净的女子,“听说你要见我?” 她身上的气场,靠近了便让这个女子有些手足无措,有些慌乱地朝她行了个礼,她低下头,不敢看她,“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逢宁转头,给了萍儿一个眼神, 萍儿应了声,转身离开。 逢宁让芙儿将这个女子扶起来,“你既已经醒了,便可以离开了,我的侍女会给你一些银子,你可以安安心心地将腹中的孩子生下来,好好将他照顾成人。” 女子低着头,应了一声,便一直低着头不再抬头, 萍儿拿着一个荷包和几包药过来,送到女子的手里, “这里面的药,有安胎的作用,你连日奔波又饥饿昏迷,拿了这些药和银钱,好好过日子去吧。” 说完,逢宁也不想多说,是挥手让芙儿将人送出去。 芙儿自然不敢违背逢宁的意思,将站在那里有些僵硬的女子搀扶下去,送离镇南王府。 等芙儿和那女子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面,逢宁低头,一道金光闪过,那个小小的偷偷趴在她的裙摆上的黑色小蜘蛛,被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八条腿还在不同程度上的挣扎着,显然是还活着。 萍儿惊了一跳,低低惊呼了一声,“是奴婢的错,竟没有注意到有这样的腌臜之物留在了院子里。” 逢宁低笑了一声,“无事,你若是发现了,那刚刚那女子可都是无用功了,这小玩意看上去倒是有趣,萍儿你去拿个小瓶子来。” “世子妃,您是要把它捉了吗?” “新鲜的玩意,看看能不能养活,就当个小宠好了。” “那奴婢这就去拿瓶子。” 萍儿看着逢宁嘴角扬起来的弧度,后脖颈一凉,密密麻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忙起身去取瓶子去了。 主子今天的爱好还真是奇特,先是给自己的脑袋扎针,然后又是要养蜘蛛,还真是……特别啊。 —— 第二日一早,不过才卯正三刻,逢宁刚洗漱完,准备用早膳,平日里萧祈不在家时她都是这个点洗漱完吃早膳。 她刚落座,二管家就派了人过来通报,说是秦昖已经在花厅等着了。 逢宁看着桌上的早餐,有些不想挪屁股。 “让秦昖来这里吧,我要用早膳。” 来通报的小丫鬟愣了愣,抬头看了眼逢宁,却不想逢宁见她有问题朝她投去了视线,“你有什么问题么?” 小丫鬟忙把头低下了,“奴婢这就去通知秦大人。” 等小丫鬟走了以后,逢宁才忽然想起来,她现在所处的是古代,古代男女之防比之现代,重了很多。 她这样让秦昖进内院,不合礼数。 视线在桌上的早餐上面扫过,逢宁觉得自己的胃口有些受影响。 半晌,她夹了个小笼包,一口咬下,“罢了,就让他过来好了。” 秦昖到的时候,逢宁正好吃完最后一个小笼包,喝了口已经变成了温热的红豆粥,刚放下碗,芙儿就从外面进来了。 “世子妃,秦大人已经在院子里候着了,您要出去吗?” 逢宁抬手,萍儿便将干净的帕子递到了她的面前,逢宁接过,轻轻在嘴边擦了一下,丢下帕子,便起身往外走去,“去见见秦大人。” 院子里,站着穿了个青色衣服的年轻男子,剑眉星目,肤色偏黑,不苟言笑,一看这人便知道他是武将出身。 沙场带回来的血腥气毫不收敛地放在身上,若是常人见到,第一眼便会被他的凶狠劲儿吓一跳。 逢宁一出来,秦昖就笑了。 第20章 帮忙 “将军!” 虽说从年龄上来看,秦昖比逢宁大了两岁,但过去,他妥妥的是逢宁手下的人。 他的兄长是过去安平军的主帅秦昉,距离秦昉战死沙场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年,而他现如今也已及弱冠。 姜济瀛的娴妃秦淑娴,恰好是他们兄弟二人的父亲的庶妹,也就是他们的姑姑,说起来,姜济瀛也就是秦昖的姑父。 在安平军里的那几年,秦昖总是跟在她的身后,堪比她的亲卫。 去年年初,秦昖被家里人叫回了帝都,之后便留在了帝都。 后来她大胜回京,秦昖还特地请命,去城外十里迎她。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她是女子。 后来,出了事后,他们便一直没再见过。 秦昖的一声将军,听得逢宁有些恍惚,昨日给自己扎针并没有多少效果,一夜过去,她什么都不曾想起。 可就算如此,她的情绪还是有了些波动。 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她的心间弥漫开来。 她朝他笑笑,打了个招呼,“秦大人。” 秦昖面上的笑顿时僵住,半张着嘴,一时间有些语塞。 好一会,他敛去面上的失落,“世子妃,是我失礼了。” 朝她抱拳行了一礼,秦昖面上正经无比。 他的转变,逢宁看在眼里,心中有些苦涩。 想着,她吸了口气,“秦大人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缓缓吐了口气,秦昖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我想请世子妃帮一个忙。” 逢宁略一思索,答应了下来,“我去换身轻便的衣服,你稍等我一会。” “好,我在这里等您出来。” 逢宁进屋里换衣服, 前两天,她从萧祈那里拿了两件他平时不怎么穿的衣服,让萍儿替她改了改大小,想着以后出门就穿男装的,没成想,今天就用上了。 萍儿替她将所有的头发都束起,看了眼镜中的自己,逢宁很是满意萍儿的手艺,顿时有些好奇,“萍儿,过去也是你替我束发的么?” 萍儿放下梳子,将东西都收拾好,抿唇笑了笑,有些回忆的味道,“您过去在军营都是自己来的,根本不让我们伺候您,说是影响不好。” 逢宁听了,便瞬间了然,军营里那么多人,总不能她一个人搞特殊待遇吧,就算她是将军也不行。 换好衣服出门,秦昖见她男装出来,眸中划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光芒,视线挪了挪,将眼神从她的身上挪开转了一圈, 随后在逢宁朝他看过来的时候,和她的视线对上,“世子妃。” “出门在外,就别喊世子妃了,喊我逢公子就可以了,不必太过张扬。” “逢公子。” 秦昖从善如流地改口。 萍儿和芙儿她一个人都没带,和秦昖一起一人一马,直接骑着走。 去的地方不在城里,而是在城外某个小村子里,两人骑马也速度快也方便。 逢宁虽然都不记得了,但她身下的坐骑却依旧记得她,对她很是亲昵,载着她也是稳稳的。 逢宁一手拉着缰绳,另一手,摸到了身下马儿的红棕色的鬃毛,似乎是感觉到了逢宁触碰,弦光轻声嘶叫了一下,耳朵竖得直直的,显然是高兴了。 逢宁一乐,面上的笑容深了不少。 弦光是姜济瀛以前亲征的时候送给她的,那时候,它还是一匹正在长身体的小马。 坐在马背上,逢宁忽然觉得自己的脑海里多了些东西,将那些东西一一看过,逢宁的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在她的眼神中,也多了些不为人知的深沉。 两人策马一路出了城,到达秦昖所说的那个地方。 那里,又武德司的人正在把守着。 见到秦昖过去,守在门口的两人向他行礼,“秦大人。” “嗯。” 简单应答了一声,秦昖便转头看向逢宁,“逢公子,还请跟我来。” 到了地方,逢宁就知道,里面她要见的人,已经是个死人了。 眉头也不曾皱一下,逢宁点头,让秦昖带她进去,“劳烦秦大人带路。” 跟着秦昖进去,到里面的屋子。 屋里正中央,架了几块门板,门板上躺着几个躯体,都已经没了气息,最靠门的地方,躺着一个已经看不出相貌的人,但根据身形来看,这必然是个女子。 从旁边拿了工具,都不等秦昖说什么,逢宁就上手检查了一番, “女子,年龄十六岁,死亡时间为半个月前,四肢躯干没有明显伤痕,指甲外翻,部分藏灰,有明显挣扎痕迹,死前受过多次侵犯,死亡原因是被人用绳子或衣物勒断脖颈,你们是在哪里找到她的?” 逢宁将手中的工具放回去,拿了干净的帕子将手上沾染的脏东西擦干净。 秦昖开口,声音低沉,“在后院的地窖里面,地窖是被锁着的,里面是她一家六口。” “凶手找到了吗?” 秦昖点头, “已经抓到了几个人,而且还有个地方,是同样的情况。” “凶手也是他们?” 逢宁拧眉,看向秦昖,声音沉了不少。 秦昖皱着眉点头,“是丞相家的二公子和户部侍郎的嫡子,还有几个宵小之辈。” 逢宁紧皱的眉头没有一丝放松的意思。 又去看了这家的其他几个人的情况,两个老人是被一刀毙命的,中年夫妻中的男子是被破了头的,女子则是被一刀扎在了肚子上,两个女孩都是被勒死的。 “你带我去另一个地方看看。” 秦昖点头,亲自给逢宁弄了些谁来,让她把手洗了洗,然后才翻身上马,带着她去了另一个地方。 另一个地方,离这里并不是特别远,但骑马速度会快很多。 另一家是四口人,和刚刚那家不同的是,这家没有成年的男丁,而是只有一个四五岁的男童。 死状,和刚刚那家不相上下。 看完后,逢宁的脸色十分不好,沉默着一直没说话。 秦昖也觉得自己心里不太好受,“将军,这次,我就是想拜托您,好好送他们走。” 逢宁闭了闭眼睛,转身,声音清冷,“我会送他们好好去的,你让人去替我准备些东西。” 吩咐好秦昖后,秦昖又将这些吩咐自己的手下,随后便陪在了逢宁的身边,两人默默无声地相处着。 逢宁看了眼天空,绚烂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却依旧让她觉得有些冷。 第21章 弦光 秦昖见她的心情不好,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旧事提了也没用,她都不记得了,还怎么回忆。 没多久,逢宁要的东西就都准备好了。 逢宁掐了个时间,算准了最好的时辰,给这两家人念了段经,送他们好好上路。 结束后,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了,秦昉有意想要请逢宁去吃饭,可奈何他还要回宫见皇帝,只能作罢。 逢宁盯着秦昖的脸看了好几秒,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面,掏啊掏,终于掏出来一个缝好的小红包,往秦昖的方向递了递,“你把这个戴在身上,你从宫里出来后,要小心些。” 秦昖目光落在逢宁手上的红包上,略微有些复杂, 身手接过,当着逢宁的面塞进了他的衣服里面,还顺带拍了拍,“世子妃放心,我一定好好带着。” 逢宁点了点头,“做什么都要注意安全,别被别人抓了把柄。” 秦昖心中微动,有一股暖流涌上来,郑重地点头,“我会的。” 逢宁朝他笑笑,没再说话。 两人在通往城内和武威军军营的岔路口分开,秦昖往城内而去,而逢宁则是走了武威军驻扎大营的方向。 逢宁骑马的速度并不是很慢,弦光也很听话,带着她稳稳地往前行去。 马背上的风景和坐马车看到的风景太不相同了,她享受着春风拂面的感觉,感受着暖洋洋的阳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武威军的大营就驻扎在城外十里处的广袤平地上,放眼望去,规模不小。 弦光跑着跑着,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速度慢了下来,两只耳朵也转动了角度,似乎在听什么动静。 弦光的异常逢宁很机敏的察觉到了,她四下看了一圈, 她的耳朵微动,视线忽的定格在某个方向,那里,有一个什么东西正在飞快地向着她的面门而来。 “弦光,快!” 她低吼一声,夹紧马腹,顺势在弦光的背上趴了下来。 那支箭擦着她的背飞速划过,扎进了离她不远处的一棵树干上,箭头全部没入了树干里面。 逢宁眼角瞟过,心中发紧。 趴在弦光的背上,她抱着它的脖子,轻轻在弦光的耳边说着话。 炫光的步频加快,嘶鸣一声,飞快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定睛一看,马上又哪里又逢宁的身影了。 逢宁在弦光的耳朵边上说了一大通话,也不知道弦光听懂了没有,便顺势跳下了马,借着惯性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随后站起了身。 她一站起来,一直追着她的脚步声便纷纷朝她的方向聚拢过来。 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又放来的冷箭,密密麻麻地朝逢宁射来,逢宁身上没有趁手的武器,抵挡不了密密麻麻的箭雨,只能凭借自身的力气和灵活性,不停地滚动躲避着。 还好,逢宁身体的灵敏性还在,躲避起来还算轻松。 可对方人多,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对着她放明箭。 时间一久,她再有通天的本事,也抵不过身体力气的耗尽。 于是,她便决定跑! 再一次,堪堪躲过一支箭,她的手臂处的衣服被箭头划开,留下了一道浅淡的红色伤痕, 她看都没看,撒腿就跑。 于是,一场追逐赛,便在这树林中开展。 逢宁对这里的地形不是很熟悉,跑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索性后面追她的那些人,似乎也不是很了解这里的地形,追她也不是很顺利。 不过,到底是他们人多,跑了没多久,就将逢宁团团围住。 逢宁站在他们的包围圈中间,眸光冰凉地看着将她围住的黑衣人。 好一会,逢宁开口,“你们是何人?” “……” 没人回答。 “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 依旧无人回答。 “行,既然你们什么都不说,那便来吧,我倒要看看你们一群人,到底能不能将我拿下!” 朝他们吼了一声,逢宁猛的动了起来,手里一片细针顺着她的指尖飞出,转了一圈下来,围在前面毫无防备的几个黑衣人被她用内里打出去的绣花针没入了眉心,当场毙命。 而就是她的这一动作,让所有的黑衣人都动了起来。 看着举着刀朝她奔涌而来的一群人,逢宁跑了两步,脚尖点地,将离她最近的一把刀挑起,握在手里, 抬手便将冲到最前面的一个黑衣人的首级割下。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了一地。 逢宁的脸上,也必不可免的粘上了两三滴,她没空擦,血迹就这样挂在了她的脸上。 刀锋滑动间,已经取了两三人的性命。 随着鲜血额喷涌,逢宁下手越发狠戾起来,仿佛回到了她在战场上,手下不留情地收缴敌人的人头。 她挥舞着刀,又趁着间隙挑起另一把,握在左手上,使起了双刀。 她出招又快又猛,下手果决,一时间,和那些黑衣人打成了平手。 另一边,弦光听了逢宁的话,一路飞奔向武威军的大营。 站在哨岗上的两个士兵看着远处一匹马飞奔而来,都有些懵,等到那马跑到了近前,他们想去拦下来,却被弦光踢翻了一个,冲过了哨卡,直奔武威军主将营帐。 马儿的嘶鸣声在武威军的营地中响起, 惊扰了很多人。 嘶鸣声不断,便让人察觉有异,萧祈从帐中出来,就见弦光朝他奔来。 一眼就将弦光认出来的萧祈,瞬间变了脸色, “泽喜,带一队人,跟上我!” 说着,萧祈便奔跑上前,脚尖轻点,腾空而起,瞬间稳稳地落在弦光的背上,“弦光,带我去找她!” 弦光嘶鸣了一声,前蹄高高抬起。 萧祈拉着缰绳,弦光便如离弦的箭一般,飞驰出去。 萧泽喜反应快速地叫上人,骑上马追了上去。 萧祈一人一马,飞快地往前跑,就怕时间来不及。 弦光带着萧祈,顺着逢宁的气味一路找过去时,恰好让萧祈看到了逢宁最危险的那一幕。 一个黑衣人正在和逢宁对打,不远处有一个黑衣人,正拉弓瞄准着逢宁,萧祈从马上飞身下去,朝那拉弓的黑衣人袭去。 腰间的软剑被抽出来,那即将离弦而出的箭被萧祈的软剑挑飞。 拉弓人用弓挡住了萧祈的下一击,飞快的将自己的兵器拿出来,和萧祈对起了招。 这人到底是抵不过盛怒中的萧祈,没两招就被解决了。 第22章 好吃 转头看去,逢宁那边还围着四五个人,萧祈忙飞奔过去,去替她分散了两三个人。 逢宁本就没了巅峰时期的身手,支撑这么久,也一直用意志撑着,萧祈一来,她就感觉到有些脱力了。 这一松懈,她左手的刀就被挑走了。 逢宁快速地反应过来,忙抬起右手的刀去挡, 他们团战她一个人,力气自然还有富余,她体力不支下,右手虎口被震的发麻,手里的刀顺势就脱了手,往下掉。 逢宁一惊,想要伸手去捞刀, 腰间忽的一轻,随即,她便被抱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瞬间就退出了战斗圈。 抬眼望去,萧泽喜已经进入了打斗圈,逢宁松了口气,全身松懈了下来。 萧泽喜待了八人过来,比刺客人多,此刻,代替了萧祈和那些黑衣人进行博弈。 “宁宁,你如何了?” 萧祈吓得要死,就差一点点,他就没赶上,他的小心肝现在还在扑通扑通狂跳呢。 被萧祈扶着上下检查身上有没有伤口,逢宁已经没了说话的力气,只摇了摇头,便顺势倒进萧祈的怀里,鼻尖是他身上的冷松香味,好闻又舒心。 萧祈松了口气,将她抱在怀里,静静地靠着树。 萧泽喜带着人很快就解决了所有人,“世子,人都解决了,还没来得及留活口,剩下两个人都自尽了。” 萧祈面沉如水,“将这些都处理了。” “是!” 萧祈抱着逢宁上了弦光的背,留下萧泽喜他们几人在这里打扫残局,他则是带着逢宁回武威军的大营。 等到回到武威军大营的时候,逢宁已经缓过来了,被萧祈抱着下了马,弦光就放在了主帅帐前的门口,不远处跑来一匹通体漆黑的马,精神奕奕,直奔弦光而去。 逢宁瞥了一眼,任由萧祈将她抱进主帐内。 萧祈将她放在地上,等她站稳了身体,这才松开手,将她额前微乱的发丝拂到脑后,见她脸上的血渍已经干涸, 目光微移,落在她坏掉的手臂衣服上,将她手臂上擦破了皮的红痕看在眼里,心疼地拧起了眉头, “宁宁,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 今天这些人的忽然出现,也不知道到底是奔她而来,还是想要他的性命,这都不是很重要了,她掉一根毫毛,他都会毫不留情地将那些人一个一个揪出来,并且弄死他们! 带着逢宁在椅子上坐下,他摸了摸她的脸颊,对上她湿漉漉的双眼,大手落在她的发顶,轻轻揉了揉,“我去弄点水来,你在这里等我?” 逢宁看了一圈帐内,将里面简洁的布置看在眼里,点了点头,“你快去快回,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武威军大营内还是很安全的,那些贼人可不敢大白天的就明目张胆地闯进来。 萧祈大步离开,逢宁低头将自己坏掉的衣袖挽起来,在肘关节处叠得整整齐齐,检查了一下手臂上的破皮了的红痕,连金疮药都用不上,不疼。 反倒是她的虎口处,刚刚被那黑衣人震得破了道口子,不重,已经止了血。 