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夜已深。 秋风瑟瑟。 苏府内宅的一处破旧柴房中,苏醒过来的赵飞扬正躺在木床上,他身旁一个青衫小厮,见赵飞扬睁开眼睛,立即高兴地叫起来。 “姑爷,您终于醒了!” “这是哪?” 赵飞扬一脸困惑。 “这是苏府不,这是您家啊!您昨日刚和大小姐成亲您忘了吗?” 成亲? 大小姐? 赵飞扬彻底懵了!这是拍电视剧吗?如果不是的话那是什么?难道自己穿越了? 几个小时以前,他还是二十一世纪一所重点大学文学院的学生,临近毕业,全班聚餐,喝高之后,本准备睡上个把小时就各奔东西,谁想醒来就到了这里。 啊! 突然间,赵飞扬头疼欲裂,脑袋里像被人强行塞进东西一般。只片刻,头疼的症状隐去,赵飞扬发觉自己的记忆中多出了许多陌生的画面。 很快,他便清楚是这具身体的记忆,也得知了自己的身份和现状。 这具身体的主人姓赵名恪,字飞扬。本是将门之后,然家道中落,现与平民无异。 只因当朝大将苏定方老将军曾与赵恪之父有过指腹为婚的约定,故赵恪才与苏家大小姐成亲。本来赵家没落这样的婚约可以忽略,但苏定方将军是守诺之人,不顾苏家众人反对,强行推动这门婚事。 只是赵家如今颇为寒酸,苏家担忧女儿生活贫苦,所以要求赵恪上门入赘。 苏家大小姐有沉鱼落雁之貌,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更有才女之名,在整个京都都是颇为耀眼的存在。 若不是苏家与赵家有过婚姻,恐怕这样的女子很难会嫁给如今贫二代的赵恪! 所以赵恪无甚不满,同意上门成为苏府赘婿。 岂料新婚当天,苏家大小姐借口祭祖之名离开京都,用逃婚以示决绝之心,让这场婚宴成为闹剧。 悲愤不已的赵恪在婚宴上大肆饮酒,不胜酒力的他竟醉死过去。 只是苏家众人误以为赵恪伤心过度,根本没把赵恪当回事,直接让下人扔在了柴房中。 是以赵恪醉死一日后,才由穿越到此的赵飞扬占据身体,重新活了过来。 “姑爷,您醒了就好,我去告诉夫人她们。” 青衫小厮一溜烟跑了出去。 很快,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陌生男子来到柴房内。 男子虎背熊腰,体魄健壮,一脸冷漠,看向赵飞扬的眼神中有种居高临下的态度。 “醒了?” 赵飞扬愣了一下,脑海中一阵翻腾,很快,他知道了这是苏府的大公子,也就是苏家小姐的长兄。 苏定方老将军有两儿一女。长子苏恒,任皇宫的羽林校尉;二女苏雨萱,才貌出众;幼子苏杰,纨绔二代,吃喝玩乐样样精通,京都恶少之一。 赵恪在成亲前见过苏恒,只是那一次印象很不好,因为苏恒一直都极力反对这门婚事,所以对赵恪的态度可想而知。加之身为羽林校尉,本就是军中高级军官,自然眼高于顶,不把赵恪放在眼中。 “兄长找我何事?” 赵飞扬问。 听到这个称呼,苏恒的脸抽了抽,眉头皱得更紧,眼中掩饰不住的厌恶之色。 “赵恪,从今日起,你便入赘我苏府。以后名义上你是苏家女婿,可私下里,不许你与二妹接触。你不过一穷酸秀才,即便曾是将门之后,可现在家道中落,有何德何能配得上我二妹?不过我苏家也不是薄情寡义之辈,你既入我苏氏,纵使高攀,我苏家也会看在上代人的份上保你衣食无忧。” “以后安心混吃等死就好,切莫出去惹事,坏我苏家名头,听到了吗?” 苏恒的语气很重,说道最后几个字已经厉喝出声。作为羽林校尉的他常年戍守军营,一股上位者的气势颇有威严,倒是把赵飞扬给吓了一跳。 “兄长请放心。” 冷静下来以后,赵飞扬故意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躬身道。 苏家赘婿可不好当,赵飞扬既然成为了这具身体的主人,那么自然会想办法脱离这样的囚牢。 只是赵恪的底牌太少,想要脱离苏家必然得从长计议。 苏恒冷哼一声,负手离去。 青衫小厮也很快消失,独留赵飞扬一人在这破旧透风的柴房中。 随着记忆的缓缓恢复,赵飞扬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逐渐清晰。 这是类似于华夏古代的世界,却没有历史上的那些朝代。巧合的是,赵飞扬所在的梁朝与北宋一般,也没有燕云十六州,周遭强敌环绕,梁朝亦有重文轻武之风。 在大梁之外,有北燕盘踞于燕赵之地,再往西北,匈奴势大,称霸西域。 大梁已历二百余年,共十三帝。五年前梁平帝赵豫崩于万盛宫,太子赵适登基,然太子年幼,故太后陈氏垂帘听政。 主少国疑,太后陈氏当政后大力启用外戚,由此朝堂被陈氏外戚给把控,凡陈氏家族者,不论老少,皆占据着大梁的朝堂要职。 半年前大梁北地有乱民反,陈太后派外戚领兵镇压,不料反被乱民击溃。三日前闲赋在家的苏定方老将军被重新启用,派往北地镇压暴乱。 正因为苏定方老将军一走,所以苏府大小姐苏雨萱才敢逃婚,而苏府众人才会用此等恶劣态度对待赵恪。 不过也因乱民之故,国朝特许将三年一度的乡试推前一年,想在天下士子中挑出贤才,以助大梁平定北地乱局。如今秋闱将近,大梁的士子们都期待不已,北地之局成国朝大疾,能在科举中脱颖而出者,必然会受到国朝的重用。 大梁虽重外戚,但对科举还是颇为上心,太宗时特地开科取士,让寒门士子成为了朝堂上的一支力量,与外戚形成制衡。若不是皇帝登基时年幼,如今恐怕也轮不到外戚肆意妄为。 乡试? 赵飞扬知道,赵恪也是一名秀才,并且在与苏家大小姐成亲前,就已经在准备即将到来的考试。于赵恪而言,赘婿这等身份是他的耻辱,留在苏家即便锦衣玉食也只会仰人鼻息,可考中进士则是不然,国朝可有不少寒门士子高中一跃登上高位的例子。 那个时候就算是苏家,也不敢小瞧一个成为进士的女婿,而赘婿的身份,也自然可以逐渐洗刷。 赵恪想的很好,可惜他忘记了自己资质平庸,而且还没等到乡试就已经一命呜呼。 赵飞扬有些同情他的遭遇,现在自己成为了赵恪,也做了苏府的赘婿,那么不论从什么角度,自己都应该尽快摆脱这样的处境。 “乡试?很难吗?” 确实很难。 但赵飞扬信心十足,因为在穿越到这里之前,作为文学院学生的他有幸专门研究过古代科试的文章和策论,其中不乏一些名扬华夏的大佬们的试卷。 这样一来,考中进士的成功率无疑已经提高了百分之九十。 第2章 第2章 “姑爷,该起床了!按照规矩,您要去给老夫人请安!” 天色才微微亮起,赵飞扬就被小厮叫醒,作为苏府的赘婿,他必须每日清晨都准时去给老夫人请安。 昨夜想的事情太多,赵飞扬根本就没睡多久,疲倦的他顶着黑眼圈与小厮一起走向内宅。 “小蝶,请禀告一下老夫人,姑爷过来请安。” 来到内堂外,小厮对门口的丫鬟说道。 “不见。” 丫鬟一脸冷漠,瞧向赵飞扬的目光中颇为不屑,语调有些阴阳怪气,“昨晚老夫人已经说过,那个姓赵的如果来请安,就让他赶紧走,以后也不必再来,我苏府什么都不缺,就是不缺吃软饭的人!” 赵飞扬有些气愤。 可转念一想,这场婚姻本就是有名无实,既如此,何必为此生气?对于一个睡懒觉的人,天刚亮就来请安是很折磨人的,取消了这样的规矩,应当高兴才是。 赵飞扬扭头就走。 不过他没有睡觉,而是准备回家一趟。 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不论是新娘子还是赘婿,成亲第二天以后必须回娘家一趟。 赵飞扬本应该带着新婚妻子回去的,可苏雨萱不在这里,即便在这里,恐怕也不可能跟他一同回去。 赵飞扬索性自己出发。 在赵恪的记忆中,他上有一个年过三旬的母亲张氏,下有一个豆蔻年华的妹妹赵雪儿。赵父去世后,母亲含辛茹苦养育着他和妹妹,尽管生活贫苦,可是在赵恪的记忆中,他的家庭很是幸福和睦。赵飞扬接收了赵恪的记忆,所以在回忆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赵飞扬也想念自己在二十一世界的亲人,但知晓自己恐难再回去以后,开始接受这里的现实。于他而言,他现在就是赵恪,赵恪的家人也就是他的家人。 赵家住在城外,苏府在城内,赵飞扬徒步行走,足足花了两个小时才回到赵家。赵家穷困,家中两间茅草屋,阴天漏雨,冬日透风,如此艰苦的环境在村子里都算少数。 赵飞扬刚走到家门不远处,就听到了母亲张氏的哭泣声,还有赵雪儿的咳嗽声,家门口还聚拢了一大批村民,而在村民中间,还有三个凶神恶煞的大汉。 “我们不过只借了一两银子而已,怎的几日过去,现在却要还一百两?” 张氏的声音很激动。 “当日你女儿病重,你问我天狼帮借钱的时候可是在这契约上按下了手印,如今你燃眉之急已解,难道就要不认账?你以为我天狼帮好欺负的吗?” 张氏愤而大喊。 “这不是我按手印的那张契单,当时你们也只说了还三两银子就可,如今两三日过去,怎会增长到一百两?” “我说是就是,真以为我天狼帮的钱那么好借?告诉你,今日这银子你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否则的话,休怪我翻脸无情。” 独眼龙说完,眼神颇为轻浮地朝张氏身旁的赵雪儿身上瞧了瞧,忍不住舔了舔舌头。 “我看你女儿挺水灵的,要不然,你把女儿嫁给我当妾,这钱就不用你还,而且等你成了我岳母,我倒给你十两银子如何?” “呸!你休想,今日我就是死,也断然不可能让你带走我女儿。” 张氏惊慌失措,将女儿紧紧护在身后。 独眼龙三人 摆明是敲诈勒索,周遭不少村民围观,却没人敢站出来说一个“不”字。 天狼帮是京畿地区的最大的帮派,据说背景极深,有朝堂上的人罩着他们,故天狼帮在民间威名十足,无人敢惹。天狼帮的帮众由此也作恶多端,没少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既然你不肯,那我就只能把你女儿卖去怡红楼,冲这小妮子的姿色,想必不消几日应该就能还清这笔欠账。” 啪! 独眼龙话音刚落,赵飞扬冲上去猛然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现场也因为这突发的一幕而陷入沉默中,独眼龙在帮会中也是高层人物,平日里趾高气扬,只有使唤别人的份儿,可从来都被人使唤过,更别提被打一巴掌。 这简直让他颜面扫地。 “你敢打我?” 清醒过来的独眼龙一脸愤然,眼神中欲喷出火焰,举起粗壮的拳头,就准备朝赵飞扬抡过去。拳头还没落到赵飞扬身上,就听赵飞扬一声厉喝,“哪里来的泼皮?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独眼龙愣了一下。 “你是谁?” “我乃当朝大将苏定方老将军的女婿,你不过一市井无赖,敢在这里敲诈我的家人,难道就不怕有命拿没命花吗?” 赵飞扬一脸冷漠,气势十足朝独眼龙吼道。 这样的气势倒把众人一时震住了。 苏定方的名号国朝无人不知,独眼龙一个地痞流氓,怎敢去惹苏府的人?不过赵飞扬的话倒是让他一愣。 “苏府的女婿?难道就是昨日京城中相传的那个被苏家小姐逃婚的苏府赘婿?” 独眼龙问。 此事经有心人之口,已在上梁城传得沸沸扬扬,作为地头蛇的他怎会不知!苏府女婿的名头很大,可赘婿则是不然,被逃婚的赘婿更是不怎么样! 此言一出,周遭村民们无不惊呼,早先众人得知赵恪入赘苏府,虽有妄言却还是心生羡慕,可如今才知道苏府大小姐逃婚了!这可是个大新闻,逃婚意味着什么村民们很清楚,在这个时代,一个男人上门入赘已是一件耻辱的事情,再被逃婚简直是奇耻大辱。 村民们议论纷纷。 赵母也一脸震惊。 “恪儿,他说的是真的吗?苏府大小姐逃婚了?”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当初赵恪执意入赘苏府,为的是什么她自然清楚,而今苏府如此对待赵恪,简直让赵氏祖上蒙羞。 赵飞扬稳住心态,强装镇定,冲赵母道,“母亲,你可别听这泼皮瞎讲,苏定方老将军和我父亲曾是袍泽,怎会做出这等事情对待孩儿?昨日雨萱不是逃婚,而是前几日就去了苏氏祖宅,因一些事情在路途中耽搁,所以没能按时赶回,但昨夜已经回府,今晨我还与她一同去给老夫人请安的。” 赵飞扬故意声音很大,就是想震慑一下面前的独眼龙等人。 他与苏府的事情,外界虽然传得沸沸扬扬,可真实情况苏府外知道的人并不多,即便会传出,那也是以后的事情,现在谁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且他特意提起苏定方与自己的父亲,为的就是提醒这些闹事的地痞流氓,苏府不论对自己如何,只要苏定方还在,他赵恪就不是这些地痞流氓可以动的。 哪怕苏家再不喜赵恪,也必然会顾及自己的脸面,毕竟,现在的赵恪可是苏家的赘婿。 第3章 第3章 独眼龙有些怕了。 苏家在梁朝可是庞然大物,只要苏定方还活着,就没人可以轻易对他们下手。赵恪是赘婿不假,可打狗还要看主人,赵恪纵使再不堪名义上也是苏府的姑爷,苏家怎会看着他被欺侮? “陈公子只让我前来收账,却不曾说遇到赵恪该如何,为免坏了陈公子的事,我还是先回去问问再说。”独眼龙心道。 心里怂了,面上却依旧强硬,作为天狼帮的高层,独眼龙一直都注重维护自己的威严。 “哼,一个小小赘婿,还妄想苏家看重你?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赵飞扬脸色铁青。 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独眼龙这样的地痞流氓真要用强,恐怕今天自己只能挨打。指望苏家肯定是不可能的,指望官府更加不成,天狼帮能在京畿地区混得风生水起,若不是官府无能或有意纵容的话,怎会如此? “不过,你既是苏家的赘婿,想必也不缺银两。今天就看在苏家的面子上,给你半月时间,半个月后,凑够一百两。” 一百两可不少,在梁朝一两银子的价值在一千元上下,一百两可是十万钱,普通人家一年有四五两就能过上温饱的日子。 赵母欲争辩,赵飞扬却拦住了她,冲独眼龙道,“好,半个月后你自来取银子就是。” 乡试即将到来,从考试到放榜半月已足够。那个时候,赵恪倒是要让独眼龙知道这一百两银子是如何烫手! 独眼龙带人走了,看热闹的村民们也很快散开,终于将空间留给一家三口。 “母亲,孩儿不孝,回来迟了!” 赵飞扬跪在地上给母亲磕头。 张氏满脸泪痕,赵雪儿也喜极而泣,刚刚那一幕,若不是赵恪及时赶回,恐怕母女俩今日凶多吉少。 “回来就好。” 张氏扶起赵恪,“我儿想必在苏府吃了不少的苦,那苏家大小姐,真是逃婚了吗?” 张氏往日是将门之妇,怎会不知这大家族中的龌龊?以赵恪今时今日的地位,上门入赘也未必能让苏家瞧上,若不是苏定方老将军的话,赵家与苏家断然是无缘的。 赵恪脸色不变。 “母亲别听信外面的谣言,我与苏雨萱虽感情不深,但也不至于到那种地步。”赵飞扬说完,顿了一下,“不过这苏府,孩儿不会待太久的,乡试在即,国朝正是用人之际,孩儿必定高中,重振我赵家门楣。” 赵恪与赵飞扬性格差别不大,两人都很自强自立,且有一种执着的信念。因此当赵飞扬说出这话的时候,张氏没有察觉到任何的不对劲。不仅是因为赵飞扬融合了赵恪的记忆,还因赵飞扬性子本就与赵恪相差不大。 只是赵恪非天资纵横之辈,国朝士子无数,想要高中谈何容易? “我儿志存高远,母亲心中甚慰,你父亲要是在天有灵,一定会为你自豪的。” 张氏知道儿子天赋一般,却没有出言打击,只是心中并未对此事抱有太大奢望。 “母亲,小妹病情如何?” 张氏身边的赵雪儿脸色惨白,精神萎靡,咳嗽不断。 “哥哥,雪儿已经好多了,大夫说只要再过几天,雪儿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 赵雪儿虚弱地说道。 张氏一言未发,只有叹息声传入赵飞扬耳中。赵飞扬自然猜到赵雪儿在强撑,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递到张氏手中。 “母亲,这是孩儿的月例,只有三两银子,您先给雪儿看好病。” “以后银子的事情我来想办法,苏家待孩儿不差,至少衣食无忧,以后您和小妹就别为钱发愁,这件事情让我解决就好。” 张氏捧着布包,却没有往出推,赵雪儿的病情不轻,没银子确实不成。片刻,她从布包中拿出一半,递到赵飞扬手中。 “我儿在苏府也需花费,看病的话一半就够了,这一半你留着,切莫在苏府委屈了自己。” 赵飞扬推脱不下。 他确实需要钱,而且这钱可不是苏府给的,能让堂堂姑爷住柴房的苏府,怎舍得给赵飞扬月例?这钱都是赵恪生前存下的,为此赵恪没少吃苦,甚至半夜蒙着面巾替人送粪车出城,在书斋里整夜替人抄书,好不容易才凑够了这点家底。 银子被赵飞扬装了回去,他已经想好,等下离开的时候偷偷把钱放在桌上。赵家的困境生出了急迫感,想尽快摆脱这样的处境。 赵恪回家,高兴的自然是张氏和赵雪儿。往日一家三口相依为命,生活贫苦却不失乐趣,如今赵恪入赘苏家,猛然间少了一个人,张氏与赵雪儿只觉孤独。在这个时代,一个家中是否有男丁是很重要的,孤儿寡女难免会受到欺负。 “来,恪儿,雪儿,尝尝娘做的阳春面!” 午时。 张氏亲自下厨,做了三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这可是以往赵恪和赵雪儿最爱的吃食。面端到桌上,赵飞扬发现有两碗都各放了一个鸡蛋,唯独其中一碗清汤寡水。这个时代,即便是鸡蛋也不是贫寒之家能随意吃的,穷困潦倒的赵家,连只下蛋的鸡都养不起。 赵飞扬心领神会,抢先端过那碗清汤面。 “恪儿,你这是做什么?” 张氏大惊,想把面端回来。赵飞扬却不给她,把碗拿到一边。 “母亲,孩儿回家前已经吃过,现在肚子不是很饿,鸡蛋就留给您和小妹吃吧!” “不可,恪儿你才年满二十,正是需要暖饱的时候,娘已经这般年纪,吃多少都无甚区别!”张氏说。 “娘,您就别抢了,孩儿在苏家没少吃鸡蛋,不会饿坏身体的。” 听赵恪这样说,张氏才半信半疑地缩回了手,却把碗中的鸡蛋放到了赵雪儿的碗里。娘俩儿又推脱了一下,最后赵雪儿还是没拗过张氏。阳春面的味道很棒,赵飞扬只觉得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条,或许也是他真的饿了,苏家可没管他这个姑爷,衣食住行都只能靠自己,甚至吃的还不如下人。 这是赵飞扬穿越到大梁吃下的第一顿饭。 填饱肚子以后,赵飞扬在家逗留了一整日,直到傍晚时分,才匆匆往苏府走去。 第4章 第4章 夜半时分,四下无人,一辆华丽的褐色马车驶过长街,来到苏府后门。管家早已收到消息在此等候,车夫直接将马车赶进苏府,“吁”的一声,一棕一白两匹高大的马缓缓停下。一个丫鬟先下马车,然后搀扶着车上的女子缓步走下。 “小姐,小心点。” 女子正是苏府大小姐苏雨萱。 前日她逃婚而去,本欲不再归来,直到大哥苏恒派人给她传去了消息,苏雨萱这才趁夜归来。苏府虽是大梁勋贵,可逃婚总算是丑事,这等家丑不可外扬,为避人耳目少些闲言碎语,苏雨萱才在人少的深夜里回到苏府。 “母亲她们都睡下了吗?” 苏雨萱问府里的丫鬟。 “老夫人已经歇息,大少爷今夜去军营当值,三少爷还没回来。” “知道了,你下去吧!” 苏雨萱面无表情道。 丫鬟和家丁们散去,苏雨萱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女往内宅走。母亲已入睡,明日再去请安就好,苏雨萱知道自己肯定会被责怪,但她不怕,嫁给赵恪是她不愿面对的事情,作为苏家之女,她的婚事不由她定。 “琴儿,最近两日他怎么样?” 想到自己素未谋面的那个“夫君”,苏雨萱下意识问道。 她不是一个恶毒的人,知道这种逃婚对于赵恪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听闻他在宴席上被人嘲笑,最后醉倒在宴席上,苏雨萱的心里还是有些内疚的。 但也仅此而已。 贴身侍女琴儿愣了一下,眼中有些诧异,“小姐说的他可是姑爷?” “我不喜欢这个称呼,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苏雨萱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琴儿低下头认错两句,然后回道,“赵恪近来无事,只是今晨回了一趟赵家,并无任何逾越的行为。” 苏雨萱若有所思。 “他住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琴儿本欲询问,但知道大小姐脾气,识趣地闭上嘴带苏雨萱前往。绕过内宅,很快来到苏府的后院,苏雨萱眼中有些诧异,没想到苏家会把赵恪安排在这样的地方居住,但她对赵恪并无好感,所以也没有帮助赵恪的意思。 一主一仆来到柴房前,还未进门,就听到屋子里传来的读书声。此时已过子时,周围静悄悄一片,赵恪的读书声尤为引人注目。 苏雨萱有些发愣。 她派人打听过赵恪,性子平淡,家境贫寒,虽模样清秀可无甚大才,简言之就是放在人群中普普通通并不出众。苏雨萱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打小就崇敬才子名仕,在她心中,自己的郎君必然是才华横溢出类拔萃的翩翩公子,一个又穷又平庸的赵恪如何会得她的青睐? 不过今夜之事倒是让她刮目相看。 丫鬟琴儿还欲往前,却被苏雨萱拉住,冲她摇了摇头,随后一主一仆悄然离开此地。 柴房内。 赵飞扬可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之所以夜半苦读实在是无聊至极,在这个没有手机和网络的年代,失眠的赵飞扬也只能通过书籍打发时间,恰好也可趁此深入了解大梁的科考。 经过一整夜的查探,以及对赵恪记忆的整理,赵飞扬终于知道了大梁的科考是怎么回事。 大梁的科举起于太宗时期,兴盛于文宗时期,而后经过数次调整,最终在孝宗时期成熟。 大梁科举类似明清,不过与明清不同的是,明清的会试与殿试在大梁这里有了变化,孝宗时设国考,将会试与殿试的内容融合进去。 会试的内容没有变化,变化只在于会试与殿试的考试离得很近,至于考试的内容,与华夏古代相差不大。 熬夜伤身,反正赵飞扬也不用请安,干脆睡到日上三竿,还是家丁小六叫醒了他。 “姑爷 ,今日有家宴,老夫人叫您过去呢!” 赵飞扬一阵洗漱,整理干净以后来跟小六走到了大堂,此时大堂已摆好宴席,看着上面丰盛的菜肴,本就有些饥饿的赵飞扬顿时两眼冒光。此时苏家的人都已落座,赵飞扬走到近前才发现根本没有自己的位置,不是没有自己落座的资格,而是根本没有椅子。 “总不能让我站着吃吧?” 赵飞扬心中吐槽。 苏家的人似是刻意给赵恪难堪,就让他站在那里,也不理会他的处境,反倒是自家人有说有笑,只有苏雨萱没有出声,面色沉稳,不过亦也没有出声帮助赵恪。 赵飞扬犹豫一下,灵机一动,立即走到了别处搬了一个凳子进来,直接坐到了苏雨萱的身边。 而他此时也才反应过来,身边坐着一位堪称角色的古典美女。 脑海中记忆翻腾,赵飞扬知道此人就是苏雨萱了。 难怪对方看不上他。 就这模样,加上传闻中的才情,放到后世就是妥妥的国民女神。 赵飞扬思索间,苏家一群人愣住了,连此前有说有笑的苏老夫人都黑下了脸,本想借此敲打赵恪,不料赵恪做事不循常理,且脸皮颇厚。 苏雨萱也愣了。 “这赵恪也太不守规矩了吧?” 苏雨萱心道。 “大胆,谁让你坐下的?” 赵飞扬刚坐下没多久,一人拍案而起,怒而朝赵飞扬吼道。发怒的人是苏杰,作为苏府最小的儿子,苏府对他过度纵容,以至于这家伙成了标准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恶名在外无人不晓。 赵飞扬回过神来,一脸淡定。 “三弟是在叫我?” “混账,三弟也是你能叫的?” “三弟莫生气,许不是醉香楼的小妮子惹了你,亦或赌坊输了钱,怎的有如此大的火气?”赵飞扬淡然道,还不客气地吃着摆在桌上的点心,全然不把自己当外人,且不时摇头晃脑做难吃状,口中却是没少往进塞,模样别提有多嘚瑟。 苏杰有些慌,虽然他在外名声不好,可老夫人是不知道的,下人们也不敢告诉她,更不会说三公子夜不归宿是去了醉香楼。 老夫人可是大家闺秀出身,溺爱儿子不假,却也极度厌恶这种不成器的行为。往日没人敢说苏杰的事情,此时被赵飞扬抖落出来,老夫人满脸都是震惊。 顾不得赵飞扬的嘚瑟,苏杰立即给老夫人解释,“娘亲,您可别信这家伙的鬼话,儿子可从来都没去过什么叫醉香楼的地方!也不曾去过赌坊,平日里顶多只与朋友们游山玩水罢了!” “对,我可以给三弟作证,他肯定没去过醉香楼!”赵飞扬突然开口道。 苏杰有些纳闷儿,不知道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也点了点头。 不料此时赵飞扬又补了一句。 “听闻醉香楼的绿豆酥天下一绝,想来应比苏府的这口强上不少这糕点味道一般啊!”赵飞扬打了个饱嗝,意犹未尽道。 “胡说,醉香楼的糕点哪有我家的好吃,而且他们那儿有名的可不是绿豆酥,而是蜜三刀,吃过吗穷鬼?” 苏杰对赵飞扬嘲讽道。 大堂鸦雀无声,老夫人一脸惊骇,失望与愤怒涌上心头。 苏杰真的懵了,说完以后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刚把自己的嫌疑撇清,不曾想赵飞扬一句话就让自己漏了馅儿,这可恶的家伙,难怪刚才那么好心,原来早挖好了坑等自己跳下去。 “没想到三弟对醉香楼的糕点这么有研究,赵恪真是佩服!厉害厉害。” 赵恪神补刀,老夫人的眼中已怒火中烧,往日里她最疼爱的小儿子竟是如此货色,这怎么能不让她生气?她可没少给朝中勋贵们的夫人吹嘘自己的小儿子,难怪她们总是一言不发面色怪异,原来是这么回事! 第5章 第5章 老夫人怒了。 她的脸色很难堪,一向家教甚严的她心情很糟糕,大儿子苏恒虽没有苏定方那样出众,可怎么也是皇宫禁军羽林郎校尉,作为近天子者,即便不说前途不可限量,但保住苏家富贵是足够的。 等苏定方百年以后,有苏恒在的话,苏家不至于二代而衰。除了苏恒,二女儿苏雨萱也让老夫人非常满意,天资出众,才貌双全,在京都的宦官人家小姐中都颇为有名,除了嫁给赵恪当天逃婚这件事情,苏雨萱一直都是一个乖乖女,从未违背过父母的意志。 可是怎么到了苏杰这里,就把一个好生生的人养成了纨绔子?老夫人也不是没听到过一些风声,但她根本不信,她认为苏杰十分出色,且是苏家最受宠爱的小儿子,怎么会像外面说的一样呢?虽说他平日贪玩了一些,对读书不上心,但却最孝顺,最懂讨人欢心。 然而直到今天被赵恪炸出,老夫人才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 不过老夫人没有在赵飞扬面前责罚苏杰,只是吩咐他坐下,苏杰自知难逃惩戒,虽恨赵飞扬的狡猾,却也不敢再出言争辩。宴席终于开始,更多的美味佳肴端上餐桌,琳琅满目,令赵飞扬垂涎三尺。不过他也不知道,今天苏家的人叫自己来可不是为了请自己吃饭。 果然。 片刻后,老夫人终于开口。 “赵恪,你既已进我苏家的门,便是我苏家之人,不管外人如何认为,你好歹是苏家名义上的姑爷。”