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补习班1 天空中飘散着小雨,伴随着柔和的阳光,这雨也是柔和的,随微风飘散,留下如丝般的倩影,仿佛是琴弦上跳动的音符,有着优美的旋律。雨帘云翠间参差十万人家,当地补课之风盛行,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补习班,孔盼盼有幸成为了补习班众多外地学生中的一员。 来塔山镇里补习的学生有很多是周边村里的,所以补习班也给他们安排了男女宿舍,男生的宿舍在一楼,女生宿舍在二楼。 她来到二楼女生宿舍,入眼处装修很是简单,甚至是简陋,墙面上乳胶漆已有部分脱落。 整体看倒是颇有南阳诸葛庐的潜质,都是一样的德馨陋室。 陋室不假,所谓德馨,只因这里的书架太多,到处都是书,就像蔬菜烂了会发臭一样,书也难免会发出书香。 孔盼盼嘴唇微抿,水汪汪的大眼睛半阖着,对于书香味她有些不满,也不知道住在这样的地方会不会被熏中毒。 不过,不满归不满,她胆子很小,抱怨的话只供内脏交流,并没有流出于外。 上午刚刚收拾好床铺、物品,下午立刻就要开始上课,时间很是紧凑,没有给她丝毫的休息时间,她心里抱怨,暗叹这里的补习老师还真的是敬业。 有些话,真的只能说给懂的人听,比如英语。 孔盼盼想不到补习的第一节课就迎来了她的弱项,听得云山雾罩,不明所以,完全是出于对老师的尊重,勉强半睡半醒着。 过不多时,传来一阵喧哗,王盼盼从假寐中醒来,她不看同学因何吵闹,只是睡眼朦胧得望着老师,一副看表演的期待眼神,她以为老师一定会惩罚吵闹的学生。 谁知事与愿违,这老师定力实在太好,古人尚且只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这老师竟然更进一筹,窗内的也一样,依然用自己可闻的声音讲下去。 没看到热闹,孔盼盼有些失望,一时间对老师印象极差,她长长的打了一个哈欠,然后趴回到课桌上。 她把玩着自己乌黑秀丽的短发,心想也不怪老师,光看他眼镜的厚度足以见他对教育事业的献身,莫说只是在窗内,只怕就是在他的眼前,他也瞧不见的。 可瞧不见,总应该听得到,他为何这般有定力呢? 王盼盼可能忘了她只是在补习班,真要怪,她也应该怪自己,头发不长,见识却短,想来营业哪有斥责客户的道理。 不知道什么时候,王盼盼在不觉中睡着了,。 随着清脆的闹钟声,一节课终于在她的睡梦中结束,孔盼盼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脖子,大呼着劳累,最大幅度地伸了伸蛮腰,心想再熬过一节课就可以去食堂吃晚饭了。 感觉身旁有人,她抬头望去。 眼前是一个很干净、帅气的男生,一双桃花眼半眯着看向她,她莫名的感觉心跳漏了一拍,仅仅惊鸿一瞥,她敢发誓,这个男生绝对是她目前见过的最好看的男性。 鼻梁挺直如孤峰傲立,明眸皓齿,薄唇棱角分明,嘴角微抿,下巴是一道近乎完美的弧线。 男生伸手将一张对折了两次的彩色纸条放在了她的课桌上。 他并有说话,但孔盼盼已经猜到了大概,因为她从中学开始,收到的情书,早已数不胜数,就算用来卖废纸,已经够她吃上好几次冰棍。 她看了一下纸条,又抬头,看向了送纸条的人。 他脸上挂着略带羞怯的笑容,看来并不是经常做这种事情。 孔盼盼感觉很满意,若是她现在为他打分的话,假设满分一百分,她一定会为他打一百零一分,至于多的一分,那是自己刚刚产生的一分爱慕。 她拿起纸条,刚想和男生说点什么,但很可惜,还没等她开口,男孩就已经走开了。 她望着他的背影,心想:“佛经里说,‘相由心生,境由心造’果然不假。长得好看的小哥哥审美一般差不了的。” 她朝男孩的方向笑了笑,打开这封情书。 她发现所谓的情书还真是晴书,里面对今天天气的形容比天气预报都不相上下,晴书中除了晴空万里就是万里无云、阳光明媚,就差一个温度了,字迹略显潦草,文笔不清,最后才说了一句有用的话:希望每天都能和你一起吃饭。 孔盼盼摇头,暗叹这么好看的小哥哥,真是太可惜了,竟然没有脑子,补习班这里就一个食堂,只要他来,想不在一起吃也不行。 想到这里,她又不由感叹男孩的心机之深,自己只要去吃饭,就必然会一起的,这算不算无声的答应了他? 不过,在一起,恩,在一起吃饭,其实也挺好的,不是吗? 回想着男孩的脸,她渐渐明白了什么叫作秀色可餐,因为她现在忽然感觉饿了,很想去吃饭。 不过,那张肤白如玉的俊脸如果能马上出现在在她的眼前,她想饿得感觉还是可以得到缓解的。 她拿出信笺本,找了一张同样带有美丽色彩的图片拿出,提笔回信写道:“你眼光真的很好,想约我吃饭是很正常的,我并不会怪你,因为我每天照镜子有时也会被自己迷倒的。” 她莞尔一笑,刚刚折好信纸,还未来得及揣在口袋里。 “啪”地一声,又有一张纸条拍在了她桌子上,同时打断的她的遐想。 孔盼盼摇了摇头,心中得意的暗道:美貌有时候真的是一种罪,只恨其长在脸上,不能像学识一样可待日久才被知晓,这又是谁呢? 只是当她望向纸条的来源,发现这次却不是男生,反而是一个很清秀的女生,孔盼盼不以为意,问:“你是帮别人传给我的吗?” 女孩点头,同时,指了指教室门口。 孔盼盼望去,那边站了三个打闹的男生,长相都很一般,有个女生还算不错,长相清秀可爱,不过却一脸凶巴巴的表情,孔盼盼一时也没有找到纸条的正主。 心中不由感概:这又是谁给自己传的纸条呢?自己是不是太受欢迎了? 她嘴角微微向上翘起,一边在笑,一边却非常不应景的想起了妈妈曾经说过的话,“一个女孩被多个男孩子追不但不应该高兴,还应该悲伤,因为他们既然有勇气追你,只能证明你还不够优秀。” 对于妈妈的话,她才不信呢,不过还是要多少尊敬一下的。 王盼盼似自语,又似说给身旁的女生听,“我不知道他是谁,不过现在的我们都还不够成熟,过些日子再说吧,至于这日子有多久就要看他的咯。” 她边说边打开纸条,纸条上比她的心思简单明了许多,只有寥寥几个字,上面写着“我在阳台等你”,下面的署名写着“王颖”,这应该是一个女孩的名字,而多数就是门口那个一脸凶巴巴的女生的名字。 她这才发现自己完全想错了。 短短的几个字,已经很明确的告诉了孔盼盼写纸条的人,并不是要追她,而是要追着她打。 来到补习班2 孔盼盼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朝眼前的女孩笑了笑。站在教室门口的王颖见她看了纸条,便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自行走了出去。 而孔盼盼却并没有任何动作,仿佛整件事情和自己毫无关系,她把纸条随意扔进课桌里,然后开始闭目养神。 她当然知道,自己这样很怂,但是女孩子本就该文雅一点,何必要打打杀杀的呢? 她也只好这样安慰自己,怪只怪自己平时运动太少,肢体语言料定不好,实在不想上去挨打,眼睛已经闭上,干脆就趴在桌子上装死。 “你不上去么?”身边的女孩推了她一下,问道:“王颖还在等你呢!” “不上去呀,让她自己玩吧,我本想和她说的,可她还没等我开口,就已经走没影了。”孔盼盼假装不理解道。 对于王颖的态度,她也确实不理解,因为这只是开学的第一天,她自认并没有什么地方得罪她,实在想不通她为何要找自己的麻烦。 想不通索性不去想,毕竟大家都是同学,没必要以牙还牙,又不是狗,更何况自己就算想当狗,也咬不过人家, 那女孩有些无语,轻蔑地看着孔盼盼,孔盼盼无动于衷。 不多时,女孩转身也走了出去,大概是去找王颖了。 女孩刚走,孔盼盼赶紧熟悉情况,向同桌张丽婷问:“刚刚找我的那个女生是谁呀? 孔盼盼是从村里来镇里补习的,不知道很正常,而张丽婷是土生土长的本地户,人又非常外向,她知道的相对多一些。 张丽婷清了清嗓子,说:“第一个找你的是章苗苗,你不用理她,她就是王颖的狗腿子。”拿过孔盼盼手里的纸条,她面上有些严肃,一副老学长的嘴脸,又继续说:“不过纸条上的这个名字嘛?你怎么得罪她了?” 孔盼盼无奈的摊开双手,“我也不知道,说实话,刚刚是我第一次看见她。” 她并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张丽婷却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孔盼盼问。 “王颖他爹是咱们镇上的副镇长,她哥哥是做生意的,生意做得很大,可谓有钱有势,她想要的大多都能得到。不过也有例外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吕书翰最狂热的追求者,而吕书翰却一直不怎么搭理她,今天她看见吕书翰主动给你暗送秋波,你说她气不气?”张丽婷说道。 “吕书翰就是刚刚给我送纸条的男生吗?”孔盼盼问道。 张丽婷一向自来熟,她笑着去挠孔盼盼的痒,“没错,是他。你的魅力可真大,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他却已经被你迷倒了。” 孔盼盼笑着躲避,同时有些无奈得说:“我倒希望他从来不曾给我写信,我只想好好学习,并不想参加他们有钱子弟的桃色纠纷。” “哎呦,想不到你竟然是爱学习的好学生,也不知道是谁,上节课一直在睡觉?”张丽婷调笑过后,话锋一转,安慰她说:“其实,你不用害怕的,王颖他爹虽然是副镇长,但是你想不想知道镇长是谁呢?他就是吕书翰的父亲,而且我们镇里原来的政高官上调了,现在他爹还兼着政高官的职务,是镇里名副其实的一把手。所以,吕书翰如果真的喜欢你,会帮你解决麻烦的,放宽心。” 作为领导的子女,也许他们当官的老子从未利用职权为他们牟利,但是有了领导子女的头衔,足以让他们高人一等。 甚至还会自动分出上下级,因为吕书翰的老子官大,所以他就能帮自己解决麻烦,对吗? 还没有踏入社会,她已经领略到了权利的影响力。 孔盼盼自嘲似的一笑,她又想起了吕书翰。 他喜欢自己吗?孔盼盼摇摇头,就凭她手里的那封“晴书”,她实在无法确定吕书翰的想法。 况且,就算他真的喜欢自己,那又能怎么样?无非是少年人的一时性起。 她有什么好?无非就是脸蛋好看一点,以色示人又怎能长久。 他的喜欢能有多久呢?是这次补习时间结束,还是会等到他找到比她更好看的下家,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在他的喜欢里,王颖一定处处针对她,她的补习时间一定会过的非常不愉快。 想起他的俊颜,孔盼盼确实有点不舍,但她还是决定要和他说清楚。 兜里要给他的回信,已被她拿在手里,本想撕掉,却鬼使神差地又放回兜里。 补习班课间休息的时间还是比较长的,在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王颖和她的狗腿子章苗苗就已经又回到了教室。 不知道她们在天台上玩的好不好?不过她们还真是玩物不丧志的好学生,这么早就的回来上课了。 她们并没有动作,只是看孔盼盼的目光极度不友善,而孔盼盼本着以眼还眼世界只会更盲目的心里,放任她们对自己的虎视眈眈。 “好样的,你给我等着。”王颖走到孔盼盼身边说了一句狠话,然后就走回到自己的座位。 孔盼盼对待这个“情敌”有点头痛,作为一只乖乖女,她自认自己不是王颖的对手,不过,又不愿意在众人面前丢人,心里有点烦躁。 难道她只能强装下去,然后忍痛挨打了吗? 当年周幽王为了褒姒能烽火戏诸侯,自己为了得到心上人的青睐,挨顿打也是值得的,只是,自己和吕书翰并不是那样的关系呀!为了这不存在的感情挨打,心里也实在是冤枉得很。 她想要解释,但班级这么多人,若自己此时解释,就像在示弱一样,孔盼盼胆子虽小,但总要顾忌脸面的。 她在心里暗自给自己加油打气,让自己千万不能怂,因为这次怂了,不光是脸面,以后还有可能要一直挨欺负。 夏季的雨说来就来,吕书翰在外面被雨淋湿了,急忙跑进补习班的卫生间里,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又将头上的雨水擦掉,走进了教室。 刚走进教师,王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急忙上前抱住了他的手臂,笑着问他:“你说,我漂不漂亮?” “漂亮。”吕书翰随口回答她,顺势把手抽了出来。 王颖又去拉他的手,娇笑说:“你说的是真的吗?”后面的“吗”被她拖的很长,她的人也显得很可爱。 吕书翰点头。 女人们总喜欢问身边的男人自己是否漂亮,可答案却未必准,因为很少有男生可以傻到在一个女人面前说她丑。 更何况王颖本来也不丑,长得与性格完全不符,光看长相是清秀可爱类型的。 约架1 “那你说我是最漂亮的吗?”吕书翰不想和她没完没了的聊下去,又抽出手,坐在椅子上,拿出语文课本,笑着打岔道:“下一节课就是语文了,语文真的是一个神奇的科目,一些自以为是的人,咬文嚼字的卖弄学问,或者博古论今的畅谈古诗,实在是矫情的很,可是你若不跟着矫情,又会被自以为有墨水的人瞧不起,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的同桌叫做于涛,是一个很高的胖子,听他这么说,不等王颖开口,就接过话来,“大家学习还不是为了将来美好的生活,但是你不一样,一只生在官宦家的富贵狗,都没有必要为骨头发愁,而人又怎么会害怕以后的吃食呢,你学不学都是一样的。” 吕书翰失笑,说:“难得你恭维我,恭维的这么牙碜,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于涛跟着笑了,说:“我没有一个当官的父亲,于是便只有嘲讽你这样的官宦子弟了。谁让你们这些人令我又羡慕又妒忌的。” 吕书翰摇头,“你嘲讽我、骂我都没有关系,我可以不和你计较,可惜你忘了你身边还有一个官二代呢,而且家里还有钱得很,你骂我,我只是笑一笑,你骂她,她可不会饶了你。” 王颖知道于涛是吕书翰的死党,为人和善,也愿意和他打闹,她闻言便向于涛扑了过去,“书翰说的对极了,我绝对不会饶了你的,我现在就要收拾你了。” 于涛急忙跑开了,同时嘴里求着吕书翰帮忙,吕书翰摊手而笑,“你刚刚既然敢骂我,现在来求我恐怕晚喽。” 于涛在跑,王颖在娇笑着追着打他,只是这个胖子很灵活,王颖一时也抓不到他。 吕书翰见状,调笑于涛,说:“作为兄弟,我好心劝你不要跑了,因为作为一个男人,你得罪了一个男人,那你就只是得罪了一个男人,但你若是得罪了一个女人,那你就等于得罪了一群女人和一群男人,她如果再打不到你,只怕就有人要帮忙了。” 于涛笑骂:“屁,那个帮忙的人就是你吧,老子信了你才有鬼呢。” “好,那我也来打你了。”他嘴上这么说,身体向前一窜,却是一个假动作,人并没有动,还坐在椅子上呢。 于涛以为他真的要过来,一时分神,被王颖一下打在身上,王颖并没有用力,粉拳打在于涛的身上,于涛也并不疼痛,只是他终究被打到了。 王颖急忙抓住他,又轻打了一拳,“让你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说了。” 