除了五指张开用力时会有明显的痛感之外,没有任何的不适。 萧祈很快就回来了,端着一个铜盆,健步如飞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他还端着一个半满的水盆。 进来后,他便拿了干净的帕子,沾湿走到逢宁面前。 逢宁将右手伸到他面前,将伤口显露出来,“阿祈,这里也破了。” 萧祈盯着她的伤口,暗自懊恼着为何刚刚没有看出来她还有伤口,同时也将拿个躲在暗处的凶手妈了个狗血淋头,又加上了一众折磨的方法。 逢宁见他发愣,左手扯了扯他的袖子,“阿祈,别走神。” 萧祈移了移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她面色很平静,除了还有些脱力的苍白之外,其余都很好,甚至嘴角的弧度还隐隐约约有些上扬。 嗯了一声,快速替她处理起伤口。 一会后,逢宁端详着自己被包起来的右手,任由萧祈用帕子在她的脸上替她擦去血渍。 没一会,她就笑出了声。 她的不配合,让萧祈手下的动作一顿, 抬手掐住她的下巴,将她笑得乱动的脑袋固定住,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认真,“别乱动,还没擦完。” 逢宁身体上是安分了下来,但眼神却安分不了。 上移落在萧祈的脸上,盯着他认真无比的眉眼,在心中感叹她的男人为何如此好看,并且对她如此好。 萧祈知道她再看他,并且砍得很是认真,但被她注视的样子真的十足的好,他便没有阻止她看上去过分露骨的眼神,专心致志地替她将脸擦干净。 帕子重新拧干,挂在架子上。 萧祈刚回身,便被抱了个满怀。 勾唇笑了起来,将她回抱住,下巴在她的颈窝摩挲着。 深深吸了口气, 逢宁正感叹着他怀抱的宽广,猛的就听到了他说话, “娘子,你好香啊,我好想咬一口。” 逢宁被萧祈忽如其来的一句话给说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脖颈处就有些微微的痛感传来, 她猛的回神,将他推开, 指尖落在脖子上,湿润的触感传来,让她微微有些红了脸。 也不知道是修的还是怒的,亦或是有些其他别的什么情绪,瞪大了眼眸看他,纤细白嫩的指尖还有些颤抖,“你你你你……!” 你了半天,逢宁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像夫妻间这样也是可以的。 她只是没想到萧祈会有这样的行为。 萧祈一直笑着,看她说不出来话的样子,嘴角的笑容更加肆意不羁,眯了眯眼睛,上千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娘子!你看上去太好吃了,快赶紧让我咬两口解解馋!” 这一次,萧祈抱着逢宁径直去了屏风后面的床榻,两人顺势就倒在了上面。 “娘子!我来啦!” 说着,萧祈就去啃她。 她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他吞没了。 没一会,逢宁的脸上脖子上甚至锁骨上,留下了一串湿糯的痕迹,还真真是啃了几口解馋。 看这个压在自己身上笑得傻呵呵的男人,逢宁翻了个白眼,抬手去推他,“你好重啊,快下去!” 萧祈乐乐呵呵的,又快速低头在她的唇上香了一口,这才快速翻身在她身边躺下。 第23章 书房 逢宁用衣袖将脸上的痕迹都擦去,揪了一把他的耳朵,“萧祈,我饿了,想吃你做的手擀面了怎么办?” 萧祈正想掏个帕子将她脸上脖子上都擦干净了,没成想她自己就解决了。 听了她的话,立刻就翻身起来了。 同时,也将逢宁从床榻上拉了起来,“宁宁,你替我束发吧,我头发乱了,等会我就去给你做面。” 逢宁赏了他一个白眼,身体很诚实地动了起来。 两人花了一小会,互相替对方将头发重新束好, 并肩往伙房的方向而去。 萧祈认真做起事来,还真是让人无可挑剔, 衣袖被挽起,叠在手肘处,遒劲有力的手臂是健康的小麦色,面团在他的手里就好像是个小玩意一样,任他随便盘弄。 其实,萧祈的厨艺并不怎么样,一碗手擀面做好,也只是勉强看得过去而已,萧祈本人是有些不满意的,但奈何逢宁饿极了,囫囵吞枣般的吃法,也尝不出来到底是好是坏。 一碗面下肚,摸着暖洋洋的肚子,逢宁打了个饱嗝,笑眯眯的看着萧祈主动收拾了碗筷去洗。 下半天的时间,逢宁在萧祈的主帅军帐内睡了一下午,恢复精气神。 萧祈出去练兵了,一下午都不在军帐里面,不想影响逢宁休息。 逢宁倒是睡了个好觉,临近傍晚时,被练兵回来的萧祈喊醒, 睁眼时,意识还有些朦胧,只能看得清面前模糊的脸庞。 用力眨了眨眼,这才将萧祈的脸看清楚。 “现在什么点了?” 逢宁开口问,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缓缓撑着身体从床上爬起来。 萧祈在床边坐下,再一次替她将乱掉的头发束起,“我们该回家吃晚饭了。” 逢宁伸了个懒腰,萧祈也恰好完成了手里的动作,看着她穿鞋下了床榻,整理好身上的衣服,便朝她伸出手。 她洁白纤瘦的手落在自然地落进他的手掌心,温热顿时爬满了她的手指。 出了军帐,西天爬满了红艳艳的夕阳,落日的余晖落在她的脸上,将她和萧祈一同笼罩在里面,竟平添了几分萧索。 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平和和永恒,他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来时逢宁骑了马,萧祈昨日过来时,也骑了马,于是不由萧祈拒绝,逢宁提出各骑各的。 但为了安全考虑,他们两人由萧泽喜带了一队人马一同回去。 策马奔腾的感觉是如此之好,迎面而来的风吹在她的脸上,没有丝毫不适的感觉。 回去的路上一路倒是没碰到什么不好的,一路平安地回到镇南王府。 逢宁先去给萧风岭和萧汉垣把脉看伤势,没什么问题后又改了药方,之后才去用了晚膳。 萧祈去沐浴出来后,见卧房里没人,披了件衣服便去了逢宁的小药房。 一打开门,也是被她满头金针的模样吓了一跳。 他想看着她头上的金针,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 “宁宁,你这是?” 逢宁头也没抬,研究着桌上的一个碗里的东西, 萧祈凑近看了一眼,这才发现里面是一只通体黑色的蜘蛛,看上去有毒的样子。 他吞了吞口水,看着逢宁认真研究的模样,默默的在一旁拉了张椅子坐下,盯着她欲言又止。 片刻后,研究好这只依旧有活性的蜘蛛的逢宁才给了萧祈一个眼神,“我等会要练轻功,你要陪我吗?” 说着,她抬手去拔头上的金针。 逢宁将拔出来的金针放在眼前看了一眼,目光轻轻落在萧祈的身上,动作却没停。 萧祈毫不犹豫地点头, 废话!他娘子要练轻功,他做相公的,自然要配合。 “我陪你。” “嗯。” 逢宁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更加专心地去拔针。 没一会,等到最后一根针拔了下来,萍儿如期的敲门声传来,端着托盘,托盘里是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光闻味道,就觉得苦。 汤药的温度正好,逢宁一口饮尽。 又吩咐萍儿替她把金针都消毒一下收好,拉着萧祈的手便往外走。 萧祈被她拉着往前走,直到在院墙边停下,“走吧。” 说着,她脚尖一点,便上了墙头。 身影迅猛地往王府外而去。 萧祈跟在她的身后,也不敢说一句阻止的话,只一直跟着她。 身边的景物倒退,渐渐的,萧祈看着越来越近的安平王府,微微拧起了眉头,视线晦涩地落在了逢宁的身上。 专注使用轻功往前而去的逢宁,没察觉到萧祈那复杂的眼神,她今天就是打定了主意要去安平王府看看,谁来拦她都没用。 安平王府的大门已经被贴了封条,逢宁在大门前看了一眼,便果断地翻了墙。 两人轻飘飘落地,入目尽是萧条。 都还没有半个月的时间,王府内就变成了这样,唉,世事难料。 王府里所有的房间也都被封上了, 外面的封条不能揭,里面的,逢宁就不在乎了。 反正也没人进来看。 没有看所有的地方,逢宁的目标就是前院的书房,以及她住过的地方。 都在前院,并没有往后院而去。 听萍儿说,因为封府的旨意来得突然,所以只来得及遣散了王府里所有的下人,其余的财务之类的都还没有清点,直接就和房子一起封存了。 逢宁的目标明确,转头便看向萧祈,“书房在哪里?” 萧祈牵上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而去,穿过一道门,走过了一个回廊,转了个弯,没走多少路,就到了书房。 逢宁站在门口,抬手将门上的封条揭开,轻轻地将门推开。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潮湿的味道,她面不改色地抬脚往里走。 借着良好的夜视能力,逢宁拿出打火石,点燃了书房内的蜡烛,整个房间瞬间被照亮,书房内的布景也落在了逢宁的眼中。 书房不大,靠窗的地方设了个盆池,本来是用来养鱼的,可盆里干干净净的,一看就是没用过。 屏风后面,摆了张小床,床边摆了张小几,小几上摆了个暖砚炉。 临窗的位置摆着一张书案,书案后一张圈椅,桌上整齐地摆着文房四宝,书案后的强逼症正中挂了幅字画,占了很大的空间。 旁边挂了一把剑, 另一边就是半面墙壁一直到屏风的位置,摆着一个书架,书架上摆着几个摆件,还有一些书籍。 第24章 中毒 放眼望去,定然是一个很好的办公场所。 不过眼下,已经都积了厚厚的一层灰,人走过,仿佛都能扬起灰尘。 逢宁直奔墙上那把剑,将剑从墙上取下。 长剑出鞘,寒光四射。 看着这一个多月没有保养却还是很好的剑,逢宁感叹一声,又将剑放回了剑鞘中,握在手里。 说起来,这把剑跟秦昖还有些渊源。 这把剑的上一个主人,是秦昖的哥哥秦昉的。 萧祈看着她的动作,忽的明白了她今天特地来一趟安平王府的目的,白日里的她,没一件趁手的兵器,跟那些人对起招来,还是很吃亏的。 拿好剑后,逢宁就去了她原先住的院子,昭阳苑。 她房间里的装饰也很简单,没什么特别重要的,逢宁的目标是东西两侧的厢房,据萍儿所说,她在东厢房专门辟了房间出来,给自己用作研究的房间。 毫不留情地将门上的封条揭开,推门进去, 虽然她年前才回来,但这里的布置,完全是按照她当时在安平军内的小药房一样布置的,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将蜡烛再一次点燃,房间里顿时便亮了起来, 在药房里,逢宁就没有看书房那样囫囵了。 放药材的柜子里面,药材因为没有定期的打理,已经毁掉了大半,旁边的另一个架子上,放着的瓶瓶罐罐逢宁也一个一个都看了过去,从怀里拿了个布袋出来,将所有能用的都放进布袋里,那些器皿一类的,她全都不客气的用桌布包了起来,让萧祈背在身上。 萧祈看了她一眼,伸手将她手上的布袋拿过来,背在自己的身上。 逢宁瞧着他自动自觉的样子,唇角微微勾起,对他的表现很是满意。 又扫视了一圈,见该拿的都拿了,逢宁便准备灭了灯离开。 外面忽然有了响动,随着清脆的折断声响起,有重物砸落在地上。 两人都被外面的动静弄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的萧祈顿时为自己的放松警惕而感到羞恼,本以为安平王府早就成了一座废弃的府邸,他便放松了警惕,连有人过来都没能察觉到,更何况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萧祈将身上的东西都放下,给逢宁一个视线,自己往外走去。 外面,除了刚刚那一声中午落地的声音,便再没了声响,逢宁屏气凝神竖着耳朵仔细听着,除了萧祈的脚步声,她便不能再听到任何的声音了。 萧祈先是听了听院子里动静,那呼吸似有若无,断断续续的,仿佛下一秒就能消失。萧祈脚下的脚步很是谨慎,一步一步,缓缓走过去。 提起十分的警惕观察着院子里的情况,就生怕外面忽然来了人。 走过去后,地上侧躺着一个人,月亮的光华洒下来,淡淡地在地上洒下了一片白色的朦胧。 却也将地上这人的五官照得明显了很多。 看清这人的相貌时,萧祈的瞳孔猛地缩了缩,忙伸手去探他的脉搏。 一张俊脸凝重得能滴下墨汁来, “宁宁,你来看看。” 逢宁一直听着动静呢,萧祈一喊她,她便动了起来,提着剑往院子里他的方向走去。 萧祈看逢宁过来,给逢宁让出了位置,“你快过来。” 逢宁看到的只是一个陌生的面庞,但却又觉得眼熟,“你认识他?” 萧祈点头,压低了声音,面色凝重,“是太子。” 逢宁伸出去的手一顿,随后便快速地执起他手,替他把脉。 片刻后,翻了翻他的眼睑和嘴巴,“阿祈,他中毒了,你将他抱进去,放榻上。” 萧祈应了一声,忙将姜云翊抱了起来,往东厢房而去。 现在也不管它是干净还是不干净的了,把人放在榻上, “阿祈,你去布袋里把那个墨绿色的瓶子拿出来,倒两颗药丸给他喂进去。” 萧祈快速按照逢宁的要求去找布袋里的那个墨绿色的小瓶子,倒了两粒药丸出来,掰开姜云翊的嘴巴给他喂了进去,确保已经进了肚子,才松开手,转头看向逢宁。 逢宁将她腰间的针包取了出来,里面是她上次买的银针, “我替他扎几针,马上就能醒。” 萧祈让出位置,看着逢宁在姜云翊的百会穴上扎了一针。 没一会,榻上的人便有了动静,睁开了略有些朦胧的双眼。 萧祈将逢宁护在自己的身后,迎上姜云翊的视线,“太子现在感觉如何了?” 见到萧祈时,姜云翊还有些发愣,等他开口后,神思便都回来了,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大将军,我在何处?” 姜云翊刚动一下,就被萧祈按了回去,“你还是躺着吧,这里是安平王府。” 姜云翊的视线落在萧祈身后的逢宁身上,听到他说安平王府,便心中了然,原来他当时情急之中顺着光亮就过来了,原来竟是安平王府。 看着逢宁姜云翊的视线略微有些复杂,本来,对于这个义弟,他自然是很欢喜的,想着又多一个兄弟,还能一起讨论讨论兵法,切磋切磋武艺,虽然他肯定是比不上她的。 可现如今,她恢复了女儿身,身上多了些柔软,倒是比过去的严谨死板看上去好了很多。 从前便知她会医术,想来自己身上已经没那么难受了,定然是她的功劳, 想着,他便朝她道谢,可张了张嘴,忽的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 不了逢宁像是看清了他的心思一般,朝他微微一笑,“太子殿下叫我逢宁便可。” 从前她是他义弟,但如今已经不是了。 女子淡然的笑容落在姜云翊的眼中,他勾了勾唇,“多谢救命之恩。” 逢宁摇头,“太子殿下身上的余毒未清,还需要再喝几天药,我一会将药方写给你。” 姜云翊道了谢,便转头看向萧祈,“今日我从皇宫出来,本想着要去镇南王府找你的,但出宫门没多久,我便察觉到了有人跟着我,我便绕了些路,想要将那人甩掉,却没曾想,被另一人摆了一道,中了毒。” “殿下未曾看清那二人的样貌么?” “未曾。”姜云翊摇头,面色不好。 太子性格温和,一向与人为善,基本上没有仇家。 可今天,偏偏今儿就被人盯上了。 “殿下最近可有与人有龃龉?” 第25章 难 姜云翊顿了顿,仔细思索起这两日的种种,最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前两日,我从两个恶霸手里救了个姑娘,并将他们押送去了刑部,他们那时候骂骂咧咧的,说了很多,我让人把他们的嘴堵了。” 闻言,逢宁只觉得额角一突,因为女人引起的事情,真的难搞啊。 “你今日出宫,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的?” 萧祈闻言,和逢宁对视了一眼,看向姜云翊。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桌上燃着的油灯唰的便灭了。 萧祈和逢宁第一时间便戒备了起来,看向四周的环境。 不过瞬间,萧祈的耳朵微动,瞬间便扯了被子将床上的姜云翊裹起来丢在了地上。 姜云翊还未反应过来,便被砸在了地上,好在有被子将他裹好,没受到多少的撞击。 萧祈的动作落下后,顺着大开的门,飞进来几支黑尾箭,以破空之势向他们飞来。 逢宁一个箭步上前,将放在桌上的剑拿起, 剑出鞘,不过眨眼,飞进来的三支箭便被她挑开,直直地插在旁边的柜子上面。 “我们要离开这里。” 现如今,有个战斗力为零的姜云翊在,萧祈和逢宁的策略统一换成了走为上,丝毫不恋战。 萧祈将裹着被子的姜云战扛起来,挂在肩膀上, 还不忘拿上那些逢宁都要的东西,和逢宁一前一后地从后面一个被书架挡住的隐蔽的窗子处出去了。 几个翻越便走了好几个院子。 有更多的羽箭飞进来,不过瞬间,他们原来在的地方便被扎成了刺猬。 又过了一小会,门口涌进来好几个人,都穿着夜行衣,看房间内空空荡荡的,领头那人骂了一声,“让他们跑了!分头出去找!” 四下看了一圈,看到后面那打开着窗户, 立刻便带人兵分几路追了出去。 且说另一边,萧祈扛着姜云翊,和逢宁一起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萧泽喜被萧祈留在了镇南王府,两人去皇宫,选了条要经过镇南王府的路,从院墙翻过去,恰巧和正在巡逻的萧泽喜碰上了。 将人放下,萧祈吩咐萧泽喜去准备马车,“泽喜,去准备马车,我要进宫一趟。” 萧泽喜立刻转身就去做了。 逢宁给姜云翊把了把脉,见他面色苍白,脉象弱了很多,又掏了布袋,给他喂了颗药丸进去。 眼看着姜云翊的脸色越发的不好,逢宁开了口,“他现在的情况不宜移动,让泽喜进宫和老头儿说一声。” 萧祈看了眼已经昏迷的姜云翊,略一思考,还是点了点头,“我把他送去客院。” 逢宁起身,将除了布袋以外的东西交给二管家,让二管家送回主院,并让他把萍儿叫去客院。 萧祈将姜云翊放到客院的床上,给了逢宁一个安心的眼神,便转身出去了。 泽喜速度没他快,他还是决定自己去一趟宫里。 萍儿来得也快,但却是以为逢宁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府里的消息全都被封锁了,太子在镇南王府的消息,也之后萧泽喜二管家他们几人知晓, 连青松院的萧风岭都不知道,他此刻已经进入了梦乡。 萍儿进来后,逢宁便写了张药方,让她抓了药煎好送过来。 见床上的人是太子,萍儿一点都不耽搁地就下去准备了。 而逢宁,让火速赶来的萧泽喜脱了姜云翊的外袍,隔着一层中衣替他施针逼毒。 施针的同时,逢宁便察觉到,姜云翊这身体,也委实有些弱了,他这身体,等他登基之后,那样操劳的国事,他估计受不住。 边施针,逢宁便在想着要弄些方子药膳什么的,替他把身体调养一下,免得以后过劳死在御书房。 