老夫人话里带话,顿了一下,“我有一远房外甥,比你只大两岁,现未娶亲,听闻你妹妹年芳十五,出落得水灵动人,还尚未许配人家,不知你” 赵飞扬愣住。 苏老夫人的外甥?他的记忆有些闪动,顿时想起一件事情。赵恪曾上门见苏老将军时,曾碰到过那个苏老夫人的外甥,当时赵恪第一次上苏府,自然是小心翼翼,谨小慎微,不想进门就看到了那个调戏丫鬟的家伙。 当时赵恪也不知此人是谁,直到丫鬟不甘受辱自寻短见未果,苏府管家亲自给苏定方禀报此时,坐在一旁正与苏定方聊天的赵恪才知道此人。 “敢问夫人,您的这位外甥可叫刘子昂?” 赵飞扬拱手道。 “正是。” 老夫人有些诧异,不知赵飞扬如何得知外甥的名字。 她冲赵飞扬点点头。没想到赵飞扬立马出口拒绝,没有丝毫迟疑。 “不可,刘子昂不学无术,欺男霸女,还曾将府上的一位侍女逼得寻短见,这样的人若是让舍妹嫁于他,岂不是白白推入火坑?” 赵飞扬说的有些激动。 他本可以婉拒,但妹妹的事情触到了他的逆鳞,尽管赵灵儿与他赵飞扬无血缘之亲,可他的身体是赵恪的,而且赵雪儿待他不错,他是真心把这妮子当亲人对待的,怎会让她嫁给这种货色? 如果苏府是真心求亲,那么这件事情也未必不可,按照大梁的规矩,赵雪儿也到了出阁的年纪,可苏府让刘子昂来娶赵雪儿,简直就是在侮辱赵家。 老夫人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苏恒本就冷着脸,此时彻底黑下来,一股居高临下的气势显出来,他沉声道:“赵恪,你可要想清楚,你赵家已经破落不堪,你也只是一介贫民而已,有的事情,说是让你做主,实际上你未必有资格做主,这个世道,总是靠实力说话的,没实力还要抢着说话的人,下场一般都好不到哪里去!” 赵飞扬脸色一冷,心想终于漏出狐狸尾巴了?想威胁我? 苏恒的话确实让气氛沉闷下来,不过,很快他话锋一转,语气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羽林卫最近缺一个郞将的位置,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保举你坐上这个位置。或者你不想进入行伍,那么我可以帮你在翰林院中寻一闲职,保你吃上皇粮,如何?” 赤裸裸的收买! 赵飞扬沉默不语,没有立即回答苏恒的问题。苏家众人瞧着赵飞扬沉静的模样,以为赵飞扬已经心动,只是碍于颜面未急于开口而已。 用一个妹妹换来如此前途,的确是很划算的。 可是,赵飞扬依然拒绝。 “做官之事不劳兄长担忧,赵恪已有心思,秋闱将近,不日将赴贡院参加科考。” 苏恒刚绽放开的笑脸唰地一下沉下来。 一旁的苏家人也颇为意外,她们没想到赵飞扬还会拒绝。这样的事情放出去恐怕有人抢着将妹妹送上门,可赵飞扬眼中,这种事情似乎是奇耻大辱一般,连纠结的神色都不曾出现。至于赵飞扬所说的科考,苏家人根本没放在心中,以赵恪之能,若能考上的话,苏家当初怎可能招他入赘? “赵恪,就你这样子还想高中?你在逗我是吧?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告诉你,就算再给你一百年的时间,你恐怕也上不了榜做不得官,除非进宫当宦官还差不多。” 苏杰指着赵飞扬的鼻子嘲讽道。 苏恒脸色铁青,苏老夫人也拉下了脸,只有苏雨萱面色平淡,看不出喜怒。 “敢问苏小公子,可知四书五经指的是哪四书和哪五经?”赵飞扬一脸不屑问。 苏杰的水平他还是知道的,就这种混吃等死的纨绔,恐怕连书都没翻过几页,除了吃喝玩乐还会什么?果不其然,赵飞扬的猜测是正确的,不过,苏杰的反应却在他的意料之外。 “哼,本公子即便不知道四书五经又如何?不知道圣人之言又如何?总之科考过后,本公子一定会在榜单上,而你,注定是会名落孙山的。” 苏杰冷哼一声,一脸得意。 这就是他的底气,来源于他的家世。 可是,在他说出这话以后,却同时遭到了三个人的呵斥,尤其是苏老夫人与苏恒,脸色极为不自然,看向赵飞扬的目光中也多了一些警惕与提防。 “杰儿,不得胡言乱语,不必再这里胡乱吹嘘。” 老夫人急道。 被这一提醒,苏杰也似乎想起什么,赶紧识趣地闭上嘴。赵飞扬将一切看在眼中,很快猜到了一些缘由。 气氛很尴尬。 赵飞扬站起身子,冲老夫人和苏恒拱手,讲道,“赵恪还得回去温习功课,就不叨扰老夫人和兄长,告辞。” 老夫人冷着脸,没有言语。 赵飞扬离去。 “哼,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等我高中以后,非得让你们睁大狗眼好好看看!狗一样的东西,也配娶我妹妹?今日你对我爱答不理,明日定让你高攀不起。” 第6章 第6章 秋闱至。 一大早,赵飞扬就准备行装赶往贡院,临行前,身无分文的他问家丁小六借了一两银子。好说歹说,小六才勉强同意。 苏家虽口口声声说给赵飞扬荣华富贵,实际上根本没管过他的生死,就连吃饭这种事情也是小六想办法从下人们的饭菜中留下一些。 去往贡院的路上,赵飞扬见到了不少的士子,其中不乏富贵多金的公子,亦有与自己一般,身穿素色麻衣的寒门子弟。 到贡院后,参加考试的士子们开始排成长队,在贡院最外围的一道“龙门”前,等待差役们的检查。 拿出证明身份的印结,然后根据简单的画像参照,防止有“枪手”混进考场。这些都确认无误以后,再让士子们脱光检查,防止有人夹带出现作弊的可能。 一切程序走完,才放士子们进入考场。 大梁的科考在某些方面与后世相差不大,比如考试时间,乡试共三日,期间除非考完,否则不能走出考场,吃食与生理问题都必须在这里解决。 所以考生们带的东西不少,大包小包堆成小山,只有赵飞扬就带了考试用的东西。 差役们也没询问,一瞧赵飞扬就是寒门士子,反正三日也饿不死人,且由他去。 赵飞扬到达自己的位置,等待考试。不多时,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年轻人走到隔壁的位置,路过赵飞扬时还朝他拱了拱手。 “嗯?” 年轻人有些好奇,扫视一圈,“兄台怎么也是空手而来?” 赵飞扬愣了一下,一时间没明白对方什么意思。 “考试三日,兄台空手而来难道不怕饿肚子吗?” “你不也是如此?” 年轻人笑笑,“我嫌麻烦,把吃食等物都交给了侍从,等下他们会把东西带过来的。兄台难道也是如此?” “不是。” 赵飞扬一脸淡定,仿佛随口一说,“这考试用不到三日,我半日就能完成,带那些东西有何必要?” 年轻人面露惊愕,却很快隐藏起来,眼睛微眯道,“敢问兄台是朝中哪一家的子弟?” 赵飞扬挥舞着自己打了补丁的衣袖,反问年轻人道:“你瞧我这样子像是官宦子弟吗?” 年轻人顿时泄气,打量一番,摇了摇头,“确实不像。” “兄台定心有大志,学富五车,在下佩服。”年轻人说,“在下姓赵名括,字一凡,敢问兄台贵姓?” 赵飞扬也冲他拱手。 “没想到我们还是本家,我叫赵恪,字飞扬,你若愿意,叫我飞扬便好。” “真是本家,幸会幸会。” 这是赵飞扬穿越到这里以后,除母亲和小妹以外,交流最多之人。两人年纪本就相仿,且都是健谈之人,很快聊起了不少有趣的事情。令赵飞扬惊愕的是,赵括学识眼界竟超出同龄人不少。 而赵飞扬虽对大梁了解不多,可他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口中说辞与所知所想都不是常人能表现出来的,这让赵括颇为惊愕,听赵飞扬描述各种海外的国家和轶事都听得愣住。不多时,考试开始,两人这才闭嘴不言,正式进入考试的状态中。 大梁的乡试考的内容不多,共两项:经义和诗词。 经义指的是以经书中文句为题,应试者作文阐明其义理;诗词则很容易理解,要求考生赋诗一首,只是一般情况下会给出特定的主意,围绕这个主题来作诗。 考题出来,试卷很快下发到考生们的手中。 “欲正其心矣,禀一心以为明鉴。” 赵飞扬看到经义一题中这个题目的时候,高兴地都快欢呼雀跃,这可是他前世的老本行,而且针对这个问题专门有过研究! 没有犹豫,他立即开动起来,简单地简直与抄书一般。 经义的题目很快完成,然而此时也到了午饭的时候。 考试还没结束,但考生们可以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吃午饭,众人都打开自己的吃食填饱肚子,闻到饭香的赵飞扬肚子也开始抗议。 “差役大哥,不知可否把我的食盒转交给隔壁的这位兄台?有劳了。” 赵飞扬听到隔壁赵括的声音。 此时巡查的差役正从他们面前经过。赵飞扬知道这可是不合规矩的,考场内最忌交头接耳,哪怕是跟差役搭话,都是极为不好的。 “大胆,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差役大哥,行行好?” 差役正出声呵斥,突然看到了赵括手中令牌,吓得声音立即低了下去。 赵飞扬不知道赵括说了什么,总之差役一改此前的严肃,规规矩矩把食盒放到了赵飞扬的桌上。 “公子请用。” “飞扬兄,今日我请客,请你尝尝我家的手艺。” 赵括靠近隔板小声说道。 “一凡兄,这有些不太好吧!” “飞扬兄别客气,考完了咱们喝酒去。” 差役咳嗽了几声,提醒赵括和赵飞扬可是考场,两人这才赶紧闭上嘴。 赵飞扬的确饿了,打开赵括的食盒就开始吃了起来,食盒中有不少点心,让赵飞扬感到惊讶的是,这些点心比苏家的味道都好,苏家的点心都是一般人买不起的,这赵括的点心比苏家的还好,足以证明这家伙的家世一点不简单。 填饱了肚子,赵飞扬再度进入考试状态。 剩下的只有诗词这一题,本次考试给的题目不同以往,没有专门设置什么主题,只让考生根据自己的水平来做一首诗或者词就行。 这个时代可没有华夏古代的那些大诗人和大词人,这便意味着赵飞扬可以随意发挥,于是他思索再三,选择了北宋大词人苏轼的《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赵飞扬的毛笔字是很烂的,可不曾想赵恪的字很漂亮,他虽天资平庸,却没少在练字上面下功夫。洋洋洒洒写完了这首词,赵飞扬的乡试算是正式结束。 他招呼差役过来给考卷糊名,然后收拾行装准备撤退。 一旁的赵括看到赵飞扬准备离去,也不由得大为惊愕,能如此迅速做完考卷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什么都不会,第二种则是书读万卷下笔有神。 赵括怎么看赵飞扬都不觉得他会是第一种人。 可赵括也不觉得赵飞扬像第二种人! 这才半天时间就完成了试卷,恐怕大梁自太宗设科举以来还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况,简直史无前例。如果届时赵飞扬果真高中,那他恐怕会成为大梁科举历史上最传奇的考生。 “一凡兄,多谢你的吃食,味道很好。” “我住在东兴坊第一条街第三户,等你考完了来找我,我请你喝酒!” 赵飞扬走了。 他的离开很快引起了骚动,无数士子为之愕然,但众人并不以为赵飞扬厉害,反而觉得他是放弃了自己。 “才考半天就写完了试卷?我可不信写出来的东西能有多好。” “竖子当真可笑,莫不是以为自己天纵之才,半天写出来的东西能比得过大家精雕细琢的文章?” “走了也好,此等才智愚笨之辈,与我在一个考场简直是侮辱我!” 第7章 第7章 “等等,汝是何故要离开考场?” 赵飞扬走到贡院门口时,被一名老者叫住。 老者头戴黑色乌纱帽,身穿绯色官服,胸前绣着一只孔雀,走起路来昂首阔步,气势逼人。 赵飞扬心中暗暗惊讶,绯色官服可是三品大员才能穿的,而考场的三名考官中,主考官就是一名三品大员。 此人名叫程政允,乃当朝礼部左侍郎,身居高位,素有威名。 赵飞扬迟疑一下,立即朝老者拱手参拜。 “学生赵恪见过程大人!” 老者眼中有些惊讶,怒气也稍稍减退,“你怎么知道是我?”然而程政允没等赵飞扬回答,再道,“没错,本官就是此次乡试的主考。本官问你,你且如实招待,瞧你不似轻浮之辈,为何现在就交卷?” “学生已做好考卷,再留在这里恐影响其他的考生们,故先行离开,欲回家继续温习功课。”赵恪沉声道。 他不卑不亢的模样倒是让程政允有些赞赏。只是,赵恪说自己现在就写完了试卷,程政允怎么也是不信的。 “汝可知此次乡试之重要,如今朝堂正用人之际,一旦尔等高中,便可平步青云!我瞧你衣着当是寒门士子,既有如此机会,一旦错过可就不在。不管你因何故离开,老夫做主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还愿意,便可回到你的座位上继续完成考卷,如何?” 程政允的话让赵飞扬有些意外。 这话听起来轻松,但实际上会给程政允带来巨大的政治隐患,一旦有对手想搞掉他,完全可以借助这样的机会弹劾他。 赵飞扬朝程政允恭敬地做了一个长揖。 “学生感激大人的好意,能碰到大人这样的考官,实乃学生之万幸。然学生的考卷已完成,不必再改,学生对自己有信心。” 程政允低叹一声,有些失望。 如此短的时间,纵使天纵之才,程政允都不太相信能考出多好的成绩。他冲赵飞扬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等赵飞扬走后,他瞧着赵飞扬的背影喃喃有词道,“汝太过年轻气盛,恐难高中,不过落榜也好,兴许汝能幡然醒悟,真正成为富有大才之辈。” 赵飞扬就这么走了。 考场里开始流传着一个故事,某位寒门考生自暴自弃,开考几个时辰就交卷,还声称自己必定高中。此事简直成为了街头巷尾的热门话题,被无数士子议论嘲讽,有好事者打听了一下,几经传播,于是赵恪的名字就响彻整个京师。 苏府。 赵飞扬已经回来两天,自从考场的故事传出来以后,下人们瞧他的眼神都变了许多。此前虽无视他的姑爷身份,可好歹还是相敬三分。可现在,除了家丁小六以外,连后院里给苏家养马的马夫在赵恪面前都是不屑一顾。 “呸!废物一个,还没考完就交了白卷!简直就是个草包,可怜大小姐那么好看,怎么嫁给了这种饭桶?” 对于下人们的讥讽与不屑,赵飞扬置若罔闻,反正成绩总会出来的,打脸这种事情,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罢了! “姑爷,有人找你,是一个公子,他说他叫赵一凡。” 赵飞扬正躺在床上睡觉,小六就急匆匆地冲进柴房,一进门吓了一跳,往日脏乱的柴房大变模样,虽依然简陋破旧 ,但却整洁了不少,赵飞扬还把窗户重新修葺一下,甚至对屋顶做了一些改动,让昏暗的柴房中涌进更多的光线。 “我知道了。” 赵飞扬回小六。 “姑爷,外面说的那个交白卷的不会就是你吧?” “是我。” “那你怎么考了半天就出来了?”小六一脸困惑。 赵飞扬懒得跟小六解释,只换好衣服就出了门。 苏府外,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门口,马车四面皆被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素色绉纱所遮挡。马车后面,还有四五个面色肃然的护卫。 赵飞扬刚一出门,坐在马车中的赵括就探出身子招他招手。 “飞扬兄,上车,今日我带你去一个好去处。” 今天赵括与往常一样,身着锦绣华服,身上充斥一股贵族公子哥的气势。 “一凡兄,上回我们可是说好的,我要请你去喝酒。不过最近我囊中羞涩,所以今天恐怕又得你破费。不过我欠你的这顿酒不会忘的,等我高中之后,稍有宽裕再补上吧!” “无妨无妨。” 赵括摆摆手,“飞扬兄能如此坦诚,一凡即便多请几次又如何?人生难得寻一知己,我平日家教甚严,找不到几个可以说话的人,飞扬兄你还是第一个。” 赵括说出这话时,眼中有哀伤闪现,但也只是一瞬间,又立即隐藏起来。 “我与一凡兄同样如此。” 赵飞扬朝赵括拱手道。 赵括看着赵飞扬,若有所思,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飞扬兄不似那等庸碌之辈,不知为何要入赘苏府?不瞒飞扬兄,我此前也听说苏家大小姐逃婚的传闻,不知真假,但以飞扬兄之见识,远不至入赘苏府为婿!” 赵括知道赵飞扬是苏府赘婿时,真的惊愕了许久。赵飞扬在他心目中,虽不是才华横溢之辈,但与他交流中还是能发现他的见识异于常人,这样的一个人,怎么都不至于去当一个赘婿!即便是苏府的赘婿,那又如何? 赵括不能理解。 “唉!” 赵飞扬想到自己在苏府的日子,不由得苦叹一声,“一凡兄可不知,飞扬实在是身不由己。” 压抑了那么久没有人说话,赵飞扬就把赵恪的一些事情告诉了赵括,当然,该说的不会说,但是外面一打听就能知道的也没必要隐瞒。 得知赵飞扬的境遇,赵括颇为同情。 “原来飞扬兄也有此等身不由己之事!” 赵括一脸感慨,竟有些郁郁之色,赵飞扬见到他如此模样,也不禁大为吃惊,赵括的演技这么好?难道这都能感同身受? 一路走一路聊,两人的距离无形之中拉近许多。终于到达目的地,赵飞扬与赵括才一同走下马车。 “飞扬兄,你可知今日是何日子?” 赵括问。 赵飞扬摇头。 “今天可是游湖诗会!才子佳人,画舫游船,皆会在此出现,更有添香阁的诗词大会,据说但凡能成为诗词大会的胜者,还能一亲花魁柳韵眉姑娘的芳泽!” 第8章 第8章 微风拂过,层层鳞浪随风而起,清澈见底的湖面上,画舫游船往来不断。 这里就是玄武湖。 每年秋闱之际,便会有不少才子佳人来到此地,这里是吟诗作对的地方,也是风花雪月之地。上梁城是国朝政治经济中心,玄武湖诗会则是天下才子的聚集地,凡能在诗会上夺头筹者,皆会通过悠悠之口名扬天下。 “飞扬兄,我等同为读书之人,不知你对当朝有何看法?拒说,当今圣上年幼,朝政大权皆在陈太后以及陈氏外戚手中,但现今圣上本到了应该亲政的年纪,可陈太后没有一点还政的意思,不少士子都想上书请求陈太后还政,不知道飞扬兄怎么想的?” 两人坐在湖中的游船中,正喝着茶吃着点心,赵括忽然有此一问。 赵飞扬不知道他问这什么意思,本欲仔细思索后再答,不料竟瞧见了岸上的人群中,那个穿着白衣仿若仙子的熟悉身影,那人正是苏雨萱,此时她正与一少年公子同行,一改往日高冷气质,跟在少年公子身边小心翼翼,颇有些小女儿的状态。 “妈的,怎么说老子都是你明面上的丈夫,现在光天化日,你就这样出来跟别的男人嬉戏游玩?”赵飞扬心中暴怒。 他不在乎苏雨萱钟情谁,私下里她想跟谁在一起那是她的事情,但这种情况下与人出来约会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哪怕是二十一世纪,妻子背着丈夫与别的男人约会,都不是什么好事情!一旦传出去的话,恐怕以后整个京师都会谈起赵恪头上那顶绿油油的帽子。 赵飞扬不允许她侮辱自己的名声。 恰好赵括问起了他,赵飞扬没有多想,下意识猛拍桌子,然后怒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外戚干政本就是国之毒瘤,当今圣上已到亲征年龄,那就该让太后还政。” 赵括听后,微微点头,觉得有道理。 “可陈太后及外戚不肯,满朝都是陈氏的人,恐怕士子们的上书会石沉大海吧?” 赵括感慨了一句,特意等待着赵飞扬的下文。 “自古以来,都是枪杆子里出政权。不肯又如何?只要圣上扶持自己的人,迟早会把外戚扫出朝堂。” “赵兄与我看法一般无二!我们,迟早要做那肃清朝堂的后来之人!” 赵括激动地振臂而起。 赵飞扬本来还在生气,见到赵括如此激动,顿时清醒。 回想自己所说的话,赵飞扬感觉有些不妙,议论国政本就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万一这事情被人捅了出去,自己恐怕就成了外戚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赵括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很快镇定下来,冲赵飞扬说道,“抱歉!飞扬兄,刚刚我有些过于激动!” “士子们支持当今圣上的不少,可是更多的人都在走陈氏的门路,我与飞扬兄一般,一心为国朝与天下思虑,所以听到这样的回答不免有些热血沸腾,赵兄莫怪。” “无妨无妨!” 赵飞扬摆摆手,混不在意。 “一凡兄,咱们现在靠岸吧!我见到了一个熟人,想上去问候一声。” “熟人?” 赵括疑问。 游船很快到达岸边,可苏雨萱和少年公子已经走远,赵飞扬便带着赵括一同追向那个方向。 越往前行,人愈发多了起来,赵飞扬这才注意到诗会即将开始,就在前方便是添香阁的画舫,无数才子佳人都朝此汇聚。 苏雨萱和少年公子停在人群中。 赵飞扬也和赵恪停在不远的地方,不是赵飞扬不想上去,实在是人太多堵住道路。 “飞扬兄,瞧,诗会开始了!” 只见三艘画舫靠在岸边,每艘都有两层,约莫七八米高,颇为壮观。彩灯装饰,旌旗飘扬。人群喧闹之际,一个身着淡黄色衣衫的少女从画舫上走下,她的出现,立即让众人安静下来。 “奴家有礼了!” 少女先朝众人见礼,然后又道:“诗会的规矩与以往相同,由添香阁出题,然后众人作答。” “文采最惊艳的人会收到柳韵眉姑娘的邀请,与她一同谈论诗词,饮酒作乐。” 话音刚落,人群中的士子们顿时活跃起来,柳韵眉姑娘可是添香阁的头牌,年初的花魁大赛上才一举成名的,据说一直都是只卖艺不卖身。 但凡诗会大会的胜者,说是与她饮酒作乐,实际上恐怕是一夜风情。 名妓献身于才子的事实在太多,不少都是钟情才子的文采,不过也想着若被才子宠爱,必能脱离苦海,成为才子的枕边人,哪怕无法做正妻,好歹也能做妾,比起这风尘生活自然强上许多。 但才子不都是富贵的,往年的诗会上也有过寒门士子夺得头筹。 然名妓们照样愿意委身于寒门士子,甚至出钱助寒门士子苦读。究其原因,但有大才者,仕途高中皆非难事,也就是俗称的“潜力股”。 “本届诗词会的题目是‘情’,请各位才子作答。” 黄衣女子报出题目,士子们顿时心思活泛起来。这个题目非常宽泛,不论诗词难度都不大,可越是简单,越容易碰到高手。士子们都在现场作诗,说是作诗,实际上有相当多的人,都只是假装罢了,暗地里把自己平日的作品拿出,等下再上场应付即可。 临场发挥这种事情,着实是很有难度的。 题目公布了好一阵,却没有谁先站出来,士子们都很聪明,明白最先站出来的人,诗词水平必定不能太低,否则的话,一旦通过悠悠之口传播出去,名气一定会烂掉的。曾经有一届诗词大会,有一个士子写的诗词水平很一般,结果他无所畏惧站了出来,被淘汰是肯定的,最糟糕的是,他的烂诗不仅被众人嘲讽,名声也因此一落千丈。 哪怕在会试中考出不错成绩,考官也因他的烂诗特意将他挪后,直接从二甲掉入三甲。由此,一般敢在诗会上站出来的人可都是有点水平的。 第9章 第9章 “既然诸位都没想好,不妨让我来试试吧!” 人群中站出一位公子,眉目舒朗,清秀俊逸,手摇题字纸扇,一幅标准的才子打扮。他径直走到摆放笔墨纸砚的书桌前,挥毫提笔写下自己的作品。同一时刻,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呼,一些识得此公子的人连连惊叹,引得场边的观众们颇为好奇。 “你们可知此人是谁?” “谁啊?” “他就是江南地区才名最甚的韩越韩公子。” “他就是韩越?” 众人无不惊叹。 韩越的名声实在响亮,江南可是出产士子的重地,也是整个大梁书院最多的地方,文化之繁盛,乃大梁之最,乃天下之最。能在江南混出名声力压群雄,足以证明此人的本事。而韩越的诗文也不少,早已传遍大江南北,成为梁朝最负盛名的士子。 有他出马,众人立即来了兴致。不多时,韩越完成了自己的作品,添香阁的黄衣少女凑上前去,在众人面前拿起宣纸读了出来。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肠断。” “要见无因见,拚了终难拚。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词名:卜算子,答诗。” 一词终了,现场鸦雀无声,无数士子眼露钦佩之色,即便之前一些人对韩越颇有不服,此时仍为他的才华而诚服。 就连赵飞扬身旁的赵括,都忍不住鼓掌叫好。他这一鼓掌,立即引起了其他士子们的反应,很快,现场的叫好声不绝于耳。 韩越也未因此而高傲,冲周围士子们拱手,以此回应。 “不错,这词写得好。韩越不愧是传闻中的大才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赵括赞扬道,面有喜色。 见赵飞扬无动于衷,赵括不免疑惑,“飞扬兄觉得如何?这首词可还行?” “不过尔尔。” 赵飞扬很装地说了一句。 能说出这样的话,他是真的很有底气,他脑袋里装了太多华夏古代颇负盛名的诗词,有的流传了上千年之久,这首词确实很一般,放在华夏诗词的历史上,也不过只是皓月星辰中的一抹不足道的亮光而已。 赵括有些诧异,也有些不悦。 他确实认为这首词不错,可赵飞扬一开口就说不过尔尔,他能理解赵飞扬年轻气盛,但他不喜欢胡乱吹嘘的人。韩越可是大梁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赵飞扬不过一凡人,虽表现出了一些谈吐见识,可比起韩越还差得远。 只是赵括心思极深,未把不悦表现在脸上,反而笑着说道,“看来飞扬兄有更好的作品,不妨上去一试,添香阁的柳韵眉姑娘可等着呢!” 赵飞扬很淡定,“试肯定是要试的,但是等那位作完再说。” 赵飞扬说的“那位”不是别人,正是与苏雨萱一起游玩的贵公子。 此人之前一直在与苏雨萱讲话,不知说了什么,倒是让平日里一脸冷艳的苏雨萱笑声不断。赵飞扬看到这里气炸了,不过当他注意到苏雨萱身旁的贵公子走出场时,赵飞扬火气锐减。 “这下有好戏看了。” 贵公子走上前,与韩越拱手招呼一声,“韩兄。” 韩越自是识得眼前之人,亦举手回礼道,“见过陈渊兄。”虽回礼,可态度颇为冷淡,动作随意,且神色中颇有些不屑一顾。士子们有些诧异韩越的态度,刚刚还是一个翩翩君子, 现在怎的就摆出如此模样?难道是他瞧不上陈渊? 与韩越不同的是,人群中亦有一些人听到了陈渊的名字,顿时脸色大变。陈渊可是大梁京都有名的第一才子,知名度虽比不上诗作多流传度高的韩越,但也绝不差多少。据传此人五岁通经文,七岁晓四书,才十一岁就中了秀才。 之所以迟迟未入朝堂,非陈渊不愿,而是因为他的身份。他乃当朝外戚陈氏家族的人,虽是远支,可因文采盛名,颇得陈氏看重。只先帝在时为打压当时日渐势大的陈氏家族,故以陈渊年龄太小推迟了他的乡试时间。 看似推迟,实际上先帝就是借他敲打陈氏家族,用这个陈氏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来警告他们,让他们切勿做出出格的举动。可惜几年后先帝崩逝,陈太后当政,当初被打压的陈氏家族也如同洪水猛兽一般,彻底席卷了大梁的整个朝堂。 而今陈氏已成大梁最显赫的家族,陈渊作为陈氏一族之人,必然也要进去分一杯羹。 陈太后当政,可以给陈渊赐官,但赐官的含金量不如科举,为此陈渊特地参加了今年的考试。一旦顺利高中,仕途将会青云直上。 这样的背景,这样的满腹才华,放在大梁很难会有不动心的少女! 得知陈渊的身份以后,赵飞扬有些暗暗咋舌,果然文艺女青年就好这一口,难怪敢冒着被人认出的风险与这家伙邀约! 