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天降横祸 人间十月,大雪纷飞。 大魏京兆府,天牢。 姜牧一脸哀怨悲切,生无可恋的靠在墙壁上,空气中传来一阵阵潮湿的腐臭味,刺激着他的嗅觉,让他浑身难受。 他双眼死死的盯着牢房外的过道,祈祷着京兆府来人,说他得以沉冤昭雪,只是,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连一个提审的人都没出现。 他不由自主的望向隔壁那个闭目养神的女犯人。 他当然不是欣赏对方的倾城之姿,从他那愤怒的双眼之中可以看出,要是有的选择,他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那女人。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他现在应该正在享受着万人追捧,或者就是洞房花烛,抱着一个白富美娘子花前月下,畅谈诗词歌赋,欣赏风花雪月。 可就因为这个女人, 人生巅峰离他而去也就罢了,还陷入了牢狱之灾,随时有可能被砍头又死一次。 可偏偏这女人从进入监狱开始就一直闭目养神,除了吃饭的时候,其他时间全程一动不动,让他想发两口闷气都没处发。 姜牧是一个天外来客,也就是穿越者。 三天前,一觉醒来他就莫名其妙的成了这方世界里,魏国的新晋进士,还是在殿前由皇帝钦点的探花郎。 这可是探花郎,全国第三,前途似锦,而且,探花郎也是这一次进士中模样最俊的人,最受女子欢迎,不知道这临安京城之中多少豪门小姐惦记着他。 姜牧也不是什么特别有骨气的人,完全不介意找一个漂亮又有背景的女人,然后平步青云,走上人生巅峰,就算没那个能力,只能混吃等死,有个漂亮媳妇儿,又有靠山,也能够一辈子过得舒舒服服的。 对于这个探花郎身份,姜牧是无可挑剔的, 刚来这世界时,他就欣然接受了, 而且为了谋划琼林宴上一鸣惊人拔得头筹,他还在拼命回忆当初九年义务教育时背的那些流芳千古的诗词,期望着能够大放光彩,说不定还能够引起某位公主的注意。 这样的人生,圆满了。 然而,还没等到琼林宴,他就被捉拿下狱了,一切都毁于一旦。 罪魁祸首就是被关在他隔壁的那个女犯人。 他的罪名是伙同反贼刺杀皇帝! 他是真的冤啊, 为了迎接琼林宴,前夜他早早就睡了,是这个女人刺杀皇帝失败逃到了他的房间,关他什么事儿, 可禁军根本不管这些, 抓到这个女人的时候,这女人正好躲在姜牧的房间疗伤,然后连一个辩解的机会都没有给姜牧,就直接以同罪论处,扔进了天牢,过几天就斩首示众! 姜牧这几天一直面对着那个女人,心里是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牙都快咬碎了,可偏偏那个女人淡定得如同老僧坐定一样。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冤啊!” 姜牧一想到自己本该舒舒服服当大老爷,如今却在这监狱之中等死,心里就悲切万分。 姜牧随口念了一句诗,旁边牢房里一直打坐的女人突然微微抬头,睁开眼睛看了过来。 这是这三天里,这女人第一次望向这边。 整整三天,这女人就似乎听不到也看不到一般,直接忽略掉姜牧这个人,不论姜牧是扔东西还是破口大骂,这女人都没有看一眼。 现在这突然一眼,莫名的让姜牧有些受宠若惊之感。 同一时间,那女人第一次开口了,声音清冷得仿佛十月寒天一般让人忍不住打寒颤,不过,这声音,配上那冷冰冰的表情和冷艳的容貌,倒也是绝配。 “你,叫什么?” 姜牧:“mmp……” 合着我被你坑成这样,你连我名字都不记得呢? 他倒是知道这女人,天天都听狱卒在喊,叫秦青落,据说是一伙造反派的领头人之一,在江湖上还是挺有名气的。 见姜牧没说话,秦青落似乎失去了兴趣,又转过头,闭上了眼睛,凌乱的头发将容貌盖住,以姜牧的角度只能看到一点白皙高挺的鼻尖。 “我叫姜牧,字子白。” “你信姜?” 姜牧本以为秦青落不会搭理他,没想到她会用一种诧异的口吻的回答。 “我是信姜啊?怎么了?”姜牧疑惑道。 “哦。” 姜牧:“??” 这就完了?你就没其他什么想说的吗? 你不应该向我表达一下你的愧疚吗? “你没有其他什么想说的吗?” “你说句话呀?” “喂,你不会睡着了吧?” “……” 三天三夜里,这女人唯一一次说话,一共三句话,加在一起才八个字,就又一次闭上眼睛,仿佛陷入了沉眠之中。 姜牧心头犹如千万头羊驼奔腾而过,无法言表于外。 他很想问问这秦青落凭什么这么淡定,是不是有什么不死的方法, 可这女人是多说一个字都会死的模样,让他无可奈何。 气氛陷入沉默之中, 姜牧颓然的坐在地上,想要思考出一线生机。 ………… “咚咚咚” 突然,牢房外传来一阵急促而又紧密的敲锣声音,十分刺耳。 “走水了,走水了!” 监狱外响起一阵阵慌乱的声音和斑驳的脚步声,紧接着,一股呛人的浓烟缓缓蔓延进来。 牢房里的犯人开始闹腾起来,一时间仿若闹市。 一大队狱卒急忙来照顾,在一阵杀威棒之下所有的犯人都老实了下来,本来还想着看看能不能趁乱逃走的姜牧也不得不放弃这个不成熟的想法缓缓退到墙角。 但他刚退回来,就看到隔壁的秦青落突然站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蹲好!” 立马有几个狱卒提着木棒走了过来,狠狠地敲打着铁门,呵斥秦青落。 然而,秦青落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径直朝着牢门走过去。 牢头顿时恼怒吼道:“想造反吗,还不给老子……” “噗呲” 牢头话没说完,昏暗之中突然飞出来一把短枪,枪头直接塞进牢头的嘴里,将脑袋洞穿。 紧接着,一个黑衣人冲了进来,握住短枪,不过眨眼之间,一阵银光闪过,都没有给那些狱卒反应的时间,全都都被斩杀。 看到这一幕,姜牧愣住了, 他虽然知道这个世界是一个有修行的世界,可记忆里并没有见过什么强大修行者,他没想到杀人可以如此简单。 “嘭” 一声重响,隔壁牢房的锁头直接被那个黑衣人一枪头击碎。 黑衣人打开牢房,扶住虚弱的秦青落就准备离开。 见到这一幕,姜牧急忙大喊:“秦青落,带上我!” 姜牧很清楚,他被定罪为反贼,是秦青落的同伙,已经是死罪,如果现在不抓住这个机会,可能就再也没有求生的机会。 正准备离去的秦青落愣了一下。 姜牧急忙趁热打铁道:“我的罪名是你的同伙。” 秦青落皱了皱眉头,望向黑衣人,吩咐道:“带上他。” 那黑衣人愣了一下,说道:“殿下,这……” “嗯?”秦青落皱眉,脸色不愉。 “是!” 那黑衣人急忙点头,反手一枪,打破牢门的锁头,扶着秦青落就快速往外逃去。 姜牧急忙打开门跑出来,捡起地上一根木棒就跟了上去。 天牢通道很长, 一路跑出来,姜牧看到了不下三十具尸体。 而此时的监狱门口已经乱成一团,数十个黑衣人正在与数百个负责把守天牢的士兵激战,场面一片混乱。 扶着秦青落那个黑衣人是个强得没边的高手,一手搀着秦青落,只剩单手提枪,硬生生在这混乱之中杀出一条血路。 而姜牧紧紧的跟在他身后,也有惊无险的冲出了监狱。 监狱外有人接应,一辆马车,以及十几个骑马的黑衣人。 看着秦青落被安置上了马车,姜牧急忙跑过去,也想要坐上马车。 “嘭” 那个持枪黑衣人突然一脚踹在姜牧胸口。 姜牧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胸口闷痛,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你干什么?”姜牧怒道。 持枪人冷声道:“小子,别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姜牧恼道:“要不是因为你们,老子能落到这步田地吗?难道你们不应该带我逃命吗?” 持枪人双眼一瞪,杀气顿显,沉声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们讨价还价!” 姜牧张了张嘴没敢再说话,他看得出来,再敢废话,那持枪人真会一枪捅死他。 “常七,走了。” 马车里传来了秦青落清冷的声音。 见秦青落安置好,那个叫常七的持枪人朝着姜牧冷哼一声,翻身上马。 听到城中响起的军队斑驳之声,姜牧有些绝望,他逃得出监狱,也很难逃得过搜捕。 “秦青落,你不是要造反吗?你带上我,我保证替你打下半壁江山!” 姜牧决定最后一搏。 “呵!”马车里传来一声轻哼。 常七策马回头看了一眼姜牧,面露嘲讽,道:“风大也不怕闪了舌头,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以为读过几本书,就能够指点江山了,开口闭口就是天下大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模样,大言不惭!” “mmp……” 看着那些人策马跑远,姜牧嘴里吐出一口鲜血,低声骂了一句。 听到搜捕军队的声音接近,姜牧左右看了看,看到不远的转角处有一个大雪堆,应该是白天扫雪的推的,对比了一下这一身白色囚服,姜牧咬了咬牙快速钻了进去,刺骨严寒! 第二章:策论天下 躲在雪堆里,一瞬间的冰冷直透灵魂,浑身上下都开始慢慢麻木,为了掩盖头发,姜牧是平躺着,即便如此,他依旧感觉到呼吸不畅,却不得不强忍着。 他心里很明白,纵然如此,他几乎是不可能躲得过搜捕的,只是,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人,在生死面前,犹如溺水之人,只要抓住一点生机,都不愿意错过。 然而,让姜牧疑惑的是,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眷顾,好几个官军都在他旁边晃悠过,甚至还有两个兵卒专门来扫视了一遍这个雪堆,居然都对他视若无睹,径直离去。 躺在雪堆里的每一秒都如同保守十八层地狱煎熬,短短一炷香的功夫,仿佛过了一个世界那么长。 终于盼到那些追兵跑远,姜牧这才从雪堆里爬出来。 那刺骨严寒,在劫后余生面前显得是那么不重要。 湿漉漉的衣服在滴着水,头发的水滞似乎随时可能结冰,姜牧靠在一个墙角,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轻声道:“真是老天保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兮!”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可不是老天保佑哦,是老头子保佑!” 姜牧吓了一个踉跄,如芒在背,慌乱的扭过头,就看到身旁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个穿着一件貂裘白袍的老者,虽然是在夜里,却依旧能够看得出风骨如仙,如隐世高人,却又如人间富贵翁,似笑非笑的看着姜牧。 姜牧已经有些惊弓之鸟之嫌,高度紧绷的心弦让他十分疲软,吞了吞口水,问道:“老先生……” 老者摆了摆手,道:“老头子姓齐,受人之托走一趟临安城,恰好刚刚听到你的豪言壮语,自称得你者可得半壁江山,便起了兴致,救你一救!” 姜牧有些惊奇, 刚刚那些追兵对自己视若无睹,不会是这老先生的手段吧? 姜牧这样怀疑也不是无的放矢,刚刚那一幕的确很奇怪,他不得不怀疑有外力在助自己,而且,他也知道这个世界是有修行者强大到飞天遁地,移山填海,千里之外取人首级,万军从中闲庭漫步。 这老先生可能就是这样的高人。 姜牧急忙起身,拱手道:“晚辈姜牧,多谢齐先生救命之恩。” “不用不用,”齐先生将手里的书挂在腰间,慢悠悠说道:“我有几个问题问你,若你能够回答得出,我还可以送你出城,让你逃出生天,并且还可以送你一场前程,但是,若你答不出,老头子可就不管你了哦!” 生死之间,机会必抓。 “请先生赐教。” 齐先生突然抬起头,皱了皱眉头,往前一步,随手一挥,就在地上出现一个圆圈,说道:“你且站在这个圈里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 姜牧有些疑惑。 就在此时,临安城中皇城方向突然传来一声震动天地的声音: “何方贼子,安敢在临安放肆!” 这一道声音犹如九天神雷贯彻天地,震荡天地,那一瞬间,夜幕如同被划破一般,一柄柄磅礴的飞剑自九天飞出,如同一场流星雨在夜空画出一个优美的弧线。 这剑雨如银河倾泻, 姜牧瞪大了眼睛,叹为观止, 这是人力所谓? “嘿嘿,” 齐先生却微微一笑,说道:“这老东西,自从拿了个剑神名头,就处处要与西蜀那位剑仙比个上下,就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说着,齐先生扭头看了一眼姜牧,说道:“小家伙,这个圈,乃是儒家画地为牢,你且躲在里面,保你平安!” 说罢,齐先生轻轻踏出一步,仿佛破开空间一般,直接显消失在了眼前。 姜牧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知道今天是遇见了高人,快速踏入齐先生说的画地为牢里,这才抬起头看向那仿佛银河倾泻的剑雨。 就在这时, 姜牧赫然发现,消失不见的齐先生居然出现在了天穹之上,面容笼罩在幽暗里,看不清楚,身体的边缘仿佛被镀上了一道金光,似在燃烧,只有那一见裘衣,微微可见,确定无疑。 齐先生站在荒原地面上,高大的身影却似乎将要触到天穹。 齐先生径直挡在那如同涛涛长河一般剑雨之前,轻轻深处一只手, 那一瞬间,九天倾泻的长河居然被这耄耋老人轻轻一掌给阻拦住了,在一瞬间定格不动。 齐先生的身影微微后退了一点,轻声道:“古人云,来而不往非礼也!” 长河倒灌,剑雨回飞。 天空里的光明,把那些圣洁炽热的飞剑,尽数耀成了无数细碎的细雨落入皇城之中,然后,一切消失。 过了一会儿,皇城中突然飞出来一个人,负手踏天,一步一步,如同走天梯一般直上天穹,与齐先生面对面而立。 两人似乎在交谈。 过了一会儿,那人退入皇城。 齐先生扭头看了一眼临安城东门方向,也一挥衣袖,消失在了天穹之中。 天穹依旧漆黑如墨,倒是恍惚间多了一些细小的雪花开始飘落,只不过,姜牧依旧盯着天穹, 刚刚那一幕,打破了他的世界观, 他实在无法想象,人力能够这般强大, 难怪有强者可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难怪有人能够做到人尽敌国, 称一声仙神,也无不可了! “小家伙,是时候回答老夫的问题了。” 不知何时,齐先生又出现在了巷子深处,慢慢的走了过来。 姜牧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执礼道:“请先生赐教。” 齐先生想了想,说道:“我也不为难你,若真要问你一些国之大事儿,显得老夫刻薄。” “你知道天凤教吗?” 姜牧想了想,说道:“齐先生说的是那个教主自称九天玄女下凡,号称赤天圣母,半个月前在睦洲起义的那个天凤教?” “不错。”齐先生颔首,道:“你对此教怎么看?” 姜牧有些纠结,他摸不清这齐先生与天凤教是什么关系,但现在自己的生死却掌握在这老头子一念之间。 犹豫了一下,姜牧决定赌一把,说道:“无他,自取灭亡罢了!” 齐先生说道:“小家伙,你这看法不会是无的放矢吧,魏帝倒行逆施,谋取皇兄之帝位,来路不正,在位期间,又倒行逆施,苛捐杂税,天下百姓早已经苦不堪言,要知道,前有江东彭城王吕咀兴兵起义,得天下响应者云集,如今彭城王新败,魏国之内正缺一位敢揭竿之人替百姓做出决定,天凤教这时候站出来,可谓天时地利人和!” 姜牧心中暗笑, 他并不会分析什么天下大事,但是,在二十一世纪,网络冲击那么大,古代那些造反派,早已经被各个行业的无数人才分析得点点滴滴都是明晃晃的线条。 他虽然记不得太多,但是,找几个和天凤教差不多的起义军必败的原因还是很容易。 “齐先生,这天凤教,终归是江湖教派,缺陷太过明显,第一就是力量分散是,第二就是以教义作为笼络教众组织第一批人手也是可以的,但是,想要争天下,需要的是百姓和军队,只是信仰神的势力,不叫军队,只能是裹挟百姓而已。” “除了刚开始打朝廷一个猝不及防会小有所成之外,也就那样了,等到朝廷反应过来,正规军队出动,天凤教所谓的大势,不堪一击!” “其三,齐先生你所谓的时机,恰恰是最不好的时机,若是在之前彭城王起义时,天凤教趁机出动,或许还能有所作为,如今,没有彭城王在前面吸引朝廷注意力,天凤教就更加不堪一击!” “其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天凤教打着当今魏帝得位不正的幌子,从本质上就是一个错误,魏帝再不正,也是魏国几百年传承的皇室之人,若是天凤教教主是先帝遗孤那倒是有几分大义所在!” “……” 姜牧一边侃侃而谈,一边却在紧紧注意着齐先生的脸色,要是齐先生脸色微微有些变化,他立马就换风向,不过,好在齐先生似乎就真的只是考考问题。 听到姜牧一番高谈阔论之后,齐先生缓缓问道:“那若真有先帝遗孤在世,你觉得他应该怎么做?” 姜牧笑了, 看来赌对了,他之前对秦青落的身份就有所猜测。 秦姓,乃魏国国姓, 而秦青落又有齐先生这样的人物相助,还亲自出手刺杀皇帝,必定是血海深仇才会不顾安危。 综合几点,姜牧赌秦青落就是先帝遗孤。 “齐先生,要不,咱们先出城吧!”姜牧试探道。 “出城可以,你倒是回答老夫这个问题就行了。”齐先生说道。 “简单,”姜牧笑道:“如今魏国乱像已起,但终归还是很强盛,若此时有先帝遗孤想要夺回皇位,小可就送九个字!” “哪九个字?”齐先生问道。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齐先生眼睛一亮,仿佛在夜空中放出了一抹光束一般。 再看姜牧的眼神,变了, 就这九个字,让姜牧在他心中的地位升到了一个很高的位置。 “走了,出城!” 齐先生缓缓伸出一只手,搭在姜牧的肩膀上。 姜牧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耳边传来一阵狂风,却没有想象中的冰寒刺骨,只不过,身体上传来的失重感,让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睛时,已经到了临安城外很远的僻静之地。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知道自己暂时是捡回来一条命了。 正当他准备向齐先生道谢的时候,识海里突然接收到了一段讯号—— “完成剧情:逃出生天。” “获得青铜勋章一枚,奖励技能‘井字符’,自动融合入门级!” 第三章:以符道之,王佐之才 漫天雪花在飞舞,仿佛是特定的轨迹一般,从那天穹之上落下,缓缓飘落,微风吹来,一片雪花往左移动一点,同一时间,千万片雪花都在移动,仿佛是注定不能相遇,每两片雪花之间拥有固定距离,也仿佛是天定一般,有无数雪花重叠了,如同刻画一般,每一百或是一千片雪花中便有两片雪花融合在了一起。 漫天雪花突然袭来,最开始仿佛是一条涓涓小溪,倔强地突破一座座的丛山,流经土壤肥沃,雨水充沛的原始森林,承接无数雨水支流,变成了一条大河,不是汹涌,却是无穷无尽。 一座座山峦都被裹上了一层厚厚的雪,白茫茫一片,远远望去,如同画师沾墨在画上落下一缕一缕别致的线条,连接着一棵又一棵大树,每一棵大树也有固定的线条,或是摆动,或是摇曳。 树下有人,每一个人都被不一样的线条固定着,似乎在快速移动,却又似乎被固定在一个地方,不论如何挣扎都不能挣脱, 那漆黑如墨的夜幕,也是在一缕线条之中,不断蔓延,不断盘旋,包容着这一方天地。 一念沧海,一念桑田, 一念之间,天地大变, 天不是天,地不是地, 山不是山,树不是树, 雪不是雪,人不是人, 是…… “是一道符!” 姜牧那一双迷茫的眼睛突然间变得明亮起来,仿佛两束光泽绽放向这个世界, 他看到了, 他似乎在一瞬间,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本质—— 符! ………… “嗯?” 齐先生诧异的看向姜牧,啧啧叹道:“这是,破镜了。” 修行之道,讲究缘分, 有人读书一生,引天地共鸣,立地大儒,有人苦行天下,一朝明悟,立地成佛,也有人堪破迷障,打通玄关,得道修行。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话说得倒是不错,好一个姜牧,姜子白,好一个符修,一朝顿悟,大修行者,从此天高海阔倒是可以任你遨游,有此缘分,便做一回你的护道人!” 齐先生退之一边,掩去自身契机,也掩盖了姜牧的气息,就仿佛消失在了这片天地之中。 天上的雪花纷飞越来越滂沱, 姜牧一直静静站着,直到浑身上下沾满了雪花,仿佛一座雪人伫立于山间小路之上。 良久之后,他轻轻吐了一口浊气,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一旁的齐先生,躬身一拜,道:“多谢先生为晚辈护法,救命之恩护道之情,晚辈铭记在心!” 姜牧已经变了, 他从一个普通人,变成符师, 刹那天涯,咫尺芳华。 姜牧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变化,但他却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不一样了, 他掌握了一种力量, 他感觉得到,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能力,他能在挥手之间释放出超乎想象的力量。 这不是一种虚幻的感觉, 而是很实实在在的清晰入骨, 如果再让他遇到刚刚那几个鲜卑士兵,他能够一念之间就控制住那些人,这种灵魂深处的底蕴。 姜牧缓缓闭上眼睛, 他想要尝试沟通一下带给他这种力量的神秘未知, 他记得在片刻之前,脑海之中接收到了一种讯号, “完成剧情:逃出生天。” “获得青铜勋章一枚——奖励技能‘井字符’,自动融合入门级!” 很快,他就了解了, 这的确是一个恐怖的神秘未知的金手指, 只不过,这个金手指有些佛系,是有宿主自动触发剧情,达成一定条件之后会得到一定反馈,获得勋章或者是技能,也有可能是勋章技能同时获得。 作用也很简单,技能就是字面意思,掌握一种力量,而勋章的作用就是提升技能等级,却高级的勋章,提升的作用也就越大。 就比如现在他掌握的“井”字符,只是入门境界,如果想要提升至下一个境界,就需要五枚青铜勋章。 勋章的等级分为青铜、白银、黄金。 之间不能转换,提升境界,需要消耗特定的勋章,有的可以用青铜勋章,有的只能用白银勋章。 ………… 齐先生虽然也站在大雪之中,却浑身上下没有一片雪花,微微一笑,道:“这是你的缘法,当过生死劫,跃得大修行!” “呵呵,”齐先生又笑道:“本来看你是读书人,还以为你是儒修,没想到是符修,倒是少见。” 姜牧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 自家人知自家事儿, 齐先生以为他是一朝顿悟堪破玄关得以入道,他自己很清楚,自己就是白捡的一身修为,对修行一道根本就是一窍不通。 “齐先生,晚辈虽修行,却对修行不甚明了,请先生指点。”姜牧说道。 齐先生乃是当世高人,见多识广,对于姜牧这种入道却依旧懵懵懂懂,并没有感到惊奇,微微一笑之后,便开始替姜牧科普了起来。 这方世界是一个修行盛世。 修行一道,第一步,是修炼精气神,三种。 最为广泛常见的是炼精,这种是天下最多的人,对天赋要求最低,也是最传统的武者,俗称武修。 而第二种是练气,这一道是最为复杂多变的一道,有儒修,有符师,有蛊师,有相师等等,被统称为练气士。 第三种是炼神,这一道最注重天赋,也是最少见的,以神魂为主,寄托于外物,寻找一种命物相依的本命物,被称为命修。 修行也分几个大境界, 不过,每一种修行体系的称呼都不一样, 一般修行习惯将第一大境称为初境。 而武修则习惯称之为后天境。 这第一境,分为上下九品。 这一境的修行者,只有武修会展露出强大的力量,伤甲而不破,为下三品,破甲五六为中三品,破甲八九为上三品。 而命修和练气士在初境时,与普通人无异,甚至还不如一些身强力壮之辈。 而到了第二境,便如同鱼跃龙门。 武修将第二境称为先天境,命修和练气士则统称为大修行者。 这一境没有具体的小境界划分。 只知道这一境者,与普通人相比,便如同仙神,有武修可搏杀千军,有练气士可呼风唤雨,有命修可阴魂出窍,杀人无形。 三种修行体系,各有千秋。 而第三境,也称三境九道,又称天人。 到了此境者,可以说一声褪去凡尘。 传说中那些移山填海,千里杀人,千军万马闲庭漫步,人尽敌国者,基本都是这个境界的人。 到了这个境界者,任何一位都可以称之为国之大器。 ………… 关于第三境,齐先生并没有详细给姜牧介绍,也就没有说第三境之上的境界了。 毕竟,这些对于一个刚踏入修行的人来说,并没有太多的意义。 虽然姜牧现在直接一步成为大修行者,但也不过是刚刚进入大修行者的境界,而此境并没有明确的小境界划分,姜牧还需要走多远,走多久一切都犹未可知。 不过有一点,每一个大修行者都是千里挑一万里挑一, 天下之大,自由踏行。 ………… 齐先生讲了一些修行之道之后,又与姜牧探讨了很多天下策论。 对于姜牧来说,纸上谈兵,踩在众多为人肩膀之上,这种小场面犹如洒洒水一般简单。 简简单单说了一些前世所看的言论,让齐先生一次次叹为观止。 在听完姜牧讲了三十六计中的两计之后,忍不住开口问道:“姜牧,如今天下各国分裂,外有异族虎视眈眈,这等乱世,必定是个造英雄的世道,若是有人想要招募你,你愿意跟什么样的人?” 姜牧有些没跟上齐先生的思维,但还是回答道:“礼贤下士,重情重义有担当,具有胸怀天下的气魄,有囊进四海之胸襟者!” 齐先生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道:“你且去吧,好好为自己某一番远大前程,以你之才之智,也无需老夫逾越指点!” “嗯……”齐先生从身后取出一套衣物递给姜牧,说道:“换一下,别堕了探花郎和大修行者的名头。” 姜牧抱着衣物,朝着齐先生躬身执礼,拜别道:“晚辈告辞,先生大恩,铭记于心,若有机会,必定涌泉相报!” 姜牧是发自内心的感谢齐先生,齐先生的风范也属实让他蛰伏,即便是受过异世界熏陶,他也对齐先生这份高人气度钦佩不已。 这是他在这个新世界感受到的第一份温情。 大雪密密麻麻的飘落着, 姜牧辞别,雪地上留下一排深浅不一的脚印,渐行渐远。 就在姜牧刚刚转进山道拐角处时,一行人马出现在齐先生身后,正是从临安城逃出来的秦青落与常七等人。 秦青落虽然重伤虚弱,却还是亲自下了马车向齐先生执礼。 就在这时,背着短枪的常七突然眉头一皱,看到了姜牧最后一缕背影,疑惑道:“那不是刚刚那大言不惭的小子吗?怎么会在这儿?” 秦青落也注意到了姜牧,疑惑的看向齐先生,这种情形,倒是不难猜测,定然是齐先生出手搭救了。 “先生为何会救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无名小卒?”秦青落疑惑道。 “大言不惭?不知天高地厚?” 齐先生摇了摇头,望着秦青落,说道:“公主殿下,您可知何为坐井观天,何为不识泰山高?” 秦青落诧异道:“先生此话何意?” 齐先生叹了口气,道:“殿下这些年不辞辛苦遍寻人才,可却将真正的人才给拒之门外了呀!” 秦青落和常七等人都满是不可置信,惊道:“先生,您是说这小子有大才?” “经天纬地,王佐之才,” “乱世可取江山,盛世可镇江山!” “他所说半壁江山,恐怕看得不只是魏国江山,而是整个天下江山!” 第四章:大河剑意,仇与恨 齐先生的评价实在是太高了,高到秦青落等人都呆立当场,难以置信,但是,齐先生又是何等人物,稷下学宫的前任院长,纵观天下十六国,都是一顶一的大风流人物,桃李天下,弟子遍布各国朝堂, 当世公认的大儒。 这般人物,岂会信口胡说。 但,也正是这般人物,却如此不婉约的直言不讳,更让人难以置信。 一时间,气氛寂静得有些可怕, 便是落雪声音也似乎变大了。 常七喃喃道:“齐先生,您莫不是在开玩笑,那小子不过就是口出狂言之辈,手无缚鸡之力,不过就是读过几本书罢了,这种人,随便都能抓一大把……” 齐先生轻微叹气,望向姜牧远去的方向,说道:“他乃魏国新科探花郎,魏国数百年,出自寒门者,也不过十几位而已,怎么到你们口中就成了随处可见之辈?” “至于口出狂言……试问天下哪位能者没有几分狂傲之心,你所谓的读过几本书,是连老夫也瞧不上眼吗?这姜子白出身寒门,条件恶劣,却能在众多世家子弟中脱颖而出,还不足以证明其能力?” “至于所谓的手无缚鸡之力,便更是可笑了,自古以来强大修行者想要谋朝窜国者不在少数,可有听闻窃国成功之辈?但是,当年的贾文和不过一介秀才,却成功谋划大魏宫廷政变,辅佐当今魏帝登上皇位。” 说到此处,齐先生望向呆愣的秦青落,说道:“公主殿下,您不是要开宗立派,也不是要披甲上阵,您要的是替先帝夺回皇位,更需要的是可谋国的大才,而不是力敌千军的大将!” “公主忘了,当年魏国太祖,以公爵之身,做牛马拉车,方才请得一农夫出山,最后平得数百年基业,这就是所谓英雄不问出身不论时间,也莫要以自我度人!” 说到这里,齐先生又望向常七,沉声道:“常七,你作为公主护卫,应该做到时刻保持警惕,不要自大,更不要小觑天下人,你一身伪金刚天人境的修为的确是天下之大,皆可去得,但是,你的天职是保护公主。” “你刚刚说姜子白手无缚鸡之力,可他却是一位实实在在的大修行者,还是神鬼莫测的符师,若他有心害公主,以你对他的小觑,如何保护得住公主?” 常七惊道:“先生,您是说那小子……姜牧,是一位大修行者?这怎么可能,他明明没有一点力量……” 齐先生摇了摇头,道:“你难道不知道练气士和命修,在初境之时与常人无异吗?不过是等待一个契机,越过玄关罢了,而且,天下修行者何其之多,更遑论是手段最为叵测的练气士,即便是老夫,此前也未能发觉他有修为在身,若不是他经历这生死劫,堪破迷障,在我面前破镜,我也没料到他居然是一位符师!” “这……”常七瞪大了眼睛。 “你们啊,还是太年轻了,有待磨砺。”齐先生摇了摇头。 秦青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些血色,眼中充满了懊悔,问道:“先生,这姜子白,还能挽回吗?” “难!”齐先生说道:“没有这个缘分吧,就他一个人,就比公主您这些年不辞辛苦网罗的所有人才加起来都强十倍、百倍,你说,这种人又会是何等傲气?” “不过,他临走前,倒是为公主您指了一条破局之道——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只是可惜,时间太短,他也不愿细说……” 秦青落乃是魏国先帝遗孤,宫廷政变之后,一直谋求复国,从小就在一众老臣培养的之中,不论是见识能力放眼天下都是顶尖。 齐先生说出姜牧的九字真言, 瞬间就让她有种在昏暗中看到一束光明之感,这困扰多时的迷路刹那间有种即将剥开的意味, 就这九个字, 意义之大,不用多加思虑,窥一眼可知全面, 姜牧那庸碌无为的形象,瞬间扭转,变得高深莫测, 她知道,自己是真的错过了一个旷世奇才, 懊悔之心弥漫出来,让她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常七,快,追上姜先生,务必把他留下!” 常七立马拔腿就跑,宛若一缕烟雾瞬间消失在黑夜里,而同一时间,秦青落也立马翻身上马,不顾那因为牵动而流血的伤口追了上去。 ………… “完成剧情:风轻云淡,人前显圣。” “获得青铜勋章三枚,技能‘大河剑意’,自动融合入门级。” 刚找了一个旮旯换了一身衣服的姜牧愣住了。 又触发了一个剧情? 我干了什么?就换了套衣服而已? 难道脱衣服……嘿嘿…… 也就在那一瞬间, 他突然有一种明悟,自己成了一个剑客。 仿佛是一个沉浸于剑法之中一生的人, 立于大河之水,剑如黄河东去, 剑势如河,人如大江, 他有一剑,可令天地颤栗失色, 那是在大河之畔悟出的剑道,所以此剑法被称为大河剑。 大河剑出,便见大河。 他的剑就是大河。 不过刹那,一步踏出, 他成了一个既是大修行符师,也是一位掌握了大修行剑道的双修大修行者。 他明悟,他堪破, 他在修行第二大境中前行了很大一步。 此行天下,又多了一份保障。 这方乱世,即便只是想要求个一世安稳,也不是那么容易,或许比不得出侯入相的难度,但也绝对不可小视。 但是,如今,他把握更大。 仗剑天涯,多少人儿时的梦啊! 就还差一把剑一匹马一壶浊酒了。 “姜先生,请留步!” 黑暗与白雪交相辉映之间,一道人影如同流光掠彩一般快速袭来,声音在空旷四野响起,声音还未完全消失,百十丈的距离却已经跨过。 赫然便是之前在临安城嘲讽姜牧大言不惭的常七。 依旧背着那柄血迹凝结成冰的短枪,魁梧高大的身体,宛若一堵墙,却偏偏踏雪无痕,一点痕迹都没有在雪地上留下。 “姜先生,请留步。”常七拱手。 见常七这般作态,姜牧心里明白,定然是之前自己忽悠齐先生那一番高谈阔论让秦青落那个女人知道了,而秦青落是个造反派,还能有齐先生这样的神仙人物相助,肯定也不简单。 这样的人,面对一个可能是旷世大才的人,必然如同男人见了绝世美女一般不愿错过。 但姜牧心头却在冷笑, 他是个现实的人,也是个脾气不好的人。 所以,常七拱手,他直接侧身。 常七也不是蠢货,自然明白姜牧是对他是不满的,这个动作虽然很小,却很能说明问题。 他急忙说道:“姜先生,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怠慢先生,对先生多有得罪,还望先生不计前嫌,让常七如何赔罪都可以,就绝无怨言!” 姜牧冷笑一声,说道:“在下不过一介升斗小民,一个口出狂言不识好歹之徒,当不得阁下如此重视,也不配与阁下这等大人物论交,告辞!” 常七急道:“姜先生,我家公主正在赶来,还请先生不论如何给个机会,若是先生想要出气,常七甘愿奉上这条命。” “诶诶诶,当不得,当不得,”姜牧嗤笑道:“我刚刚才撒了泡尿照了照自己,就是一个读了几本破书说话闪舌头的小人物,可不敢让阁下这般重视!” 常七脸皮狠狠一抽, 他记得很清楚,这几句话,正是之前在临安城中他亲口说给姜牧的话,只是万万没想到,才这么点时间,自己就恨不得把那些话舔回去。 “踏踏踏”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身戎装的秦青落骑着马赶了过来,远远的就翻身下马,执礼道:“姜先生,之前本宫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希望先生能够不计前嫌,出山教我!” 姜牧看着态度诚恳,十分谦恭的秦青落,说道:“在下才疏学浅,没那个本事,高攀不起各位。” 秦青落见状,急道:“姜先生……” “够了!”姜牧变了脸,冷声道:“非要我明说吗,两位大人物!” “我姜牧本与你们无冤无仇,被你连累丢了功名毁了前程被拿下狱也就罢了,毕竟只是意外,可从头至尾,你们有对我释放出一丝愧疚之意吗?” “越狱之后,你们不过举手之劳就能救我一命,可你们面对我这个受你们连累的人,我应该算是你们的债主,你们有想过补偿我这个债主一下吗?我也提出投靠你们求你们给我一条生路,你们是怎么做的?” “现在倒是有意思了,发现我这个人有些价值,立马又来要求我为你们卖命,这么好的买卖,恐怕全天下也就独一份了,你们怎么好意思的,咋不上天呢?” 秦青落歉意道:“姜先生,对不起,我……” “一句对不起就能掩盖一切吗?我杀了你再给你说一句对不起行不行?” 姜牧彻底将心里的怒火释放了出来,怒声道:“你们害我丢了所有一切,连命都差点丢了,我看在齐先生的恩情上不计较,已经是最大让步,做人别太得寸进尺!” 第五章:不为我所用,便为我所死 古人云: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 从古至今,有不少能人异士投身于不喜之君,有为天下百姓而做出抉择,这种,选的不是适合自己的君,而是适合贫苦百姓之君。 还有一种能人,是被破择君而栖,比如水浒中的卢俊义,被梁山陷害家破人亡,最后却还不得不投靠梁山以求生机。 但是,这两种人都不是姜牧, 第一种人是心系天下苍生的伟人,姜牧没有那么伟大,第二种人是被社会毒打之后选择屈服,姜牧也不愿如此委屈自己。 现在他的情况倒是与卢俊义有几分相似,大好前程被秦青落一伙人毁于一旦,还差点送命, 如果不是因为自身实力不允许,他都不介意弄死这伙人了。 对于秦青落现在的招揽,姜牧抱之以冷笑,转身离去。 见姜牧离去,常七还想挽留,却被秦青落拉住,道:“不用了,留不住的,姜牧对我们很是抵触,再挽留就成恶人了。” “可是,殿下,我们就这样让他走吗?齐先生可是说此人有经天纬地王佐之才!”常七很不情愿的说道。 “那能如何?”秦青落懊恼道:“只能怪我们有眼不识金镶玉,这等大才之人可遇不可求,送上门来却还被我们羞辱!” 秦青落回想起在天牢里的几天时间,说不尽酸苦,整整三天三夜,如果不是自己自命清高眼高于顶,又如何会错失良才! 她从一开始就没将姜牧放在眼里,只当是一个时运不济的路人,这样的人,在她人生路上不知道会牺牲多少,没什么值得她注意的。 也正是如此,她错过了, 如果她怀有一丝愧疚之心,与姜牧有一些交流,她相信她必然可以发现姜牧异于常人之处,也绝对会带走姜牧。 毕竟,那时候的姜牧,并没有其他选择。 她更懊悔的是,都已经将姜牧带出监狱了,姜牧都做出承诺了,她却因为从心底对姜牧的瞧不起而连举手之便都不愿意。 常七轻声道:“殿下,姜牧这样的人才,若不能为我们所用,将来恐成大敌!” 秦青落眼中闪出一丝阴霾,低声道:“不为我所用,便为我所死!” 大雪骤然紧密,淹没了一切声音。 风雪之中,齐先生的身影缓缓浮现出来,望着姜牧离去的方向,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殿下,经过此事,希望你能引以为戒。” “齐先生,我错了吗?” “无关乎于对错,”齐先生说道:“你出身皇室,生来高贵,从小又受一众老臣倾心培养,天然站在高处,有此心绪也是正常的。” “不过,姜牧之前给我说过一句话,殿下倒是可以谨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为国之根本,若为君者都对自己的百姓瞧不起,又如何能得到百姓的拥戴。” 秦青落深深地叹了口气,沉吟了一下,恢复情绪过来,问道:“先生,我需要学习的地方太多了,您如今回来了,就请您来主持大局,置定下一步计划吧!” 齐先生笑了笑,说道:“还有什么好置顶,姜牧那小子三言两语就已经替殿下您定下接下来几年的发展方向,天凤教已经是回光返照了,现在就脱身出来吧!” “啊?”秦青落诧异道:“可是我几位老师都很看好天凤教,正在与天凤教大力合作……” “所以我说姜子白比你你手底下那些人全部加在一起还要强十倍百倍!” 秦青落又深深地望了一眼姜牧离去的方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就错过了, 真正破局的希望,怎么就被自己给掐灭了呢? 怀着极度的懊恼悔意,秦青落一行人背道行去。 走了良久,秦青落突然问道:“常七了,怎么这么半天也没见他人了?” “七哥说肚子不舒服去方便了,待会儿他会追上来!” 齐先生保持微笑, 有些事,他明白,但他不说出来, 都心照不宣罢了。 ………… 雪夜步行,是一个挺煎熬的事情,本就十分严寒,又还时不时会吹来一阵雪风,一眼望去,也找不到一个可以躲避风雪的地方,毕竟是魏国京城之外,破烂山神庙都碰不到一个。 只是,一边走着,姜牧也有些尴尬,因为他还想起了一个事情,就是即便现在他碰到一家客栈也住不了,因为,他浑身上下一文钱都没有。 “踏踏踏” 漫无目的的前行着,姜牧突然听到身后又传来一阵马蹄声。 缓缓转过身,微微眯住眼, 策马奔来的,竟然是常七! “姜先生。”常七在不远处翻身下马,拱手道:“先生离去之后,我家公主非常后悔,常七希望先生能够不计前嫌,为我家公主效力吧!” 常七一边说,一边慢慢走过来,他其实并没有抱什么希望,但想到公主的懊悔,他这个做下属的,心里也难安,毕竟,错过姜牧,他也有很大一部分责任。 但是,出乎常七意料的是,姜牧这一次的态度居然变了,不像此前那么僵硬,而且停了下来,微微皱眉,道:“你家公主,若真有心,为何只有你来?” 常七微微一愣,有些惊喜。 