等她替姜云翊施针完毕后,去了一趟宫里的萧祈正好回来,身后跟了个小尾巴。 姜云战看到逢宁的时候就想喊她的,可看到躺在床上人事未知的皇兄时,又乖乖把嘴闭上了,安安静静跟在萧祈身后,和他一起往里走。 逢宁收好针包,让萧泽喜替姜云翊把被子盖好,转头便看到了走进来的大一小。 她起身,走到两人面前停下,先是摸了摸姜云战的头发,随后看向萧祈,“你怎么把他也带出来了?” 萧祈很是无奈,“我找到陛下时,他正好在陛下的寝宫里,闹着晚上要和陛下一起睡。” 后来,他就跟着一起来了。 逢宁听了,也觉得很是无奈,“陛下怎么样?” “陛下让你尽力就行。” 这句话,萧祈压低了声音,在逢宁耳边说的。 姜云战这个小鬼头,见萧祈和逢宁如此亲密的样子,便十分灵巧地去了床榻边上,看着自己还没醒过来的皇兄。 对姜云翊的担心,多过了对萧祈和逢宁之间的好奇。 姜云战就这么一个一母同胞的兄弟,剩下的两个兄长,都是姜济瀛另一个妃子生的,两人都是淑妃生的,关系自然是更加亲密些。 逢宁和萧祈站在一起,都是不约而同看向床榻的方向,“太子身上的毒在喝几天药就可以了,主要的是他的身体,需要好好调养调养,否则,大任难担。” 逢宁说着,略微觉得有些可惜。 萧祈也听出来她话中的可惜之意,看了眼姜云翊,目光落在他瘦削的脸颊上,微微叹了口气, “太子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当初,陛下甫一登基,便册封他为太子,足可见对他的重视和喜爱,再加上,当今皇后不能生育,所以,他这个长子便很重要了。” 逢宁默默地看这那边兄弟俩的互动,一时间没说话。 没多大一会,萍儿带着熬好的药过来,被姜云战抢了喂药的活计。 逢宁坐在一旁,和萧祈靠在一起,脑中思绪分飞。 如今,太子忽然遭遇了今晚的事情。 而这两日,朝上已经有臣子开始蠢蠢欲动,暗戳戳把二皇子和三皇子往姜济瀛的面前送。 其目的,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可太子尚在,且一直贤名在外,再有姜济瀛护着,又哪有这么容易就能被弄下来的呢,也是这些人想的太过容易了! 更何况,淑妃娘娘虽是个庶女,但也是秦家唯一的女儿,秦家对她的重视程度丝毫不亚于嫡女,秦家背景在这里,想要撼动姜云翊的太子之位也是难的。 第26章 本事 叹了口气,逢宁刚动了动身体,那边,姜云战就已经把药喂好了。 逢宁过去把了脉,他的脉象已经比之前好了太多。 对上姜云战满是期待的眸子,逢宁心中一软,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太子皇兄睡着了,明日就能醒。” “谢谢姐姐,云战就知道,你最有本事了!” 逢宁笑了笑,在他的鼻头上轻轻刮了一下,“你这小家伙,嘴倒是很甜。” 姜云战就对着她笑,也不反驳。 下一秒,逢宁收敛了笑容,“我让人去收拾客房,你今晚也王府里住下,等你皇兄身体好些了,你再同他一起回宫去。” 姜云战哪有不答应下来的道理,忙不迭地点头,“好,都听姐姐的!” 萧祈在门口吩咐萧泽喜,多带些人把这里保护起来,不要放进来一个人。 逢宁将萍儿留了下来,萍儿略懂些医理,可以及时发现姜云翊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将人都安排好了,眼看着一个人都钻不进来后,他们二人才放心地回去休息。 萧祈本来是已经沐浴过了的,但在外面又奔波了许久,被逢宁赶去重新洗澡去了。 等逢宁沐浴完之后,萧祈已经躺在了床上,目光直直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逢宁乍一进来,和他的目光对上,被他眼中的热切烫了一下,忙移开视线,将门关上。 见她进来,萧祈撑着身体坐起来,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进来,一步一步在床榻边停下,两人的目光相撞。 逢宁一顿,萧祈的手已经伸了过来,拉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她没防备,顺着他的力道,直直地倒进了他的怀里。 耳朵正好靠在他的胸口,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传来,让她有些烦躁的情绪出奇的就安静了下来。 湿热的触感从唇上传来,逢宁动了动手腕,搂着他的脖子,同样热情地回应着他的吻。 过了好一会,床帐落了下来, 床上的两人已经并排躺在了床上,逢宁被萧祈搂着,半靠在他的胸膛边。 明日他还要上朝,她也还要去给姜云翊医治,白天的时候也不是很安稳,还是不乱折腾了。 来日方长。 萧祈如是想着,听着身边人渐渐平稳的呼吸声,盯着帐顶,有些希望时间停留在现在这个时候,不希望到明天,不希望碰到以后的那些糟心事。 —— 萧祈准时起床去上朝,逢宁迷迷糊糊的想要替他穿衣服。 萧祈看着她明显没睡醒的样子,也不希望她一直折腾,亲了她一口,又将她塞回了被子里,“乖乖,再睡会。” 逢宁将眼睛睁开一条分个,勉强从缝里面看了眼萧祈,看不清他脸,只能看到他挺拔的身姿。 不过看了一眼,就彻底被睡意打败,再一次睡了过去。 萧祈去上朝,三日之期昨日便已经到了, 萧祈这个当事人不在,刑部尚书调查出来的结果,自然是没人听,便等到了今天,萧祈过来上朝,告知于他。 结果,自然是没能查出来什么,汤鹤庆那个老东西,自然不是会轻易被这种事情给扳倒的,萧祈刚开始的目的也不是这个,得到了姜济瀛的几句口头安慰之后,便也没再争着抢着,安安分分站在人群中听那些糊涂了的大臣,暗戳戳的提二皇子和三皇子。 而姜云翊今天没有出现,更是给了他们借题发挥的空间。 姜济瀛听得心烦,大手一挥,让人把身边之前一直准备好的东西拿上,给下面的人看, “前几日,朕收到一份奏折,奏折上写的东西,经过这几日的考证,已经得了结果,众卿都看看,看看朕接下来这决定做得正确与否。” 先没急着说他的意见,姜济瀛摸着胡须,面色平和的看着下面的自己的臣子,看着太监将准备好的东西送下去给他们。 看着那些臣子一个个变了脸色,姜济瀛心中冷笑不已。 传阅到当事人林午荣手里时,看了不过两行,那东西便从他的手里落了下来,掉落在地上。 而他,则是全身的血液都在上涌,一直涌到头上,噗通一声,他便跪在了地上。 姜济瀛冷眼看着,轻哼了一声,没开口。 林午荣是正四品礼部侍郎,礼部嘛,油水很多的地方,可偏偏,礼部几乎都在汤鹤庆的手里面。 众大臣,看林午荣忽的跪下了,忽的也觉得有些心慌慌,心虚一点的,额头背心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尤其是还没看到在传阅的东西的,恨不得当场去世。 萧祈淡定地在武将的最前面站着,低垂着眼睑,从姜济瀛的方向看过去,就像在打瞌睡一样。 姜济瀛扯了扯嘴角,胡子都抖了抖,看了他几眼后,见他没有一点动静,最终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挪到自己的那些臣子身上,一个一个观察他们的表情和行为。 这件事情,姜济瀛要处理两个人。 也就是秦昖查的那个案子,忒低请了逢宁去送他们最后一程的,抓到的人是林午荣和徐卫王的儿子,而他们的儿子,在外面做的那些事情,全是打着他们的父亲的名号做的, 现在东窗事发,不仅他们跑不了,他们的爹也都跑不了,这不就是坑爹嘛! 太监再一次把东西拿回来时,一直没出声的姜济瀛忽的开口讲了话, “这些,相信众爱卿们都看到了,林午荣,徐卫王你们可知罪!” 那两人,林午荣是礼部右侍郎,徐卫王是礼部右侍郎,都是汤鹤庆的人。 两人早就趴在了地上,此刻身上都是抖的,膝盖也很痛,可他们的害怕,盖过了膝盖上的痛意,姜济瀛的话音落下他,他们就立刻叫了起来, 林午荣:“还请陛下开恩,饶小儿一命!” 徐卫王:“求陛下手下留情,臣就这么一个儿子,求陛下开恩啊,陛下!” 姜济瀛没理会他们,转头看向一直沉默的汤鹤庆,“丞相怎么看?” 汤鹤庆被点了名,这才不急不缓地站了出来,“回陛下,臣认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哼!十条人命,丞相竟认为死罪可免,看来,在丞相的眼里,人命如草芥?还是你想造反啊!” 姜济瀛的声音发沉,说到最后,沁满了冰渣子,皇极殿里的温度瞬间下降至了冰点。 汤鹤庆不得不跪下,心中是恨透了他手下的那两人。 第27章 心急 “陛下明鉴!臣的心日月可鉴!誓死效忠陛下!” 看着地下呼啦啦的都跪下去的一群人,姜济瀛心中冷笑不已,翻了个白眼。 “既然如此,丞相必定也是对朕的处决没有任何异议的。” “是。” 汤鹤庆在心里骂人,他的决断都还没说,就要让他没有任何意见,直接把他的后路都堵住了。 说起来就是他也同意的,让他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说完之后,汤鹤庆的脸都铁青了。 姜济瀛笑了笑,看向地上跪着的两个人,“林午荣,徐卫王你二人知法犯法,包庇纵容,徇私舞弊,罢免所任官职,流放北地,其子压入大牢,择日问斩,府中女眷皆入教坊司,男丁入奴籍重新发卖。” “皇上,皇上饶命啊,皇上!” “求皇上开恩……” 姜济瀛的话音一落,跪着的两人便再一次开始求饶,姜济瀛听得嫌烦,不耐烦地挥手,“来人,将这两人的嘴给朕堵上!朕不想听到他们的声音!” 姜济瀛一开口,下方汤鹤庆的脸色更不好了几分。 跪着的两个人很快就给堵上了嘴,并且捆住了,在地上咕涌咕涌的,像极了蚕蛹。 汤鹤庆迈了两步上前,想要说上两句, 姜济瀛嚯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丞相若是想替他们求情,便大可不必了,毕竟,你刚刚也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没异议的。” 被姜济瀛拿话一堵,汤鹤庆憋得青筋都爆出来了,自己一肚子想说的话都不能说出来,差点没把他憋死。 姜济瀛说完,轻哼了一声,看着下方的臣子们,“太子身体不适,朕要去看看他,退朝吧,萧爱卿,你同朕一起去。” 临走前,姜济瀛特地点了萧祈的名字,萧祈应了一声,也不跟朝臣一起送姜济瀛了,拔腿便跟了上去。 姜济瀛他们自然没有一退朝之后就出宫,而是在御书房里待了一会,后来才坐上马车,往宫外而去。 —— 朝臣恭送皇帝离去,同属于汤鹤庆一党的同僚过来,将似乎是站不起来的汤鹤庆扶起来,“大人,皇上这次弄掉了我们两人,接下来,我们该如何?” 汤鹤庆缓缓地站直了身体,望着皇帝离去的方向,那里,一抹明黄色的衣角刚刚消失。 冷哼了一声,阴翳布满了他整个瞳仁,“皇帝这是心急了,哼!结果如何还不得而知!” 旁边过来扶他的关清也同样面色不好,但却没有说话。 汤鹤庆看了一眼纷纷往外走的大臣们,压低了声音,“告诉他们,都约束着点手下的人,这段时间不要太过露出锋芒。” 免得再被抓住了把柄。 “那大人,林大人和徐大人,不救了吗?” 汤鹤庆闻言,重重摔了一下袖子,阴狠的声音仿佛黑洞中的老鼠,油腻又危险,“他们没用了,记得让他们把牢了嘴,必要时候,可以不留。” 话毕,汤鹤庆便拂袖离开, 关清站在原地,看着汤鹤庆离开皇极殿,摇了摇头,似乎是替那两人惋惜了一番,随即,便混入往外走的人流中,一同离开。 —— 镇南王府—— 逢宁去客院的时候,姜云翊已经醒了,姜云战趴在床边看着他,眸中是难以遮掩的疼爱和宠溺。 母妃生弟弟的时候,年龄已经打了,略微有些困难,受了些苦,对这个弟弟,他很是喜爱。 兄弟俩友好的样子,被进去的逢宁看了个正着。 而她的到来,也打扰了相处融洽的兄弟俩, 只见两人纷纷朝她偷来实现,那齐刷刷一致的动作,让逢宁忍俊不禁。 “太子殿下醒了,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看他还有力气坐在床上,和姜云战一直说话,逢宁便知道他的身体状况还算好。 在床边坐下,“太子殿下把手伸出来,让我把脉。” 姜云翊将手伸过去,被逢宁身手握住,纤长的指尖搭在他略微白皙的手腕上,逢宁的肤色竟还比姜云翊的黑上了一分, 默默的将这色差看在眼中,逢宁静下心神替姜云翊把脉。 “暂时没什么问题了,你这身体,还是要好好调理调理,平日不要忧思过多,不要太过疲累,一定要多休息。” 姜云翊轻轻笑了笑,点头应下。 “没用早膳吧,我让丫鬟进来伺候你洗漱,过会一起用早膳。” 萧祈大概很快就会回来了,逢宁算好了时间,想要和他一起用早膳。 姜云翊换了身衣服,是萧祈没穿过的衣服,就是他太瘦了,穿上去有些大了,不过整体看上去还算好。 三人到餐厅时,刚坐下,萧祈就带着从宫里出来的姜济瀛。 于是,刚坐下的三个人又站起来行礼。 “儿臣见过父皇。”“父皇!”“逢宁见过陛下。” 姜济瀛一甩手,“都是一家人,别拜来拜去的,麻烦。” 逢宁还没站起来,萧祈的手就过来了,将她扶起来,带到自己的怀里。 “我们刚要用早膳。” 逢宁抬头看了一眼萧祈,萧祈低下头来,也不顾有外人在,在她的小嘴上亲了一口,“我和皇上也都还没吃,就一起吃好了。” 逢宁瞪了他一眼,示意他收敛一些,视线微转便看到了姜济瀛过来人的眼神,耳朵微微有些发烫,快速地将视线移开。 “宁儿,你坐朕身边来。” 逢宁被萧祈牵着手,还没来得及再坐下,就被姜济瀛点了名, 有些诧异地投去视线,“陛下您叫我吗?” 姜济瀛笑着点头,满满的老父亲的慈爱。 逢宁和萧祈对视了一眼,萧祈朝她眨眨眼,带着她过去,让她坐在了姜济瀛的左手边,自己则是坐在了她的左手边。 姜云战乐呵呵地挪到了他太子皇兄的右手边坐下,姜云翊在姜济瀛的右手边坐下。 除了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能下床的萧风岭,以及也同样在养伤的萧汉垣没能过来之外,人算是来齐了。 姜济瀛越看逢宁越觉得她好,只可惜,本来当初,他是想让她当儿媳妇的,但被萧祈捷足先登了,他也只能作罢,这几日,却在心里盘算起来要让她当女儿的心思了。 不过,他现在也就只在盘算着,还没对任何人说过。 吃着吃着,姜济瀛便有些感叹起来,看逢宁的视线带着越发多的温和。 第29章 碍眼 “宁儿,若给你个机会,你还愿意认我这个爹吗?” 咬了口水晶虾饺的逢宁微愣,停下筷子,嘴里的东西也顾不上嚼了,看向姜济瀛,也不知道他忽然这样又是要干什么。 见她只看着他,也不说话,姜济瀛忽的觉得手里的八宝粥不香了,眼中的失落掩盖不住。 逢宁看得一脸莫名,她什么都没说也没做,这老头干啥? 放下筷子,逢宁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去安慰这个忽然不高兴起来的中年男人。 萧祈看媳妇这么无措的样子,心疼了,脾气就上来了, 筷子一拍,“你这老头,你干什么对宁宁这样,当初还不是你不想当她爹啊,现在又过来逼她做什么?” 饭桌上顿时安静了下来,此刻的姜济瀛就像个普普通通犯了错的老头子一样,被人一吼,就瑟瑟缩缩起来。 双眸睁得大大的,只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萧祈的话说得没有错的,当初,是他下了圣旨,夺了她的一切官职和爵位,连同她的义子身份也一并罢了。 这样一想,姜济瀛感觉自己没脸再在逢宁面前了。 放下碗筷就准备走, 桌上剩余的两个人都看呆了,有些反应不过来,原本好好的早膳,怎么忽然演变成了现在这样。 见姜济瀛要走,姜云战急了,忙出声喊他,“父皇!” 另一边萧祈都看笑了,气鼓鼓地抬手指向门口,“要走就都走,别在我家碍眼!” 不过,他的话音刚落下,就被迎头一击,清脆的巴掌声在这片空间里响起,在萧祈错愕的眼神之中, 逢宁拉住了正等着有人拉住他的姜济瀛,无奈地叹了口气,“陛下,好好用早膳不行么?” 姜济瀛转过身来,“宁儿,我这么大年纪了,就只有四个儿子,没有一个女儿,你这么漂亮,又聪明,上得了战场,拿得了医书,你这么优秀的一个姑娘,我不收了做女儿真的是太可惜了。” 姜济瀛这一段话说得,让逢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陛下,做不做你的女儿,我觉得并不重要。” “可……” “没有可是。”逢宁抬眸,和姜济瀛的视线对上,她轻扯透明的眼中,带着无比的认真和坚定,“您不必觉得对不起我,这一切的事情,因果轮回皆有定数。” 说着,她笑了笑,“我现在过得挺好,嫁了人,也不用再顶着‘逢兴’这个名字,在世人面前做男子,我做回了我自己,我是逢宁,不是逢兴了,与其披着别人的身份,还不如做自己来得畅快,您觉得呢?” “可这跟你做我女儿并没有什么相关的。” “陛下,做您的女儿,还没到时候,至少,并不是现在。” 姜济瀛眼中一亮,“你是答应了?” 逢宁无奈,对他看问题的切入点表示无奈, 想了想,她也没拒绝,“做你女儿可以,时间我来定。” “好好好,你定,你定!” 满心欢喜的姜济瀛完全没考虑到,这个时间可以是一天、两天、一月、一年、十年或是更久。 萧祈觉着嘴,可怜巴巴地凑到逢宁的面前,大脑袋往逢宁怀里顶,“宁宁,你刚刚打我了。” 看着这家伙故意装小孩,过来折腾她,她手下不留情地揪住了他的耳朵,“我不仅要打你呢,我还要掐你!” “疼疼疼,娘子手下留情!” 萧祈不住地讨饶,大家都笑了。 逢宁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让大家开心,转移话题。 用完早膳后,姜云翊特地和萧祈去了书房,姜济瀛也跟着一起去了,姜云战则是被丢在了逢宁身边,跟在逢宁身后,成了逢宁的小尾巴。 看这个可可爱爱乖乖巧巧的小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逢宁没有一点不耐烦,带着他去了青松院。 萧风岭感觉自己在床上都要躺得长毛了,就盼着孙媳妇过来给他一句痛快,让他能站起来走走。 逢宁过来的时候,萧风岭身上不痛快,和大管家两人吵了起来,逢宁和喜欢看戏的小家伙两人在门口看了两个老头像孩子一样吵得不可开交。 老爷子脸都涨红了,逢宁这才上前,阻止了他和大管家继续的争吵。 “爷爷,我来看你了。” 姜云战也跟在后面出声,“萧爷爷,云战也来了!来跟您下棋!” “是云战啊,是个好孩子,过来让爷爷看看。” 萧风岭现在还只能躺在床上,姜云战乖乖地上前,小心翼翼地在床边坐下,乖巧地对着萧风岭笑。 逢宁上前,给萧风岭把脉。 “爷爷可以坐起来到外面晒晒太阳,让下人扶您,不过一次顶多一个时辰,您的身体目前还是要卧床静养。” 萧风岭闻言,情绪瞬间高了很多,“真的吗?” 