如果换成之前的赵恪,恐怕只会忍气吞声,而且头上说不定早已变成了呼伦贝尔大草原。 不过他赵飞扬绝不会认怂。 “在下不才,也有一作,欲与大家分享。” 陈渊走到书桌前,提笔挥毫,一气呵成。他将宣纸递到黄衣少女手中,轻声道谢,如此谦谦君子之风,引得黄衣少女面露羞涩,不敢抬头去直视他的目光。 “今昔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 “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 “采桑子:今昔才道当时错。” 黄衣少女念的有些出神,众人也沉浸在词中,直到有人开口叫好,然后掌声轰轰烈烈响彻此地。声势不仅远超此前的韩越,还让一些本欲站出来扬名的士子们彻底死心。能作出这样的词,不愧为大梁第一才子,恐怕今日之后,即使连韩越,也要被陈渊所超过。 人群中的苏雨萱面露喜色,一脸崇拜地望着自信满满的陈渊,再没有往日高高在上的女神模样,全然是一副小女生的痴情面容。 “陈渊兄,韩某本是瞧不上你的,可今日之词,让韩某知晓什么叫天外有天,韩某佩服。” “陈渊兄之大才,远胜韩某,韩某无话可说,输的心服口服。” 韩越拱手让陈渊作揖,陈渊未高傲应对,反而虚心扶起韩越的手,称赞韩越的文采。 如此心胸宽阔之举,令场外无数士子心悦诚服。 才高八斗,虚怀若谷,如此之人,的确不负盛名。 陈渊的词作令现场的其他士子们绝了比试的心思,且韩越都已经佩服到那个地步,还有谁敢站出来说自己能比他们更好? 迟迟未有人站出,黄衣少女见状开口道,“既然无人再来,那么此次诗词大会的获胜者乃陈渊公子,诸位可有异议?” 无人反对。 陈渊一脸自信,正欲谦虚地朝众人拱手时,不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等一下。” 说话之人正是赵飞扬。 “陈渊兄厉害,不过在下也有一拙作,也想给大家看看!” 第10章 第10章 “哦?赵恪兄也想写词?” 陈渊随意一拱手,故意说出了赵恪的名字。 本来胜利在望,不想杀出一个程咬金,陈渊的心里自然不会高兴。 他是认得赵恪的,在婚宴上就是他故意讥讽赵恪让他狂饮烂醉,在陈渊看来,苏雨萱这等倾国倾城的人间仙子,早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至于赵恪?算什么东西?一个没落的将门后代,无才无德,凭什么跟自己比?若不是苏定方坚持把苏雨萱嫁给赵恪的话,这苏雨萱恐怕早就成了他的禁脔。对于赵恪这等不算情敌的“情敌”,陈渊的心中除了不屑之外,还有着浓浓的蔑视,只不过此地人多,为了营造自己的翩翩公子人设,陈渊才没有出声讥讽。 这等事,根本用不着他下场。 “你就是赵恪?” 陈渊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大才子韩越就站了出来。赵飞扬连拱手的动作都没有,只朝他回了一句,“是我。” “贡院里考了半天就出来的也是你?”韩越又问。 “还是我。” 赵飞扬淡然道。 人群中一片哗然。 整个上梁城,有谁不知道那个考了半天就出来的考生,有谁不知道赵恪的名字?只不过没有几个人见过他。他这一回答,顿时成为现场的焦点,众人的目光汇聚在他身上,不少才子佳人打量着他,却多的是摇头晃脑作叹息状。 韩越也笑出声。 “听闻你还是苏家的赘婿?” 又一石破天惊的消息,如同一块巨石砸进本就波涛汹涌的湖水中,顿时激起了更大的浪花。苏家赘婿不少人是知道的,传言的白卷考生众人也是知道的,只是很少人会把这两个印象重合到一起。 苏家赘婿交了白卷? “难怪会入赘当苏家女婿,此等才学庸碌之辈,若不是傍上苏家的话,恐怕再过几辈子也难出头。” “有苏家让他入赘又如何?就凭他这交白卷的举动,国朝怎会让他为官?这岂不是打了天下士子的脸吗?” “没错,只可惜了那苏家大小姐,据说国色天香,美貌动人,可惜嫁给了这等蠢货!” 人们纷纷议论着赵恪。 人群中的苏雨萱脸色有些难看,不过因为带着白纱蒙住了脸颊,所以没有人认出她。见过苏家大小姐本尊的也很少,她并不担心会被人认出。她只是有些恼怒赵飞扬的行为,明知自己名声不好,还敢在大庭广众下站出来出丑,简直就是在给她苏家丢脸。 偏偏她无法站出来阻止,若非如此,她定要代苏家好好惩戒一番这个不知轻重的赵恪。 “白卷又如何?赘婿又如何?我并不在意。”赵飞扬一脸平淡道,“我与韩兄素不相识,韩兄何以如此针对我?难道是怕了?” 赵恪淡然道。 “我会怕了?” 韩越没憋住笑,一脸不屑,“就你那点文采,也配与我相提并论?就是再让你活三十年,都未必有我七岁的时候强!” 韩越的话有些自大,但没有人反驳,甚至没有人觉得不对。以普通人的文学素养跟韩越对比,恐怕真是不如他七岁的时候,天才往往不论年纪,哪怕是七岁,也能吊打一大批人。 韩越很狂妄。可是连大梁顶尖的才子都这样看待赵恪,其余人的心思可想而知,赵飞扬还没念出自己的诗词,就已经不被众人看 好,也无法提起众人的兴致。 “蠢货,鲁莽行事不计后果,我倒要看你如何收场!” 苏雨萱的白纱下,面容已恢复往日的冷漠,甚至还带着一丝恼怒和埋怨。赵恪总归是苏家的女婿,一旦在这里名声扫地,对于苏家的名声会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有趣有趣!” 站在赵飞扬身后的赵括双手环抱,颇有兴致地注视着场上的情况,心想,“你日后能否与我为伍,就看你今天的表现了。” “陈公子。” 苏雨萱终于还是沉不住气,朝陈渊轻轻喊了一声。她给陈渊朝着赵飞扬所在的方向使了眼色,然后冲她做出了恳求的模样。 “陈公子知道我与那个蠢货的事情,必然会明白我的意思,只要他帮助我,这件事情就还有转机。” 陈渊冲她点点头。 苏雨萱很高兴,以为陈渊会帮助她。陈渊可不傻,怎会不明白苏雨萱的意思?无非想让自己求情,给赵恪一个台阶下而已。但凭陈渊对苏雨萱的觊觎之心,他怎会放过这等打击赵恪的机会?一旦赵恪让苏家颜面扫地,也许就能逼迫苏家放弃赵恪。 将赵恪扫地出门自然是不行的,那样会影响苏家的名声,可赵恪万一某天不明不白地死了,不但不会影响苏家,还能让苏雨萱再度成为他猎物! “韩兄,既然赵兄有作品,不妨让他拿出来给大家看看!”陈渊对韩越说道。 他一脸真诚,倒是让周遭不少人深感意外,才子佳人们纷纷感慨陈渊的虚怀若谷,对他的印象也愈发地好了起来。 “不行,就他这等考场交白卷的庸才,有何等资格在此做诗词?陈渊兄乃大才,与这样的一个竖子相比岂不是玷污了你的身份?”韩越一脸激愤道。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韩越是瞧不上赵恪的文采。可赵飞扬看得很明白,韩越根本就是陈渊的一条狗而已,从站出来写词到陈渊胜他,无一不是精心策划,为陈渊做铺垫的。他可是大梁最负盛名的才子之一,连他都对陈渊敬仰得五体投地,其他人会怎么想? 之前的一切,不过只是在造势罢了!恐怕今年的科考,外戚陈氏会想方设法把这个年轻一辈的陈渊给推上去,现在就是其中的一个步骤而已。 “韩越兄,此话差矣,即便此人才华庸碌,今日之诗词大会,他也应有上场的资格。这大梁的朝堂,不止是我们这些贵公子的,诸位寒门才子也当为栋梁,与我们无甚区别。所以我想,还是给他一次机会吧!” 陈渊此话,传到不少寒门士子耳中,立即让他们对陈渊好感大增。赵飞扬心中冷笑,这陈渊确实是一个有实力的对手,不仅演技出众,还懂得笼络人心,恐怕这韩越就是如此才投靠他的。 “陈渊兄所言甚至,是我韩某人鲁莽。” 韩越朝陈渊恭敬地拱拱手,然后对赵飞扬道,“你来吧!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我们可没那么多闲工夫等你,要是做不出来就别逞能,知道吗?” “不必了,一炷香的时间太久,你数到十我就能完成。” 赵飞扬道。 他也不犹豫,走上前去,立即在宣纸上提笔开动。 不过围观的才子佳人们都笑了,赵恪的不自量力和愚蠢让他们无言以对,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吗?以为自己是谁?数到十就能写出来?写出来又如何?你敢念出来给大家听吗? 有人不屑一顾,也有人当真,竟开口数了起来。果然,刚数到十,赵飞扬就放下了笔。他把宣纸递给了黄衣少女,少女朝他点点头,面无表情将宣纸拿起来。对于赵恪此人 ,黄衣少女也是不喜的,知道他入赘之后,更对赵恪瞧不上眼。 但凡有文采者,谁愿入赘别家? 可是,没过多久,黄衣少女的眼神开始变得惊恐,连拿住宣纸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这?这真是他写的吗?” 黄衣少女有些难以置信。 “姑娘,请将此人的作品念出来吧!我等知道他写的差,若是姑娘不好意思念出口,不妨让我来代劳。”韩越笑道。 众人也笑。 陈渊更是站在那里,看热闹一般瞧着眼前的场景。唯有苏雨萱面色羞愤,有种撕碎赵恪的冲动。 黄衣少女冲韩越摇摇头。 “不必劳烦公子,由奴家来读就可以了。” 在众人的期待中,黄衣少女终于开口,一字一句把赵飞扬的词作读出,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先读词,而是读出了词牌名。 韩越心惊。 陈渊更有种不祥的预感。 “青玉案,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念到此处,不少人面露惊愕,此前他们还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欲嘲讽赵恪一番,然而此时心中惊骇不已。 黄衣少女继续读下去。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读到此处,她猛然停下,眼中有泪花闪动,声音也不由自主变慢起来,一字一顿,颇为清晰。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词罢。 全场鸦雀无声。 韩越懵了,陈渊惊愕地下巴都快掉到地上。蒙着白纱的苏雨萱有些愣神,看向赵飞扬的目光中微微闪动,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连此前一脸淡然的赵括也不知所措,良久,他才从这首词的韵味中醒过神来。 “好,好,好。”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好词,好词!” 赵括的声音也惊醒众人。 全场顿时掌声雷动,之前越瞧不上赵飞扬的才子佳人,此时的情绪就越是激动。还有一些自认才华惊艳之辈,想在词中挑出一些问题,找了许久,却仍无处下手。最后他们只得放弃,转而为赵恪的词作鼓掌叫好,算是默认了他的才华。 此情此景,谁都知道赵飞扬的词已经胜过了陈渊,只是他们想不明白,为何一个赘婿能写出这样的作品?如果他真是满腹经纶的话,为何又会入赘苏家? 众人的疑惑也是韩越的疑惑,只是他与众人不同,未等黄衣少女宣布结果,就毅然站出,当着众人的面大喝道,“等一等,我怀疑这不是你自己写的。赵恪,你老实交代,到处是从何处抄来的?我大梁无数文人雅士聚于此地,若是被你抄袭而来的作品哄骗过去,那可真就是我们的可能。” 此话一出,一些本就怀疑赵恪的人顿时也加入韩越的行列。 “一个赘婿能写出这种作品?我反正不相信。” “没错,真有这样惊世骇俗的才华,何必去当苏家赘婿?若非不是抄袭而来的,恐怕很难有人会信!” “此等抄袭之人,简直辱我辈名声,若不严惩的话,我大梁士子的颜面岂不是被他给丢尽了?” 第11章 第11章 霎时间,质疑声此起彼伏,源源不断。 赵飞扬却淡然自若,要说他是抄袭的,那也得拿出证据来,拿得出来吗?泱泱华夏五千载,谁让他偏偏穿越到了一个历史上没有记载的朝代,这就怪不得他借用古人的文采了。 “赵兄,看来诸位对你甚是质疑。” 陈渊眯着眼,缓缓开口。 刚刚被赵飞扬夺了面子,现在众人的质疑声正好给了他一个四平八稳的台阶下,他可不会放掉如此机会! 就在这时,黄衫女子突然看向画舫之上,惊讶的叫了声:“柳姑娘?” 女子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叫众人同时停了声讨,纷纷看向同一处。 只见画舫上露出一抹青色裙角,却迟迟不见全貌,引得众人皆伸长了脖子去望。 黄衣女子赶忙上了画舫,似是和柳姑娘说了些什么,最后那一抹令人心神向往的裙角便隐去了。 “诸位公子,柳姑娘方才已经同奴家确定,赵公子文采绝绝,实数惊艳,柳姑娘邀赵公子与画舫一见!” 此话一出,众人皆愣。 没想到这柳姑娘居然如此决断,抄袭与否不待定论,直接认定了赵飞扬是最为惊艳之人。说是邀画舫一见,恐怕不仅仅是一见如此简单。 赵飞扬有些懵,完全没料想到这种情况。毕竟他是来让陈渊难堪的,可从来没想过要与柳姑娘发生些什么。 再者,他现在还是苏家的赘婿,又怎么可能在外面沾花惹草?苏雨萱如此,不代表他赵飞扬会如此。 “柳姑娘,你也是有学识之人,可千万别被他给蒙蔽了。” “是啊柳姑娘,何况他还是苏家赘婿,你对谁动心,也不能对他动心啊!” 旁人的声音很是突兀,赵飞扬看了眼说话的那几人,发现与刚才附和韩越的人大致相同。看来陈渊请的演员还挺多,赵飞扬都不知道该说他谨慎,还是说他太无自信。 “既然有人不服,不妨找一位出题人,咱们再比一场。到时赵某自会以一人之力,与诸位比试。” 一人之力,与所有人比试? 猖狂! 在场士子哪个没有些傲气?听到这番话,纷纷同仇敌忾。 然而当赵飞扬目光扫向他们时,这些人却纷纷低下头,不敢对视。 “一群只会嘴炮的渣渣!” 赵飞扬心中鄙夷。 “还是由我与赵兄比试吧。”陈渊突然出声。 旁边立即响起一阵叫好声,赵飞扬不耐,只觉得陈渊的这些狗腿很烦。 “好,既然陈公子不怕再输一次,那就找个出题人,开始吧。” 赵飞扬大手一挥,拿起墨笔,俨然一副随时提笔作诗的模样,像是完全没把陈渊放在眼里。 陈渊神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模样,韩越却完全成了他的枪,当即对赵飞扬嘲讽道:“你个赘婿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知不知道你是在跟谁说话!就你,也配跟陈兄比试?” “方才不就比了么?还是说你眼瞎,没看到?” “你!” “再者,难道不是陈公子要与我比试的吗,现在倒成我的不是了?说抄袭的是你们,说要比试的是你们,说不比试的还是你们!我倒想问问,是你们在耍猴,还是在拿我赵某人当猴耍?” 赵飞扬冷笑着说罢,转眼扫向陈渊,“陈公子,莫非你也不想比了?” “比,自然是要比的。”陈渊温和一笑,抬手止住了韩越的举动,接着看向画舫之上道:“不如就由柳姑娘来出这一题?” 众人的注意力又都被吸引了过去,画舫里静了片刻,接着就听一道声音幽幽传下,宛如天籁之音般。 “既陈公子赏识,奴家便不多推拒了。” “柳姑娘请。” 赵飞扬侧身瞟了眼赵飞扬,又看了眼画舫上,总觉得陈渊对柳姑娘好像很熟悉一般,说话的口吻都极为自然。 那厢思索了片刻,令人梦魂牵萦的声音再度响起:“不如二位公子以奴家为题,作一首诗如何?” “这题出的好,柳姑娘貌若天仙,作为题目,再合适不过!” 陈渊当即出声道。 赵飞扬背对着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想这陈渊莫不是马屁精转世,这到底是诗会还是让他狩猎的猎场? 虽然赵飞扬没见过柳姑娘,但几乎不用思考,便在纸上题诗一首,转身时见陈渊还在写,于是先一步把写好的诗交到了黄衣女子手中。 黄衣女子眼中闪过一抹惊艳,直接将诗拿上了画舫中。 外面的人猜测不断,却听画舫中传来一段缠绵的念诗之声。 “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倾城歌。” 柳韵眉徐徐念出,叫众人大为吃惊,谁都没想到赵飞扬会用这等夸张的手法来作诗,然放在柳韵眉身上,却极为合适。像柳韵眉那般绝色女子,确实该得到如此称赞。 苏雨萱此时心如翻涌起了波澜,如此好诗,竟是为柳韵眉作的 此刻,陈渊的诗写到一半,差点被打断了思路,最终虽作出了心中感想,却不太拿得出手。 只不过赵飞扬哪会让他顺心。 “陈公子的诗也作好了,怎么不拿来看看?” 事已至此,陈渊只能硬着头皮将诗交给了黄衣女子。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乐府题解。” 黄衣女子不像方才,直接在众人面前念出了陈渊所作的诗。谁知人群中立即有人鼓掌叫好,却显得很突兀。 这一首虽好,跟赵飞扬刚刚那首比起来,只能说是小巫见大巫。 而且,有抄袭上一首的嫌疑! 陈渊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韩越更是羞得脸色涨红,低着头恨不得找个洞钻下去。 “赵公子,请挪步画舫。” 黄衣女子做出了请的动作,赵飞扬却迟迟没有反应。 “柳姑娘,赵某再送你一首诗,望姑娘明白。”赵飞扬没理会黄衣女子,直接对画舫中素未谋面的柳韵眉道。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诗声久留,众人彻底呆滞,旋而爆发出惊天喝彩声。 原本还想要和赵飞扬再比一场,挽回面子的陈渊,此刻直接愣在原地。 随口一出的诗词都能有如此才情,他还能拿什么比?能不被人笑话,便算好的了! 陈渊脸色阴沉如水。他原本已经计划好,今日将通过诗会博取名声,为取得功名铺路,同时还要一起拿下柳韵眉和苏雨萱,最好,能让他们都甘心做自己的禁脔。但是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一个苏家赘婿,硬生生打乱了他的一切部署。 总之,今天的诗会,他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众人回味间,赵飞扬和赵括已经转身走向来时的船上。一首诗,牵动了两位女子的心弦,当苏雨萱转身去寻赵飞扬时,人和船都已然走远,她也随之悄然没入人群之中。 “学富五车,不骄不躁,可用之才!” 船里,赵括静静的看着赵飞扬想,这等人才,决不能让他跑了! 第12章 第12章 “陈公子,今日诗会已散,除赵恪公子外,柳姑娘一概不见。” 随着赵飞扬离开,围观的人也都怀抱着惊讶渐渐散去。原本想直接去找柳姑娘的陈渊,此刻被黄衣女子给拦了下来。黄衣女子身后,站着几名五大三粗的护卫,虎视眈眈地看着陈渊。 陈渊眼底闪过一抹暴戾,表面却谦谦君子般一拱手,“既如此,陈某便不多叨扰了,告辞。” 陈渊径直离开,回到船上后,暴虐的本性显露出来,拾起船上一干贵重物品到处乱杂。船只里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外头划船的船工对此似乎早已习以为常,根本不在意。 船只靠岸,陈渊大步离开。 船工进去一看,里面早已一片狼藉。只要是能摸到的东西,几乎都被陈渊砸的砸,摔的摔,无一完好之物。 “赵飞扬,好好给我等着!” 陈渊回到府上后,直接躺进了温柔乡中,身边全是一群莺莺燕燕,其中还有一女是添香阁之前的花魁娘子。 但陈渊今日却没了往日的那般心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如果赵恪真有如此惊天文采的话,那乡试中他只考了半日就离场的事情,恐怕也得重新审视才可。 “去给我的那两位叔叔打声招呼,多加注意赵恪的考卷。”陈渊叫来亲信道。 “是,公子。”亲信领命离去。 陈渊瞬间觉得舒心了许多,这次乡试他势在必得,一定会将赵恪狠狠踩在脚下,以报此次诗会之辱! 天色渐黑。 苏府门外,赵飞扬与赵括道别,临别前,两人约好了下次一同把酒言欢。 看着华贵的马车缓缓离去,赵飞扬对赵括的身份更是好奇,正猜测着赵括究竟是哪家贵公子时,就见小六匆忙的跑来禀告:“姑爷,大小姐请您去侧厅一趟。” “不去。” 赵飞扬丝毫没有犹豫,依旧迈着步子径直前往后院。今日才跟别的男人在外私会,现在倒还使唤上他了,真以为他赵飞扬是被戴了绿帽子还满不在乎的傻子吗? “可是姑爷” 小六语气犹豫,像是要再劝他。 然而赵飞扬却丝毫没有要妥协的意思,直接进了柴房里。小六没办法,只能去跟苏雨萱痴禀报。 赵飞扬刚坐下没多久,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道声音,“赵公子,还请你出来一下,小姐在等你。“ 赵飞扬朝窗外看去,借着一点月光的亮,看见了两个身影,其中一个端庄无比,像是苏雨萱。躲不过的终究躲不过,赵飞扬起身打开门,果然看见苏雨萱和她的侍女在外面。现在都已经快子时了,这大小姐居然直接寻了过来,难不成是今日的诗会给她带来了冲击,倾慕他的才情,想要来和好了? “我来是有一事想问问你。” 苏雨萱端着架子道。 一听此话,赵飞扬便猜到了她想问什么,于是也没回应,只是平静的看着。 苏雨萱敛了敛心神道:“今日你在游船诗会上,所作诗词究竟是从何处抄来的?” 以她的了解,赵飞扬根本就不可能有那般水准,他若是真有,又怎么可能甘心当苏家的赘婿?苏雨萱先前确实 是被赵飞扬给惊住了,不过冷静下来后仔细想想,总觉得有些蹊跷,扰的她半夜睡不着,故以,来质问赵飞扬,好让自己心里好受些。 “抄?娘子这是何意?”赵飞扬面色沉稳,隐有不满。 苏雨萱骤然变了神色,眼中带着隐隐的怒火,“谁许你叫我娘子的?” “你不承认你我的夫妻之名?” “自然!” 赵飞扬冷淡一笑,“那你又有何资格来质问我?我又凭什么要给你解释?” 苏雨萱一时凝噎,没想到赵飞扬会用此事来堵她,这让她脸上有些挂不住。只不过须臾后,苏雨萱便又恢复了过来,眼中露出警告的神色,“但你对外依旧是苏家的姑爷,你抄袭诗词还招摇过市,可曾想过我苏家的脸面往何处放?” “这么说,你是断定我抄袭了?” 赵飞扬反问道。 “如若不是抄袭,你如何能在短短时间内达到如此水准?你若是有真才实学,当初又何至于入赘?” 苏雨萱的声音大了些,像是找到了决定性的证据一般。 赵飞扬顿时哭笑不得,要不是他穿越来时,赵恪已经在苏府了,鬼才想入赘! 斟酌片刻后,他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道:“此乃家父在世时,与苏定方老将军定下的婚约,我不过是为了却家父生前心愿,等我高中,自会离开与你断了关系,这点你且放心。” 赵飞扬说完便要回去拆房,却又听见苏雨萱带着嘲笑的意味道:“赵恪,你莫不是疯了,还真以为自己能中举?” 诗词可以抄,但乡试怎么抄?现在满京城都在传赵恪交了白卷,如果这样都能高中的话,那街上怕是不会有乞丐了,全都去科考交白卷不就行了? 赵飞扬顿住,脑海中突然想到一句唐寅的诗,当即大笑了一声,还真有点疯了的感觉。 然下一刻,便听他道:“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明日便是放榜之日,我究竟疯不疯,榜上见分晓,明日我还得早起去看榜,恕不奉陪了,苏大小姐还请回吧。” 话音落,赵飞扬转身,柴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看着里面的光亮熄灭,苏雨萱久久回不过神来。 “赵恪竟敢如此!” 苏雨萱心中愤愤,从出生以来,可从来没人敢像赵飞扬这样,哪个男子不是将她捧在高处的,区区一个赘婿,岂敢然而愤怒之余,她又想到了赵飞扬方才那句脱口而出的话,不禁喃喃自语,“我笑世人看不穿” 相比较起来,赵飞扬就显得淡定多了,不多时便进入了梦里。第二日也确实起了个大早。听小六说,昨夜里苏大小姐在柴房外站了许久才离开,看起来被气的不轻,但又介于大家闺秀的风范,不好发作。 赵飞扬听听也就过去了,反正于他而言,总有一天是要离开苏家,那苏雨萱,也是要休掉的。 就在赵飞扬准备出门时,小六连忙提醒,“姑爷,这会儿还未到放榜时间,您这么早去也只能干等着。” “我不去看榜单,我得赶回家中一趟。” 赵飞扬似有意无意道。 先前和天狼帮那伙人约定的半个月时间也到了,今日正好放榜,如果不出意料,天狼那群人今日一定会上门找麻烦。 第13章 第13章 皇宫锦轩殿内。 还剩下几份考卷未作出定夺,皆是被选出来的佼佼者,由三位考官再亲自过目,给这佼佼者们排个一二。 “此乃陈渊公子的考卷,不愧是声名远扬,确实有才。” 程政允先拿到了陈渊的卷子,满目都是欣赏。陈渊字如其人,柔和中带着些许刚劲,所作言论也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实数难得啊。”程政允心中如此想,陈氏两位考官对视了一眼,陈渊能得程政允如此评价,那第一的名次,也就算是稳了。 然而还没等他们高兴完,就听程政允那边发出一声疑惑:“这是赵恪?” 赵恪赵恪 程政允猛然回忆起来,这莫非是那日乡试时,仅仅半天就离场的了寒门士子?如果没有记错,那人便叫赵恪。程政允心中好奇,想看看一个犹如儿戏般对待考试的人,究竟是天才还是蠢材。 带着好奇与恨铁不成钢的心情,程政允打开赵恪的考卷,第一眼,卷面整洁,令人心生好感。接着往下看,程政允突然震惊。 “这这是何等的惊天才学!” 程政允心惊,拿着考卷的手竟然微微颤抖起来,接着便对陈氏两位考官道:“二位大人,快看看这士子的作答!” 陈氏两人心中一咯噔,昨日陈渊才叫人来跟他们说要多注意赵恪,本以为根本没那个必要。如今京城中,谁人不知赵恪的大名? 皆是嘲笑罢了。 然而此刻程政允的模样让两人心中生疑,尤其是当他们接过赵恪的试卷时,纷纷变了神色。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其中一人竟情不自禁的念了出来,震惊的久久不能回神。这是何等的境界,能写出如此诗词之人,竟然只是苏家的赘婿,简直暴殄天物! “看来这榜首的位置,非赵恪莫属了。”程政允由衷的赞叹。 没想到,那士子竟然真有如此本事,是他小瞧如今的年轻人了!可笑他当时还误会了对方。 试卷阅毕,陈氏两人猛然间回过神,互相看了看,眼中神色极为复杂。这赵恪的考卷确实是当之无愧的榜首,他们心中没有任何的质疑,哪怕是陈渊的放在面前,相比之下也会黯然失色。然而他们却不能让赵恪如此得愿,也终于明白了陈渊让人来告知他们的意义为何,谁能想到,一个名不见经传且地位低下的赘婿,能力竟如此之强? “程大人,我以为,赵恪的作答虽好,但相比较起陈渊来说,还是略逊几分。”一人开了口。摇头晃脑的作惋惜状,将赵恪的卷子放下。 另一人紧跟着附和:“确实如此,不论是从切入点,还是寓意上来看,还是陈渊更胜一筹。” “可是在本官看来,赵恪却比陈渊作答的更好,二位大人方才不也是看呆了眼?”程政允坚持自己的判断。 但凡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谁胜谁负。 