他第一就想起之前齐先生举例说魏国太祖以侯爵之身替作牛马拉车,礼贤下士,几次三番才打动高人,请得高人出山。 莫不是这姜牧也想效仿那些隐世高人。 想到这里,常七心思大动,缓缓将短枪收了起来,抱拳拱手道:“先生,公主因为重伤,现在正在慢慢赶来,所以才特地让在下来拦住先生,请先生相信我家公主的诚心实意!” 姜牧微微一笑,捡起一根木棍,轻轻在雪地里划了起来,也不开口。 常七意动,猜测姜牧是在等待, 但是,他心里很急呀, 他之前单纯觉得这姜牧是个人才,既然不能为公主所用就不能让他去投靠别人,否则将来很有可能就是放走了一个未来的大敌。 秦青落也是派他来收尾的, 想要杀了姜牧,以无后顾之忧。 可他没想到,姜牧居然会透露出意动的讯号,这就让他为难了,能够拉拢姜牧自然比杀了姜牧好。 可现在的问题是,秦青落并没有在后面赶来。 总不能一直这样忽悠姜牧, 他也不觉得自己能够忽悠得住姜牧多久,他更担心要是姜牧知道自己在欺骗,会不会觉得公主没有诚心,到时候又是鸡飞蛋打。 雪花依旧纷纷, 姜牧手执木棍,慢条斯理的写着,一笔一划,行云流水,咦有风范。 可越是这样,常七越是着急, 姜牧越风轻云淡,他越觉得姜牧有心投靠,自己可能又要把事情办砸。 “咳咳,”常七犹豫了一下,说道:“姜先生,殿下应该快到了,我且去看一看,您请稍待!” 姜牧没有说话,依旧一笔一划的写着。 常七见此,觉得姜牧默认同意,急忙转身。 只是,常七刚一转身,皱眉瞬间紧绷,紧绷宽大的额头上出现极少见的几丝细纹,他眯起了眼睛,站立不动。 他突然感知到一丝危险, 可却没有发现方圆几十丈里除了依旧在写写画画的姜牧之外任何人,天地元气也没有任何异动。 只有那一缕缕雪花随风四溢飘洒。 有一缕缕凉风习习而来,在他的感知之中,不远处的树上有一坨积雪掉落,有枯草被雪压迫弯垂,还有姜牧依旧在慢条斯理的以木棍作笔画雪地。 突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本该落地的雪花居然飘飘地浮了出来,就那么轻飘飘的浮了起来,仿佛有一缕清风缠绕一般,渐渐地缠绕住了他的双腿。 空气中仿佛出现了一把无形的刀,轻轻划破了一片雪花,紧接着是两片、三片、四片…… 他微微抬头,看到从天而降的雪花纷扰也变了,仿佛被一股力量凝聚起来,居然不再是漫天飘洒,而是如同凝聚成了一根绳子,两根绳子…… 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字, 有雪花组成的一个字——井! 他想到了一个可能,脸色一边,沉声道:“姜先生这是要跟在下走过一场吗?” 姜牧没有回答,倒是手上动作更快了几分。 无数雪花如无数把锋利的小刀,从夜空上方落下,径直落向常七。 常七冷哼一声,反手握住短枪, 就在那一瞬间,他站立之处,双脚边缘突然绽放出一缕光彩,两个“井”字凸显。 两道强横的力量仿佛自地面以下爆发出来,牢牢的牵制住常七的双腿。 常七冷哼一声,双腿微微弯曲,用力一跃跳了起来,直接将地上那两个井以给撤断,掀起一阵风雪,他单手握枪,在空中翻身,枪头对准不远处的姜牧,就准备投掷出来。 也就在那一瞬间,空气中突兀的又出现两股雪花凝聚的气旋,直接缠绕住常七的双手,又是两道符,两个井! “嘭” 常七被两道力量拉扯,直接掉落下来,砸在地面,溅起一阵滂沱纷飞大雪。 他微微皱眉,抬手而起,短枪破开空气,绽放出一股磅礴厚重的力量,直接刺破两道符,他的双足像铁柱一般踩在雪地里,竟是硬生生犁出了两道极深的沟壑。 他望向天空中那个最大一个井字,用力一扔短枪,短枪直探井字符,而去,化成一道黑色的闪电,狂风呼啸,乱雪翻滚。 井字符开始出现崩溃。 一寸一寸的坍塌,光泽黯淡。 “姜先生,你的符,的确鬼神莫测,可你觉得就这道符,能困我多久?” 姜牧突然停了下来,缓缓抬起头,额头上一颗颗豆大的汗水在滴落,脸色十分苍白,可见画这几道符的压力有多大,整个人都仿佛随时可能倒下。 他轻声道:“只需要困住你三息就够!” 有剑鸣响起。 第六章:大修行破伪金刚 一息起,天地间出现一声剑吟。 常七心头紧觉,一股致命感从心头涌起。 虽然被井字符困住,他的气势瞬间攀升到修为之巅,怒喝一声,双臂交错格挡在身前,脚底地面被他重重踩踏之后,崩裂出一张巨大的蛛网。 那一柄短枪枪头出现了一条极其细微的金色丝线,如一线潮向前迅猛推进。 最后只差一息, 不需要三息,只需要两息就能够破掉这一道大符,那条金线触及十字符,符文瞬间被划破,如铁线切割白嫩豆腐一般轻而易举。 同一时间,常七浑身上下绽放出光泽,皮肤变得如同青铜一般。 此乃武道天人,伪金刚境。 到了天人之境,每个人都会选择不同的道路,常七所修佛家不动明王金身,以肉体锤炼己身。 那一瞬间,一尊偌大的金刚虚影浮现出来。 不动明王,不动如山! 他只需要撑过第二息,场中情景就可以逆转。 他乃武道天人铸炉大境,俗称伪金刚,修为境界远远超过姜牧,且是最擅长近身战斗的武修,若是在战场之上,便是传说中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传奇。 如果不是因为轻信姜牧,被姜牧以符困住,他自信近身一战,不会给姜牧留下任何逃生的机会。 可他不但给了姜牧画符的时间,还自愿入了姜牧的符中。 虽然只是两息,但是江湖厮杀,特别是高手之间,往往争夺的就是刹那之间。 就是最后一息, 天地间有剑出现,一剑自天外来,却又自姜牧手中而来, 他手中无剑,只有一根木棍, 他以木棍作剑,只是微微往前一步,漫漫飞雪避开,仿佛空间被刺出了一个洞口,穹顶外的无数河水如瀑布垂落。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这条大河没有别的任何气息,就是强大。 大河扑面而至。 常七的眼睛骤然明亮。 看着浊浪滔滔的大河,他的眼神出现了一抹惊慌。 符修,剑修! 剑符双修! 常七在惊慌之中,一声怒喝,满脸焕发出异样的金色光彩,体内气机流转,从之前的洪水滚滚气势汹涌,变成了一瞬间水面冰冻的大千气象。 一尊怒目金刚仿若灵山降临, 俯瞰人间,愤怒人间, 大河之剑,对上怒目金刚, 一瞬间, 两人皆是死战,皆是巅峰。 常七魁梧身形连退数丈,双臂皮肉已经被割出一条细小的沟壑,那如同青铜般的皮肤渐渐失去光泽,鲜血流淌出来。 与此同时,那条势不可当的金色丝线彻底破开井字符。 那被符力搅乱的雪花再一次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 那一尊偌大的怒目金刚也在瞬间崩碎。 雪花轻舞飞扬, 短枪落地,枪头插在地面,常七静静地站着,雪花落在他身上,被鲜血的温热融化,越来越多。 姜牧以木棍作剑, 也是伫立不动, 额头上的汗水滚落,发丝被清风缭绕着,他的脸色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 ………… 在那片山外,正坐在马车里打盹的齐先生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如炬,仿佛能够透过车架穿过风雪越过高山。 “先生,怎么了?”秦青落问道。 齐先生微微叹了口气,道:“常七去寻姜牧了。” 秦青落疑惑道:“他去找姜先生干什么?” “不为我所用者,必为他人所用,为他人所用者,我之敌寇!”齐先生缓缓说道。 秦青落眼神一怔, 常七为她除后顾之忧去了。 她无法言说,因为,常七是她最得力的助手,与她而言,常七所为,没有私心,也没有错。 “唉!” 她微微叹了口气。 “姜先生是旷世之才,这世道本该有他绽放光泽之机的,可惜了这番才华!” 她不会替谁悲哀,毕竟这就是世道,姜牧做出了他自己的选择,这条路上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都要他自己负责,怨不了谁,真要怨,只怨时运不济吧! 齐先生看了看秦青落,说道:“不可惜,今夜过后,他将会绽放。” 秦青落心里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说道:“先生,您是说,常七狙杀失败了?” 齐先生点了点头。 “怎么会?”秦青落说道:“即便是练气士手段叵测诡异,常七却的修为,高了姜牧不止一筹,怎么会失败?” 齐先生说道:“常七不是专业杀手。” “另外,姜牧藏拙了,他不仅仅是符修,还是一个剑修,而且是一个剑道不弱于他符道的两路大修行者,常七大意了!” 秦青落眉头紧皱,问道:“先生,那常七……” “死了!” 秦青落突然感觉胸口一闷,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满眼的不可置信, 常七跟了她十多年,守着她长大, 两人既是主仆,也是朋友,而且,常七更是她最得力的手下。 “怎么可能,常七乃是半步武道天人,就是大意失败,也不可能死在姜牧手中!” “姜牧,他凭什么能杀常七?” “他怎么敢?” 秦青落双眼通红,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缓缓抬起头,望向齐先生,说道:“姜牧,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他好大胆子,居然敢杀了常七,就如此的睚眦必报吗?” 齐先生看了看秦青落,叹了口气,说道:“殿下,我觉得,这时候,你更应该考虑,你与姜牧的恩怨已经成为了生死之仇,毕竟,是你的人主动要去杀他的。” “我现在要去杀了他!”秦青落咬着牙说道。 “殿下,时间不够了,我能争取的时间有限,再回去一趟,朝廷的大军也该来了!” 齐先生看着秦青落,心里突然有些失望。 频出昏招,与天凤教搅合在一起,又以身犯险刺杀皇帝也就罢了,毕竟,这些都是手下幕僚和几个先帝托孤大臣的安排。 可现在,却如此的不冷静。 他有些怀疑当初为了给秦青落打造一定底蕴而将她交给那几个老臣到底是对是错。 ………… “嘭” 雪地中,常七魁梧的身体悍然倒地,漫漫雪花疯狂飞舞,地上的鲜血流淌,慢慢被冰雪同化,凝结成血红的冰块。 姜牧佝偻着腰,慢慢走了过去,在常七身上摸索了一下,取得一些银两,然后又捡起地上的短枪。 短枪拄在地上,身体已经虚弱到了一个极致。 大修行者,调动天地元气,掌握着超自然的力量,但同样,也需要承受着来自天地的压迫,每调动一缕天地元气,就要抵抗同样的威压。 他不过是刚踏入大修行者的门槛,对天地元气的感知力还不是很强,没办法躲避,只能强撑。 齐先生之前有讲过, 大修行者,就是一个过渡阶段,就是不断的感悟天地,慢慢寻找天地运行的规律, 随着感悟越来越深,对天地元气的调动也越来越得心应手,受到天地的压迫也会越来越小, 当掌握规律深刻到一定程度,就能够轻易根据规律而躲避天地威压,调动着元气,也会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 此便是如释之境。 但这距离如今的姜牧太过遥远, 他今天才刚刚接触修行而已, 为了刻画“井”字符, 就几乎已经将他精力消耗到极致,毕竟,他面对的是一个真正的强者,他不敢丝毫托大,即便是偷袭对方,他也是全力以赴。 所以,他是真的很累, 而这种情况之下,他又使用了大河剑意, 如同雪上加霜! 他是赢了, 却总有种丢了半条命的感觉,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前世看电视剧,那些武林高手决斗,总要打个三五百招了才放大招, 这大招,是真的累啊! 姜牧拄着短枪,他总有种自己随时可能眼睛一闭栽倒就睡的感觉,但他是真的不敢睡, 这冰天雪地,要是睡了, 恐怕就是眼睛一闭不睁了! 左右看了看,突然,姜牧眼睛放出一抹光泽,他看到了之前常七骑来的那匹马。 缓缓走过去,拼劲全力想要爬上去,但他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脑袋越来越沉重,缓缓的倒了下来, 就在模糊之间,前方出现了一个身影。 第七章:农夫与蛇 在姜牧以大修行斩杀伪金刚常七时,两人大战虽然时间很短,但是,就那么短短几个接触,却是搅乱了方圆十几丈的天地元气,风雪如刀,异象勃发,宛若仙神。 两人都只注意着对手的一举一动,没有注意到就在不远处一个雪堆之下,有一个一袭破烂麻衣包裹得十分严实,头上戴着一个破旧皮帽的青年正震惊的看着这一战。 那青年显然是害怕极了,屏住呼吸,趴在雪堆后面,用几根枯草盖在头上,只露出两颗黑亮黑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一方战场。 一直到姜牧成功斩杀常七,到最后筋疲力尽晕倒落地之后,那青年才狠狠地吞了一口口水,发出一声惊叹:“这就是真正的高人吗?” 那青年看着摔倒在地的姜牧, 心里十分纠结,出现了天人交战, “救不救呢?即便是这样的高人,在这冰天雪地里,怕也醒不过来了吧?” “可是,这些高人行事,都难以揣测,会不会醒了之后杀人灭口啊?” “但是,那些话本小说中,机缘都是这么来的,这个高手兄会不会感念我的仗义相助传我两手!” “干,赌一把!” 那戴着皮帽的青年狠狠捶了一下雪堆,有些战战兢兢的向着姜牧走了过去。 刚走到姜牧面前约摸三尺的时候,本来已经昏迷的姜牧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青年吓得浑身一颤,哆哆嗦嗦道:“高手兄高手兄,你别误会,我不是坏人,我没有要趁人之危!” 姜牧浑身上下都使不出任何一点力气,看着那个仿佛一个乞丐的青年,拼尽最后一点力气说道:“带我走,越快越好,等我好了,必定还你恩情……” 话到这里,姜牧彻底撑不住了,脖子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最后一丝念头就是祈祷。 他祈祷自己能够得人相助,大难不死。 他没有把握认为自己能够在昏迷中撑得住这严寒天时,大概率是这么一睡就醒不过来了, 另外,这里距离临安城太近了, 他刚刚与常七大战的动静不小,恐怕临安城里已经有人正在赶过来了,要是落到那些人手里,他就真的必死无疑。 那青年看到姜牧昏了过去,站在雪地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静立了好一会儿,这才犹犹豫豫的走过去把姜牧扛起来放到马背上,然后翻身上马快速离去。 如同姜牧所料, 他们前脚刚走不久,就有临安城里的禁军闻讯而来。 ………… 万里飞雪,将苍穹作洪炉,溶万物为白银。 雪将住,风未定,一个青年牵着一匹马,马背上趴着一个人,自北而来,脚步沉重踩碎了地上的冰雪,却踩不碎天地间的寂寞。 那青年不过双十年华,戴着一个羊皮帽子,背上背着一柄短枪和一个包袱,牵着马走得很慢。 马背上也是一个年纪相仿的青年,一身黑色儒袍,头发散乱这,遮盖住了模样,这人正是姜牧。 他其实已经醒了很久, 只不过,精神一直没能够得到一个良好的恢复,便一直都趴在马背上,这天寒地冻的,趴在马背上,倒也暖和了不少,只是,肚子很饿很饿,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 他也不知道现在正处于什么地方,不过,倒是一路上看到了不少流民,应该已经距离临安城很远了。 今年魏国局势动荡,又逢这大雪灾,有流民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临安城作为魏国国都,朝廷是绝对不会允许有流民出现在临安附近,所以,姜牧可以断定,他应该昏迷了挺久,被这个救了他的青年带着走了很远。 肚子又饿了,姜牧微微动了一下,轻声喊道:“兄台,有吃的吗?” 那皮帽青年突然一顿,猛然回头,惊道:“哎哟我去,高手兄,你醒了呀!” 姜牧抬起头,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说道:“那个,兄台,能不能先给在下一点吃的?” “哦哦哦,没问题没问题!” 那皮帽青年急忙丢下缰绳,走过来,扶住姜牧,说道:“来来来,高手兄,您先下来,慢慢吃,我这里有吃的,嘿嘿!” 那皮帽青年搀扶着姜牧,正好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小破庙,便扶住姜牧走了进去。 当姜牧和那皮帽青年进了破庙才发现破庙里有一对母女,相互依偎蜷缩在一个角落里,都是面黄肌瘦,双目无神。 姜牧看了一眼,寻了一个干燥的地方坐下。 皮帽青年取下背上的包袱,从里面取出一块面饼递给姜牧,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说道:“高手兄,对不住,我就只有这面饼,您先将就着吃点吧!” 姜牧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谢兄台,已经很好了!” 皮帽青年笑了一下,又取出一个装水的竹筒递给姜牧。 姜牧连忙道了一声谢,就吃起了面饼。 面饼很干燥,味道也很差, 但姜牧吃得很痛快,因为他太饿了,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大半张饼,他喝了一口水,准备继续吃的时候,突然看到了那个角落的那对母女。 那个小女孩衣衫褴褛,面如枯槁,躲在母亲的怀里,死死的盯着姜牧手中的面饼,不停地吞着口水,两颗下陷的眼睛里充满了向往。 姜牧看着那小女孩儿的目光, 那一瞬间,心里莫名的有一根弦被触动了, 他看了看手里还剩下的小半张饼,犹豫了一下,缓缓走了过去,在小女孩儿震惊的眼神中放到了她手里,然后摸了摸小女孩儿的脑袋,微笑道:“吃吧,吃了就去找条活路!” 小女孩儿死死的捏着面饼,急忙分了一半给母亲,然后大口大口吃了起来,生怕姜牧反悔又把面饼给抢回去。 “谢,谢谢公子,谢谢公子,谢谢……”那妇女急忙感恩戴德的道谢。 姜牧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缓缓转身走了回去,边走边摸了摸肚子,还是有些饿。 只是,他也知道,那个救他的皮帽青年也没有多少存粮,而且,对方还是自己的恩人,自己拿着人家的面饼当了一回好人,也不好再伸手找对方要吃的。 倒是那个青年主动说道:“高手兄,你肯定还没吃饱吧,来,我这里还有,你尽管吃!” 一边说着,那青年又从包袱里取出了一个面饼递给姜牧。 看着这皮帽青年的耿直,姜牧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姜牧自己也饿,这一次他就没有想着再分饼给那对母女,正所谓穷则独善其身,他现在的身份,不允许他有太多的怜悯之心。 那对母女吃完了面饼,也没有想着向姜牧讨厌,而是缓缓站起来,朝着姜牧躬了躬身出了破庙。 待到那对母女离开,姜牧又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这个世道啊,真是苦!” “可不是呢,”那皮帽青年说道:“老天爷也不让人活啊,今年遭灾的地方太多了。” 姜牧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一张饼很快就吃完了,姜牧又喝了两口水,便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突然,就在这时候,破庙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大群拿着木棍或者菜刀之类武器的流民从破庙外涌了进来,将姜牧两人团团包围住,来势汹汹。 一个领头模样的中年大汉挥舞着一柄钢刀,说道:“想要活命,就把吃的交出来!” “各位好汉,误会误会,”皮帽青年急忙站出来将姜牧护在身后,说道:“我和我兄长也是逃难出来的,我们怎么可能有吃的啊?” 就在这时候,那群难民后面突然响起一个激动的声音:“别听他胡说,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我看到了,他们手里有好多面饼,外面那匹马也是他们的,那个穿黑衣服的还是一个病唠子,抢得过!” 姜牧寻音望去,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开口说话的人,居然就是他刚刚一时心软,送了半张饼的那对母女里的那个母亲。 他脑海里突然想起一个词——农夫与蛇! 第八章:伪善逻辑 姜牧没有说话,但是,那个皮帽青年就非常不爽了,一把取下背上背着的短枪指着那妇女恼怒道:“他娘的,老子就没见过你这么恶心的人!” 一边说着,皮帽青年一挥短枪,指着那一群难民,朗声道:“不怕死的就来,老子就是有粮,怎样!” 皮帽青年一只手握枪,一只手护住姜牧,轻声道:“高手兄,你还能打不?” 姜牧微微说道:“只能试试。” 之前跟常七一战,他已经是拼了命的,昏迷这么多天,再加上本来身体素质就不好,现在还能不能有半分力都不确定。 “嘿嘿,”那皮帽青年倒也洒脱道:“没想到我郑唯一还能有一日和高人并肩作战。” “哦,对了,高手兄,我叫郑唯一!” “我叫姜牧,字子白……嗯,动手!” 姜牧突然停住后退的脚步,大喝一声。 空气骤然变得紧凑, 破庙里的一些杂草石屑突然纷纷扰扰, 空气中突然传出一声声别样的声音,就仿佛一道道枷锁突然降临,锁在那些流民身上, 那一瞬间, 那些流民的身体都被束缚了! 没等那些人反应过来,郑唯一就突然往前一步,手中短枪狠狠插在一个流民喉咙上, 鲜血猛然喷洒而出, 郑唯一脚不停歇,再一挥短枪,直接掠过两个流民的喉咙,一道红线出现在那两个流民脖子上,刹那间变成一帘公布染满半截脖子。 三具尸体,轰然倒地。 “杀,砍死他们!” 就在这时候,那个领头的中年汉子突然大喊一声,猛然一挥手中钢刀,居然在那一刹那挣脱了束缚。 紧随着,其他的流民也在刹那束缚之后挣脱了,身体的惯性让他们猛然冲了过来。 姜牧额头上冒出冷汗,双腿一软,往后退了几步, 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姜牧一手扶住山神石像,一手掐了一个手诀,一缕天地元气快速汇聚,一个若有若无的泛着光泽的井字出现在手掌心。 “是那个病唠子使的妖法,快杀了他!” 突然,在那些流民后面已经被吓得蹲在地上的那个妇人发现了姜牧的异常,急忙站了起来,指着姜牧大喊大叫。 那个提着钢刀的中年汉子顿时一个闪身避开了郑唯一的攻击,猛然冲向姜牧,一招力劈华山,悍然砍向姜牧。 姜牧心中顿生警兆,微微侧身, 堪堪躲开了那一刀, 趁那一刹那的功夫,姜牧反手一掌拍在那中年汉子身上, 一道近乎于虚无的井字符自空中浮现出来,在破庙上空,四道天地元气化为横竖两道组合在一起,将那中年汉子笼罩其中。 正在跟几个流民大战的郑唯一见到这一幕,用力一扔手中短枪,抢尖锋利,如同刺豆腐一般直接插进了那个中年汉子的脑袋,自后脑勺直接穿过额头泵出来,脑浆洒了一地。 姜牧后退几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那个中年汉子一死,一群流民顿时失去了主心骨,一时间竟然都呆愣住了。 他们本来就只有将近十个人,先前就已经被杀了三人,如今连领头人也被杀了,顿时心中都开始慌了神。 郑唯一趁机冲过去,从尸体上将短枪抽了出来,然后望向那几个流民,恶狠狠说道:“老子是十万大山来的,还有谁不怕死,给我站出来!” 郑唯一本身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看上去没什么威慑力,但现在配上脸上的鲜血和几具尸体,而且,杀起人毫不手软的狠劲,那就足以说一声恐怖了。 这些流民虽然胆大包天,但也不过是一群被逼得没办法的普通人,又不是什么训练有素的百战精兵, 心中的底气被破了之后, 就不过是一群吓破胆的普通人, 一看郑唯一依旧气势如虹,还有一个在他们看来是会使用妖法的姜牧, 顿时,都生了怯意。 “不动手了就滚!” 郑唯一一声大吼,猛然往前一步,顿时惊得那几个流民慌乱的夺门而逃。 那个抱着女儿蹲在地上的妇人见这情形,眼中充满了恐惧,慌忙的抱起怀里的女儿就想跟着那几个流民一起跑。 “站住!” 郑唯一突然指着那妇人,说道:“其他人可以走,你这个毒妇不能走!” 那个妇人哪里管这些,亡命般的往破庙外跑。 郑唯一捡起一块石头朝着那妇人一扔,砸在那正在奔跑的妇人背上,直接一个踉跄,将那个妇人砸到在地。 那个妇人栽倒在雪地里,女儿也被压在雪地里,她惊慌的抬起头看着那几个在前面逃跑的流民,大喊道:“救我,救我啊!” 可是,任由她喊破喉咙也没有用,那几个流民一个个都被吓破了胆,恨不得多生两条腿,怎么可能还回来救她。 郑唯一拖着短枪,冷笑着走过去,嘲讽道:“就你这毒妇,谁会来救你,你在害我和姜大哥的时候,可有想过你会有今天!” “你这妇人,真不是个东西,姜大哥可怜你母女,好心把自己的粮食送给你们吃,你们居然转头就要害我们性命,真该死!” 那妇人似乎是绝望了, 居然翻了一下身,躺在雪地里,看着郑唯一和正慢慢走出来的姜牧,冷笑道:“凭什么,凭什么你们就可以有面饼吃,我们孤儿寡母就要被饿死?” “凭什么你们明明有那么多吃的就给我们半张饼,还好心施舍我们,呵呵,既然你那么善良,为什么不多给我们几个饼,啊,你们发的善心,不过就是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郑唯一嘴角微微抽搐,道:“他娘的,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儿就只有几个饼,都给你吃了,我们吃什么,让我们饿死来救你吗?” “他不是善人吗,他就该把吃的都给我们,你们就是在装善良,一个善良的人,就不该比我们吃的多,他吃剩下的施舍出来,那就是假模假样,呵呵,你是善人啊,你凭什么不把吃的给我们,凭什么……” “凭什么该活着对吧?” 姜牧走了过来,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讽刺的笑容,好一套伪善的逻辑啊, 他从郑唯一手中取过短枪,缓缓说道:“我还是低估了人性的恶劣啊,真的,你给我上了一课!” 第九章:十万大山十万匪 “你……你要干什么?”那妇人惊慌失措的大喊。 姜牧只是冷笑着,举起了那把染了血已经凝结成冰覆盖在刃上的短枪,朝着那妇人的喉咙一枪插了下去。 “噗呲” 鲜血迸发出来,隐隐有一缕缕温热的气在寒冷的空气中缓缓升腾起来,鲜血缓缓流到地上,浸进了雪花里,染红了很大一片积雪。 “娘!” 那个一直处于惊恐中不敢说话的小姑娘趴在那妇人的身上大哭了起来。 那妇人惊恐的眼神慢慢开始失去色彩,嘴里浸出一缕血丝,望着姜牧,微微张嘴,一瞬间,吐出来大口大口的鲜血,隐隐发出最后一点声音: “放……放过我女儿,她……她还小,什么都不懂……不……” 姜牧微微闭眼叹了口气,一缕热气搅乱了雪花,有几片落到了姜牧的脸上,瞬间化成凉水。 姜牧低头看了看那个正在大哭的小女孩儿,缓缓转身。 突然,姜牧反手一枪投掷了出去, 短枪破开一层层雪幕,枪尖插破一片一片雪花,在一片迷茫中传来一声“噗呲”入肉的声音, “嘭” 小女孩儿应声倒地,袖子里一块刀片落了出来,插在了雪地上,泛着寒光,还隐隐有一丝丝干涸的血迹,仿佛有冤魂在咆哮。 姜牧面色清冷,再一次转过身,从小女孩儿的尸体上取下短枪,低头看了看这都同样死不瞑目的一对母女,冷声嘀咕道:“我不喜欢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人性的卑劣,我已经见识过了!” ………… 北风呼雪,一望无垠, 茫茫雪花里,有一匹马,两个人,迎着大雪前行,所过之处都会留下一排排脚印,然后狂风卷过,掩盖掉所有痕迹。 郑唯一牵着马,背着短枪。 马是姜牧的,枪也是姜牧的,都是姜牧斩杀了一尊伪金刚高手之后的战利品,马是良驹,枪也是利器。 姜牧一边走一边喘着大气,这路本就不好走,有是大雪封山,就更难走了,相对于郑唯一的步履轻松,他显得有些狼狈。 这就是练气士的弊端,他一身大修行,换成武夫,等同于一尊先天高手,可身体素质却连郑唯一这么一个下三品的武夫都比不了。 姜牧喝了一口水,缓缓将竹筒盖上,望着前方此起彼伏的崇山峻岭,有些感慨。 他是真没想到他一觉就睡了将近十天,直接被郑唯一从临安城带到了千里之外的冀州,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会那么虚弱了,连续十天十夜都靠着郑唯一用粥水续命, “大哥,本来我是想等你醒的,可是没想到第二天就看到了你的通缉令,看你样子又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只好带着你往冀州这边跑了。”郑唯一说道。 姜牧很感动,在之余也有些疑惑,道:“你既然知道我是通缉犯,怎么还带着我逃命,这么辛苦又这么大风险,我与你又没有什么交情,就为了我一个不一定能兑现的承诺,不值得你付出这么多,这笔账,你肯定会算。” 郑唯一笑了笑,说道:“是啊,大哥,这笔账,我的确会算,但不是大哥你这么算的。” 郑唯一拍了拍帽子上的雪花,说道:“大哥,你是高人,自然有你们高人的行事准则,但我们这些小人物,也有我们小人物的行事准则。” “我这人吧,没什么本事,但我就是认死理,我一向都认为,答应别人的事情,可以没做到,但一定不能不做。” “因为,做不到,那是能力问题,不做,那就是人品问题了,做了没成功,那叫无能为力,直接不做,那叫背后捅刀子!” 姜牧听着郑唯一的话,颇为觉得有趣,笑道:“这可能就是所谓的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吧,郑兄弟,你的境界比我高。” “我哪有什么境界啊,”郑唯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这都是小时候我爹教我的。” 姜牧点了点头,道:“令尊是有大学问的人,不知道令尊是做什么的?” “令尊?”郑唯一愣了一下,连忙道:“你说我爹啊,他哪有什么学问,不怕大哥你笑,我爹就是个土匪头子,你听说过十万大山吧,我爹是十万大山里落枫山大当家郑三刀,没读过书,认识的字还没我认识得多!” 十万大山! 姜牧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 他正愁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因为他背着一个通缉犯的身份,还是反贼身份,在如今的魏国,几乎是寸步难行,可如果到了十万大山就不一样了。 十万大山位于冀州边境,毗邻多个国家,地势险峻,数不清的大山连绵不断层峦叠嶂,因此被称为十万大山,百年来一直都是匪患丛生,朝廷也束手无策,抑制不了。 很多在外面犯了事的人都是逃往十万大山,躲进了这个地带,虽然不敢说高枕无忧,但的确是个躲难的好地方。 郑唯一看姜牧沉默着,开口道:“大哥,反正你现在也无处可去,不如就跟我去十万大山吧,以你的修为,必定可以成为一方豪杰,虽然没有你当探花郎来得威风,但是也还可以了,或者,如果你不愿意当土匪,也可以借十万大山的道,跑到其他国家去,也可以继续当读书人!” “落枫山虽然在十万大山里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帮派,但是,我爹的朋友不少,很多人都会给他一点面子,让你安安稳稳的度过十万大山肯定没问题。” 姜牧点了点头,说道:“恐怕还得麻烦郑兄弟你多多关照了!” “嘿嘿,”郑唯一咧嘴一笑,说道:“虽然大哥你的符我学不了有点失落,但我偷偷跑出来这一趟,能够结实你这么一位高人,已经是大收获了!” 西北飘起鹅毛大雪, 把个天地映衬的是白茫茫一片,景色好不壮观。那雪花,在凛冽的寒风中打着转儿,忽而下落,忽而又漂浮起来。 姜牧抬起头,走在风雪里, 这雪,来的大, 笼罩着那千里群山,那个地方,有一句江湖话,叫做 ——十万大山十万匪! 第十章:风雪从夜来 行走在雪地上,那风,那雪呼啸而来,让人甚至睁不开眼睛,更别说在雪地中前进了。这场来势汹汹的大雪,断断续续又飘飞了好些日子。 漫山遍野都是白茫茫的大雪,让姜牧和郑唯一也艰难困苦的行了两天,直到雪停之后又行了两天后的一个傍晚,两人才来到了一座集镇。 这一路行来,两人都是筋疲力尽,吃尽了苦头,而且,身上为数不多的银钱也都花得干干净净,口粮也早已经吃得一点不剩。 就在两人都在商量着要不要把那匹已经饿瘦的马给宰了吃时,终于在傍晚时看到山下有灯火微亮。 一路急行,天黑尽时,终于来到了集镇上。 当看到镇口一个亭子上的平阳两个字时,郑唯一惊喜的差点蹦了起来,急忙拉着姜牧往镇子里面走。 “大哥,这里已经是十万大山红沙河地界了,落枫山就是在这一带,这镇子里有几家客栈就是落枫山的产业,终于可以大吃一顿了。”郑唯一激动道。 对于落枫山一个土匪窝居然会做生意这件事情,姜牧并没有什么疑惑。 十万大山数百年来都是匪患丛生,早就已经形成了一条完整的马贼生存体系,对于当土匪这件事情,十万大山,居然是非常专业,有着一套成熟的产业链。 十万大山很大,而且处于几个国家的边境,有着一个天然优势,那就是商路,甚至于可以说是一处地下商业中心枢纽。 很多见不得光的交易,都可以在十万大山的地界上交易,不但可以避税,还能够不被朝廷发现。 这个地界,各种势力错杂,三教九流都有,虽然是土匪窝,但是,这里的发展早已经脱离了最低级的打家劫舍这种低级马贼的求生之道。 与其说是土匪,其实不如说是避开朝廷的商业区。 就如同落枫山,就几乎不做打家劫舍的勾当,主要就是占据了几条商路,在那里收点过路费,或者就是干脆在他们地界做生意,还可以受到落枫山的保护。 另外,就比如这个镇子,其实就是附近的几个帮派在共同管理,虽然只是一个小镇子,却是非常繁华,五脏俱全,专门就是赚的那些过往行商的钱,比如酒楼,比如赌坊、青楼…… 这十万大山的土匪,是极度瞧不起外界那些打家劫舍的土匪的,因为,那种杀鸡取卵的事情,的确是很笨的做法,在这十万大山的土匪,走的都是可持续发展路线,甚至还能源源不断的引流。 很多商户为了能够避开关税,或者贩卖一些朝廷朝廷禁止的货物,还会主动想着来十万大山。 只不过,有利益的地方,自然少不了争端, 就冲这镇子上来来往往的人潮涌动,全都是带着刀配着剑,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地方,是真的很乱很不太平。 ………… 跟着郑唯一左拐右拐了好一会儿,两人终于来到了一家名为八方的酒楼。 酒楼里挺热闹,有不下十桌的客人在喝酒吃饭,各种各样的人,有人高谈阔论,有人行酒令,有的相互倾述江湖之难,好不热闹。 郑唯一把马交给一个小二,大摇大摆地进了酒楼,大喊道:“小二,好酒好菜都给我上来!” 客栈里到处都烧着火盆,非常暖和,两人刚一落座,立马就有小二端着火盆放到了桌子底下。 郑唯一取下背上的短枪放在桌子上,说道:“大哥,到了我的地盘,敞开了吃,敞开了喝!” 就在这时候,一个有些富态的中年男人突然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打量了一下郑唯一,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道:“少当家,真的是你!” “咦,”郑唯一看着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有些纳闷道:“你是……朱富,老朱,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不是在山寨里当账房先生的吗?” 那个叫朱富的中年男人左右看了看,附下身体,低声道:“少当家,山寨里出事了,这里不方便说话,你跟我去楼上。” 郑唯一皱了皱眉头,道:“我这还饿着肚子呢,先吃点东西再说吧!” 朱富有些着急,道:“少当家,耽搁不得啊!” 郑唯一有些为难的看向姜牧。 姜牧微微笑了笑,说道:“你先去吧,不用管我。” 郑唯一点了点头起身,又嘱咐道:“老朱,这是我大哥,你可得给我担着!” “是是是,少当家放心,我马上吩咐后厨先给这位公子上菜!” 朱富一边答应,一边伸手将郑唯一的皮帽用力往下拉了一下,差点把郑唯一的眼睛都给盖住了,然后急急忙忙的领着郑唯一上了楼。 刚到楼上,朱富就急忙拉着郑唯一进了一间屋子。 进了屋之后,朱富还十分警惕的左右看了看,然后才把门给关上。 看着朱富这番作态,郑唯一有些纳闷道:“我说老朱,什么事情啊,你这么神神秘秘的。” 朱富拉着郑唯一,压低了声音,说道:“少当家,出大事了,一个月前,咱们落枫山与飞雁帮因为争夺商路发生了大战,大当家受了重伤,至今昏迷不醒!” “什么,我爹受伤了!”郑唯一大惊,道:“快点,马上给我准备马,我要回去……” “少当家,”朱富死死的拽住郑唯一,说道:“你现在不能回去,你如果现在回山寨,恐怕就是去送死!” “你什么意思?”郑唯一疑惑道。 朱富急忙道:“二当家见大当家昏迷不醒,起了二心,如今山寨都被二当家控制着,三当家如今被软禁了,还有很多兄弟都被二当家以各种理由派去跟飞雁帮血战,死的死,伤的伤,我是看势头不对,主动离开山寨躲难到这里的。” “临走时,三当家有给我说过,如果能够碰到你,一定要让你躲起来,所以,少当家,你现在不能回山寨。” 一边说着,朱富从怀里探出一个钱袋子塞到郑唯一手里,说道:“少当家,你现在快从后门离开,你出现在这八方客栈,客栈里现在全是二当家的人,刚刚给你端火盆的那个小二已经去通风报信了,你快点走吧!” “少当家,对不住,朱富是个没本事的人,少当家你也别怪我,通知你,已经是朱富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了。” 郑唯一看着一脸羞愧的朱富,说道:“行,老朱,你能不背叛我爹,没有通风报信,反而是冒险通知我,我已经很感激了,我现在去叫上我大哥,马上就走!” 朱富急忙拦住郑唯一,劝道:“少当家,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管别人干什么?自己能逃就行了,你现在下去,不是去送死吗?” 第十一章: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酒楼本就不大,这时住满了被风雪所阻的旅客,就显得分外拥挤,分外热闹,姜牧靠窗而坐,等菜上来时,他也没有等郑唯一就先吃了起来。 就在他刚动筷子的时候,酒楼里突然出现一阵涌动,门外有一行人被一个酒楼小二带了进来,都戴着斗笠披着蓑衣,身上布满了雪花,那一行人约摸估计也有二三十号,在蓑衣之下都藏着一柄柄钢刀。 这一行人行停之间雷厉风行,经意或者不经意之间都握着刀柄,领头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右眼眼角有一条延伸至嘴角的伤痕,看上去像一条蜈蚣贴在脸上,有些恐怖。 刚一进门,那个小二突然朝着姜牧的方向指了一下,那中年汉子顿时立马停了下来,蓑衣上一片片雪花落到地上。 与此同时,那一群蓑衣人都望向了姜牧。 姜牧顿时眉头一皱, 想起刚刚朱富神秘兮兮的带走郑唯一,而郑唯一上楼这么久都没有下来,反而是来了这么一群气势汹汹的江湖汉子。 他心里顿时意识到,可能是出问题了。 姜牧抬起头,往楼上看了一眼, 他很清楚,他不过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没有仇家,这些人不可能是冲着他来的,肯定是找郑唯一的,自己,可能是被郑唯一牵连了。 是不是受到牵连,姜牧心里无所谓,因为他承蒙郑唯一搭救,而且在他昏迷期间,郑唯一带着他躲避朝廷追捕,冒着生命危险辗转千里, 这份情谊,他铭记于心。 只是,现在自己似乎被郑唯一抛弃了,心里还是有一丝丝的不愉。 ………… 看到那一群蓑衣人来者不善,姜牧微微挪身,一道符意在反手之间犹如潮水一波一波地翻涌着,再一波一波地碎成泡沫,一个若隐若现的井字在手心浮现。 练气士是所有修士中最为神鬼莫测的,但是,任何一种修行都不是完美无缺的。 他的缺点就很明显, 身体素质比不了武夫,反应速度比不了命修。 这也是他不愿意战斗的原因。 世上的战斗成痴的人不少,但极少有听闻那个练气士战斗成迷,因为,修行体系不一样,境界也南辕北辙,练气士更多的还是修身养性。 姜牧微微起身,他不愿意起冲突, 只不过,明显那些蓑衣人不这样认为,那个领头的中年汉子大步走过来,紧随其后的还有几个蓑衣人,一边走,几人都缓缓抽出了刀。 