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哭的小霸王 小云笙第一次见小苏碧的时候觉得这个小姑娘真是让人头疼。 两家虽是同乡,但是也不沾亲带故,很少来往,两家的大人也都是只管自家门前雪的性子,不爱与人打过多的交道。那个年代,家家户户的鞋大多是自己做的,有一天,苏碧妈妈来找贺妈妈找鞋样儿,把小苏碧也带着,大人们去做事,就让十岁的贺云萧好生招呼这个小妹妹,云萧那个时候已经上小学五年级了,学了些算数诗词,想着教小苏碧几句,哪成想才三岁的小苏碧连鸡兔同笼都能解,更别提什么入门诗词了,而这个小姑娘口才也是一流的,讲起话来逗的人笑的合不拢嘴,他心想,哪里来的这么聪明的小太阳,可是能融了我们家里那座小冰山。 那座小冰山不是别人,正是云萧的弟弟云笙,云笙打小就是个淡漠的性子,被抢了玩具也不哭不闹,一脸你要便拿去我无所谓的样子,大些更是不爱说话,除了跟在哥哥屁股后面也不太与其他小朋友亲近,可奇怪的是小孩子们都爱跟着他,尤其是小姑娘们,对这个清冷又清秀的小男孩十分偏爱。 云萧牵着小苏碧走到云笙跟前,对云笙说:“这是苏叔叔家的女儿。” “哦。”云笙冷冷的回答到。 “我叫苏碧,你呢?” “我叫贺云笙。” “贺云生,‘云生结海楼’,好漂亮的名字,和你人一样漂亮。”小苏碧笑眯眯的望着小云笙。 “形容男孩好看要用‘帅’,不能用‘漂亮’,不然他会生气的。”云萧在旁边纠正她。 “你看他那么白,那么好看,就是漂亮呀。”小苏碧坚持说。 “你才漂亮。”小云笙瞪着小苏碧生气的说。 “我是漂亮呀,大人们都说我好看呀。” 小云笙又瞪了她一眼,别过头去玩他吃方便面积的卡片。 “云笙,你几岁了呀,你是不是比我大,我是不是要叫你哥哥呀?”云笙不理。 “你这个卡片我也有一套,我攒了好久才攒齐的呢。”云笙不理。 “云笙你是不是上学了呀,上学好玩吗?”云笙不理。 “云笙……” 小苏碧似乎有问不完的问题,云笙就是不理他,可是云笙越是不理,她越是想找他讲话。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小苏碧哇的就哭了,大人们连忙跑进来,问怎么回事,小苏碧哭的稀里哗啦的。 “他不理我。” “我找他说了那么多话,他就是不理我。”小苏碧委屈极了。 “云笙,快哄哄妹妹,妹妹是喜欢你,才找你讲话的,你怎么能这样呢,不礼貌。”贺妈妈蹲下耐心的对小云笙说。 “我不。” “啊……啊……”小苏碧哭的更大声了。 “云笙,听话。” “你别哭了。”云笙不情愿的挪到苏碧面前。 “啊……啊……” “你别哭了,好吗?” “啊……啊……”小苏碧哭的根本停不下来,她委屈坏了。 小云笙面对这样的小苏碧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上前给了小苏碧一个拥抱,他想着他小时候哭闹的时候大人都是抱着哄,小苏碧是不是也要抱着哄。“别哭了好吗,你以后说话,我绝对不再不理你了好吗?”大人们看的目瞪口呆,小苏碧竟然也真的止住了哭泣。 “你说的。”苏碧泪眼汪汪的对小云笙说。 “我说的。”小云笙点头说。 别人家的孩子 印象里苏碧和云笙再见时苏碧已经上小学了,苏碧没有上学前班,直接从一年级读的,本来就比同年纪的人小了两岁,又加上天生食素,身体比常人弱了些,只是身上那股子冲劲和倔脾气倒是没有因为体弱多病受到丝毫影响。 上学头一天晚上,正是月圆的时候,夜里很亮,大人称之为“月白”。苏碧夜里翻来覆去醒来好多次,看着窗户总觉得天要亮了,要上学了,好不容易挨到了早上,吃了早饭蹦蹦跳跳的就往学校跑。