逢宁见他双眼放光,肯定地点头,没有错过萧风岭眼中的激动,“短时间可以,而且爷爷一定要好好吃药,好好吃饭,好好养身体,这样才能快快好起来。” “都听你的,孙媳妇,爷爷一定好好养身体。” 另一头,书房里, 三人在椅子上坐下, “萧祈,昨日我来,也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要同你说。” 见姜云翊正色的样子,萧祈也正经了面色,“太子殿下请说。” “昨日白天,我手下的消息网得到了一个消息,南疆近日不太太平,他们的老祭司忽然暴毙,老祭司的几个徒弟展开了祭司之位的争夺,前些日子,老祭司的小徒弟成了新任大祭司,这位新任的大祭司,野心勃勃。” “且,南疆最近送了亲和书来,想要借着下个月父皇的生辰过来贺寿,不知道他们此行的所谓何意。” 萧祈略一思索,“按照时间来算的话,他们的来访团大概已经在路上了。” 姜济瀛点头,眉目都是愁绪,“就怕来者不善。” 闻言,萧祈倒不是很担心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南疆就那么大一块地方,我大魏国土是他们的几十倍,还愁干不掉一个小小的南疆?” 萧祈这话,听起来是自大,但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让人感觉不到狂傲,仿佛他就该说出这话来,这话谁说都有问题,就他说没问题! 姜济瀛拍了拍他的肩膀,“大魏有你和宁儿,没问题!” 萧祈看了眼姜济瀛,“宁宁的话今天都说了,您也别太着急,现在主要是让宁宁好好休息。” 第29章 哄骗 “我回宫后,会让李德功送点补品过来,你让宁儿不要省着。” “我替宁宁谢谢未来的爹。” “哎呀,宁儿也是我女儿,我自然是要宝贝着的!我宫里宝贝多,留着也是浪费,还不如用得其所。” 姜济瀛大手一挥,说得豪气无比。 萧祈看了他一眼,和太子对视了一眼,太子微微勾唇,“我东宫也有些好东西,我自己一个人也吃不完,改日我让人送点过来。” “我替宁宁谢谢未来的哥哥了。” “哪里,都是亲戚。”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结束了在书房里的话题。 姜济瀛带着两个儿子,最终是在王府用完午膳后回去的。 萧风岭陪了他们一个午膳,虽然他的午膳只有一碗粥。 —— 太子姜云翊遇刺的事情明面上没几个人知晓,但大家都知道,太子的身体更不好了,一连几天都没有露面去上朝。 而那件事情,背地里,姜济瀛还是让人调查着,时刻关注着动静。 生活似乎回到了正常的轨道,可姜济瀛却像打了鸡血一样,每天让李德功送一样东西到镇南王府来。 太子那里倒是没有皇帝那里有钱,不是天天送,而是几天送一趟,不过,在平凡人的眼中,也是天价的宝贝。 起初逢宁还亲自接一接李德功,可后来他天天来,逢宁就不去了,她嫌烦。 与其和李德功大眼瞪小眼尬聊,她还不如多花些时间练武,或者多做些药丸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再研究研究疗养身体的方子,把太子那破铜烂铁般的身体调养得好一点,以免姜济瀛以后白发人送黑发人。 日子就这样一过便是二十几天,进入了四月, 逢宁的武力值回到了巅峰时期的七成,身体感觉也更轻盈了一些。 姜济瀛的生辰在四月二十六那天。 南疆使臣是在四月二十那日到达帝都的,姜济瀛特地派了礼部尚书前去城外迎接他们,并将他们安排在专门让各国使臣来访所居住的四方馆内。 这段时间,逢宁隔三差五就替自己扎几针,可却没有一点记忆要恢复的迹象。 她翻阅了很多医书,连宫里也时长送医书出来,可她翻遍了,也不能找到症结。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就好像那过去的六年不曾存在过。 可逢宁知道,她真真切切经历过那些,她身上的疤痕就昭示了这一点。 南疆使臣到达帝都的第二天,逢宁恰好要去逢安府上给闵新蓉诊脉,晚上,皇帝给南疆使臣办了接风宴,萧祈作为武将第一人,自然是要过去的。 逢宁却不用去,但姜济瀛寿辰那天,她是必要过去的。 下午,睡了午觉,逢宁收拾了东西,带着萍儿一人去逢安府上。 二管家把马车准备好了正等在门口,逢宁出去的时候,二管家在门口送她,她回头叮嘱,“爷爷那边二管家多上点心,和大管家一起督促爷爷吃药。” 萧风岭年纪大了,小孩子心性得很,吃药全靠哄,跟孩子一样。 二管家应下,很是恭敬,“世子妃放心,我会和大哥一起,看好王爷的。” “嗯。” 二管家名叫萧汉旬,是大管家萧汉垣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两人一直跟在萧风岭身边,这么多年了,依旧忠心耿耿。 逢宁上了马车,二管家目送马车离开后才转身进府,他要去和他哥再见见,商量一下今天怎么哄王爷。 另一边,有一行人也正好从四方馆出来,目的看来就是要去街上逛逛,领略一下大魏帝都的风土人情。 逢宁出门的第一站没有先去逢安府上,她先是去了和善堂,想要将自己最近研制出来的药丸送去和善堂看看能不能在他们店里寄卖。 她一出现在和善堂的时候,就被掌柜认出来了,掌柜本来正忙着打算盘,一抬头就看见来了个人,定睛一看,认出来是逢宁。 忙迎上来,“见过世子妃。” 逢宁扫了一圈店里,并没有几个客人,“掌柜的叫我逢姑娘便可。” 掌柜的自然是人精,逢宁这话一出口,他就知道人家是不想太招摇,忙改口,“逢姑娘今日过来,是有什么需要吗?” 逢宁看了他一眼,向身后的萍儿招招手, 萍儿忙上前来,将她手里一直捧着的木盒子递上,掌柜的心有疑惑,但还是接了。 逢宁开口, “这是我这些日子闲着无事在家里做出来的药丸,掌柜的看看,够不够格在你们店里寄卖,若是不行的话,我自己开个医馆也不是不行,就是多费点心思的事情。” 她说的淡然,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但落在掌柜的耳中,便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一时间,觉得自己手里的盒子就是个烫手的山芋,丢也不是接也不是。 他正为难间,通往里间后院的帘子忽的被一把扇子挑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天青色的长袍,头发尽数束起,容貌俊朗,这不正是季修然嘛! 掌柜的一见到季修然就恭敬了起来,“东家。” 季修然把折扇拿在手里,轻飘飘看了一眼他手上拿着的盒子,“既然逢姑娘想要来寄卖药丸,那就打开来看看到底如何,做生意讲究的是你情我愿,想必逢姑娘定然不会强人所难吧。” 逢宁不认识这人,但人家的身份摆在这里了,说话自然是有分量的, “成与不成,验过就知晓了。” “逢姑娘说的是,还请姑娘移步里间。” 一行人进里间, 在场的,都是懂些药理的人。 掌柜的虽然不是正经大夫,但草药方面还是懂一些的,反倒是季修然,逢宁没想到他也是个精通药理的。 都没让外面的做汤大夫进来,验药的事情,被他亲自接了过去。 逢宁淡定地在一旁坐下,喝着小药童送上来的养生茶,目光淡淡的落在验货的季修然身上。 这人的身份看上去就不是很一般,他到底是谁家的呢? 不一会,验好货的季修然就抬起了头,目光带着些敬佩看向逢宁,“从前便听闻安平王骁勇善战,没想到这一手医术也是极好的。” 逢宁淡笑,“往事已不提,万事向前看,公子觉得我这药丸可达到标准了?” 季修然点头,“日后若是逢姑娘还有药丸,可全部送来,我和善堂都要了。” 第30章 孩子 “没问题,我会让丫鬟定期送来。” 药丸比汤药好的一点就是药丸携带方便,且随时都可以用,不像汤药还要事先熬好了。 但是做药丸的工序复杂,且药丸做出来的效力和汤药的效力会有些差别。 但逢宁出品的那些药丸,季修然能看出来这和普通药丸的区别,简直是上上品! 在季修然看来,他是绝对做不出来这种样子的药丸的。 “逢姑娘您看价格如何?” 季修然如此迫不及待的样子,倒是让逢宁没有想到,“公子您不找个人试试药效么?” “我和萧祈认识多年,他的人品我知道,能看上你,你的品性自然也是极好的,不用怀疑。” 逢宁笑了,她倒是沾了萧祈的光了,想着,也不多言,“价格的话公子你这里定好了,我要利润的一半,我所在和善堂购买的药材以后都半价,如何?” 掌柜的面色一变,刚想开口,季修然就答应了下来,“行,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公子请说。” “每月至少在和善堂坐诊三天,哪三天任你定。” 逢宁略一思索,能给她打出名号,倒也不错,“没问题。” “介绍一下,我叫季修然,英国公是我爹。” “原来是小公爷,久仰。” 逢宁回以官方的笑容,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不走心。 季修然的嘴角僵了僵,最终转移了话题。 为了正式些,在逢宁的要求下,写了张条约,双方签字画押,到时候也好有个凭证。 做完这些后,逢宁便离开了。 季修然坐在里间喝茶,看着写好的条约,嘴角的笑容真切了几分。 逢宁离开的时候,自然不知道,那从四方馆出来的一行人,去和善堂逛了一圈。 —— 到逢安府上时,管家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 逢宁和逢家的关系,他作为逢安的亲信之人,都知晓了。 管家将逢宁迎进去,“您可来了,将军和妇人盼您好久了。” “路上有事情耽搁了一下,管家您去忙吧,我自己过去找他们。” “好,老奴下去忙,您自己过去。” 和管家分别,逢宁往闵新蓉所住的院子而去。 闵新蓉左等右等逢宁不来,还是坐不住,跑到院子外面等她了。 逢宁从拐角刚出来,闵新蓉就看见她了,小跑着向她跑来。 “妹妹!” 逢宁看着她高兴的样子,眉目间也不禁染上了笑意。 和闵新蓉见到,两人笑着打招呼。 逢宁抬头望去,逢安正好站在门口,正笑意盈盈地朝她招手,“宁儿。” “大哥。”走到近前了,逢宁才跟他打招呼。 逢安摸了摸她的脑袋,和他们一起进院子。 复诊的结果还是好的, “成效明显,在好转。” 迎着他们夫妻二人期盼的眼神,逢宁给了他们准确的答案。 夫妻二人听闻这个好消息,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笑意。 逢宁看他们夫妻俩肉麻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喂,我还在这里呢,注意点好不好。” 闵新蓉转过头来,朝她眨眨眼,“妹妹,你和世子,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逢宁没料到自己会忽然被问到,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双颊染上了些粉红,“我们还早呢。” “也不早了,世子就比你哥小两岁,你也十八了,都是老姑娘了。” 逢宁被闵新蓉捣了一下胳膊,她忍不住汗颜。 在古人的眼里,十八岁确实是个老姑娘了,但是在她的思想中,在现代十八岁也才刚成年,都没到法定的结婚年龄, 已经结婚了就算了,生孩子至少要到二十岁。 “我和阿祈说过了,阿祈也是这么认为的,我们还不急,反倒是你和我大哥,确实是该要个孩子了,你们都成婚这么多年了。” 闵新蓉嗔她一眼,“你这丫头呀!罢了罢了,随你们吧。” 逢宁朝她笑笑,心中庆幸躲过了一劫。 没过多久,逢安便进宫去了,临走前,把逢宁留了下来,让她和闵新蓉一起用晚膳,并表示,晚上让萧祈过来接她回家。 逢宁想了想,答应了下来。 用完晚膳,逢宁和闵新蓉携手去消食。 两人沿着府中的蜿蜒小路一直走着,绕过几个弯,在一个院子门口停下。 院门关着,看不出里面的样子。 “这是?” 闵新蓉拉住逢宁的手,将她往前带了带,笑得有些神秘,“来看看,你应该会喜欢。” 逢宁刚开始的时候还在疑惑,但当闵新蓉将院子门推开时,她忽的就明白了什么,心中微动,在闵新蓉的带领下往里走去。 院子虽然不大,但布置砍伤都很不错。 院子里有一小块地,地里种着长势正好的植物,都是药材,有些是常见的,也有些是名贵的,一看就知道是有人专心打理着的。 院子里东西北三个方向有着三间屋子,东厢房是书房,西厢房是药方,坐北朝南那间是她的房间,房间外有一个小厅,可以用来见客人或者朋友,和房间隔开,有一定的保密性。 院子里有一颗很大的桂花树,此刻正是枝繁叶茂的时候,廊下摆着好些花盆,花盆里都是应季的花卉, 牡丹、白山茶、蝴蝶兰,都是盛放的样子,看上去生机勃勃,颜色靓丽。 月光洒下白色的光华,落在院中,花香顺着微风划过她们的鼻尖,闻起来很是舒服。 两人站在院中,逢宁闭着眼睛感受着这院子里的生机和装扮着院子的人的用心, 闵新蓉带着笑意的声音在逢宁耳边响起,“怎么样?满意吗?” “我大哥弄的吧。” 闵新蓉笑了笑,“你大哥还一直不让我告诉你呢,说是一定要你记起来过去的事情再告诉你,我没听他的。” 这话,听起来有些小任性的味道,让逢宁不禁微微侧目, “你平日里不是最听我大哥的话了么,都能处处迁就他,怎么这次不听了?” “我早就受够了你大哥了,就是太内敛,你若是一直想不起来,那这院子定然是要被荒废了的,到最后你都不一定能看见,他忙活很久了,我可不想让他的心血泡汤呢。” “说到底你还是舍不得我大哥,我大哥知道了一定会很感动。你说是不是啊,大哥?” 后半句话,逢宁的语调忽然轻快了很多,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第31章 老实 “什么?” 闵新蓉还没反应过来,在一旁笑着呢,逢宁忽如其来这一句,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直到—— 一道低沉带着成熟男人的韵味,很有辨识度的声音响起,“蓉儿。” 闵新蓉的笑容僵硬在脸上,慢半拍地缓缓转过身,便看到立在门口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正好是他嘴里刚刚提到的男人。 逢安面色平和地看着闵新蓉,没有想要跟她计较的意思,可闵新蓉就是莫名的心虚,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直往逢宁的身后躲。 逢宁没管她,朝逢安眨了眨眼。 又歪头看向站在逢安身后一直对着她笑的男人,顿时笑眯了眼。 见萧祈朝她伸手,她忙挪着脚步过去了。 这下,偷偷躲在逢宁身后的闵新蓉直接没了倚仗,直接暴露在空气中,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逢安一眼,又快速像受了惊吓的小猫一样收回了目光,还退了两步。 逢安的额角抽了抽,根本没想到自己妻子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宫里设宴替南疆使臣接风,萧祈他们今日穿得虽没有朝服那般板正,但也算是正式了很多。 萧祈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衣袍,上面绣了一只麒麟,活灵活现,栩栩如生,衣袍的下摆是祥云和浪花组成的花纹,还别说,这一身,放在萧祈身上是顶顶合适的。 手搭上逢宁的手,交叠紧握在一起,在萧祈身侧站定。 逢宁指了指在几步开外装鹌鹑的嫂子,“大哥的心意我都懂了,谢谢大哥和嫂子的良苦用心,等你们有宝宝了我一定送上大礼。” 眨眨眼,逢宁鲜活俏皮的样子落在萧祈的眼中,只觉得看不够。 逢安看着低头在一旁的妻子,勾唇笑了笑,眉目软了下来,“我和你嫂子一定努力,让你早日抱上小侄子,可不能错过你的大礼。” 两人说话间,萧祈便拉着逢宁的手把她往外带,“大舅哥就等着礼物吧,今日时候不早了,我带宁宁先回府。” 逢安跟着一同转身,被萧祈抬手挡住了,“我们认识路,不用送。” 逢安便没再动了,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 人过了拐角,看不到后,他才转身,望向身姿单薄地站在那里的妻子,见她始终不敢抬头看他一眼的心虚模样,哭笑不得。 闵新蓉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垂在身侧玩弄衣角的手,就被一只滚烫的手握住了。 她被烫得一惊,猛然抬头,对上了逢安平和的双眼,“夫君……” 她知道她犯了错误,夫君生气也是应该,她不应该把这院子给妹妹看的,可她是真的不想让他的辛苦白费了。 正欲开口再说什么,逢安却突然接了话头,“我没生气,别乱想。” 他低低沉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闵新蓉还听到了似有若无的轻叹声。 “夫君。” “嗯?” “你真好。”闵新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另一只手抱紧了逢安,往他身上依偎了过去。 逢安低头,却只能看到她的发顶。 捏了捏握在手里的她柔软的小手,牵着她往外走,“时候不早了,该早些歇息了。” “嗯!” 被逢安拉着往前走,闵新蓉虽然砍不到他的神情,可却能明显感觉到从他身上传出来的愉悦,原本的忐忑消失,心情好了不少。 可她没注意到逢安有些略急促的步频。 原本心急的人,在到他们院子门口时,忽地反应了过来, 逢宁替他们看诊,特地嘱咐了他们这个月内不能行周公之礼,为了她的身体和孩子,他再心急也不能在今天晚上做这事。 冷静下来的逢安在房间门口停下,偏头看向闵新蓉,“我忽地想起来有些事情还没处理,你先洗漱早些休息,我办完了再回来。” 闵新蓉不疑有他,乖乖点头应了下来,“好。” —— 另一头,逢宁和萧祈坐在王府的马车上,静静地依偎在一起,感受着马车平稳向前。 “大舅哥刚刚在席上忽然问我什么时候要孩子了。” 逢宁心里一抖,完蛋!光顾着搪塞哥嫂俩了,没和陆瑭提前对好说辞,而且这中间他们也没有对词的机会,她说那么多不就等于白说了? “你怎么说的?” 萧祈顿了顿,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我跟大舅哥说,你二十岁前我们不要孩子,而且,以后要不要孩子你说了算。” 逢宁闻言,在他的腰间拧了一把,“什么叫我说了算?” “那自然是你想生我就配合你,你不想生我们俩一直过二人世界。” “那最后的矛头不都对着我了么,我是那个不想要孩子的人,而你成了无辜的受害者!而我就会迫于所有人的压力,给你生孩子!你什么都不用愁,孩子就到手了,名誉也没什么损耗!哼!狗男人!” 