这一幕,让酒楼的其他客人都看到了。 没有人惊奇,都是放下酒钱快速离去。 在这十万大山的地界,发生点战斗,甚至是帮派火拼,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长期混足于这些地方的人,对于这种状况都是司空见惯。 “阁下还请稍待,我们当家的有请!” 那中年汉子说话很客气,但是语气却十分僵硬,根本就不允许姜牧反对,也没准备给姜牧反对的机会,四五把钢刀直接把姜牧所有退路都给堵住了。 姜牧虽然不知道郑唯一跟这些人到底什么关系,但他看得出来,今天很难善了了,手掌微微转动,就准备直接动手。 就在这时候,楼上突然传来一声怒喝:“乔三,你想干什么,拿刀对着我大哥,你是对我郑唯一有什么意见吗?” 那叫乔三的中年汉子有些吃惊,显然他已经认定了郑唯一偷偷离开了,抓姜牧也只是为了找到郑唯一。 姜牧也有些吃惊, 他也以为郑唯一已经离开了。 随着郑唯一走下来,那些蓑衣人全都抽刀出鞘,一时间,酒楼里响起一阵金戈之声,骤然升腾起一股肃杀之气。 郑唯一却一点不怵,手里提着短枪,大摇大摆地走过来,抬头直视着那魁梧汉子乔三,沉声道:“怎么,乔三,你几个意思,让你的人拿刀对着我郑唯一,知道什么叫尊卑吗?” 乔三个头很大也很高,比郑唯一高了半个脑袋,却在郑唯一的直视下后退了两步,说道:“少当家,属下奉二当家之命,请您回山寨!” 郑唯一往前一步,冷声道:“我问你这个了吗,老子问你,你让人拿着刀对准我,几个意思?” “嘭” 郑唯一突然一脚踹在一个蓑衣人肚子上,直接将那人踹飞出去,砸在桌子上,那张桌子顿时变得四分五裂。 乔三脸色变得很难堪,语气也冷了下来,硬声道:“少当家,你何必为难我们这些当手下的,这是二当家的命令,您还是遵守的比较好,否则……” “否则怎样?”郑唯一冷声道。 “那就恕属下无礼了!” 乔三话音刚落,突然双手凝爪朝着郑唯一抓了过去,气势如虹,两只手凝爪,直接划破空气,如同刀刃一般抓向郑唯一。 这乔三应该是练的鹰爪功一类的外功,十根手指都已经炼到了真的如同两双鹰爪一般。 郑唯一也在这时候突然一枪朝着乔三捅了过去,直接瞄准乔三的右手。 他是落枫山少当家,对于山寨里的高手都很熟悉,知道这乔三的功夫都基本是那一双手,特别是右手,如果破了这右手,乔三一身修为也几乎被破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他明白的道理,乔三自然明白。 看到郑唯一的举动,乔三内心闪过一丝不屑, 郑唯一的那些功夫,他是真没放在眼里,作为山寨里仅有的几个上三品高手,他对自身实力还是很有信心,特别是面对着郑唯一这么一个他看着长大的年轻人,几斤几两,他很清楚。 他手掌微微一转,就准备抓住郑唯一的长枪。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他心里突然慌了, 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不知何时,酒楼里的天地元气絮乱了,仿佛一缕缕清风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赫然化成了四个方向在流动,缠绕盘旋着隐隐是一个“井”字, 横竖皆二便是井。 井字符最大的力量就是限制,姜牧使用井字符可是曾经限制住伪金刚高手两息时间,困住一个还不到先天境的乔三,即便是仓促之间,他足够了。 “啊!” 短枪锋利,直接插进乔三的手心,他发出一声惨叫,惊慌失措。 所有蓑衣人都在那一瞬间愣住了,他们谁都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是,郑唯一根本不会给他们反应的时间,直接用力一搅,将乔三整只手都给搅碎,然后欺身而上,一手卡住乔三,一只手用短枪抵在乔三脖子上,冷声道:“都他娘给老子让开,否则,我杀了他!” 姜牧也在这时候缓缓走了过来,手掌里一缕缕天地元气澎湃四溢,一个井字符隐隐浮现。 乔三见多识广,瞪大了眼睛惊呼道:“大……大修行者!” 第十二章:可以做不到,但不能不做 大修行者, 这四个字如同一座大山压在一群蓑衣人身上。 所有人都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文文弱弱的姜牧,在此之前,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把姜牧放在眼里,但现在,被乔三叫破大修行者的身份,把所有人都惊到了。 姜牧缓缓走到郑唯一身边, 两人对视了一眼,姜牧轻轻一挥手,空气中仿佛一道道锋利的飞刀,在空气中飞舞,墙面上出现一道道裂痕,有的直接洞穿石墙,酒楼里的桌椅板凳出现一条条缝隙, 有瓦片掉落直接泯灭,木屑泯灭, 最后,有人也在被切割, 来来回回,穿来穿去, 那数十个蓑衣人一个个露出惊恐的表情,雪花一过,身上便是一道伤口,衣衫破碎,伤痕累累。 “走!” 郑唯一一声轻喝,用力将乔三往地上一扔,砸翻了好几个蓑衣人,斗笠四处滚落,他一把提住姜牧的肩膀,往窗户一跳,溜了出去。 跳出窗户,正好落在马厩旁,郑唯一冲过去,直接用短枪斩断两根缰绳,一人一匹马,向着长街外冲了出去。 客栈里,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的那一群蓑衣人都在这时候从地上爬了起来,除了两个搀扶住乔三的人之外,全部都追了出来。 只是,长街是雪, 已经不见了姜牧和郑唯一的身影。 “乔三哥,”一个蓑衣人急忙跑进酒楼说道:“找不到人了,现在怎么办?” 乔三一只手被废,垂掉着不停流血,脸色苍白的坐在一张椅子上,沉声道:“马上通知二当家,少当家身边有大修行者,另外,发动镇上所有人手给我追!” ………… 清晨,寒风凛冽,吹动着枯草摇曳,映衬着漫山遍野的积雪,显得有些凄凉清幽,两骑快马沿着管道一路急驰。 正是姜牧和郑唯一。 两人从酒楼里逃出来之后没敢停留,瞄准一个方向就一路狂奔,跑了整整一夜,直到现在,两匹马都已经精疲力尽了,两人这才下了马。 平阳镇他们是不敢停留了,那里是落枫山的地盘,就连郑唯一都不知道那镇上到底有多少落枫山的人。 姜牧是大修行者,修为高深莫测不可否认,但是,人有力穷时,而且,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姜牧也没办法做到时时刻刻都保持警惕。 两人牵着马来到一颗大树下,郑唯一轻轻拍了拍马鞍上的雪花,叹了口气,说道:“大哥,对不住了,我也没料到会遇到这么一茬子事儿,还连累你置身险境。” 姜牧从怀里取出用油纸包着的两个油饼,这是昨晚逃出平阳镇时路过一个小摊贩时他顺手牵羊带出来的。 虽然已经冰凉了,但是临时充饥还是可以将就,他把油饼给了郑唯一一个,说道:“这些废话就不用说了,你将我从临安城带出来时可没埋怨过什么!” “嘿嘿,”郑唯一接过油饼,咧嘴笑了笑,又叹了口气,道:“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我爹!” 落枫山如今的情况,昨晚上逃跑时,郑唯一已经给姜牧讲过了,姜牧知道如今郑唯一的父亲昏迷不醒,山寨大权旁落的事情。 姜牧咬了一口油饼,说道:“至于你爹重伤能不能治好这件事情我没法预判,但是,二当家那里,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至少,在你没有被他控制前,他不会对你爹动手。” “不过,时间也不能托太长,你爹和你的作用,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能够尽快让他控制山寨的媒介,时间拖延越久,你和你爹的作用就越小,到时候,他威望够了,完全可以抛开你和你爹,那时候,你爹就危险了!” 郑唯一紧捏拳头,狠狠一拳砸在树干上,说道:“袁奎,这狗日的,当初他的命都是我爹一次又一次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枉我爹那么信任他,居然是和白眼狼!” 姜牧倒是看得很淡然,说道:“这就是人性,在利益面前,很正常,你还是想想你现在该怎么办,不论是为了你爹还是为了夺回权力,都不宜拖得太久!” 郑唯一有些颓然道:“我虽然是少当家,但是,一直以来都是顶着我爹的威风,我没有什么班底,自身武艺也是稀疏平常,大哥,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姜牧拍了拍郑唯一的肩膀,说道:“三个选择,一,放弃所有,远走高飞,能逃多远是多远,或许多年之后能够复仇!” 郑唯一摇了摇头,道:“我不能弃我爹不顾。” 姜牧点了点头,说道:“那就第二种方法,单枪匹马回山寨,搏一搏,或许有机会,嗯……我可以陪你一起走一走。” 郑唯一浑身一震,诧异道:“大哥,你……” 姜牧笑了笑,道:“你说过的嘛,有些事情,可以做不到,但不能不做!” 郑唯一急忙道:“可是,大哥,虽然我很想要你的帮助,但是我还是得说,这件事情与你无关的,你没必要把自己放在这漩涡里来,你是大修行者,还是探花郎,有大才华的人,你应该一展抱负,不值得……” “行了行了,”姜牧站起来,说道:“你这一声大哥也不是白叫的。” 郑唯一站起来,摇了摇头,道:“那我就更不能坑大哥你了,落枫山的实力我很清楚,虽然大哥你修为高深,但是,就凭借我们两个,想要杀上山寨救下我爹,根本不可能。” 姜牧点了点头,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若是单打独斗,或许他可以挑翻整个落枫山,可那个二当家又不傻,凭什么跟你单打独斗, 人家直接几百号江湖汉子一拥而上,各种手段加身,能不能上得去山就是个问题。 “那我给你说说第三个选择吧,你好好想想,你爹有没有什么混得不错的朋友兄弟在外面,可以寻求帮助的,既然来硬的不行,那我就和那个二当家玩玩手段!” 郑唯一沉默了良久,缓缓说道:“我爹的朋友是不少,但是,能够在这时候出手帮忙的,恐怕只有一个人了!” “谁?”姜牧问道。 “昌县谭家家主谭允南,他和我爹是至交,我和他的女儿谭之瑶还有婚约在身。”郑唯一说道。 姜牧丢掉手里的油纸,拍了拍手,说道:“那就行了,既然是亲家,没理由袖手旁观,而且,亲家的身份,也让他有正当理由进入山寨,帮你执掌大权!” 第十三章:我儿袁飞,有名士之姿 十万大山,可谓千峰百嶂,此起彼伏,在一座名为落枫山的山脉上,有一座很大的山寨,守卫森严,虽然说不上三步一哨五步一岗,但巡逻的人绝对是接二连三。 大雪茫茫掩盖着山寨的建筑,远远看去都是一片银白。 “二当家,二当家,出事了!” 一个小喽啰来到一座院子,找到袁奎就急忙说道:“平阳镇那边传来消息,乔三哥找到了少当家!” “带回来没有?”袁奎沉声问道。 “没……没有,”那小厮喘了一口大气,说道:“据回来报信的兄弟说,少当家身边有一个大修行者,乔三哥也因此被废了一只手,现在正在平阳镇养伤!” “大修行者!”袁奎心头一惊,道:“怎么会有大修行者,难道是大哥在外面结交的朋友?一个大修行者要插手这件事情,那就有些麻烦了!” “二当家,现在咱们怎么办?”那小厮问道。 袁奎沉吟了一会儿,说道:“马上派人给我到处找,另外,加强防备,还有……” 就在这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爹,不用如此麻烦!” 一个穿着一身锦衣的青年缓缓走了进来,这人的装扮倒是与这落枫山的人对比之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反而像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读书人。 此人是袁奎的独子,名为袁飞, 袁飞坐到袁奎旁边,慢条斯理的倒了一杯茶,语气带着微微不屑说道:“郑唯一是什么人,爹,您还不清楚吗?不过就是一团扶不上墙的烂泥,即便是现在身边多了一个大修行者,也是个废物!” 袁奎疑惑道:“小飞,你是有什么计划吗?” 袁飞放下茶杯,说道:“郑唯一是个废物,但他不是傻子,他肯定知道,就算有大修行者相助,他如果来山寨里,也只能是自投罗网!” “所以,他只能去求助,而如今这时候,还能够愿意帮他的,就只有昌县谭家,我可以断定,他现在绝对已经离开了平阳镇,正在前往昌县的路上,我们只需要在他们之前做下埋伏,就算是大修行者,也不过是多一个枉死鬼而已!” 袁奎恍然道:“我儿不愧是落枫山第一智囊,果然见解独到,不过,去昌县的路那么多,我们怎么知道他们会往哪里走?” 袁飞自信一笑,说道:“红沙河。” “郑唯一的时间并不多,他现在很赶时间,必定是要以最快的速度前往昌县,而去往昌县的路,还能有那条路能比红沙河更快吗?” 袁飞从怀里掏出一把扇子,轻轻摇了摇,拱手说道:“爹,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去办吧,且看我如何瓮中捉鳖!” 目送着袁飞离去,袁奎啧啧赞叹,捋了捋胡子,心满意足的感叹道:“我儿袁飞,有名士之姿啊!” ………… 在红沙河的岸上有一县。 那是个叫昌的县。 昌县内很热闹,人声鼎沸,有小孩跑来跑去的嬉闹声,有吆喝声,有贩夫走卒叫卖声。 人流穿梭如织的街上,既有无纹饰麻布衣的普通百姓;也有腰系玉带一尘不染或粉梅色雪狐棉衣的富家公子小姐;当然也少不了那些常年刀头舔血的江湖草莽。 或者说更多的就是这些江湖草莽,因为这昌县虽然属于冀州管辖,却是非常靠近于十万大山这个土匪窝,一条红沙河,就直通向十万大山。 这昌县位于红沙河上游,地势偏高,比十万大山还要冷上几分,不过,即便如此,依旧掩盖不住街道上的热闹。 街道的人潮涌动里,姜牧和郑唯一也在其中,两人不分昼夜的赶路,都已经是累得精疲力倦,找了一家面馆就休息了起来。 等了一会儿,热气腾腾的两碗面上来,郑唯一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大哥,对了,我这几天心里一直有一个疑惑,我们这样不分昼夜的赶路,这么累,为什么不直接坐船呢,速度快了不止一半,人也不会这么累?” 正在吃面的姜牧突然抬起头,诧异道:“这里有水路吗?” “有啊,昌县就是在红沙河岸边。”郑唯一说道。 姜牧皱了皱眉头,道:“我不知道啊,没听你说,我以为没有呢!” 郑唯一嘴角一抽,道:“我以为你是觉得走水路可能被落枫山给堵住,所以才专门翻山越岭的……” “嗯啊,”姜牧点了点头,道:“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了,干嘛还问,不过,说真的,这两天我还一直有些担忧,毕竟,你都可以预判到我们走水路会被堵住,落枫山的人肯定也能够预判到,那么他们肯定会把主力放到陆路,看来我们运气不错,恰好找到了一条他们没把守的路。” 郑唯一嘴角一抽,悠悠道:“大哥,我觉得您可能想多了,落枫山的预判,应该和我是一样的。” “别开玩笑了,”姜牧笑道:“要是落枫山的人就这点能力,那我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帮你夺回山寨。” “我就不信落枫山的人会蠢到在寒江上傻不拉叽的守这么多天,要真是这样,那些人是得有多傻啊,哈哈哈!” ………… 红沙河中游。 一个码头上的货屋里,一身白衣的袁飞正瑟瑟发抖的烤着火,死死的窗外的江面,正好看到一艘船缓缓靠岸而来,他急忙道:“快快快,去查一查,郑唯一有没有在那艘船上。” “公子,我们早已经查过了,那船上没有少当家。”旁边一个小厮无奈说道。 袁飞习惯性取出折扇,刚一扇,顿时,一股清冷刺骨而来,冷得他急忙丢了扇子,一脸不解道:“这郑唯一怎么这么废,都这么多天了还没到,他不会是没找到船吧!” 旁边那小厮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公子,您觉得有没有可能是少当家压根没走水路呢?” 袁飞猛然惊醒,道:“对啊,这么多天了,就算是走山路也应该差不多到了,这么说来,郑唯一很有可能没走水路!” “不简单啊,”袁飞缓缓站起来,迎这寒风,眉头紧锁道:“既然能够预判到我的预判,绝对不可能是郑唯一的智商做的出来的事情,看来他身边有高人!” “居然能够识破我的计策,此人是个大敌,不可小觑,不可小觑!” 小厮:“??” 我是不是想到了不该想的? 第十四章:昌县谭家 冬日的天时总是很短,姜牧和郑唯一进入面馆时还是白天,吃完一碗面之后,就几乎已经到了傍晚,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 两人出了面馆,街道上的人也少了很多,似乎连温度也降低了一些。 姜牧拦住准备直接去谭家的郑唯一,带着郑唯一来到一家制衣铺子,花了差不多三十两银子置办了两身行头。 当两人再一次走到街道上时,焕然一新。 郑唯一换了一身修身锦衣,头戴羽冠,腰缠短枪,衣服是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巧配上那本就还算俊朗的容貌,颇有一副世家公子的风流倜傥。 至于姜牧就十分简洁了,换了一身干净的朴素儒衫,单纯以发带束发,没什么多余的装饰,不过,毕竟是皇帝钦点的探花郎,即便如此简单,也称得上一声俊俏公子。 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当两人再一次牵着两匹骏马行在街道中时,与之前的待遇就完全不一样了,不仅频频引起不少女子回头或是驻足偷看,就连路上行人都会在有意无意之间主动让出一点位置。 沿着这条长街一直走到尽头,行人也越来越少,当最后穿过一条小巷后,远远的就看到了一座高门府邸,门上牌匾上书两个偌大的“谭府”二字。 这一路过来,姜牧在不断的教郑唯一一些礼仪作态。 因为据郑唯一所说,这谭家虽然在此地立足,但并不是武林世家,而是书香门第,而且,这谭家家主谭允南还有着举人功名在身,谭家在整个诃莒郡都是名门。 虽然不知道这谭允南怎么就与一个大老粗郑三刀成为至交的,但姜牧还是在要求郑唯一多注意,毕竟,他们这次不是来探亲的,而是来求人的。 好在从平阳镇逃出来时,那个酒楼掌柜朱富给了郑唯一不少银钱,否则,两人连置办礼品的钱都没有,空手上门就更尴尬了。 当两人来到谭府门前时,负责看门的家丁也注意到了两人。 那家丁打量了姜牧和郑唯一一番,看两人装扮,肯定不凡,没敢摆什么高门姿态,恭恭敬敬的走下来,躬身询问道:“不知两位公子来谭府所谓何事?” 郑唯一拱了拱手,说道:“麻烦小哥给谭伯伯通报一声,就说落枫山郑唯一前来拜访。” 那家丁点了点头,道:“两位公子请稍待。” 很快,谭府里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一个身着儒衫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远远一看,就非常有气质,很有一种书生气息,举手抬足之间都透露着一股修养气质。 看到这人,姜牧倒是暗暗羡慕郑唯一,就冲这人的模样气度,生出来的女儿绝对是非常漂亮的, 这小子倒是好福气。 当那中年男子走出来,郑唯一急忙迎上去,拱手执礼道:“小侄见过谭伯伯。” 谭允南满脸微笑的打量了一番郑唯一,点了点头,道:“几年不见,贤侄都长这么大了,一表人才,一表人才!” 郑唯一有些不太习惯别人这么夸他,脸颊微红,道:“谭伯伯过奖了,倒是谭伯伯您,还是一如既往地高雅。” 谭允南微微一笑,拉着郑唯一说道:“走走走,别站在外面了,进去说,进去让伯伯好好看看你,几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说到这里,谭允南才注意到姜牧的存在,疑惑道:“这位是?” 郑唯一立马说道:“谭伯伯,我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义兄,姜牧姜子白!” 姜牧走上前,执礼道:“谭先生。” 谭允南打量了姜牧一番,一眼就看出姜牧也是个读书人,也是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好好好,来来来,贤侄请进!” “谭先生您请!” “谭伯伯您先进!” ………… 谭府后院。 一个丫鬟急急忙忙的跑进一间装潢十分典雅的房间里,喊道:“小姐小姐,出大事了,我刚在前院听到有人说咱们家姑爷来了,老爷都出去迎接去了!” 房间里,有一个正在看书的少女,听到丫鬟的话,身子微微一颤,放下手里的书,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张清丽绝佳的脸颊,还泛着微微的红晕。 “你……你,你胡说什么呢?”少女怀春,却也总是羞涩异常。 那丫鬟却没管那么多,走过来拉着少女的手,说道:“小姐,咱们去看看吧,也不知道咱们家姑爷长什么样,不过,我听说姑爷家是混江湖的,会不会是那种桀骜不驯的人啊,可是小姐你喜欢的是文质彬彬的公子……” 那少女正是谭家小姐谭之瑶。 听到自己贴身丫鬟议论姑爷,谭之瑶不由得更多了几分害羞,轻轻拍了拍丫鬟的脑袋,说道:“你这丫头,就知道胡说八道,我与郑世兄的婚约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怎能说这些?” “哦,”丫鬟嘟着嘴,嘀咕道:“那,小姐,你到底去不去看呀,说不定是个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公子哥呢!” 谭之瑶眼中闪过一丝期冀之色,望着打开的门,少女羞涩之心渐渐有些松动。 ………… 前院。 姜牧等人落座,谭允南就拉着郑唯一一顿寒暄,但是,郑唯一心系其父亲的安危,没聊多久,就找了个机会直接说道:“谭伯伯,小侄今天来访,其实,是有事相求!” 当郑唯一直奔主题后,姜牧知道自己就不太适合继续留在这里,起身以内急需要方便为由头出了大厅。 出了大堂,姜牧就在旁边的一个院子里找了个凉亭坐下静等。 谭家也不亏是诃莒郡都有名的书香门第,府苑很大,却一点不显得奢华,给人感觉极度的平淡,却又十分有格调。 就在姜牧静等的时候,小院后面有两个姑娘走了出来,正是谭家小姐谭之瑶和她的贴身丫鬟。 那丫鬟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姜牧,急忙将谭之瑶拉到一旁的假山后面,轻声道:“小姐小姐,那位公子应该就是咱们家姑爷了,长得真的很俊诶!” 谭之瑶突然感觉脸上一阵温热,大松了一口气,心里仿佛那块悬挂着的沉甸甸大石头也莫名的落了下来,换成了一份期待。 第十五章:阴差阳错 昌县地处北方,一场雪,总会下很久很久,才会微微停下来一点,便是停了雪,旗岭驿依旧银装素裹,雪地外,一队人马慢慢走了进来,然后慢慢融入了昌县的傍晚色彩之中。 这对人马只有十几个人,但每一个都充满了肃杀之气,中间有一辆装潢十分典雅的马车。 马车里有两个人,一个是当世大儒,南塘居士齐慎,世人尊一声齐先生,与齐先生同乘一辆马车的是一身素衣的秦青落。 马车缓缓行在昌县街道中,秦青落轻轻掀开一帘帘角,清冷的脸上带着丝丝愁容,轻声道:“齐先生,这冀州,真的适合我发展吗?” 齐先生微微一笑,收起手中的书册,说道:“准确的说是十万大山,这个地方,非常特殊,但绝对是目前最适合殿下积蓄力量的地方。” “姜子白定下的九字方针,每一个字都正好落在这里,这十万大山,存在的时间很长久,势力盘根错节十分复杂,但,也更是一股不可忽略的力量。” “江湖上流传一句话,隐门一十三,双天坐两端,强人九万九,十万座大山!” “这隐门一十三,指的是十万大山里有十三个强大的江湖势力,放眼天下都算是底蕴却极为深厚的那种,但是却声明不显,所以被称为隐门,至于双天,殿下应该就有所耳闻了,指的是十万大山南北对立的天墉城和天星宫,这两方势力是十万大山能够存在的主要原因之一,另外强人九万九,就是十万大山的特色,这里匪患丛生,天然就是一股隐藏的军事力量。” “若是殿下能够整合十万大山的力量,取得隐门和双天的支持,就可以顺利完成姜子白九字真言的前六字,高筑墙广积粮,至于缓称王就更见到了,时机一到,便可以十万大山为根基,直取冀州。取下冀州,便相当于占据了魏国北方半壁河山,想来,当初姜子白定下九字真言的时候,想的也是这个地方吧!” 听到姜子白这个名字,秦青落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自然的神色,不过也只是转瞬即逝,便又说道:“但是,如同先生所说,这十万大山势力庞大,而且盘根错节,我们现在恐怕很难入手。” 齐先生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情急不得,我们先暂时落脚在此,然后缓缓谋求机会,这诃莒郡谭家现任家主谭允南是我的弟子,我们可以获取他的支持,慢慢打开十万大山。” 秦青落点了点头,道:“那先生可有接下来的计划?” 齐先生苦笑了一声,道:“若是教书育人,我倒是有无数方法,可这谋划之道,实在非我所擅长。”说到这里,齐先生又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若是当初能够招揽到姜子白……” 秦青落不太想听到姜子白几个字,微微摇了摇头,开口打断道:“先生,可否需要将我的几位老师请来?” 齐先生嗤笑了一声,道:“你那些老师,若是在朝堂上玩点手段或是纸上谈兵都还行,真让他们来行谋划之道,一百个都顶不了一个姜子白!” 秦青落语噎,不知如何开口。 齐先生笑了笑,又说道:“不过,殿下也不必过于担忧,我早已经为你寻了一个大才之人,等他到了冀州,大事可定!” 秦青落眉头一挑,追问道:“先生说的何人?” “陈留姬仪,也是一介寒门,此人虽然年轻却是胸有千秋之辈,是为真国士,当今天下论才能,能够与之比肩者寥寥无几!” ………… 昌县,谭府。 谭允南的书房里,他与郑唯一两人正在商议着。 就在这时候,有一个老管家急步走了进来,悄声在谭允南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谭允南脸色瞬间大变,有些激动,连忙站了起来,望着郑唯一说道:“贤侄,你放心,老夫与你父乃是生死之交,他如今蒙难,老夫绝不会袖手旁观,你且先下去休息,明日老夫便点上人手随你走一遭落枫山。” 郑唯一感动道:“小侄多谢伯伯。” 谭允南拍了拍郑唯一的肩膀,说道:“你舟车劳顿,先早点休息,伯伯有些私事要处理,今日就不陪你了。” 郑唯一点头道:“伯伯正事要紧,小侄就先告退了。” ………… 辞别谭允南之后,郑唯一就出了书房回前院来找姜牧,只是,谭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也多年未曾来过,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姜牧。 就在他从一个小院走进另一个院落时,突然看到那院落中间的亭子里有一个一身素衣,秀雅绝俗的姑娘正在慢慢喝茶。 那姑娘一身装扮不似大家闺秀那般高雅华贵,十分简洁,却偏偏有着非常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那一瞬间, 纵然是从小就跑江湖,走过大江南北的郑唯一都看呆了,愣愣的看着那姑娘,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突然,他心脏不争气的跳了起来, “这……不会就是谭之瑶师妹吧?肯定是她了,谭伯伯只有一个独女,平日里韬光养晦,鲜有客人,而这姑娘一看就不可能是丫鬟,又是这年纪,就只能是谭之瑶世妹了!” 一想到这姑娘极有可能就是与自己有婚约在身的谭之瑶,郑唯一那不争气的心脏跳动得更快了,犹豫着就走了过去,很是谦谦有礼的拱手,道:“可是之瑶世妹?” 那姑娘愣了一下,疑惑道:“你是?” 郑唯一急忙道:“在下落枫山郑唯一。” 听到落枫山三个字,那素衣姑娘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这素衣女子并不是谭之瑶,而是秦青落。 因为齐先生与见谭允南不仅仅只是商议助她在冀州立足的事情,还有师徒见面。 两人见面必定会倾诉一下师徒情感,秦青落并不适合出现在那个场合,索性就找了个地方休息一会儿。 没想到恰好被郑唯一撞见。 若是平日,秦青落都不会搭理郑唯一,可听到郑唯一提到落枫山几个字,她心里突然有了一些计较,她对谭家也算了解,听到落枫山几个字心里立马就猜到了郑唯一的身份。 毕竟,谭允南与一土匪头子定下儿女婚约这件事情,知道的人,都会感觉不可思议。 她想到自己想要整合十万大山,需要一个契机,这落枫山势力不算大,却也不算小,正好合适。 想到这里,她微微执礼,道:“原来是郑世兄!” 第十六章:秦青落意图落枫山 夜色彻底降临,一盏盏灯火自谭府府中亮了起来,一阵凉风袭来,姜牧缓缓睁开了眼睛,眉毛上已经凝结了一层浓烈的雾气。 早先时候,他来到这亭子里本意是为了等郑唯一,只是郑唯一迟迟不出现,百无聊奈之下就入定感悟起天地元气。 他的修为想要进步,就只有两个渠道,第一个就是随机触发剧情,获得技能或者是勋章,他现在是井字符技能只是入门级,想要更进一步需要五枚青铜勋章,但他现在累计勋章只有四枚,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触发下一个剧情。 第二种方法就是比较传统,靠自身修行,他虽然没有修行法门,但毕竟掌握了井字符,只要不断修行感悟,也是有望提升井字符技能等级的。 从入定中醒来,姜牧看了看天色,微微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郑唯一和谭允南到底要讨论多久,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先下去休息, 这段时间一直风餐露宿,本来就不是很好的身体,都已经快要超负荷了。 就在姜牧刚刚起身的时候,就看到郑唯一神采飞扬的从另一个院子走了过来。 郑唯一仿佛失了魂魄一般,低着头傻乐着,就连姜牧走到他面前都没有发觉,直接从姜牧身旁视若无物的擦肩而过。 姜牧纳闷道:“傻乐什么呢?捡钱了?” 耳边突然传来声音,吓得郑唯一一个哆嗦,慌忙抬起头,看到是姜牧,这才大松了一口气,说道:“大哥,你吓死我了。” 姜牧微微一笑,道:“说说看,遇到啥好事了,这么开心。” 郑唯一顿时就变得有些扭捏起来,脸也瞬间红成了一个猴屁股,结结巴巴道:“大……大哥,我……遇到……遇到……之瑶世妹了!” 姜牧看着郑唯一这姿态,纳闷道:“遇到就遇到呗,这是谭家,遇到不是很正常的吗?你这是什么……”突然,姜牧愣住了,眼中露出一丝暧昧的神色,挑了挑眉,道:“你小子……这是看上人家了,不会是见色起意吧?” “没没没……没有,大哥你别乱说!” 郑唯一激动得话都说不清了。 姜牧打趣道:“哎哟,你还害羞了,这谭家小姐本来就是你的未婚妻,对自己未婚妻见色起意,那能叫见色起意吗?那叫一见钟情!” “对对对,”郑唯一急忙道:“就是一见钟情!” 姜牧大笑道:“承认了吧,你小子就是见色起意。” “大哥,你怎么这样啊……” 郑唯一脸涨得通红,十分难为情。 “好了好了,”姜牧拍了拍郑唯一,也不在逗他了,说道:“都是小事都是小事,少男少女不就都是那么点勾当嘛,嗯,你与谭家主商议的事情商议得如何了?” 郑唯一也变得严肃了起来,点头道:“谭伯伯与我爹乃是生死之交,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姜牧点了点头, 这谭家虽然是书香门第,可不就代表着就真的只有几本书,这谭家可是诃莒郡顶级世家,势力很庞大,有谭家出面,郑唯一面对落枫山二当家不至于孤立无援没有底气。 ………… 谭府一处幽静的小院里。 谭允南和齐慎师徒相见,倾述师徒之情良久,在这个过程中,两人也对扶持秦青落入主十万大山的事情进行了简单的交流。 谭家是支持秦青落,这是很早就达成约定的,否则,齐先生也不至于带着秦青落直奔谭家。 只不过,不论是齐先生还是谭允南,最为擅长的都是学术辩难,谋略之道不说一窍不通,但也只是堪堪能说几句见解。 两人交流多时之后,齐慎就领着谭允南去拜见秦青落。 在一处小院客厅里,秦青落又与谭允南一阵寒暄之后,突然问道:“谭家主,今日白天,我在贵府见到了落枫山少当家郑唯一,他是来找你求助的?” 谭允南点了点头,简单将落枫山如今的形式说了一遍,然后说道:“殿下,老师,我与落枫山郑三刀乃是生死之交,这件事情,我已经答应了郑贤侄,明日我便会带着我谭家人手亲自随他去一趟落枫山,就算不能帮他夺回落枫山,我也要就出我三刀贤弟。” 秦青落微笑道:“谭家主义字当先,值得钦佩,本宫也愿意助谭家主一臂之力。” 谭允南愣了一下,说道:“殿下何意?” 秦青落说道:“本宫此次来冀州,身边倒是带了几个先天武修,本宫愿意将他们借给谭家主,去帮助郑唯一夺回落枫山,并且还可以让他们留在落枫山,供郑唯一支配,帮他稳住局势。” “这……” 谭允南脸色有些不自然。 这要是真如同秦青落说的那样,恐怕落枫山都会易主了,郑唯一就成了一个被操控的傀儡,明面上的当家人,实际上做主的就成了秦青落。 “殿下,请恕我不能答应。” “谭家主先别急着拒绝,”秦青落缓缓说道:“我来冀州是为了什么,谭家主是明白的,区区一个落枫山,我还真没有看在眼里,不过只是借落枫山打开十万大山的门户罢了,我可以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抢了郑唯一的落枫山,我只是借落枫山当个落脚点,送一份香火情而已!” “另外,谭家主你也想想,有这么一份香火情,反而对于落枫山对于郑唯一都是一件好事,就算郑唯一不愿入我麾下,凭借这份香火情,我将来整合十万大山,也不会对落枫山下手!” 谭允南无奈的叹了口气,点头同意了。 他听得出来,秦青落有些威胁的意味,有香火情不下手,那就是说没有这份香火情就会直接下手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不好再继续反驳, 毕竟,如今谭家已经确定要支持秦青落,他就相当于秦青落的手下人,也应该从秦青落的利益出发,同时还有谭家的利益。 “谭家主放心,本宫说到做到,说了只是借落枫山当个落脚点,就绝对不会多拿一分一毫,最多两个月,落枫山还是郑氏父子的落枫山!” 第十七章:女大不中留 夜里,谭允南怀揣着沉重的心情回到院里。 刚一进院子,就看到谭之瑶端着一碗汤从院子另一端走了进来。 “爹,您忙完了,我给您炖了山药汤,您喝点暖暖身子!” 谭之瑶的落落大方与孝心,让谭允南心头的愁闷一扫而空,走进屋里就喝起了汤。 在喝汤的时候,他注意到谭之瑶一直盯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疑惑道:“怎么,今天看书又有哪里不懂吗?说出来,爹给你讲解。” “没有没有。” 谭之瑶有些扭捏的微微摇头,说完又低下头,手指捏住衣角不断地揉着,都快把衣角给揉破了。 谭允南看着女儿这模样,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丝灵光,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缕别样的笑容,说道:“既然没事儿,你就先回去,爹要休息了!” 谭之瑶微微张了张小嘴,想要说什么,却又有些羞于启齿,最后“嗯”了一声,犹豫着向门外走去。 谭允南看着谭之瑶的背影,轻笑了一下,假装不以为意的叹了口气,说道:“唉,今天看到了郑家那小子,文不成武不就的,看样子是不成才了,是有些配不上我家瑶儿,看来得去跟郑家商量一下婚约作废……” “爹,”谭之瑶突然转身,道:“爹,这是您与郑叔叔十多年前就定下的,您要是悔婚,置郑叔叔于何地,而且,而且,郑世兄看上去谦逊知礼,您才见他,怎能就此定论……” 谭允南抬起头,饶有兴致地看着谭之瑶,露出一副莫名的笑容。 谭之瑶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被父亲戏耍了,当即羞得满脸通红,气得狠狠一跺脚,怨道:“爹,您又逗我,我不理你了!” 谭允南哈哈大笑,道:“谁让你跟爹耍小心眼的,枉我还以为你是心疼爹,专门给爹炖汤,结果居然是别有心事。” “爹,”谭之瑶走过来,拉着谭允南的手撒起了娇,说道:“爹,女儿就是心疼爹爹,专门给您炖的汤!” 谭允南摸了摸谭之瑶的脑袋,说道:“我还不知道你这丫头,说吧,今天是不是偷偷去看郑家那小子了?可还满意?” “爹……”谭之瑶脸上又浮现出红晕,羞于开口。 “得得得,”谭允南打趣道:“看你这模样定然是很满意了,也罢,女大不中留,等这次郑家的事情处理完了,也是时候商议一下你的婚事了!” “爹,您又胡说,我不理你了!” 谭之瑶大羞,狠狠甩开谭允南的手臂,夺门而逃。 看着女儿的模样,谭允南捋了捋胡子,笑了起来,嘀咕道:“还真是女大不中留,古人诚不欺我也!” ………… 谭府后院。 姜牧和郑唯一被谭家的人安排在临近的两个院子里。 姜牧在郑唯一的院子里吃了饭之后就出来回自己的院子准备休息。 走在长廊上,姜牧不由得感叹这谭府不愧百年世家,就只是一个家主独有的府邸都这么大,这么气派,不知道整个谭家到底是有多富庶。 长廊上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沉寂的光彩照出一条幽幽长路,映衬着外面飘舞的雪花。 就在姜牧感叹之时,突然看到长廊侧方一处楼梯上,有一女子缓缓走上来,长发披肩,用一根粉红色的丝带轻轻挽住,一袭白衣,仿佛有烟霞轻拢,举手抬足之间都十分典雅。 那白衣女子刚走上长廊,也看到姜牧,恰逢此时有凉风习习,吹拂着两排灯笼微微摇晃, 那白衣女子走了过来,落落大方行了礼,轻声道:“之瑶见过世兄!” 姜牧立马明白,这姑娘就是郑唯一的未婚妻,也就是谭家小姐谭之瑶。 心里暗道:难怪郑唯一那小子会见色起意! 他也不得不承认,谭之瑶不论是气质还是容貌都是绝佳。 只是,对于谭之瑶的称呼他有些疑惑,不过,转念一想,应该是郑唯一或者谭允南跟谭之瑶讲过他的存在。 姜牧在谭家这里的身份是郑唯一的义兄,谭之瑶顺着郑唯一那里的关系,叫一声世兄也并无不妥。 想到这里,姜牧也没再多想,执礼道:“见过之瑶妹子!” 若是一般情况看到谭之瑶这样轻灵秀雅的姑娘,姜牧肯定会多看几眼,但这谭之瑶身份不同,是郑唯一的未婚妻,姜牧若是多看,就过于失礼,所以是十分讲究的。 “世兄这是准备休息了吗?” “是的。” “那,世兄慢去。” 这夜深人静,孤男寡女, 姜牧就更觉得不太妥当,简单说了两句便拱手离去。 谭之瑶微微转身,暗红色的光泽照在身上,氤氲出一缕缕朦胧,望着姜牧渐渐远去的背影,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双手捂住燥热的脸颊。 好一会儿,谭之瑶脸上又露出一缕笑容,轻声道:“知礼明仪,还真是一个谦谦君子呢!” ………… 竖日, 天才刚刚擦亮,郑唯一就来到院子里把姜牧给叫了起来,他心系其父的安危,即便是多日奔波,也很难睡得一个安稳觉。 不过,谭允南似乎也很急切,姜牧和郑唯一只是草草吃了点饭,天都还没有完全亮,他就已经把人手安排好,一切事宜都处理妥当,派人来请姜牧两人。 姜牧和郑唯一也没有耽搁,急匆匆就出了谭府。 谭府门前,谭允南已经点其了一百多号人手,一百多人,一百多匹马,浩浩荡荡,气势滂沱。 只是,突然之间,姜牧愣住了,他发现谭允南身边有一个熟面孔,是一个背着长剑的消瘦中年人。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脑海里在不断的翻滚,最后定格在了一个多月前的临安城。 那人,是当初在京兆府劫狱的人。 也就是说,那人是秦青落的手下! 一想到这里,姜牧突然发现在谭允南身边的好几个人都能够对的上号。 如果只是一个人,姜牧还能猜测是巧合,可当秦青落好几个手下都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他就没办法认为这是巧合了。 一念至此,姜牧立马取出一块纱布蒙在脸上,然后戴上一个斗笠,对郑唯一嘱咐道:“尽量不要提我的名字,一路上也最好降低我的存在感!” “大哥,怎么了?”