于涛倒在吕书翰的身上,说:“你们蛇鼠一窝,我的血量已经被你们打没了,这可怎么办呀。” 吕书翰推开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既然不想挨打,为何不换个好一点词语。” 于涛说:“好一点的词语自然也是有的,狼狈为奸,奸夫**,你们自己选好了。” 说完他知道王颖定会又来打他,撒丫子就跑。 跑得急了,顾前不顾后,一下撞到了吕书翰的桌子,桌子上的钢笔墨瓶掉了下来,吕书翰急忙伸手去接。 瓶子的盖没有盖紧,瓶盖掉了下来,里面的墨水向上飞溅,溅了他一脸,嘴角离飞溅地墨水最近,那里更是沾满墨水。 王颖急忙接过墨盒,说:“你快去洗洗吧。” 于涛却指着吕书翰的嘴巴,满脸笑意,说:“污嘴狗,真的笑死我了。” 吕书翰也不生气,反而笑了,“我刚刚还说肚子里没有墨水要被笑话,现在总算吃了一点,只是可惜刚刚换的衣服,又被弄脏了。” 王颖噗嗤一笑,“你还说笑,快点去洗干净吧。” 于涛向他递过去了一包纸巾,嘴上却仍不饶人,嘲笑他说:“你嘴里或许能吐出象牙来,只可惜这颗象牙却是黑色的。” 王颖朝于涛挥舞了一下小拳头,“你还有脸说,还不都是因为你。” 于涛毫无悔过之意,晃动了一下面前的墨瓶,继续装模作样地说:“真正有学识的人,往往比较低调,自以为是的人反而事情多些,就像瓶中的墨水,只有半瓶的时候,声音要比满瓶时的声音大些。你虽然吃了亏,但是我能悟出道理,你还不算太亏。” 吕书翰满嘴墨汁,没心情和他斗嘴,白了他一眼,向卫生间走去。 补习班的卫生间分男女,王颖陪吕书翰走到了卫生间门口,然后在门口等他。 待他整理好了,两人又同回教室,王颖躲在吕书翰身后,挑衅似得瞅了孔盼盼一眼,握了握拳头,看来她记忆力不错,一番打闹之后,她还没有忘了约架的事情。 上课的闹钟响起,补课老师走了进来,众人急忙各回了座位。 语文课原本是王盼盼的强项,但她一颗心仿佛已神游物外,早已不在课堂上。 两个小人在脑袋里做着斗争,一个告诉她识时务者为俊杰,该认怂时就认怂,况且,吕书翰和王颖关系那么好,自己实在没有必要白挨打;另一个却告诉她,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吕书翰怎么想完全不重要,主要是自己决不能忍辱偷生,让人嘲笑。 一直到整节课结束,孔盼盼脑袋的小人也没斗争明白。 只是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雨已经停了,现在又正是饭点,她找不到不出教室的理由,可是自己一出教室,王颖一定会把自己拉上天台的。 下课的闹钟响了,她并没有动,不争气的渴望吕书翰能来找自己吃饭,可是吕书翰竟然像全不知情一样,只看了她一眼,就收拾东西,准备走出教室。 她本想叫住他,可一时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直到他走出教室,她也没喊出一个字来。 望着教室门口,孔盼盼把心一横,心想无非也就是挨顿打,又不是没被打过,一时间豪气大生。 只是理智上的胜利并没有压倒情感上的懦弱,她依然犹豫不决,双腿有一点小抖抗议着自己找打的行为。 毕竟人的左脑是理智,右脑是情感,它们不在一起,所以无论你如何努力,右脑的发达都控制不了左脑,她只能放任自己害怕的心里,举步维艰,然后艰难举步。 心里祈祷着吕书翰能再回来,最好是能到天台拉开她们,这样她即赴约了,又没有挨打,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的祈求注定不会实现了,因为吕书翰并不知道她和王颖发生的事情,此时,他正在食堂翘首等待着她的出现呢。 约架2 吕书翰平时很少在食堂吃饭的,食堂的饭菜太难吃,本地户大多都会选择回家吃饭的。以往他都是和王颖一起骑自行车回去,今天王颖没来找他,他不以为意,正好乐得不用解释。大概是因为他人长得非常帅气,刚刚来到食堂,就有几个女孩上前搭话。 问话的套路是一样的:“你家是哪里的?有没有处对象呀?......” 吕书翰早已经习惯了女孩们的搭讪,他只是朝她们礼貌的笑了笑,然后排队打了两份饭,在食堂门口的桌子上等待着。 他刚坐下不久,就看见那个很高的胖子朝他走了过来,贼笑着说:“真是稀客,想不到吕大少也会来食堂吃饭,我莫不是看错了。” 于涛一屁股坐在吕书翰的身边,笑着搂过他的肩膀,说:“我更想不到你这么善解人意,饭都给我打好了。” 他边说边伸手去拿,吕书翰就急忙弯腰护住自己的饭盘,一脸防贼似得看着他,“于涛,这饭不是打给你的。” 于涛忍不住哈哈大笑着说:“不是给我的,那是给谁的?哈哈,莫不是我们的吕大少被哪家的姑娘给收服了,所以春心荡漾过来打饭讨好。” 吕书翰俊脸微微一红,岔开话题说:“于涛,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吃饭呀,我听说你每天不都是第一个冲进食堂的吗?该不是在复习,可你并不像一个爱学习的好孩子呀。” 于涛伸出一只手指左右摇动,说:“非也,非也,我来晚只因为你的追求者王颖又找人打架了,我本想也去看看热闹,可是天台上人太多了,我去的又晚,根本就挤不进去。” 王颖愿意打架,早已不是新闻,吕书翰见怪不怪,调侃于涛说:他们自然不会让你挤进去的,你又胖又高,一个人怕不是要占三个人的位置,你若挤进去了,前面这样一个傻大个,他们又看得到什么?” 于涛白了他一眼,说:“这王颖看着也挺清秀的,打架却泼辣的很,听说上次打架把一个女孩的内衣都给扯下来了,这次不知道战况如何,是否同样激烈,只可惜不管怎样,是否香艳,我这次同样是看不到的。”他为表示可惜,还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吕书翰轻轻赏了他一个脑瓜崩,说:“你就不能健康点,这么胖该不会就是因为不健康的东西,把你给撑坏了吧。” 于涛一把推开他的手,说:“你懂个屁,知不知道身壮力不亏。你一个把粮食变成屎的人,怎么好意思嘲笑我一个把粮食变成肉的人?” 他不给吕书翰争辩的机会,话锋一转,问他:“听说王颖可是疯狂的迷恋你,她这经常打架的,你就不担心你的这个真爱粉受伤了?” “她又在欺负谁?我倒是比较担心她欺负的人,无端遇到这么泼辣的女子,这场无妄之灾,恐怕不好过呀?”吕书翰说道。 于涛说:“真别说,这次还真的是场无妄之灾,对方是个挺文静的小姐姐,叫什么孔,孔盼盼,就是你左面前一排的那个女孩,张丽婷的同桌,她......” “张丽婷的同桌?”吕书翰不等他说完,急忙问道。 同时,他也不等于涛的回答,忽然站起身,就向门外跑去。 于涛在他身后大声喊问:“你干什么去?不吃饭了?” “都送给你了,你慢慢吃吧。”他嘴里说着话,速度一点也没减,直奔阳台跑去。 望着吕书翰跑远的背影,于涛喃喃自语:“这又是什么毛病,平时也没看出他这么关心王颖呀。”他将吕书翰留下的饭盘推到自己的面前,吃了一口,心想:他这个样子,难道是因为那个孔盼盼? 吕书翰还未跑到阳台,离老远就听见王颖的打骂声,还掺杂着女生哭泣的声音,他急忙推开众人挤了进去,便看见王颖正把孔盼盼按在地上殴打。 雨刚停不久,地上的尘土还是湿的,孔盼盼白色的裙子已经被湿土染脏了,上身的衣服也被撕开一些,淡蓝色的胸罩若隐若现的漏了出来,她为了避免走光,无法还手,只是一直拉着自己的衣服。 若是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无论如何也不会上来的。 王颖一边打骂一边撕扯着孔盼盼的衣服,嘴里骂道:“你不是喜欢勾引别人的男朋友么?那就让大家都好好看看你的本钱呀,你还拉什么衣服。”她骂得正起劲,身子被人一把拉开。 她有些不爽,正欲大骂,回头看见是吕书翰,骂人的话卡在了喉咙里,熄了火气。 吕书翰脱掉自己的上衣给孔盼盼披在身上,瞪了王颖一眼,不知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只是低下头看着脸前的孔盼盼柔声问她:“疼吗?给我看看好不好?” 孔盼盼的表面上伤在左脸,有一处被打的红紫,吕书翰已经看到了。 至于其他地方的伤,全在胸和下半身上,男女授受不亲,又怎么能给他看,她低着头,略带羞涩,说:“没什么,不是很疼,不用看了。” 说也奇怪,她本来非常害怕,此时见到吕书翰,这个才第一天认识的男生,她竟然产生了莫名的安全感。感觉只要他在这里,就没有人可以伤害自己。 头发挡住了脸庞,她想顺一下头发,吕书翰却一把抓住了她手,眼睛直直地看着她的左脸,被他这么望着,她有些害羞,脸红红的,低着头不说话,手也忘了挣脱。 她低着头看不见吕书翰,王颖却将吕书翰脸上的疼爱看得清清楚楚,她十分愤怒,在这个青春年纪,她还没有学会爱情的包容,不过,她很懂爱情的自私。 吕书翰是自己的,就绝对不能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哪怕只是亲密也不行。 她一把拉开吕书翰,面含愤怒之色,说:“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你怎么可以维护别人?” 吕书翰挣脱开了,然后就没有再理她,她喜欢他,他知道。只是该说的话他早已说过,又何必再有半句的解释。 他扶着孔盼盼往天台的楼梯口走去,刚走了几步,正在天台的边上,他忽然顿住脚步,转过头质问,说:“这次孔盼盼是因为我的缘故,被你殴打,对吗?” 重生1 王颖用手指着孔盼盼,不答反问:“我们相处了这么些年,你现在和我翻脸,就是因为她么?” 吕书翰摇头,说:“不,是因为我不想别人替我受过。” “若不是因为这个狐狸精,你怎么会跑到天台上来,我以前无论和谁打架你都不会来的,更不会在意对方是谁,而这回补习倒好,这才第一天,你不但知道了她的名字,还为她出头。”王颖又气又急,眼泪已经在眼圈直打转,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微微闭上眼睛,眼里的泪就流了下来。 吕书翰毕竟还只是一个少年,下面的狠话,被她的眼泪一浇,熄了大半,不过还不至于让他变得和颜悦色,只是态度上稍好了一些,“这不是你和我的问题,你如果想寻求同学的原谅,那你不该找我。至于我来与不来,因为谁,都和你没有关系!你想要怎么理解,我只能说句随便你。” 王颖素来任性,又听他这么说,真的气极了,抬起手,一巴掌就打在了他的脸上。 打完她立刻又后悔了,本想问他疼不疼,想给他轻轻揉揉,但看见他脸上露出的不屑神情,她的手最终并没有举起来。 吕书翰嘴角微微向上挑着,说:“这一巴掌我可以不与你计较,只要你以后别在烦我就好。” 王颖听了这话,忽感失神,他以前也说过同样类似的话,但如此坚决地让她别在找他,绝对是一次。 她身体不受控制地上前拉住吕书翰的衣服,抽泣着说:“书翰,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不会这样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似无奈般地摇头,“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又说什么原谅呢?我只是希望你可以明白,我们永远不可能成为男女朋友,如果你不再干扰我的生活,不再无缘无故的找同学麻烦,也许我们是可以做朋友的。” “为什么?我这么骄傲的一个女孩子,都可以放下自尊去追求你,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给我一次机会呢?” 吕书翰没有说话,只是从兜里拿出面巾纸,递了过去。 王颖这次并没有伸手去接,她眼里似乎又有了泪水,眼泪在眼圈里来回打转就是倔强地不肯落下,她嘲讽道:“你既然讨厌我,为什么还要关心我。” “我非常讨厌你的无理取闹、无事生非,但我们毕竟还是同学。”吕书翰说道。 “就只是同学吗?不管怎么说,我是喜欢你的,从小就喜欢你,一直到现在,你真的就这么狠心,为了她而忍心伤害我么?”眼眶里的泪,终于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吕书翰冷哼一声,“你的喜欢,我从不需要。” “很好!” 围观者都以为王颖又会哭着撒娇,没想到王颖这次竟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冷笑着说了这两个字。 而下一幕的变动,更是谁都没有想到,她竟然朝吕书翰飞奔了过去,力量大的惊人,一把就扯飞了他。 他摔在地上,脸上的震惊还末消失,王颖已将孔盼盼从天台推了下去。 天台在四楼,这样的高度掉落,孔盼盼趴在地上,恐怕早已没了意识,也不知是生是死。 她的血刚开始流出来,已经有胆大的同学在往楼下拍照,他们并不是为了帮忙取证,只因为拍了这张照片,以后可以有很好的谈资。 也不知道是谁报了警,警局又离补习班很近,不过短短几分钟,便有警车到来。 警察清开楼下围观的众人,救援人员快速将孔盼盼送上救护车拉走了。 ...... “好疼!”孔盼盼渐渐恢复意识,她揉了揉屁股,站了起来,入眼处是一片完全陌生的环境,群山峻林间依稀有一条小路。 她站在路旁,身上穿着只有尼姑才会穿得缁衣,上面还沾着几片杨树叶。 自己这是在哪里?已经死了吗?那为什么没有引路使者来找自己,也没有孟婆过来送汤? 她搞不清楚,正想往前走走,忽感脑袋里似有惊雷炸响,她疼得倒在地上,一段段不属于她的记忆,侵入了她的脑海。 ...... 德明城南尘庵正值中午。 小尼姑静怡一边敲着木鱼,一边小声嘟囔说:“一天到晚要人念经,也不怕吵到佛祖爷爷用午膳。” 一个脑瓜崩赏了过去,静怡“哎哟”一声捂着头,手中的木槌掉在地上,痛得皱着眉。 悟林师太手指一戳他的眉心,“出家人心要静,这木鱼是你仇人吗?力气这么好,看来一会儿只要吃半碗饭就够了。” 静怡脸色一变,动作奇快地拾起木槌,讪笑说:“师父莫恼,我轻轻敲便是,那日化缘,听见山下阿丽骂她老公说过,‘女人生气就会长皱纹的。’师父长了皱纹,人家可能就没那么大方了。” 悟林师太随手拿起一根柳条就往静怡身上招呼。 静怡见势不妙,拔腿就跑,抢占先机,夺门落荒而逃。 悟林师太一边追着打一边骂:“你这死丫头,警告过你不要听闲话,你可倒好,不但听了,还学嘴,看我不打死你。还跑?跑啊!再跑你就别回来了,回来看我怎么罚你……” 静怡脚步不减,很快就跑到了庵后的树林里,悟林师太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又骂了两声才悻悻离去。 对于一个逃跑惯了的人,追她是件费时费力的无益之事,什么时候静怡肚子饿了,她就会自觉回来讨饶的。 静怡跑得远了,无聊之际爬到一棵粗壮的白杨树上,她站得已经很高,可是被其他树挡着,她什么都看不见。 