朝他不雅地翻了个白眼,逢宁推了他一把,对他这样给自己挖坑的行为表示唾弃。 萧祈被推开,撞在马车车厢上。 男人就这样斜靠在车厢上,姿态慵懒,眉目如春风般摄人心魄, “宁宁~” 开口的话,低沉有磁性,抓人耳朵。 若不是逢宁的意志力顽强些,定然是要被他勾了魂去的。 没忍住,在他大腿上又掐了一把,“你好好说话,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美男计。” 萧祈没动,伸手执住她的手,放在手心里,用另一只手盖住,“宁宁,我错了,明日我就把我男科有问题的事情宣扬出去,这样就没人管不管我们生孩子了。” “你尽瞎出的什么馊主意?” 她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挪了挪身体,和他拉开距离, 话中满是嫌弃,“别到处乱说话,孩子到时候该要的还是要要,管好你的嘴巴。” 说话间,语气就变得锋利起来,活像个即将上手扯耳朵的母老虎。 得了答案,萧祈这才舒心了,面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好,都听你的。” 看着他脸上过分明媚的笑容,逢宁心思一动,又发觉了自己落进了他的套里。 瞪了他一眼,不想再跟他计较,换了个角度,挑开帘子朝外看了一眼。 萧祈却不管不顾地贴了上来,厚着脸皮把逢宁抱进怀里,不安分地乱动。 逢宁从袖子里拿了根银针出来,给他扎了一针,这下不老实也得老实了。 第32章 加更 马车到镇南王府门口时,驾车的萧泽喜率先下了马车,将脚凳放好,等着车上的人下来。 逢宁下车后,没看到萧祈下来,便轻声唤了一声,“世子?” 没得到回应。 走了两步的逢宁转过身来,“你去他扛下来,送进府中。” 逢宁的背影潇洒,萧泽喜虽然疑惑,但也只能听她的话,掀开车联,便看到萧祈定格在马车中的样子。 全身上下只有眼珠子圆溜溜一直动的萧祈,只能用眼神给萧泽喜眼刀,连抬抬眼皮子瞪他一眼都做不到。 眼睁睁看着自己像货物一般被扛起来,一路接受府中下人好奇的视线洗礼,最后到床上的时候,萧祈已经气出了一身汗。 另一边,逢宁在小药房里准备给自己的脑袋扎针。 不过在扎针前,她先看了看那个养了一段时间的蜘蛛。 将蜘蛛倒在深口的大碗中,碗的白瓷正好将这黑布隆冬的小家伙衬得明明显显。 看了两眼,逢宁打算上手。 她的手指刚伸出去,这小家伙便攀了上来,顺着她的食指往上爬,一直到她的手背中央才停下。 两条小细腿还在逢宁的手背上蹭了蹭,亲昵得很,这小家伙,养这么些天,倒也养出了感情来,平日里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还是有点用处的。 逢宁笑眯眯地摸了摸这个黑漆漆的小家伙,精准地在它的小脑袋上碰了碰,须臾便收回了手指。 小家伙动动腿,在她手背上转了一圈,却忽地转了方向,顺着她的手腕往上爬,速度飞快到不可思议。 不过眨眼的功夫,它就爬到了逢宁的脖子上,绕着脖颈转了两圈,便顺着她散落下来的柔软发丝钻了进去。 感受着头皮上传来的触感,逢宁偏头,吩咐萍儿,“去拿两面镜子来。” 萍儿依言离开,很快便拿了两面尺寸正好的镜子过来。 将镜子的角度摆好,逢宁便感受到了头皮上的小家伙停了下来, 她对着镜子偏了头,往小家伙所在的地方探去,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手上的所有动作。 将头发拨开,她的发量一直是很多的那种,虽然拨开了但头发缝却没有那么大,小家伙扒拉着她的发丝稳稳的,而小家伙的腿旁边,赫然有两个一眼看着就有些大的红点。 逢宁的瞳孔猛地缩了缩,在她身后举着镜子的萍儿也看见了这两个红点,有些疑惑地咦了一声,“今儿个晨起,奴婢替您梳头的时候都还没有这两个红点点的。” 逢宁盯着镜子里的两个红点,眸色发沉。 还扒拉在她头发上的小家伙在她沉思间忽的动了,爬了两下,忽的一口咬在了逢宁的头皮上,恰好落在这两个红点上。 逢宁只觉得头皮一痛,却没去把小家伙从头皮上弄下来。 萍儿惊了一跳,下意识开口,“世子妃!” 逢宁制止了她想要放下镜子的动作,“别动,让我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萍儿虽然心中害怕和担心,但逢宁有了吩咐,她只能举着镜子不动。 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紧盯着不断咬着逢宁的黑色蜘蛛。 第33章 小黑 几秒后,小家伙咬破了逢宁的一层头皮,连带着几根头发也都跟着一起被咬断了。 皮底下,露出来一截红色的东西,看上去还有些透明,但怎么看,怎么都像虫子。 小家伙嘴里的动作还挺快,没一会,两个红点都被咬掉了一层皮,小家伙用腿挑了挑,一条红色透明的小虫子便被扎在了它的腿上。 逢宁瞳孔缩了缩, 萍儿紧闭着嘴,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小家伙一腿一个,两条腿上都是这虫子,不方便挪动,逢宁看了一眼,把手伸了过去。 这小家伙倒也是个通人性的,半边身子都在她的手指上,扎着虫子的两条腿挂在她的手指外面,不让她的皮肤碰到。 逢宁将它放回了刚刚的那个大碗里面,洁白的瓷器将红黑两种颜色衬得十分鲜明。 将两条虫子在腿上弄下来,小家伙爬出了碗,在桌上的小方帕子上,蹭了蹭腿。 它若是个小孩子,定然十分的软萌可爱了。 萍儿将镜子放下,看着逢宁头皮上的两个小洞洞,有些不知所措,“世子妃,我伤口还是要止一下血吧。” 逢宁看着碗里还在蠕动的两条红色虫子,吩咐萍儿,“你去把剃刀拿来,替我将这里的头发剃掉一小块。” 看着萍儿转身的背影,逢宁忽的觉得胸口有些犯恶心,一股铁锈的味道在她的嗓子眼蔓延开来,忙扶着桌子,歪了身子,“呕——” 呕吐的声音惊扰了转身的萍儿,以及穴道刚刚解开,过来找逢宁的萧祈, 萍儿刚转过身,旁边就飞过去一道人影,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家姑爷。 “宁宁!你怎么了?” 任是谁忽然看到这样的场景都会被吓到,萧祈飞奔过去,将逢宁的身体揽进怀里,查看着她嘴边的血迹。 逢宁吐了口血出来,恰好吐在桌上的调配器皿中,此刻,恰好清晰的能让人看见。 面对萧祈的关心,逢宁摆了摆手,接了萧祈的帕子,将嘴边的血迹擦拭干净,低头看向那个矮脚深肚的器皿。 只见,她吐出来的东西里面,有着极其细小的东西在蠕动着。 乍一看,只觉得毛骨悚然。 萧祈看了一眼,便起了鸡皮疙瘩。 萍儿这时候也过来了,“世子妃,您如何了?” 逢宁摆手,“你还是去将剃刀拿来,再去将我那些小尺寸用具拿来。” 那些东西都十分的精巧,是她从安平王府的东厢房里找到的,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是。” 萍儿脚步匆匆地离开。 萧祈注意到逢宁披散着的头发,刚刚被小家伙咬破的地方正好被他看见,他忙撩开来看,只看到两个血洞,“宁宁,你怎么?” 他抖了抖手,就担心逢宁有危险。 逢宁让他把头发撩着不要动,指了指旁边那个白瓷大碗,“小黑从那两个洞里弄出来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看着这两个还在蠕动的虫子,又看了眼深肚器皿中蠕动的不明物体,萧祈的手都抖了抖。 “宁宁,你一定不能有事!” 逢宁拍了拍他的脸,还有心情笑,“吐了口血出来后,我现在感觉神清气爽的,状态非常好,有种脑子都通了的感觉。” 低头多看了几眼碗里的东西,她忽的沉了声,收敛了面上的笑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苗疆的蛊虫。” “蛊虫?” “应该是,可惜我不专研蛊,也不知道能不能研究出来。” 她的话音落下, 萧祈想起来一个人,“我想起来了一个人,他可能懂。” “谁?”逢宁有些好奇起来,若是能省了她研究的时间,那再好不过了。 “季修然。” “季修然?” 萧祈提到这个人,逢宁便想起来,白日里他们还见过,“我今日下午还在和善堂与他见过。” “季修然的母亲是苗疆族人,恰好是个会蛊的,季修然也跟着学了不少,我去找他来。” 萍儿恰好进来,萧祈便把处理伤口的事情交给萍儿和芙儿,“我去去就来。” 逢宁点头应下,目送他离开。 萍儿和芙儿两人看到碗里和器皿中的东西都觉得有些接受无能,差点当场去了。 在逢宁的要求下,由芙儿动手,将她两个血洞附近的头发都剃掉了,她的发亮多,到时候梳个发髻挡住就可以。 剩余的头发,为了不挡着伤口,芙儿又将将那些头发都编了起来,索性,除了那两个红点之外,她的头皮上再没有红点了。 这让他们二人纷纷松了口气。 为了能让季修然好观察,逢宁便没有用药将伤口挡住,而是简单地做了个止血。 她研究着两个容器里的东西,好半天却也没得到什么结果。 一盏茶的功夫,萧祈便扛着季修然过来了。 季修然的轻功没有萧祈的好,萧祈嫌他慢,便不顾他的抗议将他一路扛了过来。 知道站在地上了,季修然都还觉得自己在上下跳跃。 一手插着腰顺气,另一手指着萧祈,“你你你你……” 你了半天,季修然都没能把完整的话说出来。 萍儿很有眼力见地倒了杯茶过去,让季修然先顺顺气。 瞪着萧祈往逢宁那里走的背影,季修然只觉得自己要爆炸了,有了女人,兄弟就是麻袋了!可以随便摆弄了! 过分! 喝完一杯水,被子还在手里呢, 萧祈就转过了头,冷脸看着他,“你磨蹭什么呢,还不快点过来给我娘子看看!” 逢宁闻言,在他的腰上掐了一下,让他收敛点,不要那么过分。 萧祈被警告了,瞬间安分了不少,但改给季修然的眼刀一个都不少。 季修然瘪了瘪嘴,将被子递给萍儿,往桌子那边而去。 “小公爷看看,可认识这些?” 见季修然过来,逢宁便开口,指着两个容器里的东西给他看。 乍一看,季修然便拧起了眉头。 拿过旁边的工具,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又将工具擦干净放回去,目光落在逢宁头上。 “让我诊个脉。” 看了眼伤口,季修然指了指逢宁的手腕。 逢宁也不多说话,看他的脸色,她就能猜到,他是认识这东西的。 将手腕递过去,淡然地让他诊脉。 季修然将她两只手的脉搏都诊了过去,得出了最终的结论, “是我想的不错。” “是什么?” 看着两个容器里的小东西,季修然开口,“碎心蛊。” 第34章 加更 “碎心蛊?对心脏有害?” 季修然摇头,“并不是这样,它虽然叫碎心蛊,但是对心脏没有多大的影响,它主要影响的是人的脑子。” 不过转瞬间,逢宁便反应了过来, “会造成记忆的消失对吗?” 季修然点头,随即反应过来,“也难怪你失忆了。” “那我的记忆还有能恢复的可能吗?” 逢宁摸了摸脑袋,将视线落在桌上的两个器皿里面。 季修然看了她一眼,又和萧祈的视线对上,“不一定,可能会恢复,也可能不会。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如何发现这蛊虫的,我看了,这蛊虫目前还没有长成成虫。” 逢宁挑了挑眉,在季修然好奇的目光中,朝一直趴在桌上那张帕子上的小黑指了过去,“是它,偶然间,一个苗疆女子要用它来害我,被我直接抓住了,养到现在,到是很通人性。” 小黑被逢宁提到,很给面子的动了动身体,往旁边挪了一步,让原本没有注意到它的季修然看见。 季修然愣了一瞬,忽的激动了起来,“黑神蛛!能防毒解毒的,苗疆族人很宝贝这种蜘蛛的。” “哦?那我倒是捡到了个宝贝。” “也难怪你体内的蛊虫被提前发现了,有它在,能挡掉很多危险。” 季修然就差对逢宁竖起大拇指了,随随便便抓了个小东西,竟然是苗疆族人都宝贝的小东西。 逢宁伸出手指,逗了逗懒懒地趴在帕子上的小家伙,小家伙动了动腿回应她,她的心情舒畅了不少,“我体内还有蛊虫吗?” 季修然摇头,“我刚刚看了,都清干净了,你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逢宁没说话,小家伙已经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她便收回了手。 让萧祈替她把头上的伤口上药,上了药毕竟会愈合得快一些。 “这蛊虫有三个月的成长期,照目前的大小来看的话,时间正好掐在了你女扮男装东窗事发的那段时间。” 季修然拧着眉,原本别再腰上的折扇被他拿在了手上,打开,轻轻替自己扇起了风。 萧祈闻言,冷笑了一声,“苗疆那些人,原来早就偷偷跑来了大魏。” 他看了季修然一眼, “我听说,这次南疆的使臣中,还有一个和你母亲同族的表妹。” 这次的南疆使臣中,一共二十人,苗疆族人不多,就来了三个,而他们新任的大祭司就是苗疆族人,在使臣团里的三个苗疆人,一个是新任大祭司的女儿,另一个是苗疆族的族老,还有一个便是那个季修然的表妹。 其余的人,都是南疆其他部族的人。 季修然甩了甩扇子,一脸不屑,并且不想让他把脏水往他身上泼,“我母亲是怎么从苗疆过来的在大魏也不是什么秘密,我们家跟苗疆那群人可不一样,你少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小心我什么时候趁你不注意,往你身上放几条虫子,给你洗洗脑!” 说到最后,季修然对着萧祈龇牙咧嘴的。 逢宁挑了挑眉,倒是没想到,这个白日里见着温润明朗的男子,也有如此幼稚的一面。 第35章 错了 “我又没说什么,你自己那么急干什么,你家里的那点破事我才不稀罕提呢!” 朝季修然翻了个白眼,萧祈十分嫌弃。 季修然撅着个嘴巴,给了他一个白眼,这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你这张嘴还真是不让人喜欢!” 萧祈可不依了,抬手照着他的肩膀就是一推,“我不稀罕你喜欢,我娘子喜欢就够了,你别没事找事啊,不想待就赶紧滚滚滚!” 萧祈手上也没用多少力气,季修然装模作样地被他推到了一般,退了好几步,翻了个白眼,站直了身体,抬手拍了拍肩膀上不存在的褶皱, “南疆这次来人,应该会有所行动,你上次那么惨,这次你们俩还是都小心点吧。” 季修然这话,是对着逢宁说的。 萧祈闻言,冷哼了一声, “上次他们就是钻了我们的空子,趁着我不在帝都,皇帝被众臣搅得头痛不已,一次让他们得逞了,想次次得手的话,哼!简直就是痴人做梦,我让他们有命来,没命回!” 说着,萧祈把逢宁的肩膀搂得更紧了些,眉目间涌动的,是毫不掩盖的怒气。 逢宁拍了拍他的手,“别想那么多了,悄悄派人先看着他们,到时候再看他们有什么动作。” “我让泽喜带人过去。” 萧祈身边有一队亲卫,以箫泽喜为首,共有十人,认识虽然不多,但贵在精,都是业务能力一流的高手。 让他们去,再合适不过。 刚想好,门就被敲响,箫泽喜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世子,有消息。” “进来说。” 箫泽喜进来,对着里面的几人抱拳,“世子,刚刚传来的消息,流放的两个人,都死了。” “什么时候?” “消息在路上两天,死亡时间是两天前。” “原因可有说?” “我们的线报传来的消息说是他们想要逃跑,引来了野兽,最后将他们分食了干净,骨架子都没留下。” “陛下那里消息传过去了吗?” “已经有人过去了。” 林午荣,徐卫王两人,那天在朝堂上被定下罪名后,第二天就开始了他们的流放之路,他们的家也都被抄了,有了归处的男丁女眷都被送去了该去的地方。 而他们俩的儿子,现如今还在牢里,等着五月份选个好日子,处斩。 沉吟了一下,萧祈便做出了决断,“不用管,有件事情要让你去做。” 萧祈将箫泽喜拉近了,在他的耳边把事情都吩咐了,这才让他离开。 一旁,季修然见没自己什么事了,抖了抖扇子,打算离开,“我先走了,还有,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要去和善堂坐诊的。” 逢宁笑着应下,“认识一场,我给你个面子,这个月虽然没几天了,但是我还是去三天,你觉得如何?” 季修然眼睛亮了亮,“那自然是极好的,既然这样那不如明日就开始吧,我在和善堂恭候您的大驾。” 萧祈对季修然如此不要脸皮的样子表示很生气,“季修然,你别得寸进尺啊,还明日,我娘子她今日刚吐了血,亏了点气血,你还不让她歇歇!明日不行!” 虽然对逢宁为何会去和善堂坐诊的经过不是很了解,但萧祈绝对以娘子的身体为第一。 逢宁今日才流了血,萧祈是真的不舍得她出去给人看病,这样她会很累的。 季修然看萧祈这么护娘子的样子,莫名觉得有点酸,没眼看,“你娘子都没说什么呢,你着什么急,像疯狗一样!” 超级不雅观的对着萧祈翻了个白眼,逢宁忽然有些明白,为何平日里不见萧祈和季修然有什么来往,帝都也没有什么消息说他们二人是好友。 就他们这样一见面就掐起来,像狗一样对着对方乱吠,不呲下牙就不舒坦的样子,大家可能都不会相信他们是好友。 扯着萧祈的后衣领子,逢宁把狗上身的男人压住,不让他说话,“明日我在家休息,后天一定会准时过去的。” 此刻的季修然,已经冷静了下来,又恢复了原来的淡然模样,“如此也好,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 对着逢宁摇了摇扇子,季修然又对着萧祈做了个鬼脸, 在萧祈站起来打他前,脚底抹油走得飞快。 逢宁将暴躁的萧祈按下来,给他扎了一针,萧祈顿时老实了。 连话都说不了的萧祈,只能用眼神求逢宁,“娘子~人家错了~嘤~” 逢宁对他的视线视若无物,反倒是觉得他的行为有点怪异。 执起他的手,手指搭在了他的脉搏上, 片刻后,她放开了手,转头开始写方子,“你火气有点大,我给你开副降火的方子,先喝两天。” 萧祈哭唧唧, 娘子啊,他这满身火是为何,为何啊!还不是美人在怀,可看却不可得! 嘤嘤嘤,这才一晚上,他就第二次被扎了针…… 写好了方子的逢宁,把手在外面的萍儿叫了进来,让她照着方子去抓药,熬好了药送过来。 等折腾好了躺床上,时间已经过了子时,萧祈和逢宁并肩躺着,盯着浅色的床帐,默默地在心里叹气。 那药还真是有点用处,他现在什么都不想了,情绪波动也没了。 逢宁早就累了,睡得舒服得很,萧祈却是罕见地失了眠,他还是控制不住的担心她,可他又不能把她拴在裤腰带上,还真是愁人。 于是,愁了一晚上的萧祈,第二天直接旷了早朝,也没去军营,睡到了日上三竿。 逢宁醒来的时候,发现了还在床上的萧祈,毫不留情地伸手将他推醒,“阿祈,阿祈,醒醒,太阳晒屁股了。” 萧祈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模模糊糊间看到逢宁,大手在空中揽了两下,把逢宁拉到了怀里,又重新把她按在了床上, 腿搭在了她的身上,不让她轻易动弹, “再睡会,今日我在家陪你。” 