郑唯一疑惑道。 “按照我说的做就行!” 第十八章:古来名士 落枫山。 在一间议事大厅里,二当家袁奎高坐正中,紧接着依次列坐的是袁奎的一众心腹。 此时,议事厅里气氛有些沉默,因为,他们收到了消息,郑唯一成功得到了诃莒郡谭家的帮助,连谭家家主谭允南都亲自带着人直奔落枫山而来。 “二当家,到底怎么做,您倒是给个准话啊,如果真让郑唯一那小子回来了,咱们好不容易稳定的局势恐怕又要乱了!” “对呀,虽然如今大当家昏迷不醒,但还是有很多人忠诚于他,郑唯一带着谭家的人回到山寨,必定会让山寨里的人心思浮动。” “就是就是,郑唯一一个毛头小子,凭什么坐在我们上面,难道就因为他是大当家的儿子,这寨主之位就一定得他来坐?” “……” 议事厅里议论纷纷,袁奎却迟迟不说话。 不是他心里有了什么计策,主要是他现在很为难。 如果在拖一段时间,他成功将大当家郑三刀的人都排挤出山寨,他也完全不需要在意一个没有威望的郑唯一,但现在的情况就是他缺少时间。 如果郑唯一能被他控制在手里也还好,偏偏现在郑唯一找到了谭家相助,毕竟郑唯一占据着大义,回到了山寨之后,凭借着郑三刀的威望,必定能够拉起很大一批人来与他分庭抗礼。 就在众人都觉得为难之际,门外进来了一个人,一袭白衣,腰缠玉佩,手握折扇,一副天下尽在掌握中的模样,此人正是有落枫山第一智囊之称的袁飞。 他轻摇折扇,云淡风轻道:“各位,此事易尔!” 闻言,整个大厅里所有人都满期待的看向了袁飞。 “公子有何妙计?”当即就有人问道。 袁飞微微一笑,道:“既然问题是郑唯一回到山寨,必定会引起山寨动乱,那咱们不给他回来的机会不就行了吗?” 有人摇头道:“公子啊,要是这么容易就好说了,郑唯一毕竟是少当家,我们如果派人阻拦和狙杀,那就真的会让山寨大乱,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袁飞很是自信一笑,道:“郑唯一想要回山寨,最大的依仗并不是谭家,而是他少当家的身份,所以,他必定会大张旗鼓,把声势闹大!” “这是肯定的,”袁奎点头道:“只有这样,才能让我们有所顾忌,不敢光明正大的对付他。” 袁飞不屑一笑,道:“这的确是个好方法,但是,我们不能光明正大的出手,其他人就不可以了吗?比如,导致大当家重伤昏迷的飞雁帮,如果郑唯一死在飞雁帮手里,那我们不是更方便控制山寨了吗?” “这也不行啊,”有人反驳道:“飞雁帮虽然和我们落枫山是死仇,但是,他们也不傻,都明白郑唯一回山寨,必定会让咱们山寨起内讧,他们还不乐得如此吗?肯定不可能替我们除掉郑唯一的。” “对呀,公子,想要借刀杀人恐怕行不通。” “这肯定不行……” 袁飞微微摆了摆手,说道:“是不是飞雁帮动的手,这重要吗?只要郑唯一死了,管谁动得手,只要我们说是飞雁帮就是飞雁帮,到时候还能够挑起飞雁帮与谭家的矛盾,我们还能坐收渔翁之利!” “妙啊,”袁奎一拍手掌,说道:“好计谋啊,只需要我们派人暗中袭杀了郑唯一和谭允南,到时候,栽赃给飞雁帮,那就是飞雁帮动的手!” “妙计,妙计!” “公子好计谋,不愧是有名士之姿!” 顿时,议事厅里的人都赞叹了起来。 袁飞急忙道:“小道尔,小道尔!” 谦虚了一下,袁飞就自告奋勇道:“爹,上次堵截郑唯一失败,是我轻敌了,这次还是让我来吧,我一定办的妥妥的!” “好,”袁奎当即就同意道:“此事也非你莫属,我们都是一群大老粗,也还做不来这件事情。” 袁飞拱手道:“行,爹,我这就去准备!” 说罢,袁飞就大踏步离开了议事厅。 袁飞一走, 议事厅里的人就开始恭维起袁奎, “生子当如袁飞啊,二当家,生了个好儿子啊!” “不错不错,一表人才还有学问,人又聪明,恐怕放眼天下都是一等一的年轻俊杰!” “……” 听着众人的吹捧,袁奎虽然表面谦虚,脸上却抑制不住的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捋了捋胡子,感叹道:“我儿有古来名士之姿啊!” ………… 一处集镇上,谭家的队伍在这里整顿休整。 姜牧依旧戴着斗笠,蒙着面纱,隐藏在谭家队伍里。 这一路上,他一直都在躲避秦青落那几个手下的注意,不过,好在这几个人似乎与谭允南也不是很熟悉,一路上几乎没有交流。 姜牧刻意避开,一直也没怎么出现在谭允南和郑唯一身边,存在感也十分的低,加上都着急赶路,也没多少人注意他的存在。 姜牧站在骏马旁边,吃着干粮,另一边,郑唯一与谭允南交流了几句,端着一碗水走了过来,轻声道:“大哥,谭伯伯说,这里已经很靠近落枫山了,他要把声势闹出来,让袁奎投鼠忌器,不敢动手。” “嗯,”姜牧接过郑唯一手里的水,背开秦青落那几个手下的视线,说道:“肯定得这样做,如果偷偷摸摸的,反而是给袁奎机会……” 姜牧停顿了一会儿,咬了一口干粮,又说道:“不过,还有,你们能想到利用声势让袁奎投鼠忌器,他们肯定也会想到,必然会在暗中袭杀,然后嫁祸给落枫山的仇家,一举多得!” 郑唯一急忙道:“那怎么办?大哥,只能硬打了,谭伯伯带来的都是江湖好手,还有你在暗中相助,肯定能打上去!” 姜牧白了郑唯一一眼,无语道:“你是不是脑子有坑,一天就知道打打打,你去告诉谭家主,兵分两路,一路把声势闹得特别大,另外挑几个高手带着你,偷偷摸摸从其他路绕到山寨,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记住一定要声势闹大,然后走得越慢越好,一遇到伏击就撤退!” 第十九章:落枫山大乱起 落枫山脉一座山头上, 袁飞正站在一块巨石上,俯瞰着茫茫大山,入眼处,尽是一片银装素裹。 轻摇折扇,一缕缕凉风袭来,吹拂着他的头发飘飘荡荡,一身磊落长衫,纵观山河,到真有几分古来名士决胜千里的意味。 他身旁有一个小厮衣服裹得很厚,十分好奇的看着他。 袁飞注意到小厮的眼神,问道:“你这么看着本公子干嘛?” 那小厮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就想知道公子您这么冷的天还扇扇子,不冷吗?” 袁飞:“……” 就在这时候,有一个背刀汉子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说道:“公子,少当家现身了,声势非常浩大!” “走的哪条路?”袁飞问道。 “枫树林。” 袁飞愣了一下,笑道:“果然是个草包,通知下去,在枫树林埋伏好,都给我麻利点!” ………… 枫树林,真的是个很好的埋伏地点,漫山遍野的枫树,在这个飞雪漫天的季节里很特别,两种颜色相互交织,一种白色,一种火红色,交相辉映,这一道景色,很难得。 这是在落枫山脉的外围,也是通往落枫山山寨最宽阔平坦的一条路。 谭家的队伍大摇大摆的朝着枫树林行进,百余骑快马奔腾呼啸,溅起一滩一滩的的积雪,风卷残云一般涌入枫树林,搅动起无数枫叶飞舞。 就在进入枫树林中间的时候,数不清的飞斧突然从天而降,洒向谭家的队伍。 枫树林里突然卷起磅礴的雪潮,飞斧如同勾魂锁链,转瞬之间就砍翻好几个谭家的武者,枫树林里只听到噼噼啪啪箭刺穿身体的声音,锃锃锃锃刀剑格挡的声音。 “撤!” 谭家的队伍遭遇这突然袭击,顿时乱做一团,一匹匹大马疯狂嘶叫,四处乱窜乱逃。 “敌袭,敌袭,” “快,快撤,” “撤,撤,” 谭家的队伍里有领头人疯狂大喊,伴随着一声声的哀嚎还有从枫树林里冲杀出来的如同浪潮一般黑衣蒙面人。 谭家队伍根本没敢多做抵挡,就疯狂倒退,策马狂逃。 枫树林战场不远处, 袁飞正在关注着枫树林的战况,但是,因为实在太过于混乱,那些谭家武者全都戴着斗笠,他根本看不清楚面容。 “公子,没有抓到郑唯一!”有人前来禀告。 袁飞一把扯下蒙在脸上的黑布,冷声道:“不用废话,我已经看到了,给我去追!” “他娘的,我就不信你能在落枫山还给我逃掉!” 说罢,袁飞又戴上面罩,翻身上马亲自跟着追了出去。 ………… 就在枫树林大战的时候,落枫山山寨外突然出现了几个人。 这一行人出现得很突兀,落枫山上那些隐藏的暗哨都没有一个人发现,直到这一伙人出现在了落枫山山寨门口时,才被落枫山的人发现。 还没等那些放哨的人做出反应,站在最前面的一个锦衣青年就直接取下了脸上的面罩,大声道:“我是郑唯一!” 那些负责守门的落枫山山贼们都在这一刻呆住了。 就在这时候,郑唯一身旁另外几个蒙面人也都取下了面罩,其中有一个就是诃莒郡谭家家主谭允南。 谭允南站到郑唯一身旁,高声道:“昌县谭允南,前来拜山!” 谭允南一现身,他身边的几个高手都很默契的将他护在了一定范围里。 姜牧在最后面,他同样也取了面罩,只不过,他刻意将发带给取了,头发披散着,几乎将整张脸都给遮盖住了。 不过,此刻,也没人注意姜牧这里的别具一格。 ………… 山寨里,议事厅中。 袁奎在听到郑唯一带着谭允南出现在山寨门口大吃了一惊,说道:“不可能,刚刚小飞才送来消息,郑唯一那小子被堵在了枫树林,如今正在逃窜,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二当家,我们那么多兄弟都看到了不会认错的,就是少当家!”来通报的一个小喽啰急忙说道。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袁奎还是难以置信。 这时,有一个大头目站出来,说道:“二当家,我们都被郑唯一那小子给骗了,他专门让谭家的大部队往枫树林走,他则和谭允南轻装上阵,直奔山寨来了!” “二当家,现在不是追溯郑唯一怎么来的山寨,当务之急是想想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袁奎咬了咬牙,沉声道:“既然都到了这一步,我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他们,山寨乱了就乱了,我们还可以慢慢平下来,总比让那小子跟我们分庭抗礼强!” 立马就有人同意道:“为今之计只能如此了,我们在聚义厅埋伏三百刀斧手,只等二当家你一声令下,我们就冲进来把他们砍成肉泥,左右不过四五个人,就算都是高手也不可能挡得住!” “就这么办,”袁奎指派了一个大头目,说道:“你现在以最快的速度去召集人手,我们出去迎接这个少当家!” ………… 山寨门外,郑唯一等人并没有停留太久,毕竟郑唯一还是山寨现在的少当家,也没人敢阻拦,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在进了山寨之后,郑唯一一行人由七人变成了六个人,有一个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消失的人正是姜牧。 包括同行的谭允南等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存在感极低的姜牧居然消失了。 就在郑唯一等人进入山寨约摸半刻钟,二当家袁奎就带着一群人迎了出来。 一看到郑唯一,袁奎就急忙走过来,拍了拍郑唯一的肩膀,说道:“唯一,谭家主,你们终于来了,大哥现在情况很不好……算了,你们先跟我去看看再说!” 郑唯一叹了口气,说道:“二叔,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 袁奎大义凛然道:“一家人说这些话干嘛,都是二叔该做的,你现在回来了就好!” 郑唯一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说道:“是很好,正好合了你的心,恐怕,二叔已经迫不及待想要除我而后快吧!” 袁奎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郑唯一不按套路出牌,直接就在这里翻脸,诧异道:“唯一,你在胡说什么?” “动手!” 郑唯一突然后退大喊一声,就在那刹那间,护在谭允南身边的四个高手同时出手,其中一个高手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掠到袁奎面前,一掌探出! 袁奎反应也十分迅速,立马抬手一掌挡了出去。 双掌相撞, 袁奎突然脸色大变,一口鲜血喷出来,惊呼道:“先天!” 第二十章:一波三折 袁奎单膝跪在地上,满脸惊恐。 他是一品上境的高手,无限接近于先天大境,甚至于称其为半步先天更为恰当,所以,他与谭允南身边那高手一交手就看出了对方是先天境高手。 一个先天境高手偷袭,袁奎纵然久经战场,也不可能扛得住,更何况,还是一个蓄力已久的一个先天高手。 一招重伤,袁奎吐了一口血,就准备翻身逃走,但是,一把枪架在了他脖子上。 是郑唯一, 这是演算过很多遍,专门针对袁奎的杀局, 或者说是姜牧专门给郑唯一找的唯一一个破局之策! 枪尖冰凉,锋利无匹, 袁奎的脖子上已经浸出了血迹,刺痛感让他都不敢用力呼吸,深怕一不小心喉咙就被刺破了。 而且,他也的确不敢动了, 因为动手的不只一个人, 郑唯一一行六人,除了谭允南之外,其余五人都出手了, 让袁奎惊恐的是,那四个陌生面孔居然都疑是先天高手,他不敢确定的原因是因为他只与其中一人交过手,另外三人没交手不敢确定, 到这几人出手干净利落,功力深厚,不过都在刹那之间便将他带来的人全都给击杀,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即便他不确定这些人的境界到底如何,但就凭借这几分手段,任何一个都拥有不弱于先天的战力。 “二当家!” “快放了二当家!” 这一幕,发生得太过于突然,落枫山山寨里来来往往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袁奎等人全都被制住了, 山寨里的人才反应过来,瞬间就有上百人围了过来,紧接着还有数十个弓箭手弯弓搭箭对准了郑唯一一行人。 四个先天高手握着兵器将郑唯一和谭允南护在中间,而郑唯一则抓着袁奎,用短枪抵挡在他脖子上,冷声道:“二叔,让他们都给我让开,否则,别怪我下死手了!” 袁奎咧嘴说道:“好一个郑唯一,我们所有人都被你欺骗了,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样的心性手段,但是,你觉得你如果杀了我,你们这些人,能够活着走出落枫山吗?” 郑唯一微动,手中短枪微微下滑,直接插进袁奎的胳膊里,怒吼道:“我让你命令他们让开!” 袁奎疼得惨叫,急忙喊道:“让开,快,都让开!” 山寨里的马贼们缓缓的往两边让出了一条道路。 “走!” 郑唯一挟持着袁奎一路往山寨深处走,渐渐地,在他们后面汇聚的山寨马贼越来越多, 只不过都投鼠忌器没敢动手。 很快,郑唯一等人来到一座小院。 郑唯一一脚踢开门,拖着袁奎就进了屋, 这个小院里,住的人正是昏迷不醒的落枫山大当家郑三刀。 郑三刀依旧还是没醒, 但是,即便如此,袁奎手底下如今群龙无首的那些人已经开始有所胆怯了,这是郑三刀留下的威严,即便他如今昏迷不醒,依旧有着莫大的威压。 ………… 落枫山现在的气氛有些诡异, 数百人包围着一座小院,而小院里几个人挟持着袁奎陷入了沉默的对峙中。 但是,明白人都知道, 两边人都在等, 袁奎的人在等袁飞回来主持大局,而郑唯一则是在等山寨里如今仅剩的那些还忠诚于他父亲的人。 双方都在赌, 赌谁的人先到! 约摸过了两刻钟,小院外突然响起了一阵吵闹声,一群提着武器的人冲了进来,领头的人一看到郑唯一就急忙激动大喊:“少当家!” 看到来人,郑唯一松了一口气,惊喜道:“三叔,您终于来了!” 来人正是落枫山三当家韩耀,是山寨里最顶尖的高手之一,可以说是整个山寨最忠诚于他父亲的人,也是山寨里威望仅次于郑三刀和袁奎的人。 韩耀看着郑唯一,露出一缕笑容,说道:“好小子,倒是叔小瞧你了,终于长大了,干得不错!” 说罢,韩耀转身望向院子外那些已经军心不稳的袁氏一脉的人,大声道:“你们还在这里围着干什么,大当家还活着,少当家也回来了,我也还没死。” “放下兵器,既往不咎!” 袁氏一脉的人军心早已经动摇了,随着韩耀的出现,有人开始打起了退堂鼓,有了第一个,自然就有第二个,紧接着就是一大片,最后,所有人都放下了兵器。 袁奎微微叹了口气,变得十分颓然,看到韩耀出现的那一刻,他知道这次自己输了,输得很彻底。 ………… 有了韩耀的出现,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了,凭借着韩耀的威望,平复起来也非常的快,袁奎以及他的心腹全都被收押了起来。 弄完了这些,韩耀领着郑唯一以及谭允南一行人进了一间屋子,看忘了依旧还在昏迷中的郑三刀。 从病房里出来,郑唯一双眼红肿,颓然的坐在大厅椅子上。 韩耀在一旁安慰道:“唯一,别担心,如今你执掌了山寨,我们可以找名医来给大哥治疗,肯定能让大哥好起来的。” 一旁的谭允南一直在沉默着,心里在做剧烈的斗争,终于,他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站起来,望着郑唯一,说道:“唯一贤侄,如今三刀兄弟重伤不醒,你们寨里有遭逢巨变,老夫也帮不了你太多,我这几个手下留在山寨帮你打打下手吧!” 谭允南话一说出口,一旁的韩耀顿时就变了脸色,说道:“谭家主,您能出手相助,我落枫山铭记大恩,来日方长,永不敢忘,不过,至于管理山寨的事情,就不劳您费心了,自家事,自家做!” 谭允南摇了摇头,道:“不妥,唯一贤侄不仅仅只是老夫侄子,更是老夫未来女婿,他如今年幼,三刀兄弟又出了事,老夫既是伯伯又是岳父,必须得帮他,责无旁贷。” “而且,”谭允南微微眯着眼睛,说道:“老夫也很担心会有人欺唯一贤侄年幼,谋权夺位,韩兄弟怎么说?” 随着谭允南说话,屋里气氛变得十分沉寂, 谭允南身边的四个先天高手都如同饿红了眼的野狼一般死死的盯着韩耀,那一瞬间,致命的压迫降临在韩耀自以及韩耀身上。 韩耀冷声道:“我就是怕有些人打着帮忙的口号,帮着帮着,山寨就真的易主了……” 韩耀的声音戛然而止,一个先天高手突然探手,压在了他肩膀上,顿时,韩耀脸上出现一抹痛苦,身体一软,瘫坐到了椅子上,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候,郑唯一突然一拍桌子,冷声道:“够了,谭伯伯,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三叔说得对,这毕竟是我山寨家事,您的人不便出现在这里!” 谭允南心里很是纠结,说道:“唯一贤侄,你听我说,我向你保证……” 郑唯一摆了摆手,打断谭允南的话,说道:“谭伯伯,下面的话,你不用说了,不说,我们两家依旧如同以前一样,您的恩情我郑唯一一辈子都不会忘,但是,您若是说出来了,您自己应该也清楚,有些事情就回不去了!” 谭允南心里很是煎熬,张了张嘴,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收了回来。 然而,就在这时候,谭允南身边一个先天高手却突然开口,道:“郑少当家,恐怕,这件事情,由不得你了!” 谭允南脸色一变,拦住那个先天高手,责备道:“林大师,你要干什么,殿下说了,这件事情由我做主!” 林大师向谭允南拱了拱手,道:“谭家主,对不住了,我需要顾全大局!” 刹那间,四个先天高手径直将郑唯一和韩耀围在了中间。 林大师再一次说道:“郑少当家,你是聪明人,你应该知道怎么选择对我们大家都好,这个时候了,你真的已经做不了主了……” 突然,空气骤然变得紧迫,一股无形的压力骤然间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仿佛天地元气都被抽干了,变成一座山峰压迫落下。 林大师几人脸色突变, 这时,门外也响起了一个平淡的声音: “这么欺负我兄弟,可有问过我姜某人的意见?” 第二十一章:运筹帷幄之中 窗户帘幕突然掀起一角,忽然那片帘角就此轻飘飘地浮了出来,然后就那么定格在空中。 屋外一缕飞雪荡起,犹如柳絮随风飘入大厅里,然后毫无意外一片片割裂,变成一片一片毫无联系的雪花。 几个先天高手神色大变, 他们没有感应到任何修行者的真气波动,只有天地间的元气在车帘被切割飘离的瞬间发生了些极细微的变化,如果不是因为他们都是先天武修,或许连那丝天地元气的细微变化都无法察觉。 一袭青衫的姜牧缓缓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取出一条发带将散乱的头发绑好, 他走得很慢, 然而,随着他一步踏进屋里, 整个院子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世界,天地间莫名出现了一道道凶险的气机,地面青石板上积着的雪花开始剧烈颤抖,不时跃至空中然后落下,仿佛有少男少女在疯狂的舞蹈! 几个先天高手都大惊失色,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林大师瞪大了眼睛,终于将姜牧与脑海里一张面容融合了起来,他认出了姜牧,惊道:“姜子白!” 伪金刚常七,死在了姜牧手中, 这件事情在秦青落的护卫队里,并不是什么秘密,私下里,很多人都在议论,虽然言语上对与常七英雄一世,居然栽在一个文弱书生身上很是不屑。 但他们心里都很清楚, 常七不是那么好杀, 姜子白就自然不会简单。 那一瞬间,几人都同时爆发出浑身气血,企图挣脱这天地间突如其来的束缚, 但,就在刹那间,天地之间突然降下一股磅礴伟岸的压迫之力,仿佛天威浩荡,几个先天高手身体骤然紧绷,脚下的积雪分开,露出石板,“咔嚓”一声,石板碎裂,如同蛛网密布。 特别是谭允南,一身青衫,紧紧贴在身体上,双腿承受着无穷大的力量不断摇晃,隐隐弯曲有种跪下的压力。 那一瞬间,只有一道呼啸声,院子里突然两道风雪如同彩虹一般横跨过来,房屋里一根根横梁这时候也如同两天长长的直线,无数雪花呼啸破风,缠绕盘旋。 隐约见,两道风雪所伫建的两条直线越发明亮,房屋里建筑骤然变得清晰起来。 院里的积雪,也骤然间变得硬了起来,被融雪软化的稀泥瞬间变成比岩石还要坚硬的存在,泥泞仿佛变成微缩的河山。 风雪两横,街道两竖。 两横两竖。横竖皆二。 姜牧再踏一步,望着被束缚在井字符中的几人,缓缓道:“我花了三个时辰画的这道符,不知道几位觉得怎样!” 言语之间, 郑唯一与韩耀退到了姜牧身边。 四位先天高手气血如龙,顶着井字符,同时往前一步, 那一瞬间, 被压迫得几乎快要跪下的谭允南终于得到了一口喘息之气,瘫倒在地上,颓然的喘着粗气。 姜牧三人后退两步,退到屋外, 满院的风雪四溢,分不清到底是天下落下还是地上飘飞。 院子里的建筑开始片片碎裂,房间里也有两根横梁变成木粉,被冷风吹拂飘飘洒洒。 林大师手里握着剑,几人配合十分默契,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 姜牧花费了三个时辰画的井字符就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痕。 “姜先生修为高深莫测,我等佩服,但是,只是如此,恐怕还不够!” 林大师一剑,剑气纵横,直接斩破一两根柱子,一步踏到院子里。 此时,院子上空, 一个偌大的井字若隐若现, 空气中拥有着仿佛无穷无尽的压迫,也如同一条条肉眼看不见的绳索在牵引束缚着林大师等人。 姜牧微微一笑, 当初拼了命才勉强困住常七两息,虽然这次时间充足,但他也没想过能够就这么一道符困住四尊先天高手, 他要的,也不过是束缚限制而已。 林大师几人运功抵挡着来自井字符的束缚,其中有人开口道:“姜先生,自从临安一别,我家小姐和齐先生一直对先生大才念念不忘,今日又有缘分相遇,不如先生也跟我们走一趟吧!” 姜牧嗤笑道:“秦青落胃口不小,不仅仅算计着我兄弟的基业,连我的主意也还在打,只是,就凭借你们几位,恐怕请不动我!” 林大师四人对视一眼,另外三个人同时换了一个方位,而他居中一剑朝天斩出,一阵剑鸣传出,剑气就像是被雨空里丝丝缕缕无形的元气波动,刚刚飞越至天空便骤然一顿。 井字符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痕, 姜牧的身体再一次后退几步。 “姜先生,你的符,困不住我们四人,您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我也不愿伤了和气!” “哼,”姜牧嗤笑一声,说道:“这里可是落枫山!” 姜牧话音刚落, 院子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驳杂声,四面墙头突然出现密密麻麻的人,门口也涌进来一大波带武器的落枫山马贼,墙头之上,四面八方还有上百弓箭手搭箭上弦! 这一刻,林大师几人都停止了动作, 他们不论放在哪里都算是高手,可若是落枫山这些早已经埋伏好的山贼一拥而上,即便他们都是先天高手,也不可能扛得住几百上千人的乱砍,更何况,这里是落枫山,不知道暗中还有什么手段等着招呼他们。 看到这一幕,林大师几人震惊道:“你早就做好了局在这里等我们!” 就在这时候,谭允南缓缓走了出来,说道:“姜公子,其实,从头到尾,主导这整件事情的都不是唯一贤侄,而是你吧?” “之前我还以为是因为姜公子只是一个普通读书人,掺和不了这些事,没想到是我谭允南有眼不识泰山了,只是,谭某实在不明白,姜公子又是从何处看出我等计划的,毕竟,连谭某自己都是临时起意!” 姜牧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时候,林大师走到谭允南身边,悄声道:“我等曾在临安城与姜先生有过一面之缘!” 谭允南震惊道:“就仅凭如此?怎么可能?” 就在这时,姜牧突然收到了一段讯息: “完成剧情:将计就计。” “获得青铜勋章三枚,奖励技能‘儒家神通——咫尺天涯’,自动融合入门级!” 第二十二章:儒家神通,咫尺天涯 落枫山山门前, 姜牧和郑唯一以及韩耀站在风雪之中,望着谭允南等人下了山。 郑唯一情绪很低落,沉闷着不说话。 倒是韩耀很感激的拱手道:“姜公子,您这一出手,就救了我们落枫山两次,这么大的恩情,真不知道该怎么还?” 姜牧微微一笑,说道:“义之所至罢了,我帮的是唯一,不是落枫山。” 韩耀点了点头,又说道:“姜公子,其实,在下有些疑惑,您是怎么确定谭家主怀有别样心思的。” “对呀,”郑唯一也问道:“大哥,说真的,到现在我都不愿意相信谭伯伯会做这样的事。” 姜牧缓缓转身,一边走一边说道:“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之前我也没这样想,只是在从谭家出发时,我认出了谭允南身边的那几个高手!” “嗯,他们的身份,不方便让你们知道,反正就是很特殊,他们出现在谭允南身边,我就猜到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会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策,不仅仅是为了麻痹袁奎父子,同时也是为了分散谭允南等人的力量,仅是他们几人,我对付起来就已经很吃力了,若是还让谭家的队伍进入了山寨,我真不确定能不能控制得住。” 郑唯一愣了一下,诧异道:“大哥,你是说,谭伯伯背后还有人?他也是奉命行事?” “当然,就是他们口中的小姐!” 姜牧在昌县认出林大师几人身份时,就立马猜到,谭家可能已经投靠了秦青落。 而秦青落现在出现在冀州,必然是对十万大山这么一个好地方起了心思,她既然派出林大师几人,定然不可能是为郑唯一出头, 秦青落的目的很好猜测,就是以点破面,借着落枫山这个点,慢慢谋划整个十万大山。 猜到了秦青落在幕后时,姜牧就在第一时间改变了原定的计划,放着秦青落这么大的助力不用,简直天理难容。 于是,他才没有声张,甚至都没有告知郑唯一实情。 好在郑唯一对他很信任,一路上都在按照他的指示行事,不但瞒过了谭允南等人,还在最后设了一个局,让谭允南等人的谋划扑了一个空。 姜牧很清楚, 谭允南等人想要控制山寨,最好的发难时机就是在平定了袁奎之后,逼迫郑唯一把他们的人安排去填补袁奎一脉留下来的空挡。 所以,为了让谭允南等人放松紧惕,姜牧刻意让郑唯一在那个院子里留下一个空挡时间, 而他本人,在救出了韩耀之后,就一直都躲在那个院子里画符。 结果,事实也不出他所料, 他的符,画得恰到好处, 其实,姜牧行事的准则,一向都是能打死绝不只是伤。 只不过,对于谭允南等人,却不得不让他们离开山寨。 毕竟,谭允南的身份,是郑三刀至交,郑唯一的准岳父,而且是以帮助郑唯一的理由上的山。 若是在山寨平定之后,死在了山寨,郑唯一的名声恐怕就毁了,不仅如此,四个先天拼死反扑,落枫山的损失恐怕很难弥补起来。 更何况,谭允南是谭家家主,林大师等人身后还站着秦青落,这个死仇,结不得,也不值得。 ………… 落枫山脉一处峡谷里,正在发生着血战。 交战的是袁飞带领的落枫山马贼和谭家的队伍。 只不过,相对于之前的意气风发,现在的袁飞被打得怀疑人生了。 他实在是想不清楚,之前一直被他追得上天无门下地无路的谭家队伍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反扑。 特别是那几个在混战中仿佛天神下凡杀得血流成河的四个高手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突然就从他的队伍后面杀了出来。 “公子,别愣着了,快点跑!” 袁飞的一个护卫死死的拽着仿佛失了神的袁飞。 “怎么会这样?”袁飞喃喃出神。 他也是活该倒霉,追着谭家的队伍就像是甩不掉的膏药一样,都绕着跑了好几座山。 恰好在将谭家队伍追上一个高坡的时候,谭允南等人从背后赶了过来。 当即,谭允南就发出了信号。 于是,四个先天高手从背后杀出,杀了袁飞一个措手不及,而这时候,本来只顾着逃跑的谭家骑士队伍突然全都调转马头,借着地势俯冲下来,直接将马贼队伍给冲了个七零八落。 若是在平原地带,他的人马那么多,即便是谭家队伍有四个先天高手相助,也不至于让他如此狼狈,可偏偏出现在这么一个狭小的峡谷地带。 他虽然占据着人数优势,但是根本没办法把这个优势展现出来,偏偏四个先天高手就能够充分的利用他们的修为优势,杀得马贼队伍那叫一个落花流水。 最后,袁飞也在混战之中被一剑斩杀。 ………… 当落枫山上收到袁飞身死的消息时,已经是入夜的时间了。 只不过,这些事情,包括山寨里所有的一切琐事,姜牧都没有过问,而是让郑唯一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以突然有所感悟为由进行短暂闭关。 他真实的目的主要是为了研究这个获得的新技能——咫尺天涯。 咫尺天涯,典籍释义是指距离虽然很近,但很难相见,就像在遥远的天边一样。 但在儒家神通之上,则是刚刚相反,而是指非常遥远,却犹如咫尺之间,一步即至。 当姜牧在脑海里将这个神通技能理清之后不由得有些心潮澎湃。 不愧为神通之名。 这个神通没有攻击力,但却是一个绝佳的移动技能,修炼到深处甚至可以做到无视距离,达到传闻的无距,一念之间可以横跨千里万里,仿若打开空间。 虽然如今姜牧只是入门级, 但他也可一念之间三五丈远,虽然做不到无视山河,但是,却补足了他如今最大的一个短板。 他一直最担心的就是对敌之时被敌人进身,但如今有了这个咫尺天涯的技能,纵然是被敌人进身,他也可以一念之间便避开。 在熟悉了咫尺天涯之后,姜牧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井字符”上, 他识海里有一段讯息, “井字符,达成升级条件,是否升级?” 第二十三章:瞒天过海,相见不见 井字符升级需要五枚青铜勋章,之前姜牧两次剧情累积获得了四枚,今天又得到了三枚,一共七枚勋章,达成了井字符从入门升到小成境。 姜牧也没有犹豫,直接升级。 他是有些迫不及待了,因为每次在画符承受天地汇聚压制时,他都会极度渴望提升境界,若是能够突破至天人合一的大境,第一步便是如释,面对惶惶天威,亦可如释重负。 消耗掉五枚青铜勋章之后, 境界瞬间提升,对“井字符”的级别也从入门到达了小成。 那一瞬间,姜牧有了很多明悟。 他可以做到一念成符,转瞬出符, 他对天地元气的流动轨迹也更加明了,之前,他最多能够引动一座大院,如今,他对井字符的掌控强了何止十倍。 当境界提升之后, 最明显的区别就是他对天地元气的认知,之前境界不到,他画符时,面对天地元气,就有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落寞,他想要牵引更多的天地元气,却很明显感觉到符意很虚弱。 在井字符提升到小成后, 不过一瞬间,他就发现自己对符道的理解上了一层楼,之前牵引天地元气,犹如一根麻绳拉动石块,微微一用力,就是绳断石破, 但现在,麻绳变成了铁链, 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也能够尝试着牵引更多的天地元气,借助更大的天势。 就比如今天面对四位先天高手,他花了三个时辰,刻画一道符,却堪堪只能借助一座院子的大势,稍微扩大一下,就会导致画符失败。 符, 是一种很神奇的力量, 强大的符师能够小借固定山河,大借沧海桑田时光变迁。 静坐房间良久, 姜牧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个世界很复杂,也很神秘。 在这个世界立足,有很多种方式,比如前身学文十多年,参加科举,入朝为官,是一种立身方式。 比如他现在所以的落枫山,数千土匪落草为寇,在刀尖上舔血过日子,这也是一种立身方式。 或者,如同秦青落一样,为了心中一念,招揽人才,谋划一方山河,或者如同千千万万黎明百姓,为了一日三餐而奔波等等; 这些都是立身方式。 只是,方式很多,姜牧之前却一直没有选择,他从一开始就面临着生死抉择,一路来到十万大山。 但,从今天这一刻, 他终于得到了喘息之机, 身,可立与这落枫山上, 心,也可放眼山河,一身大修行修为越大的沉淀下来,这是来自于身体的底气。 ………… 昌县,谭府。 谭允南风尘仆仆赶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就将在落枫山的遭遇讲给了齐先生和秦青落。 秦青落放下手里的杯子,恼怒道:“又是他!” 相对于之前常七死在姜牧手里让秦青落心态爆炸,这一次,她虽然依旧愤怒,却并没有失去理智,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谭家主无需介怀,左右不过一个落枫山,只能说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能拿下当然好,不能拿下,也没有太大影响。” 谭允南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这对于秦青落来说,的确是没什么影响,毕竟,秦青落要入主十万大山,落枫山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不过是恰逢其会,想借助谭允南的身份以最小的代价争取到这个跳板。 如今,这一步计划被姜牧一念破掉,对于秦青落来说,虽然有些恼怒,却也无伤大雅。 但是,对于谭允南来说就不是那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他与郑三刀是多年至交, 这次为了秦青落的大事,他昧着良心欺负郑唯一这么一个子侄,若是成功了倒也罢了,可偏偏现在还失败了,把两家的亲密关系一扫而空。 他这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甚至于现在,连两家本来早已经定下的婚约,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 秦青落看出了谭允南的心情不好,也明白这次是她逼迫谭允南做了违心之举,心里也觉得对不起谭允南,只是如今,她也没办法补偿谭允南,只能是不再提这件事情。 “谭家主一路舟车劳顿,就先下去休息吧!” 谭允南也的确不太想继续谈论什么,便站起来,拱手离开。 待到谭允南出了门,秦青落望向齐先生,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说起来,有些没有风度,也有些可笑,但是,先生,姜子白此人,的确让我心里很不舒服,实在有些咽不下这口气,还请先生教我!” 齐先生缓缓给秦青落倒了一杯茶,说道:“殿下,为君者,当有囊括四海之心,不能因为一点小事而影响心境,你需要精心。” “相对来说,你在姜牧身上吃点亏,也不全是坏事,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行事,更应该警惕小心,切莫大意。” 说到这里,齐先生脸上露出一缕微笑,突然抬起头,望向旁边一个角落,轻声道:“你小子还准备偷听多久?此举可非君子所为。” 秦青落疑惑的望了过去,又四处望了望,空旷的房间一览无余,没有其他人,便问道:“先生,是在与何人说话?” 齐先生笑了笑,说道:“一个偷听了我们很久的臭小子!” 一边说着,齐先生用手指轻轻在桌子上沾了一点茶水,然后屈指一弹, 一滴茶水飞出, 在刹那之间,转化成浊浪滔天,仿佛黄河决堤,激起如泥浆般的千重浪,仿佛万匹骏马在其间咆哮,浊黄色的河水自天而降,就成了天河。仿佛天空被刺出了一个洞口,穹顶外的无数河水如瀑布垂落,汹涌向房间里的一个角落。 就在那一刻,角落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别别别,齐先生,齐先生,小子就跟您开个玩笑,您老别来真的啊!” 齐先生微微一笑,道:“你这瞒天过海的神通,想在我面前鱼目混珠,可还差的远了!” 说罢,齐先生轻轻一挥手,那涛涛大浪瞬间消失,就仿佛只是一抹幻觉一般,再一次变成一滴茶水落在地上。 这时候,秦青落才惊悚的发现,那角落里居然站在一个儒衫青年,气质有些轻浮,嬉皮笑脸的拱了拱手,说道:“先生,这也不能怪我啊,我刚一进门,就听到你们在谈论我师弟,就一时没忍住,偷偷的听了一会儿!” “你师弟?”齐先生诧异。 那儒衫青年点头道:“我师弟,就是你们刚刚谈论的姜牧姜子白!” 第二十四章:退雪后,春风依旧凉 那儒衫青年说完话,又转身望向秦青落,拱手执礼道:“草民姬仪、姬子衍,见过公主殿下。” 秦青落打量了一下姬仪,说道:“你就是姬仪,你在这房间里多久了?” “这个……” 姬仪挠了挠头,有些尴尬。 齐先生笑了笑,说道:“这小子,是跟着谭允南一起进来的。” “怎么会?”秦青落诧异道:“谭家主进来时,明明只有他一个人,而且,我的护卫都在门外,不可能看不到他。” 齐先生说道:“这小子是一个儒道大修行者,刚刚用的是儒家神通瞒天过海,此法最擅隐藏,修炼到一定境界之后,可将自身融入天地元气之中,同时调动天地大势可以屏蔽肉眼所见,修为不够者,很难发现。” 秦青落点了点头,道:“这等手段,倒是让人叹为观止。” “小道,小道尔!”姬仪谦虚道。 “的确,”齐先生说道:“相对于这小子的才华,这瞒天过海的手段的确只能称得上一句小道。” 姬仪咧嘴一笑,道:“先生过奖,我这点小聪明,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齐先生伸手示意姬仪坐下,说道:“你也不用过分谦虚,你的才华,老夫已经见识过,论智谋,堪称无双国士。” 齐先生停顿了一下,又说道:“说起来,你这个年纪的,能够与你相媲美的,老夫也就见过一个,就是你刚刚说的你的师弟,姜牧姜子白,不过,你不是没有师门传承的嘛,怎么又有师弟?” 姬仪缓缓坐下,说道:“严格来说,也不算是师兄弟,只是当初四处求学时,曾与子白同在一位老夫子手下蒙过两年学,当时,老夫子的私塾也只有我们两个学生,索性便以师兄弟相称。” “只不过,我这师弟一心功名,与我不是一路,在私塾同窗两年之后,我踏上了游学的路,而他则转身开始了科考,到现在,也快有五六年没见过了,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这位师兄!” 齐先生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何门派有此实力,能够同时培养出两位王佐之才,原来是个人缘法。” “也罢,”齐先生叹了口气,说道:“子衍,如今,公主殿下的情况,你也清楚,你可有制定下一步计划?” “从十三家隐门入手吧!” ………… 谭府后院。 