陈渊确实才华横溢,但相比较起赵恪来,还是不够看。就像是大人欺负小孩一般,说是碾压都不为过! “程大人,此言差矣,这榜首之位,要选的不仅仅是考卷第一的人,还要看其人的各个方面,我听闻这赵恪向来名声不好,将他定为榜首,莫不是让人人都学他那般不好的模样?”陈氏一人出言反驳,另一人也立即接上,“没错,况且我并不同意的程大人的看法,赵恪的作答虽好,但并不如陈渊,自然就更不能让他当这榜首了。” 程政允脸色变了变,他心中很清楚陈氏这两人是何意,无非就是想让自家人当这榜首罢了,与他们实事求是的争论,也不过浪费口舌。 然而程政允偏偏不肯随他们的意,榜首之位就该是赵恪,外界传闻十有八九都是空穴来风,能作出如此诗词之人,定不会像别人口中那般不堪! “既如此,二位倒是说说,赵恪所作,究竟哪里不如陈渊!”程政允板起脸,一身正气道,他今日,倒想看看陈氏会如何颠倒黑白。 “这自然是哪里都不如,赵恪这首词看倒是看的过去眼,但仔细探究便可发现,其中破绽百出,词不达意,又前后矛盾,这等糟糠,要我说可定为第三十名,或者直接落榜。” “细细看来,还真是如此,这作词手法过于夸张,宛如孩童口若悬河一般,若是让赵恪得了这榜首会元,岂不是让天下人质疑你我评判的水准?” 陈氏二人大言不惭,说这话时脸都不带一下红。流传了千古的诗句,就被他们贬低成了这般不堪的模样。 “放肆!” 程政允怒气中烧,手掌重重的拍向木桌。陈氏二人惊了一跳,本能的退到一边低下头。方才两人太过于想将赵恪贬低,却忘了他们面对的是当朝正三品官,一向以铁面无私著称的程政允!而他们两人皆在程政允之下。 虽说他们都是陈氏外戚,但也终究只能在比他们品阶低的人面前作威作福,像程政允这等身居高位之人,不是他们能轻易撼动的。 “你们二人究竟是何居心,竟然敢在本官面前信口雌黄,真当本官老眼昏花,分不清何为精华,何为糟粕了?!”程政允中气十足道。 那两人心中虽惊恐,但现在却已经无路可退了。想到自己陈氏外戚的身份,干脆豁了出去,壮着胆子道:“程大人这话,下官属实听不懂,只不过是观点不同而已,下官哪敢有居心一说。” “是啊,既然程大人一心向着赵恪,那便让他榜首吧,我等也不敢有任何疑意。”另一人反其道而行之。 此话一出,赵恪这原本应该名正言顺的榜首倒变成了走后门的一般。 “你们” 程政允忍着火气刚开口,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高声通报。 “李公公到——” 李公公,大内总管,皇帝身边的大红人。 通报声刚落下,一阵急促而频繁的步子在宫殿外响起,手持拂尘的李公公推开殿门,快步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几人,微笑施礼:“奴才给诸位大人请安了,不知此次乡试结果如何,皇上让咱家来问问。” 程政允看了眼陈氏二人,对李公公拱手道:“大数已有了结果,不过最后这榜首之位,本官与两位大人还有些歧义。” “既如此,那便交给皇上亲自定夺吧,皇上此次让咱家来,也是想看看究竟是何人有资格登上榜首。” 第14章 第14章 陈氏二人皆是一愣,程政允却十分痛快的将赵恪与陈渊的考卷一同呈上,他绝不信皇帝也会偏袒陈氏外戚之人! 晌午至。 苏家门口竹炮阵阵,街里邻居纷纷出来凑热闹。今日乃乡试放榜,苏家人早早便起来做好了迎接的准备,只因苏杰中举是早已敲定的事,断不可能出现意外。 负责放榜通报之人正是李公公。 李公公刚从马车上下来,立即被苏家人给迎进了府中,斟茶倒水,唯恐怠慢。 “李公公来的如此早,可是我儿名次靠前?“ 苏老夫人知道放榜的规矩,一般都是先向前十名的士子家依次中报贺。这才晌午,李公公就到苏府了,可见苏杰的排名定然不低。 苏杰在旁边很是期待,只见李公公放下茶杯道:“不瞒苏夫人,咱家今日第一个来的,便是贵府。“ “这“老夫人心中激动,却不便于表现出来,只能压住心神,“莫不是榜首会元?” 第一个来的便是苏府,又是皇帝身边的李公公,除了榜首以外,谁人还会有如此殊誉? 李公公轻点头,苏杰便兴奋的腿软,竟直接跪在地上,连磕几个响头,“多谢李公公!” “恭喜小公子高中!” 家中下人们纷纷道贺。 苏家一片其乐融融,不过这正规的流程还是该走的,李公公起身,将中举书翻开道:“恭贺赵学士中举,乃此次乡试榜首,以后便要称您为赵会元了。” 寂静。 无边的寂静。 苏家在场的人皆是一愣,方才欢愉的气氛消散了大半,良久都没人去接那中举书。 李公公眉头微皱,重复了一遍,“恭贺赵学士,还不快上前领恩?” 老夫人最先反应过来,小心翼翼道:“李公公再仔细看看,莫不是念错了?我苏家中了会元,恭贺赵学士是何意?” 李公公也是一愣,他可是亲耳听到皇帝钦点赵恪为会元的,这种事怎么可能念错?然而再看向苏杰时,李公公突然想起来,赵恪乃苏家赘婿,方才听人好像称他小公子? 他原以为,那赵恪在苏府受爱戴,被老夫人称作小儿也不为怪。 此刻看来,是搞错了? “这位小公子,难道不是贵府的姑爷,赵恪赵学士?”李公公反问道。 众人皆无应答,场面顿时间显得极为凝固。苏杰一脸震惊,甚至都不相信赵恪的名字会从李公公嘴里说出来,如此这般,难不成是赵恪那小子中了 李公公很快了然,原来方才是他认错了人,误以为苏家的小公子就是赵恪,于是赶忙再问:“不知赵学士去了哪里?” 这种乌龙可不是小事,昨日皇帝说的话李公公还记忆犹新,能被皇帝那般赏识,甚至钦定了他为会元,可见前途无量。如此之人,万不敢得罪了。 “禀李公公,姑爷今早便赶回赵家去了,看他的样子走得比较急,大概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寂静中,守在门口等着领彩钱的小六开了口。 作为赵恪唯一的一个小厮, 他若是不说,恐怕都没人知道赵恪去了哪儿。 “大胆!赵学士乃圣上钦定会元,谁人敢去找他麻烦!”李公公大喝一声,向苏老夫人告辞后,便带着人往赵恪家中赶去。 看着李公公匆匆离去的身影,苏老夫人懵了许久都没有动静,心中却犹如惊涛骇浪一般。 赵恪居然中了会元! 还是皇帝钦定! 这这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赵家。 “母亲,雪儿,我回来了。” 赵飞扬一早出了城,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才回到家中,所幸天狼帮的人还未到,他不免松了口气。那帮人来的越晚,他保住妹妹的几率就越大。 “哥哥!” 赵雪儿面前红润,看样子之前的病已经好了。赵飞扬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头道:“从今日起,为兄便不会再让你和母亲受苦了。” 母亲张氏见赵飞扬回来了,刚想去给他做饭,却突然听见这样一句话,不由得问道:“恪儿,你这话是何意?” 张氏担心赵飞扬为了她们母女俩,太过于辛苦,如今家里的情况,能有口吃的就已经足够了。还没等赵飞扬解释,外面突然来一阵吵闹声,家里的门也被拍的哐哐作响。 是天狼帮的人! 赵飞扬反应过来后,赶忙把赵雪儿交给张氏,“娘,你带雪儿先进里屋去,发生何事都不要出来!” 张氏担忧道:“恪儿,你要如何应对他们?” 赵飞扬微微一笑:“放心吧母亲” “有人没人啊!吱个声,再躲着不出来,我们可就踹门了啊!”门外传来一声痞气的叫喊,拍门声也更大了些。 赵飞扬将张氏和苏雨萱推进里屋,“交给我,放心。”再次嘱咐后,赵飞扬转身走到门前,从里面一把将门给拉开。 门外站了几个大汉,依旧是之前的那几人,为首的独眼龙看见赵飞扬出来,嗤笑一声道:“怎么样啊苏家姑爷,半月期限已到,银两可准备够了?” 赵飞扬反手关上门,独自面对那几人,“再等一个时辰,自会有人将银子送来。” “什么?”独眼龙显然不相信,一把揪起赵飞扬的衣领,恶狠狠道,“你跟我们玩什么鬼把戏,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妹抓去卖了抵债?” 赵飞扬神色自若,没有丝毫惧怕:“一个时辰而已,我所说是真是假,到时不就知晓了?” 见赵飞扬如此淡定,独眼龙迟疑了一下,朝身边的几人看去。 “老大,就给他一个时辰,他翻不了天!” “怎么说也是苏府的姑爷,就当卖苏府一个面子。” “那赵雪儿漂亮是漂亮,可惜卖不了一百两,不如就等等。” 几人像是商定好了结果,独眼龙这才放开赵飞扬,“那就一个时辰,你若是拿不出银子,别怪老子翻脸!” 对于独眼龙的威胁,赵飞扬从始至终都极为淡定,此时也同样如此。只是刚过去了半个时辰,就见两个人朝赵家这边走来,赵飞扬却突然变了神色。 这两人,并不是他要等的人。 第15章 第15章 只见那两人由远走近,赵飞扬看清了来人是谁。虽说印象已经很模糊了,但此时依旧认出了其中一人——刘子昂。 苏老夫人的远方外甥! 那刘子昂一看便知道是个衣冠禽兽,穿着得体,却是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开口时更将本性暴露的彻彻底底,只听他狞笑一声:“赵恪,听说你家有麻烦,需不需要本公子施舍你啊?” “还真来了。” 天狼帮的人似乎以为是赵飞扬口中的送钱之人,此时都摆好了收钱的架势。 哪想。 “不用。” 赵飞扬果断的拒绝,再过半个时辰,究竟是谁施舍谁还不一定! “小子,不用是几个意思?”独眼龙一脸横肉颤动,唾沫乱飞,“送钱的人来了,你又不要,拿老子当猴耍?” “他不是送钱的。” “那他是干嘛,你小子是不是想耍花招?” 独眼龙说着,突然逼近,一副要揍人的样子,身后几人也都纷纷围了上来。 就在这时,刘子昂从容的出声道:“几位,有话好说,他家欠你们多少钱,我替他赔了就是。” 独眼龙那几人立即停了下来,却是睥睨向刘子昂,“一百两银子,你赔的起?” “不瞒你们,我姨母乃苏府当家主母,苏老夫人是也,区区一百两,都是随便花花的。” 刘子昂抬着下巴,满脸高傲。 赵飞扬目光微转,看向独眼龙那几人,见他们果然信了刘子昂的话,心中冷笑一声。 “那就快把钱拿出来,爷等的够久了!” “这钱自然是可以给几位的,只不过”刘子昂犹豫着望向赵飞扬,一副无奈的样子,“得看赵恪兄愿意不愿意了。” 他旁边的另一人,此时从怀里取出一份卖身契,递向赵飞扬:“赵公子,我家公子对令妹痴情已久,如今你家有难,我家公子慷慨解囊,只要令妹愿意给嫁我家公子当小妾,这一百两你也就不用发愁了。” “果然是有备而来!” 赵飞扬心中再明了不过。 刚才刘子昂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蹊跷,此时再看,这刘子昂怕是和天狼帮的这几人串通好了的,连卖身契都准备妥当了。 怪不得,想到刚刚独眼龙竟然那么容易就答应再等一个时辰,原来他们也是要等人的,只是和他等的不是同一个罢了。 “苏家姑爷,这卖身契你究竟签不签?你不签,可就别怪老子把你妹拉出来,到时候不小心伤着她,也怪不得我了!” 独眼龙面部扭曲的盯着赵飞扬。 然而还没等赵飞扬说话,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赵恪,你快签了吧!” 抬眼望去,是村里的村民。此时不敢靠近,保持着一段距离劝他,“你家这个情况,有这等好事还不快答应了!” “你妹妹嫁过去了,那是吃香的喝辣的,可比现在好多了,你还有啥好犹豫的?” “赵恪啊,婶儿也劝你一句,你这苏家姑爷的身份没用,家里出了事苏家也没见着帮个忙,好不容易有人帮你家了,你妹妹也是个懂事的,你好好跟她说说 ,就当保平安了不是?” “” 村里来凑热闹的人,很快便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同时说话的人太多,赵飞扬听不真切,不过基本上都是一个意思,那就是让他妹妹嫁给刘子昂。这还是好听的说法,难听点就是让他卖了妹妹! 刘子昂一脸得意的笑容。 看样子,这些人似乎也被他收买了! 木屋里,赵雪儿在母亲怀里瑟瑟发抖。外面的声音她都听见了,此时哽咽道:“娘女儿不愿嫁给他” 前几日,刘子昂来村里找过她,那般轻浮又自大的模样,天底下恐怕没几个女子会喜欢他。两人也不过是见了一面,竟然能说出痴情已久这种鬼话,要不是周围人多,指不定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张氏抱紧了赵雪儿,轻声安慰,“别怕,娘和你哥哥定不会将你交给那种人。” 话是这么说,但张氏还是极为担心。如今赵家没落,无权无势,刘子昂又是苏家老夫人的外甥,若是天狼帮和刘子昂硬要抢人的话,他们家恐怕 “哐当”一声巨响,大门被人一脚踹开,赵雪儿和张氏一惊,只听门外传来独眼龙的吼声。 “人呢!自己出来还是要我进去抓人!” “娘”赵雪儿怕极了,蜷缩在张氏怀里不敢动弹。 “别怕,别怕” 张氏警惕的看着门口的方向,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今天死也不会让他们把女儿带走! 门外,赵飞扬被独眼龙的手下给死死钳制住,不然也不会让独眼龙把家门给踹开了。 “这位大哥,我看还是我去带人出来吧,屋里那小娘子娇嫩着呢,经不住恐吓,你们要钱我要人,等人到我手上了,银子定会给你们送过去。” 刘子昂装模作样的拱了拱手,却是一脸的猥琐样。 赵飞扬再忍不住,大喝道:“尔敢!” 门前这两人同时转向他,只见刘子昂满脸笑意,“你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早点把你妹妹交出来,不也就没这出事了?你却偏不,这不是逼的我们强行动手吗?” “刘子昂,你可是苏老夫人的外甥,你做这种强抢民女的事,就不怕传出去让苏家蒙羞吗!” 赵飞扬愤然道。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只要乡试的报录人到了,他就不信谁敢动赵雪儿一下! 然而此时,刘子昂却依旧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传出去又如何,我帮你家解决了大麻烦,世人都要歌颂我情深,又哪来蒙羞一说?” 说完,他便要转身往屋里走去。 赵飞扬心急如焚,挣扎了一下却无济于事! “圣旨到——” 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一道高亢的声音。 刘子昂猛地顿住身形,不敢置信的回头看去。天狼帮的几人也纷纷望去,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这种穷乡僻壤,怎么会有圣旨传来? 李公公带着一众人,踩着泥土地,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李公公的脚步是急切的。 因为到了村口,马车就没办法进来了,赵飞扬家又住的偏,这一路可属实的不好找。 第16章 第16章 李公公身着宫廷服饰,足以标榜身份,他后面跟着的人里抬了一只大箱子,看起来挺沉。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 除了赵飞扬。 钳制着他的那两人也在惊讶中不知不觉的松了些力气,赵飞扬此时却已经懒得挣扎了。 李公公走近后,看着赵家门口这一复杂的场面,此次谨慎的问道:“哪位是赵恪赵学士?” “正是在下。” 赵飞扬出声道。 那两个还拉着他的人,此时都像是摸到了烫手山芋一般,赶忙松了手。 李公公看了那两人一眼,心想应该就是来找赵家麻烦的人,于是便高声道:“赵恪接旨!” 赵飞扬上前一步,拂袖跪下。 正所谓见圣旨如见皇上,村民早就跪在了地上,就连天狼帮的几人和刘子昂也不敢站着,纷纷下跪。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此次乡试,赵恪出类拔萃,文采斐然,朕特此,钦点赵恪为榜首会元,赏黄金百两,望赵恪不负朕所望,钦此!” 李公公念完圣旨,身后的几人便抬着刚刚那箱子走上前来,当面打开,一箱子闪闪发亮的黄金让众人都看呆了眼! “谢主隆恩!” 在众人都僵住的时候,赵飞扬游刃有余的接过了圣旨,心中升起一丝疑惑,这乡试向来都是考官定名次,没想到他竟然接到了圣旨,难不成皇帝被陈氏外戚分权,如今闲的已经亲自审批这乡试考卷了? 赵飞扬心中猜想,面上不改道:“大人不辞辛苦,家中贫寒,若是不嫌弃,还请屋里歇息片刻。” “赵会元客气,咱家不过是皇上身边的宦官罢了,赵会元既邀请,咱家哪敢嫌弃。” 李公公满脸和蔼道。 赵飞扬却是一愣,皇帝身边的宦官?据他所知,如今能称得上是皇帝身边人的,也就只有大内总管李全了。 那可是最受皇帝信任的人,虽为宦官,但朝中哪个官员见了不得恭恭敬敬的? 思及此,赵飞扬试探性的问道:“公公莫不是姓李?” “赵会元果然聪明才智,怪不得皇上对您万分赞赏!” 此话一出,跪在旁边还没起来的刘子昂震惊无比,他虽然纨绔,但李公公的大名还是听说过的,没想到连李公公都亲自来送圣旨了。赵飞扬能高中会元已经是天大的怪事了,居然还是皇帝钦点的,就连这报录人都是皇帝身边的李公公 “皇上圣恩,赵恪定不负所望!”赵飞扬作出请的手势道:“公公快请进。” 李公公微点头,然而就在走到屋子门口时,又突然停下,扫了眼天狼帮的人和刘子昂,“听闻有人来赵会元家中找麻烦,可就是这几人?” 突然被点名,几人都惊恐万分,其中最为甚者,便是刘子昂。 他如今得罪了赵飞扬,苏老夫人若是知道他来强抢赵雪儿,肯定不会帮他,何况赵飞扬还中了会元,往后的日子,他定然生不如死! “是,不过李公公不必担心,他们我会处理妥当。” “赵会元有用得着咱家的地方尽管说,咱家就不信,小小蟊贼,还敢欺负到我大梁会元的头上来了!哼!” 李公公一声冷哼,吓得跪在地上的几人颤了一颤。 赵家虽穷,但家中却很是干净。李公公坐下后,赵飞扬进到里屋,让母亲给李公公沏茶。方才听到外面动静的母女两人,此时也都是一副惊讶的模样,只不过更多的是欣喜。 张氏连忙整了整衣服往厨房去,很快便沏好了茶出来。当她看见被搬进屋里的那一箱黄金时,差点没被晃晕过去。 李公公和张氏聊了起来。 赵飞扬转身,又出了屋子。 门外天狼帮的人和刘子昂都还在,他走到独眼龙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似笑非笑道:“李公公今日造访,我得接待一番,我家欠你们的一百两银子,恐怕还得请你们再稍等一会儿了。” “赵赵公子!” 一向趾高气昂的独眼龙,此时全然一副怂样,连忙作揖磕头:“一百两就免了,全当我们孝敬您的,您如今高中,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赵飞扬没理会他,又看向刘子昂,“如今刘公子想娶我妹妹,这一百两银子当聘礼的话,怕是有些不够了,不知刘公子怎么想的?” 刘子昂满头是汗,心惊胆战道:“这是自然的是我配不上雪儿姑娘,还请赵会元,看在你我算是亲戚的份上,饶、饶了我这一次吧” 局势的瞬间颠倒,让赵飞扬彻底认清了在这个时代,权势的重要性。他现在不过只是一个会元,就能把这些人吓破了胆。 他以后还要继续往上升,最起码也得混个状元当当。 到那时,除了在外征战的苏老爷子,苏家那些人又算什么? “二位这话,我可是听的真切,只是以后若是突然变卦了,该如何是好?” 赵飞扬显然没有要轻易放过他们的意思,世上哪来的这种好事,欺压别人时肆意妄为,如今他翻身了,怎么可能既往不咎? 他张飞扬又不是什么菩萨心肠。 “这” 几人犹豫着,都有些摸不清他的心思。 李公公还在屋里,赵飞扬不便多跟他们废话,此时用随意的语气道:“这样好了,你们现在去衙门里自首,犯了何事都如实交代,最多坐几月牢,明日我会去问,你们若是没去自首,那我就只能报官抓你们了,不仅要抓,还要大肆宣扬,让整个京畿的人都知道你们做了何事,至于如何选,就看你们自己的了,不送。” 说完,赵飞扬迈着轻快的步子进了屋里。留那几人在外面,感受着刺骨的寒风。 几日后。 赵飞扬在城中找好了一处院子,而后便准备带母亲和妹妹一同离开村子。 在离开前,村里的村民还频频来道贺,张氏介于教养,并没有把他们拒之门外,不过对他们也并不怎么客气。 任谁被劝着卖女儿,恐怕都不会有好脸色。 离开村子后,赵飞扬安顿好了母亲和妹妹,如今家里不缺钱了,也用不着省吃俭用。况且每天上赶着去苏家给赵飞扬送礼的人,可谓是源源不断。 而苏家人对赵飞扬的态度也有了明显的改变,就比如在他高中后第一次回苏家时,他住的地方便从柴房移到了一座单独的院子中。 那些下人们,见到他也开始纷纷行礼。 只不过一连好几日,赵飞扬都没有见过苏雨萱,不过他也不关心对方,有名无实的夫妻本就没有情分,等自己高中状元那天,将其休了就是。 第17章 第17章 “夫人,小姐,今日我出去买菜,外面人都在说公子乃天上文曲星下凡,作出的诗堪称一绝。” “恪儿有如此本事,也不枉他爹在天之灵。” “哥哥的诗确实非常人所能比,我还从未见过有人能作出这等绝诗的” 赵飞扬走进屋里时,便听见母亲和妹妹正念着他,旁边是家里的厨娘林嫂,刚刚将饭菜端上桌。 “哥哥回来了。” 赵雪儿从书中抬起头,一眼便看见了他。 赵飞扬疑惑的走过去,“怎么不吃饭,还在看书?” “我和娘在等你呢,而且”赵雪儿说着将书举到赵飞扬眼前,笑嘻嘻道,“这可是哥哥你的诗集,我专门请林嫂帮我买回来的,林嫂说这诗集可抢手了,差点都没买到。” 赵飞扬接过来一看,才发现书的纸质不是一般的好,里面写的字也看起来水平很高,像是出自名家之手。 只不过前后算来,他在众人面前所作的诗词也就只有三首,这书却是厚厚的一本 赵飞扬往后翻了翻才发现,原来每首诗词少说有十多种字体,也就是说,即便如此,买这些诗词的人也不少? 赵飞扬心思一动,忽然想到了一个赚钱的法子。 “恪儿,快吃饭吧,今晚你不是还要回苏家一趟?” 张氏出了声,赵飞扬这才突然想起。 今晚苏家要在府中举办庆宴,说是为了庆贺他与苏杰此次乡试高中,还请了不少达官贵人。以苏家在朝中的地位,定会有不少人到场。 赵飞扬对此兴趣缺缺,自从他高中会元后,苏家人对他的态度确实有了变化,但他们骨子里对他的轻视,赵飞扬还是能感觉到。 一个将门家族,一个落魄穷人。其间差距不是一个会元所能弥补的。 如今苏家虽在府中给他准备了单独的院子,再也不是曾经的破柴房,但赵飞扬却已经不怎么回苏府去了。 今日要不是小六来告知他,他恐怕都不知道庆宴这件事。 “哥哥如今是会元,去了庆宴上,定不会再有人瞧不起哥哥了。” 赵雪儿一脸骄傲道。 赵飞扬笑了笑,将诗集还给了她,赵雪儿立即像是宝一般的将诗集收了起来。 吃过饭后,赵飞扬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出门慢悠悠的往苏家去。 苏府这次庆宴,明面上说是为了他和苏杰一块办的,但他却清楚的很,要不是自己中了这会元,名头太盛,苏家人根本不会提起他的名字。 毕竟他这赘婿可是苏家最说不出口的耻辱。 “吁——” 赵飞扬正在街上走着,一辆马车忽而停在了他旁边,看样子应该是专程来找他。 马车的外壁是用黑岩木做成,一看就极为昂贵。赵飞扬停下脚步,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了车窗帘。 “这位后生,莫不就是此次乡试的会元,赵恪?”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脸。 自从高中后,赵飞扬在路上被认出来的几率太大,毕竟上次游船诗会他可是出尽了风头,这些天也习惯了,此时拱手道:“正是在下。” “当真是你,方才远远看见,本官还以为花了眼。” 本官? 赵飞扬脑 中快速运转,但由于这人身上穿着白色私服,他一时半会也不太确定是朝中的哪个官员。 不过看谈吐气质,应该是个文官没跑了。 “赵会元这是要回苏府?” 那人再次出声道。 赵飞扬点头,只见那人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变脸之快,没太看的真切,“正好,本官也是要去苏府赴宴,既如此,那你我便在苏府见吧,到时候本官可得找你好好聊上一聊。” “驾!” 车夫一声喊,马车一骑绝尘。赵飞扬挥了挥面前的尘土,眉头轻蹙地看着离开的那辆马车,心中多出了一丝猜测。 如今朝廷中,能用得起黑岩木做马车的,应该是陈氏外戚一派了。 那陈渊据传得了第二,被他强压一头,这些时日都待在府中,哪也没去,此人对他态度冷淡,也就有迹可循了。 等赵飞扬到苏家时,府上已经来了不少人了。赵飞扬大都不熟悉,走着走着竟然到了柴房门口。 “姑爷,您怎么到此处来了,老夫人让我来找您,叫您去宴上。” 小六突然出现道。 赵飞扬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等他到了宴上时,才想起刚刚为何会觉得熟悉了。 这会儿众人已经围桌吃喝了起来,就跟他刚入赘到苏家那几天一样,说是叫他一同吃饭,结果连个坐的位子都没有。 此时众人一波接一波到苏杰和老夫人面前敬酒,既然来都来了,赵飞扬自己找了个人少的桌子坐下,然而刚坐下没多久,就听见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赵会元,许久不见了!” 抬头望去,只见程政允走到了他面前,自从乡试后,两人确实没再见过。 赵飞扬赶忙起身作揖道:“不知程大人今日前来,学生失礼了。” “无妨无妨,今日再见到你,本官很是欣慰,以你的本事,假以时日,恐怕本官都得称你一声‘大人’了。” 程政允语气间皆是欣赏,赵飞扬表面谦虚道:“程大人过奖了,学生实在不敢当。” 心中却道了声:“有眼光!” “程大人,您这是在跟谁说话,多久没见您如此激动赵会元?” 程政允身边又多了个人,此时似是惊讶的看向赵飞扬,而赵飞扬也认出了他,居然就是之前在路上遇见的那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此人一出现,程政允就立即收起了刚刚的所有情绪,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大人。”赵飞扬依旧不知道他是谁,只能拱手示意了一下,也算是尽了礼数。 “原来程大人是在与赵会元说话,方才在宴上找了一圈都未见到你,本官还以为你还没到,没成想你居然在此处坐着,也太不起眼了些。” “来迟,不便打扰诸位雅兴。”程政允言语疏离,但又叫人挑不出错处。 此时众人也都纷纷看了过来,先不说那个他不认识的人是谁,光是程政允就已经足够吸引人目光了。 “徐大人,程大人!” 很快便有人上前作揖,听到这个称呼,赵飞扬却突然反应了过来,他知道那人是谁了。 如今陈氏外戚一派,多数为陈氏本家姓之人,但朝中却也有外姓人属陈氏外戚一派,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徐家。 