这个孩子因为身体的原因,家里养的娇气了些,苏碧妈妈又是个有些夸张的主,总觉得这个孩子跑不得、跳不得、喝不得冷水、玩不得泥巴,上学都是背着送到学校,接到学校。 那个时候苏碧上的是镇小,其他小朋友上的都是村小,方向是反的,早上上学大多时候都能相遇,云萧每次遇到了都喜欢逗一逗这个趴在妈妈背上的小不点,捏捏她的小脸或者敲敲她的小脚,逗得她气鼓鼓的,只想伸脚踹他,云笙跟在云萧后面也不说话,苏碧也懒得理他。 苏碧一上小学成绩就很好,因为大多数课程在家里已经学完了,这让老师很惊讶也很惊喜,加上又是个撒娇耍混敢逗老师的性子,十分得老师偏爱,平时带个喜之郎果冻都是老师每天帮忙拧小盖子,本身就是个傲娇小不点又得这般偏爱,侍宠那是骄的很。 直到小学三年级,因为村小要拆,其它小朋友只得全部转学到镇小,这其中自然也包含云笙,默不作声的云笙转校过来第一次考试语数就考了个双百,而苏碧数学只考了99,更气人的是第二次,人家又是满分,苏碧又差了一点点。老师说苏碧其实很聪明,但就是因为太聪明,总是吊儿郎当的,要是能像云笙一样踏实就好了。苏碧不以为意:“他就是个书呆子,一点都不好玩。” 原本苏碧是别人家的孩子,自从来了云笙,云笙就变成了苏碧妈妈眼里别人家的孩子,这让苏碧很不愉快,加上云笙平时见了苏碧也不和她说句话,更是加剧了苏碧的不满。 她心想:“哼,你不和我说话,我也不和你说话。” 原来他一直都在身后 都说小孩子是单纯善良的,但其实,小孩子行起恶来丝毫不逊色于大人。二班有个小女孩叫孙娇,人同名字一样娇气的很,还有一个超级护崽儿的奶奶,动不动就要去找别人家的孩子算账,但是这个姑娘脾气秉性并不坏,终究是善良的。 班里的姑娘很不喜欢这个叫孙娇的女孩儿,结起伴儿来孤立她,给她课桌里面扔垃圾,把她带的方便面揉碎洒在她桌子底下,还把她堵在女厕所开批斗大会。她们邀请苏碧加入她们“正义的团队”,苏碧毅然决然的拒绝了她们,因为苏碧成绩好性格强,她们也不敢拿她怎么办,苏碧本来也没多管闲事,只是在这群小孩子“批斗”那个小女孩的时候实在看不下去了,冲过去拉走了孙娇并警告这群小女孩:“你们如果再这样欺负人,我就告诉老师。” 后来的日子,苏碧大多陪着孙娇,不让那群小孩子欺负孙娇,只是小孩子们明面上不敢把苏碧怎样,背地里却讨论老师如何如何偏爱苏碧,苏碧如何如何爱打小报告,渐渐的开始孤立苏碧。 有一天,苏碧妈妈临时有事来接不了苏碧,回家路上多有养狗的人家,苏碧是除了名的怕狗,同村小女孩也是不带她玩的,她在学校门口站了很久,最终才鼓起勇气往家走,越走越怕,边走边哭。 大路走完要进小路,苏碧实在不敢走了,蹲在路边哇哇的哭,不知道哭了多久,忽然出现一个声音:“别哭了。” 苏碧抽抽噎噎的抬头,看见云笙那张清秀又面无表情的脸,委屈得更想哭了。 “别哭了,好吗?” “我怕狗,我不敢回家。哇……” “有我在,别怕。” “狗也会咬你,我们打不过它。” “那我们就咬回去。”云笙一本正经的说。 “你……”苏碧噗嗤一下就笑了。 “逗你的,我保证不让它们咬你好不好。”云笙安慰她说。 “真的?”苏碧将信将疑。 “真的。”云笙肯定的说。 竟然有一点心疼他 时光一点一滴过去,他们也在渐渐长大,苏碧妈妈接送的少了,苏碧也敢一个人回家了,因为在不远处,她总是能看见云笙,她有时候故意的回过头去看他,就看到他望到其他方向,她转头回去过一会儿又忽然回头,又看到云笙望到旁边,她就纳了闷儿了,这个人走路都不看前面的吗? 