一个头上扎着两个小辫子的丫鬟急匆匆的跑进谭之瑶的房间,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道:“小姐小姐,不好了!” 谭之瑶倒了一杯热茶给那丫鬟,说道:“豆豆,来,喝点水,你慢点说,别着急!” 那叫豆豆的丫鬟接过谭之瑶手里的茶杯,一饮而尽,抚了抚胸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道:“我刚刚从那些跟着老爷去落枫山的护院们那里打听到,好像老爷在落枫山和郑公子发生冲突了!” 谭之瑶急道:“怎么会呢,我爹不是去给郑世兄帮忙的吗?怎么会发生冲突呢?” 豆豆说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好像老爷也是被迫无奈,据说都动手了。” “怎么会这样,”谭之瑶皱起眉头,心里没来由起了担忧,来回踱步,嘀咕道:“不行不行,我要去找爹爹问清楚,他与郑叔叔那么多年交情,有什么矛盾不能说开呢,肯定是误会!” “别别别,”豆豆急忙拉住谭之瑶,说道:“小姐,我听说是和东院那贵人有关,老爷早就说过,不能过问那贵人的任何事情,您要是去问了,说不得事情会闹得更大。” “那怎么办?”谭之瑶着急道。 豆豆看了看门外,小声说道:“小姐,您问老爷,还不如直接问郑公子,还能够弄清楚郑公子的态度,如果郑公子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那不就好了,您以后还能和郑公子经常写信联系,如果这件事情真的不可调和,你就算去问了老爷也没用啊!” 谭之瑶顿时眼睛一亮,道:“豆豆,你真机灵,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世兄他是谦谦君子,即便是与爹有什么矛盾也肯定不会怪罪到我身上,我还可以借机在中间调和一下我们两家的矛盾。” 一边说着,谭之瑶就坐回书桌前,取出一张宣纸,拿起了笔。 刚准备落笔时,她缓缓望向旁边的一副人物画像, 大雪漫漫,一青衫公子独坐亭中, 如新月生晕,花树堆雪, 神情淡漠,不染一丝人间烟火。 谭之瑶看着那雪中人像,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红晕,少女羞怯之意正逢豆蔻之时。 她轻轻沾了沾墨汁,缓缓写下: 世兄安好,一别多日, 突闻生隙,顿生难安, 妹却远识,不明人世有无常,却知愠然作色需慎之再慎,余悔之不及矣…… ………… 十万大山的雪,比很多地方来得都要晚一些,走得却也要早一些。 腊月还没完山上的积雪就已经开始融化,到了春节过后,天气就开始回温,落枫山上的寨民们都纷纷开始减少衣物。 山坡上,随处都可见到树木开始吐纳新芽,亦如落枫山经历了一场大变之后开始新生一样。 山寨一座大堂里。 一大群山上的大小头目正汇聚在里面,来来往往,门庭若市,让这本来挺大的一个大堂显得倒是有几分狭小拥挤。 “姜先生,您先帮我把这批货物给处理了呀,等着利用呢?” “姜先生,还有我这个堂口的事情,我们的兵器补足怎么弄啊,都已经拖了好几天了!” “……” “姜先生,我这里有十多个伤员补贴,从去年拖到了今年,您得帮忙解决了才行啊!” “……” 姜牧坐在桌前,慢条斯理的处理着寨里的事务,深感无奈, 因为落枫山遭逢大变,虽然郑三刀醒了过来,但是伤势太重,什么事都做不了,寨里的大小事务都落到了郑唯一头上,差点把郑唯一给逼疯。 姜牧实在看不下去,就出手帮了一下郑唯一,但他完全没想到,他一插手之后,就根本脱不开身了。 落枫山都是一群山贼汇聚在一起,政务这一块简直就是狗屁不通,他这一接手就发现了太多的问题,累积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毛病都涌了出来。 好在落枫山左右不过一个几千人的山寨,事情再多,对于他来说都算不了大问题,处理起来,也不算麻烦, 索性就想着帮郑唯一处理得干净一点。 “大哥,大哥,” 就在这时候,郑唯一突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挤到姜牧面前,说道:“大哥,之瑶世妹给我来信了,怎么办啊?” 姜牧批了一个条子交给一个大头目,然后看向郑唯一,没好气道:“什么怎么办?回信呗!” 郑唯一挠了挠脑袋,说道:“我是准备回信啊,可是……可是,我完全看不懂她写的什么啊,每一个字我都认识,可连在一起我就不知道是啥意思了!” 姜牧:“……” “哈哈哈……” 顿时,大堂里响起了一阵铺天盖地的大笑。 气氛瞬间变得更热闹了起来。 没有人注意到,三当家韩耀此时正站在门外,看了看姜牧和大堂里的人,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一缕担忧神色流露出来,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他缓缓离开,走向了大当家郑三刀修养的院子。 第二十五章:谁叹人心思变 “姜先生早啊!” “姜先生吃饭没?” “姜先生来我家吃完饭吧……” “姜先生……” 山寨里,姜牧走在一小巷里,一路上碰到他的寨民都十分热情的跟他打招呼,有老有小。 郑唯一跟在姜牧身旁,笑呵呵的说道:“大哥,怎么样,咱们山寨不错吧!” “是挺好的。”姜牧微微一笑。 “当初我就跟你说你在这待一段时间肯定会喜欢这里的,你看你多受欢迎,诶,我跟你说,这几天还几个婆婆都在向我打听你有没有成亲呢?”郑唯一笑嘻嘻说道:“怎么样,大哥,你有没有相中的姑娘,不开玩笑,咱们山寨里的姑娘,只要是你看上的,你一句话,保准能够娶进门,反正大哥你也没成家,要不,就在咱们山寨娶一个吧?” 姜牧白了郑唯一一眼,说道:“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应付你的之瑶世妹吧,叫你平时多看点书你不信,每次写信都让我替你写,我还能替你把她娶了吗?” 说到这事儿,姜牧就有些头疼, 三个多月前,谭之瑶送了一封信来山寨。 姜牧替郑唯一回了一封信,解释了一下与谭允南之间的事情,威委婉表达了对于两人的婚约没有影响之后,谭之瑶就三天两头开始来信。 每一次来信,郑唯一都屁颠屁颠的让姜牧替他回信。 明明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一件事情,偏偏让姜牧生出了一种是自己在与谭之瑶网恋的感觉。 “哎呀,大哥,”郑唯一吊儿郎当道:“这不是也没办法嘛,咱们整个山寨里,就你一个读书人,不找你帮忙我找谁?为了小弟的幸福,你就多操劳操劳嘛!” “操劳,”姜牧更不爽了,说道:“你还好意思提操劳,你天天就知道练武,寨里一啪啦的事情全都扔给我,真以为我是铁打的啊?” “嘿嘿,”郑唯一咧嘴一笑,挠了挠脑袋,说道:“大哥,这真的不是小弟故意累你,你也知道现在山寨的情况,我的能力也知道,你不帮我,我真的忙不过来的。” “忙不过来也得忙,”姜牧说道:“山寨很快就要交到你手里,很多事情都必须你来做,你难道让我来替你当这个寨主?” “也不是不可以。” “滚蛋!” “好嘞!” ………… 一处小院里。 郑三刀正挥舞着一把大刀,不过,只是挥舞了几下,身体伤口就开始疼起来,不得不放下大刀,坐到凳子上,叹气道:“这人啊,不服老不行了,年轻的时候,比这更重的伤都受过,也没见需要这么久还不能恢复了!” 韩耀拿着一件披风给郑三刀披上,说道:“这生老病死,世人都没办法躲过,只有一代人老了,才能让下一代长大。” “这倒也是,”郑三刀将大刀丢在一旁,说道:“老三啊,最近山寨的情况都还好吧?” 韩耀点头道:“一切都好,唯一那孩子也在不断的接手各种事务,进步也很快,武艺进展也不错,山寨的恢复情况也非常好。” 郑三刀端起一杯茶,轻轻吹了一下,说道:“这小子,要不是老子这次差点死了,恐怕他还一天天不见个人影儿。” 韩耀笑道:“年轻人嘛,都这样,现在收心也不晚,”说到这里,韩耀停顿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大哥,你觉得姜子白这个人怎么样?” “你说姜先生啊,”郑三刀放下茶杯,说道:“不得了,修为就不说了,就说此人的能力,绝对的大才,唯一也跟我讲了,山寨能够恢复这么快,基本都是靠着姜先生的仗义相助,如果不是他,山寨,恐怕还是一锅烂粥。” 郑三刀突然纳闷道:“怎么,老三,你突然问这个?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吗?还是你和姜先生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 “那倒不是,”韩耀摇了摇头说道:“姜先生为人处事都非常合适,山寨里大小事务都处理得仅仅有条,性格也非常好,我能与他发生什么矛盾。” “那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郑三刀疑惑道。 韩耀叹了口气,说道:“可,也正是姜先生做得太好了,我心里才担忧,大哥,姜先生能力太强了!” 郑三刀皱了皱眉头,道:“老三,你这话什么意思?” 韩耀犹豫了一下,说道:“这话说出来,有些小人,但是,大哥,我不得不说,姜先生能力太强,近乎于完美,这样的人物,在我们这么一个小小山寨,对我们来说,可不一定都是好事!” “就说现在吧,姜先生在山寨的时间,不过才几个月,可整个山寨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他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大大小小的头目,没有哪个人对他不服气,他说一句话,甚至都快比得上大哥你的话了。” “我不是怀疑姜先生人品,也不是觉得他会对山寨有所图谋,可是,这样下去,时间久了,这山寨,到底是谁的山寨?” “大哥,虽然唯一这孩子各方面也都不错,可如果是与姜先生放在一起,还有谁能够看到唯一?其实,唯一这段时间为山寨做的事情不少,可你看看,有谁知道,有谁在意?毕竟,有一个姜先生在,唯一不论做什么,都等同于没有!” 说到这里,韩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姜先生这样的人物,不该留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山寨里的,毕竟……” 毕竟什么,韩耀就没有再说下去了, 但是,郑三刀却知道韩耀要说什么, 毕竟,山寨是要传给郑唯一的, 毕竟,山寨里只需要一个话事人, 毕竟,姜先生在山寨里越久,这山寨就越来越没有郑唯一的位置了, 毕竟,人心思变,难以揣测。 郑三刀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姜牧对落枫山有大恩,还不是一般的大恩,特别是对他父子俩,那更是等同再造。 难道让自己对恩人过河拆桥? 韩耀缓缓站了起来,说道:“大哥,这个恶人,还是我来当吧!” 第二十六章:看破不说破 二月十二。 仲春卯月,万物惊蛰。 在这个春寒料峭里,江面上寒风冷冽如刀,十万山岭消沉似枯坟。 落枫山山寨里有一条小巷,在这个万物复苏的季节里,小巷仿佛隐藏在一片鹅黄嫩绿之中,一株株新树开始萌发出一缕缕新意。 在小巷尽头处,有一座小院,十分简朴,就两三间木屋,外面有一圈篱笆圈了起来,但是这个不起眼的小院在最近几个月却变得十分热闹。 几乎每天都会人来拜访此间的主人姜先生,不过,今天清晨就开始下雨,姜先生回来之后,与往日不同,难得了一天清静。 到了下午的时候,外面却还是来了一个人,是落枫山三当家韩耀。 韩耀撑着一把油纸伞,手里提着一些糕点,走进了院子里。 姜牧将韩耀请进门,说道:“三当家怎么亲自来了,如果有什么事,派人通知子白一声就行了。” 韩耀将糕点放在桌上,坐下说道:“哪里有什么事儿,就是今天下雨,难得有点空闲时间,就想着来看看姜先生,也不知道姜先生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 姜牧给韩耀倒了一杯茶,说道:“让三当家费心了,一切都好。” 韩耀点了点头,道:“那就好,姜先生是我落枫山的恩人,也是贵客,我一直担心会怠慢了先生。” 姜牧眉头一皱即逝,说道:“三当家太客气了。” 韩耀微微笑了笑,喝了一口茶,问道:“姜先生,最近十万大山突然有一个传闻,说是至宝血如意现世,引起了很大轰动,姜先生对此事怎么看?” “血如意?”姜牧愣了一下,说道:“可是传闻可以令死者回生,修行者一悟天人的那个血如意?” “不错,”韩耀点头道:“这血如意位列天下十大奇物之一,若是有人能够得到,那真是造化通天,最近这段时间,十万大山可热闹得紧,连咱们山寨里不少年轻人都在想着下山寻宝呢!” 姜牧微微摇了摇头,道:“那三当家您可要将那些小兄弟都给看紧了,且先不论这血如意是否真有其事,就算有,也不是我们这等人有那个福气能够消受得起的。” 韩耀认同道:“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当一个人所拥有的东西,超过了自己能力时,他所拥有的,就不是福而是祸了,是得好好约束一下那些异想天开的小子们了。” 姜牧笑了笑,道:“年轻人嘛,谁还没有过心高气傲的阶段,三当家提点一下就好了。” “哈哈,”韩耀爽朗一笑,道:“要是山寨里的年轻人能有姜先生这气度才智十之一二,何苦还需要我们这些老家伙,”韩耀又喝了一口茶,说道:“姜先生,说起来,我今日来,还真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 “三当家但问无妨。”姜牧说道。 韩耀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大哥有心将山寨交给唯一,但是,又不是很放心唯一的能力,姜先生是有大才能的人,看人也比我们都强,不知先生觉得如今唯一能不能撑得起山寨?” 姜牧皱了皱眉头,说道:“唯一其实很有潜力,但是,他接触山寨事务的时间太短了,他也太年轻了,需要锻炼的地方很多,我个人是觉得,还是晚一些时间比较好,先好好磨砺磨砺才行。” “唉,”韩耀叹了口气,道:“只是,大哥这次重伤醒来之后,身体大不如前,很多事情都力不从心,山寨里的老人也大多一蹶不振,难啊!” 姜牧眉头紧皱,有些纳闷, 他不知道这韩耀到底想表达什么, 对于山寨的情况,姜牧很清楚,还不至于到韩耀说得这么紧张。 韩耀在叹了口气之后,望着姜牧,又说道:“姜先生啊,我和大哥商量了一下,山寨如今必须得有一个领头人,但是,唯一的确年纪小,担当不了大局,所以,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请你出来主持大局。” 姜牧急忙道:“三当家,这可不行……” “姜先生请听我说,”韩耀打断姜牧的话,说道:“唯一这孩子,心思单纯,极重义气,他认你为义兄,就如同亲兄弟一般,姜先生的为人,我们山寨上上下下也是无人不服,你若能够出来主持大局,不但可以稳定山寨,也可以给唯一多争取一些时间,此乃两全其美之策,所以,还请姜先生不要拒绝!” 姜牧笑了, 有些无奈的苦笑, 搞半天,这韩耀是来赶人了! 不过,姜牧心里只是微微有一瞬间的不爽,转而便消散了,他能够理解韩耀的做法。 他的存在,的确在无形之间成为了郑唯一上位的阻碍。 不是自夸,他与郑唯一同时出现在山寨里,即便是郑唯一有着少当家的身份加成,各方面也都被他碾压了。 山寨里出现了一个能力太强的人,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件好事,但对于上位者来说,那就是一件恐怖的事情了。 他在山寨待得越久,越会遮盖住郑唯一的光芒,即便是姜牧无心争夺郑唯一的任何东西,也会在无形之间给郑唯一添更多麻烦。 现在时间短,一切都在可控范围里,可谁能够料到以后的事?他的威望越来越重,置郑唯一于何地?即便是他没有那个心思,依旧支持郑唯一当寨主,可到底是他说了算还是郑唯一说了算? 之前是姜牧忽略了这些问题,现在想想,自己也的确不适合再待在这山寨里了。 郑唯一是个好兄弟,没那么多心眼,但自己也应该懂得起,主动避开可能会发生的兄弟隔阂,同时情谊也依旧在,何乐而不为? 一念至此,姜牧朝着韩耀拱了拱手,说道:“恐怕,要抚了大当家和三当家您的好意了,子白志不在此,一心求问世间大道,只是恰逢其会,在落枫山停留一些时日,本来这两天也准备来找大当家和三当家请辞的,子白,不日便要踏上游学之路了。” 韩耀见姜牧如此明白,心里生出了愧疚的同时,也松了口气,道:“姜先生何必如此着急?” 就在这时,郑唯一突然从外面冲了进来,喊道:“大哥,大哥,我听说血如意出现在了扶风郡……咦,三叔您也在啊?” 姜牧:“……” 他似乎明白为什么这件事情会让山寨的年轻人躁动了。 韩耀:“……” 他也好像找到源头了。 郑唯一疑惑的问道:“三叔,大哥,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 韩耀缓缓道:“我在思考打你身上哪个部位,既能够让你刻骨铭心,又不至于把你打死了!” 郑唯一:“??” 第二十七章:江湖路远,请多珍重 窗外外下着蒙蒙细雨,滴滴的小雨点,仿佛琴师抚了一曲寂寞,在感慨寒雨绵绵夜何长,斜风细雨不得归。 小院里,姜牧正在屋里收拾东西,郑唯一突然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满脸幽怨道:“大哥,我好委屈啊!” 姜牧将包袱丢在床头,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我也纳闷啊,”郑唯一揉着屁股说道:“我这不是专门来找你解惑了嘛,今天中午在你这儿,被三叔拧到我爹那去,就一直被我爹揍,差点没把我屁股打开花!” 姜牧忍俊不禁道:“你自己想想,今天你来我这儿都说了什么?” “我没说啥啊,”郑唯一疑惑道:“我不就说了一下血如意出现在扶风郡了嘛。” “嗯啊。”姜牧点头。 郑唯一诧异道:“不是吧,大哥,这又不是什么大秘密,我说一下怎么了,山寨里到处都有人在议论这事呢。” 姜牧摇了摇头,从衣柜里取了一件衣服开始叠了起来,说道:“记住,以后不要想着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血如意,是我们这些人该幻想的吗?” 郑唯一愣了一下,突然说道:“我明白了,大哥,你的意思是让我要学会脚踏实地,不要幻想着一步登天,就像你一样,你的修为那么高,肯定是吃了很多苦才换来的,我要向你学习!” 姜牧:“……” 我能说什么呢? 难道要我告诉你,我也是个挂逼? “诶,大哥,你收拾包袱干嘛?”郑唯一这时候才注意到姜牧在收拾包袱,急忙道:“大哥,你不会是要走吧?” 姜牧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在这里麻烦了你们这么久,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郑唯一立马按住姜牧的手,诧异道:“大哥,你说什么呢,你麻烦我什么了?说麻烦也是我们山寨麻烦你太多了。大哥,是不是我总让你帮我处理那些琐事,让你累到了,我以后自己来做就行了,你这是要干嘛呀?大哥!” 姜牧微微一笑,拿开郑唯一的手,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正所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总归也有我要做的事情,不是吗?” “才不是,”郑唯一有些激动道:“大哥,你别以为我傻,你是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吗?你能去哪?去漂泊江湖吗?是不是今天我三叔跟你说什么了,对,你一定是我三叔跟你说了什么,我去找他,我要去找他,他到底几个意思啊?” “唯一!” 姜牧一把拉住就要冲出去的郑唯一,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唯一,别让我为难好吗?” “有些事情,我不说,你大概也能明白一些的,做兄弟是一辈子的事情,不是三五个月一年两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希望我们之间,一直都那么干干净净的维持下去!” ………… 竖日,雨停, 地上有一些积水,轻轻踩在地上,总会溅起一圈圈涟漪,看着从屋檐墙角滴落的雨滴,有虫子在轻声鸣叫,一阵阵,树尖的水珠沙沙落下,有盎然春意阑珊。 这是临别前的清晨,与以往的清晨都一样,只是今日的晨光有些清丽,姜牧牵着一匹高头大马,身旁跟着很多落枫山山寨的人。 姜牧人缘不错,虽然在落枫山待的时间只有几个月,但是,交的朋友不少,他离开的消息没有刻意隐藏,所以,这一大早,就来了很多人。 一行人,一路送到山下。 这雨后的山道上,有升腾的雾气,在湿润的空气中渐渐淡沉,远远望去,那山崖之下,有一座凉亭,行至凉亭边上,姜牧转身,拱手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送到这儿吧!” “大哥,” 郑唯一走上前,缓缓从腰间取下短枪,说道:“这是你当初杀那个高手留下的。” 姜牧没有收,笑道:“就当是大哥送你的礼物吧!” 郑唯一握着短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良久之后,才开口道:“大哥,你一定要保重,安定之后,一定要想办法通知我你在哪里,我不想这小小一次离别,就是永远。” 姜牧点了点头,翻身上马, “唯一,书上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但是,别担心,书上还说了,天下何处不相逢!” ………… 骏马飞驰,姜牧的身影渐渐变小,越来越模糊,最后消失在视线里,郑唯一紧紧的握着手里的短枪,还留在原地远远的望着。 披着一件长袍的郑三刀缓缓走到他身旁,轻声道:“人活一辈子,总是在一次次分别中长大的,你知道姜先生为什么要离开吗?” “我知道。”郑唯一点头。 “不,你不知道。”郑三刀说道:“姜先生此去,不知道何时你才能见到他。” “但是啊,姜先生是什么样的人物,你比我还清楚,如果多年之后,你们再见,你觉得姜先生还会不会是像如今这样江湖漂泊?” “肯定不会呀,”郑唯一说道:“大哥那么厉害的一个人物,不论是在何方,也一定能够平步青云。” “不错,”郑三刀微微道:“我也这么觉得,但你想过没有,下一次见面,你以什么身份去见他呢,落枫山一个土匪头子?还是一个需要姜先生提携的江湖散人?” 郑唯一愣住了,疑惑道:“爹,您什么意思?” 郑三刀拍了拍郑唯一说道:“正如姜先生这次离开一个道理,你与他差距太大了,你们很难是一路人,这一次是这样,下一次恐怕也是这样,人生在世,都是如此,姜先生只是其一,以后你还会遇到越来越多的人生过客!” “爹,我明白了,”郑唯一很沮丧道:“可是,我能怎么办,且不说我能力有限,就算我天赋绝佳,咱们也没有底蕴,我也想像大哥那样,成为有大修为的人,我也想像大哥一样,谈笑间挥斥方遒!” “可是,我想修行,我要学习,咱们山寨也没有那个条件,要秘籍没秘籍,要老师没老师,我们又不是什么世家!” 郑唯一突然笑了笑,道:“那,如果爹给你一个机会,你愿不愿意试一试?” 郑唯一疑惑道:“爹,你什么意思?” 郑三刀缓缓抬头,望向远方,说道:“去一趟名烟湖吧,爹手里有一个名烟湖长老亲传弟子名额!” 郑唯一瞪大了眼睛,惊道:“隐门……名烟湖,爹,你怎么会有?” 第二十八章:榜单 昌县,谭府。 离开了两个月的家主谭允南回来了,谭府上下以大小姐谭之瑶为首领着一大群人出门迎接。 谭允南似乎有些着急,少了很多往日的风轻云淡,行为举止都有些失去了涵养,其他人没有看得出来,但是,谭之瑶却看出来了。 从进门开始,谭之瑶心里就充满了困惑和不解,一直忍着,到了谭允南的书房之后,她才开口询问道:“爹,是出了什么事吗?” 谭允南在书架上不停的翻着书,有些急促,没有回答谭之瑶的话。 谭之瑶走到谭允南身旁,温婉道:“爹,您要找什么书吗?您跟我说,我帮您找!” “找到了,找到了!” 谭允南突然从书架的一个暗盒里取出一本泛黄的古籍,小心翼翼的翻来那本书,里面居然是被掏空的,镶嵌着一块黑铁令牌。 谭允南轻轻将黑铁令牌取出来,表情十分严肃,郑重其事的交到谭之瑶手里,说道:“瑶儿,你明天一早就拿着这块令牌去苍溪府,去岭南镇小南巷,交给那里唯一的铁匠。” 谭之瑶疑惑道:“爹,您这是干什么呀?到底出什么事了?” 谭允南深吸了一口气,道:“这块令牌,是二十年前,我与你郑叔叔初识的时候,获得的一份机缘,那时候,我们俩都年轻,碰到有人被追杀一个小孩子,那时候,我们都年少轻狂,便仗义出手!” “之后才知道,那小孩来头非常大,是十万大山里两大隐门联姻所生的孩子,那两大隐门,一个是青阳郡名烟湖,一个是苍溪府青云宗。” “我和你郑叔叔也就是那时候得到了机缘,他得到名烟湖高人指点创建了落枫山,我得到青云宗高人指点这才成功进入了稷下学宫,不然也没机会拜入齐先生门下。” “但是,因为我和你郑叔叔都是天赋有限,并没有能够学到什么高深的修行法门,青云宗和名烟湖都觉得不足以还我们恩情,便给了我们俩一人一块令牌,答应只要是我们的后人拿着令牌去找到他们,都可以给一个亲传弟子的身份。” 十万大山,隐门的名头并不是很大,但是,谭之瑶作为谭家大小姐,却知道一些隐秘,十万大山一带,连通好几个过度,看上去似乎是被那些号称十万土匪的山寨控制着,实际上,真正掌控着十万大山的是十三家隐门。 若说谭家在诃莒郡是大世家,声明很大,但相对于隐门,如同燕雀与鸿鹄之差。 以魏国冀州为比喻,即便是大世家的人,也非常希望能够将族内弟子送入这些隐门,因为,这些隐门都是真正的修行门派,手里更是掌控着无法预估的资源。 但是,隐门行事,一向不拘一格,极少有公开招收弟子,就比如谭家这样的世家想要得到一个进入隐门的名额也是极为难得,更何况还是亲传弟子。 谭之瑶看着手里的令牌被震到了,疑惑道:“爹,为什么以前没听你说过?” 谭允南叹了口气,说道:“以前,那是因为我并不愿意你踏上修行这条路,爹就希望你能够普普通通长大,然后嫁人成家。” “只是,现在,不行了,”谭允南继续说道:“爹可能做错事情了,我必须要让你有属于你自己的立身之本。” 谭之瑶意识到肯定是谭允南跟着那所谓的贵人离去的这两个月里发生了什么事,急忙问道:“爹,到底怎么了?” 谭允南叹了口气,道:“遇到了一个疯子,也不知道贵人先生为什么会由着这么一个黄毛小子胡来,心太大了,居然一口气就要谋划整个十万大山,这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爹,到底怎么回事啊,”谭之瑶更急,说道:“爹,要是真出大问题了,咱们不跟他们一起就好了。” “来不及了,”谭允南看着谭之瑶,严肃道:“瑶儿,记住,去了青云宗之后,就努力修行,争取早日成为大修行者,将来……算了,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 “爹……” “不要说了,听爹的安排就好,明天一早就去苍溪府!” 谭允南没有跟谭之瑶解释太多,就让谭之瑶离开了。 过了良久,谭允南才缓缓站了起来,低声道:“姬仪,姬子衍,你这是要让十万大山血流成河吗?” “瑶儿……爹对不住你!” ………… 三月时节,桃花纷纷。 从落枫山下来之后,姜牧一路往北,一直走到桃花从微润花苞到盛开漫漫。 一座小镇外,一个素衣青年牵着一匹马缓缓走了进来,青年腰间佩剑,一个包袱扔在马背上,走得很慢,鞋底上隐隐能够看到一些新鲜的血迹。 这个青年正是大半个月前从落枫山离开的姜牧。 他定的方向是梁国,这是距离十万大山除了魏国之外最近的一个国家,也是他仔细分析之后,发现国情最为稳定的一个国家。 魏国,他是肯定待不下去了,又不愿意在十万大山落草为寇,只能找一个相对局势稳定的国家,先定下来之后,在谋求发展。 只不过,他有些低估了十万大山的混乱,当初离开落枫山时拒绝了郑三刀提议的派人护送。 才不过十几天,他就遇到了不下十次的马贼劫道,就刚刚在这小镇外面不到十里的地方就遇到了几个想要杀人谋财的贼人,这也是为什么他鞋子上会有新鲜血迹的原因。 来到一家客栈,找了一张空桌,点了一碗面。 刚一坐下,就听到旁边有人在议论, “听说了嘛,传说中的血如意出现在了听风寨!” “对对对,据说听风寨寨主在三川口一个人斩杀了两百多个想要抢夺血如意的人,杀得那是一个天昏地暗。” “这件事情早就已经过时了,听风寨寨主张绣还因为这一战被列入了黑榜,排名十三!” “十三名啊,这么高?要是我哪天也能够上这黑榜就好了!” “你……想屁吃呢?” “……” 姜牧静坐一旁,听着隔壁桌几人的议论,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这一路过来,他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从血如意突然出现在十万大山之后,十万大山就开始乱了起来,到处都在发生乱战,而后不久,又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系列榜单。 比如刚刚那些人谈论的黑榜,就是一个以战绩定位十万大山里各路人马高低的榜单,刚开始记录的都是战绩,现在已经开始出现有人为了榜单名声去上门挑战的事情了。 除了这黑榜,还有什么天榜地磅,都是以武力名望排名,以及其他的,比如胭脂榜,列举了十万大山境内的美貌女子, 当这个榜单出来之后,出现了不少山寨马贼下山劫掠名列榜单上美女,发生了不知道多少大战,更是给那些淫贼提供了一个个明确的目标。 还有所谓富豪榜,列举出了很大一批富人等等,各种榜单层出不穷。 就在这时候,姜牧突然听到旁边有人说道:“对了,最近那个兵器榜上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叫龙胆枪,在一个叫什么郑……对,叫郑唯一的一个毛头小子手上,据说此枪是天外寒铁配上符纹篆刻……” 第二十九章:偶遇与出手 “那枪的确是一把了不得的兵器。” “据说是一位武道天人的贴身兵器,花费了数十年打造,可削铁无声,黑市有人开价开到了三千两!” “就这一件兵器就够吃一辈子了,你说那叫郑唯一的是从哪得到的?” “……” 正准备吃面的姜牧突然愣住了,缓缓转过头,仔细听了一下,确定了这几人谈论的就是落枫山郑唯一,而他们说的那件兵器,也就是他送给郑唯一的那柄短枪。 姜牧皱了皱眉头,缓缓放下筷子,站起来,走到旁边桌,朝着几人拱了拱手,问道:“几位朋友,不知道你们刚刚谈论的龙胆枪是在哪看到的?” “关你屁……” 当即就有一个大汉非常不爽被姜牧打扰准备破口大骂,不过,他刚一开口就被同伴给捂住了嘴。 他的同伴是一个年纪稍长的中年人,一看到姜牧,脸上就露出了一缕和善的微笑,从怀里掏出一张油纸,说道:“这位公子恐怕还不知道吧,这是白晓堂最新的一期兵器谱排名,我们刚刚说的龙胆枪就是新晋神兵,排名第二十三,您拿去看吧,反正我们都看过了,就送给您了。” “多谢!” 姜牧接过油纸道了一声谢就坐了回去。 姜牧一离开,那个被同伴捂住嘴的大汉就非常不爽道:“你干什么?” 那中年人做了一个示意轻声的声音,然后悄悄指了指姜牧的鞋底。 那大汉望了一眼,顿时心头一惊,立马不说话了。 在这十万大山生存,武力是第一保障,但是,眼力却也是绝对不能少的。 这大汉之所以刚开始会发怒,也只是看姜牧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没放在心上,可现在看到姜牧鞋底上的血迹,才反应过来,姜牧身上散发出来的是血腥味。 虽然不知道姜牧到底什么身份,但至少可以知道这绝对是个狠人, 不管能不能打得过,为了一句口角得罪一个狠人都是不值得的。 ………… 姜牧坐回自己的桌子,一边吃面,一边看起了那份榜单,这应该是普通书刊刊发的不是原版,纸质非常差,不过,无所谓,能看得见字就行。 这榜单排版很有意思,从上而下,列举了很多的兵器,而且都有详细记载,除了极少数几样是以信息不明盖过之外,大多数连现在在什么地方都有记录。 很快,姜牧就找到了如今排名二十三的龙胆枪。 上面对龙胆枪的描述清楚到了一个极致,很多东西连姜牧都不知道,最后还简单记录了如今这枪的主人郑唯一。 看完之后,姜牧情绪有些不太好, 他能够预感到,就因为这所谓的兵器谱,接下来不知道会给郑唯一带来多大麻烦。 对于修士来说,武器本就是提高战力一个绝对因素,一把好兵器,对于修士来说,战力可提高太多,特别是有些命修,更是为了找一个潜力高的兵器作为本命物,可以倾家荡产,自然也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姜牧眉头紧锁, 他本意是赠送郑唯一一件不错的礼物,而且恰巧郑唯一用这短枪也十分得心应手,可现在,给郑唯一带来麻烦就违背了他的本意。 “难道,又回去一趟?” 姜牧十分纠结。 突然,就在这时候,客栈外面响起了一阵驳杂的马蹄声。 一个小姑娘赶着一辆马车在大街上疯狂奔驰,后面有三四个护卫模样的正策马保护着。 而在那马车后面,有十几骑穿着统一银色服饰的人在追杀。 一拐弯,马车就被追兵追上。 “小姐,骑马走!” 几个护卫全都一拍马头飞了起来冲向那十几个追兵。 刹那间,一场血战打响。 就在这时候,马车里一个白衣姑娘翻了出来,直接从马车翻到旁边的一匹马上,顺手牵着另一匹马冲到马车旁边,那个赶车的小姑娘轻轻一跳,落在了马背上。 那个白衣姑娘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被围杀殆尽的几个护卫,眼睛通红,突然在抬头那一瞬间,愣了一下,然后策马往旁边的小巷里跑了进去。 客栈里,姜牧也愣住了, 那个正在被追杀的白衣女子,居然是郑唯一的未婚妻,谭家小姐谭之瑶! 而且,刚刚谭之瑶明显认出了他,应该是有所顾忌,担心把火引到他身上,所以也没有求救,而是转身跑了另一个方向。 “她怎么会在这里被追杀?” 姜牧很是诧异。 不过,看着那些穿着银色服饰的人追进了小巷,他也没有犹豫,丢了几个铜板在桌上,就策马往另一个方向追了出去。 虽然谭之瑶跟自己没交情,但她是郑唯一的未婚妻,也算是自己的弟妹,总不能眼睁睁看她被杀! ………… 一条短街上,两边墙头都探出了一支支粉色桃花,青石板上铺洒着一片片花瓣。 街道两边的商铺都关了门, 中间十几个骑马的江湖汉子正前后两端包围着两个姑娘,正是谭之瑶和她的贴身丫鬟豆豆。 豆豆手里紧紧握着一把短剑,一只手拉着缰绳。 “小姐,对不起,都怪豆豆平时不好好练武!” 谭之瑶脸色苍白,双手紧紧的拉住缰绳,身体紧绷,结结巴巴道:“不……不怪你……” “杀!” 就在这时候,一个江湖汉子突然飞身凌空,一刀邪劈而下,在空中划出一道白光,直接砍向谭之瑶。 谭之瑶吓得紧闭眼睛。 “小姐!” 小丫鬟豆豆急忙想要扑到谭之瑶面前。 “嘭” 突然,天空之中仿佛出现一堵墙,挡住了那凌空一刀,也仿佛是空中出现了一片湖水,那一道斩杀,出现一缕缕荡漾。 那江湖汉子的身形在空中停顿了一刹那,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荡漾出来, 那江湖汉子犹如被重锤锤中,胸口一闷,直接倒飞出去,砸在了一堵墙上,墙面上瞬间出现一道道裂痕。 与此同时,天地之间突然降下一股磅礴伟岸的压迫之力,仿佛天威浩荡,那十几个江湖汉子的身体骤然紧绷,一匹匹大马都开始嚎叫起来,蹄下石板,“咔嚓”一声,石板碎裂,如同蛛网密布。 “噗通噗通” 一个个江湖汉子都犹如饺子下锅一般纷纷滚落到地上,却全都仿佛被一座大山压住,无法动弹,鲜血吐了一地。 一个领头的江湖汉子拼尽全力,喊道:“不知是何方高人,若有得罪之处,还望看在不二山庄的面子上,饶我等一命!” “踏踏踏踏”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缓缓浮现,姜牧牵着马慢慢从街道旁的一个小巷里走了出来。 谭之瑶顿时惊喜道:“世兄!” 第三十章:这关系,有点复杂了 两横两竖,便是井。 井乃封田之制,井有古礼之意,井有妙论之始。 但最简单也是最强大的井字符意,就是简单的线条切割,那种均匀的平衡的完美地对空间的切割,对天地的切割。 一片片桃花仿佛一道道锋利的飞刀,在空气中飞舞,墙面上出现一道道裂痕,有的直接洞穿石墙,街道上出现一条条缝隙, 树枝直接泯灭,木屑泯灭, 最后,有人也在被切割, 来来回回,穿来穿去, 那数十个趴在地的十来个江湖汉子都纷纷露出惊恐的表情,花瓣一过,身上便是一道伤口,衣衫破碎,伤痕累累。 他们想要惊呼,想要求饶, 可一张嘴,那恐怖的压力就直接落下,如同重锤一般砸在胸口,鲜血喷出来。 姜牧牵着一匹大黑马,慢慢的走了过来,每踏一步,便如同一道重击, 等到姜牧停下时,那十几个江湖汉子都已经全都没了动静,不知道是昏迷还是死了。 谭之瑶和豆豆两人都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之感,急忙跑到姜牧身边。 姜牧目光微微扫视了一眼那些自称来自不二山庄的江湖汉子,也没兴趣对这些人补刀,直接牵着马调头向着来时那条小巷离去。 谭之瑶和豆豆对视了一眼,也都急忙牵着马跟了上去。 “多谢世兄救命之恩。” 谭之瑶追上姜牧,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复,反而还多了两抹红晕。 姜牧本着非礼勿视的君子之道,目不斜视,牵着马只顾着往前走,平淡道:“举手之劳,谭小姐不必放心上。” 不知道是姜牧的态度过于平淡,还是其他的什么,谭之瑶脸上浮现出一缕不太自然的表情,又问道:“世兄,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路过。”姜牧回答道。 谭之瑶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想说什么,不过又看到姜牧那一脸淡漠的神情,到了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有些委屈的嘟了嘟嘴,悄然放缓脚步,退后姜牧两步,跟小丫鬟豆豆并行。 姜牧依旧似乎毫无察觉,自顾自的往前走着。 跟在后面的谭之瑶更委屈了,嘟囔道:“怎么这样嘛,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那干嘛还给我写信,还说想见我,有这样的吗?” 豆豆凑到谭之瑶身边,安慰道:“小姐,会不会是郑公子平日里与人相处都是这样,毕竟,写信的时候,不是方面,就像你也不是不一样嘛!” 谭之瑶眼睛一亮,心里也觉得豆豆说的很有道理,又急忙跟了上去,问道:“世兄,你不是要去名烟湖吗?名烟湖可是在青阳郡境内,你怎么来苍溪州了?” 姜牧愣了一下,疑惑道:“谭小姐怕是弄错了吧?我何时说过要去名烟湖了?” 谭之瑶看了看姜牧,情绪变得十分滴落,低着头,嘟囔道:“写信的时候都管我叫之瑶,现在一口一个谭小姐的……” 姜牧没有听到谭之瑶的吐槽,只以为是谭之瑶不愿意再跟他讲话,便也没在追问,继续前行。 谭之瑶看着冷漠的姜牧,心里越想越烦,突然喊道:“世兄,可是之瑶有哪里做得不对,让你生气了,如果是这样,你可以跟之瑶说,之瑶可以改正的,你又何必如此冷漠?” 姜牧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望着谭之瑶,他越想越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 谭之瑶被姜牧这么看着,脸上顿时火辣辣的,后退了两步,双手紧紧捏住衣角,低着头死死的盯着地面,似乎要把青石板看穿一般,小声道:“对……对不起,世兄,之瑶……之瑶,冲动了,还请世兄恕罪!” 姜牧心里越发觉得有些不对味,看了看谭之瑶,又看向那个扎着冲天辫的小丫鬟,仔细想了想,自己和谭之瑶也只有一面之缘,关系好像没好到那个地步。 