再看此人的气质谈吐,应该就是朝廷三品官员,徐白秋! 第18章 第18章 怪不得刚才徐白秋过来的时候,程政允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像程政允这般皇帝一派的官员,向来与陈氏外戚一派不合。表面上不甚明显,但其实人人都心知肚明。 而这徐白秋同时也是京城文坛的领袖人物之一,有不少名诗流传甚广,赵飞扬之前看过一些他的诗,确实担得起领袖一称。 程政允似乎并不想和徐白秋有太近的接触,向赵飞扬示意后,便离得远了些。 见徐白秋又跟别人客套了起来,赵飞扬百般无聊的坐了回去。 这一场庆宴下来,也就只有程政允和徐白秋与他说过话,其余人的注意力大多在苏杰身上,就如赵飞扬之前想的一样,今日这场宴会,真正的主角从来都只有苏杰一人。 因为苏家,是真正的庞然大物。 而他,尚未踏入仕途。 即便他中了会元,但没有家世支撑,又是苏家的赘婿,说出去都只有惹人嘲笑的份。 凡事都看一个长远,他这个会元,还不如此次乡试第二的陈渊,作为陈氏外戚,至少在众人眼里来看,陈渊未来的仕途才是最平稳的。 此时,赵飞扬只盼着这庆宴早点结束,再有下次,他决计不会再出现。 “诸位,今日是赵会元与苏小公子高中的庆宴,为讨彩头,本官赋诗一首,还望诸位不吝赐教!” 就在庆宴快要结束的时候,赵飞扬已经准备离开,徐白秋突然来了这样一句话。 赵飞扬只能又坐了回去。 “卜算子。” “清池过雨凉,暗有清香度。缥缈娉婷绝代歌,翠袖风中举。” 徐白秋出口成诗,庆宴上瞬间安静了下来。只见他踱步到窗前,望向屋外的风景继续道。 “忽敛双眉去。总是关情处。一段江山一片云,又下阳台雨。” 赵飞扬挑了挑眉,这徐白秋果然名不虚传,虽说跟他脑子里记得那些诗词比起来差远了,但客观来说,徐白秋的确有水平。 “好!不愧是徐大人,此诗作的甚好!” 庆宴上响起一声赞赏,很快变成了一片叫好声。 赵飞扬却是一手撑着头,心中毫无波动的看着这一幕。 “诸位赞谬了。” 徐白秋朝众人拱手,一副很是谦虚的模样。 然而从赵飞扬这个角度看过去,发现徐秋白一脸高傲。想想也对,毕竟号称文坛领袖,有如此文采,确实有傲的资本。 如此想着,赵飞扬感觉胳膊有些麻了,于是换了个方向,又用另一只手撑着头,整个人很闲散。 然而他刚坐定,就听徐白秋突然道:“本官可不是自轻,只不过今日赵会元在此,听闻赵会元在先前的游船诗会上一鸣惊人,连作三首绝世好诗,如今整个大梁处处都在传颂,所听之人皆对赵会元佩服不已!” 既然提到他了,赵飞扬稍微坐直了身子,此刻数十双眼睛“唰”的看向了他。 “而且此次乡试,赵会元乃是皇上钦点的榜首,虽说是苏家赘婿,但本官实在是不敢在他面前自夸。” 徐白秋说完,目光似是真诚的看向赵飞扬。 赵飞扬刚刚还以为他是要捧杀自己,结果在听到“赘婿”二字时就瞬间明白了,徐白秋不是要捧杀他,而是再明显不过的贬低他! 论诗便论诗,为何要说赘婿这种毫不相关的东西,但凡有点智商的人,都不会说这种话。 徐白秋看起来也不像是个没脑子的,他会当着如此多人的面说出这两个字,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在故意给自己难堪了。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赵飞扬心中默默想,脑海中突然闪过了游船诗会时的画面,记忆最深刻的便是陈渊输给他时,那不甘但又不好发作的神情。 这徐白秋是来替陈渊找回面子的? 一番猜想后,赵飞扬游刃有余的开口道:“徐大人实在是太看得起我了,我天生愚钝,今年二八才突然开窍了些,比起在场的各位大人,我肚子里这点墨水属实不够看的。” “赵会元这是哪里的话,你若是天生愚笨,那乡试排名在你之后的人,难不成都是痴儿?” 徐白秋语气平淡,说出的话却让他得罪了一大群人。 “我可没这么说。” 赵飞扬立即否定道。 他现在是能彻底肯定了,这徐白秋今日就是来找他麻烦的。先前跟他客套了那么久,这会儿才原形渐露,还真是够能隐忍的。 “赵会元就不必多谦虚了,你的大名如今在整个京城如雷贯耳,没想到苏家的赘婿竟然会有如此才学,今日是庆祝你与苏小公子高中的好日子,不如你也赋诗一首,让本官和诸位都开开眼界?” 徐白秋一副期待的模样看着他。 赵飞扬心中呵呵,这徐白秋每句话都带着歧义,明里暗里都是在贬低嘲讽他,真以为他赵飞扬是随便被人戏耍的猴吗? “不必了。”赵飞扬摇了摇头,“诗词只合事而作,今日我不悲不喜,实在没那个诗兴。” “赵会元,你如此这般,是觉得在场之人不值得你作诗一首,还是” 说到这,徐白秋稍微停顿了一下,所有的人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想听听他接下来究竟要说何事。 赵飞扬也看着他,却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的要说什么,毕竟这些人翻来覆去的,也就只会那一两句了。 其一,赘婿之名。 其二,抄袭之疑。 赵飞扬自从穿越过来后,这两点他都已经快听腻了。 果不其然,就如赵飞扬想的,只见徐白秋微微抬起下颌,目光轻蔑道:“赵会元先前作的那些诗词,该不会真如传言所说,都是抄来的?不然你此刻为何这般” 话音未落,在座的人里便发出一声耻笑,很快笑声变得多了起来,充斥于庆宴的各个角落之中。 让赵飞扬心寒的是,包括苏老妇人和苏雨萱在内,整个苏家,此时竟然没有一个替他说句话。 赵飞扬面色不改,早就猜到了会是如此,他向来不会手足无措,然而还没等他反击,就见苏杰突然站了出来,高声道:“赵恪,我现在怀疑你这乡试的榜首会元,该不会也是抄袭来的吧?” 第19章 第19章 苏雨萱立于苏老夫人身边,看着自家弟弟如此这般,虽觉得不好,但却任之由之。 毕竟赵恪当初乡试时,可是仅仅半日就离场了,如此都能中了会元,抄袭之疑是免不了的。 她也想再借此机会瞧瞧,对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苏小公子此言差矣,本官听闻,赵会元乃皇上钦点,就算他真是抄袭的,你我也万不可说的如此直白。” 徐白秋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赵飞扬却想笑。 像徐白秋这般陈氏外戚之人,又是朝廷重官,他们绝对不会把小皇帝完全放在眼里。 就如他现在说的,自相矛盾到了极点,若是别人敢如此作态,恐怕早就没了小命。 也许是壮着徐白秋的胆,众人的笑声越发的肆无忌惮。 “罢了罢了,既然赵会元不愿,本官也不勉强他了。” 徐白秋故作可惜,摇摇头继续道:“也许赵会元今日并没准备好抄袭之物,也怪本官太为难你了。” “娘” 苏雨萱终于看不下去了,绣眉微蹙,求助般的看向苏老夫人,这好好的庆宴成了这样,传出去不得让人笑话死? “他惹出来的事,让他自己解决。” 苏老夫人完全不打算阻止这场闹剧,任由其愈演愈烈。 苏雨萱敛下心神,这种场合,她一个女子根本没有说话的资格。 “莫非除了玩弄诗词,贬低他人之外” 哄堂大笑间,赵飞扬幽幽出声。 许是听不见他后面说了什么,众人的笑声不约而同停下,想看看他准备如何出丑。 然而却见赵飞扬背挺如松,目光坚韧。 “像徐大人这样站在朝堂之上的人,难道就从未想过家国大事?” 徐白秋明显一愣,他一个文官,可不是每日弄诗作词,何曾需要去想什么家国大事? “如今大梁北地乱民横生,敢问徐大人,可否想过南师北上,收复中原?” 赵飞扬气吞山河一般,愤然往前一步,缩短了他于徐白秋之间的距离。 徐白秋立即感觉到了一阵压力,不敢相信居然是从赵飞扬身上散发出来的。 其余人则被赵飞扬大胆的质问声给惊住了,细细想来竟不知改如何反驳,纷纷朝徐白秋看去。 赵飞扬目光如炬,仿佛要将徐白秋刺穿一般。 苏雨萱看着这一幕,恍惚间仿佛父亲在他面前一般。苏定方老将军便是这样一位,心中满怀家国之人。 本以为赵飞扬只会吟诗作对,没想到他心中竟然还有如此报负 而徐白秋自进入朝廷为官以来,还从未有人敢与他争锋相对,今日赵飞扬是第一个! 无数眼睛正盯着他,都在等他的回应。 “赵会元真是好大的口气!” 半晌后,徐白秋终是开了口。 众人的神情变了变,像是松了口气,若是他们再对峙下去,这场面怕是很难收了。 赵飞扬却没有回应,而是等着看他接下来怎么说,毕竟这可是徐白秋第一次如此激动,全然没了刚刚的云淡风轻的感觉。 “家国大事乃重中之重,凭你一人之力,莫非就能镇压北地暴乱,收复山河? 你若是真这样想,岂不是对当今圣上的大不敬!” 徐白秋越说越激动,后面的声音也渐渐变得高昂起来,竟有一丝恼羞成怒的意味在其中。 “凭我一人之力自然不行。” 赵飞扬回应徐白秋的是一声嗤笑,接着便反唇相讥道:“但若是多几个像徐大人这般的官员,整日里无所事事,只会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我大梁离覆灭不远矣!” “赵恪!” 徐白秋怒气冲冲。 只是还未等他发作,就见程政允站了出来。 程政允方才沉默了半晌,不过是想看看能让小皇帝赞不绝口之人,究竟有何本事。此时看来,赵飞扬确实受得起皇帝的重视。 宠辱不惊,懂得忍让和反击,确实不错! 徐白秋向来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今日能被赵飞扬三言两语逼到如此跳脚的地步,足以证明赵飞扬并非池中之物,更不会任人拿捏。 “徐大人,今日乃苏家庆宴,众多同僚在场,你乃三品重官,还要再继续丢人下去?” 程政允一出声,场面再次寂静了下来,尤其是徐白秋。 他可以对赵飞扬百般责难,但却不能对程政允如此,两人虽同级,但程政允在朝廷上的威信,却远远超过他。 “多谢程大人为学生说话。” 赵飞扬向程政允作揖,这可是今晚第一个明确的站在他这边的。 不过他赵飞扬并不是需要别人替他出面的人,就算程政允不出声,他也有办法让徐白秋羞愧难当! “徐大人无非就是想要我作诗一首。” 赵飞扬又转向徐白秋,勾唇道:“既然如此,那我不妨送你,以及在场除程大人外所有人一首。” “上笔墨!” 小六眼睛转了转,赶忙跑去拿了纸笔过来。 宣纸平铺桌上,赵飞扬没有一丝犹豫,挥毫而下。 程政允急忙走到赵飞扬身边,顿时眼前一亮,惊艳念出。 “独卧柴房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好好好!”程政允满脸赞赏之色,拍了拍赵飞扬的肩膀道:“不愧是皇上钦点会元,岂是旁人可质疑的?就这等豪迈之气,我看朝中除了苏老将军之外,恐怕无人能比!” 程政允意有所指,极尽赞美,众人此时也极为惊叹。赵飞扬此等豪情万丈,是在场所有人都想不到的。 而更为惊者,还要属苏雨萱。 别人可能不清楚,但这“独卧”、“柴房”,“卧听风吹雨”等词,可是赵飞扬再真实不过的写照了! 先前苏雨萱还怀疑赵飞扬所作诗词是为抄袭,但现在却已经完全打消了这种怀疑。 因为,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谁又写得出这样的诗句来? 再看徐白秋,像是呆滞了一般,不只是他,方才附和徐白秋的所有人,此时都仿佛被定住了身,一动不动的看着赵飞扬。 赵飞扬看了眼徐白秋,接着又把目光转向在场的其他人,不屑一顾道:“我作此诗,一是为了让徐大人知道,读书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二是为了告诉你们所有人,助我大梁天下统一,百姓安居乐业,这才是我毕生夙愿,而不是在此毫无意义的勾心斗角,醉生梦死!” “告辞。” 说完,赵飞扬只向程政允一拱手,而后转身潇洒离去,留下一众人,气氛怪异至极。 第20章 第20章 随着赵飞扬的离开,苏家庆宴也不欢而散。众人纷纷向苏老夫人告辞,毕竟再待下去也就只有尴尬一说了。 另一边,赵飞扬走到苏家门口,小六在他身后道:“姑爷,您又不回来了?” 赵飞扬摇摇头,这苏家本身就没有他的容身之地,尤其是他中了会元后,更是将苏家人的面目看的清清楚楚,他们根深蒂固的观念,可不是容易改变的,赵飞扬也不期望他们能改变。 手一扬,一锭银子抛出,小六下意识的接住,只听赵飞扬道:“今日多谢你了,这是给你的奖赏。” 小六刚想说这是应尽之责,就见赵飞扬踏出了苏家大门,很快便没了影子。 “那个小厮。”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唤,小六吓得腿一软,慢慢转向程政允惊恐道:“小的在程大人有何吩咐?” 只见程政允将一卷宣纸打开,上面赫然是赵飞扬方才作的那首诗,“告诉赵会元一声,他这首诗本官先带走了,他若是想要回,差人来本官家里拿便可。” “是,小的定转告我家姑爷。” 小六惶恐恭送程政允离开,心中猜测着他拿姑爷的诗要做什么? 皇宫。 夜已深,皇帝正准备睡觉,李公公突然来通报,道是程政允来了。 这要是别人,皇帝定是叫他明日再来,但此时一听是程政允,又披上了外衣,“叫他进来。” 李公公领命出去,很快程政允就走了进来。 “参见皇上。” “免了免了。”皇帝摆了摆手,一副无奈的模样道:“程爱卿,这么晚了,你有何事啊?” 程政允未答,只是将手中宣纸呈上。 皇帝本是随意打开一看,眼前却突然亮了起来。 “这是”皇帝略激动的看向程政允,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这是赵恪所作!” 皇帝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赵恪的字迹了,当初赵飞扬的考卷,他可是看了无数遍,对于赵恪的字迹再熟悉不过,此时一眼便认了出来。 “今日苏家庆宴,赵会元在宴席上被人为难,一番豪言壮语后作下此诗,震惊四座,臣惊喜万分,故此时来禀告。” 程政允并非莽徒,但却偏偏为了赵飞扬这一次破例,皇帝看了那诗千百遍,次次都不由称奇。 “此人实属天才,若是加以重用” 皇帝喃喃自语般,程政允看向他,深知他如今在想什么。 陈氏外戚一派,以皇帝年轻为由,掌控着朝廷大半势力。皇帝若是想改变这一现状,唯一的办法就是培养能为自己所用之人。 像赵恪这般绝世之才,若是能为皇帝所用,想必陈氏外戚一派也嚣张不了多久。 “陈氏外戚” 此时的赵飞扬,正躺在家里的床上,和宫里那二位的想法如出一辙。今日庆宴上的事情让他不得不再次审视皇帝一派与陈氏外戚一派。 尤其是徐白秋今日的作风, 明明知道他是皇帝钦点的会元,却照样百般为难讽刺。由此可见,陈氏外戚一派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嚣张。 赵恪原本就是将门之后,日后肯定是要领兵打仗去的,更何况大梁朝如今最稀缺的便是军中人物。他定然不会一直都待在这京城吟诗作对,天天用华夏流传千古的名诗欺负那些人,也属实是有些过分了。 赵飞扬现在最担心的便是自己以后若真率兵北上了,这朝廷中,皇帝和陈氏外戚一派但凡发生点什么矛盾,到时候遭罪的定是自己。 所以,要么在自己北上之前,就肃清后方。要么,就得自己想办法,先积攒势力和钱财 “哥,你睡了吗?” 门外突然响起赵雪儿的声音,赵飞扬起身去开了门,只见赵雪儿道:“娘让我来看看你,若是你没睡的话,就过去一趟,娘有话想跟你说。” “何事?” 赵飞扬不解道,张氏一般很少打扰他,尤其是这么晚了,实在是不像张氏的行事风格。 赵雪儿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赵飞扬,最终还是道:“哥哥今日在苏家作的那首诗已经传开了,娘刚刚知道后,脸色瞬间不对劲了,我想应该是和那诗有关的。” “诗?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 赵飞扬心中默想,那诗乃北宋陆游所作,当时为了符合自己的情况,他稍微改了一下。不得不说,当时的场景下,那首诗是最适合拿出来说话的。 只不过不知道张氏为何会有那种反应,难道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继承赵家世代先祖之衣钵,投身保家卫国之业,重振赵家兴旺? 带着这样的疑问,赵飞扬去了母亲张氏那里。张氏看起来心事重重,见他来了,勉强笑了笑道:“坐,恪儿。” 赵飞扬依言坐下,“娘,这么晚了您叫我过来,可是有何要事?” 张氏轻叹一声气,似是无奈道:“恪儿,你心当真向沙场?” “是。” 赵飞扬回答的毫不犹豫。 在这乱世中,文人骚客最是无用,唯有手握兵权,才能决定未来。 大梁现下并未到太严重的地步,以至于京中之人还处于一种繁荣盛世的余光里,单是这段时间那几首诗词就能引起不小的轰动来看,还是大梁目前太和平了。 但是,北地乱民一旦突破防守,大梁边关失守,周边的国家定会趁机对大梁这块“肥肉”发起攻势,朝廷中的两派又分崩离析,大梁覆灭绝对不只是说说而已。 等到那个时候,什么吟诗作对都成了无用功,百姓于水深火热中,唯一能依仗的,便只有朝中武官,只有保家卫国的勇士! 赵飞扬作为二十一世纪文学院的学生,研究了太多朝代兴衰交替,一个朝代的覆灭,无一例外都是在战争中决定的。 所以他非常清楚自己现在的目标,考取功名不过是他迈向目标最近的距离,要不是次次都被逼无奈的话,他真不想给人树立一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模样。 “恪儿,你不亏是赵家的后代,跟你爹生前简直一模一样” 张氏突然老泪纵横,看着赵飞扬也说不出是喜是忧。 第21章 第21章 赵飞扬明白张氏心中所想,哪个当母亲的希望自己的孩子身处沙场危险之地?偏偏他们赵家又是世代如此。 原本到了赵恪这一代,赵家没落,朝廷也定是不会再重用。但却又遇上了乱民暴动,再加上朝廷两派相争,要想保全安稳,唯一的办法便是以身试险。 看似自相矛盾,实则是长远之计。要不是现实所迫,赵飞扬倒也想轻松的过完这一生。 “娘,我是爹的儿子,自然和他一样,保家卫国,征战沙场,爹未走完的路,儿子定当竭尽全力走下去,以慰爹在天之灵!” 赵飞扬说着站起身,“咚”的一声跪下。 张氏眼中含泪,心中却满怀自豪,半晌后抹去眼角的泪,端正坐姿道:“既然你心意已决,娘便给你一样东西。” 赵飞扬疑惑的抬头,只见张氏起身出去,没多久便又回来,手中多了一本书册。 “这是你爹生前留下的,上面所书之人,皆可信之。” 张氏将那书册递给了赵飞扬,赵飞扬翻开一看,大为吃惊。 赵飞扬告离后,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便是挑灯夜读。那书册中,记载的大部分都是朝廷中有名有姓之人,而且不少都身居高位。 让赵飞扬更为吃惊的是,名册中居然还有陈氏外戚一派的人。方才张氏说名册中的人皆可信,也就是说,陈氏外戚一派,有皇帝这边的细作? 赵飞扬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将名册中的人名全都记在了脑中。赵家之前没落,没人会给予太多关注。但现下有他在,已经有不少人都重新将目光投向了赵家。 这名册再继续留下实在是过于危险,赵飞扬索性全部记了下来,在天刚亮的时候将其烧了。 不过这件事又让他想到了之前的问题,既然陈氏外戚一派中有皇帝这边的人在潜伏,那皇帝一派定然也有陈氏外戚的人。 这种“礼尚往来”想必双方都很清楚,只是不能确定自己这边的细作究竟是谁。 赵飞扬已经能想象,到时候皇帝和陈氏真的掐起来,别说远在北地的将士们了,就连城中百姓恐怕都要跟着遭殃。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便是要有钱,就算以后朝廷没办法供应粮草了,他也能用钱财收买人心,保证军中正常开支和后勤供应。 “只是这钱该从何而来呢?” 赵飞扬站在房间门口,地上放着刚刚烧书册的火盆,一时间还想不出什么挣钱的好法子。 “哥?” 赵雪儿从院子门口进来,看见赵飞扬脚边的火盆,疑惑道:“这烧的是什么啊?” “小孩儿别问这么多。” 赵飞扬摸了下她的头,措身走过,赵雪儿赶忙跟上,叫道:“等等我啊,有人来找你,我请他们先去大厅了。” “他们?” “嗯,就是之前来过的那个苏家小厮,不过今天多了两个人跟他一起来的”赵雪儿看向赵飞扬,像是有些犹豫该不该说一样。 赵飞扬不由得停下,隐隐的有种不好的预感。 “谁?” 见赵飞扬问,赵雪儿只能轻声道:“苏家大小姐” 第22章 第22章 大厅里。 苏雨萱坐在主位上,身边站着贴身侍女和小六,等了许久,大厅里除了他们以外,一个人都没有。 “这院子的下人都还在睡觉吗,我家小姐来了半晌,连个倒茶的都没有?”侍女一副不满的模样。 小六看了她一眼,无奈的解释道:“姑爷家中并无下人,只有一个厨娘但不住在这里,赵夫人节俭惯了,几乎所有事都亲力亲为。” 侍女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这院子虽说不大,但也不小,居然连个下人都没有 “不知苏大小姐今日来所谓何事?” 大厅门口突然出现一个身影,苏雨萱看去,只见赵飞扬逆着光走了进来,一副随意的模样,“该不会只是专门来喝口茶的?” 苏雨萱收回目光,站起身道:“我今日来是跟你算账的。” “算账?”赵飞扬不解。 “你昨日在我苏府大闹了一场,完全不顾及我家颜面,闹完便走,留着烂摊子让我们帮你收,你究竟还有没有把我家放在眼里?” 苏雨萱说着便气愤了起来。 赵飞扬这才算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却忍不住笑出了声。什么屎盆子都往他头上扣,他都不知道苏雨萱的脑回路究竟是怎么长的。 “你居然还笑?” 见赵飞扬没有丝毫悔改之意,苏雨萱更是气急。 赵飞扬却无奈的叹了口气,“苏大小姐,昨日难道不是那徐白秋先挑起的事端?我一再退让,他却变本加厉,再说了,当时大小姐你和苏老夫人可是一点要制止的意思都没有,而是任由其继续发展下去。我怎么说也是苏家名义上的姑爷,若是不反击回去,丢的可是你们苏家的人。” “到时候,苏大小姐是不是又要来责怪我丢人现眼了?” 赵飞扬走到椅子前坐下,好暇以整的看着已经呆住的苏雨萱。 若是以前的那个赵恪,这个时候恐怕还待在苏家的柴房里抬不起头。但他赵飞扬又岂是任人拿捏的? 就算他现在的身份还不足以与苏家抗衡,但也不是能被人随意欺辱的。 尤其是苏雨萱这大小姐脾气,平常颐指气使惯了,真以为谁都会忍受她莫名其妙的脾气? 简直笑话。 “对了,昨日引起事端的好像还有苏大小姐的弟弟,这徐白秋是陈氏外戚之人,不把圣上放在眼里可以理解,但是你们苏家什么时候也敢如此这般了?” 赵飞扬缓缓出声,语气却像是在唠家长里短一般。 “你”苏雨萱立即转向她,美目圆瞪,但却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苏家历代都效忠于皇室之人,苏定方又极为刚正不阿。 昨日苏杰怀疑赵飞扬乡试是为抄袭,就相当于在怀疑皇帝。毕竟谁都知道赵飞扬乃皇帝钦点会元,能得皇帝如此殊誉,赵飞扬可谓是大梁第一人。 还好苏定方老将军如今领兵在外不在府上,若是他在的话,昨日苏杰敢说出那话,恐怕当场就家法伺候了! 第23章 第23章 “赵恪,你究竟想如何!” 苏雨萱恨恨的看着赵飞扬,心中气的很。 其实她今日来,是因为赵飞扬昨日在苏府上作的那首诗让她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要不是因为这种莫名的冲动,她也不会跟小厮一起来赵飞扬这里。 结果没想到,现在居然演变成了这样,跟她的初衷完全相反了。 “我想如何?” 赵飞扬不知道苏雨萱心中所想,现下只觉得她很碍事,毕竟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实在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与人唇枪舌战上,何况苏雨萱根本就说不过他。 “应该是你苏大小姐究竟想如何,你若是没什么事了便回去吧,我赵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赵飞扬不耐烦道,说着还偏了个身,一副不想面对苏雨萱的模样。 苏雨萱气的手开始发抖,然而却奈何这不是在她家里,面前的赵恪也不再是原来任人拿捏却毫无还击之力的赵恪。 “小姐” 侍女在旁边小声叫道,现在这个情况,她们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苏雨萱看了她一眼,最终似是不甘心,临走前留下了一句:“赵恪,你会后悔的!” 麻烦的人终于离开了,赵飞扬对于她最后那一句话完全不放在心上,究竟是谁会后悔,真不一定。 “姑爷,您和大小姐这样” 小六上前,一副担心的样子,赵飞扬现在依旧是苏家的赘婿,虽说身份大不同从前了,但相比较起苏家来说,还是有些微不足道的。 赵飞扬今日气了苏雨萱,万一苏雨萱心怀不满,想办法报复他的话,估计他都够死一万次了。 “无妨。” 赵飞扬一抬手,彻底止住了小六未说出口的话。 “对了,你今日来找我是?” 赵飞扬问道,心想应该小六应该不是只给苏雨萱带个路而已,毕竟他这出宅子,苏家人都是知道的。 小六赶忙一行礼,“回姑爷,小的今日来是传话的,昨日姑爷您走后,程大人将您作的那首诗给带走了,还跟小的说,姑爷您想要回的话,去他府上拿便可。” “就这事?” “是。” 赵飞扬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既然那诗被程政允带走了,那便送给他了,反正自己本来也就是随手一写,又不是什么无价之 想到这,赵飞扬突然顿住。 之前他还在想着要如何挣钱,现在就突然有了头绪。 他一个学文的,若是想发明创造些什么,着实有些难度。而现在唯一能让他拿来直接用的,便就只有这诗词了。 只是不知道倚靠写诗究竟能不能挣钱,挣钱的话又能挣多少? “哥,苏大小姐这么快就走了?” 赵雪儿正好从外面进来,赵飞扬看向小六,示意他可以离开了。小六点了下头,快步出了大厅的门。 第24章 第24章 “雪儿,我记得你之前好像买了一本诗集?”赵飞扬回忆着道。 当时他并没有太多想法,现在想来,那诗集的销量好的话,也确实是个挣钱的法子。 “是啊,诗集里诗都是哥哥你所作。” “买的人多吗?”赵飞扬又问。 “当然多了,我不是说过,林姨当时差点没买到,我那可是最后一本了。” 赵飞扬心有所想的点了点头,看来这作诗还是挺好挣钱的,尤其是他现在脑中储备的东西颇多,完全不用担心不够用的情况。 有了初步的想法,赵飞扬便当机立断,去了程政允的府上。毕竟他想作诗挣钱这种事,还是需要一个能靠谱的后台的,而程政允正好能担得起这个角色。 因为张氏给他的那本名册中,程政允的名字就在其中,也就表明,程政允是绝对可以信任的。 程府离赵飞扬家里不算远,他便依旧徒步走去。