她索性像只猴子一样,一直爬到了树梢上,站直了身子。 她望着远处的大山怔怔出神,忽然脚下一空,掉了下来。 “啊......”疼痛慢慢停止,孔盼盼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感觉身上还没有恢复力气。 朦胧中想到:难道自己现在是静怡? 心下一惊,她忽然清醒了,用小尼姑静怡的记忆朝河边跑去。 那里果然有一条河,在清澈的河水里她看见了一张虽然年轻美丽,但是头戴纳帽,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面庞。 难道自己真的穿越到了古代? 孔盼盼被自己无稽地想法吓了一跳,不会的,不会的,我一定是在做梦。 她使劲掐了一下手臂,那里感觉很疼,看不在不是做梦,自己真的穿越了,这也太鬼扯了吧。 看过那么多的穿越故事,别人的穿越即使不在皇宫,不是王爷贝勒,至少也是在热闹之处,自己穿越到人迹稀少之处也就罢了,竟然还是一个尼姑。 前身的死也是冤枉得很,就因为没站稳而已,孔盼盼无奈的想到:自己的穿越故事,看来注定要平常之极,她即使想复仇,也无非就是砍了这棵树而已。 重生2 孔盼盼正感到迷茫,只听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两声。她揉了揉腹部,叹息一声,自语说:“我被一个疯子纠缠,没吃到午饭,静怡小尼姑,你又跑得太急了,现在我们饿了,我定不会亏待了你的小肚子,放心吧。” 靠着静怡的记忆,她依稀记得山下村子有几户人家是养牛羊的,她已准备去偷奶喝。 她见阿明在田里干活,就跑到了他家后院,羊圈里的羊拴着脖子,咩咩地叫着。 孔盼盼早就在河边准备好了荷叶,折成一个杯子形状,准备偷羊奶,“哈哈,羊施主,你涨得难受吧,让本姑娘来帮帮你。” 山羊“咩”地惨叫一声,短短一瞬后,又叫了几声。 孔盼盼已急得满头大汗,“难道不是这样?”她没挤过羊奶,以为光用蛮力就可,可是挤了半天,才挤出不到半杯。 山羊叫个不停,她害怕被发现,虽然只有半杯,但她已经不敢再挤了,匆匆携奶逃跑了。 喝完羊奶,孔盼盼勉强坚持到傍晚,腹中饥饿,只好又从山下回到庵里。 本想着师傅也该消气了,谁想她一张嘴就带出一股腥膻之气,反倒勾出了师傅的火气。 悟林师太直皱眉头,“你吃什么了?” “刚才去化缘,山下大嫂给了我一碗羊奶,我看见装了羊奶就放不下馒头,于是干脆就把羊奶喝了……”孔盼盼虽不是佛门中人,但也知道偷盗不对,她可不敢说实话,不然悟林师太还不得打死她。 腿上传来热辣辣的痛楚,她向外面逃窜,大叫着说:“师父别生气,下次我再也不偷吃了,带回来咱俩一起吃。” 悟林师太气得脸色发白,追着她打,“你怎么敢破戒?” “破戒?我没有呀。”一不留神,被悟林师太打中手臂,“啊,疼......” “怎么没有!羊奶是出家人能喝得吗?” 孔盼盼痛得泪花都来了,“我又没吃肉!” “羊奶也是荤的!” “怎么会!”如果是真的静怡,大概早已认错挨打了,但是作为现代人的孔盼盼,她心里可是又一堆的“歪理邪说”,怎么会甘愿受罚。 “羊吃进去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怎么会是荤的?师父不讲道理!” 悟林师太一怔,孔盼盼又说:“你看佛祖那么胖,天天白粥青菜能养成这样子吗?所以......” 悟林气得煞白了脸,不等她说完,手中的柳条就已落下,“为师打死你这劣徒!你竟敢对佛祖不尊?” 这次孔盼盼没有躲,占用了静怡的身体,她的心也跟着变了很多,对悟林师傅还是很尊敬的,无奈道:“我若真的犯了戒,让佛祖来梦里惩罚我就好了,师父不要动怒伤了身子……” 晚上她被悟林师太罚在佛堂抄经。 时至半夜,腹中饥饿,她想起了,静怡在佛像后面藏得馒头,见周围没人,蹑手蹑脚地向佛像走去。 她找到了馒头,不过包馒头的布已被老鼠咬破,馒头边上还有着老鼠的牙齿印。 屋漏偏逢连夜雨,吃,还是不吃,这是一个问题。 她很快就想通了,在挨饿和恶心之间总有个先后顺序,腹中唱空城计,连呕吐的资本都没有。 她将被老鼠啃过的地方扯掉,很没毅力地啃下了馒头。 刚吃一口,身后就传来咳嗽声,孔盼盼吓了一跳,差点被口里的馒头噎死。 回过头,她看见了悟林师太。 “馒头的味道好不好?”悟林问。 孔盼盼急忙摇头,见悟林脸色不对,又急忙点头。 悟林师太面色慢慢从皱眉变得和蔼,握住她的手,问她:“师傅今天是真的生气了,手下没了分寸,你还疼吗?” 悟林的手很暖,很软,指腹有层薄薄的茧,像磨砂一样,握的不算很紧,可是孔盼盼能透过那贴合着自己掌心的温暖感受到疼爱。 她摇头,“不疼了。”可能是因为占据静怡身体的原因,她忘了身上的疼痛,她觉得。此时她的心和师傅的心,好近。 悟林的目光扫过她缁衣上的污痕,心里不由得发酸,叹息一声,说:“静怡,为师想过了,你尘俗之气未了,还不能入得佛门。” 孔盼盼慌了,抓住悟林的手问:“师傅可是想把我赶走?” 她穿越到这个陌生的年代,无依无靠,唯一的亲人只有悟林师傅,若是她不要自己了,那自己该怎么办? 悟林摇头,“只是想让你去红尘之中看看,这世间的悲欢离合是苦,也是甜的,也许你只有看过了这红尘,才能真的顿悟红尘。” 在静怡的记忆力,悟林师太一直都是一个虔诚向佛的尼姑,她想不到悟林师傅会说出这番话来,不但不劝她好好修佛,反而劝她走出佛门。 师傅这是对自己失望了吗? “我走了,谁去化缘?打扫庵堂?”孔盼盼问。 “难道没了你,我就生活不了了?” “师傅,”孔盼盼眼眶红了,穿越到古代,她当然想过闯荡江湖,用现代人的记忆、头脑,做出点成就。可事到临头,她又舍不得离开师傅,终究不舍这似偷来的情谊,“我不走。” 悟林拉住她的手,目光在她的面容上凝住,叹息一声,说:“静怡,以前觉得庵堂太简陋,想着以后带你到兰临寺请高僧为你授沙弥戒,总这么想着就耽误了,你若是诚心向佛,就前往兰临寺吧。”她又长长叹息一声,才说:“若是,你不想授戒,那也罢了。” “我想要和师父生活在一起。” “你越发任性了是不是?师父白把你养这么大了?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悟林脸色严厉起来,“今晚早些休息,明天一早就下山去!” 她拿走木鱼和佛珠,转身不再理她。 第二天一大早,悟林为她打好了包袱,又往她包袱里塞了两锭银子,一直送她出了山门。 “还生师傅的气吗?”悟林问。 问话时她的目光中似带着依依不舍,孔盼盼对上她的目光,微微摇头。 “好,那你走吧。”悟林师太轻轻拍她,催她前行。 孔盼盼只有转身而行,虽然不舍,但她并没有回头。 所以,她没有看见悟林眼里蓄满的泪水,也没有想到,这次一走,再见师傅已经是许多年后…… 孔盼盼一路向北,朝着兰临寺的方向走去,带着现代人的记忆,她当然不会是为了去授什么沙弥戒,以后青灯古佛又有何意思? 她只是想去看看,以前静怡从未离开过南尘庵周边,她既然占用了静怡的身体,就想要带着这个身体看看大一些的寺庙,这也算是对静怡的一种补偿。 第二天中午时分,她终于来到了龙江城,而包袱里钱财在昨晚不知被何人偷走了,她身无分文,又饿又累。 无奈之下,只好拿出钵来化缘,可一路上偏偏毫无收获。 城门初相遇1 龙江城是边陲小城,远离政治文化,经济也不甚发达,历朝来别说有学士高官在此诞生,就连一个小小的进士举人都没有过,于是渐渐被许多人遗忘。唯有它盛产的美酒“香泉玉露”远近闻名,酒风盛行,故当地人不好读书,而对酿酒独有情钟,品酒赋酒被看作最为风雅之事。 城内各个小镇对酒圣、酒王等名号之争为每年的盛事。 到了这样的地方,便是茶馆里也飘散着一股浓冽的酒香。 孔盼盼来到城门外,在城门不远处的一家茶馆里坐下,她已经饿了一天了,所以壮着胆子来吃白食。 不敢多点饭菜,她只要了两个馒头,一叠素菜,心想若是老板人好,肯施舍最好,若是不然,也只好挨些打骂,总比饿死要强。 和她拼桌而坐的是一个衣装朴素,却很整洁的男人,头上带着斗笠,布帘垂下挡住脸庞,看不清他的相貌。 那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饭也不吃,只是用筷子随意戏耍着盘中的小菜,看来心思全不在饭菜上。 孔盼盼偷偷地瞥了瞥茶馆里那位卖酒的中年掌柜,把最后一口馒头用力地塞进嘴巴里,想要逃跑,又怕被抓住毒打。 想了又想,她最后终于鼓起勇气,朝掌柜走去,嗫嚅着说:“掌柜施主,小尼包袱里除了换洗的缁衣纳帽,别无他物,还请掌柜施主......” 她话还没说完,身子忽然被人粗鲁的拉开,一个声音她在身边响起:“李老二,是不是你对从林城来的客商说我家的龙凤祥比不上你的香泉酿?害得老子失了生意!老子告诉你,今天非得讨一个说法!” 掌柜的瞥了来人一眼,“谁的酒好,谁的就不好,用得着说的吗?高老头,你的龙凤祥上月才卖了二百坛酒,我小小的茶馆,香泉酿就卖了五百坛,有本事,你卖个五百坛来看看!” “你奶奶的!老子还真是不服了怎么样?”高老头一脚踢翻了一张桌子,吓得孔盼盼往一旁缩了一缩,险些跌倒。 对面的男子稳稳地扶住她,压低声音轻笑说:“小师傅小心些,两个莽汉打架,伤了人不知道会不会认账。” “你说什么?”不想高老头年纪虽大,耳力却极好,向这边看来,眼睛眯了眯,一把抓过孔盼盼,“刚好,这儿有个没喝过酒的,就让这尼姑喝喝看,究竟是你的酒好还是我的酒好!” 掌柜的瞪了高老头一眼,走过来拉开了孔盼盼,说:“高老头,你我的恩怨不要牵扯别人。小尼姑,一共五文钱,结了帐就走吧。” 孔盼盼窘在原地,不知如何言语。 高老头也不笨,立刻看出端倪,扔出五个铜板,说“小尼姑,就喝两碗酒,”他又往孔盼盼手里硬是塞了一锭银子,“两碗酒,这锭银子也是你的了。” 孔盼盼严格来说并不是真的尼姑,听说有钱赚,本想答应。可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对面的那个男子已经代她接话了。 那男子讥笑着说:“听过有逼良为娼的,还真没听过有逼尼姑喝酒的,须知强扭的瓜不甜,两碗酒下肚,莫非想把人灌醉了,好行不轨之事?” 在场众人响起一阵大笑,高老头脸色涨红,恼羞成怒,伸手就要往男子头上扇去。 男子身子歪了歪很巧妙地避开了,只是头上的斗笠却被他一掌打中掉落在地。 掌柜李老二伸手拦住高老头,怒道:“你继续在这里撒野,我就不客气了!” 那男子捡起斗笠,拍了拍土又戴在头上,并不恼怒反而笑嘻嘻地说:“我代小尼姑喝这两碗酒如何?” 众人这时才看清楚男子的样子。 虽是个男人,却长了张女人想有的标准瓜子脸,脸很黑,又长满麻子,嘴唇长得也有些歪,只有眼睛很明亮,不过和脸一搭配起来,颇有明珠蒙尘的感觉,整个人还真不是一般的丑。 高老头讽刺般的冷笑,说:“丑成这样,老子还嫌你配不上我的酒。” 李老二却二话不说,倒好了酒放到了他的面前。 男子对李老二笑了笑,拿起碗尝了一口,说:“这香泉酿闻起来酒味很淡,然而一喝之下,口感浓冽,酒劲十足,似有火焰在腑间蔓延燃烧,的确是好酒。” 他啧啧舌头,又继续说道:“听闻龙江城往北有一飞琼瀑布,水来自泉,纵是冬天也不结冰,掌柜的大概每年冬季时取瀑布的水来酿制此酒,故酒虽不香,但胜在口感冰凉而酒劲又足。” 李老二笑了,眼中大有嘉许之意。 高老头“砰”地一声把自己的酒坛砸在他的面前,说:“你也喝喝老子的!” 男子抬头看着高老头黑白相间的头发,笑道:“喝你的啥?我对半黑半百、不阴不阳的东西一向没兴趣。” 众人又是大笑,高老头却没半点恼怒之色,反而拿过碗来,倒了满满一碗酒递给他,恭敬的说:“请你尝尝我的酒。” 那男子接过酒,喝了一口,舔了舔嘴唇,说了两个字:“很香。” 高老头脸色缓和了,他又喝了一口,皱皱眉,然后慢慢地把整碗酒都喝完了。 “没有了?” “没有了。”他打了个嗝,摸摸肚子,“好饱。” 高老头正要发火,那男子望着他说:“这酒是女人酿的。” 众人又都笑了,而高老头的火气却似被这句话压熄了一般,“你为何这么说?” “酒很香,酒味甘醇,需细品才知其味,细斟慢酌间桂花香气溢满口中,伴随着淡雅酒香,和韵温和,酿这种酒的人一定是位清雅女子,相信不是你一个粗鄙老头能酿出来的。” 高老头眼中已露出佩服之色,又听他说:“龙江城文人雅士不多,喝酒的人大多是豪爽的汉子,不喜欢喝这样的酒也是正常,不如你想想法子,开拓商路到文风昌盛之地,销路定然大好。” 老高头抱拳恭敬说:“方子是我祖母留下的,先生慧眼,刚才多有得罪,见谅。” 那男子摆摆手,一把拉过发呆的孔盼盼,笑眯眯地从她手里挖走那锭银子,扬扬手说:“那这个,就是我的了?” 说罢拉着孔盼盼的袖子大步走出了茶馆。 高老头怔了怔,连忙追了出去,可那神秘男子带着小尼姑拐了个弯就不见了。 茶馆里恢复了平静,李老二对身边的跑堂低声吩咐一句:“你去告诉公子,应该就是那个人,来了。” 城门初相遇2 孔盼盼抓牢了自己的包袱,挣扎着问他:“你要带我到哪里去?”那男子诡异一笑,说:“我说小尼姑,欠了别人人情,不用还的吗?” 孔盼盼心里问候了一下他的母亲,抢了她的银子,竟然说她欠他人情,她挣脱男子说道:“你放开我,有话好好说,男女授受不亲……” 那男子一把又抓住她的手,说:“放开你?你跑掉怎么办?” “我不会跑得,你放心......啊!”她的手被他忽然抓了起来,并着摸向他的喉间。 “如何?跟你的脖子有什么不同?”那男子问她。 “你脖子好黑。” 他生气了,涨红了脸说:“笨蛋,我没有喉结!” “哦?”孔盼盼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然后呢?”他问。 “你把银子还我,我可以也在你面前喝两碗酒。”她说。 “喝两碗酒?出家人不是戒酒?”他惊讶道。 “这不用你管,我喝了酒,你只管把银子给我就好。” 他失笑道:“尼姑像你这般贪财,我还是第一次见。好,我可以还你,不过,不用你喝酒,我只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你先把银子还给我再说。” 他摇头,无奈的摊开手,手里有六个铜板,“你先帮我的忙,完事以后,那锭银子我也给你,这六个铜板是定金。” “好。”孔盼盼一把拿过铜板说道。试过了饿肚子的苦,她现在觉得这铜板非常亲切。 “小尼姑,你叫什么名字?” 孔盼盼想了想,觉得自己既然占用了小尼姑的身体,还是也用她的名字比较好,回答道:“静怡。你又叫什么名字?” “你问来作甚?进了城门我们就要分道扬镳了,可能再也不会相见。” “我总要知道是谁欠我的钱,万一你赖账,我好知道找谁要。” 他摇头失笑,说:“我叫苏珊。静怡小尼姑,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尼姑?” “我是的。”孔盼盼指了指自己的纳帽里光头。 “你也就外表像个尼姑,真的尼姑哪有你这般贪财的。” 龙江城城门口。 两边站着一队衙役,进出的人都要检查,排着长长的队伍。 一个卖菜的汉子不禁小声对身旁耍杂技的汉子埋怨,说:“这龙江城现在是怎么了?您还好,顶多误了一些时辰,我可就倒霉了,这菜进了城大概都要晒蔫了!” 