难道…… 这姑娘是个自来熟? 看起来也不像啊,这么容易害羞的一个大家闺秀。 “谭小姐……” 谭之瑶突然鼓起勇气打断姜牧的话,说道:“世兄,还是如之前一般称我之瑶便好,我……我也习惯。” 姜牧:“??” 我什么时候管你叫过这么亲密的称呼了? “世兄何故如此,若是世兄真不愿意见到之瑶,那之瑶离开便罢,”谭之瑶赌气道:“以后,也不要外写信了!” 姜牧:“??” 写信?我给你写什么信…… 突然,姜牧瞪大了眼睛,惊道:“谭小姐,你是不是误会了,我是姜牧,不是郑唯一!” 谭之瑶猛然抬起头,有些没反应过来,结结巴巴道:“世……世兄,你,说什么?” 姜牧无奈,摇了摇头,道:“谭小姐,看来,真的是误会了,在下姜牧字子白,是郑唯一的义兄,此前,在谭府,我们俩曾有过一面之缘……” 说到这里,姜牧突然感觉有些不自然了, 这么说来,谭之瑶从一开始就误会了自己是郑唯一,然后这几个月经常写信,代入的也是自己的脸和郑唯一的身份。 这不就是相当于后世那种用哥们儿照片搞网恋的一个道理, 那,这就不得不探讨一个很重要的事情了, 对于这姑娘来说,到底是喜欢的那个照片上的人,还是哪个陪她聊天的人呢? 谭之瑶整张脸变得煞白,满眼都是不可置信,说道:“怎么会是这样,不会的,怎么会弄错了呢?那,那你为什么要救我?世兄,你是在开玩笑对不对?” 姜牧:“……” 他也不太想打击这么一个对爱情充满向往的小姑娘,但现实就是如此,他也不得不亲自去戳破小姑娘的自我安慰。 “谭小姐,在下绝无半句假话,而且,我也没有欺骗你的必要,至于救你,这也是应该的,你是唯一的未婚妻,我是他义兄,你就相当于我的弟妹,我出手救你,合情合理吧!” 谭之瑶身体一软,差点栽倒,被小丫鬟豆豆给扶住了,只不过,小丫鬟豆豆也是一脸茫然,显然,事情的发展也超出了她的想像。 姜牧叹了口气,道:“谭小姐,真的是误会了,我不是郑唯一,诶,也不对啊,你和郑唯一不是在谭府见过吗?你俩不是还相谈甚欢吗?” 谭之瑶疑惑道:“没有啊,那日你们来谭府,我就只见过你,也只与你说过话,不然,也不至于认错人!” 姜牧:“??” 你仿佛在逗我? 那与郑唯一相谈甚欢的谭之瑶是谁? 第三十一章:波折又起 青阳郡往南,在一片青山围绕中,有一片湖泊,这湖泊隐匿于一座座高低起伏的山峦之下,这春日里,总是氤氲起袅袅烟雾,朦胧之中,颇有几分人间仙境之感。 这片湖泊名叫名烟湖。 传闻中的十万大山十三隐门之一的名烟湖就因此而得名。 在名烟湖中的那一座座山峰上,可以看到一栋栋阁楼建筑,在一座名为观潮阁的高楼下的广场上,郑唯一正被一个穿着一袭青衫的青年带领着走了出来。 那青年将手里的一套青色服饰递给郑唯一,说道:“郑师弟,以后我们就是同门师兄弟了,大家一起携手共进!” “罗师兄说得对,”郑唯一点头道:“师弟初来乍到,以后还得请师兄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罗师兄笑了笑,说道:“你我都拜入师尊门下,而师尊门下亲传弟子本就不多,我们更应该相互扶持,今天你就跟着我好好熟悉一下咱们名烟湖的环境。” “师弟你与其他人不一样,你一进门就是长老亲传弟子,很多门规都有特权,弟子守则上都有记录,你下来之后多看看就好。” 就在两人快要走出这片广场时,突然看到迎面走过来一群没有穿名烟湖弟子服饰的人。 郑唯一疑惑道:“咦,师兄,你之前不是说在门内必须穿弟子服饰吗?那些人怎么回事,他们不会都是长老吧?” 罗师兄看了一眼,说道:“哦,他们不一样,对了,我还忘记跟你说了,咱们宗门两个月前来了一批贵客,到底是什么身份我也不清楚,只不过是掌门亲自下令,要以礼待之。” 郑唯一疑惑道:“那,难道我每次看到都得去行礼吗?” 罗师兄笑了笑,道:“一般弟子倒是有必要,可你不一样,你可是长老亲传,平日里只要尽量不与他们起冲突便好,你也放心,这些人很少出来,平日里也……” “之瑶!”郑唯一突然惊呼。 罗师兄疑惑道:“师弟,你说什么?” 郑唯一突然变得有些激动,他看到那几个名烟湖客人里,有一个一身素衣的女子,正是他之前在谭府时相谈甚欢的“谭之瑶”。 “之瑶!” 郑唯一大喊一声,急忙跑了过去。 只不过,他刚跑过去就被“谭之瑶”身旁的几个护卫给拦住了,几人也是看到了郑唯一手中那名烟湖亲传弟子的服饰,所以下手有分寸,只是拦住郑唯一,没有动手。 郑唯一也不恼,望着那素衣女子,喊道:“之瑶,是我啊,我是郑唯一!” 那素衣女子回过头,看到郑唯一时,愣了一下,然后那清冷的脸上流露出一缕别样的微笑,缓缓道:“原来是……郑世兄!” ………… 苍溪府,小镇里。 姜牧正和谭之瑶正面面相觑。 相对来说,姜牧还好,他只是觉得有些许的尴尬,可谭之瑶就不一样了,满脸涨得通红,紧紧的捏着衣角,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对……对不起,姜……姜公子,我我我……我不知道,误会了!” 谭之瑶声音很小,心里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现在,两人已经把情况都给理清楚了, 闹了一个大乌龙。 姜牧看着谭之瑶,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那个……谭小姐,既然,误会已经解开了,嗯,你找个时间跟唯一也解释一下吧,那什么,他也把别人当成你了。” “好……好好。” 谭之瑶急忙答应,但依旧是头也不敢抬。 姜牧也觉得气氛有些诡异,便开口道:“那什么,谭小姐,在下还需要回一趟落枫山,如果没其他事,我就先告辞了!” “落枫山?”谭之瑶突然抬起头,疑惑道:“你是要去找郑世兄吗?” “对,”姜牧点头道:“最近有一个兵器谱,唯一上榜了,恐怕会给他带去很多麻烦,我去帮他处理一下。” “可是,郑世兄已经去名烟湖了啊,现在恐怕都已经进名烟湖了!”谭之瑶说道。 “名烟湖?” 姜牧有些疑惑。 就在这时候,姜牧突然抬起头,望向巷子尽头,急忙道:“走,有人追来了!” 姜牧说罢,立马翻身上马。 就在这时候,小巷尽头那端出现很多江湖汉子,如同浪潮一般扑了过来。 “就是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一阵刀剑出鞘的兵戈声犹如大雨突然降临。 “走!” 姜牧轻呵一声,随手一道井字符丢了出去,小巷之上突然出现一股庞大的威压,不过,终归是仓促之间,符力并不是很强大,只是微微限制住了那些追兵一瞬。 谭之瑶和小丫鬟豆豆也趁那一瞬间翻身上马紧跟着姜牧向远处逃去。 快马极驰,片刻之后就消失在了小巷尽头。 “这不二山庄什么来头,你们又是怎么跟他们结仇的!” 三骑快马迅速向着小镇外跑去,与此同时一朵信号弹升腾到小镇上空,小镇四方何处不断涌出人马追了出来。 姜牧也没想到这随便出一次手,居然像是捅了马蜂窝,正所谓蚁多咬死象,况且他也算不上一头象,还真没把握跟那么多人火拼。 快马飞奔,谭之瑶身体不是很好,颠簸得有些脸色泛白,想要回答姜牧的问题,却说不出话,倒是一旁的小丫鬟豆豆身体素质不错,说道:“姜公子,不二山庄是这一带的江湖势力,整体实力比落枫山还要强一点。” “不是我们去招惹的不二山庄,是不二山庄的人见到了我家小姐手里有一块进入青云宗当亲传弟子的身份令牌,他们见财起意。” 姜牧恍然。 难怪刚刚谭之瑶说郑唯一居然拜入了名烟湖,而她手里又有直入青云宗的身份令牌,结合谭允南一个大儒弟子居然与郑三刀一个土匪是至交好友。 姜牧大概能够猜到,这应该是谭允南和郑三刀能成为好友的隐秘。 姜牧看了看谭之瑶和豆豆,心里开始犹豫,要不要丢下来自己独身离开。 他好歹也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大修行者,虽然没把我单挑数百个江湖汉子,但是,他若想要离去,也没人能够难得住他,更何况,他还有儒家神通咫尺天涯! “呜……” 突然,就在这时候,一阵笛声从山林间传了出来。 笛声悠扬而起,清脆与柔和相应,委婉与清亮并存,宛如天籁,怡人心脾,音韵悠游柔转,宛若朱雀般轻鸣。 第三十二章:方庭未晚 铮! 地面上的小石砾不停地颤抖起来,发出沙沙的声音。 琴声传出十余丈外,隐隐可见天地元气仿佛如同波纹一般动荡。 那一缕缕琴声婉转,犹如凝结成了一道波浪涌了出去,直接绕过姜牧等人,澎湃压迫向不二山庄那上百快马, 冲锋在最前面的那匹快马,忽然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烟尘微作。——那江湖汉子身下的座骑,不知因何前肢骤然失去了力量。 在高速的冲锋时,这种情况便等于是自杀。 紧接着,又有一名骑士消失,随着身下的战马,重重地摔到地上,然后是更多的江湖汉子纷纷堕落在地。 气势逼人的追杀,随着这一幕幕画面的发生,变成了极为惨烈的撞击事故,冲在最前方的数十骑大马惨嘶堕地,肢断骨碎,鲜血四溅! 不过片刻时间,便有三四十江湖汉子倒在血泊中,一匹匹高头大马残肢断腿,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哀嚎。 不二山庄那些追杀而来的江湖汉子们都慌作一团,马匹乱窜,不敢再往前一步。 终于,有一个领头的人走到前面,望向那传出琴声的山林,拱手道:“不知是哪路朋友,在下不二山庄陆游嫌,如有打扰,还请恕罪,我不二山庄改日必定登门道歉,也请给我不二山庄一个面子。” 山林里沉默了一会儿, “铮” 突然间,又一道琴声响起, 那个骑着马的自称不二山庄陆游嫌的江湖汉子瞪大了瞳孔,根本来不及反应,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胸口下陷倒飞出去,狠狠砸地上,又在地上梭了三五丈才堪堪停下。 被地上石子搓破衣服,然后皮开肉绽,鲜血在地上铺了一地。 陆游嫌惊恐的抬起头,望向了山林。 一名看上去很年轻男子抱着一把琴缓缓走了出来,面容英俊神情平静,身上穿着的素衣为白色,明显经过改造,袍袖及下摆非常宽大,被春风一拂飘然若仙,像是仙风道骨的隐士。 “不二山庄,也配我给面子?” 那男子似乎在疑惑,可语气却是陈述,仿佛在说一个世间真理,让人根本生不起反驳的想法。 不二山庄的陆游嫌瞪大了瞳孔,他认出了此人,恐惧占据了他的身体和内心,明明已经很重伤的身体居然在这一刻爆发出无尽的潜力,猛的翻身而起。 然后,“扑通”一声跪下。 “在下不知方庭先生在此,无意打扰,还请先生饶我一命!” 一个沉重的响头磕在地上,磕在石子上,鲜血瞬间流了一地。 与此同时,那不二山庄还站着的数十个江湖汉子都一瞬间惊慌失措,混乱了起来。 这一幕,让姜牧叹为观止, 他没想到那个看上去文文弱弱的白衣男子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压,名字都没报,就让刚刚还不可一世的不二山庄的人吓得亡魂大冒。 这不二山庄不是什么小势力了,而且那个叫陆游嫌的汉子,实力应该也不弱,姜牧约摸估计至少也是一二品武夫,算是不弱的小高手了。 那方庭先生神色淡漠,说道:“你不二山庄好大的胆子,我青云宗的身份令牌,你们也敢抢,我青云宗的亲传弟子,你们也敢杀?” 陆游嫌不停地磕头,道:“方庭先生,是我猪油蒙了心,是我贪念作祟,您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将功补过。” “你,不够。”方庭先生轻轻一挥衣袖,摸了摸琴弦,说道:“你且回去,让你们庄主来给我一个交代。” “是是是,多谢先生不杀之恩,多谢先生!” 陆游嫌急忙拖着战战兢兢的身体招呼着手下人快速离去,都没敢骑马,全都是牵着马小心翼翼的离开。 树林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谭之瑶和豆豆两人看着那方庭先生眼中充满了崇拜,仿佛看到了满天星辰一般,简直是惊为天人。 不过,连姜牧也在感叹, 这方庭先生的格调,比他可强多了,枉他一直都还觉得自己一向都是在无形之中粉墨登场,云淡风轻, 直到这一刻,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就在这时候,那方庭先生缓缓转头望了过来, 谭之瑶和豆豆顿时浑身紧绷,下意识就躲到了姜牧身后。 虽然不可否认,方庭先生一身风范很是养眼,但更不可忽略的是那遍地鲜血与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 那一身衣服有多白,杀人就有多狠。 方庭先生缓缓走过来,看了看姜牧几人,轻声道:“你们是谁拿着青云宗的身份令牌要拜入我青云宗?” 谭之瑶有些害怕,恭敬的从怀里取出令牌,小心翼翼的递给了方庭先生。 方庭先生接过令牌看了一下,说道:“既然有缘被我碰到,我观你天资不错,有几分可塑性,就拜入我长琴峰吧,至于哪位长老门下,就看你自己的造化。” “是,是,好!”谭之瑶急忙点头。 “嗯,”方庭先生收了令牌,说道:“我叫方庭未晚,是青云宗长琴峰峰主,你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现在就随我入山门吧!” 谭之瑶望向了姜牧。 姜牧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姜牧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慢!” 突然,方庭未晚叫住了姜牧,神色间有些诧异道:“阁下是姜牧姜子白?” 姜牧愣了一下,点头道:“正是在下,不知先生有何事?” 方庭未晚抱琴行礼,道:“原来是姜先生,久仰大名,失敬。” 姜牧疑惑道:“方庭先生知道在下?” 方庭未晚微微一笑,道:“地榜第九,人称天人境下无敌,姜牧姜子白,想来如今十万大山不知道先生的人很少。” 姜牧懵了,说道:“地榜?天人境下无敌?” “姜先生不知道吗?”方庭未晚有些疑惑道:“白晓堂半个月前发出的地榜,先生名列第九,正好在在下前一名,传闻先生一道剑符双修,曾一剑斩杀伪金刚,一符镇压四尊先天,如今十万大山想挑战先生的人可不止在下一人” 姜牧:“??” 白晓堂要搞我? 第三十三章:邀请 从一开始,这白晓堂排列各种榜单,姜牧就意识到十万大山要出大问题了。 人生在世,不过名利两个字, 但往日里争名夺利,大家都至少还会顾忌一下面子问题,不会太过火,有一些固定规矩和分寸在里面,相对来说,即便是以匪患出名的十万大山都没有太过于混乱。 可现在,这个所谓的白晓堂,将各种榜单排出来,就相当于把名利之争摆到了明面上,还将十万大山定制规矩的一批人都给囊括进来, 必然会打破十万大山多年的规则,甚至于将会重新定义规则,这个规则是什么,就是排名。 这个榜单对于想要获名而没有门路的人就相当于一条捷径,而对于有名的人,那更是一张脸面问题,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谁又会服气居于他人之后? 必然就会引起一场场血雨腥风。 姜牧是一眼就看出白晓堂居心不良的,但是,他一直也没太当一回事,毕竟,这一切都与他关系不大。 他也万万没想到,他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居然也被白晓堂盯上了,还直接将他排在地榜之上。 这地榜还不是一般的榜单。 这是白晓堂排列的一系列榜单中最受关注的几个榜单之一,囊括了十万大山境内最强的三十六个先天武夫或是大修行者。 这个榜单简直其心可诛,没有太多花里胡哨,就直接以武力值定义,最强的是天榜,挑了十二个名声最大的天人境修士,而仅次于天榜的就是地榜,挑了三十六个先天武修和大修行者。 第三个榜单是金麟榜,是以七十二个修为初境的,不满三十岁的修士。 天榜还好,毕竟都是天人境修士,修为高深也罢了,对于驱名逐利这一块,也都还能克制得住,也没有太多人当一回事,暂时没听说起了什么风波,可地榜与金麟榜就不一样了,金麟榜的争端已经到了腥风血雨的地步,而地榜也开始出现躁动了。 就比如现在, 方庭未晚就充满了战意。 他也在地榜之上,正好排名第十,好巧不巧的是姜牧排名第九。 现在碰到了,内心的那一股子不服气的劲头自然就上来了。 “姜先生,”方庭未晚犹豫了一下,说道:“在下其实并不是很在意那地榜虚名,但是,今日有缘碰到先生这么一位合适的对手,就有了一个不情之请!” 姜牧看出了方庭未晚的战意,摇了摇头,道:“方庭先生,恕在下不能答应,在下虽有点微末修为,但是,一心只读圣贤书,对于打打杀杀没什么兴致,恐怕是不能满足先生的要求。” “唉,”方庭未晚叹了口气,说道:“那真是有些可惜了。” 虽然如今地榜的争端已经开始起了波澜,但是,还远远达不到金麟榜那么激烈,特别是对于像方庭未晚这么一批本就不太需要这种虚名的高手来说,地榜的挑拨之力还没达到那个程度。 姜牧拱了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先行告辞!” “且慢,”方庭未晚又说道:“在下观先生有隐士之风,深得圣人那君子不争之律,就想提醒先生一下,如果先生没有江湖之心,这段时间最好就不要外出了,难免会起波澜,毕竟,先生虽然不在乎那点虚名,可在乎的人太多了。” “我也知道以先生的修为,也无须担忧,只是,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十万大山不是什么良善之地,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就怕有人为了虚名而做出一些下作的手段。” 姜牧皱了皱眉头,道:“多谢先生提醒,只是在下漂泊江湖,不得不面对这些事情。” 方庭未晚笑了笑,说道:“先生若是不嫌弃,不妨到我长琴峰小住一段时日,等这风波过了,再行走江湖也不迟。” “这,不太合适吧!” 姜牧内心是有些意动的,毕竟,他现在真的居无定所漂泊无依,他本就不是跑江湖的,对这种生活是真不习惯。 方庭未晚看出了姜牧的意动,急忙说道:“我那长琴峰虽然不是洞天福地,但是,景色宜人,正好,在下也能多向先生请教一些典籍,你我闲暇无事,也能交流交流修行心得,而是,先生放心,我青云宗虽然不是大宗门,但也有点名声,没人可以打扰到先生!” 一旁的谭之瑶意动道:“姜公子,方庭先生盛情相邀,你就不要推辞了吧!” 她心里很是期盼姜牧能够答应,至于什么原因,她也不是很清楚,按道理来说,两人的误会解除了,她就应该远离姜牧,可心里却总是不太舒服。 另外,她如今去青云宗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多个熟人心里也多一些底气。 方庭未晚也说道:“这小姑娘说得不错,姜先生,反正你也没什么事情,就当是交我这个朋友,去我那里住几天,要是住不习惯,再走不迟。” 姜牧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那就叨唠了!” “姜先生能来,我长琴峰蓬荜生辉!” ………… 青云宗,位于苍溪府北边,是在群山环绕之中,四周有高山,包围着最中间一座相对矮一些,却十分阔大的主峰,高楼飞檐,十分气派。 而在周围群山上,各种建筑也都高耸入云、飞阁流丹。 在主峰大殿里,几位仙风道骨的修士正在商议着什么,突然门外有一个弟子走了进来,禀报道:“启禀宗主,各位长老,长琴峰方庭师叔传来消息,让宗主和各位好好确认一遍,被誉为天人境之下无敌的姜牧姜子白的身份。” “说具体一点。”青云宗宗主说道。 那弟子急忙道:“据师叔来信,他路过长岭县,正好碰见了姜牧,确定姜牧是个散修,便邀请姜牧来做客,想让宗门确认一下,如果姜牧的身份没有问题,他会尝试着看看能不能拉拢姜牧入青云宗。” “这倒是不错啊,”有一个长老说道:“方庭师弟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他既然想邀请姜牧,就说明此人品行应该不错的,而姜牧是散修,还是练气士,若能够拉拢,对我青云宗也是一件莫大美事啊!” 第三十四章:青云宗长琴峰 青云山连绵百里,峰峦起伏,最高有五峰,高耸入云,平日里只见白云环绕山腰,不识山顶真容,山林密布,飞瀑奇岩,景幽险奇峻。 青云五峰,以赤焰峰为主峰,青云宗主殿就居于其上,周围群山有以四大副峰为佐,周围群山如同众星捧月一般环绕五峰。 各峰之间以天梯石栈,铁锁长桥相互勾连。 十万大山,是以匪患著名,到处都充斥着昏暗和血腥,但是,当姜牧来到这青云山之后,突然有一种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片祥和。 这段时间一直在十万大山境内奔波,姜牧切身体会到了这个地方的混乱与复杂,到处都是人吃人的氛围,一直也没能够得到片刻放松。 这几天跟着方庭未晚来青云山的途中,虽然少了很多的麻烦,但是,依旧是紧绷着神经,但是,从踏入青云山长琴峰那一刻开始,莫名的就觉得舒服了很多。 从山脚下走了约摸半个小时的山间小路,然后来到一处开阔石梯前,约摸一百来阶,石梯之上便是一块很大的牌坊上书“长琴”两个字。 走上石阶,入眼便是一块十分阔大的广场,前端是一座很大的庭院,一眼望去,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阁楼建筑。 方庭未晚在一旁介绍道:“姜兄,这就是我长琴峰前殿,阁楼三十二,长廊一十六,庭院一十二,平日里主要都是山上弟子修行或者居住之地,我弟子少,平日不在这前殿。” “只不过,一般山上弟子都不多,大多数弟子都下山处理宗门事务,留在山上的大都是一些刚入门不久或者就是需要闭关潜修的弟子。” 姜牧点了点头,他倒是能够理解,这么大的一个宗门,培养那么多弟子,自然不可能全都天天在山上修炼,哪来那么多钱支撑。 而且,世人皆向往拜入大宗门,可不仅仅只是因为大宗门修行资源雄厚,毕竟,这个世上九成九的人都是天赋普通的人,即便是有修行资源也不见得都能修行有成。 大宗门还有一个最大的吸引力,那就是差事儿。 就比如说青云宗,这方圆千百里,不知道多少产业都是其名下的,包括很多土匪山寨,其实都是在青云门的统治下,这就需要大量的人手。 所以,对于普通人来说,拜入大宗门,不一定意味着就能够成为强大的修士,但至少意味着能够很大概率得到一份前程。 姜牧有些感叹这种宗门运营模式的完善性,道:“青云宗果然不愧是大宗门。” “哈哈,”方庭未晚笑道:“若是姜兄住得习惯,不妨就常住于此,恐怕不知道有多少年轻人挣着抢着拜入你门下。” 姜牧摆了摆手,道:“我这点微末道行就不去误人子弟了!” 方庭未晚笑了笑,说道:“姜兄,太谦虚了,你是练气士,说真的,着实让人羡慕,在修行界,天然就比我们武夫高上一筹,我们整个青云门都没几个真正的练气士,你要是公开收徒,我不开玩笑,门槛都要被踏破!” 就在这时候,前殿走出来一行统一服饰的年轻人,全都恭敬的执礼:“见过峰主!” 方庭未晚点了点头,就继续带着姜牧进了大殿,说道:“姜兄,我准备领着谭之瑶去传功殿,看看将她安排给哪位长老门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不了不了,”姜牧急忙道:“传功殿我就不适合去了。” 方庭未晚也没强求,左右看了看,叫住了不远处一个正在扫地的弟子。 那弟子走过来,恭敬道:“见过峰主。” 方庭未晚点了点头,说道:“你带姜先生去后山去休息,切记,不可怠慢了先生,否则唯你是问。” “弟子遵命。” 方庭未晚又望向姜牧,说道:“姜兄,你就跟着他先去后山休息一会儿,我随后就来。” ………… 这长琴峰后山,果然如同方庭未晚所说,景色宜人,与前殿的庄严肃穆完全不一样,这里倒有几分田园山水莫模样,没有高楼,没有大殿,就只有一些菜地,一条小河,一处瀑布。 在中间有几座不大不小的院落,也装潢得十分朴素。 姜牧被安排在一个静谧小院里。 姜牧刚将东西放好不久,之前替他领路的那个长琴峰弟子本来已经离开了的,现在突然又回来了,身后还领着两个约摸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那弟子朝着姜牧拱手道:“先生,这里是后山,晚辈不宜久留,峰主安排了两个丫头伺候您,如果您有什么事情,就尽管吩咐她们就好了。” 姜牧看了一眼那两个有些害怕的小丫鬟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这是这个时代的特色, 姜牧其实并不是很习惯使唤人,特别是还是丫鬟这种身份,但是,他并不排斥,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 待到那个弟子出了门,两个小丫头怯生生的走到姜牧面前,欠身行礼, “奴婢拾一见过先生。” “奴婢小九见过先生。” 姜牧打量了一下两个丫鬟,都是十五六岁左右,模样都很好看,受过专门训练,举手抬足都很懂礼仪,站在姜牧面前十分拘束,都不敢有一下多余的动作。 姜牧点了点头,说道:“我姓姜,嗯,你们叫我姜先生就行,我在这不会住很久,你们也不需要太过于讲究,嗯,就这样吧,你们先去给我准备点热水,我要洗个澡!” 姜牧也没兴致跟这两个小丫头混熟络,知道一下称呼就行了,他不可能在青云宗待很久,即便是之后确实觉得这青云宗是个平稳之地,他也最多会在青云山下找个小镇住上。 长期住在别人的地方不合适。 做人,还是得要点脸,自己不论是与青云山还是方庭未晚都无亲无戚无关联,别人重义邀请自己,自己也不能把别人当冤大头,该记的人情得记,不要觉得是理所当然。 那两个丫鬟也很麻利,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把热水烧好了。 姜牧起身出门,刚一出门,就听到“嘭”的一声,有人破门而入。 “哟,这院子来人了,我到要看看什么人这么大胆不知死活敢住这个院子!” 第三十五章:欠缺了一些风度 这小院并不是什么豪门府邸,所以,门也是很两扇柴门。 被人一脚踹破,直接飞了起来,落在小院中间,“哐当”一声,溅起一地灰尘,直接四分五裂。 这动静把卧室里正在给姜牧倒热水的两个小丫鬟给惊到了,慌忙跑了出来,就看到一个扛着一把长枪的青年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 那青年长得非常魁梧,脸上有不少络腮胡的痕迹,头发散乱,穿着一身打底短衫,一进来就狠狠将长枪杵在地上,一块青石板碎裂开来,如同蛛网密布。 “出来,是老子今天倒要看看是哪个活腻的东西敢来住这房子,问过你庞爷爷没有?” 拾一和小九两个丫鬟都被吓得脸色苍白,急忙跑到刚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姜牧面前,小九那丫头急忙拦住姜牧,说道:“姜先生,您快进去,不要出来,我马上去叫峰主!” 拾一更直接,推着姜牧就往屋里走,说道:“先生,我去拦住庞少爷,您放心,在这里,他不敢太过分,只要您不出来,他不敢把你怎么样的,小九去叫峰主,峰主很快就会到的!” 姜牧微微一笑,有些诧异地看着视死如归的两个小丫头。 这两丫头是明显认识那个持枪青年的,而且看那青年的模样,平日里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更何况现在更是来者不善,这两丫头明明都已经被吓得脸色苍白,居然还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来保护自己。 或许是难得的维护,让姜牧心里颇为愉快,微微笑了笑,轻轻将两个丫头推到一边,走了出来。 “姜先生!” 两个丫头大急。 姜牧却是微微一笑。 院中,持枪青年怒目圆睁的盯着姜牧,充满了杀气,恶狠狠说道:“哪来的小杂种,给你庞爷爷报上名来,倒是让你庞爷爷……” “嘴欠,该抽!” 姜牧打断那持枪青年的话, 就在那一瞬间,空气中突然出现一缕微弱的波动,走廊上,姜牧的身影突然就在那一刻消失不见,就仿佛凭空消失一般。 “啪” 没等院中几人反应过来,不过一念之间,院中突然传出一声清脆的耳光声。 而姜牧,诡异的出现在了那持枪青年面前,面对面站立。 “老子要杀了你!” 那持枪感觉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顿时怒火中烧,脚上轻轻一勾,一枪刺向姜牧。 长枪如风,溅起一块块石子,一点寒芒探出,在空中留下一缕白光,一枪瞬间刺中姜牧,直接洞穿身体。 然而,那持枪青年却有着慌乱,因为他眼睛看到的是刺中了,可手上传来的感觉却是如同刺的空气,然后,就那刹那间,那道身影消失了,居然只是一个残影。 “啪” 又一道耳光响起,这一巴掌打在了另一边,正好与之前那一巴掌左右对称,在那持枪青年脸上留下红彤彤的两个手印。 姜牧依旧负手,这一次站在了那持枪青年背后,冷声道:“就这点本事,也敢逞凶?” “啊!”那持枪青年怒吼一声,大吼道:“你这狗东西敢如此辱我,我一定要杀了你这狗……” “嘭” 姜牧一跃而起,一脚踹在那持枪青年下巴上,将那青年一脚踹飞在空中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旋转,然后狠狠扑倒在地上,下巴有砸在青石板上,嘴里突然一口鲜血。 姜牧叹了口气,摊开一只手掌,手心朝下,微微一动,一道井字出现在手心,一缕磅礴符意澎湃而出。 他轻轻一挥手, 小院之上突然出现一个偌大的元气大盘,泛着一阵一阵白光,荡漾这一圈一圈如同波纹一般的元气,在那圆盘中间,一个井字不断嗡鸣着。 “轰” 就在那一瞬间,一股庞大的压力从天而降,仿佛一座巨山压下,也如同那个井字释放出无数道神链缠绕而下,搅动这这方天地。 那持枪青年刚要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站稳,“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双膝直接砸碎两块青石板,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呀啊!” 那持枪青年咬紧牙关想要挣扎而起,然后他每多用一份力,似乎空气就更紧了十分,反而让他跪伏得更下去,压力也越来越大。 “你……噗……” 那青年瞪着姜牧,想要说什么,但刚一开口,一口鲜血涌上来,直接喷了出来,他立马闭嘴不敢再开口。 姜牧轻轻拍了拍手,轻轻捡起地上的长枪,放到院子里的一个兵器架上,又缓缓说道:“好好在这里反思一下,什么时候嘴巴能够放干净了,再好好学学枪是怎么用的,这就是青云宗弟子?” 那青年依旧死死的瞪着姜牧。 姜牧不屑一笑,然后缓缓回到走廊,说道:“拾一,小九!” “先……先生,在……奴婢在!” 两个丫头结结巴巴的,吓得哆哆嗦嗦的走了过来,偷偷看向姜牧的眼神里都充满了震惊和惊恐。 姜牧笑了笑,他知道这两丫头被吓到了,不仅仅是那持枪青年,更被自己出手也吓到了。 “先……先生,您有什么……什么吩咐?”小九鼓起勇气问道。 姜牧缓缓说道:“去厨房煮点吃的吧。” “是,奴婢这就去!”小九急忙点头。 姜牧转身向卧室走去,他还要洗澡的。 拾一急忙跟了上来, 姜牧回头,说道:“我不喜欢别人给我洗澡,你就不用跟来了,去厨房帮忙吧!” “是是,好,奴婢这就去。” 拾一也急忙转身离去。 ………… 就在姜牧进卧室不久,方庭未晚就急匆匆的走进了院子,一进来就看到院子里乱糟糟的以及跪在地上的那个持枪青年。 方庭未晚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看着被困在井字符里的那青年,气的手都在发抖,恨铁不成钢道:“庞则铭,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到底谁给你的胆子这么放肆?” “你是觉得这长琴峰都由你说了算吗,都是我平日里对你太放纵了,不知轻重,自狂自大,姜先生是什么人,那是连你师叔我都要以礼相待的人,你居然敢在他面前放肆,怎么就被一巴掌抽死你这不成器的东西!” 庞则铭膝盖都已经跪出血了,紧咬着牙齿,不断浸出血丝,拼命道:“师……师叔,救……救我……” 方庭未晚往前走了一步,伸了伸手,抬头看了看那澎湃的符意,低声道:“整个青云山,没人救得了你,这是绝顶大符,谁解得了?” 第三十六章:长琴峰的处境 方庭未晚说的是实话,他是真的解不开这一道井字符,只能是利用他雄厚的真气替庞则铭减轻一些压力。 也好在姜牧没有杀心,只是单纯想惩治一下,否则,庞则铭都撑不到方庭未晚赶来就被抹杀在那一道大符之中了。 方庭未晚看着那一道符,也有一些感慨,这就是练气士,他也不得不服,练气士凭什么能够处于顶端,就这种手段就不是武修能够比拟的。 单纯论境界,他甚至还在姜牧之上,但面对姜牧这一道井字符,他也只能是束手无措,除非凭借蛮力破除,否则想要凭手段解除是不太可能。 或许论杀人,十个姜牧都比不了他,但论手段,十个他也比不了姜牧。 这也是方庭未晚第一次见姜牧的手段,心里大概对姜牧的实力有了一定认知,比青云宗仅有的那一两个大修行者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也正是如此,对于拉姜牧加入青云宗的想法就更加火热了, 刚刚在传功殿,已经收到确切消息,姜牧的身份是没有问题,是散修,而且是躲难来到的十万大山。 练气士本就是香馍馍,更何况还是一个如此强大且跟脚清白的练气士,那就更值得拉拢了。 突然, 方庭未晚眉头一皱,他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劲了,脸色一变,盯着庞则铭,严肃道:“姜先生才住进这院子,你是怎么这么快就收到消息的?” 有方庭未晚出手减轻压力,庞则铭虽然依旧被困在符中,但是说话还是没有问题了,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刚刚在前殿练功,听到有几个师弟在议论,说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居然敢住我爹生前所住的院子,一时冲动,就想教训一下这书生,师叔,我不知道他是大修行者啊!” “哼,”方庭未晚冷哼一声,气道:“你这脑子里装的都是豆腐渣吗?且不说姜先生的身份,就说他能住进后山,肯定是我亲自安排的,你凭什么不服,什么时候后山的安排轮得到你来做主了?” “呵呵,”庞则铭冷笑一声,说道:“他们说的对,果然是人走茶凉,我爹才死不到一个月,他以前对长琴峰的功劳就被抹除干净了,现在连他最后留下的一个院子都要送人了!” “是,是啊,这才是正常的,一个死人,哪怕生前有再大的功劳,也没有意义了,谁会在乎一个死人,对吧,师叔!” 方庭未晚气得脸色铁青,强忍着怒气,问道:“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庞则铭激动道:“我只知道我爹死后,他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了,他打下的基业也成了别人的了,现在连唯一能够证明他存在过的这么一个小院子都要被人夺走了!”庞则铭越说越激动,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气息萎靡道:“师叔,你……好狠啊!” 方庭未晚气得脸色苍白,指着庞则铭的手都在发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平复下来心情,好半晌,才从嘴里蹦出几个字:“你……你这个蠢货!” “嘎吱” 就在这时候,院里厢房的门开了,换了一套白衫的姜牧走了出来,看到方庭未晚,拱手道:“诶,方庭兄,你来了!” 说着,姜牧微微一挥手,一缕清风拂过,如同吹平了一滩江水,将院落上空那道盘旋的井字符吹散,消失不见。 那一瞬间,院落里压抑的氛围瞬间消散,被困已久的庞则铭顿时感觉到一阵轻松,身体一软趴在了地上。 方庭未晚急忙拱手道:“姜兄,实在对不住,在下教徒无方,给姜兄添麻烦了,还请姜兄多多担待!” 姜牧摆了摆手,道:“方庭兄说笑了,这事情本就是在下不对,冒然打扰,给方庭兄带来麻烦,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姜兄切莫这样说,”方庭未晚轻轻踢了一脚从地上爬起来的庞则铭,冷声道:“还不给姜先生道歉!” 庞则铭冷哼一声,说道:“凭什么让我给他道歉,这是我爹的院子,我这个主人都没允许,他强闯进来,还要我给他道歉,这什么道理?” 方庭未晚气得抬手就准备一巴掌招呼过去,只是,在那一巴掌即将落下的时候,又想到了什么,硬生生的控制住了,沉声道:“滚,待会儿再来收拾你!” “哼!” 庞则铭冷哼了一声,狠狠地瞪了姜牧一眼,转身拿着长枪就离开了。 院落里。 方庭未晚脸色很不好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姜兄,实在抱歉,这孩子是我师兄的孩子,一个月前,我师兄在一次意外中去世了,这孩子心里对我有很大怨气,不是针对姜兄你的,还请姜兄不要怪罪!” 姜牧笑了笑,说道:“方庭兄哪里话,我能理解,只是,在下也的确有几分恶客的意思了。” “姜兄……” 方庭未晚犹豫了一下,说道:“的确是在下之过,给姜兄带来了麻烦。”说到这里,方庭未晚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瞒姜兄,其实,我邀请姜兄你来我长琴峰做客,是抱有目的性的,我希望姜兄能够加入我青云宗长琴峰。” “我青云宗,虽是同门,但五峰之间其实也少不了一些斗争,而我长琴峰,一直以来都是弟子最少,实力最弱的一峰,这几年,宗门有打算将长琴峰并入其他峰。” “但这么一来,就意味着我长琴峰的弟子等级都会统一降一级,绝大多数弟子还会被直接强迫下山离开宗门,我这个当峰主的,实在不愿意看到这一幕,就一再坚持。” “而前段时间,我长琴峰副峰主,也就是庞则铭的父亲又意外去世,为了能够保留住长琴峰的名头,我不得不做出很多退步,导致我和那孩子隔阂越来越大了。” “所以,我才想要邀请姜兄入我长琴峰,以姜兄大修行者的身份,若能入我长琴峰,那宗门内,也绝对不可能再有要取消长琴峰的想法,本来我是想请姜兄待在这长琴峰,慢慢向姜兄展现我的诚意,只是没想到今天会有这么一出!” 第三十六章:客卿长老 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姜牧自然不可能天真的认为这偌大的青云宗上上下下就是一片祥和。 所以,对于方庭未晚讲的情况,他是能够明白的。 青云宗毕竟这么大一个宗门,各峰之间肯定也是有很多竞争的,只不过是恰好长琴峰处于弱势,但是,毕竟是五峰之一的名头挂着,掌握的资源定然让其他峰眼红。 而那个庞则铭,不过就是一个温室里长大的花朵,不懂人情世故,他看到的就只是他父亲死后,他以前所拥有的待遇渐渐变小,父亲所打下的基业也成了别人的。 他无法理解方庭未晚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对于庞则铭的遭遇,姜牧能够理解,毕竟,之前有他父亲顶着,他就像一个太子爷一般,如今,父亲去世,陡然让他从云端跌落谷底,心态自然失衡。 但,理解归理解,却并不代表姜牧就能够容忍。 一个不能够清晰认知自己身份的人,就只能是一个蠢货。 姜牧不用多想就能够明白,今天这事,庞则铭是被人当枪使了,被人算计,故意来挑衅他。 这么做的目的,就一个,让姜牧不加入长琴峰。 如果姜牧打死打残了庞则铭,不论方庭未晚如何看重姜牧,也不得不考虑庞则铭父亲生前所留下的情面以及顾忌名声,不可能再邀请姜牧。 而即便姜牧脾气很好,放过庞则铭,这也只是姜牧脾气好的缘故,可心里终归还是生了嫌隙,也不太可能加入长琴峰。 方庭未晚也是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才直接主动坦白。 但,这是下下之策,毕竟,他与姜牧也不过是初识,且姜牧也对青云宗不了解。 如果是按照之前的计划,先邀请姜牧在长琴峰住下,然后慢慢接触,方庭未晚还有挺大把我拉拢姜牧,可现在被迫赶鸭子上架,他心里就不抱太大希望了。 隐门,青云宗,对于一般人来说有很大的诱惑力,但是对于姜牧这种层次的大修行者,吸引力就真的没那么大了。 这就相当于谈判, 方庭未晚本来是想慢慢累积筹码,如今筹码还没到就被人给破坏了,这场谈判自然也就基本宣告失败。 