一路上免不了走走停停,等到了程府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 赵飞扬刚上前想让看守门口的人通传一声,身后便传来了马车缓缓停下的声音。回头一看,好巧不巧,只见程政允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学生参见程大人。” 赵飞扬行礼道。 程政允看见他有些惊讶,不确定的问道:“赵会元今日来,可是要回那首诗的?” “非也,学生是有件事想与程大人商量,不知道程大人可有空?” 他要是真想要那诗的话,也不会将其留在苏府了。程政允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会直接拿走了那诗,只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才又跟小六说了一声。 “有空,赵会元来找老夫,我就算没空也得有空,里面请吧。”程政允豪气道。 昨夜他与皇帝谈了许久,全都是有关赵飞扬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小皇帝好像很了解赵飞扬,就像是熟知的朋友一般。 不过唯一能肯定的是,皇帝已经决心要招揽赵飞扬,而且是势在必得。这次国考,赵飞扬如果依旧照常发挥,那入朝为官也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到时候对付陈氏外戚,赵飞扬肯定派上不小的用场。 皇帝如此看重的人,往后的前途也定是不可限量的。 赵飞扬进了程府后,程政允让人端茶倒水,对他的照顾几乎是无微不至。赵飞扬有些受宠若惊,先前想好的说辞突然变得难以开口了。 “赵会元,老夫差点忘了问,你来是想跟我商量何事?” 程政允总算是想起了要事。 赵飞扬放下茶杯,思索了片刻后道:“说来惭愧,学生今日来想与大人探讨的事情,有关钱。” “钱?赵会元缺钱还是?” 程政允没有一丝惊讶,纯粹的只是疑惑赵飞扬所说的有关钱是什么意思。 然而赵飞扬现在可不缺钱,此次高中会元,皇帝赏了他百两黄金,对于他家里来说,这些钱足够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学生并不是这个意思,而是” 赵飞扬将自己对于陈氏外戚一派和皇帝一派的想法说了一遍。程政允看向赵飞扬的神情渐渐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赵飞扬今年也不过二十,竟然能将朝廷中的事情分析的如此透彻,看来皇帝想重用他,绝对是最正确的判断。 第25章 第25章 “如此说来,赵会元是为了日后的突发情况提前做准备?” 程政允满眼欣赏的问道。 赵飞扬颔首,“正所谓居安思危,更可况如今的大梁,并不算得上是安。” “老夫明白你的想法,但你若是想通过作诗来挣钱的话,我并不赞同,赵会元可知为何?” 程政允思索了片刻后道。 赵飞扬当然知道,自古以来,文人最看不起的就是一个“钱”字,哪个吟诗作赋之人不是自命清高的? 以他现在的情况,若是真作诗挣钱的话,那绝对是能盆满钵盈的。但相对的,他的名声绝对不会好听,尤其是在同行中间,不用想都知道会被如何议论。 见赵飞扬久久没有回应,程政允摸着下巴道:“这件事并不着急,距离国考还有一段时间,你且回去再想想,若是真一意走这条路,到时老夫定然是会帮你的。” 赵飞扬暗自呼出一口气,起身拱手,“那就多谢程大人了,此事确实应该再多加考量,今日多有叨扰,学生便先告辞了。” “去吧。” 程政允点头,看着赵飞扬走了出去。片刻后叫人取来纸笔,写了封书信交给信任之人,送进了宫里去。 赵飞扬这一趟算是无功而返,但至少程政允那边也并未完全拒绝他。 也就是说,只要他坚持,这件事就可以办成。 “这光天化日之下,这些人怎么能这样” “他自作自受,这事就算是衙门的人来了,也没办法说理去!” “也不知道这年轻人怎么想的,居然用这种办法挣钱” 挣钱? 赵飞扬正走在回自己家院落的路上,突然听见了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的事,顿时抬头看去。 只见前面围了一圈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待他走进了才发现,原来是有人在当街打架不对,应该是当街打人! 打人的那几个,一看就是家里有点势力的公子哥,每个人穿着都很华贵。而被打的那个人就完全相反了,一身粗布麻衣,上面还有几个补丁。 只不过让赵飞扬奇怪的是,被打的年轻人身形壮硕,而那几个公子哥一看就手无缚鸡之力,按理说他应该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作孽啊!” 旁边围观的人发出一声感叹,赵飞扬朝他看去,疑惑道:“这位兄台,他们当街打人,难道就没人来管管?” 打人那边的情况越来越激烈,路人连看都没看赵飞扬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不知道,那人是自愿被打的!” “此话怎讲?” 赵飞扬更是不解,只听路人继续道:“被打的那个,听说他妻子重病,他是为了给妻子抓药看病,以自身为沙包,任由他人拳打脚踢,一拳一文银子。” “还有这事?”赵飞扬算是长了见识。 没想到为了挣钱,还有人能做到这种程度,相比较起他的作诗挣钱来看,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 “可不是么,这些个公子整日里无聊,家里又闲钱多,花点钱打人不就图个乐子,他们这愿打愿挨的,谁又会来多管闲事啊?” 声声入心,句句在理,饶以赵飞扬都不知道该以什么理由去阻止他们继续打人和挨打了。 然而就这一会儿的时间,赵飞扬突然发现地上那年轻人面无表情,一点都不像是正在被打的样子。 第26章 第26章 再仔细一看,那年轻人的嘴好像在动着,一开一合像是在念着什么。赵飞扬在人群中停留了一会儿,通过观察发现,那年轻人居然是在数数。 “该不会是在数被打了多少下?” 赵飞扬心中冒出一个想法,却把自己给惊到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被打却无动于衷,甚至还在数自己被打了多少下 看到这,赵飞扬心中升起了一股佩服,只觉得那年轻人很不简单,毕竟他似乎没有把被人打这件事放在眼里,反而那几个公子哥拳打脚踢像是不痛不痒一般。 此人,绝非凡品。 “住手!” 赵飞扬当即大喝一声,引的众人皆朝他投来了目光。 包括那几个公子哥,一副不相信有人敢阻止他们的样子,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打人的动作。 “你谁啊?” 为首的一少年开了口,看样子比赵恪的年龄还要小,但看起来却是不可一世的模样。 还没等赵飞扬回答,就见那少年上前一步,一把揪起他的领子,一副凶狠的模样道:“敢管小爷的事,你是活腻了?” 年龄不大,脾气却异常暴躁。 赵飞扬却是一派云淡风轻,现在还不确定这少年究竟是哪家的公子,也不知道以他现在的能力惹不惹的起。 正当他权衡的时候,那少年旁边的同伴突然出声道:“你该不会是赵会元?” 赵飞扬望去,正好与他对视上,于是便淡定的道了声:“正是。” “真是赵会元,都没注意到!” “怪不得刚才觉得有些眼熟。” “赵会元向来如此,过于低调了,别家哪个中举的出门不是前呼后拥?” 围观的人也渐渐认出了赵飞扬。 赵飞扬感觉衣领一松,方才抓着他衣领的那个少年此时退后了好几步,竟然惊恐看着他,全然没了嚣张的样子。 看来他惹得起? 少年的反应让赵飞扬心中有了定夺,然而还没等他做什么,就见那几个打人的要跑。 这次换赵飞扬一把拉住了那少年,其余的几个人见状纷纷放弃了逃跑,却迟迟不敢靠近他。 “放开!” 少年想挣脱,赵飞扬手上暗自用力,牢牢的抓着他,一点都不松懈,“我听说,你们打他一拳要给一文钱,这钱给了吗?” 赵飞扬开口时,被打的年轻人已经站起了身,此时震惊的看着他。 几个公子哥互相看了看,犹豫着摇了摇头。 “我看你们也不像是没钱,这账是不是该算一算?”说着,赵飞扬看向那个年轻人,“他们打了你多少下?” 年轻人渐渐回过了神,略微结巴道:“正好,一百下” 赵飞扬点了点头,又把目光移向了那还在挣扎的少年,“一百下,一百文钱,我看这位公子刚才出手最多,不如就你付钱?” 第27章 第27章 少年看起来有些气愤,但还是从怀里掏出了钱袋,一点都不犹豫的直接扔给了那个年轻人。 钱袋很沉,年轻人打开一看,里面的银子远远超过了一百文钱,“这太多了些。” “小爷有的是钱,就当施舍你的。”少年说着看了眼赵飞扬的手,像是在问他能不能放开了。 既然钱已经超额付清,赵飞扬自然不会跟他多纠缠。然而他放手时,那少年却还在挣扎,结果一个用力过猛,那少年险些跌倒,看起来很是滑稽。 但再怎么生气,那少年也一副不敢惹事的模样,带着其他几个同伴快速离开了。 “多谢大人。” 旁边的年轻人突然拱手道。 赵飞扬回礼后问:“你当真是为了给妻子看病才让人打的?” 年轻人低下头,攥紧了钱袋道:“虽然荒唐,但确实如此。” 看他的样子,倒也不像是在说谎,赵飞扬心中些许感慨,便又问:“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我也许能帮到你。” “我”年轻人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似是不理解赵飞扬为何要帮他,但却还是回道:“我姓罗,单字一个通,自小跟随师父在山上习武,现下住在东山底下的村子里。” 原来是习武之人,怪不得刚刚被那几个公子哥打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恐怕那些拳脚落在他身上,还真是不痛不痒的。 赵飞扬回忆了一下,东山底下的一些村子跟他家之前住的地方差不多,都是一些穷困之人居住的地方。 “那你平常如何生计?” “我除了一身武艺,别的都不会,平常生计也就只有上山砍柴打猎,勉强能糊口,却没想到内人突然病重” 说到此,罗通的情绪瞬间低落了下来。 赵飞扬叹了口气,将自己带在身上的钱拿了出来,递给他道:“你的情况我也算是了解了些,这些钱你先拿去给你妻子看病吧。” 罗通却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接,“大人,您为何会” 赵飞扬直接将钱塞到了他手上,跟刚才那个少年的钱袋在一起。 “你想问我为何会这样帮你?”赵飞扬替他说了下去,接着又自己回答道:“我当然不是白帮你的,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我会出钱给你妻子治病,直到你妻子痊愈为止。” 罗通顿时变得激动起来,张着嘴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赵飞扬轻笑一声,“当然,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才会兑现这个承诺。” “大人请讲,不论刀山火海,只要能治好内人的病,罗通在所不辞!” 说着,罗通抱拳跪在了地上。 旁边还有围观的人,赵飞扬赶忙将他拉了起来,道:“没刀山火海那么严重,只要你答应以后跟随我就行,做我的护卫,如何?” 罗通愣愣的看着赵飞扬,没想到赵飞扬的条件如此简单,让他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不然这天上怎么会掉馅饼? “你可答应?” 赵飞扬虽然这样问,但却已经知道罗通心中所想了,他只不过是为了让年轻人明确的说出来。 事实确实如他所想,罗通答应了。但让他没想到的是,罗通居然在点头的时候红了眼睛,眼里依稀可见有着斑斑泪光。 第28章 第28章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内人如今病情危机,还等着看病,恕罗通今日先行一步,明日此时,我定会在此处与大人相遇!” “好,明日此处,我等你。” 赵飞扬应下,下一刻罗通便翻墙走壁而去,动作干净利落,一溜烟便没了影子。 “果然身手不凡!” 赵飞扬心中正赞叹,却听见周围有人嗤笑一声道:“这人怎么拿了钱就跑,活像专门骗人钱财的?” “可不是,若是真心投奔,又怎会走的如此快速,不是骗子就怪了!” “赵会元,看来你遇人不淑啊” 赵飞扬听见不少嘲笑他的声音,然而在他扭头看去时,那些人却又都收敛了起来。 “你们都觉得他是骗子?”赵飞扬问,众人互相看了看,不由得点头。 “赵会元,如今世道,骗子防不胜防,他妻子若真是重病,骗你钱也是正常的。” 一人出声,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赵飞扬却弯起嘴角,“既然你们都觉得他是骗子,那不如我们打个赌?” “这” 众人犹豫着,谁会想跟赵飞扬打赌,赢了输了都不见得是好事。 然而赵飞扬却没想那么多,纯粹是觉得罗通乃忠义之人,他说明天会来,就一定会来! “我堵他明日定会来赴约,明日此时,你们谁若是有兴趣的话,可以来看看,我究竟有没有看错人。” 众人没有回应,赵飞扬已经转身离开了。 回到家时,已经快酉时,张氏和赵雪儿如同往常一样等赵飞扬一同吃饭。 只是今日张氏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赵雪儿朝赵飞扬无声的做了个口型,说的是“苏家大小姐”。 赵飞扬立即明白了过来,看来今天苏雨萱的出现,让母亲担忧了。于是在吃过饭后,主动找张氏提起了苏雨萱的事情。 “你是说,你准备在殿试后,休了那苏家大小姐?” 张氏听赵飞扬说完后,有些惊讶道。 赵飞扬点头,“苏家人本就看不上我,不如就趁我殿试高中后,与之断绝关系,也省的以后再麻烦。” 原本赵恪是苏家的赘婿,要休也是苏雨萱休了他,但只要他能在之后的殿试中考取功名,就没人敢提起他赘婿的身份,到时候谁高谁低就很明显了。 “儿啊,你若是真能殿试高中,这苏家人肯定会完全对你改观,指不定他们还要来巴结你,你又为何一定要休了苏雨萱?” 说到底,张氏还是希望赵恪能和苏雨萱在一起的,毕竟这是当初两家人定下的婚约。苏雨萱又是出了名的才貌双全,多少青年才俊都眼巴巴的望着,张氏不太理解赵飞扬为何要休了她。 赵飞扬却不由得想到了之前游船诗会时,苏雨萱对陈渊亲近的模样,这件事他从未对旁人提起出过,但不代表他忘了。 “娘,我与她无意,还是分开的好。”赵飞扬坚持道。 第29章 第29章 赵飞扬向来有主见,这一点和赵恪很是相像,以至于他在坚持自己的想法时,没有人能让他改变,哪怕张氏也是一样。 “既你心意已决,娘也不劝你了,只要你妥善处理便好。” 张氏缓缓开口,原本家中就不愿赵飞扬入赘苏府,无奈形势所迫。既然现在赵飞扬有了自己选择的能力,作何选择也都看他的心情了。 与母亲聊完后,赵飞扬回了自己的房间,昨天一夜未眠,此时躺床上不久便睡着了。 第二日早起,赵飞扬悠哉悠哉吃了个早饭,稍微休息片刻后便去了昨日与罗通约好的地方。 天气晴朗,赵飞扬的步子也显得很是轻松。然而就在快到约定之地时,一人突然从天而降,挡住了他的去路。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脸被捂的严实,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赵飞扬一怔,心想这不是典型的歹人装扮么?还没等他想明白,那黑衣人快速拔出一把短匕首,快速的朝他刺了过来。 赵飞扬下意识的往旁边躲去,还好赵恪这身体算是敏捷,黑衣人的匕首仅仅从他脸旁擦过。 一击未中,黑衣人手腕一翻,匕首的尖端再次朝赵飞扬而去! 赵飞扬睁大了眼睛,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慢了一般,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匕首刺向自己时袭来的一阵风。 然而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等赵飞扬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蹲下了身,再次躲过了那人的发难。 黑衣人似乎是没想到赵飞扬能躲得过两次,顿时有些恼羞成怒,上前一脚踹在了赵飞扬的胸口上。 赵飞扬一直都防备着黑衣人的匕首,直到胸前传来一阵巨痛才发觉自己被踹了一脚,整个人都不得已往后退了三四米。 赵飞扬捂住胸口,刚开口想说话却咳的停不下来。 黑衣人见机再次攻了上来,赵飞扬凭借着本能不断的躲开,然而除了躲避以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不知不觉间,周围的百姓越来越多,但因为情况太危机,赵飞扬刚才都没发现,直到自己又一次躲开那黑衣人的攻击时,旁边传来一声惊呼才将他的注意力给分散了点。 只见一个人扶着手臂,指尖鲜血淋漓,痛苦不堪的跪倒在了地上。 原来这人刚刚就站在赵飞扬身后,黑衣人攻过来时,赵飞扬是躲开了,但那人却没反应过来,硬生生挨了一刀。 赵飞扬眉头紧锁,想让人先把受伤了的那人带走,然而围观的人却都不敢靠近了,相比较刚才,此时都退出了十几米远,留那人倒在原地鬼哭狼嚎着。 就是这一分神,让黑衣人抓到了机会,赵飞扬眼睁睁的看着匕首到了脖子上,他想躲却已经来不及了。 然而下一刻,已经将他脖子划出一道血痕的匕首突然失去了控制,直直的掉到了地上。 赵飞扬惊魂未定,却见黑衣人此时已经倒在地上,吐出了一口血。而他面前站在一个人,正背对着他。 “罗通” 第30章 第30章 赵飞扬大口喘着气,认出了挡在他面前的人是谁。 黑衣人见状,快速飞身离开,罗通欲追上去,却被赵飞扬一把给拉住了腿,差点摔倒。 然而回过身时,罗通担心的问道:“大人,你没事吧?” 赵飞扬摸着自己的脖子,摇了摇头,却道了句:“穷寇莫追。” 还不知道那黑衣人是什么来头,居然敢当街刺杀他,说不定后面有援兵,罗通若是贸然追过去,可能会遭遇危险。 “大人,您的脖子流血了。”罗通一把拉开赵飞扬的手,看清了他脖子上的伤口,虽然不深,但却依旧触目惊心。 “无妨,不过是破了皮。”赵飞扬撑着罗通的手借力站起了身,见罗通还盯着他脖子看,只好说道,“还好你来的及时,不然我可能就要交代在这了。” 原本是想罗通别担心了,谁知听了他的话,罗通立即表现出一副愧疚的模样道:“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昨日约大人到此处来,您也不会有此一遭。” 赵飞扬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突然出来刺杀他。 但罗通话却显然是不成立的。如果那黑衣人是冲着他来的,就算他今天不出门,以后也肯定会由此遭遇,躲不过的终究躲不过。 “罗兄,此事与你无关,那人明显是冲着我来的,非要说的话,还得多亏了你,若是平常时候他出现,恐怕我现在已经是具尸体了。” 赵飞扬说着往后退了半步,郑重的拱手,“多谢罗兄救命之恩。” 罗通受宠若惊,赶忙也往后退了退,只是还没等他说话,一声大喝突然从人群中传了过来。 “歹人在何处,谁敢光天化日下杀人!” 赵飞扬和罗通同时看去,只见几个捕快姗姗来迟,顿时一阵无语。 黑衣人都跑了半天了,这捕快才来,赵飞扬再次庆幸自己今天跟罗通约好了见面,不然自救不了,更指望不了衙门的人救他。 “赵会元!” 为首的捕头一眼便认出了赵飞扬,立即上前询问道:“您没事吧?可有何处受伤?” 赵飞扬摆了摆手,正准备说没事,却被罗通抢先了一步道:“大人脖子被划了一刀。” 他一说,捕头才朝赵飞扬脖子上看去,果然见赵飞扬的脖子上一片血,顿时焦急的叫身后的手下来扶住赵飞扬,将他带去了最近的医馆里。 赵飞扬全程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捕头此时的样子倒是有点雷厉风行的感觉,好像刚才姗姗来迟的不是他们一样。 医馆里,大夫检查过后说无大碍,又给赵飞扬包扎了脖子上的伤口,捕头那边才松了口气。 这赵会元若是在他管辖的地界上出了事,恐怕不会有他好果子吃的。 赵飞扬全程被动,他对这身体再了解不过了。赵恪从小家道中落,自然不会细皮嫩肉,脖子上那点伤也根本没必要包扎。可偏偏遇见了这捕头和罗通,为了让他们放心,他也就只能配合一点了。 第31章 第31章 事后,捕头坚持要送赵飞扬回府上。赵飞扬原本觉得没必要,但刚刚被刺杀的事情还是让他多了份警惕心,于是便答应了。 捕头让人赶了马车过来,一路护送赵飞扬回到了家。 赵家门前,赵飞扬从马车上下来,听捕头正说着此事一定会追究到底,给他一个交代时,家中的厨娘领着菜篮子从门里出来。 门口的阵仗让厨娘一愣,接着她便看见了赵飞扬脖子上厚厚的一圈纱布,眼神瞬间变得惊恐起来。 赵飞扬刚想让她别声张,但话还未说出口,就见厨娘大喊着:“夫人!小姐!出事了!” 菜篮子掉到了地上,厨娘已经跑进院子里,但那大喊的声音却一直悠扬。 赵飞扬担心张氏和赵雪儿受到惊吓,于是连忙向捕头道别,转身进了家门。 他刚走到大厅前,赵雪儿搀扶着张氏已经从后院走了过来,两人看见赵飞扬,都是一副担心的模样。 赵飞扬连忙迎了上去,经过一番解释后,张氏和赵雪儿才放下了心。 不过赵飞扬是将自己被人刺杀的事换了个说法,只说在路上遇见了疯子,不小心被误伤。 张氏和赵雪儿无疑有他,但一直跟着赵飞扬的罗通却是一脸复杂。 等张氏平静下来后,才注意到了赵飞扬身边的罗通,“这位是?” 赵飞扬一扭头,不由得愣住了,刚才事发突然,他都没注意到罗通居然跟着他进了家门。 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也就顺着介绍道:“这位是孩儿结识的朋友,名叫罗通,今日好在有他,打走了那疯子,孩儿这才得以安然无恙。” 一听是罗通救了赵飞扬,张氏立即感激了一番,请罗通进厅里坐。 罗通下意识的看向赵飞扬,见赵飞扬点了点头,他才跟着进了大厅,也许是不太习惯,全身上下都透露着局促的感觉。 赵飞扬回房间去换衣服,刚才那一遭,他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汗浸湿了个透。张氏也去沏茶,大厅里只剩下了赵雪儿和罗通两人。 赵雪儿好奇的看着罗通问道:“罗公子,你是我哥哥的朋友?” 在她的印象里,赵恪好像并没有罗通这一号朋友,或者说以赵家之前的没落程度,根本就没人愿意接近他们,更别说做朋友。 虽然赵飞扬现在是会元了,上门来巴结的人不少,但赵飞扬却很清楚这些人的心思,无非是攀炎附势罢了,都是不可深交的。 赵雪儿深受赵飞扬的教导,只听赵飞扬提起过一个同姓赵的朋友,却从未听说过罗通,此时不免有些好奇。 罗通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答。刚才赵飞扬随口说他是他的朋友,但他可不敢真这般想。 两人身份悬殊,何况以后他跟随赵飞扬,也是以下属的身份,又怎么可能以朋友自居? “我昨日才与大人相识,大人为人正直友善,我确实有结交之意,只是” 罗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赵雪儿见他穿着便知道他家境不好,就像以前的赵家一样,若是遇见他哥哥这样的人物,恐怕也是不敢称兄道弟的。 “雪儿明白,不过我哥哥乃重情重义之人,罗公子既然与他有救命之恩,他必然是真心将你当做朋友,雪儿不过是好奇罗公子是如何与我哥哥相识的?” 第32章 第32章 听见赵雪儿说赵飞扬是真心将他当朋友,罗通心中有了些波动,但却依旧不敢想太多。 “朋友实在不敢当昨日大人帮了我,我们便相识了。” “原来如此。” 赵雪儿应了一声,却发现罗通全身僵直,正好张氏端了茶水过来,罗通猛地站起身,将茶杯接了过来,整个人身上都写着“紧张”二字。 赵雪儿忍不住笑了一声,罗通更是不自在,却突然听赵雪儿道:“罗公子可看过我哥哥所作的诗词?” “嗯。”罗通点头,不过是昨天才看到的。 先前他不太在意科举之事,昨日要不是周围的人叫“赵会元”,他都不知道帮他之人是谁。 后来回去请大夫给妻子看了病,他便又跟大夫去抓药,在途经的路上,有人叫卖诗集,他再次听见了赵会元之名。 哪怕他只是翻开看了几眼就被人给轰走了,却还是震惊于赵会元的文采。今日在去赴约的路上,也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原因,竟然一路上都能听见有人讨论赵飞扬。 放在以往,他可从来不会听别人说这些话的。 想了想,罗通又补上了一句:“略知一二。” 赵飞扬换好了衣服过来时,赵雪儿匆忙出了大厅,没一会儿便又见赵雪儿回来,将她爱不释手的诗集递给了罗通。 “这里面的诗都是我哥哥所作,罗公子不嫌弃便看看吧,但我只有这一本,不能送给罗公子。” 赵飞扬看着这一幕,心中失笑,只觉得他这妹妹实在是太可爱了些。 张氏在一旁已经习以为常,赵飞扬刚想让赵雪儿别胡闹,就见罗通已经翻开了那诗集 晌午,厨娘做好了饭,罗通却要告辞离开,听他说妻子还在家中需要人照顾,赵飞扬便没留他。 只是在他准备走时,询问他妻子的病情如何了。罗通道是已经看了大夫,有的治,只不过需要很长时间才可能治好。 赵飞扬立即去取了银子过来,交到了罗通手中,让他安心为妻子治病。罗通站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心中却满是感动。 罗通离开后,赵飞扬想了又想,觉得今日遇刺一事实在是不可小觑,尤其是他现在根本不知道是谁要杀他。 饭桌上,赵飞扬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不知真相的张氏和赵雪儿虽不解,但也没多问,毕竟赵飞扬的事他们插不上手。 夜深人静。 赵家后门缓缓打开,赵飞扬环视了一眼周围,见无异样后便快步离开。 他不敢白天出门,担心又遇上了歹人,只能趁着夜色。所幸一路到了程府门口,都很是顺利。 守门的人认出了赵飞扬,便请他先进了府中,而后去书房请示程政允。 “这么晚了,赵会元来做什么?” 第33章 第33章 如此想着,程政允起身出了书房。 会客厅中,赵飞扬站的笔直,身后传来脚步声,回过头便看见程政允走了进来。 “程大人,学生深夜至此,实在叨扰了。” 赵飞扬弯腰拱手道。 要不是因为今天事发突然,他也不会这个时候来找程政允。白日里刺杀他的黑衣人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对他出手,若是就此放弃了还好,但如果又卷土重来的话,他可不确定次次都像今日这般好运气。 