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失忆的女人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自从撞进了一片犹如假水一般的物质中，世界所有的一切都被暂停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开始慢慢坠落，一切物体都迅速的从身边略过，快的只剩下一丝残影。
尘埃落定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雕花的拔步床上，四周弥漫着呛人的尘土味儿。
昏暗的烛光映射着满屋的蜘蛛网，格外瘆人。
“这是哪？”她不禁问道。
回答她的只有呼呼的风声，和被风吹的啪啪作响的木框窗子。
坐起身，身下的床板吱吱呀呀的，好像一不小心就会塌掉。
一抹灰尘从床顶撒下，飘进了眼中，她不禁揉了揉，再次睁开眼时，供桌前出现一个男人。
那人一身灰色长衫，背对着她，仿佛手中在捣鼓着什么。
“你是谁？”她好奇的问着，却没有一丝害怕。
那人没有回头，指着圆桌的方向，那里摆着一本书。
她走过去，书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尸草书？”
忽然狂风大作，吹的她睁不开眼睛，双臂挡着一个劲儿的后退。
有什么东西砸到了她，她微微睁开眼睛看向地上，竟然是灵位。
一阵香味飘过，她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渐渐的渐渐的，那声音越来越大。
眼前一花，一张有些担忧的脸映入眼帘。那是一个五官分开都很好看，凑在一起却有些平平无奇的女人。
“小南！你终于醒了！”那女人哭的声泪俱下，趴在她身上，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
“病人需要检查，请家属暂时出去。”医生被一个高高瘦瘦的女人拉着跑进来，见她醒了，连忙叫来护士，并请走家属。
医生一番检查后，看了看报告淡定的说“嗯，一切正常，伤口恢复的也很好，再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她吃力的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纱布，疑惑的问道“医生，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很正常，你车祸撞到了头，有些脑震荡，并不严重，失忆过段时间会慢慢恢复。你的腿需要再好好疗养一段时日。”
医生嘱咐了一番，出了病房。
刚才的两个女人跑了进来，一个还在哼哼唧唧的哭着，另一个高挑的女人则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看了看四周，又收了回去。
“还记得我们是谁吗？”她一下一下的踮着脚，看上去有些不耐烦。
见对方摇头，认命的坐了下来，拍了拍还在哭的女人说“行了，你别哭了！赶紧帮小南回忆回忆！”
“哦……”擦了把泪
她平静了一下，才缓缓道来“小南，你是杜小南。寿灵路5号公安局刑警支队副队长杜小南！”那女人还是不敢相信的抓着床边的扶手，“你真的不记得了吗？小南！”
“你傻啊！你看她那痴痴呆呆的样子，怎么可能还记得，要是记得，就你刚才那样，哭的跟小媳妇儿似的，她早把你一个飞踹踢出去了！”高挑的女人一手插着口袋，一只脚搭着床边。
“告诉你杜小南！我是你的死对头，简倩。她是你的小粉丝张若若。”简倩刚说完，张若就反驳道“是张若，不是张若若！”
“切，你本来就弱弱的，没叫错。”简倩干脆两条腿都搭在了床边，见鞋子把白色的床单弄脏了，竟然直接把鞋脱了。
“我是刑警？……你们呢？”
“我们也是刑警啊，咱们支队三枝花。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警界传奇一姐要陨落喽。”简倩耸耸肩穿上鞋，拍了拍张若“我去抽根烟，你跟她聊，这烟瘾犯了是真难受。”