他们的数学老师姓肖,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在学校出了名的凶,没教他们之前,一听说是他,大家都觉得“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三年前的第一堂课,全班的学生都把双手叠放在课桌上,腰杆挺的笔直规规矩矩地坐着,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是经过这几年的相处,发现这个老师凶是凶了点,却是个难得的好老师,基本能做到一碗水端平,不过分偏爱成绩好的,也不故意苛责成绩差的,每一个他都不放弃,上课的时候严肃,下课却十分幽默,喜欢逗小苏碧,但苏碧因为马马虎虎也挨了他不少打。三年下来,二班数学成绩突飞猛进,每次考试全县排名都靠前。 在小升初的当口,忽然传闻二班要换数学老师,也没说什么原因,大家都慌了,各种揣测猜疑,有人说:“肖老师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有人说:“听说他调到县教育局去了。”也有人关心到底要换谁来带他们。 听着这个消息,苏碧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她问云笙:“听说肖老师要走了,你说他到底为什么要走呢,他走了会换谁来教我们呢?” “这不是我们该关心的问题。”云笙冷冷的回答。 “你这个人,就是一点感情都没有,你就是个冷血动物。”苏碧有些生气的指责他。 无风不起浪,传言最终成真了,接到正式通知是下午放学前,肖老师只简单的和大家告了个别,让大家好好跟着新老师学习,好好参加小升初考试,说完大家就放学了,这一天,云笙没有跟在苏碧身后,而是走在她前面,苏碧快步跟上去,他走的更快了,苏碧叫他,他也不理,只是苏碧隐隐约约看到他的眼睛有点红。 那一刻,苏碧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是不是在哭?他按理说不是这样的人呀!我是不是应该去安慰下他? 那天,苏碧跟在云笙身后,默默的看着他,只觉得心里堵的慌。 老师,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好不容易盼到了上中学,镇中在中学就实行了寄宿制,寄宿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苏碧终于可以摆脱母亲的管控,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她觉得天空格外的高远,空气格外的新鲜。 上初中的头一天,需要大家自己去选桌椅,谁都是朝着那些完整的漆的漂亮的去的,却不想和苏碧瞧起同一张桌子的还有个一米八零的大高个儿,而那个时候苏碧一米四六,六十八斤,看起来依然是个小不点。大个子叫顾瑞阳,是个留级生,在学生时期名气也是很大的,只是这个名气不是因为成绩优异或者才华横溢,而且因为频繁的打架斗殴,被称为街中一霸。 苏碧一眼就认出他了,只是抢都抢了,哪能这么快就认怂,她自认是个不轻易向“恶势力”低头的人,两个人僵持了很久也没个结果,论力气苏碧哪能是顾瑞阳的对手,后来她才明白,其实他一直都是让着她的。 晚上上晚自习,算是开学的第一堂课,班主任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初中生活,就开始选班干部安排座位。