说着,还在逢宁的头上蹭了蹭,专门顺毛的样子。 逢宁被他压得喘不过气,“萧祈,你让我起床,我要去练功!” “我不,你跟我一起再睡会。” 逢宁见他不睁眼,就耍赖, 张嘴就是对着他的脸,咬下去一大口。 萧祈吃痛地睁开眼睛,“宁宁,你干什么?” “松手,我要起床去练功。” 第36章 加更 萧祈盯着她看了两秒,在她的怒瞪之下,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蹭着她的下巴和脖子, “宁宁,你陪陪我嘛,你不要去练功,我好不容易在家里不出门,你就不能依了我吗?” 逢宁无奈的扶额,被萧祈拱得倒在床上起不来。 面容顿时就有些黑了, 一阵金光闪过,逢宁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收起你现在的疯子模样,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起床陪我练功,第二,我给你扎一针,让你睡到晚上,饭也不用吃了。” 银针举在眼前,似乎有金光在逢宁的眼底泛滥。 萧祈抖了抖身体,迅速地直起身,看着逢宁手上的金色,略微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我……我选第一条,咳咳咳……” 艾玛,差点没被口水呛死! 萧祈这两天被逢宁都扎怕了,尤其看到她拿出了金针,更是吓到飞快地下床,利索地开始穿衣服。 和萧祈着急忙慌仿佛又恶犬在屁股后面追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逢宁慢条斯理地从床上坐起来,穿衣服。 逢宁简单擦了把脸到院子里,萧祈已经拿着一把剑,正经又认真地等着她出来。 秦昉的那把剑,逢宁自从上次拿回来后,保养了一次就摆在了书房里。 看萧祈拿着剑认真的模样,逢宁让萍儿去将她的剑取来。 两人站在镇南王府中萧祈专门为了练武而辟出来的一个小型的练武场,相对而立,右手持剑。 逢宁最近一直在练拳法,稳定自己的下盘,箭法倒是没怎么练,萧祈今日拿了剑,她便有了要练剑的兴致。 “阿祈,你教我。” 萧祈将剑从剑鞘中抽出来,“我给你演示一遍,有不会的,我等会再详细教你。” 逢宁往一旁退了一步,目光落在萧祈的身上。 男人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头发尽数束起,将他的样貌显露无疑,整个人看上去英俊又高大,当然,不了解的人定然是不知道萧祈还有刷宝的一面的。 舞剑的男人,招式起来的时候,周身的气质就变了,目光带着凌厉随着剑锋打目标,剑气划过,树叶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萧祈似乎是为了照顾逢宁,速度并不快,一招一式很是清楚,能让逢宁看得仔细明了。 收了剑,萧祈将剑背到身后,看向逢宁,“怎么样?” 逢宁朝他挑了挑眉,“你看。” 说着,长剑出鞘, 缓缓地照着萧祈刚开始的动作将招式比划出来,就如练字一般,一笔一划缓慢认真。 渐渐地,逢宁将手中的剑窝久了找到了手感,招式便流畅了起来。 随着她的熟悉,那舞出来的一招一式,竟也变得虎虎生风起来。 萧祈站在一边,看着她招式流畅行云流水的样子,眸中更是复杂起来。 一遍结束,逢宁却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重复着刚刚萧祈展示出来的一套剑法。 冥冥中,好想有什么在指引着她,让她不要停,不要停,马上就会有惊喜。 她便顺着那道声音,一直一直舞了下去,直到她感觉眼前出现了一道白光,这道白光越来越明亮,越来越耀眼,几乎将她烫伤。 第37章 死期 她咬着牙,将这道光生生扛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光芒大盛,伴随着的是一道破碎的声音,像小鸡出壳一般的蛋壳破碎的轻微声音。 大片大片的记忆,如潮水般,从那小小的裂缝中涌出来,将那道屏障撕裂,最终碎成碎片。 低喝一声,剑气如虹,直接将练武场竖着的那面鼓劈成了两半。 碎屑纷飞,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萧祈顶着乱飞的碎屑去扶逢宁,却被她拂开了手,惊愣间,泛着银光的的剑身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未消去的剑气将他的脖子划破了皮。 逢宁就这样手持着剑,目光冰凉地看着他。 萧祈被她冰凉的目光看得手都僵在了半空,张了张嘴,有些呐呐地出声喊她,“宁宁?” “萧祈,以镇南王府的百年根基,来换我的个人安危,值得吗?” 萧祈放下手,认真地看这她,神情坚定,“值得,除了你,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当初在所有人异样的目光之下,将昏迷不醒的逢宁娶回府中,萧祈便没有后悔过,他从来不给自己留退路,走一步,便是最后一步, 他已经做好了逢宁离他而去的准备, 可万幸的,她最后醒了过来。 听得此言,逢宁灿然一笑,将手中的剑放下,“我今晚要去四方馆,你陪我一起去。” “好。” 萧祈知道,逢宁这是全部都想起来了。 心中苦涩的同时也有些心酸,这也意味着,她又将背负过去的那些东西。 逢宁的目光落在萧祈的脸上,有着萧祈看不懂的复杂。 萧祈走上前去,将她的肩膀揽入怀中,“怎么了?” 逢宁默默的捏起萧祈的衣袖,“我昏迷前,看到了一个人,像极了我二哥。” 这个结果,也是萧祈没有想到的,“当真?” “我不会看错的。” 萧祈轻轻叹了口气,若真的是逢兴的话,他们兄妹相残,想来便很残忍。 当初恰逢危难时刻,前朝小皇帝不足七岁,太后把持朝政,朝中内部纷争严重,徇私舞弊贪污之风盛行,剥削百姓,使得民不聊生,国力下降。 后有千麟国大举入侵,短短一段时间就失了边境几城,朝廷便大举征兵,每家每户只要是男丁的年满七岁,全部应征入伍,不加训练,便加入战场。 一时间死伤无数,随着战事告急,屡屡战败,百姓奋起反抗,朝中太后狗急跳墙,派军队去镇压,大失民心。 于是,那时身为丞相的姜济瀛,便带头造反,推翻前朝暴政,建立起新的政权,后又带兵亲征,大获民心。 逢宁穿越到大魏国来的时候也就是大举征兵的时候,成了逢宁。 大魏国定安郡丰安县桃花村逢家,这家人不是桃花村的原住民,而是逃难后,在桃花村定居的, 定居下来后几年,逢家夫妻才有了两个孩子,龙凤胎,哥哥逢兴,妹妹逢宁。 两兄妹十岁那年,逢家夫妇二人病故,留下兄妹两人相依为命。 逢宁是个安安静静的小姑娘,勤勤恳恳干活,照顾家里,逢兴也是个有注意的,兄妹俩到也把日子过了起来,可没想到一纸征兵令下来,打破了他们平静的生活,逢兴心中是极不愿意去参军的,可每家每户有男丁的,都一定要去,逢宁这小丫头虽然不舍,但还是轻声细语地劝着哥哥服从命令。 可她不知道,当天晚上,便是她的死期。 逢兴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蒙汗药,放在晚饭里,让她吃了沉沉睡去,而他则是趁着夜色,将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收拾了个干净,悄悄跑了,而这过量的蒙汗药,直接导致了逢宁在睡梦中死亡。 逢宁第二日醒来,已经换了芯子,成为了从现代而来的成年灵魂。 征兵士兵就在门口等着,无论如何,逢宁都不能不去,于是只能穿上逢兴的衣服,梳上男儿发髻,带着已故逢宁的记忆参军。 六年时间,她从一个小士兵,一直往上爬,做成了大将军,打得千麟国军队节节败退,收回属于大魏的城池,让千麟签订休战条约。 可她回帝都述职之后,不过短短十来天,她的一切功绩,全部烟消云散,化为泡影。 听起来可真是讽刺, 她所有的功绩加起来,都抵不过一个,她是个女子,她欺君! 练武场安静了那么一瞬,一阵风吹过,地上的碎屑随风翻滚,扬起了不大不小的灰尘。 “那若真是这样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所以,我晚上要去一趟四方馆,再去一趟我大哥府上,有机会的话,去一趟宫里。” 这六年,逢兴一次都没出现过,她也不是没有找过,可没有一丝线索,没想到,乍一见面,他就是奔着要她的命去的。 他对她不仁,她也不必心慈手软。 “我陪你去。” 逢宁扯了扯萧祈的衣领子,“你不陪我去你还想去哪里?” 她有些霸道的声音响起,愉悦了萧祈, 这个男人好哄得很,就一句话,他就又化身成了狗,捧着逢宁的脸就是一顿猛亲。 看这男人身后那条无形的尾巴甩呀甩的,逢宁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用力将他推开,退后两步和他之间保持着相对安全的距离,“萧祈,你好像不太对劲,你好像不太受控制。” 她拧着眉头,很认真的说着自己的想法。 原本还有些激动的萧祈,被逢宁这样一说,忽的也反应了过来,感受着自己这两天不受控制的样子,面色有些微妙起来, 思量间,忽的感受到有东西顺着他的手指爬了上来,低头一看,发现是小黑。 只见小黑啊呜一口,把萧祈的手咬破了,从里面叉了条虫子出来。 像是炫宝一样,对着逢宁的方向甩了甩, 逢宁伸出手,将小黑接了过去,它腿上的小虫子掉落在地上,扭来扭去。 萧祈看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顿时黑了,“季修然那个家伙,我要去剁了他!” 罪魁祸首都是那条虫子! 萧祈一脚踩下去,将这条虫子踩成了泥酱。 “怪不得他昨日晚宴来找我喝酒,不仅替我倒了杯酒,还送到了我的嘴边!我大意了,没有闪!” 盛怒之下,萧祈分分钟拿起手上的剑,转身就走,连手上的伤口都不管了, “娘子你自己在家里休息吧,我去去就回。” “哎!等等。” 第38章 加更 逢宁在他身后喊他,萧祈回身,“怎么了娘子,你也要去吗?” 逢宁摇头,嘴角的笑容上扬,有些坏坏的感觉,“我的小药房的架子上有一个红色的瓶子,是好东西,你去那里用得上。” 萧祈眼睛亮了亮,高兴地应了一声, “好的娘子,我现在就去拿。” “别忘了把你的手包扎一下。” 逢宁不忘提醒他去把手上的伤口包扎一下,免得再继续流血, 萧祈给了逢宁一个安心的眼神,飞快离开练武场。 逢宁扯了扯嘴角,季修然很惨的话,怪不得她了,都是她夫君干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耸了耸肩,逢宁将小黑交给萍儿,让萍儿给小黑找点好吃的,反正她想起来了所有,也不觉得累,索性将自己落下来的武功都好好地再练练。 萧祈先是去了英国公府,找了一圈没找到季修然,然后又改道去了和善堂,也没找到他,后来又转了一圈,在帝都有名的花楼找到了季修然。 季修然不是个花花公子,只是这花楼,是他开的罢了。 在顶楼的豪华房间里找到依旧睡得昏天黑地的季修然,萧祈二话不说,先把他打了一顿,然后在季修然刚刚看清他的脸时,把那个红瓶子拿出来,对着他的嘴一股脑全都倒了进去。 这小瓶子里,是无色无味的液体,就这么顺着喉管喝了下去,季修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毕竟身上的痛,大于那被喂进去没什么感觉的液体。 做完这些后,萧祈便退了两步,找了把椅子坐下,在季修然依旧朦胧的眼神中,淡定地翘着二郎腿,看着他的反应, 娘子有个好习惯,是什么药,瓶子上都用浆糊贴了张纸上去标明了,拿起来不会混,真好。 这个是娘子她新研制出来的特效情药,还特地画了个星号,标明了是没有试验过的, 真好,这次正好有了试验的人。 嘿嘿嘿嘿嘿嘿…… 萧祈内心狂笑,脸上毫无波动! 季修然武功不及萧祈,再加上是在睡梦中被打醒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等到铺天盖地的疼痛渐渐消失后,他才回过神来。 一脸懵地看着萧祈坐在不远处,一双眼睛丝毫没有波动地看着他。 季修然一直是个聪明的人,萧祈这副要算账的样子,摆明了就是知道他做的好事了, 眨了眨眼,面上扬起略微讨好的笑容,季修然还摆了个姿势,对着萧祈挑眉放电, “怎么样啊,你娘子是不是从了你了?” 萧祈只觉得他的笑碍眼, 翻了个白眼,换了另一条腿架着,不想跟季修然说话。 “我跟你说啊,对女人,不要那么小心,有些时候,来些强硬的手段,那才叫好,保准以后对你服服帖帖的。” 听着他的废话,萧祈再一次翻了个白眼。 季修然看他不说话,不由得有些惊讶,“怎么?你还没和你娘子圆房吗?” 说着,他小声喃喃,“不应该啊。” 萧祈耳朵尖,自然听到了,“什么不应该?你就不难受吗?没感觉到你有哪里不对?” 第39章 营养 萧祈点了点他胯下的方向,示意他看过去。 季修然有点没反应过来,不是在说他的问题嘛,怎么就跑到了他的身上来了? 想着,就顺着萧祈的视线看了过去, 我去!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大跳! “哇——这什么情况,我怎么变成这样了!” 季修然整个人惊吓到变形,身手在裤裆里掏来掏去, 这时候才察觉到身上有点热,他有点口干,还有点头晕,眼前好像还有点重影。 季修然是做什么的,对自己这情况,除去刚开始的惊恐,现在也就反应了过来,这特么他被暗算了啊! 抬头望向萧祈,看到他嘴角的笑容,季修然就知道自己药丸! “萧祈,你信不信,我还给你弄虫子!” 他气急败坏地开口,红着脸,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心神不跑偏,“你赶快把解药给我!” “哈哈哈!” 萧祈笑得开怀,看他如此狼狈的样子,真想有个手机,把他这个样子定格下来,然后留着以后勒索他, “随你,我娘子有小黑,你来再多虫子我都不怕,我跟你说,我娘子那边的奇药可不少,你给我放一条虫子,我就给你弄一次药,看是你的虫子先用光,还是我的身体先垮。” 季修然咬了咬牙,也知道他们有了黑神蛛在,他的那些虫子都不成威胁了。 顿时翻了个白眼,“黑神蛛也是你娘子的,那些药也是你娘子的,你得意个什么劲!” 想着要破罐子破摔,却不想萧祈的话让他更想吐血,“就是我娘子的怎么样,我娘子愿意给我的!我有娘子,你有吗?你还不是一只绿色的青蛙,每天孤寡孤寡的。” 哇靠!歧视单身狗! 季修然内心吐血三升! 狠狠地瞪着萧祈,说不出话来。 萧祈又换了条腿架着,却瞬间正了脸色,“季修然,你想要解药也不是不可以。” 季修然看着萧祈,泛红的瞳仁此刻有些泛光,“你说你要什么?” “你能不能不总是把你那些虫子拿出来显摆,本事要藏着,到时候才能出其不意,你都放在表象上,人家第一眼看你就能把你摸透了,你还拿什么防身去?拿着你那些虫子给自己加营养吗?” 季修然被他说得额头突突的,“好。” 除了说好,季修然发现自己没什么能说的,说不的结果,大概就是他直接拍屁股走人,把他一个人丢这里,让他自生自灭。 虽然他可能最后有办法解决自己现在的问题,但毕竟还是要花些时间的,而且也有可能他解决不了。 所以,最划算的,就是答应他。 “真的?” 萧祈有些不确定地反问,别看这人长得人模狗样温润如玉的样子,可芯子里可不是个好人,坏事也没少做。 被萧祈很认真的反问了一下,季修然垂头思考了两秒,随即再抬起头,眸底划过坚定,“我答应你。” “那就好嘛!”萧祈满意了。 跨步上前,在季修然反应过来前,将他拍晕,用棉被把他裹成蚕蛹,扛着就走。 逢宁中途停下来喝水擦汗,萧祈就扛着一个蚕蛹回来了,看得她连喝水的动作都顿了顿, “你这是把季修然带回来了?” 逢宁本以为,照着萧祈的意思,会狠下心来让季修然一人自生自灭的,没料到,他竟然将人带了回来。 萧祈两人丢在地上,好巧不巧的正好有一块木棍竖着,直接隔着棉被戳了一下,逢宁都替他感觉有点痛, 而季修然也在这样的刺激之下,醒了。 在被子里挣扎起来, 萧祈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娘子,我可不是故意的。” 逢宁抿嘴忍住即将要忍不住的笑,顺着萧祈的话点头,“是的,你没有故意。” 季修然把自己从被子里弄出来,觉得自己即将忍到爆炸,“你们俩别眉来眼去的了,逢大大夫,你赶紧来给我治治,我不行了要!” 逢宁看了他一眼,给了萍儿一个眼神,“别着急,这一时半会的,还不至于让你爆体而亡,只是多熬一会。” 说着,便看向萧祈,“夫君,你把他扛我药房去,让下人准备个大浴桶,再准备个炉子,方便加热。” 季修然在一旁听着,瞪大了眼睛,“啥?要炉子做什么,要煮我吗?” 他忽然有点后悔求着萧祈带他过来了,与其这样,他还不如自己来弄呢! 逢宁闻言,笑了,“我忘记说了,这个解药我目前还没有调配出来,只能用蒸欲的方法来把你身上的东西弄出来,抱歉哈。” 逢宁的笑,怎么看都是坏到了极点。 再转头看萧祈萧祈也在笑,而且他们的笑容,怎么看都是一模一样! 一样的坏人! 感受着身体里传来的感觉,季修然颓然地吐了一口气,重重地把自己的身体砸到了地上,“算了吧,随便你们怎么弄吧。” 他算是放弃了挣扎。 萧祈听话,二话不说扛起人就走。 逢宁将脖子上的汗擦干净,收了帕子,迈步跟了上去。 逢宁的疗法就是针灸配上药浴。 将所有药材都调配好放进装满热水的大浴桶里面,熬煮一盏茶的时间,让季修然着中衣进到浴桶里面泡着。 随后,逢宁再给他扎针。 隔着水,针针入肉,准确快速,几乎让季修然感觉不到一丝痛楚。 逢宁下针的时候极为认真,手上几乎快到只见残影。 半盏茶后,季修然直接被扎成了刺猬,身上的针,让他丝毫不敢动弹,只能生生忍着。 逢宁和萧祈坐在旁边椅子上,看着季修然隐忍的样子,啧啧称奇。 萧祈是知道的,但逢宁是第一次见,对他略微有那么些许的改观。 半柱香后,逢宁收了季修然身上的针,又给他把了脉,开了药方,便拿着剑走了。 萧祈一看娘子走了,便也待不下去了,于是季修然孤零零的一个人在浴桶里面泡着,自己计算着时间,别等会真的把自己煮熟了。 逢宁忙活了半天,肚子早就饿了,去青松院给萧风岭把了脉,便和萧风岭一起吃了午饭。 萧风岭近日来身体好了不少,饮食上也以清淡为主,倒是人可以下地走走活动活动了。 这养个伤下来,他还肉见可见的胖了些,也看上去越发和蔼了些。 第40章 加更 午膳过后,许久没来镇南王府的姜云战今日忽然过来了,同行的,是多日未见的太子姜云翊,以及十六岁的三皇子姜云彤。 姜云彤的生母是容妃,是姜济瀛做丞相时的另一个小妾,进府的时间比淑妃早些,但太子却生在了二皇子前面,比二皇子大了半年,所以说,时机还是很重要的。 