说完一溜烟的就大步迈了出去。
“我是怎么受伤的？”看到简倩离开，杜小南认真的问道。
“那天围剿刘良时，他跑了，你去追的时候被一辆灵车撞了。”张若神神叨叨的凑到杜小南面前轻声道“听说那灵车可邪了，你猜怎么着？当时竟然没有司机，事后他们调出监控，那司机上厕所，平地啊，灵车就自己跑了！”
杜小南本能的一笑，顺口说了句“作为警务人员，竟然还信那些，迷信！”
说完，自己愣了一下，感觉以前好像经常这样说。
张若惊喜的看着她“小南？你想起来啦？”
杜小南摇摇头，刚才只是一种本能反应。但是她可以确信，自己的确是一名刑警。
“我父母呢？怎么没来看我？”忽然想起，便问了出来。
谁知张若苦着一张脸，翻身坐在杜小南脚下，低着头说“你是孤儿，刚出生就进了福利院，没有父母。”
“一直在福利院长大？”杜小南又问。
“也不是，以前听你说过，你3岁时有一家收留了你，但是没一年夫妻俩就双双病死了。最后你又回到了福利院，直到你考进警校，当了刑警。”
杜小南微皱眉头，她这是天煞孤星命吗？随即又苦笑着摇摇头。
刚刚才说警务人员，不要迷信。
此时从门外走进一个男人，一身警服衬得他健硕的身影挺拔而坚毅。
“杜小南，你的挂号信。”
一封信被扔到床上，男人傲娇的依着门框，不屑的看着她。
杜小南微皱眉头，莫名的升起一股怒气。
“小南，这是庞大个，你也不记得了吗？”张若指着庞庆试探的问道。
杜小南缓缓的摇头。
“切，怎么没把你撞成痴呆。不记得正好！”庞庆说着转身离开。
杜小南本能的坐起来就吼道“死胖子！”
庞庆本来不胖，这个外号是杜小南专门给他起的。
门外的人眼神闪烁，微不可察的变换了一下表情，似笑非笑的转头问道“怎么？想起来了？”
杜小南低垂着头没有回答，头忽然炸裂一般疼痛，耳边像有火车驶过，轰隆隆的响。
缓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息。
张若见杜小南不对劲，连忙推着庞庆“你就别添乱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送个挂号信能送到医院来？不就是找个借口来探病的吗？小南需要静养，你先回去吧，别刺激她了！”
庞庆耸了耸肩，从门边的地上拿起一袋苹果扔给张若，瞥了一眼杜小南，大步离开了。
……
医院楼梯间
两个身影
“确定失忆了？”较矮的人依在墙上双手抱臂，微低着头问道。
“嗯，确定。”较高的人从口袋掏出烟，抽出一支递给对方。
那人没有接，又问道“刘良那边处理好了吗？”
较高的人见他不要，顺势放到了自己口中，点起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瞬间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脸，随后暗淡下去。
这是便是庞庆。
“已经处理好了。头儿怎么说？”
“头儿那边没有新的指示，失忆也不能松懈，你看她有没有恢复记忆的可能？”
庞庆顿了一下，随后又吸了一口烟道“没有。”
第二章 绿色寄生虫
庞庆走后，那陷进黑影中的男人打了个响指。
上一层楼梯间，缓缓走下来一个人，白色的长袍只能看出他是一名医生。
那男人没说话，医生主动道“可信。”声音非男非女，听不出性别。
男人点点头，两人分开时间段离开了。
……
病房内
“我刚才问过医生了，说你后天就能出院了。”简倩双手插着口袋，走进来，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
“太好啦，小南。”张若开心的笑了。
“我什么时候可以归队？”杜小南总觉得自己还有事情要做。但具体是什么她不记得。
如果回警局，也许会有线索。
“那得听队长的安排，你先好好养着吧！”张若无奈的说着。
杜小南一直都是工作狂，性格暴躁，正义感十足，攻击力较高。这也是她5年爬上副队长位置的原因。
“刘良抓到了吗？”杜小南记得之前张若说过这个人，她有些印象。