卖艺的大汉叹息说:“是啊,天天查,也不知道究竟在通缉什么要犯?” “听说了没有?三贝勒莽古尔泰在林城被行刺,生死悬于一线,凶犯有可能已逃到龙江城,这是在通缉凶犯呢。”有个油盐商人小声说道。 “被行刺?真的假的?”几个声音附和过来,“那就是说,通缉的是个男子了?” “非也非也,”有人反驳说,“我曾经偷看过一眼县丞大人手里的画,是个女人!” “女人,莫非是传说中的女飞贼?”七嘴八舌的议论闹哄哄的。 差役走过来大声喝止道:“说什么呢?安静点,不然有你们好看的!” “会不会是三贝勒荒淫,连女飞贼都惹上了?”有不怕死的继续问道。 “说到荒淫,这世上有比得过我们龙江城的十五贝勒多铎的吗?他都没被暗算,什么时候轮得上莽古尔泰。” 孔盼盼这是第一次听到多铎的名字,然而这名字滑到耳边又飞走了,因为她这时候已经担忧害怕到全身紧绷。 她盯着身后躺在木板上的人,张口无声问她:“你就是那行刺三贝勒的女飞贼?” 她明明告诉她,她本是县丞家里的奴婢,是那县丞对她见色起心,布下罗网搜寻,而她的丈夫还在城里等她回去…… 孔盼盼的恻忍之心大发,于是答应了帮她混进龙江城。 苏珊没好气地翻翻白眼,她很想告诉这小尼姑,什么女飞贼行刺?根本就是莽古尔泰无中生有,妄图掩饰自己恶行的说辞。 他借着三分醉意,就想对她意图不轨,她不过就是干脆也借醉,抓起酒壶打穿了他的头而已,谁知道莽古尔泰这混蛋竟然恼羞成怒通缉她! 这龙江城的县丞也是一个混蛋,竟然想出这样惨无人道的寻查方法:差役放好一盆水,给可疑人洗脸、捏脸皮,男的身高若是矮于六尺,便要拉开衣服露出胸膛给衙役检查。 易容术再精妙,也经不起如此的仔细盘查。 苏珊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一个办法,就是装死人。 还是装一个得了传染病剩最后一口气的将死之人。 孔盼盼曾问她:“为什么不干脆装成睡在棺材里的人?” 苏珊说:“你以为我没想过?就怕那混蛋县丞要把我当即火化。” 她让孔盼盼在城外替她雇了两个人来抬木板,而她身上脸上没两个时辰就满是红疹。 孔盼盼佩服说:“你这点的是朱砂吗?怎么看上去跟真的一样?” 苏珊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小尼姑,这本来就是真的,姑奶奶我这次可是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你不是想去兰临寺吗?刚好一道了。” 她在自己身上盖上白色麻布,两个不知内情的苦力汉子听了孔盼盼的一段凄苦说辞后,答应把人抬进城里的兰临寺。 “站住,干什么的?!” 孔盼盼咬咬牙强作镇定,“阿弥陀佛,这位衙役大哥,我是南尘庵来的游尼,这位施主身患重病,将要离世,可是年少时曾许下心愿,要到龙江兰临寺皈依我佛,求得赎去一生罪孽,还请各位行个方便,耽搁了恐怕这位施主死不瞑目啊。” 周围的人不禁对躺在木板上的苏珊投去同情的目光。 苏珊双目紧闭,心里却在偷笑,这小尼姑,演技也不差嘛! 眼看着这衙役在舆论压力下不得不免去检查就放行的时候,一个清逸带笑的声音飘然而至,“哦,身患重病?小师傅,她患的是什么病?” 县城李达航穿了一身官服,腰缠玉带,彰显得他身长玉立,潇洒而不失气势。 面洁如玉,眉眼灿若星辰,星眸微转略带疲倦之色,但丝毫不让人觉得颓废,反而会令人心生怜惜之意。 他负手走到孔盼盼面前,她当下不由怔住了,心里更加怀疑苏珊是骗她的,这样的人犯得着强迫一个婢女与他行苟且之事? “是,是脏病......”她紧张得有些结巴了。 围观的人一下子散开了不少,李达航脸上笑意更深,“也就是说,她是妓女?不知是哪家红馆中人呢?” “嗯......嗯,施主想知道可否等她到了兰临寺后,再细细问她可好?”孔盼盼冷汗都出来了,说了一个谎的后果就要用无数个谎话来圆谎,她已经快编不下去了。 “本官现在就想问她。”李达航已走到担架前。 “大人不可,此病是会传染的。更何况,她已经病重昏迷了,大人现在问话也问不出什么来的。”孔盼盼急忙说道。 他用力吸吸鼻子嗅了嗅,“本官怎么闻到了一股酒味?” 孔盼盼吓死了,结结巴巴地说:“是、是消毒止痒,还、还能辟除毒疮发脓的恶臭。” 李达航一脸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的表情,他扫了身后的衙役一眼,“请这位小师傅到一边歇着。” 两个衙役便过来拉扯孔盼盼,孔盼盼被拉开了,心里默默的想:苏珊,你自求多福吧。 城门初相遇3 “听说得了脏病的人连脸都是毒疮,”李达航一手掀开白布。围观的人大多数都捂着口鼻转过脸去不敢去看。 他看着脸上尽是红疹的苏珊,低下头在她耳边低笑说:“这脸该不会是假的吧?”说罢竟伸手抚过她的眉眼,还有唇,苏珊在白布下的双手紧握成拳。 李达航扬声说:“脸烂的还不算厉害,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断气了。 苏珊连忙把自己的鼻息稳稳地控制住,如同临死之人有进气没有出气,等着李达航把手放在她鼻端试探。 不料李达航并没如她所愿,反而是把手放在她胸前摸了摸,在她耳边低笑说:“不呼吸,不知道心跳还有没有?” 苏珊又羞又怒,睫毛不受控制地动了动,差些就想跳起来掐死这个登徒子。 这一刻她悔得肠子都青了。 忽然一阵急剧的马蹄声传来,李达航微微皱眉,按在她胸上的手疾点她几处大穴,苏珊身子一麻,张口却发不出半个音来,这才明白自己被人点了哑穴。 “乖,别动。”细不可闻地说了几个字给她,他站起来,笑眯眯地看着面前勒住奔马的银甲将领,“张大人,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银甲人下马,高声道:“本官张康,奉三贝勒爷之命,前来盘查凡是未有龙江户籍的所有年龄在二十左右的女子,还希望大人协助本官。” 一旁的孔盼盼不由得脸色发白,后背的衣衫已经被汗打湿了。 李达航笑道:“三贝勒爷对那女刺客真是上心得很,”他扫了木板上的苏珊一眼,“大人不如先盘查这患了脏病,长了毒疮的女子?非龙江人,十九岁,未有夫家,完全符合大人的要求。”说罢,看向身后的侍从李南,“吩咐你准备的官轿呢?” “公子,早准备好了。”李南道。 李达航向张康揖了一礼,“张大人事事躬亲,实令下官佩服,无奈这几天日夜盘查刺客,达航力有不逮,现准备回县衙睡个回笼觉,城门这里就劳烦大人了。至于这病人,王鹏......” 一带刀侍卫上前行礼道:“大人有何吩咐?” “王鹏是我本县数一数二的捕头,向来吃苦耐劳,张大人放心使用,下官告退。”说罢转身就要上轿去。 “李达航!你这是什么意思?!”张康是个武将,自然不会有那么多小九九,“这什么脏病梅毒的也敢来推给本官,你好大的官威!” 李达航转身奇道:“不是大人争着要管?说推给大人的话,真让本官惶恐。”他叹息一声,说:“既然大人开口了,这到龙江城的百姓自然是我这父母官管了,李南,把这将死的女子带回县衙,然后请兰临寺的高僧来超度超度。” 他一边上轿一边自言自语道:“这患了脏病的,是土葬还是火化了比较合适?” 身边的衙役放开了孔盼盼,她反应过来,往前踉跄了两步,连忙喊住李达航:“大人,等等我,等等我。” 李达航回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张康,“张大人,尼姑你是不感兴趣的吧?那么下官就把人带走咯。” 张康气得横眉竖眼,攥紧手中的马鞭挥向城门,冷冷道:“李达航!你等着跟三贝勒爷请罪吧!” 李达航轻笑两声,背对他挥挥手,上轿扬长而去。 孔盼盼连忙提着包袱跟上。 到了县衙后,孔盼盼被安置到后院房中休息,用过斋饭后已经入黑了。 她一直没有见到苏珊,追问了两回,李南过来告诉她,“那病人已经断气了。” 她被带到江边,远远看见有一个女子模样的人被架到柴草堆上。 衙役扔了两个火把上去,瞬间火势便起来了。 孔盼盼大惊失色,正要冲过去阻止时,李南拉住她说:“小师傅稍安勿躁,人死如灯灭,我们公子让你来的意思是念经超度超度,也不枉你们相识一场。” “她不是......” “我们公子还说,如果平民百姓敢作假欺瞒官员,立即重打二十大板投入大狱。而且听说三贝勒莽古尔泰睚眦必报,曾有奴婢只因为谎报了采购物品的价格,他便把那奴婢的舌头给割了……对了,小师傅刚刚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孔盼盼心儿颤抖得风中凌乱,望着前方开始蔓延的火势,叹了一口气道:“念经是吧,那就念吧,兰临寺的高僧你们没请到?” 李南笑出声来,“龙江虽小,可是由南向北走最少要两天路程,兰临寺在北区,你以为说请就请?” 孔盼盼念起了往生经文,想起苏珊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她摇了摇头,把经文念得更大声了些。 忽然孔盼盼捂住肚子,痛苦不已地蹲下身子,李南吃了一惊,俯身问她哪里不适,冷不防被一块冷硬的石头由下至上地敲中额头。 他跌在地上痛苦地捂着头指着孔盼盼,“你......” 孔盼盼顾不上这许多,大步往江边跑去,点火的人是王鹏,他一见孔盼盼跑过来连忙拉住了她。 她大喊:“苏珊,苏珊你起来!她是活生生的,你们不能这样,不能......” 王鹏一把捂住她的嘴,幸好江边没人,一个手刀把她打晕,直接扛在肩上带回府衙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孔盼盼醒来时,见自己仍在后院房中的床上躺着,王鹏在床不远处的木桌前趴着休息,她坐起来问他:“苏珊呢?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王鹏闻声醒过来,说:“小师傅不必紧张,在下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便明白了。” 王鹏把孔盼盼带到柴房,就自行离开了。 孔盼盼刚想去推门进去,忽听到屋内李达航冷冷的声音说:“你再把这碗药倒掉,你就死定了!” “我不喝,谁知道是不是毒药!”苏珊说。 “有什么药能比你得了脏病还要毒?你不喝也罢,我正好乐得清闲,把人交出去,也免得莽古尔泰找我晦气!” 苏珊心中暗骂:你才得了脏病,你全家都有脏病。 她不吭声,也不合作,只是抱着双手闭目养神不理他。 被捉奸1 “听说三贝勒额头那道疤痕深得很,不知道他找到你以后,会不会也在你脸上头上也还上一道。”李达航端起那碗药就走。 苏珊迟疑了一下,喊住他,“好啦,我喝便是,只是我怕苦,你放下,我慢慢喝。” 孔盼盼躲在柴房旁的阴暗处,看见李达航离开了才出来。 柴房门被锁上了,她只能到柴房的窗子处喊她:“苏珊。” “小尼姑!”苏珊开心地扑至窗前,“你还好吗?” 孔盼盼点点头,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她,拍着胸口说:“吓死我了,以为他真要把你烧掉呢。” 苏珊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我告诉他说我是莽古尔泰出逃在外的婢女,身世可怜,莫非他相信了,想要救我出水深火热之中?不会,不会,李达航会有这样的好心……” 孔盼盼噗哧一声笑了,“你真的是三贝勒的婢女?” “当然不是了!莽古尔泰给我提鞋也不配,我只是很不小心地打穿了他的头,而又很不幸地没把他打死而已。” 孔盼盼目瞪口呆,苏珊已转身,她拿过那碗药递给了她,“静怡,帮我找个不起眼的地方倒掉,然后把碗拿回来。” 第二天天一亮,苏珊便很后悔自己没有多想一步,想不到李达航居然有闻人家口气的恶趣味。 他白皙的手指摩擦着药碗,笑容如春风宜人,“很好,你今天不要吃饭了。为了那被无辜牺牲掉的三碗药,本官决定判你一个饿死之刑!” “我真的喝了!”苏珊死死拉住他的衣袖,李达航一个反手揪着她的衣领把她按在墙上。 她大惊,同时大怒,“别碰我,你这色鬼,昨日占了姑奶奶便宜今日又想再来?我告诉你,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你身首异处!” “身首异处?”李达航冷笑,“恐怕你在那之前会死得面目全非,你身上的红疹,不会痒不会溃烂?想死,我成全你,想吃什么?桂花糕再配上一杯桂花茶怎么样?要不茶就算了,你喜欢喝满是桂花味的龙凤祥,我再给你来一坛怎么样?”说罢,他放开她。 苏珊怔了怔,他竟然知道她喝过龙凤祥,还知道她身上的红疹源于自己对桂花过敏?那药,是治疗过敏的? 一整天,苏珊被锁在柴房中饿得饥肠辘辘。 第二天清晨,孔盼盼来看她,并准备向她告辞动身到兰临寺去。 苏珊趴在小窗子前,对孔盼盼诉说她如何的饥饿,看着可怜兮兮。 孔盼盼跑到厨房想偷偷拿点什么吃食给她,结果发现整个厨房一干二净。 看来,李达航是铁了心要饿死苏珊,从昨夜到现在正午,她滴米未进。 “静怡,去给我买个包子吧。”苏珊饿得有气无力。 孔盼盼狡黠地说:“你给的铜板,用来雇人抬木板了,我没有银子,你有吗?” 苏珊在身上摸了摸,“该死的,被李达航那个强盗抢走了。” 孔盼盼叹息一声,望着自己身上的缁衣,说:“那没办法了,我只好去化缘,给你化一个了。” “你真好!”苏珊笑了,虽然笑得虚弱苍白,但是眼睛里的愉悦让孔盼盼不自觉的想要亲近。 萍水相逢,孔盼盼对她的刁钻古怪有些意外和不解,可是孔盼盼觉得她骨子里有种率真爽朗,只是偏偏把自己伪装成任性且没心没肺罢了。 孔盼盼走出了府衙,东面便是热闹的大街,孔盼盼记得街上有卖包子馒头的。 可是去到那里一看,热闹是热闹,不过卖包子馒头的全都不见了,只有各色卖艺的艺人在准备开锣,不远处还正在搭着戏台子。 孔盼盼问一个正在看热闹的中年人,“大叔,卖吃食的人怎么都不见了?” “卖吃食?”那人诧异地看着孔盼盼:“小师傅不是这龙江城的人吧,今天没有人卖吃食的。” “为什么?” “因为今天是十五贝勒爷多铎的大喜日子啊!” “难道他把卖吃食的姑娘都娶回家了?”孔盼盼傻傻地问。 那人没好气地白她一眼,“乱说!十五贝勒多铎今日娶妻,在府里府外摆下流水宴席,而且从早上就开始施粥赠米,听说连馒头都有得派发,谁还会买吃食?你看,那边长长的人龙,就是从贝勒府门排过来的……” 孔盼盼匆匆道了声谢,就往人龙那边走去,刚站好了位子后面就有几个人跟了上来,这队伍长得望不到尽头。 孔盼盼身后的人说:“这多铎人不怎么样,可是还算慷慨。” 另一个人笑嘻嘻地说:“就是就是,如果他再多成几次亲就好了。” “你傻了吧?贝勒爷这是娶妻不是纳妾,对方又是盛京望族孙氏的千金,开流水席,邀龙江贵人豪门,府前大街张灯结彩,听说今夜还要放焰火,你觉得这样的盛事能遇上几次?”他瞄了瞄前面的孔盼盼,“连尼姑都来凑热闹……” 孔盼盼回头看了他一眼,“众生平等,尼姑为什么就不能来凑热闹了?” 