见到逢宁的时候,姜云战便朝逢宁奔了过去,在即将碰到逢宁衣角的时候,被萧祈从半路上拦截了,小人儿被萧祈抓住了衣服领子,就这么被吊在了半空中,上下不得,进退不得,差点没被勒厥过去。 眼看着姜云战不太好了,萧祈才将他放下,“冒冒失失的。” 萧祈虽然不反对姜云战和逢宁亲热,但姜云战这么横冲直撞的,还真是让他看不下去。 姜云战被萧祈教训了一下,也不恼,乖乖站直身体,喊了一声萧大哥,便直直地看向逢宁,“姐姐!云战来看你了。” 小人儿乖乖巧巧的样子,逢宁看着心生欢喜,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姜云战瞬间高兴了,小人儿学聪明了,慢慢地一步一步走过去,在逢宁身侧站定,仰头喊了一声,“姐姐。” 可真够甜的,喊完后,便乖乖站在逢宁身边,等着她说话。 逢宁揉了揉他的头,“府里这两日又有新的点心出来,过会我让萍儿给你拿些。” “好,谢谢姐姐!” 得了承诺的姜云战非常有眼力见地往旁边站了站,把位置给自己皇兄让出来,“姐姐,云战今日过来,把太子皇兄和三皇兄都带来了。” 逢宁见了姜云翊和姜云彤自然是要行礼的, 屈膝简单行了个礼,“见过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 萧祈在一旁,看着自家娘子也行礼了,便也跟着行礼。 姜云翊在前,姜云彤便没说话,“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 姜云翊话音落下,逢宁便直了身体, “太子殿下最近身体如何了?” 大家都知道的,前段时间,姜云翊可是称病了好一段时间的,一连好多天都没有上朝。 朝臣对此,议论纷纷。 姜云翊微微一笑,“身体已经大好,多谢世子妃的关心。” 逢宁见状,也不多说,点了点头,“那便好。” 有客人来,逢宁自然也不便留在练武场,便收了剑,让萧祈带着他们移步花厅。 没成想,逢宁提出来要走,姜云战不大愿意,拽着她的袖子,“姐姐,你前些日子教我射箭的,我回去练了许久,终于有了些成绩,今日就展示给姐姐看看,姐姐给我评一评。” 姜云战说得恳切,眸中带着期盼,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就生怕逢宁不答应, 逢宁低头看他,见他不是说着玩的,便点了点头, “那你去把你上次用得趁手的弓拿来,展示给我看看。” “嗯嗯,姐姐,我去去就来!” 萧祈准备的练武场还是很周到的,考虑到女子和孩童的力气不够,这里的兵器都有做适合女子和孩童用的。 姜云战跑过去了,很快就把他上次用的那把弓拿了过来。 第41章 女人 小人儿实在是激动,面上的笑都不曾降下去过。 他圆圆的小脸蛋也着实是肉多多的,他在逢宁身边停下时,逢宁就忍不住抬手,在他的脸颊上捏了一把。 “去那边,让我看看你这些日子的成果。” 姜云战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跑了两步后又转了头来,看向姜云彤的方向,“三皇兄,前两日你可是说了想和我比比箭术的,可惜不巧那日我有事耽搁了,不如就今日?” 小小的人,拿着一把弓,说起挑衅的话来,倒是有几分感觉。 逢宁淡笑着看着他,看都没看一眼姜云彤。 她虽然没那么有自信姜云战能打败姜云彤,毕竟年龄差摆在那里,差距自然是有的,但她觉得,姜云战能直面姜云彤的挑衅,很不错。 十六岁的少年听闻此言,神情不掩倨傲,轻哼了一声,“比就比,你输了可别哭鼻子!”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姜云彤身上散发出来的不善,有一种高高在上看不起任何人的感觉。 “我长大了,才不会哭鼻子呢!” 反驳了姜云彤的话,姜云战率先迈着步子往前走去。 姜云彤落后了一步,见状,又哼了一声,转头吩咐跟着自己一起过来的随侍去替他拿把弓出来,“你去替本皇子挑把弓出来。” 逢宁不着痕迹地看了姜云彤一眼,还未来得及多看,便被走来的萧祈挡住了视线。 她抬头看去,萧祈面无表情着一张脸直勾勾地正看着她。 她顿时觉得有些好笑,身手将自己的手塞进他的手掌里,萧祈很自觉地将手她的手握住,轻轻捏了捏, “娘子,你可从来没指点过我呢。” 他这话,听起来像无理取闹的样子,听觉出他在对着一个孩子有意见,逢宁笑了笑,“那你也跟着他们一起,去展示展示,我给你点评点评。” “哎,好!” 萧祈乐呵呵地应了一声,低头快速在逢宁的脸上香了一口,转瞬便跑了。 逢宁看着他飞快跑走的背影,笑得无奈。 他们都走后,逢宁偏头看向姜云翊,“太子殿下,移步和我一同去看看吧。” 姜云翊自然不会拒绝,点头应下,迈步也往他们走的方向而去,他和逢宁之间,虽然并排着,但却隔了有两三个人的身位,该避嫌的,还是要注意的。 两人走到那边时,想要比试的两人已经都准备好了,“姐姐,我们好了!” 逢宁淡淡点头,“好了就开始吧。” 目光在姜云战的小脸上划过,又在姜云彤的身上扫了一眼,便落在了对面的靶子上。 对面的靶子,离他们站着的地方,大概有五十米的样子,普通人,只要练过,上靶的机会还是不少的。 有了逢宁的吩咐,姜云战深吸了口气,看了眼姜云彤,“二皇兄,既然比试,那弟弟就不让你了,我先开始。” 随着姜云彤的点头,他便开始摆姿势。 逢宁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落在他的身上,她看似随意地看着,但黑眸中是谁都看不到的认真。 前段时间,虽然她什么都不记得,但教姜云战的射箭技巧,她是认真的,很认真的问过萧祈,然后才教他的。 这些天,他说他有练,她倒是想看看,练的成果如何。 搭箭拉弓两步动作,一看就是练习过很久的,熟练的。 瞄准后,右手三指迅速放开,箭瞬间便离弦而去,直直地飞向五十米外的靶子。 结果,在逢宁的意料之中,技艺没好到能直中靶心,在红色靶心的边缘外一点点。 姜云战拉了弓走回她身边,神情倒也不是很沮丧,睁着双大眼睛看着逢宁,等着她的评价, 逢宁揉了揉他的头发,“还不错,准头挺好,技巧也都到位了,多练练就好。” 揉了之后,逢宁又拍了拍。 姜云战受到鼓舞,瞬间笑眯了眼,“嗯嗯,姐姐,云战会努力的。” 逢宁笑笑,没再说话。 萧祈也正好这个时候回来了,手里拿着他在府里常用的那把弓,见姜云彤还没有开始,便有些不耐烦地催促了起来,“三皇子殿下,你快开始吧,我还等着我娘子给我指点指点呢。” 姜云彤从侍从手里接过弓,慢条斯理地用手弹了弹弓弦,吹了口气,“你们且看着。” 姜云彤虽然自傲了一点,但还是有几分本事在身上的, 果然是多比姜云战吃了几年的饭,箭术也练出来了。 和姜云战的在红色靶心外面不同,姜云彤的箭,直直地插进了红色靶心里面的边缘,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出去了。 在场的几人都看了几眼,姜云战哈哈一笑,“三皇兄厉害,弟弟比不上你。” 姜云彤把弓扔给旁边的随从,闻言,倨傲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就好。” 随即就往旁边站了站,神情依旧高傲。 萧祈看都没看,歪头看向逢宁,“娘子,你看着我!” 把逢宁的注意力拉到他这里来, 萧祈拿着弓,行云流水般地搭箭拉弓,动作看上去竟有几分养眼,逢宁觉得好笑得很, 他又开了口,“娘子你快看看,我有没有哪个姿势不到位的?你来帮我调整一下呗?” 逢宁觉得无奈,给了他一个白眼,“挺好的,你赶快吧。” 催促着他,语气中却听不出几分的不乐意。 萧祈这才收了看逢宁的视线,目光深沉的看向对面的靶子。 箭离弦而去,不过瞬间,便稳稳地扎进了靶子红色靶心的最中央处,力道大到整个箭头都没入了靶子中, 几人看过去,箭尾端还在颤抖着。 萧祈偏头朝逢宁挑眉,“娘子你看我怎么样?” 说话间,人已经跑到了逢宁的身边,没拿弓的右手伸长将逢宁的肩膀勾住,往自己怀里拉了拉。 逢宁在他的腰间拉了一把,让他在人前收敛一点,随后才开口,“很不错,没有缺点。” “嘿嘿嘿,娘子,我就知道你会夸我!” 萧祈笑得开怀,逢宁翻了个白眼,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旁边传来一声冷嗤,“有什么了不起,不过就是个女人!” 话音落下,原本还高高兴兴的萧祈瞬间就沉了脸, 锐利的目光直射向说话的姜云彤, “三皇子若是不会说话,就不要开口说话,我镇南王府不欢迎嘴有问题的人。” 第42章 补加 这话一出,直接就刚上了。 姜云彤的脸色瞬间就不好了,萧祈的脸色也很差,姜云翊和姜云战的脸色也微微变了,在场的,最淡定的应该就是逢宁这个当事人了。 她拉了拉萧祈的手,看都没看姜云彤洗澡,开口安抚萧祈,“别生气,有的人不愿意来,咱们也不求着,左右镇南王府也不缺过来探访的人,我也不是什么香饽饽,也不用人惦记。” 萧祈被她带着茧子的手那么一拉,心中的气瞬间消了一半,将她的手回握住,“娘子,我带你出去玩吧,咱们府里有点乌烟瘴气的。” 拐了弯地骂了姜云彤,姜云彤又不是个笨的,虽然心气高,但听人说话还是能的,这不,听出来他们夫妻俩话中的意思,脸瞬间黑沉成锅底, 甩袖冷哼了一声,“既然世子贵人事忙,本皇子也正好还有事情要忙,先走了。” 说罢,转身就走。 步履匆忙的样子,活生生像要要人人命的样子。 萧祈牵着逢宁的手,不屑冷嗤,“惯的他!小肚鸡肠!” 逢宁失笑,轻轻摇了摇头。 萧祈说带逢宁出去玩倒也不是说假话, 等姜云彤带着随从走了之后,练武场瞬间安静了下来,萧祈扯了扯逢宁的手,“娘子,咱们去换衣服去,带你出去玩。” 逢宁看了他一眼,招呼着剩下的两个人,“二位殿下要一起吗?” 姜云战眼睛里的亮光瞬间就上来了,“好呀好呀,出去玩出去玩!太子哥哥。咱们出去玩去!” 姜云翊倒是有些迟疑,先看了一眼萧祈,见他面上没多不乐意, 这才在姜云战的拉扯之下,也答应了。 “走走走,娘子,赶紧换衣服去,早点出门还能多玩一会。” 逢宁被萧祈拉着就走,剩下来的兄弟俩倒是不用换衣服,便去了前面等他们。 逢宁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了身新的男装,和萧祈的衣服恰好凑成了情侣色。 都是很鲜亮的紫色,穿在不同人身上,感觉就是截然不同的。 逢宁皮肤白些,紫色又衬得她越发的白皙,头发尽数束起,手里再拿一把折扇,扇叶打开,在身前轻轻扇两下,倒是个唇红齿白的翩翩佳公子。 萧祈的肤色是健康的蜜色,不苟言笑时,将这一身紫色衣袍穿出了强大的冷峻的气场,旁人看了,都忍不住离他两米远, 因为招架不住啊! 不过——这种高冷,萧祈永远维持不了多久, 逢宁换好衣服出来前他板着张脸,逢宁出来之后,他瞬间就笑着迎了上去,变脸之快,也是让人感叹了。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逢宁边看到了,她的衣服和萧祈的颜色一样,头上的冠也是颜色材质相同的,腰间的玉佩下端垂着的穗子也是一样颜色一样款式的。 嘴角抽了抽,逢宁也不想跟他多计较,走到他面前,左手拿着折扇,右手牵上他的手,拉着他往外走,“快走吧,不是要出去玩的吗?” 萧祈看了眼逢宁,眉目间全都是说不出来的温柔。 他们二人到前院时,季修然已经回复了体力,正在和等在前院的两位说话。 第43章 送你 季修然面色苍白,就连捏着茶杯的指尖也在泛白,明显就是泡太久的后遗症。 逢宁看到他了,自然免不了给他再把个脉,季修然虽然会医,但也没拒绝逢宁的诊治,“没什么问题,好好养两天就好了。” 逢宁说着,把他的手放下,“我们要出去玩了,你早点回家吧。” 他们都出去了,府里自然是没有人了,季修然总不能去青松院和萧风岭玩吧。 却没想到,季修然理了理自己的衣领,缓缓直起身,“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和你们同行?” “你身体吃得消吗?” 逢宁反问他,作为医者,刚刚的把脉就能知道季修然的身体如何,反问也是惊讶于他还能坚持, 季修然顿时咳嗽了两声,“不过是虚了一点,吃两顿饭就能回来了。” 萧祈将他上下看了一眼,随即收回了视线,“娘子,他若是愿意,就随他好了。” 季修然站在一旁拼命点头,逢宁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他们此行,去的是城外,在座的都是会骑马的人自然是都选择了骑马。 王府门口,几个亲卫已经将他们的马都牵了出来,在府外等着。 弦光和越影靠得很近,越影不停地用马头蹭着弦光,弦光似乎不想被它骚扰,甩了甩尾巴,往旁边走了两步,越影想跟上,却被萧祈扯住了缰绳,在它的脖子上拍了两下,“安分点,明明日日都见,弄得像几年没见过似的,别人还以为我虐待你呢。” 越影打了个喷嚏,甩了甩耳朵,不想搭理萧祈,马蹄子在地上跺了跺,到底还是给了萧祈这个主人的面子。 他们在互动的时候,逢宁摸了摸弦光的鬃毛,得到弦光亲昵的回应,脑袋靠着它的额头轻轻点了点,这才翻身上马。 姜云战这个小家伙,马术还不是很好,自己骑马还是有一定的危险的。 正在纠结要不要坐太子皇兄的马时,自己腰带一紧,随即身子就飞了起来,眨眼间就落在了马背上, 是越影! 姜云战平日里就很羡慕萧祈有那么一匹好马,想着自己以后也一定要有一匹这样威风凛凛的马。 去年生辰时,姜济瀛送了他一匹小马,让他自己养着,以后骑,他可开心了,可是也心疼自己的小马,便一直不怎么骑过,只等着它长大了,以后再好好骑。 这次,竟然坐上了越影的背,他高兴得在马背上乱动。 萧祈翻身上马。将他护在身前,在他的小脑袋上轻轻敲了一记,“别乱动,当心等会掉下去,我可不会去捞你的。” 姜云战一听,忙抓紧了马鞍。 萧祈盯了他头顶一眼,看他这么乖,扯了扯嘴角。 他们互动间,其余的几人也都上了马, 马腹一夹,马儿便飞快跑了出去。 不过,马儿只疾驰了没多大一会,上了主街,速度便慢了下来。 一直到城门口,姜云翊亮出了牌子,城门口的侍卫顿时便跪了一地,把他们都叫起了,一行人才出了城门。 出去后,道路宽阔,人又少,速度就提了上去,几人虽然不说,但也隐隐有互相攀比的意思,尤其是萧祈和季修然,若说其他人没有这心思的话,还算可信,但萧祈和季修然,说没有大家肯定不信。 看着前面直直地往前奔的两人,逢宁和姜云翊对视了一眼,心疼姜云战两秒。 姜云战那个小孩,过了刚开始的兴奋劲头后,也开始不适应那飞快的速度了,紧紧抓着马鞍,后背靠在萧祈的怀里, 眼睛迎着风被刮得生疼,只能闭上眼睛。 逢宁和姜云翊虽然慢了些,到底还是没慢多少,跟他们跟得紧紧的。 再后面,萧泽喜带着一队亲卫跟着,负责保护他们的安全,以防有意外出现。 骑马骑了一段时间,萧祈总算是把速度慢了下来,慢慢落到逢宁侧边,逢宁瞥了姜云战的小脸,见他脸色还算好,便放心了很多。 之后的一段路程,萧祈一直护在逢宁的身边,姜云战觉得舒服了,又灵活了不少。 而他们出城的消息,也终于送到了宫里,正在处理奏折的姜济瀛思索了一下,最后笑了一声,“罢了罢了,随他们去吧,多派些人护着吧。” —— 行了半个时辰,他们总算是到了地方, 目的地是一个庄子,是萧祈母亲留下来的庄子,这庄子当时是他母亲的陪嫁,庄子上的人已经在这里好几代了。 他们到门口时,庄子上的庄户人的管事忙过来替他们把门开了,管事姓张,是萧祈母亲身边的嬷嬷的男人,他们一家子和庄子一起都是陪嫁。 后来萧祈母亲去世之后,萧祈又上了战场,嬷嬷就自请回了庄子上,这么多年,一直和家里人料理着这个庄子。 张管事认识萧祈,却不太认识剩下来的几个人。 萧祈牵着缰绳,轻声给他一一介绍过去, 张管事对着他们一一行了礼,态度恭敬又小心,因为是萧祈母亲身边的旧人,大家都态度很好, 张管事将他们带进去,先将马匹都安置了,随后便带着他们逛起了整个庄子。 这个庄子靠山,山上有一部分是在这个庄子里面的,山上都种着果树,这个季节,倒是桃子正当长的时候,逢宁他们去看了,桃子还没有成熟,张管事当即就说,桃子成熟之时,会挑好的送去王府,让主子们品尝。 其他应季节的水果都还不是正季节,在山上逛了一圈后,他们便下了山,山下就是他们庄户人的房子,大多数都聚集在一起,一户一户的,很是分明。 连着山下的是一片田,田里都种着应季的蔬菜,逢宁看了好几眼,还在叶子上看到一条绿色的大虫子, 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她悄悄身手,将那条正吃着叶子的虫子捏在指尖,退了几步,猛地在季修然的眼前亮了出来,并且给扔了过去,“季修然,送给你。” 季修然猛地一下没看清,只觉得眼前闪过一片绿色,只看了个大概,他就嗷的一声跳到了另外一边。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倒霉,跳得太急了,脚还没反应过来,互相绊了一下,直直地摔进了那片长势正好的菜地里。 逢宁一愣,随即狂笑出声。 她一笑,看到了全程的其他几个人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第44章 加更 季修然一头扎进去,脑袋懵了一下,只觉得眼前一片绿,反应过来后手忙脚乱地开始挣扎。 可身体真的太虚弱了,挣扎了半天,都没能从地里爬起来。 萧祈看不下去了,提溜着他的腰带把他拽了起来,脚一落地,季修然都顾不上整理自己,插着腰就要朝逢宁吼,“逢宁!” 逢宁好不容易笑停下来,被季修然这么一喊,看向他的脸,这一看再一次没绷住,笑得比刚刚还要大声。 其他人也都没忍住。 季修然还想吼他们来着,忽的觉得脸上痒,抬手一抓,便带下来一条长着线条的虫子, “逢宁,我跟你拼了!” 狠狠地把虫子丢在地上踩烂,季修然就要扑上去, 逢宁笑得叉腰,躲也不躲。 笑话!萧祈就在他旁边呢,怎么能让他能跑一步呢,他一动,他就抬手扯住了他的后衣领子, 季修然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翻了个白眼。 还是武力值悬殊,最终还是季修然先服了软。 走在最后面,季修然的怨念满满,“你们夫妻俩欺负人!” 萧祈淡然地挑了挑眉,“你这个成天盘弄虫子的,还怕那种菜虫,你怎么不说你自己丢人呢?” “还不是她突然吓我,没个心理准备,当然会吓到啊!” 萧祈切了一声,翻了个白眼,不想听他鬼扯。 他们几人最后在庄子自带的湖边停下了,让张管事拿了钓鱼和烤肉的用具过来,又弄来了几只鸡和鸭,庄子里还有养兔子的,弄了只肥大的兔子过来。 张管事都让庄子里的人先清理好了,才放心送过来,事事用心,就生怕照顾不周到。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萧祈接了烧烤的活计,生下来几个人就坐在湖边的树荫下面,比钓鱼。 