班长文迪,是个胖胖的小男生,比苏碧高两厘米,却一直叫苏碧“矮子”;生活委员是林若棠,是个发际线有点高的大脑门男孩,他一张口大家就想笑;苏碧学习委员兼任女生委员,让人不可思议的是顾瑞阳竟然是纪律委员,这简直震碎了苏碧的三观,他当纪律委员,他自己守得住纪律吗? 不得不说,班主任真的是老奸巨猾,顾瑞阳还真被这个“帽子”给框住了,从此以后,循规蹈矩了很多,只是让人头疼的是顾瑞阳是全班的纪律委员,而苏碧成了顾瑞阳的纪律委员。下午才因为抢桌子闹的不愉快,晚上就被安排到一桌坐着,老师的理由是,别人都怕他,就苏碧刚和他正面刚,她让苏碧管着点顾瑞阳。苏碧心想,这都是些什么理由,班主任就不怕他俩把教室拆了吗? 刚开始的相处是意料之中的不愉快,“三八线”什么的那都不算什么,苏碧因为从小不留长指甲揍人全靠拧,有一天早上,顾瑞阳来就给苏碧说:“你下手真狠,我昨天回去洗澡,一看我身上好几处淤青,都是你拧的。” “你还好意思说,你看我的手。”苏碧伸出双手,手背上多处抓痕,顾瑞阳把包书壳子棱角上那个硬质塑胶条剪成指甲状,前端剪的尖尖的缠在自己指甲上,苏碧一拧他他就抓她,两个人你来我往,都负伤累累。 矛盾的激化是在一堂地理课上,地理老师是顾瑞阳的干妈,对苏碧这个小不点也还不熟悉,上课安排小组长检查组员的背诵情况,顾瑞阳成了苏碧的小组长。这么好的机会顾瑞阳哪能放过,苏碧背了一遍又一遍,顾瑞阳就是不让她通过,各种鸡蛋里挑骨头,还是那种明明没有骨头非说有骨头,苏碧的个暴脾气,直接就和顾瑞阳吵起来了,动静有点大,地理老师走过来也没听苏碧的分辨,就当着全班的面批评了苏碧。顾瑞阳还冲着苏碧吐了两下舌头,要说苏碧虽然不是什么天之骄子,但是从小也是被老师宠着护着的,那能受得了这个委屈,而且苏碧是个掉了块肉都可以不吭声,但是一受委屈眼泪就跟黄河决堤一样,止都止不住。这一哭就哭了一上午,直到班主任听了跑来给苏碧道歉,苏碧才止住了哭泣。 中午吃饭苏碧是遇到了云笙的,打饭排队,云笙就站在苏碧后面不远处,苏碧眼睛还是肿的,也不好意思看云笙,云笙呢,当然,也没上前来问问。 解放天性 可能是这一哭把顾瑞阳吓到了,后来的日子,两个人再怎么拌嘴吵架,哪怕是苏碧动手,顾瑞阳也没还过手,当然,苏碧动手也还是很有分寸的。 苏碧本来就不是个斯斯文文的姑娘,身边有了顾瑞阳这么个“坏学生”,天性那是彻底得到了解放。顾瑞阳有做不完的稀奇古怪的梦,每天早自习,两个人就各自专注的看着自己的外语书,“一本正经”地讲昨天晚上做的梦,顾瑞阳讲到他梦到自己一路被追,最后避无可避跳进粪坑里的时候,苏碧实在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笑了好半天,好在老师那会儿出去了。顾瑞阳有一天说他梦到他去世的爷爷了,他说他其实还有一个小名叫顾石,石头的石,是他爷爷取的,他不自觉的哽咽了一下,悄悄的可是苏碧还是发现了,苏碧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背,没说什么,他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苏碧,也没说什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打不相识的两个小霸王在吵吵闹闹中结成了深厚的友谊,早自习是正儿八经的自习,晚自习全靠自觉,不爱搞学习的也喜欢讲话,这就需要安排班干部轮流值日了,顾瑞阳值日,别人自是不敢和他叫板,苏碧值日,大多都顾瑞阳代了。 顾瑞阳虽说调皮了些,但成绩也不算差,除了打篮球疯玩的时间,该做的作业还是认真完成了的,苏碧也会经常给他讲题,偶尔他暴脾气上来要和别的男生动手的时候,苏碧赶上来也劝得住架。 