那人说不出话来,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孔盼盼很安静地排着队,站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终于轮到她了。 可是面前的蒸笼是空的。 一个家丁模样的人道:“小师傅,不好意思,馒头和粥都没有了。” 孔盼盼看着他,很愤怒,可她还是很平静地说:“我可以等。” “没有了。”他和另一个家丁收拾东西就要离开,身后排队的人一哄而散,孔盼盼也不言语,就只是一路跟着那两个家丁回到十五贝勒府的后门。 两个家丁停下脚步对孔盼盼说:“我说小尼姑,你跟着咱哥俩干什么,没馒头了。” “两位大哥,刚刚明明是轮到我的,而且今天没人卖吃食。” “再过半个时辰就开流水席了,你可以去占个位子。”长得稍高一些的家丁说道。 “我两天没吃东西了。”她可怜兮兮的垂下头,撒了个谎,“两位大哥行行好,佛祖会保佑你们的。” “周竹,你搞定这小尼姑,我先回府帮忙了啊!”那稍高一些的家丁走得飞快,剩下周竹挠着头不知如何是好,孔盼盼的眼睛一直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眼睛清澈明亮,令他一时不忍拒绝。 周竹无可奈何地对她说:“这样吧,我带你进去看看厨房有什么可吃的,你拿了就马上离开,知道吗?” “嗯,”孔盼盼使劲点头,“谢谢大哥。” 被捉奸2 十五贝勒府今日里里外外都忙碌不已,送礼的送食材的人来来往往,带个人进府不是什么难事。 周竹让孔盼盼跟在他身后低着头走进去。 刚刚进府不久,远远听见有人喊着周竹的名字。 周竹一惊,急忙应了一声,同手顺手把孔盼盼推到到身旁的石山里,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孔盼盼没听清楚,他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孔盼盼等到天色昏暗,还未见周竹回来,不说苏珊如何,她自己都已经等饿了。 她等不下去了,忍不住从石山里走了出来,顺着眼前小路走去。 孔盼盼听得远处人声喧哗,然而她这里却是十分安静,人也少,她猜测人大概都去远处热闹去了。 她偷偷推开过几扇房间门,里面装饰精致,是女子的闺房,如此几番后,她很沮丧地发现这里好像没有厨房,万幸的是她在其中一间房里看见了一碟桂花糕。 也顾不上这许多了,她想,苏珊应该会喜欢吃桂花糕的。 桂花糕,嗯,桂花?等她真把桂花糕拿到苏珊的面前,苏珊一定会很挣扎吧,饿死?还是过敏而死,这是道很难的选择题。 她刚把桂花糕包好,忽然屋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她大惊,忙乱之下,把桂花糕往怀里一塞,目光瞅到了旁边的衣柜…… 走进来的是一男一女,喘息声激烈。 躲在衣柜里的孔盼盼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往头顶上奔涌,一张脸红得发热,她从衣柜的缝隙中清楚地看见了床上那一对肉虫肢体纠缠,觉得罪恶且诱惑。 作为现代人,她也曾躲在无人处偷看过日本小电影,但这样的现场直播她绝对是第一回看。 原来男人和女人不穿衣服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不知道是不是被压痛了,怎么那个女人叫的那样凄惨?娇喘微微偏偏又让人听起来脸红心跳,酥软的声音叫着不要,舒服的嗯啊声就好像全身每个毛孔都舒张开来一样。 她并不是有意偷窥,问题是她现在也实在没办法出去呀。 忽然门被“砰”地一声踢开了,一人高声道:“快看看,有没有人躲在这屋里?” 孔盼盼一颗心凭空悬了起来,而床上那双男女毫无遮掩地被发现了。 女子尖叫了一声,急忙拉扯被子盖住自己。 男子一手抓起衣衫就想破窗而逃,却被踢门之人一脚踢到在地上,脚踏后背,直至将他踩趴下。 踢门之人沉下声来,怒道:“王大龙,你好大的狗胆!来人,请高先生过来,其他人都给我退出这屋子。” 踢门之人是多铎随身的带刀侍卫,身材魁梧,二十多岁的年纪,浓眉大眼,脚下的王大龙动弹不得。 很快,门被推开,一位穿着青色文衫的男子走进来,皱眉对那人说:“赵远,瞒不住,贝勒爷已经知道了,让你我把人带到南园去。” “高先生,高先生救命!”王大龙抱着那高先生的腿,“我和庶福晋只是一时糊涂……” 高先生顿住脚步,王大龙松了一口气。 他却只是看着孔盼盼所在的那个衣柜,“怎么,还有一个?” 孔盼盼的心像被惊雷在旁响过,有种末日来临的忐忑感。 “滚出来!”赵远恶狠狠地踢了一下衣柜。 孔盼盼被震得手脚哆嗦起来,她走出衣柜的那一瞬,屋里所有的人都睁大了眼睛,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孔盼盼在这样的目光下心惊胆战地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头,连忙在衣柜里捡回自己的帽子戴上,一个尼姑躲在柜子里偷看别人通奸的全过程,最后被人抓奸似的发现了,她窘迫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南园。 今天是十五贝勒爷娶妻的大好日子,刚刚还热闹有如白昼,彩灯高举欢声笑语,现在却沉寂有如死水。 多铎手扶着前额,目光有些虚空,嘴角微微向上自带三分笑意,看似天真烂漫,却偏偏给人一种仿佛寒冰般得阴冷气息。 如墨般得黑发随意缚在脑后,黑发下是一身红色喜服,这本是喜庆的颜色,却偏偏让人觉得残酷,那红色也如同火焰般烧灼人眼。 这是孔盼盼第一次见到多铎,而这张脸她却早已经见过。 剑眉皓齿,明眸星转,鼻梁如孤峰傲立,薄唇棱角分明,嘴角微抿,下巴是一道近乎完美的弧线,整个人仿佛如白玉雕刻而成。 那张脸和吕书翰简直一模一样、一般无差。 难道他也穿越了吗? 她很想上前问他,但对上他如寒潭般的眸子,始终提不起勇气。 而他丝毫没有发现这边的异样,自然并没有理会孔盼盼。 他白皙颀长的手指一直漫不经心地敲打着椅子的把手,目光稍稍抬起望向前方的高迎风,问:“人找到了吗?” “有人发现马车从贝勒府后巷驶出,往椅山镇方向而去,已经派人去追了。” 他轻轻点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男女,自嘲般轻笑一声,“良辰吉日,你们真会挑时候。赵远......” 赵远恭敬地走上前,抱拳道:“贝勒爷请吩咐。” “告诉本地的乡绅,今年的河神祭祀,提前到明日。” 跪在地上的男女闻言扭动嚎叫起来,庶福晋不住地磕头,哭着说:“贝勒爷,妾身自知罪无可恕,可是念在我入府以来只犯了这一回错,能不能给我一个痛快,龙江河的神龙凶猛,想剩下一具全尸都不能。”她苦苦哀求的目光望着多铎,磕头道:“贝勒爷......” 他似笑非笑的目光扫了一眼王大龙,“你爱王大龙?” 王大龙发抖着身子,跪着爬向多铎,抱住他的长腿,颤着声音说:“贝勒爷明鉴,是庶福晋主动勾引小的,小的一时色迷心窍,犯下这样的大错!小的此时已是后悔不已,贝勒爷饶命,小的一定痛改前非......” 多铎一脚把他踢开,庶福晋呆在当场。 多铎望着她复杂的眼神笑道:“庶福晋,本贝勒再问你一句,你爱王大龙,爱到能为他死吗?你和他,选一个去祭神龙,他不愿去,你可愿为他去?” 庶福晋望向王大龙,他避开她的目光,她的眼泪淌了下来,对多铎叩了一下头,哽咽着说:“贝勒爷,妾身不愿为他去死,明明是王大龙见我深闺寂寞,费尽甜言蜜语相诱,今夜他刚刚还对我海誓山盟,现在却连看我一眼也是不敢,好像看我一眼就会得了麻风病一般。” 她一边说,一边梨花带雨哭个不停,哭得脸色越发苍白,又向多铎连叩了三个头,她才说道:“妾身年少无知,才会被他欺骗,此时不敢奢求贝勒爷原谅,只恳求贝勒爷,念在相识一场,能让庶福晋走得容易一些……” “本贝勒的喜酒大家喝不成了,赏你一杯如何?” 庶福晋的脸上变得更为苍白,面白如纸,泪珠点点,磕头道:“谢贝勒爷恩典。” 她转头对王大龙说:“王郎,我在奈何桥等你,怕只怕你到时已经面目全非,我已认不出你!”语气中竟有种报复的快慰。 钱债肉偿1 王大龙脸色更加发白,看着多铎的近身侍卫端着一个小酒杯向庶福晋走了过来。 孔盼盼傻傻的问:“喝喜酒?给戴了绿帽子还请她喝酒?这贝勒爷好大方……” 高迎风瞪了她一眼,“是鸩酒。” “鸩酒?”孔盼盼挠挠头,“这不跟电视剧里的毒酒同一个名字?原来真有这种酒,我还以为是骗人的......” 高迎风大为头疼,他刚想着让人把她带走,多铎的冷冷地目光往这边看来。 孔盼盼拽着高迎风的袖子可怜兮兮地说:“等下她会不会七孔流血?这实在没我的事,吃食我也不要了,让我先走好不好?”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以为只有高迎风能听得见,也以为自己只要往后退退就可以不动声色地离开。 “出来!”多铎冷冷地说道。 高迎风心里叹息一声,一手带着孔盼盼走到多铎身前,这时庶福晋刚把鸩酒喝下,身子软绵绵地倒了下去,赵远让人把庶福晋拖走,孔盼盼连忙捂住双眼不敢去看,自然也没给多铎行礼。 高迎风拉了她两下见她没反应,更是一脸黑线,对贝勒爷多铎行礼说:“贝勒爷,这小尼姑……” “来人,把她的双手砍掉,再把眼珠子挖出来。”多铎淡淡的说道,话语却狠戾异常。 “不要!”孔盼盼大惊,慌忙放下手,“我的手是我自己的,眼珠子也是我自己的,你凭什么要砍掉挖掉?” 两个家丁上来拉她,她挣扎着说:“你要砍了我的双手,挖了我的眼珠,难不成你打算养我一辈子?再说了,我与你无仇无怨的,不过就是很不幸地看了一场私会被杀的戏,这位什么贝勒,就不用守王法了吗?” 两个家丁把孔盼盼死死按住就要拖下去,如果她真的没了双手和眼睛,那一定是最悲催的穿越者了吧,王盼盼忍不住在心里骂道:“老天爷,你丫是不是存心玩我?!” 老天似乎听见了她的呼唤。一声爽朗的笑声忽然在她前方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说道:“竟然有人劝十五贝勒多铎守王法?有意思,我来迟了,是不是错过今夜最精彩的部分?” 瓜尔佳丶迪安五官立体,剑眉极有英气,双目炯炯有神,与多铎漂亮得如同女子的气质截然相反,充满了年轻男子的活力,白色的长衫在夜风中轻轻飘拂,彰显得他身长玉立,潇洒非常。他负手慢慢朝多铎走了过来。 多铎抬起眼,冷哼一声,“你来做什么?” “何必拿别人来撒气?你的新娘子明明已经送到府上,你自己看不牢,喜宴没开就散去,我自然是来安慰你受伤的心灵。”迪安笑着望向拉住孔盼盼的两个家丁说道。 那两个家丁见贝勒爷没再发话,只把孔盼盼按住不得动弹,倒也没下一步的行动。 “我看你喜欢落井下石更多一点。” 迪安大笑着拍拍多铎的肩,“我说阿铎,你该不是真生气了吧!我是来迟了,但念在我帮你追新娘子追了半宿,少揶揄我两句不成?” 说着他把一个信封递给他,“你的新娘子,现在在龙江城边上椅山镇渡口的船上,你要去吗?” 顿了顿,他的目光沉下来,见多铎一脸的漫不经心,于是也随意地说道:“二贝勒阿敏也在那里,她是找他私奔去的。” 多铎握着信封的手微微一颤,打开信封抽出一张极薄的信纸来。 是阿敏的字,一笔一划像极了黑白无常用来勾人魂魄的钩子,落入他眼中异常的狰狞。 上面着墨不多,仅仅只有几个字:多铎,我等你三日。 多铎的唇微微向上勾起,那抹笑容随意而冷酷,还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气。 “赵远,把王大龙带走,祭河神。”他缓缓吐出这句话。 王大龙慌了,被赵远拖下去时,挣扎着大喊:“贝勒爷,我有话说,我说实话,你不能杀我!我是奉命来龙江城的,是……” 话未说完,多铎眸色一暗,怒道:“把他的舌头给本贝勒割了!” 孔盼盼颤了颤,听着王大龙的惨叫声在耳边响起,她紧紧地闭着眼睛,心下只觉得恐惧异常。 这十五贝勒看上去柔美俊朗,又酷似她前世在补习班中遇到的吕书翰,然而他手段之毒辣实在是前所未见。 她已可以百分百地肯定,眼前的十五贝勒多铎,绝对不会是那个会害羞的男生吕书翰,她一开始产生的亲近之意,也在担心害怕中消失得一干二净。 想到自己将要面临的下场,她不禁从心底深处感到胆寒。 “为什么不早说?”多铎走到王大龙面前,笑意更深,“你早说,本贝勒爷便早一些送你去见阎王,那个人的名字你也敢在本贝勒爷面前提?” 他俯身在王大龙耳边用极轻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那个人我恨不得食其肉,拆其骨。” 王大龙恐惧地望着多铎那双恨意滔天的黑眸,他终于明白自己做了件多么愚蠢的事情,满口鲜血横流着被人带了下去。 被按在地上的孔盼盼见到一双镶着黄金色边的长靴慢慢在自己面前停住。 多铎俯身捏起孔盼盼的下巴,“我,十五贝勒多铎,向来残忍狠辣,喜怒无常。在龙江城本贝勒就是王法,从来没有人敢捂着脸不看本贝勒,小尼姑,你是第一个!你说,你的双手和眼睛还能留吗?” 孔盼盼忍不住暗暗骂了无数句粗口,可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她不停地点头,眼中闪着泪花,说:“贝勒爷大人大量,小尼错了,贝勒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念在小尼出家之人,不懂诗书礼节,原谅小尼吧!” 多铎放开她,站了起来。 孔盼盼抓紧时间把她所能想出来的好词都用上了:“贝勒爷您玉树临风、花枝招展,呸呸,是花容月貌才对,我捂着脸不看你,只因你才貌双绝,我是万万自愧不如的,不敢看你,只因怕亵渎了贝勒爷如花的美貌,更怕看在眼里拔不出来,从此以后就害了相思病,以致泥足深陷,无法自拔呀……” 死一般的沉寂。 多铎皱眉,感觉满额黑线,似有一只乌鸦刚刚鸣叫着飞过,他恨不得一脚踹死这胡言乱语的小尼姑。 “小尼姑,你倒是说说看,十五贝勒留着你这双手和眼睛,有何用处?”迪安笑着问道。 “自然是大有用处,本尼姑一心向佛,最擅长颂经祈福,超度冤魂,贝勒爷动不动就杀人,将来必有因果之报,而我可以帮忙求佛祈福,将来或许还可以长命百岁的。” 多铎的脸黑了下来,正想一脚把孔盼盼踢开,迪安大笑着走过来,说道:“有意思,有意思,这小尼姑有趣得很,多铎,不如把这小尼姑送给我,我府中的庵堂倒是缺了这样的人。” 多铎冷冷的横了迪安一眼,迪安心知他这样的脸色很明显是没心情开玩笑的,于是连忙道:“玩笑话而已,你别当真,我家中母老虎甚为凶猛,只怕这小尼姑连家门都不得入。” 多铎转过脸去对孔盼盼说:“砍手挖眼尚属小事,你见了本贝勒的家丑,你还想有命活着走出贝勒府?” 孔盼盼脸色不由灰败下来,“贝勒爷,你要相信我,我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本贝勒为何要信你?” “贝勒爷的家丑,今日在场之人皆知,你难道要把大家都杀了吗?若是只杀我一人,其他人就都可以信任吗?