萧祈烤肉的本事不错,不过,还是逢宁以前教他的。 本来逢宁想亲自动手的,可萧祈不想她弄脏了身上,便以得了她亲传的借口将烤肉的活都揽了过去。 逢宁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就没再多阻拦。 和季修然他们专心比钓鱼去了。 逢宁盯着鱼竿,心想果然还是好久没有放纵了,幼稚又快乐。 几人坐了没一会,就坐不住了,每当有人的鱼竿动时,就要互相说两句话,喊两句,把快要上钩的鱼儿吓走,就是不让别人钓一条鱼上来, 玩闹了半天,一条鱼都没上钩,反倒是因为他们这里太吵了,躲得远远的。 萧祈在后方看着逢宁笑得开心,心里也舒坦,眸中都是温柔。 第一只烤鸡好的时候,萧祈直接过去,扯了一条腿下来,塞到了逢宁的手里,让她先吃。 随后才将生下来的鸡肉分了,让他们自己挑选,他自己倒是一口都没吃。 逢宁咬了一口鸡腿肉,只不过第一口,就让她差点把手里的鸡腿丢了,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正要烤兔子的萧祈, 忙出声阻止了他的动作,“你等等!” 萧祈忽的被喊了一声,抬头望向她,眸中带着疑惑。 逢宁拿着手里的鸡腿走到他身边,把鸡腿塞到他的手里,让他让让位置。 第45章 扶持 萧祈被逢宁挤开了位置,又转头看了一圈,见他们手里的鸡肉都没动时,半信半疑地低头咬了一口手里的鸡腿, 面色略微有些奇妙地把嘴里的鸡肉咽了下去,随即将鸡肉放在了一旁的竹篮里,在蹭到逢宁身边坐下,“娘子,有没有我要帮忙的?” 逢宁手里在弄兔肉,闻言,转头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你去钓几条鱼上来,等会烤两条,剩余的带回家去,我想喝鱼汤了,明天煮鱼汤喝。” “好的,娘子!” 逢宁说了想吃,萧祈就来了劲,说什么也要去弄几条鱼上来,哪怕去湖里抓都行。 于是钓鱼的场面,又变成萧祈和季修然两人的大闹比赛现场。 逢宁一边烤着肉,一边在感叹,季修然这人前人后的差距也着实太大了一点,人前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人后就是个傻子,干不过别人还偏偏要惹上一惹。 也真真是搞笑了。 萧祈看似很认真的跟他对着干,但手上的活也不落下,大闹的时候已经弄上来好几条鱼了,虽然都不怎么大。 在不知道第几次杆子上的大鱼被吓走后,萧祈终于不想忍季修然了,把他按在地上好好一通教育之后,终于安分了下来。 顺着烤肉的香气第一个走到逢宁身边的,就是定力不够好的姜云战小朋友,蹲在逢宁的身边,手抱着膝盖,对着诱人无比的烤兔子默默地吞口水, 眼里只容得下还在烤架上被逢宁翻动着的兔子。 逢宁看他一副小吃货的样子,忍俊不禁。 好一会,兔子肉才终于算是好了。 逢宁刚把肉分好,旁边就伸过来几只手,一人一块,与之而来的就是被烫到的吸气声。 季修然心急,拿了肉就往嘴里送,被烫到了也不肯把嘴里的肉吐出来,只一边哈着气,一边嚼着嘴里的肉。 萧祈拿眼睛斜了他一记,把手里的肉吹凉,抬手送到逢宁的身边,逢宁还在分剩下来的肉呢,眼前就多了一只手,手上还有外焦里嫩恰到好处的兔肉, 抬眸望了他一眼,逢宁就笑了出来,随即便把他送到嘴边的兔肉吃了进去。 又顺手给萧祈递了一块。 萧祈对她笑笑,接过肉吃了下去。 因为逢宁的手艺太好,这兔肉吃在嘴里不柴,又香又嫩,外面的皮脆脆的,再加上调料,好吃得简直能把舌头吞下! 一只兔子没多久就被他们几个人吃光了,季修然也终于恢复了些力气,倒是收了心思,专心拿着鱼竿,坐在湖边,专心钓鱼。 萧祈因为一直想着逢宁的吩咐,也专注着钓鱼, 姜云翊本就是个安静的性子,能安闲地坐在湖边也是他想要而平时得不来的。 他身为太子,要做的事情太多,要学的事情也很多,而且每天暗中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他,想要抓住他的一点错误,然后将他从太子的位子上拉下来。 再扶持别人上位。 原本的好心情因为忽的想到了这一点,而有些低沉起来, 盯着平静无波的湖面,姜云翊的眼中划过一丝落寞和凄凉。 第46章 手艺 盯着湖面出神了许久,直到他手中的鱼竿被抢走了,他才回神, 耳边是姜云战略微焦急的声音,“皇兄,你发什么愣呢,有鱼咬钩了,是条大鱼,快弄上来!” 姜云翊顺着姜云战的话,伸手去帮忙,兄弟俩合力下来,弄上来一条三斤多的青鱼。 青鱼的肉质虽然没有黑鱼的肉质鲜嫩,但做酸菜鱼的口感也还是可以的,看这条鱼这么大,逢宁当即就要了下来。 姜云翊拿回宫去也没有什么用,逢宁开口要了,他便给了,一同放在养在湖里的篓子里。 最后清鱼的时候,萧祈又挑了些个头小的,放回了湖里面,留了些大的,让张管事送去镇南王府去。 他们骑马的,不太方便,鱼到家估计都被颠死了。 吃完东西,又挑了些新鲜出土的素菜,让张管事一同送过去。 他们回去的时候,太阳已经挂在了西天边,染红了半边天,落日的余晖洒落遍地,踩着夕阳,他们策马回城。 一行人回到镇南王府,又在镇南王府各自分开。 一天,即将落下帷幕。 属于暗夜的人,活动才将将要开始。 在府里用了晚膳,逢宁今日忽的开始馋鱼汤,晚上其中有一道鱼汤就是她自己亲自动手的,她自己很给面子地吃了好多。 萧祈和萧风岭他们几个人自然也是被逢宁的手艺折服,吃了好多。 用完晚膳,照例给萧风岭和大管家看诊,没什么问题了之后,才和萧祈两人一起回院子。 回院子后,两人都换了身黑衣,虽然不想夜行衣包裹得那样严实,但在晚上也是很方便的,看不见。 两人按照先前的计划,最先去的就是四方馆。 四方馆很大,能同时容纳下十几个国家的使团居住,南疆的使团二十人,人数不多,安排他们住处的官员为了展示大魏的大气和好客,特地给他们挑了个很好的院子,景致很好,虽然不是特别大,但胜在精致,处处都是细节。 四方馆入住的自然不止他们一个国家,但是其他国家的使臣目前还都没到,大概会在四月二十六前两三天的样子到达。 不过这时候,四方馆也只住着南疆的使团。 找他们的位置很是方便, 萧祈对这地方熟悉,带着她三拐两拐就到了地方。 两人在各个房间的房顶上都走了一遍,没发现任何的异常, 就在逢宁想着是再看看还是先走的时候,靠近院门的一个隐蔽的角落,墙头上的树忽然动了动,也还好萧祈和逢宁之前一直隐蔽着自己的身体,这才没有被人发现。 墙头上忽的窜上来一个人,身上的服饰,是南疆人的服饰,一看就是从外面刚回来,那人也没有用什么掩盖自己的面貌, 月光下,逢宁将这人的面貌看得清清楚楚的。 瞳孔缩了缩,她的呼吸顿了一下,又很快被她调整了过来,仿佛什么情绪波动都没有过。 趴在屋顶上,分宁和萧祈看着男人翻墙进来,往南边的一个小房间而去。 关门前,那人还很警惕地看了一眼外面,随后才快速地将门关上,不一会,房间里亮起了灯。 第47章 空荡 逢宁和萧祈来了,自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情况的,两人对视了一眼,便轻轻往那间房移过去,一会后,他们在房顶上坐下,轻轻揭了一块瓦,低头往里面看下去。 他们看了一会,里面的人换了身衣服,在脸颊边缘摸索着什么,不一会,就从他的脸上,揭下来一块薄如蝉翼的面皮, 人皮面具被丢在桌上,那人露出了本来的面貌,英俊不凡,肤色白皙,低眉抬眼间和逢宁简直是一模一样。 萧祈瞬间明白了这人的身份,逢兴,那个把逢宁打成重伤,并且让她失忆了许久的人。 可恶。 可萧祈刚想动,下面的人就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锋利的视线朝房顶上看了过来。 逢宁快速将萧祈拉着,两人快速离开了这个院子。 房中人顾念现在的容貌会被人看到,带人皮面具耽搁了些时间,追出去是早已经没了他们的踪影,只留下房顶的一块被揭开的瓦片和房顶的一个洞。 将瓦片重新盖上,逢兴又查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最后才心有不甘地回去了。 逢宁拉着萧祈在另一个院子里躲了一会,之后便没再过去,直接去了逢安的府上。 逢安还在书房看书,最近因为逢宁特地嘱咐了,房中事不能多做,他这两天忍得难受,便索性宿在前院,不往后院去了,免得看到闵新蓉,自己忍不住。 这不,看着看着,他书房的门便被打开了。 看向立在门口的两个人,逢安忽然在想,他家里没人看见他们俩吗?这两个人也太如入无人之境了叭! 手中的书被放在书桌上,他站起身,迎了上去。 “小妹,你和妹夫怎么就忽然来了?” 桌上的茶水被拿起来,给两人都倒了杯水,让他们坐下来说话。 他们三人就围坐在桌边,喝了口水,逢宁看向逢安,“大哥,我今日见到我二哥了。” 逢安闻言,一惊, “你二哥?逢兴?他没死?” 逢宁面色深沉,“准确地说,我之前在牢里时就见过他,他是我昏迷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 逢安面色变了变,看向自己小妹的视线就幽深了很多,“你的意思是伤你的那人是他?” 虽然问出来的话是疑问,但逢安也了解,以逢宁的性子,能说出来的这些话,就表明不会有假。 书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沉默过后,逢安看着逢宁,“宁儿,你是不是都记起来了?” 他望着逢宁想要得到她确切的回答, 她在他的注视下点头。 逢安愣了那么一瞬,随即就有些愁,和萧祈对了眼视线,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 “宁儿,你实话告诉大哥,六年前征兵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绝对不止你说的收拾东西趁你睡觉的时候走了,一定还有些什么,你说,大哥都有准备。” 逢宁看着逢安,心中忽的有些难过, “我被下了蒙汗药。” 除了那块和逢安相认时的玉佩,还有两件已经打补丁打到没办法打的衣服,逢兴什么都没有给逢宁留下,原本就空荡荡的家里,更加的空荡荡了。 第48章 逢宁就说了那么一句话, 并没有说那蒙汗药的量足够致一个人死亡, 萧祈却是懂的。 他是直接胎穿到他母亲的肚子里的,和逢宁的情况不同,她是穿来,借用了逢宁的身体,过去那个逢宁,生命永远停留在十二岁,到死都不知道是她的哥哥亲手将她送上了黄泉路。 她的简洁明了,让逢安沉默了下来。 当时一个农家孩子,去哪里弄来的蒙汗药,他哪里来的钱,又是去哪里找的人? 这两样,都值得深思。 “今夜,我来前,和阿祈在四方馆见到了他,他戴了人皮面具掩盖了原本的容貌。” 逢安开口,“可知道他在使团中是什么身份?”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萧祈忽的开了口,“明日泽喜会跟我说他们的人员安排和身份,明日咱们一起听。” 书房里安静了一下,逢宁思考了一瞬,便把当初在牢里的具体情形都说了一遍。 逢安看着逢宁,忽的起了身,走到书桌边,一手按着桌沿,“真是这样,那这种子孙逢家不要也罢!” 逢安的话,在逢宁的意料之中,从军开始到现在的逢安,在他的字典里,从来都只有直来直往,有一说一。 且自从成了逢家说一不二的家主之后,他的决定,逢家已经没有了能反对的人,所以说,这件事情,逢安有绝对的处理权,甚至连族老都可以不用通知,先斩后奏。 在逢家书房里坐了许久,直到闵新蓉因为几日没有见到丈夫!而亲自过来找他了,他们才悄悄从窗子那里离开了将军府。 从将军府出来,逢宁和萧祈就往宫里而去。 见姜济瀛一方面是想跟他说说猫粮使臣的事情,另一方面,也是作为一个小辈,去见长辈。 偏偏就是那么巧,逢宁他们在御书房扑了个空,李德功也不在,想来是跟着姜济瀛一起离开了。 他们俩,在御书房转了一圈,又在姜济瀛的寝殿乾坤殿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姜济瀛的人影。 避着侍卫在皇宫里自由行走,逢宁和萧祈决定去娴妃娘娘的住处去看看,如果再找不到,就挨个娘娘宫里走一趟,反正这后宫也就才三个娘娘,不怕麻烦。 不过,似乎也是他们想到了一起,走了第一个地方就把人给找到了。 此时,姜济瀛正和娴妃娘娘下棋呢,两人这人真的样子,逢宁站在门口都不想打断。 眼看着他们收了旗子想要再来一局,逢宁总算从暗处走了出来。 轻咳了一声,吸引了里面两人的注意力。 姜济瀛被这忽如其来的一声咳嗽吓了一跳,抬眼望去,就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儿,站在不远处,对着他笑呢! “宁儿!你怎么晚上来了,快来坐?” 娴妃是见过逢宁的,在过年的时候,逢宁回京述职,他们还说过话。 “逢宁见过陛下,见过娴妃娘娘。” 萧祈也跟着一起行礼。 “哎呀,快起来,对我行礼做什么,快坐下坐下,来喝点水。” 第49章 姜济瀛根本就没想逢宁会过来找他,激动得忙离了棋桌往逢宁的方向迎过来,让她坐下喝点水。 本想叫宫人进奉茶的,可激动过头的姜济瀛忽的反应了过来,他们这时候进宫来,又没有他的传召,定然是有私事的。 脑热之后,姜济瀛冷静了下来,索性亲自给逢宁倒水。 秦淑娴跟在后面,此刻也到了身边, 秦淑娴也只见过逢宁几面,那时候她还是个男人的身份,出入后宫太频繁不成体统,他们也没有多少机会交流。 倒是姜云战每日来她这里请安,都会跟她说这个父皇认的义子有多好多好,教他多少东西,帮了他多少。 与人为妾,再加上秦家出生,秦淑娴多多少少都有一套自己的做人的道理,能在生了长子之后,还能和姜济瀛正妻和平相处这么多年,主要是有自己的自觉和一双会看人的眼睛。 她看逢宁,就觉得这孩子,跟姜云战描述的一样,是个好的。 秦淑娴长得漂亮,天生笑眼,那双眼睛就像会说话一样, 此刻,逢宁被她这么一看,也是好感飞涨,微微向她露出来一个笑容。 秦淑娴在姜济瀛身边坐下,逢宁就顺势坐在了她的身边,朝她歪歪头,“娘娘能否把手伸出来,我想替您诊个脉。” 秦淑娴闻言,有些讶异,和姜济瀛对视了一眼后,她将手腕露了出来,放在了桌上。 逢宁把手搭上去,细细地感知起来。 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姜济瀛和萧祈的视线都往那边看过去,前者是看着被逢宁按着的手,而后者,则是定个在逢宁的脸上,为自己娘子自豪! 良久,逢宁都没什么反应,又看不出她面色的改变,秦淑娴本来还能宽着心,可时间越长,逢宁越不说话,她就有些心里没底起来, 与她同样感觉的就是姜济瀛本人了,等了半天,逢宁不说话。 “宁儿啊,怎么样了,你给个话啊!” 逢宁松开手,平淡的目光中染上一丝笑意,“不必太过担心,可能是好事。” 示意秦淑娴换另一只手,重新将手搭上去, 这次,没多久逢宁就放了手, 面上扬起了笑容,“娘娘怀孕了,虽然时日尚浅,还不足半月,但我还是摸到了,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还算健康。” 姜济瀛和秦淑娴都是惊讶的, 秦淑娴的反应比姜济瀛更大些,念出了声,“怀孕了?” 她都四十岁了,再生孩子,说实话,秦淑娴没底。 同样的,姜济瀛也是这样的想法,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逢宁,还未开口,逢宁便知道他们要问什么, “娘娘身体平日里很好,之前生太子和四皇子到现在,身体保养的也还算不错,这个孩子,也不是要不得,只是比年轻女子要注意的多些。” “真的可以吗?” 秦淑娴将手放在自己还平坦着的小腹上,看着逢宁的视线都是希望。 她由内而外散发的母亲的气息,让逢宁不由得感叹, 随即她给了她准确的答案,“可以的。” 第50章 秦淑娴无疑是惊喜的,她激动得转头看向姜济瀛,还身手抓上了他的衣袖,“陛下……” 姜济瀛回握住秦淑娴的手,微微用力捏了捏,老来得子,姜济瀛也是高兴的,但高兴之余,也有些心酸。 他转过头来,看着逢宁,“宁儿,你的医术爹是信得过的,你娘的安危爹交给你了好不好,如果到最后孩子不能保住的话,一定要救你娘,好不好。” 姜济瀛这占便宜的话一出口,就得了萧祈的一个白眼。 逢宁自然是听出来他的语言漏洞的, 她看了看姜济瀛,又把目光落在秦淑娴的身上,笑了笑,“陛下,娘娘,认亲的事情可以延后再议,今日我和阿祈进宫来,也是有件事情想要跟陛下说。” 姜济瀛正了正脸色,一下子就明白了逢宁进宫来是真的有事情要说,“既如此,我们去御书房聊。” 说罢,又低头去安慰秦淑娴,“我可能会花些时间,你也不用等我,困了就先睡,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多想,你现在好好养身体最为重要了。” 秦淑娴也知道他们有重要的事情要做,闻言便点了点头,站起身,“那我送送陛下。” 姜济瀛牵着她的手,没拒绝,就这么带着她慢慢往前走,萧祈和逢宁在后面跟着。 前面两人牵着手,他们在后面也牵着手。 —— 从宫里出来时,已经半夜了, 离开前,逢宁将写出来的药方和注意事项,以及饮食方面的注意点都列出来了,交给姜济瀛,嘱咐他一定要交给秦淑娴,让她按照单子上写的严格执行。 回到镇南王府,夫妻俩没惊动府里的人,悄悄回了主院,萍儿和芙儿倒是一直等着他们回来。 他们一回来,她们就给他们准备热水沐浴,沐浴这种小事,逢宁和萧祈都能自己来。 让他们都先去休息了,两人才各自洗漱了上了床。 床上,逢宁靠着萧祈躺着,被他圈在怀里。 小夫妻俩谁都没有说话,只等着睡意来袭,最后渐渐睡去。 一夜到天亮。 萧祈早早地起床,好笑地看着还窝在被子里的逢宁,捏了捏她的鼻尖,“娘子,你答应了的,今天要去和善堂坐诊的,还不起来吗,再睡下去,可要耽误了时辰了。” 逢宁拧起了秀气的眉毛,想躲,却又被他的大手桎梏着,挪不了。 只能将自己黏在一起的眼皮子撬开一道缝,朝他伸出了手臂,“相公,你帮我穿衣服吧,我真的好困啊。” 萧祈失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又将她往按了回去,“你若真是起不来那上午就不去了,你好好睡一觉,等睡够了再起床去和善堂,我等会去跟季修然说一声,你放心啊。” 逢宁被他推回去,倒在被窝里,舒服得叹了口气,迷了眼又睡了过去。 萧祈换好衣服转身时,却见她已经眯着眼睛,坐在了床上,见他回身,朝他笑了笑,“相公,你等会送我过去吧。” 萧祈闻言,直接答应了, 在她身边停下,从一旁拿了她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