夏天,顾瑞阳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些动物骨头,骗苏碧说是从后山上挖出来的,哪成想苏碧根本就不怕,他俩就乘别的姑娘不注意往别的姑娘课桌里放;秋天,顾瑞阳上山去拣板栗,他们用剪刀把带刺的壳剪成碎片,乘老师转身过去写黑板的时候往后扔;冬天,他们把椅子倒了在女厕所后面那个斜坡后面玩滑梯,还把橘子皮的水挤在前坐的女生的长头发上。 一年下来,云笙还是那个年级第一的云笙,只是苏碧掉到了年纪三十几名,他们俩也只在吃饭的时候能偶尔碰到,云笙看着苏碧和顾瑞阳他们几个“坏学生”打闹也只会淡淡的看她一眼,而看着云笙漠不关心的样子,苏碧闹的更厉害了。 “额,那个年级第一是不是你家旁边的。”顾瑞阳好奇的问。 “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你说怎么人家就是那么一个安静的美男子,你就是个神经病呢。”顾瑞阳调侃苏碧道。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苏碧挑衅的看了一眼顾瑞阳。 “我发现他在看你。”顾瑞阳说。 “你得了吧,他不觉得我是瘟神,不躲着我,我都谢天谢地了。”苏碧不以为然。 “真的,不信你看。” “不信。” “真不信?”顾瑞阳问。 “真不信,你无不无聊。”苏碧不耐烦的说。 哪成想顾瑞阳个王八蛋两手捏着苏碧的肩膀直接将她提起来转了个方向,和云笙来了个四目对视。 “神经病呀你。”苏碧狠狠的踩了一下顾瑞阳的脚就跑开了,让云笙看到这一幕,苏碧是有些慌的,虽然她不知道慌的到底是些什么。 “你不吃饭了?”顾瑞阳在后面大声喊。 不速之客 初二的队伍又壮大了些,因为他们又多了一个好伙计,这个男生叫杨经纬,他们都叫他杨鸡尾,如果要介绍起这个男生来,真的是一章都写不完,他除了长的很有特色之外,额,确实只能用“特色”来形容,还身还绝技,这绝技不是别的,是唱的一手好“撒尔荷”,你知道“撒尔荷”是什么吗,是恩施地区人过世了要举行的一种仪式,有很多唱词,借以凭吊亡者,慰藉生者。那个时候同学们都是自带饭盒,有铁制的,也有搪瓷的,用汤勺一敲,叮叮咣咣的响,教室里饮水机的水桶也是杨鸡尾的道具,他到班上后迅速组起唱“撒尔荷”的班子,后来逐渐发展成了十分有特色的班级文化。 杨鸡尾也是留级生,他刚来的时候苏碧他们是很不待见他,他那个人手贱嘴贱,顾瑞阳虽然喜欢和苏碧斗嘴,但心里还是把她当个小女生的,平时假装欺负她,真动起手来还是让着她的,别人惹她他第一时间就站出来了。可是杨鸡尾不是这样的,杨鸡尾是真不把苏碧当女生看,两个人抢瓶子,苏碧拧头,他拧尾,往相反的方向拧,头上有棱,苏碧的手心被划的鲜血直流,苏碧不放手,杨鸡尾也不放。 那个时候的孩子下课铃声一响就往教室外面冲,上课铃声响了才往教室里面跑,愚人节那天,顾瑞阳和苏碧在杨鸡尾椅子上涂了一层又一层的胶水,抢到老师进门的前一秒进到教室的杨鸡尾舒了一口长气坐到了自己位置上,全班哄堂大笑,杨鸡尾一脸诧异的看了看周围,若无其事得跟着大家一起笑起来,他这不笑还好,一笑把老师笑慌了,她以为全班就她不知道笑的什么,今天又是愚人节,这个老师是个新来的实习老师,本来就少了点自信。她尴尬了好一阵才开始讲课,忽然,杨鸡尾一下跳了起来,摸着自己的裤子喊:“是哪个王八蛋给我椅子上涂的胶水。”大家笑的很厉害了,老师也舒了一口长气,跟着笑了起来,实习老师毕竟年轻,对这类事很理解也不较真。 “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有本事给老子站起来。”杨鸡尾气势汹汹的转身喊。 不料,顾瑞阳真的站起来了,顾瑞阳就坐杨鸡尾的后面,比杨鸡尾高了大半个头。 “是我,怎么样!”顾瑞阳挑衅地说。 “还有我。”苏碧也站起来了。 “算你们狠。”杨金伟气汹汹的瞪了一眼他俩,像个霜打的茄子恹恹地坐下了。 “我们俩是不是玩过了。”苏碧小声的问顾瑞阳。 “没事。”顾瑞阳说。 黑板报 苏碧画的一手好画,而杨鸡尾写的一手好字,学校搞板报评比,班主任就将这个重任交给苏碧和杨鸡尾了,要求他们必须拿到第一名,因为他们俩搭档确实有这个实力。另外,班主任还给他们安排了一个搬桌椅板凳的,顾瑞阳。对于这个组合,本来苏碧和杨鸡尾都是不情愿的,一听说还有顾瑞阳,专门搬桌椅板凳,两个人都欣然接受了。只有顾瑞阳不情不愿的嘟囔:“凭什么我就是搬桌椅板凳的,还专门负责给他们搬。” “因为你……一无是处。”苏碧得意的超顾瑞阳做了个鬼脸。 那一期板报主题是“大力弘扬‘八荣八耻’”,经过商量,他们决定把整个黑板画成一副古风长卷,长卷下部围绕“八荣八耻”画一系列市景图,创意来自《清明上河图》,上半部门就由杨鸡尾来题字,只是要做出古风长卷的感觉,粉笔画还是差了点意思的。 顾瑞阳是走读生,趁中午休息的时间去买了一大袋丙烯颜料和毛笔刷子,下午下课了就着手画起来。对于这个创意,杨鸡尾一开始是不支持的,毕竟只有两天时间了,排除上课做作业的时间,就只剩两个下午和一个中午休息时间,他倒是没什么,毕竟也就那么几个字,可是这苏碧的工程量未免有点大,他有点担心完不成。顾瑞阳看出了他的顾虑对他说:“放心,她说能做到,就一定能做到。”杨鸡尾将信将疑。 为了保险起见,苏碧还是先描的轮廓,一个下午的时间,整个画卷和基本轮廓就出来了,杨鸡尾也来了信心,按照苏碧的说法和顾瑞阳调起色来。 还别说,顾瑞阳的后勤保障工作做的还真不赖,苏碧个子小,有时候为了画画顺手桌子上面还要垫板凳,顾瑞阳怕她摔,时时刻刻都扶着,苏碧调笑他:“看不出来呀,你个糙汉子,竟然还有这么体贴的一面。” “我要不是怕把你摔了,班主任找我算账,我就把你拎了从二楼扔下去。”顾瑞阳望着她说。 “你两口子少说两句,我牙齿本来就不好。”杨鸡尾贱兮兮的说。 “闭上你的狗嘴。”苏碧和顾瑞阳异口同声的骂杨鸡尾。 后来,杨鸡尾题字的时候,也吵着要顾瑞阳扶椅子,顾瑞阳不理他,他就撒娇卖萌不做事,顾瑞阳无奈只好给他扶着,苏碧给他端着墨,他点一下墨水还不忘给苏碧额头上点一下,气的苏碧恨不得把墨水泼他脸上。而他,甚是享受这份待遇,以前,都是他两个各种整他,这一次,他终于骑在了他俩头上,不好好作威作福一次,简直是对不起这么好的机会。 “女中豪杰” 此次活动让苏碧觉得杨鸡尾还是挺有才的,也不是那么讨厌,就这样化干戈为了玉帛,杨鸡尾和顾瑞阳也是越玩越好,直到很多年后,很多人都走散了,他们还玩在一起。 不过杨鸡尾并没有因此收敛他的行径,他动起手来是真的没有分寸,也可能从他的认知里,就觉得苏碧不是个女生。地生会考前,所有的教室都要布置成考场,为了保持间距要移走一部分桌椅,大家需要在自己课桌下面写上名字,苏碧不愿意把课桌翻过来,因为翻过来,课桌里的东西都要乱,她就躺在课桌下面,仰着头在课桌底下写名字,杨鸡尾一把椅子甩过来就卡住了苏碧的膝盖,她在课桌底下动弹不得,脸气的通红,杨鸡尾还在那里哈哈大笑,十分得意。 他没想到的是苏碧这次是真的火了,不像之前的打打闹闹,苏碧挣扎着从课桌下面爬起来,托起卡住她膝盖的那把椅子就朝杨鸡尾追过去,把他卡在扫帚堆里,好在上课铃响,数学老师进来及时灭了火。 