你凭什么偏偏独不信我。” “就凭他们都是我贝勒府里的人!” 孔盼盼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可怜兮兮说:“我也可以是你贝勒府里的人,为奴为婢都可以的,求求你,就不要杀我了好不好?” 多铎冷笑一声,“想当我贝勒府里的人?很好!我成全你。迎风,把她带下去,洗净后送来竹情园。从现在起,她便是我府上新的庶福晋。” 话音一落,多铎二话不说,起身离去,迪安见多铎离开,自己也离开了。 孔盼盼揉了揉耳朵,她听错了,一定是听错了。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情吗?有见过逼良为娼的,就没见过逼尼姑做妾的。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多铎渐渐走远的背影,傻傻地开口问高迎风:“听说,你们贝勒爷是色中饿鬼,看来是真的。连尼姑都不放过,我能不能不做庶福晋?” 高迎风同情地看她一眼:“当然可以,肢体残缺者就没这个资格了。” 倒毙当场的庶福晋,被割了舌头的王大龙,恐惧的画面犹在眼前,孔盼盼想过大吵大闹誓死不从,可是终是提不起勇气来。 头发长出来了还可以剃掉,可是双手和眼睛砍了挖了就不可再生,这个简单的道理,孔盼盼还是明白的。 钱债肉偿2 高迎风带她回到了庶福晋的房中,把她交托给几个婢女后就朝竹情园的方向走了。 竹情园院子正中摆放着一个石桌,上面摆有四样点心,一套茶具,桌子四周有五六个石凳。 多铎正坐在最左边的凳子上悠闲的喝茶,看见他来了,摆手招呼他坐下。 高迎风行礼后坐在最右边凳子上。 多铎放下茶杯,问他,“庶福晋乌拉•明兰的事,处理完了吗?” “都已经处理好了,只是属下不明白,贝勒爷为何不......” “为何不干脆真赐她一杯鸩酒?” 高迎风并没有说话,他眼睛里一直透着疑问。 多铎叹息一声,说:“我总认为一个人只要还有眼泪可流,就不该死的。典宇去盛京查探时,顺路把她也送去,远远送走,让她自生自灭,只要她别来回来也就是了。” 孔盼盼被婢女们凑过来剥光了衣服,扔进浴桶“大清洁”了一番,孔盼盼害羞,死死捂住裹胸布不放。 其中一个婢女笑出声来,温柔地说道:“庶福晋别怕,我叫晨光,这位是晚霞,我们本来是伺候上一位庶福晋的,幸好有你,不然我们肯定被贝勒爷赶出府去了。” 晚霞也说道:“庶福晋,你的皮肤真好,怪不得贝勒爷看上你了,别害羞嘛,这布勒着不舒服……” 孔盼盼绝望之下终于放弃了抵抗,闭着眼睛在温热的水中她只想到了两件事:我该怎么逃出去,还有,苏珊饿死了没有…… 苏珊还没有饿死,不过也差不多了。 最后的力气,都用在三个字上了:李达航 “李达航,你给姑奶奶我死出来!不就是那么一碗反胃的苦药汁吗?我喝就是了,你犯得着要把我活生生饿死?你等着,等我有了气力的时候一定搜齐世间的酷刑来收拾你,你给姑奶奶等着……” 她软绵绵地倒在干草堆上,加上过敏未退,又饿又冷,身子蜷缩着,脑海里都是这样的念头。 手微触额,那里有着烧灼般的热感,似乎要把她身上所有的热气在此散尽。 要饿死了吗? 也好,死了,就可以见到朱禅了。 见到禅哥哥时,不知道他会不会笑话自己,说苏珊丫头你怎么瘦成这般模样呢? 她很想告诉他,他说过要带她到最北的城看雪,到最南的湖吃鱼……如今她一处处地方都去遍了,想告诉他,偏偏天涯海角走遍,却连梦里也寻不到他。 他允诺她的任何事情全都没有兑现,他就走了,走之前也没有半语片言。 一声低低的叹息在耳边响起,苏珊被人拦腰抱起,头昏沉沉的,她下意识抱住那人的脖子,把头无力地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声:“朱禅……” 李达航抱着她走出柴房,对候在门口的李南说:“把周大夫请来。” 苏珊是闻着一阵饭香味醒过来的,她睁眼睛一看,透过洁白的窗帐阳光照射进来。 感觉整个口腔里全是苦涩的药味,她一怔,坐起身来便看见李达航正坐在床前的木椅上看书,联想到自己身上的红疹已经褪去,当下大惊。 李达航放下书,说:“醒了?” “我喝药了?” “是的。” “我明明昏过去了。怎么喝得药,李达航,你该不会……” 苏珊摸着自己有些发痛的唇,一手扯住他的衣袖,又惊又怒道:“你这个色中饿鬼,我、我要杀了你!” 李达航皱眉,一手挥开她,说:“你该不会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不轨的事吧?”他发出嗤笑,“本官图你哪一点,难道对你一身红疹情有独钟?” 说罢,他拂袖起身离去。 不多时,李南没好气地了走进来,对苏珊说:“我们公子照顾了你一夜,为了给你灌药还浪费了一支上好笔管,你这白眼狼一醒来竟然就往他身上泼脏水?”他指着桌上的吃食问道:“这早点你要不要吃?不吃我就拿走。” 苏珊迅速投降,道了声歉,然后便如风卷残云般吃下一盘点心,还一口气喝下两碗米粥。 “我们公子说了,这几天他枉作小人了,很抱歉招待不周,还请你自求多福,等你吃饱了就自己到张康大人那自首,公子他说相信莽古尔泰是个怜香惜玉的主,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苏珊一怔,顾不得与李达航的私人恩怨,马上就往他的书房跑去。 李达航正在书房看着公文,面前摆着一壶茶和一个蓄满茶水的茶杯,他慢悠悠地拿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茶,见到苏珊也不意外,笑眯眯地问她:“吃饱了?” “你明知道我是谁,为什么还要救我,带我回来?” “本官不知道你是谁,”他笑道,“你是谁?” 苏珊恨死了他脸上戏谑而得意的表情,问他:“我把莽古尔泰的头砸出一道口子,然后逃到这里来了,你明知道的,却还匿藏我,可现在又要把我赶走,你打的是什么算盘?” 李达航似忽然醒悟般“哦”了一声,然后就又没了下文。 苏珊气极,转身就要走。 他这才说道:“请大夫花了五钱,抓药又花了四钱,姑娘走之前要把账清了才好。” “还你奶奶个大头鬼!”苏珊心里暗骂。 他把她的银子都抢走了,居然还敢来要她花钱,她转身刚要大骂他时,忽然灵光一闪,眼珠子溜溜转了两转,说:“我没钱。” 李达航注意力集中在几案的公文之上,头也不抬地说:“无所谓,江湖规矩,钱债肉偿。” 苏珊先是愤怒,后又笑了,笑的咬牙切齿,走过去隔着一张书桌俯身靠近他,在他耳边吹气如兰,细声说:“大人可是想要和奴家一夜风流?不过,”她声音忽然转成大叫,“我并不喜欢大人这样的雏儿!” 刚想抽身离开,冷不防被一直低着头的李达航按住了肩。 她动弹不得,恨恨地望着他,他抬起头,两人的气息便在咫尺之间。 “你有病?而且病得很重。”他说,“自我陶醉是大病,要治。” 苏珊大怒,“我如何自我陶醉了?” “本来无事,不过本官不喜欢被人当作暗恋对象,尤其是你这种没才没貌的自恋女子。官衙里的文书先生因病归家休养,本想着让你暂代他的职务三月,就此钱货两清,谁知好心反被狗咬。咳,姑娘走好,不送!”说罢他松开她的手,目光集中在公文上专心批示,不再抬眼看她。 苏珊怔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好半晌,她终于承认落败,很狗腿地说:“早说嘛,造成误会多不好……” “没有误会,本官说得不够清楚?走好,不送。若是怕迷路,你可以去问李南。” 叫“床”1 “我不走了。”她说,可怜兮兮地瞄了他一眼。 李达航头也不抬,也没说话。 苏珊赶紧满脸堆笑着说:“青天大老爷,龙江父母官,李大人,李大哥,我的错,像大人这般芝兰玉树、风采翩翩的佳公子,哪里看得上我这样没才没貌,还自恋的女子,钱债肉偿……嗯,大人说话真是有水平,小女子浅薄,理解不到深层含义,大人有大量,您不要怪我,当文书可以的,除了抄抄写写,大人有任何差遣,小女子万死不辞。” 李达航放下笔,挑眉看她:“当真?” “当真。” “有应变能力?” “有。” “会写字?” “会。” “会沏茶?” “会……嗯,不是文书吗?”她反应过来。 “官衙里没有女婢,所以给本官沏茶的一直都是身边最空闲的文书,怎么?不是说有任何差遣都万死不辞?” 苏珊心里哀嚎一声,折腾了半天还是掉进了大灰狼的陷阱里。 “怎么?不愿意?张康大人这两天在城中大肆搜索……” “我愿意。”苏珊认命地答道。 李南把三套男子衣服拿给苏珊,她拿起来比了比,惊讶且得意地说:“李南,原来我的身材是这么标准,随便拿来一套衣服都刚好合身呀!” 李南不屑地撇撇嘴,“这是我们公子早就交待好的,把他穿不上的衣服拿去改短,男子活到你这个岁数还这样的身高,在龙江城是找不到意中人的。” 苏珊顿时感觉脑袋边上有三条黑线。连衣服都准备好了,原来这陷阱是挖好了等自己跳下去的。 她愤怒且无奈的当上了文书,然而要做的第一件事,却不是写公文,而是为李大航烧水沏茶。 愤恨不已地接了满满一壶凉水,然后她将其放在灶台上,目光一瞥,瞅见了灶台旁边的馒头,她忽然想起了小尼姑,对了,小尼姑人呢? 说是帮她找吃的,然后就不见了,到底是离开龙江城了还是怎么样了? 她连火都不点就去找李达航,书房没人,她便跑到厢房去。 一推开门,她便看到令人匪夷所思,鼻血大流的一幕。 屋里一片狼藉,地上全是水渍,烟雾缭乱,李达航只穿着内衣内裤,上面半敞着衣襟躺在地上,李南在他身上趴着,头正好放在他健壮、坚硬的胸膛上。 她惊呆了,指着在地上两人诧异道:“你们在干什么?原来,原来你是......” 李达航满脸通红,推开李南,目光冷冷地盯着她,大叫:“滚!” 苏珊急忙关上厢房的门,还不忘讪笑着嘱咐他们,“地上太凉了,要注意。” “滚!”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们继续、继续……” 她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捂着胸口气喘吁吁,脑海里浮现出刚刚的一幕,想到李达航健壮有型的胸肌,她不由吞了口口水,然后,打了个冷颤。 李达航会不会杀人灭口?就算不灭口,他也一定会圈禁自己的。 她想到小说里的情节:洞悉他人秘密的可怜者,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过着形同牲畜的生活,直到过了许多年后,有缘之人无意中闯入,救出了她,而她舌头早就没了,此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人已疯疯癫癫。 意淫想象了一番,她准备收拾包袱,赶紧逃亡。 “你在做什么?” 她吓了一跳,转身便看见李南站在身后,定了定神,说:“李南,你有事吗?” “公子让我来问你,有何事找他?” “你不用陪你们公子?”她满脸八卦的问道。 “地上湿滑,我拿衣物给公子时滑了一跤,不小心打翻浴桶而已。” “哦?” “公子没有摔伤,已经换过衣服了,让我来问你,有何事找他?” 苏珊嘎嘎坏笑,问他,“县衙中清一色的少年,没有女子,这样的搭配,是不是因为你家公子是断袖?” 李南瞬间黑了脸,“什么断袖?你才是断袖,不折不扣的断袖。” 苏珊碰了钉子,还不死心,又问:“就算不是断袖,长期阴阳不调总会不正常,你家公子平时有什么古怪举动没有?“ 李南气得跳了脚,大叫:“你举动才是古怪,你全家都古怪。”说完拂袖而去。 哎呀,还发脾气了,李南一脸的气急败坏在苏珊眼里反而更觉得他是在欲盖弥彰。 她忽然心安了,把包袱胡乱一扔,也不打算走了。 真相虽然有待查看,不过赖在一个断袖身边,很安全。 她想起了莽古尔泰,那个在林城对她极力讨好、细心呵护的男人。 他温柔相待,她却始终要走。 临走前一天晚上,他喝醉了,无限挽留,对她软硬兼施无果,竟然想借醉对她用强,她躲避之际用酒壶打破了他的脑袋…… 她没有心的,她一开始就告诉莽古尔泰了,她的心已随着朱禅同时死去。 现在莽古尔泰下令通缉她,东躲西藏总不是办法,不如躲在李达航身边呆上一段时间,等到这事风头过了,再离开也不迟。 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又去找李达航问小尼姑的事情了。 县衙书房。 “不可能!”苏珊睁大了眼睛,“李达航,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 李达航皱眉,“第一,我是你的雇主兼上司,请你尊称我一声大人;第二,我从不骗脑子简单的人。至于你信不信,都由着你。” 苏珊怔住了,小尼姑难道真的摇身一变成了十五贝勒多铎的庶福晋? 多铎是什么人,她早有耳闻。 他曾在盛京的围猎场上,当众轻薄身旁的女婢,众目睽睽之下举止狂背,肆意放荡。 盛京人所不齿,他没有了立足之地,被一纸分封令,赶到龙江城。 来到龙江城后,他更加肆意妄为,种种风流轶事简直罄竹难书。 当地乡绅送的闺秀,妓院里选出来的花魁,还有游湖乘舟时抢的美人,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他早就已筹齐四个庶福晋,两个侧福晋,而剩下姬妾的位置,如今也已被他排到了第九位,仅仅只差一个,就满了十位之数。 正室他一直未娶,直到前几日才得大汗皇太极赐婚,却因他恶名在外,新婚妻子竟吓得当夜逃婚。 小尼姑招惹了多铎,只怕要经历一番劫难了。 距离苏珊的哀叹一天前。 小尼姑孔盼盼被包装一新,打包送去了多铎的竹情园。 身上的衣物繁复,颜色鲜艳喜庆,而里边的料子却光滑薄翼,像极了现代的透视装。 坐在床边她忐忑不安,这不光是小尼姑静怡的第一次,同时也是她自己的第一次。 她心里有些后悔,为何前世没有好好谈一场恋爱,穿越到了这里,她的第一次竟然马上要被一个陌生人给夺走。 她想哭,真的很想哭。 自己实在是太悲催了,这悲惨的命运,完全不符合穿越小说中的主角呀,老天爷,你为何要一遍又一遍地戏耍我呀。 叫“床”2 房门被推开了,多铎脸色绯红,带着醉意脚步不稳地走了进来,一双桃花眼上下打量着她。 她顿时如受惊的小猫一般,迅速躲到了床角。 多铎轻蔑的眼神扫过她不安的表情,清晰的说了两个字:“叫吧。” “啊?叫什么?”孔盼盼诧异道。 他仰着身子倒在床上,左手按压着太阳穴,似乎是酒意上来了,很难受,“在床上叫,当然是叫床了。” 叫床?孔盼盼又惊又怕,又有一些疑惑。 她当然知道叫床是什么意思,可是让她一个人怎么叫呢? “怎么,还不开口,需要本贝勒帮你吗?” “不!不用客气。”孔盼盼稳稳心神,眼珠子溜溜一转,张冠李戴地开口叫着:“床、床呀、床呀床、床床……” “闭嘴!谁让你叫这个?” “你呀,你不是让我叫‘床’吗?” 他冷笑,随手解开腰带,眯着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媚眼如丝般打量着她。 她慌了,身子不自觉地往床角里又塞了塞,慌张道:“贝勒爷,你既然想床了,就赶紧睡吧,留我在这打呼噜磨牙的,会打扰到你的,你何必……” 乱叫床的后果就是孔盼盼被多铎用腰带绑在了床上。 