想到这里,方庭未晚叹了口气,道:“姜兄,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实在让我措不及手,我只能跟你坦白,如果你愿意加入我长琴峰,我可以退位,你来当峰主。” “别别别,”姜牧急忙打住,说道:“方庭兄,你太高看在下了,而且,这个事情,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糟糕!” 方庭未晚眼睛一亮,他从姜牧的话里听出了一些韵味,那就是,姜牧其实对于青云宗或者说长琴峰并不排斥,那也就意味着这件事情是可以商量的。 “还请姜兄明示!”方庭未晚说道。 姜牧微微一笑,道:“在下的情况,想来方庭兄应该是有所了解的,说起来也有些可笑,方庭兄看得起在下,但事实上,在下不过是一个被迫飘荡于江湖的人,能有一个安定之所,自然是求之不得。但是,在下闲散习惯了,不太喜欢被俗事纠缠。” 姜牧这话,说得挺委婉,但意思却是一目了然,就是加入你长琴峰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不要求太高的待遇,自然也就不喜欢有太多的事情。 方庭未晚自然能够听得懂姜牧的意思,心里略微有些失落,这就相当于姜牧只同意以大修行者的身份当一个客卿,不直接参与宗门事务,这与直接加入任职的比重就差的远了。 但是,相对于姜牧直接离开,这已经是很大一个收获了,方庭未晚微微失落一下,毕竟,这就相当于姜牧只是挂了一个名在这里,人却并不是属于青云宗,但是,这对于现在的长琴峰已经是很大的收获了,他立马调节了心态,说道:“姜兄,如果你不嫌弃,就不妨在我长琴峰当一个客卿长老吧,不过,您放心,你的俸禄按照副峰主的标准拨发。” 这正好符合姜牧的想法。 客卿长老,一个闲职,就与他前世的那些大公司的某某顾问一样,平日里基本没事,打卡都不用,但公司会照常发工资,只需要在一些特定的场合出现一下就行。 当然,职业操守还是得有的,如果青云宗真的遇到了什么大事情,客卿长老出手也是责无旁贷的。 姜牧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方庭未晚生怕姜牧会反悔,急忙道:“那姜兄,就这么说定了,你先休息一下,我去主峰那里安排一下后续事宜!” 说罢,方庭未晚就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今天被庞则铭闹了一出,他不着急不行。 虽然姜牧没有答应正式加入长琴峰,但即便是只挂了一个客卿长老的名头,以姜牧大修行者的身份,他长琴峰的话语权立马就能够得到很高的增长。 虽然没达到预期的效果,但是,既然姜牧都留了下来,以后的事情,也不是一层不变的。 ………… “地榜第九,大修行者姜牧入长琴峰担任客卿长老!” 这个消息很快就在青云宗传播下去,不过短短几天,青云宗上上下下就几乎没有不知道这件事情。 作为当事人的姜牧,却也只公开露过一次面,来长琴峰第二天去了一趟青云主峰,见了一下青云宗的一众高层之后就一直待在长琴峰后山。 倒是没有出现什么刻意刁难的戏码,毕竟,姜牧只是担任客卿,并不会直接插手青云宗门内事务,自然也不会掌权。 另外,青云宗毕竟是一个门派,内部虽然也少不了争斗,但还不至于斗得那么狠,也不会把那些争斗都摆在明面上来。 所以,对于姜牧担任客卿这件事情,青云宗各大高层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是向姜牧表达了极高的欢迎,毕竟,总得来说,姜牧加入长琴峰,提高的也是整个青云门的实力。 地榜第九,天人境下无敌,剑符双修。 这任何一点,都值得青云宗重视。 这几天里,不少青云宗的高层陆陆续续都亲自来长琴峰拜访姜牧,甚至不少人想请姜牧出手教导一下青云宗的练气士弟子。 姜牧为了避免麻烦,在后山住了大约半个月就搬离了后山。 第三十八章:青云山下姜先生 大贤村,是一座倚靠青云山而建立的村子,一个村子大概有百来户人家,因为毗邻青云宗,天然得到庇护,即便是处于这十万大山之中,这村子也是一片祥和,没有土匪马贼敢来肆虐。 所以,这个村子,倒是在这十万大山里难得的一处民风淳朴之地,村民依山吃山,傍水吃水。 五月的太阳,起得很早, 如同一轮绯红色的圆盘缓缓在青云几峰之间飘动,红色的光泽直射到大贤村里,一缕缕炊烟缓缓升起,有犬吠鸡鸣。 村里,一个穿着淡黄色长裙的姑娘提着一个大公鸡缓缓从一个巷子里走出来,这姑娘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但模样清秀,亭亭玉立,举手抬足都落落大方,对于村子里的年青小伙们充满了无尽的诱惑。 随着这姑娘行过,几乎所有年青小伙都在偷看。 这一幕,落在那些老人眼里,就会忍俊不禁的打趣几句,把那些年青小伙们逗得脸色绯红。 那姑娘也是个开朗兴致,一路上都热情的跟村里人打招呼。 那姑娘停在一处豆腐摊前,说道:“王大娘,我要两块豆腐!” 卖豆腐的大娘一边切豆腐,一边微笑着问道:“九儿姑娘,这是又给你家先生炖鸡汤呢?” “是啊!”九儿姑娘笑吟吟说道。 大娘说道:“鸡汤还是老母鸡好一些。” “嗯,都是这么说的,”九儿姑娘点头道:“但是,我家先生汤喝得少,肉吃得多一些,所以,炖大公鸡合适一些。” 旁边卖杂货的一个老伯也开口道:“九儿姑娘,你和拾一姑娘这么照顾你家先生,就不怕把你家先生给照顾懒散了?” “不怕不怕,”九儿姑娘接过豆腐,说道:“我家先生可是有大本事的人。” 王大娘捂嘴调笑道:“那,九儿姑娘心中的如意郎君怕也是你家先生那样的吧!” 九儿姑娘羞得脸色绯红,取过豆腐,丢下一句“九儿可配不上先生”之后便落荒而逃。 看着九儿离去的背影,卖杂货的老伯摇了摇头,叹气道:“咱们村里的那些小伙子哦,可是没戏了哟!” 王大娘笑道:“九儿和拾一这两姑娘虽然只是丫鬟,身份不高,可你也看跟的什么主家呀,那姜先生模样长得俊,又是有学问的人,听说还和青云门关系不浅。这两姑娘天天跟着这样的主家,眼光不高也高了!” 老伯嘿嘿一笑,道:“也是这个道理,而且我听说这两姑娘是卖身丫鬟,姜先生怎么看都不是缺钱的人,也不可能从他手里买得了。” “怎么,”王大娘笑道:“你还想给你家那小子说个亲啊?” “那可不,”老伯笑道:“不管是是拾一姑娘还是九儿姑娘,那可都是百里挑一的模样俊,而且你看她俩平日里照顾姜先生,那是无微不至,什么都会做,还识文断字,要是我家那小子能娶到一个,我做梦都笑醒!” 王大娘说道:“那你去村东找姜先生提个亲,说不定姜先生就答应了呢?” “我可没那个胆子,你别看那姜先生文文弱弱的,可不是一般人,”老伯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知道下河那个闲汉刘三为什么这段时间没出来了吗?” “为什么?”王大娘疑惑道。 老伯轻声道:“听说就是因为刘三仗着会点武功,想欺负姜先生家那两个丫头,被姜先生撞见了,直接打断了一条腿一只手,掉在树上一天一夜,还是村长去求才放人的!” “那刘三兄弟多,你看有谁敢放个屁没?所以说啊,那姜先生,可招惹不得哦……” ………… 大贤村村东头,有一个小院,多年没人住过,在两个多月前突然来了一批人,拿着房契找到村长,给了村长一笔钱,让他将院子翻修。 说是翻修,几乎是重新修建了一遍,就在刚修好没两天,就有人搬了进去。 是一个年轻公子哥,带着两个丫鬟,一个叫九儿,一个叫拾一,是一对亲姐妹,叫九儿的是妹妹,拾一的是姐姐。 至于那个公子哥叫什么没人知道,只是从那两个丫鬟口中得知姓姜,平日里也很少出门,倒是那两个丫头跟村里人混得很熟。 私下里,有人调侃,说那姜先生要是离开了那两个无微不至的丫头,怕是五谷不分,饭都吃不成。 这个姜先生,正是从长琴峰搬下来的姜牧,他在长琴峰待了一段时间,经常有人来请教他练气之道,把他烦得头昏脑涨。 不是他小心眼,不愿意指导,而是他的那一身修为怎么来的他心里很清楚,他根本没办法教导别人,论理论知识,或许那些向他请教的人比他更懂。 但是,人只会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往往忽略一些真相。 姜牧也没办法让别人相信,索性便以喜静为理由,直接搬到了山下。 至于拾一和小九两个丫头,是方庭未晚安排来伺候姜牧的。 一般情况,大多数丫鬟都是领月钱在主家当值,就相当于后世的打工,签的劳务合同,但是拾一和小九两个丫头是卖身在长琴峰,别说自主权,就连生死都是在方庭未晚的一念之间。 被方庭未晚直接赠予姜牧之后便跟着姜牧来到了山下。 ………… 小九提着大公鸡和豆腐回到了院子里,刚一进门就看到院里有几个青云宗的弟子,顿时,心里那潜意识的敬畏就跑了出来,低着头快步来到厨房。 厨房里,拾一正在收拾东西,九儿急忙问道:“姐姐,山上那些少爷小姐们怎么来了?” 拾一挽着衣袖在洗碗,一边洗,一边说道:“是方庭峰主来了,他来找先生。” 九儿疑惑道:“以前方庭峰主来找先生都是一个人来的,怎么今天带了这么多人,会不会是山上出了什么事情啊?” 听九儿这么一说,拾一也皱起了眉头有些担心。 在小院一座凉亭里。 姜牧和方庭未晚正在手谈一局,两人棋艺都算不错,颇有一种将遇良才棋逢对手的感觉。 方庭未晚看了看姜牧腰间的佩剑,说道:“姜兄,你堂堂剑符双道大修行者,这剑,有些配不上你的身份了。” 姜牧低头看了看那把花了二两银子买的佩剑,无奈一笑,道:“还将就能用。” “啪” 方庭未晚落棋一子,说道:“平南县有一世家,姓林,前段时间突然在兵器谱上挂了名,一把名为惊蛰的剑,名列兵器谱第三名,为此,林家如今情况不太好,前几天突然派人送来书信,说愿意以惊蛰剑相赠,请我青云宗庇护,我觉得这剑,与姜兄颇有缘分。” 第三十九章: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在大贤村稳定下来的这两个月里,姜牧对于白晓堂的各大榜单也有一些了解,对于名列白晓堂兵器谱第三的惊蛰剑也不陌生。 在白晓堂没出现之前,这惊蛰剑在十万大山也是大名鼎鼎,曾在百年前惊鸿一现,据说是一把已经诞生了灵性的剑,当年是一位传奇剑修的本命剑,不过,随着那位传奇剑修的离世,这把剑也就慢慢消失在了历史的尘埃之中。 据姜牧了解,当年那位传奇剑修也是姓林。 方庭未晚解释道:“姜兄可能也猜到了,这平南林家就是百年前那位传奇剑修留下来的,据林家来信,那惊蛰剑灵性很强,自那位前辈逝世之后,林家百年来也没出过一个能够折服惊蛰剑的人物。” “林家也很清楚惊蛰剑的名头会引来觊觎,而平南林家这百年来,连一个拿得出手的高手都没有,到了如今这一代更是连一个先天武修都没有,所以,林家一直将惊蛰剑隐藏着,只是没料到白晓堂的手段那么高,居然查到了林家隐藏百年的事情。” “如今,因为惊蛰剑暴露,十万大山不知道多少人闻风而动,林家已经支撑不下去了,所以林家家主索性便想将这烫手山芋交给我青云宗,顺便还能搭上一点香火情,送两个子弟入我青云宗,以便得到庇护。” 姜牧微微一笑,道:“这林家家主倒也还是看得清楚,若是真守着这等让人眼红的东西,不但捞不到好处,还会给林家带来灭顶之灾,送给青云宗,不但可以解了危机,还能够得到庇护,说不定还能培养出两个不错的后人,可谓一举多得。” 方庭未晚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情,对于林家来说是灭顶之灾,但对于我青云宗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平南县距离我青云宗也还算近,我青云宗出手也不算过界。” “所以,宗里各位师兄商议之后都觉得此事可行,正好,姜兄你也缺一把合适的佩剑,我便提议以宗门名义送与姜兄,宗里的师兄弟们也觉得可行,这就是在下今日来找姜兄的主要原因。” 姜牧急忙摆手,道:“方庭兄,在下无功不受禄,更何况,林家会把剑拿出来,青云宗也是需要付出不少代价,而我姜牧,虽然是客卿长老,却一直寸功未力,每月还领着俸禄,现在若还接受宗门这么大的馈赠,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方庭未晚笑了笑,说道:“姜兄,你也别这样说,你虽然加入我青云宗时间较短,但是,以你的实力自以及如今的地榜第九的名声,其实在无形之中也给我青云宗带来了莫大的收获。” “姜兄你是练气士,偏偏我青云宗在剑气一道不论是功法还是修行资源都不能给予你太多帮助,前段时间我们宗主还在念叨,有些亏待姜兄了,这惊蛰剑出现得正是时候。” 姜牧说道:“方庭兄,青云宗给我的待遇已经很好了,都这么久了,在下也什么事情都没做过,我还在觉得受之有愧,哪有亏待一说。” 方庭未晚说道:“姜兄,你也别在推辞了,这样吧,正所谓静极思动,不妨就跟我一起去一趟平南县,反正林家不是说了嘛,那惊蛰剑是有诞生了灵性的剑,会自动择主,如果那剑的确与姜兄没有缘分,那我就带回青云宗藏兵阁收藏起来,若是那剑认了姜兄,那就是天定缘分,姜兄你也没什么好推辞的了,姜兄觉得如何?” “这……” 姜牧还真有些意动,的确如同方庭未晚说的那样,静极思动,他在这大贤村待了两个多月,最近这几天也生了出去走一走的心思。 跟着方庭未晚去一趟平南县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另外,他的确对这传说中的名剑很有兴致,不是想据为己有,而是对一把剑居然能够产生灵性充满了好奇。 不过,也正是如此,姜牧心里更犹豫。 他在这个世界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也不是江湖小白,对于惊蛰剑的价值很清楚,毕竟,即便是青云宗,堂堂十三隐门之一,有灵性的兵器也都屈指可数。 这么贵重的物品,他如果接受了,那就真的欠下大人情了,特别是这惊蛰剑更是名声在外。 这种诞生了灵性的兵器,也被称之为灵器。 根据灵性的高低也有三六九等之分,据传闻中所言,百年前林家那位前辈就是靠着惊蛰剑,曾以先天境力斩过天人境武者,由此可以断定,这惊蛰剑在灵器之中绝对不算差。 方庭未晚也看出了姜牧的犹豫,说道:“姜兄,你也太放在心上,说真的,这惊蛰剑虽然贵重,但是放在我青云宗也不过与林家一样只会得到一个蒙尘的结果,我青云宗里,真找不出什么剑道有点见解之人。” “与其让宝珠蒙尘,不如你去试一试,如果真的成功折服惊蛰剑,我青云宗也不过是做一个顺水人情罢了,还能让姜兄实力更上一层楼,这队伍我青云宗来说也是莫大好事儿,毕竟,姜兄你实力越强,在如今这十万大山风雨欲来中,无形之中也给我青云宗多了一层保护不是吗?算起来,我青云宗还赚了!” 姜牧无奈一笑, 他又如何听不出方庭未晚这话不过是为了宽慰自己的托词。 他犹豫了一会儿,便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姜某就厚着脸皮去试一试,只是,方庭兄啊,你如此待我,旁姜某的确诚惶诚恐!” 方庭未晚诚恳道:“也不瞒姜兄,这段时间里,我青云宗也派人去了解了姜兄的一些过往,在了解越深之后,我越是感慨,这个世道,高手或许不是那么难寻,可让姜兄这样既有实力又有才能,偏偏还是难得君子,那就真的难寻了,探花郎姜子白,可有探花君子之称。”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姜牧微微一笑, 他也不得不承认,前身这些年的为人处事的确当得起君子两字,连他穿越而来,都受了很大影响。 在这个世道,名声,真的很重要,他也算是在无意之间蒙了前身的余荫。 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这个君子,可就不是意中人了,而是真君子。 第四十章:前往平南县 “先生,您要走啊?” 小院里,九儿和拾一紧张的看着姜牧,九儿更是拉着姜牧的手,说道:“先生,九儿才把大公鸡下锅呢?您走了,大公鸡怎么办?” 姜牧摸了摸九儿的脑袋,说道:“你们就自己吃吧。” “先生,”拾一有些担心道:“你这次出去可能要挺长时间,身边不能没人伺候,要不,还是让奴婢和九儿陪您一起吧!” “不了,”姜牧摇头道:“我这次去办正事儿,不方便带着你们俩,你们就在家里等我就好了,嗯,我教你们练的剑法不能松懈,每天逗必须练,我回来之后要考察的。” “是,奴婢知道。” 九儿和拾一急忙点头应道。 姜牧这段时间在练剑,他本来就有大河剑意傍身,对于修炼剑术自然有如神助,这段时间来在青云宗取了不少剑法秘籍,虽然都不是很高深的剑法,但正好适合他。 他本身就有剑意加身,所欠缺的不是高深的剑术,真正差的就是基础,对于剑术,他修行起来,凭借着大河剑意,可谓是一日千里。 他平日里练剑,一个人也难免会觉得枯燥,就在闲暇时教起了九儿和拾一,不过,这两丫头都不是什么有天赋的人,即便是有姜牧这么一个大修行者教导,进展也是如同龟速。 姜牧也没太放在心上,本来就没要求这两丫头能够练出什么,只要能够会点剑术傍身就行。 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姜牧就出了院子。 院外,约摸二十个青云宗长琴峰弟子都已经整装待发,中间是方庭未晚的马车。 看到姜牧出来,方庭未晚说道道:“这两丫头能够遇见姜兄如此仁善的主家,福缘不浅!” 姜牧回头看了看两个站在门口观望的丫头,说道:“世道艰难,世人皆苦罢了,”突然,姜牧的余光瞥见那些长琴峰弟子里居然有多日不见的谭之瑶和她的丫鬟豆豆,说道:“方庭兄,稍等一下。” 说罢,姜牧走了过去。 一直在偷偷注意着姜牧的谭之瑶和豆豆看到姜牧走过来,都急忙翻身下马,待到姜牧走近时,谭之瑶欠身行礼:“姜公子!” 豆豆也急忙执礼:“豆豆见过姜长老。” 姜牧点了点头,说道:“我刚刚还以为看错了,谭小姐,豆豆姑娘,你们怎么在这里?” 谭之瑶解释道:“师父说我一直在家从未出过门,修行不在于一朝一夕,让我多熟悉一下外界的纷纷扰扰,所以,就让我跟着峰主出来涨涨见识,姜公子,您这是也要去平南?” “嗯,”姜牧点头,看到豆豆穿着长琴峰弟子服饰,道:“豆豆姑娘,也拜入了长琴峰?” “是啊,”豆豆急忙点头,道:“托小姐的福,峰主说我也有些修行天赋,就让我留在长琴峰当了一个外门弟子,让我也方便伺候小姐。” 这倒是有些出乎姜牧意料,不过,这对于谭之瑶这么一个从来没离开过家门的大家小姐来说,这的确是非常好的一个安排。 “这次去平南,我也会一路同行,如果遇到什么事情就来找我。”姜牧说道。 “之瑶谢过公子。”谭之瑶说道。 姜牧愣了一下,问道:“对了,谭小姐,那个……在谭府发生的误会,你可有写信给唯一解释?” “嗯,”谭之瑶顿时脸颊又红了起来,轻声道:“我已经给郑世兄写信解释过了,恰好郑世兄也在名烟湖碰见了他当时错当成我的那个姑娘。” “这么巧?”姜牧倒是十分诧异,说道:“那你们……也罢,这是你们两家的事情,我也不好多过问,那就这样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随时来找我,我就先过去了!” 姜牧本来想问一问谭之瑶和郑唯一两人准备处理这个误会,不过,话到嘴边他又停了下来,他突然意识到这个时代与他前世不一样,婚约在身,也就不可能有自由恋爱的说法。 他心里顿时有些感慨,这个谭之瑶他不是很清楚,但郑唯一对那个错认的姑娘是真的扑了满腔心意,也不知道他该如何做。 “姜公子!” 谭之瑶突然叫住离去的姜牧,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有话想说,却又没能说得出来。 姜牧转身,疑惑道:“谭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没……没有!”谭之瑶急忙摇头,道:“这一路上舟车劳顿,公子注意休息!” 姜牧拱了拱手,道:“谭小姐有心了。” 看着姜牧上了马车, 谭之瑶和豆豆也都翻身上马跟着队伍缓缓前行。 豆豆凑到谭之瑶身旁,轻声道:“小姐,您刚刚是不是准备跟姜先生说,您和郑公子已经在商议如何退掉老爷和郑寨主安排的婚事了?” 谭之瑶点了点头。 “那您为什么不说呢?”豆豆疑惑道。 谭之瑶缓缓抬头看了看前面的马车,有些失落道:“误会的人是我,又不是姜公子,我跟他说这件事情又有什么意义呢?” ………… 名烟湖,一艘小蓬船正在缓缓顺着微风飘飘荡荡。 小船里,姬仪正瘫倒在船板上,手里拿着一个酒壶,感叹道:“果然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啊,还是这无事一身轻的日子才是我所追求的啊!” 就在这时候,一道白影掠过湖面,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在湖面上惊起点点波纹,下一刻,那道身影就落到了蓬船上,正是秦青落。 秦青落看了看慵懒的姬仪,说道:“恐怕姬先生又休息不了。” 姬仪偏过头看了一眼秦青落,说道:“殿下,白晓堂堆积的一切事宜我都在昨晚熬夜处理完了,您可别在给我找事了,让我休息两天吧!” 秦青落坐到姬仪身边,说道:“真不是青落有意要劳烦先生,而是刚刚有密信送来,青云宗方庭未晚已经前往平南县了。” “咦,”姬仪抬起头,问道:“他是不是把我姜师弟也给带上了?” “姬先生神机妙算,”秦青落点头,说道:“如同先生所料,姜子白的确随行,不过,青落有一事不解,先生是如何确定方庭未晚一定会叫上姜子白?” 姬仪微微一笑,道:“如果他不带上我姜师弟,我又何必刻意让他们相遇?” 第四十一章:残阳烽烟古道 小湖微微荡漾,蓬船悠悠。 姬仪躺在船里喝了一口酒,啧啧叹了一句好酒,然后轻轻一挥手,一道元气如狂风般摇曳而出,蓬船如同一只离弦之箭奔腾向湖心一座小岛。 微风不燥,阳光正好,吹起秦青落的头发漂浮起来,一身素衣十分简洁,她缓缓站起来,一袭长衣摇曳着,她轻声道:“姬先生,我其实一直有一个疑惑,你为什么非要刻意让姜子白留在青云宗,还不惜麻烦,刻意安排他与方庭未晚结识。” 姬仪笑了笑,说道:“你不觉得十万大山太过于单调了吗?要是少了他这么一个对手,我真的会觉得很无聊,主要是,我很明白我这个师弟的实力,当他认真起来,把我们当成对手之后,他会在我们之前,把十万大山整合一半,到时候,我们只需要吞了他的成果就行,给我们节约了至少一半的时间。” “只是如此?”秦青落疑道。 “那不然呢?难道还能是为了保护他不成?”姬仪反问。 秦青落笑道:“那也不一定啊,毕竟,我听说,姬先生肯出山帮我的原因,居然是因为齐先生曾在临安把姜牧带出城救了他一命,是这样吗?姬先生?” “也是一个原因吧,”姬仪又喝了一口酒,说道:“更多还是因为我这人喜欢做点有挑战性的事情,比如……一手打造出历史上第一个女帝,殿下不觉得这很有趣吗?” “原来是这样,倒是我误会了,还以为先生肯出山协助我,是为了替姜子白还齐先生的救命之恩呢?”秦青落说道。 姬仪偏过头,看了看秦青落,说道:“殿下是在怀疑我?” “没有没有,”秦青落笑了笑,说道:“姬先生切莫误会,若是我对你有所怀疑,还会把我的所有人包括贴身护卫都交给先生指挥吗?” “只是先生这一手白晓堂,一个赤裸裸的阳谋居然就让盘根交错十分复杂的十万大山在短短几个月里就乱了起来,这等才能,让青落叹为观止,对先生佩服不已,更觉得能得先生相助简直如同做梦一般,有些不敢相信,故有此疑惑罢了,还望先生莫要往心里去。” 姬仪握着酒壶的手担在船沿上,轻轻摇晃,一滴滴酒水洒落在湖泊里,他轻声说道:“殿下与其想这些,不如多关注一下苍溪府那边的动静,如今青云宗第二高手方庭未晚已经离开了青云山,调离青云宗另外几位高手的事情得快点实施了。” “我可得先提醒一下殿下,动作越快越好,如今我师弟在青云宗,如果动作慢了,很有可能让他发现问题,到时候,杀不了青云宗宗主,我们谋划苍溪府就算是失败了。” 秦青落点头道:“我明白,先生放心,一切都按照你的吩咐在进行,不过……我还有一个疑惑,先生让我与郑唯一那小子多接触是为什么?” “那小子有什么特殊之处吗?我这段时间注意观察了此人,根骨一般,修行一道也不会有什么造化,其才能谋略这些也都是下下之辈,有何值得先生特殊关照?” 姬仪缓缓从船板上爬起来,说道:“很简单啊,这郑唯一的确没有特别之处,但他是我师弟的好兄弟啊,这是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将来我们肯定会和我师弟对上,那时候,殿下就会发现郑唯一那不可替代的重要性了!” “原来如此,”秦青落感叹道:“先生真是远谋深略,看来是得多注意注意这小子了。” “嘭” 一声轻响,蓬船撞到了湖心岛岸边的石头上。 秦青落微微一跃,飞上了湖心岛。 姬仪缓缓从船上走下来,回头望了望波纹疾走的湖泊,最嘴角露出一缕微笑。 “师弟啊,你可别忘了你当年要为万世开太平的誓言啊!” ………… 宁静与僻远的山峦莽莽苍苍,羊肠小道隐现于荒野与庄稼地,泛着诱惑的光亮,浮呈出无尽生机。探望交错绵延的崎岖之路,一缕缕残阳余晖洒落在古道上。 一队人马行在这古道上,二十来匹马发出杂乱的马蹄阵阵,溅起飞扬的尘土,中间一辆马车发出轻微的声响,在古道中间留下了两道长长的痕迹。 这一行人马正是赶往平南县的青云宗众人,姜牧和方庭未晚坐在马车里下着棋,棋盘随着马车的晃动而微微摇曳,但是,棋盘上那密密麻麻的棋子却纹丝不动。 一颗白子从姜牧手中落下,方庭未晚脸上浮现出一缕惊骇,良久之后才叹了口气,说道:“又输了,姜兄,不能在跟你下了,今天已经输了十次了,在输下去,我怕以后我都对棋有阴影了。” 姜牧笑了笑,说道:“不是方庭兄你非要下棋的吗?” 方庭未晚哑然失笑,道:“原来姜兄是在怪我打扰你看书了,故意打击我呀,我说怎么今天姜兄下棋的路数和往日不一样了,以前都是退一步海阔天空,今天却是步步为营,子子杀机!” 姜牧一边捡着棋子,一边说道:“欲使人放弃,先使人恐惧,要是方庭兄你下棋下出了恐惧,以后就不会天天拉着我陪你下棋了,我倒是乐得清闲。” 方庭未晚笑道:“我这人没其他有点,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恐怕姜兄要失望咯!” 就在这时,马车外突然响起一个青云宗弟子的声音:“师尊,姜长老,前面碰到天行峰峰主李师伯了!” 方庭未晚微微一愣,疑惑道:“李颖川,他不是在青云山吗?怎么到这边来了?”嘀咕了两句,方庭未晚抬起头,说道:“姜兄,李颖川师兄你应该见过面的,就是我青云宗天行峰峰主,你要不要下去打个招呼?” 姜牧点了点头,道:“既然碰见了,打个招呼也好。” 说罢,两人便下了马车。 就在前面不到十仗的地方,有一个岔路口,天行峰的队伍停在那里,看样子应该是与长琴峰走的对立的那条道。 方庭未晚一眼就看到天行峰峰主李颖川正在走过来,便率先开口道:“李师兄,这么巧啊,你这是要去哪?” “云亭县,那边有几个山寨打得不可开交,已经过界到东方剑派的地界,宗主让我去调和一下,咦,姜长老也在啊!” 第四十二章:栖霞阁白浅羽 与方庭未晚的驻颜有术不一样,李颖川虽然比方庭未晚大不了几岁,但容貌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知天命年纪该有的模样。 但是,与方庭未晚相似的是,同样都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不是青云上一代宗主远徒弟的标准就是必须要容貌清秀,青云五峰的峰主,姜牧都打过照面,都不太像是混江湖的武夫。 方庭未晚向李颖川解释了一下姜牧随行的原因,李颖川认可道:“若是姜长老能够折服惊蛰剑,那就真的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我们青云宗如今也没有擅长剑道的,惊蛰剑置于宗门,也只是蒙尘,希望姜长老能够马到成功!” 姜牧拱手道:“机缘之事不可强求,也祝李峰主一帆风顺!” 李颖川笑了笑,感叹道:“唉,自从白晓堂出现之后,十万大山就没平静过,方庭师弟,姜长老,如果可以,你们尽快处理平南县的事情,早点回宗门。” 方庭未晚愣了一下,道:“宗门发生什么事了吗?” “宗门倒是没什么事,就是这段时间太忙了,”李颖川解释道:“我在出来时,小竹峰陈师弟也下了山,这段时间十万大山不平静,我青云境内也受到了很大影响,事情都不大,但事情太多了!” 方庭未晚点头道:“的确是这样,到时候恐怕还得请姜兄你上山了,宗门事务太多,我长琴峰人员稀少,需要有人坐镇!” “责无旁贷!” 姜牧这段时间也没少听说因为白晓堂各大榜单引起的血雨腥风,青云宗的长老峰主等一众高手都在四处奔波,长琴峰是高手最少的一峰,事情一多,人事方面就显得捉襟见肘。 三人又闲聊了几句,李颖川提出了告辞,说道:“方庭师弟,姜长老,天色不早了,我们都还要赶路,就不多闲聊了,等回了宗门,一起喝酒!” “好,那师兄慢行!” “李峰主一路顺风!” “告辞!” ………… 平南县,林家府邸。 林家在平南县立足多年,在这一代也算颇有名望,多年来也算红火,只是,这段时间以来,林家上上下下可都是忧心匆匆。 因为白晓堂一张兵器谱直接将林家一个不入流的小世家推到了十万大山乱局的风口浪尖之上,一时之间,几乎林家所有的高层全都赶了回来,但是,面对着如同饿狼一般前仆后继的觊觎之人,林家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今日午间,又有一个成名多年但是恶名昭彰的一个高手来到平南县,直接公开堵门,要求林家交出惊蛰剑,林家又是费劲心思才堪堪稳住那个高手。 林家大堂里,一众林家高层都面色严峻的正襟危坐。 林家家主林震楠坐在上首,叹了口气,说道:“大家在坚持几天,青云宗那边已经来了消息,最迟明天下午,他们就能到了,来的可是青云长琴峰峰主方庭先生。” 听到青云宗几个字,让压抑的大堂里瞬间缓和了下来, 十三隐门之一的青云宗,这个名头对于林家来说,那就是真正的天花板,也很清楚,虽然一把惊蛰剑差点让林家覆灭,但对于青云宗来说,不过是举手抬足的小事儿。 就在这时候,突然一个护院闯了进来,紧张道:“家主,出事了!” “又出什么事了?”林震楠紧张道。 如今的林家已经是惊弓之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谓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那护院急忙说道:“栖霞阁来人了!” “栖霞阁?”林震楠惊得坐立不安,道:“他们怎么来了?” 这栖霞阁也是十三隐门之一。 那护院擦了擦汗水,说道:“我也不知道啊,来的人身份还不简单,是副阁主白浅羽白真人,现在就在门外,家主,怎么办?” “能怎么办?”林震楠额头上冒出大汗,说道:“走,都随我出去迎接!” 一众林家高层都慌忙起身,有人凑到林震楠身旁,低声说道:“家主,您什么时候向栖霞阁求助了?那明天青云宗来了该怎么交代?” 林震楠急道:“我又不傻,都向青云宗求助了,还怎么敢再找栖霞阁?这不是打青云宗的脸吗?你觉得我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那……那这栖霞阁,怎么回事儿?” “我怎么知道!”林震楠紧张道:“只求栖霞阁是碰巧路过,否则,麻烦就大了,要是把青云宗惹怒了,就是十个林家也承受不住。” 林府外。 一辆白玉马车停在门前,数十个背剑道姑立于两边。 不论是服饰还是佩剑,都有着独属于栖霞阁的标志。 林震楠带着一众高层出来,恭敬喊道:“林家林震楠拜见白真人,不知白真人大驾当前,未曾迎接,还请真人恕罪!” 空气沉默了一会儿,白玉马车里缓缓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冒昧造访,请林家主多担待!” 马车车帘突然向两边散开,一个道姑缓缓下来,那道姑身着轻薄的白衣,黑发如瀑随意束在身后,脚下轻轻一点,如同仙人下凡一般,悄然无声落到林家府邸前。 林震楠慌忙躬身。 白浅羽缓缓说道:“林家主,贫道今日前来,是为解林家之难,同时,贫道修剑二十年,迟迟未曾遇到一柄合适的佩剑,听闻惊蛰剑之名,特来求剑!” 林震楠额头上冒出了一颗颗冷汗,直接滴落到了地上,犹豫着说道:“白真人,在下……” 白浅羽平淡道:“嗯?林家主是觉得贫道配不上惊蛰剑?” 语气虽然很平淡,却吓得林震楠几乎窒息,急忙道:“不敢不敢,在下绝无此意,只是,惊蛰剑一直在我林家主宅,于先祖棺木之中,冒然取剑,恐惊扰先祖,所以,得劳烦真人等一两天!” “无妨!” ………… 平南县外百余里一座小镇上。 青云宗一行人下榻的客栈里,一封书信落到了方庭未晚的手里,看完了信之后,他脸色有些不太好,说道:“姜兄,惊蛰剑之事,出波折了!” 第四十三章:阁下何不同风起 正在吃饭的姜牧抬起了头,疑惑道:“出什么波折了?” 方庭未晚把信件递给姜牧,说道:“栖霞阁白浅羽去了林家,直接点名要惊蛰剑,林家不敢得罪白浅羽更不敢得罪栖霞阁。” 姜牧看了看手里的信件,说道:“这白浅羽什么来头?” “栖霞阁副阁主,”方庭未晚说道:“这栖霞阁与我青云宗毗邻,在十三隐门之中,是距离我青云宗最近的,综合实力,与我青云宗相当,而白浅羽这女人,实力很强,如今名列地榜第四,地榜评价剑道通神。” “这白浅羽十年前就是天人知命境的命修,修成了小天像,但是,在五年前,不知道什么缘故,本命剑毁了,为了活命,她自斩小天象,境界跌落回大修行。” “从那之后,她一直闭关,已经五年没有出现过了,她这次盯上惊蛰剑,恐怕是不会轻易放手,毕竟,她如果想要在回天人大境,必须再修小天像,惊蛰剑是绝顶灵剑,能够提升她成功的几率,至少三成。” 姜牧微微皱眉道:“那不就是说,我们现在去平南县,必定和她起大冲突。” “是的,”方庭未晚无奈笑道:“本来还想着惊蛰剑已是囊中之物,还想做个顺水人情赠与姜兄你,没想到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姜牧摇了摇头,道:“世事无常,谁能够预料到,方庭兄还是想想这件事情怎么做吧!” “做过一场是在所难免了,”方庭未晚说道:“若只是因为一个白浅羽,我就打道回府,那我青云宗的脸可就丢大了,我方庭未晚可承受不起。” 姜牧明白, 这不仅仅只是关乎于方庭未晚个人颜面,还有青云宗的威信,要是方庭未晚做出这种望风而逃的事情,恐怕他也没脸再回青云宗当峰主了。 毕竟,大家同为隐门, 这脸,真丢不起! 姜牧笑了笑,说道:“虽然我一向都主张君子不争,可我也主张君子不退,林家向我青云宗求助这件事情不是什么秘密,栖霞阁这么横插一脚,真的让不了。” 方庭未晚点了点头,道:“的确让不了。” ………… 林家,一座大院里。 凉亭里,白浅羽闭目静坐着,突然睁开眼睛,微微一笑,道:“这惊蛰剑果然不凡,自主意识很强。” “师尊,你感知到惊蛰剑了?”白浅羽身旁一个弟子诧异出声,然后很是不愉的说道:“师父,这林家太不识抬举,您亲自来索要,他们还敢骗你说惊蛰剑不在!” 白浅羽收了心神,道:“怪不了林家,他们早先已经找上了青云宗,青云宗也答应了他们的请求,连方庭未晚都亲自赶来了,林家若是这时候把剑给了我,那就是在打青云宗的脸,林家可没那个胆子。” “哼,”那弟子冷哼道:“青云宗来凑什么热闹,一门的腐儒,都没几个人会用剑,还好意思染指惊蛰剑这样的名剑,要不要脸?” 白浅羽轻声道:“明天,青云宗应该就赶来了。” “师尊,那我们怎么做?” 白浅羽站起来,说道:“既然不服,打到他服就行了,左右不过一个方庭未晚,还有一个谁?” “姜牧,姜子白,号称天人境下无敌!” “天人境下无敌么?”白浅羽不屑道:“终究也是天人境下而已!” ………… 清晨,一滴露水从草叶上落下,滴答一声,溅起了一点点水珠,突然,一阵疾风掠过,卷起一地青草,露水狂飞。 二十几匹高头大马快速在官道上飞驰。 马车里,摇晃幅度颇大,姜牧和方庭未晚棋盘上两军对垒,杀得也是天昏地暗。 到了正午时,终于来到了平南县城门处。 林家家主林震楠亲自前来迎接,因为昨晚已经送信讲述了栖霞阁的事情,方庭未晚也没太大心情跟林震楠闲聊,直接连马车都没下,径直来到了林府。 马车停靠在林府门前。 方庭未晚和姜牧缓缓下车,领着一队青云宗弟子进了门。 方庭未晚坐到了上位,姜牧次之,林震楠这个林家主人反而坐到了后面。 待到下人敬茶之后,林震楠就起身,恭敬道:“方庭峰主,姜长老,我对青云宗的尊敬绝对……” “诶,”姜牧放下茶杯,打断了林震楠的话,微微一笑,道:“林家主,听闻贵府有两个天赋异禀的弟子,有意拜入我青云门下,我青云宗对此很是重视,峰主都亲自来了,你就先把那两个弟子带来,让我们看看吧!” 林震楠愣住了,疑惑的看向方庭未晚。 方庭未晚也是愣了一刹那,立马反应过来姜牧这是要先下手为强,彻底在大义上压住栖霞阁,立马配合道:“不错,姜长老说的对,先办正事儿,林家主觉得呢?” 林震楠一愣一愣的,却也不敢反驳,说道:“那……” 就在这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声音:“说起收徒,贫道也对林家那两个天赋异禀的弟子很感兴趣,也想收两个徒弟!” 门外,一个白衣道姑缓缓走了进来,容颜十分径直,腰配长剑,眼神充满了漠视,即便是目光落在方庭未晚和姜牧身上时,也是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在她眼里都是普通人。 林震楠急忙站了起来,很是局促, 这个坐次安排,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安排了,只能够站起来,恭敬道:“白真人。” 白浅羽微微点了点头,直接坐到了姜牧对面,说道:“林家主,把贵府的天赋弟子叫上来吧,或许与贫道有师徒缘分。” 林震楠脸色苍白,豆大的汗水一颗一颗的滚落。 姜牧端起茶杯茶杯轻轻一吹,也不说话。 林震楠很为难,望向姜牧,说道:“姜长老……” 林震楠这个时候能求助的只有他姜牧,毕竟,一个方庭未晚一个白浅羽,他这时候是真的招呼都不敢打。 方庭未晚喝了一口茶,缓缓道:“林家主,你家那两个天赋异禀的子弟,不是已经拜入了我……” 白浅羽突然打断姜牧的话,望着姜牧,冷声道:“你算什么东西,区区一个客卿,有你说话的资格吗?” 姜牧微微一楞,然后讥笑道:“阁下何不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白浅羽愣住了,有些疑惑。 客厅里一众人都纳闷的望向姜牧。 白浅羽脸色冷漠,道:“你什么意思?” 方庭未晚突然大笑道:“白副阁主,姜兄这是在夸你呢……你那么厉害,咋不上天呢?” 白浅羽脸色一沉,冰冷道:“敢耍我,不知死活!” 第四十四章:一触即发 林家一众人已经全都吓得汗流浃背,特别是林震楠,腿都已经发软坐到了椅子上, 这就是神仙打架,凡人都不配呼吸。 大堂里的气氛瞬间降临到冰点。 方庭未晚突然一拍桌子,茶杯瞬间飞出,高速旋转卷起空气一阵阵咆哮,直冲白浅羽的面门。 白浅羽目光一凝, 控死都在那一瞬间悄然凝固,“嘭”的一声巨响,茶杯瞬间粉碎成一堆灰烬,茶水如同冰块一般落到地上,溅满一地。 “白浅羽,你过界了!”方庭未晚冷声道。 “过界?”白浅羽嗤笑道:“这平南县可不是你青云宗地界,林家也还没正式投入你青云宗,何来的过界?” 方庭未晚说道:“林家早已经向我青云求助,我青云也答应了下来,那林家之事,就该由我青云做主,你栖霞阁来这么一出,几个意思?” 白浅羽沉声道:“那为什么你比我来得还晚一些,我说我也是受林家邀请而来,你又如何?” 方庭未晚望向林震楠。 吓得林震楠急忙当了鸵鸟,把头埋得很深,虽然所有人都知道白浅羽是在强词夺理,可他林震楠也不敢反驳啊,两边都得罪不起,只能选择沉默。 方庭未晚也不愿意为难林震楠,说道:“便是如此,平南县距离我青云宗更近,理应由我青云宗接手!” “哦,”白浅羽不以为意道:“原来方庭峰主是觉得距离谁近就由谁说了算啊,既然如此,我觉得……” “青云宗距离我栖霞阁也挺近的!” 这一瞬间, 气氛从冰点直接变成了冰,把空气都凝固了起来,压抑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 方庭未晚死死的盯着白浅羽, 而白浅羽则不急不缓的喝茶。 整个大厅里,可谓是针落可闻。 “狂妄!” 方庭未晚一拍桌子猛然起身。 “铖铖铖” 大堂里瞬间响起一阵阵拔剑出鞘声,不论是青云宗弟子还是栖霞阁弟子都在这一刻全都拔剑出鞘,瞬间进入剑拔弩张的对峙之中。 