苏碧不是个记仇的人,吵吵嘴,动动手,转个身又嘻嘻哈哈的,那一次杨鸡尾道歉,她都没理。大概过了一天,顾瑞阳说:“你说怎么办,要不我去卸他一条腿或者一只手。” “清蒸还是红烧都可以。”杨可怜巴巴的说。 苏碧还是忍不住笑了,这一笑她才发现他们是一次联合行动呀。 虽然说苏碧和杨鸡尾没有真的打起来,但是学校里女生和男生拖起椅子动手的事还是不多,隔天这个事就传开了,当然传的比事情本身要夸张的多。 周三的体育课三班和五班的时间是一致的,两个班的男生会约在一起打篮球,顾瑞阳和杨鸡尾叫苏碧去给他俩买水,苏碧买了三瓶,中场休息,给他俩各扔了一瓶,给云笙也送了一瓶过去,大家聚在一起,五班的男生笑嘻嘻的给苏碧喊“女中豪杰”,他们说苏碧“一战成名”,这当然是开玩笑的,只是当着云笙的面他们这么说,苏碧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去给云笙解释说:“没真的打起来,就吓了吓他。” 云笙淡淡的说了句:“那是不是还有点遗憾,女中豪杰。” 苏碧愣了一下转头就走了,顾瑞阳和杨鸡尾叫都叫不住。她本以为云笙起码还是会关心一下她有没有受伤的,哪怕告诫她以后不要这样也好,没成想…… 你是不是喜欢他呀 “额,你是不是喜欢贺云笙呀?”顾瑞阳笑嘻嘻的问苏碧。 “说什么屁话呢。”苏碧斜了他一眼继续写她的作业。 “以我丰富的恋爱经验,你就是对他有意思。”顾瑞阳肯定地说,苏碧没理他。 “你如果对他没意思,你为什么那么怕他。” “我怕他告诉我妈。”其实她知道,云笙是个典型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根本不可能嚼舌根。 “不对,我瞧着他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为什么呢,我瞧着你们也很少打交道呀,而且你们俩是完全不同的人,平时也玩不到一起去呀。” “我听说那个臭小子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还特招女孩子喜欢,他们班不就有一个女孩儿从你们小学的时候就对他有意思,可是他愣是没怎么理过别人。”顾瑞阳一个人自言自语说还特起劲儿。 “你一个男生,到底从哪里听的这么些乱七八糟的,怎么比那些个女生还八卦。”苏碧十分嫌弃的对他说。 “大哥我还不是为你着想,怕你剃头挑子一头热。” “你调查人家。” “调查算不上,就是简单的打听了一下。” “他不是你说的哪种人,而且我也不喜欢他。”苏碧说。她没有对他说小时候在别人都孤立她的时候她一转身,他就在身后,虽然她不肯定是巧合还是故意。 “说实在的,我觉得你们不适合,他那个人心很冷,你也就看着凶,其实就是个纸老虎。小姑娘,别惹这样的人,免得到时候伤心的是你哟。” 重新分班 镇中有个传统,上初三得重新分班,而以初二毕业的成绩来说的话,苏碧是分不到一个好班的,苏碧完美诠释了那句“三十几玩龙灯,越玩越回去。”入校年纪第二,上了两年学,学到了年纪九十几名,不过也是初二的期末考试数学没分,因为她考试前去厕所忽然发现来了大姨妈,又是第一次,平时和些男孩子混在一起,也没人告诉她该怎么办,没经验呀,她就干脆跑回寝室弃了考,可是这个理由也不好给老师家长解释呀,她也就认了,成绩差就差吧。 有的时候,成绩特好的学生得不到太多关注,像云笙那种的,恨不得每次都考一样的分数,根本不用老师操心,成绩特差的也不用,对于升学率来说,意义不大,只有苏碧那种,用老师们的话来说,起点高,基础好,潜力大,就是漂浮不踏实,成绩像坐过山车,不定期让家长和老师感受一下惊心动魄。 