她挣扎着边哭边大叫:“你为什么要绑住的双手,你想干什么?放开我,呜呜,求求你放开我,呜呜......” 多铎被她哭得烦躁,抚额道:“我不会碰你,你好好叫就行。至于打呼噜磨牙嘛?哼,本贝勒睡着了,有时还会打把式,不与自己计较,也不会跟你计较的。” 说罢他打开了放在角落里的笼子,一只黄黑相间,头上略带白色皮毛的小老虎走了出来,它一直走到了床边,还用舌头轻轻舔了舔她漏在衣服外面的小腿。 孔盼盼吓得尖叫了一声。 “好好叫,这大猫最不喜欢听到的尖叫的声音,你若不想被它咬得断手断脚就使劲叫吧。”他伸了伸腰,侧身往床里一趟,又将孔盼盼用力向外推了推,有了足够大的地方,他沉沉的睡了过去。 长得越好看的花往往越有毒,模样越俊俏的男子心里往往越变态。 整整一晚,孔盼盼一边在心里咒骂着多铎,一边吓得尖叫不断,几乎就要叫的脱力而亡。 那只未成年的小老虎很通人意,不时用爪子拍打她,适时还会用舌头逗弄着她。 孔盼盼又惊又怕,嗓子早已经喊哑了,叫得一声比一声惨烈,而房外的人听来却是一声比一声销魂。 叫到声音嘶哑几乎气绝时,她再也叫不动了,任凭小老虎如何恐吓都无法再开口叫上一声,在昏昏沉沉中逐渐睡去。 五更时分,天刚刚蒙蒙亮,在噪音中睡了一晚的多铎已经醒来,洗漱过后,吃过下人送来的早点,他悠闲的品尝着茶水,手里还拿着一本三国,气定神闲的看着。 又累又饿的孔盼盼闻到了米粥飘散的香味,悠悠从梦中醒来,她睁眼望着他的侧脸,心里无比痛恨。 “你放开我。”她声音嘶哑虚弱,还真的有几分云雨后的娇弱无力。 “哦。”他应了一声,很随意的用刀割断了束缚她的腰带,然后又回到桌上喝茶。 双手脱离了束缚,小老虎也不知何时回到了笼子里,她忽然感觉全身一松,软得根本无力动弹。 “我没力气了。”她诉苦道。 “那就躺着。”他却一点也不买帐。 “我饿了。” “哦。”他又随意答应了一声,然后就没了下文,真是欠揍。 “我饿了,要饿死了!如果不给吃的我就不叫了。” 他毫无表情的又“哦”了一声。 孔盼盼委屈极了,干脆撒泼哭起来了,“你到底想怎么样?人人都是平等的,你凭什么这般欺辱我,呜呜呜……” 他放下茶杯,抬头说道:“人人都是平等的?是尼姑庵的师傅教你的吗?这些话都是骗人的,它不是人生。人生总是残酷的,皇帝与庶民怎么会有平等,莫说是庶民,就算是皇帝的兄弟们和皇帝都不会有任何平等的。”他目光中闪过一丝狠鸷,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孔盼盼有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神情,她对历史不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试探着问:“你也受到过不公平的待遇吗?” 他并没有回答。 明明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为何今天却偏偏含沙射影的跟她说了这些,是不是因为自己把情绪压抑的太久,所以才会想找个人诉说发泄。 他轻轻叹息一声,很快就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面瘫脸,“吃完饭,你休息一下,晚上继续叫。”他起身走到了外面院子里。 桌子上的热粥还剩下一大半,四碟早点有三碟原封不动,在旁边有着一副干净的碗筷。 孔盼盼抖掉手上的绳子,顾不上许多扑到桌子上便狼吞虎咽起来。 吃饱后,她就准备逃跑,这十五贝勒是个极品的变态,她可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夜半鬼叫。 蹑手蹑脚地走出门去,孔盼盼没见着人,见四周静悄悄地没有人声,心里踏实了不少。 顺着小道,她开始往外走,可是没想到绕了一个圈,竟然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竹情园没什么特别的,几间小厢房而已,就是竹子多,密密麻麻的,孔盼盼又试着走了两遍,结果还是一样的。 难怪多铎就这样把她扔在这里不管不顾,原就笃定她走不出去。 夜里又迎来了相似的一幕,她半死不活的又叫了一个晚上,外界这回彻底坐实了多铎逼诱无知小尼姑的荒淫罪名。 椅山镇渡口的船早已无声无息地离去。 阿敏依然坐在船舱里,孙菲菲捧着一盅汤款款走了过来,她今年才十六,正值妙龄,穿着一身粉色衣裙身段玲珑,肌肤白皙,眼若秋波,是属于我见犹怜的那种美貌女子。 她对他浅浅一笑,他侧着脸,她知道从这个角度自己看起来是最美最迷人的。 眼前是个一身紫衣的男子,他即使不笑,微扬的嘴角都带着丝令人着迷的魅惑,狭长的柳叶眼有些迷离,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 “敏哥哥,鱼汤鲜美,是椅山镇有名的墨黑鱼,离开这段水域就吃不到了,你尝尝鲜。”语气温柔声音甜美,让人几乎要醉死在这样的腔调中。 “菲菲,你真要跟我回盛京?” 孙菲菲嗔怨地看他一眼,“我抛下了一切来跟你走,难道还有反悔的余地?” 本来只是一句撒娇和表明决心的话,可阿敏却笑了,笑容冷淡至极,说:“哦,只是因为不留余地了,所以才无从反悔吗?” 佳人微微色变。 镇南王去妓院1 “我已成亲,这名份之事,你不介意?” 孙菲菲摇头,身子依偎过去,轻声细语地说:“敏哥哥,我不介意,你心里有我就好。哪怕是做妾,也胜过在十五贝勒府当一个有名无实的正妻,每天看着莺歌燕语的姬妾争风吃醋来得强。幸好你带我走,多铎那个色胚,竟然连尼姑都染指,我真不知道父亲把我许配给他出于何种原因。” 阿敏沉吟不语。 三天,日子不算长,可他觉得自己的耐性真的是要磨光了,再让他多等一天他都觉得是煎熬。 多铎,竟连新婚妻子跑了都不在意,反而去宠幸一个尼姑。 他唇角的冷笑更甚,右手却在袖中紧握成拳。 侍卫董飞匆匆进来,行礼后说:“二贝勒,盛京有消息到。”低着头,余光瞅瞅孙菲菲,沉默不吭声。 孙菲菲很聪明地告退,董飞这才低声对阿敏说:“二贝勒,大汗那边已经知道您私自离开盛京,大发雷霆,飞鸽传书请您即日回盛京。” 阿敏眼中闪过一丝极不耐烦甚至厌恶的神色,“知道了。回盛京后找出郊外的宅子安置好孙菲菲,如果被发现了,就说是替十五贝勒养着逃婚的夫人,等着完璧归赵。” “听说孙氏派出长子孙宇到十五贝勒府告罪赔礼,十五贝勒避而不见。”董飞禀报道。 避而不见?多铎对孙菲菲又是何种态度?阿敏食指轻敲案桌,陷入沉思。 苏珊耐性也快要磨光了,她想尽了办法混入十五贝勒府,可惜都失败了。 当第三次李达航被通知到贝勒府门口领人时,他再也没法维持一贯的文雅风度,板着脸骂道:“哪有你这么笨的,脑子装的是面粉吗?不晃则以,一晃荡全是浆糊,本官那么忙,还得经常过来领你。你混不进去,就不会想法让里面的人出来,一把大火不是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贝勒府门口的仆人惊的目瞪口呆,这县丞大人说的什么话呀,找不到人就放火!这是父母官说的话? 临走时,李达航回头对门口仆人说:“告诉你们贝勒爷,本官真打算放火就不会说出来了,不过他要是再不让小尼姑露面,说不定明天就有人要状告他深院藏尸了。” 黄昏日落,天已经逐渐入黑,孔盼盼百无聊赖之际,正在院子里闲逛,忽然听到从西墙边传来响动,她吓了一跳,竹情园从来幽静,绝不会有这么大的声音。 她拿根竹棍小心翼翼地往西墙边走去,只见西墙最上方出现两只手,她壮起胆走到近前,心扑通扑通跳着,忽然墙头上伸出了一个人头,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啊啊啊......”孔盼盼惊慌地尖叫起来,手中的竹棍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胡敲乱打。 “啊啊啊......”几乎同时,那人被竹棍一顿暴打,疼得也大叫起来,“静怡,别打了。” 孔盼盼忽然觉得对方声音很熟悉,不再继续打她。 “我是苏珊,”那人兴奋地说,“可算找到你了。”说着她爬过高墙,一把扯下自己脸上的黑布。 清秀白皙的瓜子脸,柳叶眉,清澈明亮的瞳孔,薄薄的嘴唇似玫瑰花瓣娇艳欲滴,着粉则太白,涂唇则太赤。没错,就是苏珊。 “你怎么来了?”孔盼盼的惊讶渐渐变成喜悦,拉着苏珊问:“你还好吗?县丞李达航有没有为难你、不给你吃饭?” 苏珊摇摇头,“李达航这厮虽然可恶,不过倒是没饿着我。” 仔细听完她离开县衙后的遭遇,苏珊不由得内疚起来,要不是因为她,小尼姑怎么会沦为表面风光,实际上惨遭软禁的庶福晋? 幸好多铎还没对她怎么样,不然苏珊更要内疚死了。 她摸了摸小尼姑头上较短的黑发,问:“在这里闷不闷?下次来,我给你带顶帽子,静怡小尼姑,对不起,都怪我害你成这样。你放心,我回去好好筹备,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孔盼盼笑了笑,反而安慰她说:“不怪你,苏珊,有了头发也没什么不好,其实我早就想还俗留发了。” 孔盼盼说得是实话,虽然不知道为何无缘无故的穿越到这里,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她已做好了长期生活到这里的准备。 女孩天生爱美,她既不想远离这万丈红尘,这三千青丝迟早是要蓄起的。 苏珊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看她这个样子,还以为她是在强颜欢笑,事情因自己而起,无论如何她也该把她带走。 从这以后,苏珊便经常从墙外学狗叫上两声,孔盼盼就知道她来了。 盛京 夕阳已经落下,在郊外安静处有一所小房,窗子是关着的,但留有一丝细缝,从此中望进去,就可以看到一个孤零寂寞的美貌妇人,正面对着孤灯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的脸色苍白,美丽的眼睛里没有了昔日的光采,变得死气沉沉,似乎早已忘却了人间的欢乐,只记得人间的愁苦。 无论多标致的美人,若是拥有了孤独的压抑、受伤的心灵,容颜总会日渐憔悴的。 她坐在那里,借着微弱的灯光一针针地缝着旧衣服,让青春在黑夜里无声的溜走。 衣服破了可以修补,心灵的裂缝又该怎么修补呢? 她不知道,所以偶尔眼中就会含有泪水。 此时她并没有抬头,所以她没有发现如幽灵般伏在窗外的黑衣人。 黑衣人正是阿敏的侍卫董飞,董飞正静静地瞧着她,锐利的眼里露出不屑的神情。 他的不屑并不是对她,而是对她曾经所依附的那个男人:十五贝勒多铎。 多铎,原来无非只是一个外表冷酷无情,残忍狠辣的少年,而内心其实柔弱不堪,他竟然连诛杀一个出轨女人的勇气都没有。 借着月色,他无声冷笑,然后悄悄隐去,准备前往二贝勒府禀报阿敏,多铎的庶福晋乌拉•明兰并没有被赐死。 当他在探查别人秘密的时候,却没有想到他自己的秘密也被别人探查了出来。 而在此不到一里处,也有一个人正露出了同样不屑的神情,这人是多铎的侍卫典宇。 镇南王去妓院2 典宇在白天探听到一件非常奇怪的事,董飞竟然在西郊买了一所很大宅院,他立刻便觉察到其中必有内情,趁着府内下人丫鬟更换之际,他乔装打扮装作仆人混了进去。 两边仆人互不认识,他并没有被揭穿。 进入后院别苑,他小心翼翼的打开猩红毡帘,轻手轻脚入得堂屋,只闻一阵香气扑面而来,竟不辨是何气味,味道似清爽,又似魅惑,使人如入云端一般。 满屋子都是争光耀眼之物,使人眼花缭乱。 一个身段玲珑的妙龄少女此时正坐在梳妆台前打扮,薄施脂粉,更显得楚楚动人,她坐在那里,屋里其他的物事都似失去了颜色。 典宇不等佳人询问,赶紧行礼告罪,缓缓退了出去。 他曾见过孙菲菲,面对这样的佳人,只需一眼谁都不会忘记的,他很容易就认出了她,而她早已忘了这茫茫人海中曾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只当是府内原本的仆人走错了房间。 盛京风雅文士居多,正是吟诗弄月的好去处,天黑以后,大街上反而更是繁荣热闹,而最热闹繁华之处要数盛京正中的长乐街。 街上尽是面含春情,倚门调笑的倡家女子,是此处文人墨客夜里常去的寻乐之所。 只是今夜和往昔似有不同,长乐街很多红牌竟是都不愿接客,而且从楼上探出头,遥遥向外张望,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月眠楼的老鸨正掐着一个姑娘的耳朵,把她从门口拉进屋来,“你这死丫头,学别的姑娘看什么看?好几房的茶水没伺候好,就跑门口偷懒来了?” “妈妈饶命!”那姑娘哭丧着个脸,说:“女儿只是想看看这镇南王是何等人物,为何听说他要来,好多红牌都不愿意接客了。” “哪轮得到你去看,这长乐街的红牌姑娘都在翘首等着呢!”老鸨松开手,说:“听说镇南王代善常年征战,故年近三十只娶了一位王妃,此次大汗召他回盛京,府邸都建好了,差的就是姬妾了,你说如果他今夜前来,你能见得到吗?你这模样,能找个有钱的**就不错了,还想着镇南王那等人物能为你赎身?” 那姑娘一脸的沮丧,委屈道:“妈妈这样说我不公平,长的好看才能攀高枝吗?我听别人说你年轻的时候也是红牌,曾想着找个贵人嫁过去,不想被人骗了身子又骗了钱财,这才一直委身于此,专心经营,长得好有啥用,小美我再不懂事也还是有良心的......” 老鸨被揭了伤疤,恼羞成怒随手抓过根藤条就往小美身上打去,小美惊叫着躲避,边跑边求饶。 没想到一不小心便撞到一个人身上,险些摔倒,一只大手扶住了她,微怒道:“你们小心点!” 小美转身抬头去看,面前是一个满脸胡须,身形高大的粗犷汉子,不怒自威气势逼人。 此人正是代善随身侍卫瓜尔佳丶鳌拜。 这时老鸨伴着怒骂声,拿着藤条打了过来,“死丫头,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鳌拜一伸手就抓住了藤条,喝道:“什么人?敢在我们爷面前放肆!”说着一用力,老鸨被藤条一带跌倒在地上。 “这里就是月眠楼?”代善声音平缓,略带着沙哑的磁性问道。 他穿了一身很寻常的青衣打扮,身上并没有任何的坠饰,不过朴素间却依然透漏着优雅的贵气。 “是是,这就是月眠楼。”老鸨狼狈地爬起来,知道自己冲撞了贵人,再不敢造次,一把拉开小美让出道来,躬身陪笑道:“小的不留神冲撞了贵客,还乞恕罪。恕小的眼拙,爷眼生的很,可是第一次到月眠楼来?”她一边带路,一边小心翼翼地问。 “明月阁,约了金先生。” 他竟然就是眠春楼幕后主人约见的人?老鸨不敢再问,急忙头前带路。 推开明月阁的门,老鸨不敢走进半步,讨好地问要不要找哪位姑娘相陪。 鳌拜横了她一眼,正想拒绝,代善却开口道:“刚才那丫头就好。”说着大步走入了明月阁。 老鸨怔了怔,一时消化不了这答案,过了半响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地去找那走了狗屎运的小美去了。 