所以他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求助于程政允,毕竟程政允是朝廷中他唯一能信任的人。 “你且先坐,慢慢说,究竟是有何事?” 程政允是第一次见到赵飞扬如此焦急的模样,虽然赵飞扬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行为举止间都无不透露着这种感觉。 赵飞扬依言坐下,但并没有坐实便向程政允说了自己今天白日里的被人当街刺杀的事情。 程政允听后震怒,大吼一声岂有此理,接着便把目光投向赵飞扬的脖子,问道:“你脖子这是那歹人所伤?” 赵飞扬点头,“所幸在危机之时,被一人所救,学生这才幸免于难,这伤并无大碍。” 说起此事,赵飞扬还是感觉心有余悸,毕竟这是他自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如此真实的感受到生命危机。 程政允松了口气,接着目光变得锐利,“究竟是何人,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赵飞扬想了想,以他近期结仇的人来看,有可能刺杀他的是陈氏外戚一派。 先前他让陈渊当众难堪,之后又在苏府驳了徐白秋的面子,当时在场的有头有脸之人可不少。 除了陈氏外戚之外,他实在想不出自己得罪过别人。 “也许是陈氏外戚中人” 赵飞扬说出了自己的猜想,然而话还未说完,就听程政允道:“不,不会是陈氏。” “程大人此话怎讲?” 见程政允一副笃定的样子,赵飞扬不免有些疑惑。 程政允沉默了片刻,接着看向赵飞扬轻叹一口气道:“你还未入仕,不知这朝中的具体情况。” “愿闻其详。” 程政允的笃定让赵飞扬心头有些凝重,如果真去他所说的,刺杀自己的不是陈氏外戚,那又会是谁? 如此敌明我暗的情况,日后该如何防备? “陈氏外戚一派向来以陈太后为主,他们虽行事嚣张,但从不会留下把柄,更何况是当街刺杀会元此等骇人之事,以陈太后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放任外戚之人如此,毕竟此事太容易落人口实。” 程政允说完,赵飞扬也算是对陈氏外戚一派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细细想来,陈氏外戚一派能权揽大半朝廷,可见陈太后的手段不一般,至今为止,皇帝虽有心揽权,但却一直未找到陈氏把柄。 而今日之事,确实不像是陈氏外戚一派的手法,毕竟赵飞扬见过的几个陈氏外戚之人,可都是看着一表人才,实则藏着阴沟手段的伪君子。 第34章 第34章 不论是徐白秋还是陈渊,他们要想杀他的话,断不会让人当街杀他。 “既如此又是何人与我有仇?”赵飞扬自言自语道。 两人面对面思索了片刻,程政允突然问道:“你可还记得那歹人的特征?” “并无特征。”赵飞扬无奈的摇头道:“那歹人全身上下都被包裹的紧,除了一双眼睛外没有任何地方露出来,甚至在刺杀我的整个过程中一句话都没说过。” “如此的话,要查便难了。” 程政允说着,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叫下人取来了纸笔道:“本官现在便通知宫里,你被刺杀一事定会严查,那歹人只要还留在京城中,就一定会被找出来!” 几列字写下,程政允将信又给了手下的人,让立刻带去宫里。 赵飞扬没想到程政允如此雷厉风行,现在还是半夜,他还以为最少要等到明天了再开始解决此事。 “学生谢过程大人了。” 赵飞扬恭敬的行礼。 程政允看着赵飞扬却满是担忧。 他早就该想到,像赵飞扬这般锋芒毕露之人,怎么可能不被记惦,只怕是有千千万万的眼睛都正在盯着他,且算计着。 “从今日起,本官会派人暗中保护你。”程政允很快做了决定。 以小皇帝对赵飞扬的重视来看,肯定是不会轻易让赵飞扬出事。 赵飞扬刚抬头,就见程政允又叫来了几个人,一一向他介绍过后,道是以后这些人都会跟着他。 对此,赵飞扬又再次拜谢。 程政允原本想让赵飞扬今晚先留在府上,但赵飞扬想到家中母亲和妹妹,担心她们会被牵连,还是决定回去。 程政允了解后,也没有再留他,只叫他路上小心。 赵飞扬告辞离开,结果没想到刚一出程府大门,就听见了一声呵斥,是程政允派来保护他的那几个人中发出的。 那几人很快冲到了他前面,赵飞扬惊了一下,以为先前的黑衣人找上门了。但定睛一看,被几人围住的人影,好像有些眼熟? 赵飞扬往前走了两步,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了被围住的那人的脸 “罗通?” 赵飞扬惊讶道,只见罗通看向他,低声叫了句:“大人。” 确定是罗通后,赵飞扬赶忙跟保护他的人解释,那几人这才收了攻击的姿势,但依旧保持着警惕。 赵飞扬直接走到罗通面前,问道:“你怎么在这?” 罗通嘴角动了动,并没有说话。现在这个地方也不适合说话,赵飞扬当即带着罗通往家里走去。 直到进了赵家的门,罗通才说道:“我担心大人的安危,故已照顾妻子睡下后,便来了大人家门前,正好看见大人出门,想着可以暗中保护大人,所以才没有出声,一直都跟着您。” 赵飞扬恍然大悟,同时又觉得有些心惊。因为之前一路上,他都没有发现有人跟着他,还以为自己的行动神不知鬼不觉,现在看来还真是高看自己了。 第35章 第35章 “辛苦你了。” 赵飞扬一手搭上罗通的肩膀,斜眼看向他问道:“你晚上不用睡觉?” “我从小习武,很少睡觉,基本上都是打坐。”罗通回道。 尤其是现在妻子重病,他根本就没有睡觉的心思,再加上赵飞扬今日被人刺杀一事,更是让他担心的放不下。虽然赵飞扬说与他无关,但他依旧觉得自己有责任。 今日回家时,他向妻子说了此事,还是妻子让他多注意赵飞扬的,毕竟于他们家而言,赵飞扬可谓是救命恩人。 赵飞扬明了的点点头,正准备告诉罗通可以回去休息了时,突然又听罗通道:“另外还有一事。” 见罗通神色凝重的模样,赵飞扬更是认真。 “讲。” “今日和那黑衣人交手时,我发现他所用的招式不像是南方的,反倒很像北燕一带的招式。” “北燕?” 赵飞扬顿时皱起了眉。 北燕一带可是大梁的敌国所在,刺杀他的人居然是北燕的?难不成他赵飞扬的名声都这么大了? “你可确定?” 赵飞扬有些怀疑其真实性。他才来这个世界多久?这京城的人都认不全,何时招惹过敌国的人了? “确定。”罗通点头道:“我师父曾在北燕居住过一段时间,他对那里的武功很是了解,我跟他学过一些皮毛,原本并未察觉,只是回去后才突然觉得不对劲,仔细一想那黑衣人所用的招式确实是北燕一带的。” 这下子赵飞扬不得不相信了,再结合程政允排除了是陈氏外戚所为,那唯一敢当街刺杀他的,似乎也只有敌国之人。 正因为是敌国,刺杀他才不需要顾虑太多,不论他死没死,刺杀他的人都可以随时逃回北燕去,想抓都没办法抓。 但是,北燕的人为何要刺杀他? 赵飞扬百思不得其解,以至于又是一晚上没睡,总觉得自己可能会被人一刀捅死。 天快亮的时候,罗通离开了,说是要回家去照顾妻子。 赵飞扬原本想说让罗通安心的在家待着,别担心他了,结果罗通走的太迅速,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皇宫。 小皇帝刚起床,李公公便拿来了程政允昨晚让人送来的信。 听是程政允写的,小皇帝立即打起了精神。程政允会给他写信,还是让人半夜送来的,绝对不是小事。 打开信一看,只见上面写了短短的几句话:“赵会元险些被歹人刺杀,歹人已逃走,请皇上派人全面搜查。” “赵恪!他如何?” 看见赵恪被刺杀的消息,小皇帝顿时变得紧张起来,赵恪可是他好不容易遇见的可用之才,可千万不能让他出什么事了! “回皇上,老奴已经让人去问过了,赵会元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并无大碍。” 李公公早就猜到了小皇帝会是如此反应,早早的就调查好了赵飞扬的目前的情况,所幸还算乐观。 第36章 第36章 “如此便好” 小皇帝明显松了口气,接着走到桌前,将那信纸放在了桌上,目光沉着的盯着看了一会儿后,抬眼道:“封锁整个京城,派禁军出动,务必找出那歹人!” “是。” 李公公应道,随即快步走出了宫殿,小皇帝静默了片刻,接着又叫人去传程政允进宫。 他得好好跟程政允探讨一下赵恪的事! 而程政允接到传唤时,赵飞扬正在他府上,赵飞扬也正好跟他说了那黑衣人极有可能是北燕之人的事。 “看来此事牵扯颇深,你且放心,我这便进宫向皇上说明。” “有劳程大人了。” “无妨,如今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在那歹人被抓住前,你行事可要处处小心,别让他得逞了。” “学生谨遵。” 说到此,程政允起身去换衣服准备进宫,赵飞扬也顺势告辞回家。 在走出程府大门时,与昨天半夜时一样,罗通又出现在了程府门口,一看就是在等他。 “罗兄,你妻子的病情如何了?” 赵飞扬见怪不怪,与罗通肩并肩往回家的方向走着。 “看过大夫后便好了许多,大夫说,只要每日里按时吃药,不出半个月便会痊愈。” 说这话时,罗通的语气里充满了感激。要不是遇见了赵飞扬,他妻子的病可能会一直拖着,毕竟大夫当时也说了,要是再晚一些,恐怕就成了不治之症了。 “如此便好,我担心你两边跑,顾不过来。现在有人专门保护我,你大可以等你妻子的病痊愈了再来找我,我会一直等你。” 赵飞扬说的无比真诚。 之前他只是看出了罗通异于常人的地方,觉得罗通可以为他所用。但没想到罗通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有本事,光是和黑衣人交手瞬间,就知道了黑衣人所用招式乃北燕一带的来看,罗通绝对不像他自己说的那般谦虚。 而此时罗通却呆愣住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像赵飞扬这样的人,刚才居然说会一直等他 赵飞扬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罗通没有跟上来,不由得回头望去,却见罗通突然走近,当街向他下跪。 这一举动立即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赵飞扬赶忙去拉他,却听他道:“罗通在此立下誓言,从今往后甘愿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赵飞扬苦笑不得,见看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只能应和他:“既然你这么说了,我现在命令你快起来,大街上的像什么样子?” 闻言,罗通才发现周围都是人,赶忙站起了身,跟着赵飞扬快步离去。 两人刚走进赵家,就见赵雪儿迎了出来,有些兴奋道:“哥,你终于回来了,明大师等了你许久呢!” 赵飞扬看了看罗通,见罗通跟他一样都是不明所以的样子,于是又看向赵雪儿,问:“明大师是何人?” 赵雪儿顿时睁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道:“明大师可是大梁最有名的书法家之一,哥哥你居然不知道他是谁?” “书法家?” 赵飞扬绞尽脑汁想了想,就在他感觉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号时,厅里传来一道声音:“赵会元才学斐然,想必平日里不会关注别的人和事,不知道在下实属应当。” 第37章 第37章 抬眼望去,只见一袭白衣胜似雪。伫立门前的人五官柔和,嘴边挂着浅浅的笑,俨然谦谦君子之貌。 “明大师,我哥哥以前还提起过您呢,可能是最近太忙了些,一时没反应过来吧。” 赵雪儿回过头,巧笑嫣然道。 “理解。” “明”记忆在翻涌,赵飞扬确实是不知道这明大师是谁,但赵恪好像知道,不多时,他的脑子便冒出了一个与之相匹配的名字。 “明聆?” 闻言,明聆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神色,“看来赵会元想起了。” 赵飞扬笑的很场面,走上前道:“明大师的名气如此之高,我又怎会想不起来。” 在赵恪的记忆中,这明聆是大梁随性派书法开创人之一,其书法风格变化莫测,据说是根据心情的不同,所写出来的字也不同,以至于外人根本无法模仿其字体。 而本人也是极为随性,一般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喜好游历,但每次出现都会引起一阵轰动。 赵飞扬没想到明聆现在居然在他家里,简直叫人匪夷所思。 “只是不知明大师今日来,有何贵干?”赵飞扬问道。 明聆依旧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在下只是想看看,能作出绝世诗词之人,究竟是何等风采。” 说这话时,明聆一直盯着赵飞扬,眼中却毫不遮掩的露出了一抹失望,赵飞扬的样子,与他想象中差太远了。 赵飞扬自然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但也不甚在意,“我乃一介凡夫俗子,又有何风采而言,明大师如今也看过了,想必不会再有好奇了吧。” 赵飞扬说着,从他身边走过,径直进了大厅中。 明聆不由得回过头,看着赵飞扬潇洒不羁身影,突然对自己刚刚的感觉有了一些动摇。 “这赵会元似乎有些深藏不漏!” 心有所触,明聆抬脚跟了上去,道:“赵会元误会了,先前看过了赵会元所作诗词,本以为是一位历经沧桑之人,没想到今日一见却发现,赵会元竟然如此青年才俊,在下很是佩服。” 赵飞扬身形一顿,明聆的话提醒他了。之前他作的那些诗词,可都是那些诗人毕生的呕心沥血之作,要不然也不会流传千古,拿出来便一鸣惊人。 但自己现在的身体却只是十六岁的少年,有些词句确实不是他能作得出来的 要不是仗着这是架空的世界,他肯定不会如此大胆行事。 “拙劣之作,承蒙赞誉。” 想来想去,赵飞扬觉得还是先自贬的好,毕竟他还不知道这明聆今日突然造访究竟是想做什么,总不可能真的只是来看看他,那也未免太闲了些。 经历了之前陈渊和徐白秋这两个人后,他对一个人的外表已经完全不相信了,尤其是像明聆这般,看起来越是正派的人,往往越是与之相反。 “赵会元过于自谦了,实不相瞒,在下今日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听明聆如此说,赵飞扬挑了挑眉,他果然没猜错。 第38章 第38章 “明大师请讲。” 明聆停顿了片刻,直到赵飞扬朝他投来目光,他才拱手道:“其实在下对赵会元的文采很是佩服,近日里才思枯竭,所以想与赵会元合作一番。” “合作?” “没错,在下每次看赵会元所作诗词,都会觉得灵感突现,所以日后赵会元所作诗词都交由我来书写的话,名惊天下想必指日可待了。” 明聆一副自信的样子,说话的语气也变得铿锵有力了些。 赵飞扬却有些不理解他是哪儿来的这种自信,毕竟自己可从来没想过名惊天下,尤其还是在诗词这种东西上。 如今大梁朝廷动荡,北燕的人居然都能随时潜入刺杀他,他要是真把所有心思都放在诗词上,到时候打仗他恐怕是第一批等死的。 “实在抱歉,我目前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明大师若是真遇到了瓶颈,我也无能为力,还请另无他法吧。” 赵飞扬拒绝的果断。现在距离国考已经没多少时间了,他还哪有时间去吟诗作对,要是能靠这个卖钱的话,他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但自从跟程政允说过此事后,他基本上已经打消了这个想法。 “赵会元当真不再想想?”明聆似乎还没放弃,循循劝诱,“与我合作可是名扬天下的好机会。” “名扬天下又如何?”赵飞扬反问道。 明聆一愣,很是不解,“难道赵会元不想让天下人都熟知你,难道不想在大梁的历史上留下一丝痕迹?” “待我国考高中,自然会被天下人熟知。” 赵飞扬的神情很是平淡,但说出的话却让人极为震惊。 明聆缓了半晌才找回自己声音,“赵会元该不会以为自己能考中状元吧?” 此话一出,赵飞扬立即有种久违的感觉,就在他乡试前后的那段时间,几乎所有人对他都是这种态度,觉得他想高中是痴人说梦。 自从他中了会元后,便再也没有体会到这种感觉了。然而此时他却从明聆的话语间,竟然再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狗眼看人低。 “明大师此话是何意?” 赵飞扬沉下脸,就连声音也变得冷漠起来。 “在下并无他意,只是单纯的好奇罢了。”明聆一副坦然的模样。 赵飞扬却突然冷笑一声道:“如此说来,我在高中会元前,其他人也像明大师这般好奇。” 明聆瞬间哑然,赵飞扬此时再看他,只觉得他已经没了刚刚那种温文尔雅的样子,果然如他想的一样,这人的外表一点都不可信。 “想必明大师也好奇完了,还请回吧。” 赵飞扬撑着头,一副不想再跟他多废话的模样。 罗通见状立即走到明聆面前,手掌往上,却指向了门口,显然是要送客。 明聆犹豫了一下,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却一直都没说出口。 赵雪儿拿着诗集进来的时候,明聆前脚刚刚离开,得知赵飞扬拒绝了与明聆合作,赵雪儿顿时遗憾道:“明大师的字可是很值钱的,要是能和哥哥的诗放在一起” 第39章 第39章 “有多值钱?”赵飞扬问。 赵雪儿放下诗集,一副惋惜的样子道:“说是一字千金都不为过。” 赵飞扬了然,然而心中却突然出现一个想法。 据说这明大师的字没人模仿的来,但如果他能完全模仿出来的话,一字千金虽不太可能,但小赚一笔倒是轻而易举的。 再看那本诗集,他记得赵雪儿之前说过,诗集极为抢手,她那是最后一本。如此看来,这诗集的制作过程肯定不容易,里面的字都是一本本手写出来的,就算想批量生产,也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 但如果有复印机的话,诗集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甚至连明大师的字体也可以轻易的模仿出来,不论他有多少种风格,都是小菜一碟。 古代的复印机 “雪儿,你可知何为印刷术?” 赵飞扬突然起身问道。 赵雪儿愣了愣,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印刷术?从未听过。” 赵飞扬又看向罗通,见其也是不解的模样,顿时露出了一抹笑。 果然如他所料,大梁朝还没有印刷术这一发明,看来这如何挣钱有门道了! 与此同时,外面正在进行一场大规模的抓捕行动。整个京城中,禁军随处可见,平常百姓都不敢出门,街上一片萧条景象。 陈家。 陈渊坐立难安,时不时的往门外看去,终于在转了不知道几个来回时,窗外发出了一声响,接着就见一黑衣人翻身进了屋子里。 接踵而至的,是下人匆忙的禀报声:“少爷,外面来了一群官兵,手执圣令,说是看见逃犯进了咱们府上,要进来搜查,拦不住了!” 陈渊定了定心神,当即做出了决断,“让他们搜,既有圣令,自当全力配合。” 说话间,宫中禁军已经进了陈渊的院子中,二话不说便到个个房间里搜查。 为首的人左看右看着走到陈渊面前,微一拱手,语气随意道:“叨扰陈公子了,不知陈公子方才有没有看见一个全身黑衣的可疑人物?” “并无。” “当真?” “当真。” 见陈渊面色无常,那人却将目光投向了陈渊身后的屋子里,正好其他搜查的人聚了过来,道是没有发现异常。 “陈公子,我等奉皇上旨誉,抓捕一名在逃嫌犯,方才在追捕时,嫌犯在这一带消失了,所以还请陈公子多多见谅。” “见谅不见谅的,你们都已经搜过了,现在才说这话,不觉得有些多余?”陈渊神色稍微变得愠怒。 “那就失礼了。”为首的人只是笑笑,而后抬手一挥,“搜。” 身后的禁军很快从陈渊两边略过,进了他的卧室中。陈渊伫立原地,手在袖子下捏紧,直到身边走来一个小厮模样的下人 第40章 第40章 一圈搜查后,房间里被翻的乱七八糟,然而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物。 为首的人脸上依旧挂着笑,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打扰。”而后带着一众禁军离开。 待确定禁军都走远了后,陈渊看向了身边那个小厮模样的人。 “你究竟是怎么做事的?区区一个赵恪你都解决不了,还自称是北燕第一杀手?” 房屋的门关上,陈渊满脸不耐的看着眼前的人,原以为再见到他时,赵恪已经死了,结果没想到赵恪安然无恙,倒是他被全城通缉,还差点被禁军给抓住。 杀手低着头道:“目标身边有武功高强之人,是我轻敌了。” “算了,你现在就拿着通行牌出城,别再回来了!”陈渊将出城的通行牌扔给他。 如今出城,必须要有通行牌,好在没人知道他的长相,换身衣服就行了。 杀手离开后,陈渊越想越气愤。这赵恪身边什么时候多出一个武功高强的人了?这次居然还正好救了他,不然赵恪现在早就死了! “少爷,现在该如何?” 下人走到陈渊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道。他只知道陈渊买凶杀人,却不知道那杀手是北燕之人。 皇帝和程政允商量过后,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特地没有将杀手的身份暴露出去,以至于现在城中的人都不知道真相。 陈渊沉默了半晌,脑中却在盘算着要如何再对付赵恪。经过这次刺杀后,赵恪肯定会有所防备,想要再杀他就不是容易的事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身败名裂! 陈渊踏过屋中的一片凌乱,走到桌前执起笔墨,很快写下了一封信,而后交给下人道:“找个脸生的给苏雨萱送去,切记不要透露是我写的。” “是。”下人拿着信离开。 陈渊暗自阴笑,他就不信赵飞扬这次还能躲过这一劫! 七夕将至,往常这个时候,城中都已经挂起了各种颜色的灯笼,才子佳人们也都会相约湖畔,共赏那牛郎织女星划过。 然而今年却因为禁军满城一事,相比较往年,明显冷清了很多。 赵飞扬更是没有去游玩的闲心思,一是因为刺杀他的黑衣人还没被抓到,他能不出门则不出门,另外一个原因是,他正在通往暴富的路上! 自从那天想到印刷术后,之后一连几日,赵飞扬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然而进进出出的人却不少,都是他请来的雕刻师。 毕竟这印刷术他只有个理念,实际动手上还是得找专业的人来。 赵雪儿每日都担心赵飞扬有没有按时吃饭,却不知道自己宝贝的那本诗集已经被赵飞扬给裁剪的七零八碎。 印刷术是一场大工程,尤其是活字印刷术。赵飞扬第一步准备做的是先将诗集上的字体都雕刻出来,零零总总也没有太多的字,等到竣工后可以先批量生产个几千册,怎么也能小赚一笔。 之后就可以着手将大梁常用的字都雕刻出来,活字印刷术带来的效益,可就不单单是那几千册诗集能比拟的,到时候找上门的人绝对是源源不断,就算有人效仿,那也是他赚的盆满钵盈之后了。 期间,明聆再次来拜访,赵飞扬还没见过他的字体,想要复制的话,就得让明聆留下字才行。 然而还没等赵飞扬开口,明聆就已经拿出了自己写的字。 第41章 第41章 明聆所写的,正是赵飞扬之前在苏府上怼的众人哑口无言的那首诗。 “明大师这是何意?” 赵飞扬只看了一眼,便明白了明聆为何会被称为大梁最有名的书法家之一。 相比较赵雪儿在集市上买的那本诗集,两者可谓是云泥之别。 只是赵飞扬不太清楚,明聆今日突然来这一出是为何? “往日是在下失礼了,今特地带诚意而来,合作一事还请赵会元再考虑考虑。” “往日何事?”赵飞扬不解。 明聆顿了顿,而后看向赵飞扬道:“既赵会元已经不记得了,那便无需再提。” 见他态度诚恳,明显比上次来时要好了许多,赵飞扬也稍微放下了些对抗的心理,仔细去看了看明聆所写的字。 一共两页纸,赵飞扬刚才只是看了第一页,此时翻到第二页,顿时眼前亮了亮。 这两页的字完全不是同一种风格,但从起笔笔势以及落笔却能看出是同一人所写。 第一页的“独卧柴房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一句,整个笔势飘渺虚幻,但其中几划又加重笔墨,给人一种虽力不足却心有余之感。 而第二页“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此句,却与前者全然相反,每笔每划间皆刚劲有力,势如破竹! 赵飞扬不知不觉间竟看呆了眼,明聆的书法水平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他还以为这个朝代中,没有谁能与华夏中人相提并论,如今看来,明聆可谓是第一个打破他这种想法的人。 “赵会元意下如何?”明聆适时的出声。 赵飞扬这才回过神来,目光微变道:“明大师不愧是被大师,只是” “只是什么?” 明聆似乎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得到赵飞扬的一个准确回答。 “只是明大师与我合作的话,可接受的了自己这字,大街小巷随处可见?”赵飞扬缓缓道。 明聆眉峰皱起,并不知道赵飞扬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的字风格多变,就连他自己都不可能将同一种风格完全的模仿一遍,因此他写的字向来都是天下独一份的,又怎么可能大街小巷随处可见? 见明聆一副疑惑的模样,赵飞扬弯了弯眼睛,“明大师若是信我的话,这字便先留下,七日后,我将拿出与之一模一样的字,到时候就该明大师好好考虑考虑了。” 闻言,明聆更是惊疑,这赵会元可是第一个敢说出这种话的人,他的字哪是那么容易就能模仿的出的? “赵会元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明聆不由得质疑道。 赵飞扬却突然明白他方才的那句“失礼”是怎么一回事了。上次明聆来赵家时,就曾质疑过他能否高中状元,与现在这句话的语气一模一样。 向来文人墨客,骨子里端的那架子都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放下的,哪怕明聆相比较其他人来说要好的多,但终究还是有些磨灭不去的习惯。 第42章 第42章 “是不是开玩笑,七日后,自见分晓。”赵飞扬一拱手,接着一摊手,显然又要送客。 