特别是方庭未晚和白浅羽两人的目光交错,气势如虹,天地元气澎湃四溢,如同浪潮一般涌动,大堂里一些修为较低的人都被这元气大浪给推得不断后退。 看着气氛到了这一步, 作为主家的林震楠不得不硬着头皮站了起来,急迫道:“白真人,方庭先生,何至如此,何至如此啊……” 白浅羽瞪了林震楠一眼,一股冷气升腾而起,让林震楠从头凉到脚,立马闭上了嘴,不敢在说话。 姜牧也在这时候缓缓站起来,说道:“白副阁主,既然你不讲道理,那就只能是按照江湖规矩……” 突然,白浅羽身旁的一个栖霞阁弟子冷不丁的开口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我师尊面前说话?” 姜牧愣了一下, 他怎么都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一天,在这短短时间里,已经被人两次侮辱了。 他望向白浅羽身旁那个弟子,是一个双十左右的年轻道姑,手里握着一柄道剑,一脸傲然。 姜牧嗤笑一声,脸色十分平淡,看了那个栖霞阁弟子一眼,又望向白浅羽,说道:“白副阁主,平日里就是这么教导弟子的,还真是教徒有方,姜某长见识了!” 白浅羽还没说话,她那徒弟又开口道:“我师尊如何教导我,轮得到你质疑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以为读过几本破书……” “嗡” 突然,大堂里上空出现一道大符,一股庞大的威压骤然降临,仿佛一座巨山从天而降,直接镇压下来,压在那个栖霞阁弟子身上。 “噗通” 那个栖霞阁弟子还没猝不及防之下,直接一口鲜血喷出来,跪倒在地,双膝砸破地板。 符力的压迫并没有停止,天地元气猛然汇聚,那栖霞阁弟子刚准备抬头,身体里突然传来一声“咔嚓”骨裂的声音,也不知道身上哪根骨头破碎了。 “师尊……”那栖霞阁弟子痛苦的喊出声。 白浅羽脸色很不好看,猛然一剑斩出,浩荡剑气如同大浪翻滚,直接斩破大堂上方的那一道井字符。 那个栖霞阁弟子劫后余生的瘫倒在地上,吐了一口血之后,喘起了粗气。 “姜子白,你找死!”白浅羽横剑。 “哼,”方庭未晚冷哼一声走到姜牧身边,说道:“白浅羽,你应该感谢姜兄替你教导弟子,你栖霞阁还真是厉害,教育的弟子连最起码的尊卑都不懂!” 白浅羽冷声道:“我的如何教导弟子,还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 一道剑鸣响彻而起,林府里的天地元气剧烈地震荡,向着白浅羽手中的剑身凝聚灌注,然后再自剑锋渗出,隐然成一道风雷,呼啸作响。 瞬息之间,白浅羽掠过中间距离。剑尖挟着风雷,直接轰向方庭未晚的面门。 方庭未晚微微探手,一柄长琴飞入手中,他快速一拉琴弦,动作自然向前,随着一甩腕,体内磅礴的浩然气顺着琴弦,疯狂地涌了出来,钢铁,骤然注入这么多真气,也会瞬间之内分崩离析成无数金属碎片。 但是,长琴却没有,反而爆发出更加强大的力量, 这一扣弦,没有什么悦耳动听的琴声,甚至于都没有一点声音,重音稀声,便是如此。 也在那一瞬间,姜牧的身影瞬间消失,下一刻,出现在了大唐角落。 一声嗡鸣! 长琴所爆发的能量直接撞上了白浅羽的剑气,青砖地面轰然炸裂,屋顶之上瓦片破裂,哗啦啦的如同大雨瓢泼一般落下,一根根横梁断裂,一招之间,一座房屋直接倒塌,飞尘废墟向四周漫射! 房间里的那些人纷纷向着门外逃窜而出,而方庭未晚和白浅羽两人也分别往两边飞了出来,分别落在大院两端的凉亭顶上。 这一招相碰,方庭未晚大致对白浅羽的实力有了一定预估,白浅羽的确没能恢复天人境,所以,他们二人境界相当,但是,白浅羽修为远远超过了他,不过,没有本命剑的白浅羽,也就只占据了一个修为的优势。 方庭未晚手中有灵琴,而且是蕴养了多年的贴身兵器,虽然比不得命修与本命物之间的默契,但是,也足够弥补他在修为上与白浅羽的差距。 而且,他还有帮手, 林家府邸上空那道盘旋嗡鸣的绝顶大符! 第四十五章:疯婆子 四道线条相交,开始相通,仿佛有引力一般牵动着天地之力,四条线的分别落入这偌大的林家府邸四个角落,不断循环交错,天地元气不断汇聚而来,逐渐散溢。 元气沸腾,青砖微颤,整座府邸里的天地元气,仿佛都被那一个盘旋的井字召集过来,狂涌而去。 府邸上方的天穹,骤然昏暗,那些从一直盘桓到现在的阳光,在极短的时间内消散无踪,阴影笼罩。 立于一座亭顶的白浅羽突然一剑斩向正盘坐抚琴的方庭未晚,琴声袅袅如同烟雾一般笼罩在这座大院之中,音浪如波纹。 白浅羽一剑投掷而出,剑气浩然,一剑化三,三在化久,这是道家一气三清之术,丝丝缕缕,如同骏马疾驰的充沛气势,劈出霸气绝伦的一剑。 空间瞬间被撕裂一般。 方庭未晚一曲红尘滚滚绽放,仿佛无尽大雨落下,与磅礴剑气搅动在一起,仿佛雨点滴到了一块滚烫铁块上,嗤嗤作响,化作一阵烟雾。 方庭未晚继续抚琴,风度怡然,突然,他在抬头一瞬间,透过那一缕缕发丝,汇聚在到那无尽剑气之中,有一把剑,居然拐动了方向, 径直向着大院一处角落里正凝聚符力的姜牧。 “姜兄!” 方庭未晚大惊失色,一个音调乱了,一根琴弦断裂,仿佛哀鸣一般打断了所有的节奏。 姜牧抬头时,便看到一袭白影,一柄长剑。 这是白浅羽的剑, 速度快到不过刹那天涯一般,剑意如龙卷银河流泻般,空气分乱,墙面上出现一道道剑痕。 “呵,符师!” 白浅羽不屑一笑, 一剑刺中姜牧胸口, 然而,下一瞬间,她的笑容凝固了,因为姜牧被刺中的身体居然化作一缕青烟直接消失了。 轰然一声巨响,一面高墙倒塌,漫天灰尘飞起,白浅羽猛然转身,看到那明明应该死于剑下的姜牧居然已经到了三丈之外。 “铮” 与此同时,方庭未晚拉满琴弦, 一声, 两声, 十声, 千百声 串连成线,络绎不绝, 卷起千层地砖铺天盖地压迫而去。 白浅羽来不及细想,一剑破开那遮天蔽日的地砖,剑光所过之处,便是一阵光明刹那。 ………… 姜牧是练气士,不擅于近战,这几乎是所有人都对姜牧的认知,虽然有传闻姜牧还是大剑师,但几乎都只是猜测,纵然在白晓堂的情报中,姜牧最大的战绩,斩杀常七,也只能确定姜牧用了符。 白浅羽的计划没有错,声东击西,杀了姜牧这个符师,然后对付方庭未晚,她或许顾忌方庭未晚的身份,不会对方庭未晚下杀手,但是她是真的敢杀姜牧,因为姜牧只是青云宗一个客卿。 只不过,她没料到姜牧还掌握了儒家神通咫尺天涯。 当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没有机会了, 方庭未晚起身缓缓落下,站在姜牧身旁,再拉琴弦,把姜牧护在身后。 姜牧松了一口气,手掐法诀,一手握剑,往地上一点,符篆更盛几分,一道猛烈的压迫骤然降临。 方庭未晚是武修,最擅长的就是近战,恰巧补足姜牧的短板,两人配合虽然差了一些默契,但是姜牧有儒家神通咫尺天涯足够弥补那差的默契。 当那一道大符成功时, 一座府邸的威压,轰然降临到白浅羽的身体上。 几乎同时,自天穹落下无数道如同神链一般的束缚, 没有风起,却有啸风声,狂风。 整座府邸笼罩在暴烈的天地元气冲撞里,无数建筑的墙体表面被震出了裂缝,除了恐怖的风声,根本听不到任何别的声音。 白浅羽被压迫之下,轰然落到地上,砸出一个深坑。 方庭未晚抓住机会,琴弦一松, 无数道气息,汹涌澎湃暴散而出,向四周射去,所触之处,砖石尽毁,梁木折断,难以想象的磅礴力量,击中了白浅羽的身体。 白浅羽倒飞出去,身体在空中时,却突然遭受到井字符的威压,轰然落地,砸在地上,砸出一个偌大的深坑,溅起漫天灰尘。 突然, 就在那一瞬间,一缕磅礴的剑意突然升起,一柄剑突然飞起,发出阵阵嗡鸣,明明只有一把剑,却犹如无数柄剑受到召唤,自四面八方而来一般,疾逾闪电。 “这是……” 方庭未晚大惊,吼道:“白浅羽,你她娘疯了,至于吗?有这么大仇这么大恨吗?” 千百剑, 骤然静止于阵阵狂风里,悬停在空中。 都不是真剑,而是一道道剑意凝聚成实体, 剑的数量太多,形成一个极大的剑球,遮蔽住天光,显得格外森寒。杀意十足。 这是剑的世界。 井字符出现波动,甚至于开始出现裂痕, 姜牧微微抬手,准备在画一符, 方庭未晚却一把拉住姜牧的手,疯狂往后跑, 就在那一瞬间, 一声巨大的剑吟响起,无数剑气纵横,仿佛要毁灭一切,清脆的摩擦声,此起彼伏响起,那是剑与剑的摩擦声,无数飞剑自行出鞘而飞,向着四面八方疾掠。 姜牧也被这滔天剑气给吓到了,急忙反手拉着方庭未晚使用咫尺天涯的神通,眨眼之间便逃出十几丈, 被姜牧拉着时,方庭未晚不断地抚琴, 可即便如此, 两人还是受了不轻的伤,身上出现一道道剑痕。 ………… 一切都骤然安静下来, 姜牧和方庭未晚都有些狼狈的躲得很远,望着那已经被刚刚那一道剑气给轰的四分五裂的林家府邸。 就这么一剑, 林家那偌大的府邸近乎与倒塌了一半。 姜牧看着那恐怖的模样,吞了吞口水,说道:“方庭兄,刚刚这是怎么回事儿?” “也没什么,”方庭未晚也有些后怕,说道:“早听说这白浅羽是个疯子,没想到这么疯,她是命修,命修修的就是神念。” “她刚刚直接祭了神念,强行与她手里的佩剑达成了本命,这就相当于她把命分了一般给她手里那把名剑,她的实力骤然提升,达到了伪天象之境,刚刚那一剑,就是她的天象!” 姜牧惊道:“命修都这么恐怖吗?” 方庭未晚说道:“修行一途,主分三道,一为武修,天赋要求最低,修行者九成以上都为武夫,其二就是练气士,号称手段莫测,第三便是命修,这些命修,基本都是疯子,但是不可否认,公认同境最强!” 姜牧咋舌道:“这也强得有些过分了,不过,方庭兄,这白浅羽来抢惊蛰剑不就是为了祭炼本命物吗?她这不是自找没趣吗?” 方庭未晚松了口气,说道:“所以我才说她娘的是个疯子,她刚刚又亲手毁了本命剑,自斩根基,不然我何至于逃命?” 姜牧大惊,道:“她不会死了吧?” 第四十六章:一叶障目,障的是心 “不知道,”方庭未晚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说道:“祭炼本命剑,就是以半条命换半条命,当年白浅羽已经被毁过一次本命剑,运气好活了过来,这次更狠,强行与灵剑达成本命,本就算是一件九死一生的事情,她又自毁本命剑跟我们拼命,活下来的可能性不大!” 姜牧暗暗咋舌,道:“真的是疯了!” 方庭未晚笑道:“有几个命修不是疯子呢?”方庭未晚笑了笑,又突然道:“江湖上都说姜兄是剑符双修,这剑,在下一直没机会见到,没想到今天有幸见到姜兄的另一道,如果我没看错,姜兄刚刚用的是儒家神通咫尺天涯吧?” 姜牧点了点头,道:“方庭兄,你别忘了,我第一身份是个读书人,修行儒道,合情合理吧!” “这倒也是,”方庭未晚笑了笑,说道:“姜兄果然是人中龙凤,普通人一生修行一道都显得捉襟见肘,姜兄却能数道同修,还能有如此境界,方庭佩服!” 姜牧笑了笑,没做过多解释。 “峰主,姜长老!” 就在这时候,一众青云宗弟子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一群人赶忙把姜牧和方庭未晚从地上搀扶起来。 这些青云宗弟子以及栖霞阁弟子还有林家的人,都在姜牧三人大战的时候躲远了,他们都很清楚,这三人的战斗,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也正是如此,虽然刚刚那一战几乎把林家府邸都打成了废墟,却是没有什么伤亡。 一群青云宗弟子都急忙取出金疮药给姜牧和方庭未晚擦拭了起来。 方庭未晚开口询问道:“白浅羽死了没?” 有一个弟子急忙回道:“白副阁主没死,不过伤得很重,她刚刚冲进林家祠堂里,抢了惊蛰剑就跑了,连踏那些弟子都没管,我们也没敢阻拦。” 方庭未晚感叹道:“是那疯子的行事风格,要不是我俩都受伤了,说不准她敢更疯狂,你们没去阻止是对的!” 姜牧也点了点头,苦笑道:“方庭兄,咱们俩这算是真的秀才遇到兵了啊,也罢,除了受点伤,没有太大损失!” 正在给姜牧擦药的谭之瑶突然愣了一下,犹豫着说道:“姜公子,还有一个事儿,就是那白副阁主离开的时候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姜牧问道。 “姜子白,我记住你了!” 姜牧:“??” 这疯子有毒吧, 我就一个辅助,你记我干嘛? 方庭未晚忍俊不禁,拍了拍姜牧,沉重道:“姜兄,被这疯子盯上,你,自求多福吧!” “方庭兄,这是在幸灾乐祸?” “这么明显的吗?” 姜牧:“……” ………… 苍溪府,一个不知名小城里。 姬仪和秦青落两人正行走在一条清冷的街道上。 秦青落说道:“姬先生,消息已经传来了,如你所料,栖霞阁那个白浅羽果然是个疯子,为了惊蛰剑几乎自杀般重伤了姜子白和方庭未晚。” “嗯,”姬仪笑了笑,说道:“方庭未晚一时半会儿,回不了青云宗了,另外几峰的高手也都远近不一,总的来说,现在的青云山,就只有一个宗主祝令博了。” 姬仪挠了挠那已经不知道多少天没洗过的头发,说道:“嗯,青云宗那个暗棋可以动了,动作越快越好。” 秦青落点了点头,问道:“先生之前为了拉拢那个暗棋,承诺了他一些东西,先生真打算给他吗?” 姬仪皱了皱眉头,回头说道:“这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吗?我姬子衍一向一诺千金,说到做到,说给他就给他,绝不会骗人……” 秦青落愣了一下,道:“先生真是……诚信第一啊!” “那当然,”姬仪说道:“不过,姬子衍承诺的,关我何事?” 秦青落:“……” 我似乎听懂了什么。 ………… 青云山,长琴峰。 前殿一个小院里,庞则铭正在练枪,十几个木人桩被他的枪捅的乱成一堆木屑。 就在他收功的时候,一个同样穿着长琴峰弟子服饰的青年走了过来,轻声道:“庞师兄,先生那边有任务来了。” 庞则铭猛然回头,看着那个青年,脸色阴沉道:“说。” 那青年从怀里掏出一个折叠的宣纸,说道:“给宗主的饭菜里加点佐料!” 庞则铭接过那纸包,眉头紧皱。 那青年见状,说道:“庞师兄不会是动了恻隐之心了吧,呵呵,这青云宗的人谋夺你父亲的产业时可没有任何一个人对你动过一丝一毫的怜悯之心啊!” 庞则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冷声道:“你们可不能忘了你们的承诺!” “放心,”那青年说道:“先生许诺的东西,绝对不会少了你一分一毫!” ………… 青云主峰。 庞则铭背着长枪大摇大摆的旁若无人一般直接走了上去,有山门弟子拦住了他,喝令道:“藏经大殿,禁止进入!” 庞则铭看了那山门弟子一眼,不屑道:“我就要进去,你能拿我怎样?” 那山门弟子立马拔剑,却被旁边一起的年长的山门弟子给拦了下来。 庞则铭冷哼一声,径直走了上去。 那年纪稍小的山门弟子看着庞则铭那不可一世的模样,对着他的背影吐了一口口水,骂道:“什么玩意儿,真当他自己是太子爷了!” “算了算了,别跟他计较,”那年长的山门弟子劝解道:“他的父亲是为宗门战死的,宗主一直觉得亏待于他,特别下令优待于他,就让他去吧。” 那年轻弟子说道:“他父亲是宗门功臣不可否认,但我就是看不惯他那一副不得了的样子,总是一副谁都欠他的模样!” “算了算了,别说了,宗门那些长老峰主都由着他,我们能怎么办?” ………… 藏经大殿后院厨房, 庞则铭将手里的药粉全部倒入那个专门为宗主炖的药膳里,轻轻的搅拌了几下,嘀咕道:“宗主,你别怪我,是你们不仁在先,属于我的东西,我一定要拿回来!” 第四十七章:一个敢讲,一个敢听 平南县终于平静了下来,之前因为一把惊蛰剑,把这个不知名的小县城代入了波澜壮阔之中,正所谓盛极必衰,那日林府一战,打的天翻地覆,将这场混乱代入了一个巅峰。 大庭广众之下,一个偌大的林府,几乎被直接平为废墟,也众目睽睽之下,栖霞阁白浅羽以一敌二,单挑地榜第九和第十的姜子白以及方庭未晚,并且抢走惊蛰剑。 这件事情的见证者很多,也让这因为惊蛰剑引起的风波落下了帷幕。 林家虽然被拆了房子,一大家子不得不搬到外面的客栈来住,但是没有一个人有什么不满,能够以一座府邸换取新生,怎么算都是一笔划得来的买卖。 还非常客气的专门包下了一座大院供姜牧和方庭未晚养伤以及青云宗众人住下,派人送来大量的补药,每日都请大夫来替两人检查伤势,照顾得十分周到。 ………… “来,姜公子,张嘴!” 厢房里,谭之瑶轻轻的吹了吹冒着热气的粥,小心翼翼的把勺子凑到姜牧嘴边。 姜牧身上绑了不少纱布,但还是有一条手臂已经能够活动,所以,面对谭之瑶的动作,有些觉得尴尬,便说道:“那什么,谭小姐,你放下,我自己来吧!” 谭之瑶顿时变得十分委屈了,盯着姜牧,说道:“姜公子,是只之瑶哪里做的不好吗?” 看着谭之瑶一脸沮丧,眼睛朦朦胧胧,似乎随时可能哭出来的样子,姜牧一脸迷茫,道:“不是,谭小姐,你别误会,这几天真的很感谢你的照顾,只是,我现在伤势恢复了不少,在这样麻烦你就不太合适了!” “没事儿啊,”谭之瑶又把粥端起来,说道:“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我照顾你,还能从你这学到很多修行经验,没事的,不麻烦!” 姜牧摇头道:“谭小姐,你要是有什么修行上的疑惑,随时来找我都行,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没必要这么做,你一个大家小姐,天天来照顾我,太委屈了。” “嘭” 谭之瑶突然狠狠地将碗丢在了桌上,起身说道:“姜公子,在你心里就是这么看我的吗?你太过分了!” 说罢,谭之瑶就气鼓鼓的夺门而出。 “??” 姜牧一脸懵, 我说错什么了吗? 我说话很客气呀?她生什么气? 门外, 方庭未晚不知道什么时候拄着一根拐杖出现在门口,疑惑道:“姜兄,我刚刚看到谭之瑶那丫头气呼呼地跑了?这是咋了,你俩吵架了?” “吵什么架啊,”姜牧也是一脸迷茫,说道:“她这段时间天天照顾我,对我那么大恩情,我怎么可能跟她吵架?” “那她怎么生气了?”方庭未晚说道。 “我也很疑惑啊?可能是这几天来亲戚了吧,情绪不稳定!”姜牧如是说道。 方庭未晚点了点头,道:“应该是这样,没事儿没事儿,毕竟是女孩子,正常,过几天就好了!” 一边说着,方庭未晚缓缓坐到姜牧对面,把拐杖丢在一边,说道:“不过啊,姜兄,我不得不说,谭之瑶这丫头是个不错的好姑娘,听说她是你一个兄弟的未婚妻对吧!” “是啊。”姜牧点头道。 方庭未晚说道:“很有江湖义气的一个女孩子,我都没想到她这么一个出身书香世家的大小姐,能够如此不拘小节,前几天她找我,主动要求她来照顾你的时候,我还有些担心,毕竟你俩这关系,我怕她放不开!” “万万没想到,她能够如此细心,一个大家小姐,做得比我山上的丫鬟还要细致,别说只是你只能算是义兄,就算是亲哥也不见得有几个人能够做得这么好,这丫头,以后若是混江湖,绝对是一代侠士,义气无双!” 姜牧认同的点了点头,道:“也正是如此,我才更不可能惹她生气,唉,可能是真的亲戚来了,情绪不稳定,我待会儿去跟她道个歉吧!” ………… 一处人工小湖边,谭之瑶生着闷气,不停地捡起地上的鹅卵石狠狠砸向湖里,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说个什么。 正好路过的豆豆看到了,急忙跑过来,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你不是跟姜公子单独在一起的嘛,这还不开心?” “哼,”谭之瑶气鼓鼓的说道:“还不就是他,他居然觉得我照顾他是为了从他那里学习修行经验!” “什么,”豆豆顿时义愤填膺道:“姜公子怎么能够这么过分,你每天天没亮就起来给他熬药煮粥,晚上都要等他睡了才肯休息,为他做了那么多,他怎么能这么说你!” “不行,”豆豆拉着谭之瑶的手,说道:“小姐,走,咱们去找他理论,他这人太过分了!” 谭之瑶被豆豆拉着走了两步,又急忙停下,说道:“豆豆,还是不要了吧,姜公子,他可能只是无意的,说不定是我太敏感了!” “什么敏感嘛,”豆豆不服气说道:“他不能仗着你喜欢他,就完全不顾及你的感受吧,太可恶了……咦,姜公子?” 豆豆正在恼羞成怒,突然看到对面长廊上姜牧走了过来,疑惑道:“小姐,你说,姜公子会不会是意识到他的错误,来给你道歉了!” 谭之瑶莫名变得紧张起来,手紧紧的抓住豆豆的手。 “小姐,”豆豆恨铁不成钢道:“小姐,我们要矜持,不能太主动了,你现在不能接受他的道歉懂不懂?” “懂,我懂,”谭之瑶点头道:“你放心,豆豆,我现在很生气,绝对不会理他的,你放心,我现在这么生气,虽然他顶着重伤来给我道歉,我还是不会理……” “诶,姜公子,你小心点!” 豆豆:“……” 我看了个寂寞? 另一边,长廊下, 谭之瑶慌忙的搀扶住手脚不便的姜牧,责备道:“姜公子,你这伤还没好,你跑出来干嘛,要是摔到了怎么办?” 姜牧微微一笑,说道:“无妨无妨,我是来跟你道歉的,刚刚我听方庭兄讲了一些话,明白我刚刚说的话有欠考虑。” 谭之瑶心里涌出一股莫名喜悦,说道:“姜公子,没什么的,其实也不怪你,是之瑶没控制好情绪……” 姜牧说道:“不不不,是我忽略你的感受,你一个女孩子,天天这么不辞辛苦的照顾我,天天跟我待在一起,我早该注意的,是我太傻了,早该发现的!” 谭之瑶的心脏顿时跳到了嗓子眼,变得十分紧张,一张脸变得通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结结巴巴道:“姜……姜公子,你……你明白之瑶的心思就好,我……我其实也想跟你说的,只是不好开口……” 姜牧点了点头,道:“我明白,我明白,所以,我刚刚专门去熬了一罐红糖水!” “红糖水??” 谭之瑶愣住了。 “是啊,”姜牧微笑道:“我都明白的,女孩子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这种事情,是不太好开口……” “姜牧,你是不是脑子有坑?” 谭之瑶突然爆发了,多年修成的涵养都没保持住,狠狠地将姜牧手里的罐子砸在地上,气得直接转身离开。 姜牧:“??” 怎么又生气了? 好像更生气了? 这时候,方庭未晚又拄着拐杖及时现身,走到茫然的姜牧身后,说道:“我刚刚就跟你说了,这样不行,太直接了,这丫头虽然古道热肠讲义气,但总归是女孩子,这些事情肯定会不好意思啊!” 姜牧一拍额头,道:“唉,悔不该没听方庭兄教导,那,方庭兄,现在该怎么办?” 方庭未晚笑了笑,说道:“姜兄你虽然才华无双,但这方面就没我有经验了吧,嘿嘿,你应该委婉一点……” 不远处, 豆豆嘴角狠狠一抽, “……” 第四十八章:青云始乱 姜牧有一只手可以自由活动了, 最激动的当属方庭未晚。 因为与白浅羽一战,被白浅羽发疯自杀式重伤之后,方庭未晚因为在那一战最后关头扑倒姜牧,伤得更重,两条腿差点断了,不能有太大活动,偏偏他的琴也没修好,更是百无聊奈。 想下个棋吧,一群弟子没一个能打的,终于等到姜牧恢复了一只手,他的激动可想而知。 当天就拉着姜牧在棋盘上杀了个天昏地暗,准确的说是被虐了千百遍,但是,如同他自己所说,他的优点不多,但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绝对是一绝。 虽然每天都被姜牧虐得头昏脑涨,但是,第二天一起床,又会卷土重来再经历一遍虐杀,偏偏他还乐此不疲。 只是,今天下着棋, 他却明显感觉到姜牧有些不专注,思绪在漂浮,虽然因为如此让他小赢了几局,但是,少了很多体验感,便开口问道:“姜兄,今日何故心不在焉?” 姜牧缓缓落下一子,说道:“昨日,我听从方庭兄你的意见,估算着谭小姐的亲戚应该走了,便又去给她道了歉。” “那挺好啊,”方庭未晚说道:“是不是按照我说的去做的,打打感情牌,她毕竟是你好兄弟的未婚妻,提一提你兄弟,不看僧面看佛面,她这事儿,自然就过去了!” “是啊,”姜牧点头道:“我就是按照你说的去做的,结果,她似乎更生气了,我属实想不通到底哪里得罪了她?” 方庭未晚也纳闷道:“不应该啊?” 姜牧皱眉道:“子白从小读书,自认也算有些学识,可从未遇到过这般情况,便是思前想后,把这些年所学之道都用来分析了一遍,也没能够想通,到底是何处有误,何故让谭小姐对我如此生气呢?” 方庭未晚摇了摇头,道:“我也纳闷了,为兄早已过了不惑之年,也算是见惯人生百态,这情况,倒还真是第一次见。” 说着,方庭未晚放下手中的棋子,说道:“无妨,来,咱们先不下棋了,好好从头开始理一遍,此乃前所未有之谜,当为一大敌,你我携手,定能堪破此谜!” 姜牧点了点头,道:“我有一种预感,若能解了此谜,我的思想境界或许能够在上一层楼也犹未可知!”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一个青云弟子急匆匆的拿着一封信件跑了过来,满头大汗,火急火燎。 方庭未晚转身望过去,说道:“什么事情,如此失态?” 那弟子慌慌张张道:“师……师父,宗主……宗主……他……他……” 方庭未晚没来由心中升起一阵慌乱,急道:“好好说,宗主怎么了,是不是宗主来信了?” “宗……宗主,去世了!” 这一句话, 犹如春雷炸响,萦绕在方庭未晚耳边, 他一把抢过那弟子手里的信件,然后痴痴呆呆的嘀咕道:“不可能,不可能的,祝师兄一身天人修为,小金刚之躯,怎么可能会死?”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弄错了,好好的师兄怎么可能走火入魔,不可能……不可能……” “噗” 方庭未晚突然一口鲜血喷出来,洒了满桌,整个人直接往后一翻,栽倒在地。 “方庭兄!” 姜牧急忙站起来,将方庭未晚扶起来,望向那个已经慌神的青云弟子,说道:“快,快去请大夫!” “啊,”那个弟子惊醒,道:“我这就去,我这就去!”说完,转身就跑。 这边的动静也被院里其他的弟子发现了,一群人急忙跑过去,抬着方庭未晚就往房间里去。 姜牧跟在后面,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信件看了起来, 两天前, 闭关修炼冲击武道天人境洞府境的祝令博突然在修炼过程中走火入魔,五脏六腑被烧毁,直接毙命。 武道天人,与练气士天境一样, 分为三境, 第一境,名为铸炉,以功法属性打造无垢之躯,也被俗称小金刚,到了这个境界,可以说外在身体,除了不为人知的命门,几乎是没有缺陷,放在战场上,就真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而这第二境,名为洞府,就是内练肺腑,在第一境上更上一层楼,也就是相当于内外皆达到无垢,即便是面对修为高深的敌人也很难再伤到,也因为这个境界的特殊性,便被俗称金刚! 青云宗宗主祝令博是青云宗第一高手,便是一尊铸炉小金刚,这段时间一直在闭关冲击金刚境,也就是内练肺腑。 青云宗为了准备祝令博的修炼资源,几乎是全宗上下都在四处奔波,当初姜牧能够遇到方庭未晚就是方庭未晚听说了某一地有一千年灵药现世,对祝令博冲击金刚境有大作用,寻药归来时才偶然相遇。 因为青云宗为祝令博冲击金刚境,是全宗都在努力支持,所以,准备得是十分充分。 ………… 姜牧缓缓将信件收起来,眉头紧皱,嘀咕道:“走火入魔,不应该啊,若是一般散修也就罢了,可青云宗,一个宗门筹备的资源,又有那么多修行典籍提供经验,不应该会出现这种情况啊!” “即便是真的走火入魔,以青云宗的底蕴,也不至于无法及时止损,最多也就冲击失败,跌落境界,怎么会就直接身死道消呢?不会是……希望是我想多了!” ………… 青云宗,长琴峰。 一座僻静小院里,秦青落和姬仪正坐着喝茶。 对面坐的人是庞则铭。 庞则铭望着姬仪两人,拱了拱手,道:“姬先生,秦小姐,我已经按照你们的吩咐做了,宗主也死了,你们答应我的事情可不能忘了。” “当然当然,”姬仪笑眯眯的说道:“庞公子是个能做大事的人,我还希望以后能有庞公子大力支持呢!” 庞则铭点头道:“姬先生放心,等我坐上了长琴峰峰主的位置,必定率领长琴峰支持两位的大事!” “好好好,”姬仪客气道:“能有庞公子相助,必定是如虎添翼,嗯,庞公子就不用陪我们了,先去准备整合长琴峰吧,你放心,方庭未晚回不来了!” “好,那我就失陪了。”庞则铭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起身告辞离去。 目送着庞则铭离开,姬仪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笑吟吟的望向屋子里面,说道:“罗峰主,怎么样,这个替罪羊,你觉得可还行?” 屋内缓缓走出来一个人, 青云宗小竹峰峰主——罗曼笙! 第四十九章:暗箭难防 青云五峰,以主峰为最强,其次便是小竹峰,峰主罗曼笙也是青云宗除了宗主之外修为最为高深的存在,天境命修。 罗曼笙从屋内走出来,坐到姬仪对面,拱手道:“姬先生出手,果然是滴水不漏啊,这庞则铭恐怕到死都不会明白,姬先生从头到尾都不过是利用他唯一的价值,就是不知道,在下在姬先生心里,算得了什么?” 姬仪笑道:“罗峰主……哦,不对,罗宗主,您可别这样说,我们俩是合作伙伴,庞则铭那样的蠢货,又怎么有资格与罗宗主您相提并论呢,我姬仪只喜欢和聪明人合作,罗宗主可是聪明人,不一样的,不一样!” 罗曼笙微笑着说道:“姬先生还是不要这样叫,在下可不是宗主。” “马上就是了,”姬仪很认真的说道:“说起来,这青云宗宗主之位,早就该是罗宗主的了,以罗宗主的才情,不论是能力还是修为,哪样能比祝令博差了?还比他有远见得多,当年要不是方庭未晚临时倒戈支持祝令博,哪能有他祝令博骑在您头上作威作福这么多年呢?” 罗曼笙微微眯了眯眼睛,说道:“不知,在下可否有资格听一听姬先生接下来的计划?” “这有什么不能听呢?”姬仪说道:“都说了罗宗主是我的合作伙伴,要是罗宗主都没资格,那谁有资格?” 姬仪笑了笑,说道:“接下来,主要也是看罗宗主您了,我能为您做的,也仅仅只是产出您的对手,如今,祝令博死了,他的主要支持者,天行峰李颖川在云亭县,能不能回来看他自己的造化,至于方庭未晚,在下就自作主张,替罗宗主您出一口气,他……回不来了!” 罗曼笙眼中一抹仇恨闪过,道:“姬先生有把握?” “呵呵,”姬仪说道:“就算他不死,也不敢回来了,毕竟,庞则铭那蠢货可是他天行峰的人,您说,祝令博的死,到底是庞则铭自作主张还是受方庭未晚的指使呢?” 罗曼笙愣了一下,脸上缓缓露出一缕笑容,恭维道:“姬先生大才!” 姬仪笑了笑,说道:“北斗峰一向都是唯罗宗主您的命是从,赤焰主峰如今大乱,长琴峰和天行峰能做主的人基本都被外调,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罗宗主,您不是宗主,那谁是宗主?” 罗曼笙内心的喜悦再也抑制不住,表现在了满脸的笑容里,起身躬身道:“姬先生,秦小姐,两位恩情,罗曼笙铭记在心,等我当上宗主那天,就是青云宗投靠两位之日!” “不是投靠,不是投靠,”姬仪急忙站起来,扶住罗曼笙,说道:“罗宗主,咱们是合作,合作!” ………… 夜里,雨下得挺大,淅淅沥沥的落个不停,一队快马正在冒雨疾驰,马蹄阵阵踩在积水里,溅起一滩一滩的泥泞,群马之中,一辆马车在中间疯狂前行,车轮在泥路上出现很深的两道车轮印迹。 马车里,方庭未晚披着一件长袍倚靠在窗边,脸色苍白,整个人都看不出什么活人气息。 姜牧坐在他对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想要安慰几句,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方庭未晚与祝令博的几十年师兄弟到底有多深,劝他节哀顺变的话实在是说不出来。 虽然他现在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总觉得祝令博的死,背后不简单,但这时候他也没办法跟方庭未晚说,难道让方庭未晚不要急着赶回去? 他只能提高紧惕,陪着方庭未晚赶回青云宗。 “哐当” 马车突然剧烈摇晃了一下,然后就停了下来。 姜牧掀开车帘,问道:“怎么回事儿?” 外面有一个青云弟子急忙说道:“姜长老,前面有一个连夜赶路的商队,好像是车轮陷坑了,正在处理,应该很快!” 姜牧皱了皱眉,放下车帘。 刚一坐下,他又觉得有些不妥,直接取过一把油纸伞,下了马车。 这场夜雨来得很是磅礴,天色也十分昏暗,可见度不高, 姜牧走到队伍前面,才勉强看清楚,前面是一个商队,看不清楚多少人,大概估计有四五十人,两辆并行的运粮车陷在了泥坑里,一群人正在想办法拉起来。 一个前去查看的青云弟子戴着斗笠走了过来,说道:“姜长老,恐怕有点麻烦,让不开道,只能等他们弄好,两辆马车都陷进坑里了,过不去!” 姜牧点了点头,突然又愣住了, 两辆?同一个地方? 那一刹那,姜牧脑海里仿佛闪过一丝电流,急忙喊道:“警戒!” 一众青云弟子都愣了一下,不过出于本能,都在这一刻全都拔剑出鞘,一阵兵戈之声,掩盖住了大雨磅礴之声。 突然,就在那一瞬间, 那些本来还在拉扯运粮车的人都在那一瞬间,掀开运粮车上的油布,一把把明晃晃的钢刀出现。 “杀!” 一道喊杀声响起,那些商队的人都在那一瞬间化身成持刀凶悍之辈,冲了过来。 好在有姜牧的提醒, 那些青云弟子都做了准备,立马反应过来,三三两两的摆好剑阵,将马车护在中间。 短兵相接,就在刹那之间, 一场混战开始, 杀意凌然,鲜血的气息瞬间弥漫开。 “铮” 马车里,突然响起一道琴声, 一缕气浪爆发出来,瞬间向着那些杀手碾压过去,死气浪如刀,破开一层一层的雨幕,汹涌澎湃而出, 琴音气浪所过之处,十几个杀手被掀翻在地,生死不知。 紧接着,又是一道琴声响起。 就在那一刻, 一声弦响回荡在雨幕之中, 一只羽箭不知从何处飞来,一道白色的湍流如同流星划过夜空,速度快到念头都跟不上,直接射向马车。 就在那一瞬间,念头跟不上的瞬间,姜牧的身体却做出了自然反应,一道符篆浮现,天地元气忽然剧烈地波动起来,一股仿佛连接了无穷无尽雨珠的力量突兀而生。 熊熊束缚平空而生,凶猛的神链随着****一呼一吸之间便蹿了起来,招摇之间再涨数分,成了一道和偌大的井字,两横两竖将那一只羽箭束缚在中间。 但是,那一箭, 力道太大了,力量太强了, 紧紧只是限制了一瞬间,那箭就以一种极强的力量射进了马车,轰然射碎。 姜牧手中的油纸伞突然炸裂,仿佛被很多刀片划过,破成一块一块的,而他自己,则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携带着倒飞出去三两仗,砸在地上,落在泥泞里,以背落地,倒滑仗余,好不狼狈。 第五十章:幕后推手 青云宗。 青云山很高,站在这山上,看夜雨时,别有一番风味,一半是雨,一半是夜空。 姬仪站在一处阁楼上,望着朦胧大雨里山上的星星灯火,心血来潮,瞄准那被环绕在中间的青云主峰,突然眯着眼睛,做了一个弯弓的姿势,说道:“要是以苏漾的知命小天像修为,配上他的本命弓箭,在这里一箭,能不能在猝不及防之下杀死罗曼笙?” 姬仪身旁是一个背剑的妇人,盘好的头发里插了一朵牡丹花簪子,颇有几分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的味道。 那妇人听到姬仪的话,只是微微看了一眼,似乎准备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下,什么话都没说。 姬仪转过身,倚靠在窗户上,微微一笑说道:“芍药,你是怎么来到我身边的?” 那叫芍药的妇人微微抬头,房间里的灯火光照在她的脸上,容貌绝佳,风韵十足,让人忍不住就忽略她的年纪问题。 在被姬仪这么这么玩味的看着时,她莫名有些慌乱,后退了一步,躲到了阴暗的角落里,这才开口道:“奴婢当初犯了错,本该处死,是公子向公主殿下讨要奴婢,救了奴婢之后,便一直跟在了公子身边。” 姬仪依旧玩味道:“那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救你?” “奴婢不知。” 姬仪揉了揉鼻子,打了一个喷嚏,说道:“因为哟查过你的身份,你并不是秦青落的死侍,仅仅只跟了她两年,当然,她也没把你当心腹。” “我呢,正好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当我护卫,毕竟,我怕死,我也觉得你足够聪明,应该能够明白,从我向秦青落手里把你讨要来那一刻,你就只是属于我的个人物品,这几个月以来,你一直都做得挺好,但是,今天为什么有了别样心思?是秦青落许诺了你什么?还是你仍旧想回到秦青落身边?” “我这里很好说的,如果你是差了什么,跟我说也一样,我都可以给你,如果是你想要回到秦青落身边,也可以跟我说,我又不会留着你不放,毕竟,你的修为不算很突出,唯一比别人有优势的可能就是你这个人,让我看着赏心悦目,毕竟,漂亮嘛,你说呢?” “噗通”一声,芍药跪在了地上,惊慌道:“公子,对不起,奴婢绝对没有其他心思,我今天的确是听到了一个事情,但是,我担心你会和殿下起冲突,便私自隐瞒了,请公子责罚!” 姬仪缓缓蹲下,轻轻挑起芍药的下巴,看着那张精致的面容,啧啧叹道:“你这张脸,也不知道我能欣赏多久,不过,你记住,我欣赏一天,你就不能有私自两个字,你,一切都属于我,明白?” “是,奴婢知道了。” “说吧,你今天有什么没给我说。”姬仪站起来,冷声道。 芍药跪在地上,说道:“奴婢今天发现,一直跟在殿下身边的那个护卫苏漾不见了。” 姬仪皱了皱眉头,道:“你为什么会觉得因为这个消息,我就可能与秦青落发生冲突?” 芍药低声道:“因为,奴婢猜测,殿下恐怕是派苏漾去拦截方庭未晚了,但是,如果只是方庭未晚,殿下没必要派苏漾出手,毕竟,苏漾是命修,还是知命境小天像的修为……所以,殿下很有可能是去杀……姜子白姜公子!” 姬仪眉头一挑,道:“姜子白虽然是我师弟,但我俩关系也就那样,秦青落要杀他,是因为两人有仇,你为什么就觉得我会为了一个关系一般的人去和秦青落起冲突呢?” “啊,关系一般吗?”芍药愣了一下,说道:“奴婢一直以为公子和姜公子关系很好!” “谁给你的这种错觉?” “公子您经常晚上说梦话都在喊姜师弟!” 姬仪:“……” ………… 长琴峰一座院里。 姬仪找到秦青落,直接开口问道:“你派苏漾去杀我姜师弟了?” 秦青落说道:“顺手而为吧,本来我也要派人去杀方庭未晚,而方庭未晚和姜牧联手的实力不容小觑,稳妥起见,我便让苏漾去了!” 姬仪叹了口气,道:“为什么事先不跟我说一声。” “我觉得没必要,这种事情,本宫可以自己做主。”秦青落语气很强硬。 姬仪耸了耸肩,道:“那行,我也只是来问问而已,不过,之后出了事,殿下可不要说是我玩忽职守啊!” 秦青落皱了皱眉头,道:“先生何意?” 姬仪起身,甩了甩手,道:“我知道,此前,我一再阻拦殿下杀姜师弟,殿下心里不说,却是认定是姬仪为了私人情感在维护我姜师弟。” “但,实际上,并不是,主要原因是因为现在真不到暴露的时机啊,当然,现在说多了也没用了,您派出苏漾那一刻,我们已经暴露了,接下来做好提前跟他对上的准备吧。” “本来还计划着让姜师弟替我们打下一半的十万大山,然后我再去摘个桃子吃,现在,只能祈祷那桃子长慢点吧,唉,头疼,这么早对上姜师弟,我可真没太大把握咯,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动手呢,唉,乱了乱了!” 秦青落皱了皱眉头,道:“姬先生觉得苏漾杀不了姜子白?” “呵,”姬仪不屑一笑,道:“他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 ………… 夜里有雨,雨中夜幕如泣如诉,雨中有人,有很多人,所有人都在雨中厮杀着,大雨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了,被刀剑厮杀呐喊声给掩盖了,这江湖有雨,雨里有人,明晃晃的刀剑上滴落着鲜血,或斩雨幕。 姜牧从泥泞里爬起来,有些担忧的望向那已经破碎的马车。 “姜兄!” 索性,方庭未晚躲过了那必杀一箭,从废墟了爬了出来,两人快速汇合,紧惕的望向那羽箭射来的方向。 “方庭兄,十万大山有这么强大的用箭高手吗?”姜牧问道。 “没有,”方庭未晚说道:“我可以肯定,十万大山的高手不少,但用弓箭的高手却屈指可数,能够这么强大的弓箭手,绝对没有,我也在疑惑到底哪里冒出来的这等弓箭高手!” 姜牧微微眯了眯眼睛,说道:“你不知道那就对了,果然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搞鬼,方庭兄,这次,恐怕我们真的麻烦了!” “嗯?”方庭未晚疑惑道:“姜兄知道是谁在埋伏我们了?” “知道,一个故人!” 刹那间,姜牧脑海里出现一段讯息。 “完成剧情:幕后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