代善穿过一扇门,来到内室,屏风后响起一个声音,说:“可是大哥来了?”伴着声音走出一人,见代善急忙行礼道:“臣弟阿济格见过镇南王。” 代善点头笑道:“何必多礼?我们兄弟几月不见倒像是生份了许多,坐下说吧。” “是,大哥。”阿济格微微躬身行礼,将他迎进里间。 桌上有酒有菜,两人不论身份地位,只分宾主落座。 “许久不见,鳌拜还是随侍在大哥身旁?看大哥气色不错,想必边境平安无事,明朝人不敢轻举妄动。”阿济格说道。 代善盯着阿济格的眼睛仔细观瞧,便发现自己也被同样的目光笼罩着。 阿济格眸色墨黑,眸光似冰不带半点温度,那张脸了无生气,没有表情,不见喜怒,让人联想到烧尽的野草,残留的灰渣下潜伏着的嫩芽。 代善微笑点头,说:“我听盛京的暗桩禀报说十二弟并非已是颓废之人,今日一见果然远非谣言所传,想必是因为你一直隐忍,世间这才多有误传。” 阿济格举起酒杯敬了代善一杯,说:“大哥一直镇守边关,可是为寻求机会发兵明朝,夺回自己的王妃?”说道这里,他眼中凉意更深,叹息道:“不过......” “不过什么?” “臣弟只是觉得,若是江山在手,踏平明朝边境岂非易事?”阿济格忽然目光灼灼地问道。 代善眼中露出一丝落寞,苦笑道:“你也想来试探大哥?这江山,我答应过她不要,自然是一直不会要的。” 阿济格有些惊讶地看着代善,随即恢复原状,叹息一声,说“大哥莫非是怀疑小弟的真心?”他目中露出怨毒阴狠的神情,“按照习俗,妻子生殉丈夫,必须符合两个条件,其一必须是爱妻,其二必须没有幼子,这个道理就是民间小儿也是知道的。母亲虽深受父汗喜爱不假,但膝下却还有两个幼子尚待抚养,我弟弟多尔衮那年才十五岁,多铎弟弟年纪更小,仅十三岁而已,如此生殉怎能不引人猜忌。” 他冷哼一声,继续说道:“我兄弟三人和其他众贝勒、大臣都曾独自或联同上书,而最后却也未能保全母亲,皇太极仗权独断,非要令兄弟等人年少丧母,此仇深厚,不共戴天,我们兄弟三人和他皇太极早已无半分兄弟之情。” 话锋一转,他诚意透目而出,“今日我代其他两位兄弟来约见大哥,还请大哥相信我等诚意,只要大哥首肯,我们兄弟三人愿全力辅佐大哥。” 镇南王去妓院3 “代善无才无德,更无文韬武略,恐怕力所不逮,有负期望。”代善摆手说道。 阿济格见代善未硬性拒绝,只是谈及能力,急忙双腿跪地,诚恳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大哥愿意,无论结果如何,我们兄弟愿致死追随。” 代善立刻扶起阿济格,稍一沉吟,说:“大汗顾及我兵权在握,诏我回盛京休养。哥哥担心边境有什么变故,所以想让你去南阳城镇守,不知意下如何?” 南阳城是代善长期坐镇守卫之地,能将此地相托于他,足见信任。 阿济格感动道:“大哥这般相信十二弟?十二弟......” “我们是兄弟,我自然是信你的。”代善迎上他的视线,缓缓说:“若我能说服大汗准你前去,伐楠马场的马匹你要抓紧筹备,以备不时之需。” “承蒙大哥信任,十二弟定不负所望。”说着,便又要起身行礼。 代善摆手阻止了他,说:“你我兄弟,无需这些俗套礼节。只是今日所说之事,还需一些时日,十二弟你且先回去吧。” 阿济格闻言起身告辞。 他走后,代善并没有立即离开,反而坐在桌旁,一杯接一杯酒地喝着,眼神茫然,不知魂归何处,面前的一壶酒很快就空了。 这时听到外面鳌拜拦住小美不让她进,便开声道:“让她进来。” 鳌拜没有办法,只得放了小美进去。 “有酒吗?” 小美连忙点头,把酒放到桌上,然后再把果品从食盒里拿出来。 见代善要倒酒,连忙手急眼快地抢过酒壶,竟忘了自己穿的长袖衣裙,袖子把杯子和空酒壶打翻了,掉了一地,她手忙脚乱地去收拾,急得话都说不完整了:“对、对不起,哎呀,这酒壶怎么一碰就倒......” 好不容易收拾好了,一抬头,触碰到代善痴痴的目光。 他那样专注的看着她,深沉而努力地仿佛想要从她身上看出什么人的影子来。 小美的心即时漏跳了两拍,手上的酒壶被人夺去,他的手指冰凉入骨。 酒喝得很慢,可是没有停过,桌子上的菜肴都冷了,小美正想开口问要不要拿去热一下,忽然见他皱皱眉,说:“你下去吧,再拿一壶酒来。” 不知为何心里竟有淡淡的心疼,这人,心里怕是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吧? 小美站起来福了福身就离开内室,门外的鳌拜拉住她低声说:“你去拿半壶酒,掺水掺成一壶,懂吗?” 她似懂非懂地点头,很快就取了一壶酒过来,不出意料代善手中的酒壶又空了,她给他满了一杯酒,说:“小美谢谢爷的关照,要不是爷,小美今日怕是要被洪妈妈打死了。” 代善置若罔闻,酒意上来了,半边身子都靠在桌上。 小美壮了壮胆子,又说:“今日小美以为有机会见到那镇守边关威名赫赫的镇南王,不料遇见了爷这样俊美无俦、气宇轩昂,有如谪仙般的人物,想来那镇南王也应不及爷您的品貌俊逸,风流气度,那些翘首以待的姐妹们真是看走眼了。” 她喋喋不休地说着,代善依旧沉默,直到手中酒壶再次空空如也,迷蒙的眼神才再次掠过小美的脸。 不是她,她的眉毛要细长一些,鼻梁要高一些俏一些,不是她......他的眼帘动了动,好不容易聚焦的目光又涣散开去,喃喃道:“这酒,怎么总是喝不醉人?鳌拜......” 鳌拜应声而入,代善摇晃着站起来,小美连忙去扶,不料他一皱眉,左手用力一推,推开了她,鳌拜马上抓过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扶着他走了出去。 小美想要追上去,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门帘落下,隔绝了她和她眼中孤傲的身影。 清晨起来头还霍霍的痛,这时鳌拜大步走进来,手中拿着一封请柬,禀报道:“大汗邀您前去赴宴,另外赵家今日送女过来,说是奉了大汗的旨令。” 在盛京,若论汉族望族,当属赵、孙两家,一者将门之后,二是诗礼传家。他们两家之间互相联姻,长久以来形成稳固的关系网,盛京满族贵戚的对象也有来自两家的。 代善洗漱完毕,他接过下人递来的茶碗喝了一口,这才淡淡地说:“本王什么时候缺过女人?让他们把人带走。” “王爷,人是大汗差人送来的。就算用不着,摆着也是好的,总要让某些人心安不是?”鳌拜说道。 “你觉得合适?”代善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那就留下吧,住你那里好了。” 鳌拜的表情像生吞了一只苍蝇,“怕是于礼不合。” “你也到了年纪,瓜尔佳氏也该有后了。” 鳌拜一额细汗,连忙改口,“既然王爷不在乎,那就让他们把人带走吧。” 代善目光瞥过桌上的请柬,“替本王好好准备一份厚礼,我们会一会故人。” 代善等人清晨便已出门,此时还未进赏菊园的大门,便见大汗皇太极笑容可掬地迎了上来,身后还跟着众多文臣武将。 一别数年,皇太极依旧剑眉星目烁然有神,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沧桑,刚直朗然的笑容如今看起来充满着难以言喻的天家气势。 “臣代善见过大汗。”代善微微躬身行礼。 皇太极不等他礼行完毕,便笑着说了声“免礼”,急忙扶起了他,眼角都似露出笑意,说:“大哥多年没回盛京,可想煞了小弟,身体一向可还好。” 代善很干脆地站直了身子,说:“有劳大汗挂念,臣一切都好。一别多年,大汗一切可好?” 皇太极握住了他的手,携手而行,同时说道:“大哥一心守卫边境,可谓劳苦功高,而小弟身在宫墙,嫔妃数十,尽享齐人之福,实在心下愧疚不安,便自行做主欲为大哥挑选个把德才贤淑的暖床女子,还请大哥收领才是。” “臣谢过大汗好意,只是代善心有所属,不想耽误别家闺秀,此事还请大汗就此作罢。”他朝皇太极笑了笑,又说:“色之一字最是迷惑人心,也请大汗切勿沉迷其中,平时也该多克制一些才是。” “大汗后宫之事也敢管,镇南王此话未免太过逾越、无礼了吧……”皇太极身后的礼部尚书尼堪丶哲省冷冷怒道。 只是他话未说完便被皇太极高声打住:“哲省,你这才是真的逾越无礼!我和大哥一父所生,情同一人,大哥无非是关心我罢了,你竟敢在此话噪,挑拨我兄弟情谊。” 哲省闻言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慌忙拜倒,口呼:“微臣万万不敢。” “罚你半年俸禄,回去反省自查去吧。”皇太极说罢,不再理会哲省,拉着代善的手说道:“奴才们不懂事,大哥还请海涵。” 哲省慌忙中一边叩头谢恩,一边求肯代善原谅。 代善只是朝他冷笑,却是一言不发。 “赏菊园已摆下家宴,你我兄弟相见欢愉,切不可为这无礼奴才坏了兴致,定要一醉方休才是。”皇太极说罢,就拉着代善前行。 一直等到众人都缓缓进了赏菊园中,哲省这才敢从地上爬起来,擦去一头冷汗,不敢进入其中,狼狈地乘轿回府去了。 替你娘教训你1 赏菊园中摆了七八个圆桌,皇太极、代善、以及在京贝勒一桌,剩下都桌子坐满了朝中重臣。 皇太极对身边侍卫点了点头,侍卫下去片刻,随即便有女婢陆续上菜,戏台上也很快开锣了,演的是一出【空城计】。 忽然一阵香风袭至,一个酥麻入骨的声音响起:“绮雅想在这席侍候王爷可好。” 代善抬眼一看,原来是一个眉清目秀容貌娇俏的女子,身段婀娜高挑,娇唇欲滴,目光含情逢迎,寻常男子被这样的声音目光一嗔,怕是立刻动了心,有求必应。 代善目光随意扫过面前的娇容,眸色如冰,带有说不出的厌恶。 身旁的阿敏放下手中筷子,毫不避讳的望着美人,目光就是一瞬也不曾挪开,品了一口佳酿,只笑不语。 “谁让你来的,你就去找谁,我身边没有你的座位。”代善冷冷说了一句话便不再看她。 美人目露羞恼之色,咬了咬唇无奈地转身而行。 阿敏笑着问皇太极:“大汗,这女子可是锦州指挥使王杨送给您的,我与王杨有旧,他曾跟我提起这女子是他平生所见姿容最佳的,如今一见,果真是人间极品。”他看了看代善,笑道:“镇南王对此女子不屑一顾,心中只有王妃一人,想必王妃相貌必是更加出众了。” “不可相提并论,”代善嗤笑,“再美的女子也要看对了自己的眼才行,大汗,您说是吗?” 皇太极笑出声来,“大哥所言极是,君子当成人之美,若是二贝勒不嫌弃,绮雅就送与二贝勒如何?” 阿敏也不客气,谢过大汗,直接收下美人。 当下宾主尽欢,席间偶尔说些无伤大雅的笑话,代善神色没有变化,只是酒液在胃里翻腾极不舒服。 他也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杯了,尽量维持着温和的表情。 ...... 这一天,苏珊看完孔盼盼,刚刚回到官衙。 李达航叫住了她:“拿来。” “拿什么?” “捕快陈三给你的银子。”他道:“他请假三天,临走前不是让你有什么事情多帮忙吗?听说,你趁机讹了他三钱银子。” “听、听谁说的?”苏珊嘴硬起来,“是阿三哥见我拮据,借给我的。” “衙门包你吃住,衣服都是男装,额外还有两钱银子发放,都花到哪里去了?” “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样啊……”李达航笑了,笑得满面春风,“本官担心你逃走的车费不够,需要本官向三贝勒府送个公文请求拨款救济你吗? “谁要逃?”苏珊立马笑嘻嘻的变了个态度,“在大人的英明管理下,这里生活无忧无虑,吃喝不愁,还有李南这样的美男可看,谁那么笨想走? “真心话?”李达航眯了眯眼睛,苏珊怀疑自己看错了,这经典表情就是李达航发怒的先兆,她说错话了吗?没有啊! 她搞不清楚原因,只得傻傻的点点头,“是啊,何必骗大人您呢。” “也对,你这样的人品配侍从确实正好。你既然有空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想必写一两百张通缉令也不在话下。三天时间抄完,明白了?” 苏珊欲哭无泪,李达航那张寒气逼人的冰山脸瞬间后又恢复了原来云淡风轻的模样,“至于笔墨嘛,就从你那三钱银子里支出。” 三天,手抄通缉令两百,还加上肖像,这简直就是赤果果的压迫剥削。 不但如此,李达航还搬了把凳子到文书专用的小书房,一边品茶一边看书,名为关心实则监视,她想找人帮忙也是行不通的。 一个上午慢慢过去,厨房送来了几样点心,李达航边吃边问道:“饿不饿?这杏仁糕做得确实不错。” 苏珊本是昏昏欲睡,一听这话,马上来了精神,不住地点头。 “可是,你半天才只写了四十五张,忙得手都停不下,哪有空闲吃点心?”他慢悠悠地说道。 苏珊的笑脸凝住,暗自咬牙切齿。 “还有个法子可以让你既能吃到点心,又不耽误手上的功夫。”他拿起一块点心,“本官喂你如何?” 苏珊的手颤了颤,一滴墨滴在通缉令上,字迹瞬间模糊不清,她哀嚎一声:“李达航,你赔我一张通缉令!” “不要吃吗?”他对着手上的点心叹口气,“你啊,真是处处不讨喜,人家要通缉令不要你,你太不长进了吧。”说罢一口塞进自己嘴巴,起身施施然离去了。 石火光阴,夜深雪至。 送饭的丫头放下饭就走了,孔盼盼本想叫住她问她多铎何时会放她走,可见到她冷淡鄙夷的神色,她也失去了问的兴致。 饭菜已经冷了,她在房间的火炉里生了火,一边烤着火一边吃着冷硬的饭菜,心中悲苦不已。 晚上早早烧了些热水,想着洗完脚就去睡觉。 她捧着洗脚水,用脚推开房门,看也不看得朝院子里堆雪处泼去。 转身回房时,竟然听到一声重重的喘气声传来,她小心翼翼地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 雪色银光下,只见竹林中躺着一人,身上只穿一件白色单衣,黑发掩去大半面容,全身都被孔盼盼的洗脚水泼湿了,蜷着身子瑟瑟发抖。 别不是冷死了吧? 孔盼盼慌忙走过去伸手探到那人鼻子下,松了一口气:还有气息。 当下拨开那人脸上的发,她登时像见了鬼似地怔住了,只差没有惊叫出声。 怎么会是他? “你还好吧?”见多铎没反应,当下她下意识就伸手“啪啪”地在他左右脸分别招呼了两个耳刮子,“喂,啥贝勒,你怎么了?快醒醒!” 他眼睫毛稍微动了动,眉头轻皱。 孔盼盼见他嘴唇发白、浑身冰冷,不由得着急,抓住他的肩膀摇了几下,“快起来,会冻伤手脚的。你要是起不来,我这就喊人过来……” 她刚放下他,转身时忽然手腕一紧,只听得他沙哑着声音微弱地说:“不要,我没事……” 他的力气不大,孔盼盼要挣脱很容易,她甚至可以挣脱了回房锁门,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就可以了。 偏偏这个时候,她想起她根本走不出这像迷宫一样的竹情园。 “扶我进去……”他虚弱的说道。 孔盼盼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搀扶着他站起来,他的右手搭在孔盼盼的肩上,手冰胜雪。 他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了,孔盼盼脚步不稳地前行着,觉得过了今晚她会很悲摧地被压矮了两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