年纪组开会一致认为不能放弃苏碧,原三班数学老师说,他早就想说了,必须得把苏碧和顾瑞阳那几个爱玩的隔开,这次千万不能再放到一个班上了。 女大不中留 初三不比初一初二,一切以节省时间为原则,第一次座次表早就排好了贴在教室门上了,苏碧和顾瑞阳他们几个抱着书上楼找自己的教室和位置,顾瑞阳和杨鸡尾在四班,苏碧在三班,初三在顶层,书多又重,顾瑞阳和杨鸡尾是准备先把苏碧送到教室的,大家挤在教室门口,苏碧虽然比前两年长高了些,但是放人堆里,还是只看的到别人的头,顾瑞阳个子高,在人后都能看到座次表,第三组第二位右手桌,同桌贺云笙,“what?”顾瑞阳心里想。 “看到没?”苏碧着急的问。 “你为我身高是白长的呀!”顾瑞阳说。 “谁知道呢?”苏碧笑着说。 “那要不然你自己看。”顾瑞阳说。 “我错了,大哥,你树高能当柴烧。”苏碧说。 “第三组第二位右手桌。”顾瑞阳说。 “那我同桌呢?”苏碧继续问。 “你去了就知道了。”顾瑞阳淡淡的说。 “让一让,让一让。”顾瑞阳毕竟是个子大,虽说这两年收敛了许多,也没打过几架,但是“威名”还是在外的,他一出生,堵在门口的同学迅速让出了一个缺口,三个人就抱着书走进去了。 贺云笙已经在座位上做题了,苏碧走过去一看是云笙,又惊又喜,脸还是尽量绷着笑容,顾瑞阳看出了她那点小心思,啪的给她头上一巴掌,她抬起头瞪了他一眼。 苏碧平时是个女土匪,一见云笙就不自觉的装淑女,一想着又是顾瑞阳和杨鸡尾送她来的,怕云笙对她印象不好,就疯狂给顾瑞阳使眼色叫他俩快走。 别提了顾瑞阳心里那滋味,跟自家白菜被猪拱了一样,走的时候凑到苏碧耳边说了句“女大不中留。”走到门口冲苏碧喊了句:“别忘了我给你说的话。” 大戏 都说臭狗离不开臭茅坑,额,当然,好像不能这么说,虽然分了班,顾瑞阳和杨鸡尾还是会来找苏碧玩耍,吃饭也还是三个人一起,苏碧有个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会给他俩送一份儿,被三班班主任遇到了好几次,有一天把苏碧叫到办公室。 “你知道这次分班是特意把你和他们隔开的吗?你看看你进校的成绩,你再看看你现在的成绩。身边那么好的榜样你不学,成天和那几个小混混混在一起。”三班班主任苦口婆心的说。 “他们不是小混混,而且我成绩下降也不能怪他们呀。”苏碧小声说。 “你还有理了,我要是再看见你们一处玩,不论是谁找的谁,别人班的我管不着,我就找你的麻烦。” 其实苏碧心里明白,老师是为她好,她跑去给顾瑞阳和杨鸡尾说老师不允许几个班的学生串在一处玩,以后怕是就要少些联系了,等毕业了把这些都补起来。 顾瑞阳倒是没说什么,杨鸡尾很是不服,后来杨鸡尾经常找苏碧,苏碧都避着,有一天他竟然组了班子在三班教室外给苏碧唱“萨尔荷”,逼着苏碧出去。 苏碧气急了,站起来一掌拍在桌子上准备出去,只见云笙轻轻的把手放在她拍桌子的那只手上,安慰的拍了两下示意她坐下,不要理他们。 “不是,你瞧,他越来越得劲儿了。” 云笙看了看她,站起来往教室门口走去,那一天是周四下午,全校大扫除,老师没在。云笙略过带头的杨鸡尾,穿过人群走到顾瑞阳面前。 “我们谈谈。”云笙说。 “好。” 他俩并排下楼走向操场去了,其他人目瞪口呆,竟然有机会看见这两个人同框,太阳怕是要打西边出来了。 我们至今都不知道当时他俩到底说了什么,反正云笙重新回到教室,唱“萨尔荷”的班子散了,杨鸡尾再也没有来闹过苏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