明聆很快平复了些自己的疑虑,倒是越发对赵飞扬感兴趣起来,其中不单单是他能否模仿出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字,他更在意的,是之后的国考 明聆告辞离开时,赵雪儿正好从门外进来,看见他惊喜万分,然而明聆却只是微微点头,而后走了。 “哥,你又放明大师走了?”赵雪儿走到赵飞扬身边,满脸的遗憾。 赵飞扬无奈的笑道:“咱们家又不是牢房,还能关着他不让走?” 赵雪儿刚想说什么,突然看见自己手中拿着的香囊,这才想起正事,于是把香囊递给了赵飞扬。 “差点忘了,这是方才苏大小姐的贴身侍女送来的,道是一定要交到哥哥手中。” 赵飞扬接过那香囊,见上面绣着的是萱草,他之前见苏雨萱身上佩戴过一模一样的,只是底色不同。 “她突然让人送这个给我作甚?” 赵飞扬百思不得其解,若是没记错的话,上次苏雨萱来赵家,最后可是被他给生生气走了。 “苏大小姐的贴身侍女说,这香囊里有东西,请哥哥独自看。” 最近天气越发炎热,张氏事事亲力亲为,不免身体有些撑不住,可又偏偏不愿赵飞扬给家里招下人,赵雪儿传完话后便去照顾张氏。 罗通也自觉的退出了大厅,最终只剩下赵飞扬一个人。 赵飞扬打量了一番那香囊后,总觉得有些危险,说不定是苏雨萱气不过,给这香囊里放了什么东西,故意来害他。 但是又转念一想,苏雨萱怎么说也是世家大小姐,不像是会使这种小手段的人,况且她还是让自己的贴身侍女送来的,就算要害他也不会留下这么多把柄。 不出片刻,赵飞扬便做出了决断,将那香囊打开。只见香囊里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约他七夕傍晚于鹊桥一见,诸多误会皆说清楚。 赵飞扬刚看完最后一个字,那纸条便在空中化为灰烬,看样子纸条上应该是涂抹了风化消,在空气中不过十秒就会消散。 “可能是苏雨萱拉不下脸?” 赵飞扬猜想着,毕竟这古代女子都是极为含蓄的。 既然已经知道了苏雨萱的目的,赵飞扬也没再多想,距离七夕还有七日,到时候若是有时间的话,去见苏雨萱一面也未尝不可。 赵飞扬回到房间后,将那香囊随手放在了桌上,而后把明聆留下的那两页字拿给了雕刻师,七天的时间雕刻出这些字,足够了。 在距离七夕还有三天时,城内的禁军撤走了一大批,听说是各家客栈都搜过一遍,却没有找到逃犯,于是便将重点都放在了城门口。 只要没有出城通行牌的人,一律抓起来审问一番,然而城门就那么大点地方,总不可能挤一堆禁军排查,于是只留了二十人日夜换岗。 随着大批禁军的撤离,城中百姓也都活跃了起来,纷纷开始准备这七夕之日的事宜。 七夕当日,明聆的字雕刻完成,赵飞扬成功的复制出了与之一模一样的字。 只是他还没等到明聆上门,苏家人便风风火火的闯进了赵家! 第43章 第43章 正午时分,赵家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赵飞扬听到嘈杂的响声,便立即出了房间,走到前院时正好看见苏恒与苏杰,两人身后带了一众苏府的下人,将本就不怎么大的院子占据了大半。 赵飞扬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只见苏杰流里流气的走到他面前,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吼道:“我姐呢!” 苏雨萱? 赵飞扬心中有些迷茫,根本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别跟他废话,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雨萱!” “是!” 苏恒一声令下,下人们便蜂拥而上。 以赵飞扬一人之力,根本拦不住他们,好在张氏和赵雪儿听见声响,此时也已经出来了。 “恪儿,这是怎么了?” 张氏心惊的看着身边不断有人走过,很快大厅里便响起了桌椅碰撞的声音。不只是大厅,那些人也很快往后院去了,估计免不了一番强盗作为。 赵飞扬摇了摇头,安抚了张氏一下后,面向苏恒道:“兄长,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需要如此兴师动众?” “哼,兄长?你还有脸叫我兄长?”苏恒嗤笑一声,接替了苏杰的位置,抓住赵飞扬的衣领怒目圆瞪道:“我妹妹在何处?今天你若是不把她交出来,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赵飞扬懒得说苏恒从来没给他留过情面,为了尽快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抹了把苏恒喷在他脸上的唾沫星子:“我的确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你们就这样闯进来,不知是否有搜查令?” “少跟我装腔作势!”苏恒一把甩开赵飞扬,高傲的姿态显露无疑,“你本就是我苏家的赘婿,如今能考中会元,还不是因为我苏家重信重义让你入赘,不然你连饭都吃不上,还妄想参加乡试,真是笑话!” 赵飞扬沉默不语,毕竟苏恒说的也有理,若不是多亏了苏家那几碗残羹剩饭,他还真撑不到乡试那日。 “就算你如今是会元,但也依旧是我苏家的赘婿,你能受皇上奖赏,买得起这宅子,归根结底都是我苏家的功劳,我如今我想搜便搜,何须搜查令那种东西!” 苏恒说的理直气壮,气宇轩昂,仿佛声音大便是有理。 赵飞扬懒得跟他争执,自己现在空有一个会元的名头,却没有实权,想要跟苏家抗争的话,还是不够的。 方才听苏杰和苏恒两人说的话,好像是苏雨萱不见了,他们怀疑苏雨萱在他这里,所以才气势汹汹的带人来找。 大概猜到了是什么情况后,赵飞扬很快冷静了下来。虽然苏雨萱去了哪里不知道,但他们为何要到他家里来找,而且看样子好像已经断定了苏雨萱在他这里一样。 赵家本身就没有多大,一个前院和两个后院便已经是全部。下人很快聚集到了苏恒身边,纷纷摇头。 “你个畜牲,还不快把我姐交出来!”苏杰顿时发起火来,想要再去拽赵飞扬。 然而却突然感觉手肘一麻,直接垂下,接着便是迟来的,深入骨髓的疼痛。 第44章 第44章 “啪嗒”一声轻响,只见苏杰脚边掉落了一块石子,原来是被不知道从哪儿飞来的石子给击中了手肘骨,看似小小的石子,却让苏杰疼的只能抱着手臂痛呼。 “大人!” 罗通从门外飞身进来,直接挡在了赵飞扬身前。 赵飞扬顿时松了口气,然而却想起罗通刚刚才离开,平常也都是这个时候回家去照顾妻子的,怎么今日又突然折返回来了? “大胆刁民,居然敢出手伤我三弟,当真是不想活了!”苏恒怒气出声,竟将配在腰间的剑给拔了出来。 赵飞扬一惊,下意识的拉住了罗通,他知道罗通武功高强,但终究是赤手空拳。 苏恒怎么说也是宫中羽林军校尉,这拳脚功夫肯定不会差。赵飞扬唯一担心的便是,两人若是打起来,罗通很有可能会被伤到。 “兄长,有话好好说,你方才还说我是苏家赘婿,现在便要动刀动枪了?” 赵飞扬不断的让自己冷静,越是这种场面,他就越不能自乱阵脚。 “究竟是谁先动手的,当真以为我苏家人好欺负!” 苏恒义正言辞。 赵飞扬却突然沉下声音,“兄长这话我也想问,究竟是谁先动手的?” “你”苏恒瞪大了眼睛,举起佩剑指向罗通道:“就算三弟一时激动,但也没伤到你,这贱民却敢直接出手伤人,赵恪,我看你是怕东窗事发,所以特地找了这么一个走狗的吧!” 东窗事发?赵飞扬心中满是疑惑,他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家里,连门的没出一步,何来东窗事发一说? “兄长,有话请你说清楚,我实在是不知道你们今起来究竟是因为什么。” 赵飞扬说着从罗通身后走出来,站定在苏恒面前,而那剑也自然指向了他。 见赵飞扬一副坦然的模样,苏恒冷哼一声,“既然你死不承认,那我便拿出证据来,看你还怎么装傻!” 苏恒伸出掌,下人立即将一封信递到他手中,“你自己好好看看,这可是你写的!” 信被苏恒扔到了赵飞扬脚下,赵飞扬蹲下打开一看,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突然有了些许波动。 “这信” 信上所书,先是称苏雨萱为娘子,而后诚恳的一番道歉,将赵飞扬那日在苏府上的热血肝胆,写成为了:“不愿在娘子面前丢脸,怕旁人说娘子嫁了一个废材之人,不得已才作诗一首,愿娘子明白夫心。” 赵飞扬越看越懵逼,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痴情种子,放在现代就是舔狗! 赵飞扬强忍着恶心,终于看到了重点,信上的“他”居然邀苏雨萱在七夕之日上午于玄武湖相见,还写了会在见面时赋诗一首,当是给苏雨萱的赔罪, 而最后的落款,自然写的是“赵恪”二字,不仅如此,信上的字体与他的字体非常相像,若不仔细看,他都差点以为是自己写的。只是有时候的落笔处有些不同,但估计除了他以外,没人能看得出来。 第45章 第45章 “现在,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见赵飞扬抬起头来,苏恒立即质问道:“立刻把我妹妹交出来,我还能看在两家的情分上饶了你,如若不然,你知道下场。” 苏恒手中的剑又往前压了三分,几乎快刺到了赵飞扬身上。 罗通刚想上前,便被赵飞扬反手拦住,“兄长,这封信并不是我所写,我更不知道雨萱现在在哪里。” “不是你所写?这上面分明是你的字迹,你还敢说不是你所写?”苏恒完全听不进去赵飞扬的话,一心认定了就是赵飞扬绑架了他妹妹。 赵飞扬心中无语,果然家大势大就可以随便冤枉人,明明苏雨萱的失踪破绽百出,也不知道苏恒究竟是受了什么蛊惑,居然如此武断是他所为。 就在赵飞扬准备继续为自己争辩时,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赵会元家中今日怎的如此热闹,我是不是来错了时候?” 说话间,只见陈渊款款走了过来。 赵飞扬顿时眯起眼,自从他高中会元,压了第二名的陈渊一头后,陈渊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过,今日居然突然造访,还是在这么巧的时候。 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有蹊跷! “这不是苏校尉?我还当是谁,您今日怎么也到赵会元这里来了?”陈渊像是才认出苏恒,一副惊讶的样子。 看见陈渊,苏恒的怒气稍微平息了些,陈渊虽是陈氏外戚一派,但却盛名在外,再加上苏雨萱对其很是仰慕,光是这一点,苏恒面对陈渊时向来很客气。 “雨萱今日出门却突然失踪,我们找到了赵恪这厮写给她的信,正是约她今日上午于玄武湖一见,时间地点都吻合,我今日来便是要找回雨萱的。” 苏恒难得平静的说完了这段话。 然而陈渊却立即激动起来,“苏姑娘失踪了?” “没错,我现在怀疑是赵恪绑架了雨萱,除了他以外,没人会做出这种事!” 苏恒又变得愤怒,看着赵飞扬的眼神像是要将他吃下腹一般。 赵飞扬没再去管陈渊今日突然来是为什么,只对苏恒强调道:“兄长,我再说一遍,雨萱她不在我这里,我今日没有见过她,更没有约她去什么玄武湖,这信也不是我写的!” “证据确凿,你居然还想抵赖,真当我是傻的?” 苏恒说着,便想用剑威胁赵飞扬,然而却被陈渊给拦了下来。 陈渊这一举动,让赵飞扬和苏恒同时疑惑,他本人却淡定道:“苏校尉,此事颇多存疑,是否应该查清再做定夺,单单凭借这一封信,只能说明赵会元约了苏姑娘出去,并不能说明苏姑娘的失踪与他有关,事关重大,万不可冤枉了好人,放跑了真凶啊。” 苏恒明显是将陈渊的话听进去了,手中剑也慢慢指向了地面。 然而赵飞扬却更是警惕起来,陈渊居然会帮他说话,除非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升上来的。 “陈公子说的虽在理,不过目前最大的嫌疑便是他,七夕之日一般都是傍晚时分才出去,各大盛会也是彼时开始,他却约我姐姐上午就出门,不就是看准了上午人少,好下手吗?” 第46章 第46章 苏杰此时已经缓过来了,虽依旧扶着手臂,脸上却是充满了不甘与恨意,说话时一直盯着赵飞扬身后的罗通。 赵飞扬没忍住笑出了声,真不知道这苏家人究竟想不想找到苏雨萱,在他看来就像是助纣为虐一般。 “三弟,你对风花雪月之事最为了解,不知可否回答我几个问题?” 苏杰不屑一顾道:“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赵飞扬不想跟他多纠结,直接提问:“这七夕之日一般都是傍晚出门,那请问三弟,七夕大家出门去的地方,又一般是哪里?” “自然是鹊桥!” 京城南边,有座著名的桥,也不知是何缘故,每到七夕前后这些日子,都会有不计其数的喜鹊飞来,虽不像神话中的鹊桥那般,但城中人依旧给它起名为鹊桥。 而这鹊桥也就成了每年七夕时,各路才子佳人相会的地点。 “既然是鹊桥,那我为何要约雨萱去玄武湖?我可记得,这两者一南一北,离得甚远。” 苏杰瞬间呆住了,然而赵飞扬却再次发问道:“你说我上午邀雨萱出门,是看中了上午人少,那请问,我为何不随大众,傍晚再邀她出去,这黑夜可要比光天化日好下手多了,随便找个什么由头,就算是当街将她掳走,恐怕别人都会以为我们只是夫妻打闹吧?” 此时苏杰已经哑口无言,因为赵飞扬所说的句句有理,毕竟有些事他虽没做过,但却见得多了,他很清楚何时下手是最适合的。 “啊——!” 就在赵飞扬以为能稍微洗脱些嫌疑时,后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苏恒反应最快,一瞬便奔了过去。 那尖叫声是个女的,却显然不是赵家人,赵飞扬看了眼罗通,接着也跟着去了后院。 在他的房间门口,只见苏雨萱的贴身侍女满眼惊恐的看着闻声赶过来的众人,而她的手中,正拿着七日前送来的香囊。 赵飞扬那日随手一扔,这几天又因为印刷术很是忙碌,差点都忘了这香囊的事。 然而此时却心道一声不好,他中计了! 果然,琴儿颤颤巍巍的看向最先赶来的苏恒,略带哭腔道:“公子,这这是小姐的香囊,向来都是贴身携带的” 苏恒猛地瞪大眼睛,扭头看向赵飞扬,“你现在还作何解释!” 然而还没等赵飞扬开口,就听他身后的赵雪儿道:“那香囊明明是你送来的,还特地嘱咐我交给哥哥,现在又为何要这样?” 众人的视线瞬间移到了赵雪儿身上,她绣眉微蹙,嘴角抿起,很是不高兴的模样。 张氏疑惑的看向赵雪儿,想起前几日赵雪儿与她说过苏大小姐送了香囊给赵恪,于是也出声附和道:“确实是在几日前就送来了,难道苏大小姐那时候就失踪了吗?” “你们胡说,我家小姐的贴身之物,怎么可能随便送给他人!” 第47章 第47章 “他人”一词,似乎有些烫嘴,琴儿半晌才从嘴里吐出来,毕竟在场的人都知道赵飞扬和苏雨萱是何关系。 “你才是胡说,那日就是你送来的。”赵雪儿满面怒气,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好,既然你说是我送来的,那你可有证据,亦或者谁看见我将我家小姐的贴身之物送到了你手上?” 琴儿底气十足,扶着门框渐渐站直了身子,全然不见刚刚惊恐的模样。 赵雪儿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毕竟那日琴儿把香囊给她时,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她又哪来的证据? “公子,奴婢句句属实,小姐定是被赵会元给绑架了!” 见赵雪儿一时无言以对,琴儿立即转向了苏恒哭诉道。 “赵恪,现在把雨萱交出来,我且饶你不死!”苏恒怒喝一声,再次拔出了佩剑。 赵飞扬刚要开口解释,就见陈渊上前一步,走到他和苏恒之间,而后朝苏恒一拱手。 “赵会元,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话是对赵飞扬说的,陈渊缓缓的面向他,神情间满是失望,“亏我方才还帮你说话,相信以你的为人不会做出那等卑鄙之事!” 赵飞扬心中冷笑,他就知道陈渊今天是有备而来的。 方才陈渊走进赵家时,跟在他身旁的就是琴儿。明明是苏雨萱的贴身侍女,却与陈渊一同前来,看来苏雨萱的失踪,还有琴儿的一份在里面。 现在想来,那香囊里邀他去鹊桥相会的纸条,之所以会涂了风化消,恐怕不是苏雨萱含蓄,而是幕后之人怕被他怀疑,更怕被别人怀疑。 而之所以给苏雨萱的信中所写的地址是玄武湖,恐怕也是担心写同一个地方的话,他可能会与苏雨萱阴差阳错的碰上,所以才故意写了两个地方,而且时间之差也巨大。 这其中一环扣一环,赵飞扬越想越觉得佩服,幕后之人为了扳倒他,还真是大费心机啊! “陈公子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无凭无据的,我做了何等卑鄙之事?” 想清楚了如今这局面是怎么一回事后,赵飞扬也就不像刚才那般紧张了,语气间甚至透露着游刃有余的感觉。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苏姑娘的贴身之物香囊都在你这里了,你居然还不承认绑架了苏姑娘,究竟是想将事情闹大到何种程度?” 陈渊仿佛痛心疾首一般。 赵雪儿见赵飞扬被人冤枉,再加上那香囊确实是琴儿送来的,如今却被说成了是赵飞扬绑架了苏雨萱,不由得替赵飞扬辩解道:“我哥哥没有绑架苏大小姐,那香囊也不是” “大胆!” 赵雪儿的话还未说完,陈渊便大喝一声,打断了她的话,“本公子与赵会元说话,轮得到你一个黄毛丫头插嘴?” 赵雪儿心中一惊,再不敢开口。 张氏轻抚了抚她的背,刚想帮她解释两句,就听陈渊又继续道:“赵夫人,你这女儿养的可当真是好,竟然都分不清尊卑轻重了。” 第48章 第48章 “陈公子见谅,雪儿年纪尚小,许多事情都不懂,我代她向陈公子赔罪。”张氏说着朝陈渊一鞠躬。 赵飞扬攥紧了手,骨头在袖子下发出声声脆响。 陈渊却没有收手的意思,反倒是变本加厉道:“赵夫人,你向我一个人赔罪有何用,你这女儿刚刚可是在诬陷苏姑娘的贴身侍女,也不知道是受了谁的指使,什么胡言乱语都能说的出口。琴儿从小侍奉苏姑娘,她竟然敢怀疑琴儿的忠心,这可是相当于在质疑苏府对下人的管教能力!” 苏恒听闻,本就满是怒气的脸上更是多了几分狠厉,“赵夫人,当初你家落魄,我父亲念在两家的约定,将雨萱屈就嫁给了赵恪,万万没想到,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她的,居然合起伙来绑架她,现在还想诬陷雨萱的贴身侍女?” 张氏有口难言,却深知今日这罪名非得他们赵家背下了。 “赵夫人,你方才不是说完赔罪吗,既然如此,那就拿出点诚意来。” 陈渊再次开口,张氏和赵雪儿同时朝他看去,只见他高傲道:“跪下。” 张氏顿时一个踉跄,赵雪儿赶忙扶稳她,虽觉得陈渊过分至极,然而却不能说出口,她再多说一句话,只会让他们找到更多针对赵家的理由。 数十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张氏和赵雪儿,今日若是不跪的话,这事定不会轻易结束。 张氏身体发抖,就在她双腿弯曲,真的要下跪换得赵家安宁时,赵飞扬一把将她扶住。 “陈渊,你不觉得自己欺人太甚了?”赵飞扬冷眼看向陈渊。 陈渊确实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我可从来不欺负人,不过是赵夫人方才自己说要赔罪的罢了,怎么,你都能到苏家当赘婿,赵夫人下跪道个歉又有何难,你们赵家不是早就贱到骨子了?” 面对陈渊的出言不逊,赵飞扬强忍着怒火道:“陈公子不愧是声名远扬,一言一行间皆是没教养的风采。” “赵恪!你当真以为自己中了会元便可以无法无天了,在我陈氏外戚眼中,你什么都算不上!”陈渊当即愤愤道。 赵飞扬却冷哼一声,“你自己没教养,可别带上陈氏外戚之名,不然别人会以为你们陈氏外戚都是如此没教养的东西。” 说完,赵飞扬不再理睬陈渊,而是直接走向苏恒,在距离他三米时停了下来,这个距离不至于毫无预兆的被苏恒的一剑刺死。 “兄长,雨萱失踪一事,我会调查清楚,但我依旧要说,不是我绑架的她,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只是你们若是要继续闹下去,就别怪我新帐旧账一起算了。” 苏恒脸部顿时变得扭曲起来,咬着后牙根道:“新账旧账?你敢跟我说这种话?” “有何不敢?” 赵飞扬神色无常,俨然一副没把苏恒放在眼里的样子。 苏恒暴怒,举起剑便向赵飞扬刺去,张氏被吓的半个魂都飞了出去,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然而下一刻,赵飞扬却安然无恙。 罗通挡在他身前,空手接白刃,只听“咔”一声,苏恒的剑从中间断成了两半。 第49章 第49章 见赵飞扬无恙,赵雪儿连忙将张氏扶了起来。 赵飞扬回过头道:“先送母亲回房间去休息。” “好”赵雪儿点了点头,刚要扶着张氏离开,就听见陈渊出声道:“这就打算不赔罪了?” 两人不由得停下动作,缓缓的看向他。 陈渊却突然转身走到苏恒身边,弯腰将那断成两半的剑身给捡了起来,挑事道:“这剑可是皇上御赐,居然被你们赵家给毁坏了,该当何罪?” 苏恒堪堪回过神,看着罗通的神色满是复杂,这个人要比他表面上看起来厉害的多,竟然空手将剑给折成了两半,简直匪夷所思。 然而张氏一听那剑是御赐之物,本就不好看的脸色顿时发白。 “苏校尉,这事要是不好好处理,传到皇上那,可就成大事了,毕竟这剑是皇上赐给你的,现如今成了这般模样,实在是不好交代啊。” 陈渊在苏恒身边低声道。 赵飞扬却听的一清二楚,他就知道今天的事不会轻易过去。 “来人!” 苏恒将手中的剑柄扔下,气沉丹田道:“将赵恪抓起来,送交官府!” 苏家的下人们立即涌上,要去抓赵飞扬。 然而他们忘了赵飞扬身边还有个罗通,凡是近赵飞扬身的人,全被罗通三两下给击退,痛呼声四起,其他人都开始犹豫要不要再继续上前。 陈渊见状,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接着对张氏那边喊道:“赵夫人,你们赵家这是要造反吗?” 闻言,张氏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她是绝对不可能劝赵飞扬束手就擒的,不论是苏雨萱失踪的事,还是皇帝御赐物被折断的事,归根结底都与他们无关,但陈渊却偏偏抓着这些不放,硬是要给他们扣上这个罪名。 “苏公子,我们两家怎么说也是结亲了的,我家老爷生前与苏定方老将军可是至交,如今真要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吗?” 张氏思量了许久才开口道。 罗通警惕的防备着周围的人,完全不给他们半点机会抓住赵飞扬。见此状,苏恒露出不屑的神色道:“你我两家结亲,却绑架雨萱,如今这佩剑也坏了,此事叫我如何与皇上解释?” 张氏顿时无言,苏雨萱失踪的事似乎已经扣在他们头上,而那佩剑也确实是罗通折断的,罗通又是为了赵飞扬,左右都无法洗脱。 “更何况,当初若不是你们赵家死皮赖脸的硬要娶我妹妹,雨萱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不看看你们赵家是个什么东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苏恒声音很大,传遍了整个后院。 张氏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 当初明明是两家定好的亲事,就因为赵家没落,现在竟然变成了他们死皮赖脸 “赵夫人,我看你还是跪下来道个歉吧,然后快把苏姑娘放了,不然这事情越来越严重,到时候可能会牵连你们赵家满门啊。” 陈渊在一旁暗戳戳的出声道。 张氏此时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到极限了,下一刻便重重的跪在了地上,赵雪儿见状,也跟着跪下。 赵飞扬如今高中会元,往后还有更明朗的路可走,若是因为今天的事断送了他未来的前途,那赵家就真的再也兴盛不起来了。 第50章 第50章 “母亲!” 赵飞扬赶忙走到张氏身边,想将她和赵雪儿扶起来,然而两人却都没有起来的意思。 “苏公子,我代恪儿和雪儿向你赔罪,但请苏公子明查,苏大小姐的失踪确实与我们无关” 张氏低微的样子深深的刺痛了赵飞扬的心。 就在此时,苏家的下人趁机将赵飞扬给围住。等罗通反应过来时,几柄剑已经架在了赵飞扬脖子上。 罗通不敢再有动作,只是目光深沉盯着那几个挟持赵飞扬的人。 张氏抬头看见这一幕,当即倒吸一口凉气,吓昏了过去。 苏恒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亦步走向赵飞扬,“看在赵夫人做到如此地步的份上,这御赐佩剑被弄坏的错,就不算在你们赵家头上了,谁弄坏的谁负责就行。” 苏恒说着,有意无意的瞥向罗通。 赵飞扬深呼了一口气,缓缓的站起身,架在他脖子上的剑也慢慢往上挪。 “苏恒,你们如今丑恶得面孔,我赵恪铭记在心,要送我去官府,可以,但是我会证明我的清白,到时候我要让你们下跪道歉!” 赵飞扬声音沉稳,却处处透露着恨意。 “就凭你?若是一直找不到雨萱,我会让你永远都在牢里出不来,你也休想再参加接下来的国考!” 苏恒以为用国考的事作为威胁,赵飞扬就会放了苏雨萱。然而却不知道,赵飞扬完全是被冤枉的,根本不可能找得到苏雨萱。 赵飞扬却丝毫不担心,就算他真的被送进了官府,想必不出一日,程政允就会收到消息,毕竟他身边可是还有程政允当初拍来保护他的人。 以程政允对他的重视,绝对不会让他待在牢里出不来。 只是他在牢中的话,想要调查苏雨萱究竟被谁绑架了可能会很困难。然而现在这个情形,他已经没有任何出路了 “许久不见了,苏大公子。” 就在赵飞扬思索着该如何是好时,身后突然传来了明聆的声音。 赵飞扬一愣,只见明聆从他身边略过,停在了苏恒面前,不卑不亢的拱手道:“自上次一别,该有五个年头未见了吧。” 苏恒也是愣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嘴角竟抽动了一下,“明明大师!” “苏大公子还记得在下,果然没有食言。”明聆说着,回头看向了赵飞扬,露出一副疑惑道:“这是发生何事了,我刚刚听苏大公子说要将赵会元送去官府,又是怎么一回事?” 见明聆提到了赵飞扬,苏恒稍微收敛了些讶异,“赵恪这厮绑架了我妹妹雨萱,我正要将他交去官府,等候发落。” “赵会元绑架苏大小姐?” 明聆更是不解,语气也变得夸张起来。 “明大师有所不知”苏恒将所有的事向明聆说了一遍。 赵飞扬却察觉到,苏恒对明聆态度简直与平常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