“昨天下午有人报案，他死在市区医院后面那个废弃仓库里了。”简倩掏了掏耳朵，回答道。
见杜小南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她又低头弹了弹指甲继续道“一刀封喉，干净利落，现场无挣扎痕迹。尸检报告还没出来。”
“仓库门呢？”杜小南认真的问。
“没有被撬过的痕迹，仓库是巡洋公司名下的，因为地点和医院停尸间相邻一直没能脱手。没什么可疑的。”
“他怎么进去的？”
“鉴定中心那边的报告说那把锁应该在前几天就自己掉下来了，时间太长早就烂了。”
“有指纹吗？”
“现场采集的指纹还在排查。”
“好啦，医生都说了让你好好休息！问东问西的，案子队里有人盯着，你放心吧。”张若心疼的拍了拍杜小南，打断了二人的话。
“谁在盯着。”杜小南脑中忽然出现一个身影，时而吊儿郎当像个小混混，时而严肃认真做事一丝不苟。
“林朗”简倩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杜小南。
“好啦好啦，你好好休息，后天我们来接你。”张若一听林朗的名字，立马站起来就推着简倩往外走。
……
出门病房，张若嗔怒的看着简倩“别跟小南提林朗，你忘啦？”
简倩无所谓的翻了个白眼“她失忆连你我都不认识了，你还指望着她记得林朗？呵”
“说的也是……”张若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两人的身影渐渐走远。
……
杜小南拿起床上的挂号信，上面写的是庞庆的名字，背面写着转交杜小南。
为什么给她的挂号信会通过庞庆转给自己？
杜小南百思不得其解，小心翼翼的撕开信封，里面竟然是一张长白山北坡的老旧明信片。
背面赫然写着两个大字“五年？”
恍惚间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总觉得那白雪皑皑的山腰上曾经有个人。
思绪开始混乱，她不禁出了一身冷汗，瘫倒在床上。
……
出院这天，简倩和张若来接杜小南。
“刘良的尸检报告出来了。”简倩边帮她收拾着东西边说。
“小南我跟你说，可吓人了！听法医鉴定科的同事说，那肚子里全是死虫子！绿莹莹的……咦～太邪乎了！明天歇班我得去寺里拜拜……”张若说道后面身体直哆嗦，双手合十闭着眼睛一个劲儿的念着“阿弥陀佛”
“又来了……”简倩嗤之以鼻的翻着白眼。
“随她去吧，继续说。”杜小南很是好奇，人身体里怎么会有虫子。
“法医还在进一步化验，报告上说，这种虫子类似于冬虫夏草，既是虫也是草。但是目前没有记载，还在联系专家进行进一步调查。”
简倩顿了顿又说“全是死的……”
冬虫夏草是蝙蝠蛾幼虫被一种真菌孢子侵蚀后，经过很长时间形成的，属于寄生。
那么刘良肚子里的虫子也是寄生虫？可为什么全死光了？
杜小南沉思着缓缓站起，受伤的腿还有些疼，医生建议她坐轮椅，她没有听。
在简倩的搀扶下缓缓走出病房。
“诶，你俩等等我啊！”张若手里抱着一堆东西，跟了出去。
……
打开房门的时候有些熟悉，熟悉的不是眼前所见，而是一种味道。据说每个家都有不同的味道，而人类记忆最长久的则是味觉。
张若帮她把行李放下，简倩从杜小南包里拿出一个手机“还好你设置了指纹解锁，不然连手机你都没法用。”
“谢谢”
杜小南自然的道谢着，简倩反倒瞪大眼睛嘲笑道“呦，我们副队竟然跟我说谢谢？”
张若听了也是一脸惊讶。
“怎么？我以前很没礼貌吗？”杜小南打开手机随便翻了一下。
“何止没礼貌……基本不和人打招呼。屌的跟二五八万似的……”简倩嘲讽的笑了。
“哦，那还真的是不讨喜。哦，对了，案子如果有新消息麻烦通知我一下。”杜小南一脸淡定，好像说的不是自己。
搞得简倩和张若都错愕不已。
这人失忆了，难道性子也变了？
待二人走后，杜小南在屋里来回的走着，看着每一处都很熟悉却又陌生。
本能的觉得我是床头柜那里有什么东西。
她不断翻找着，在最下面的抽屉最里面摸到一根细细的铁链，轻轻一拉。
衣柜里传来轻轻的拉门声，她迟疑了一下走过去打开衣柜门，扒开衣服，发现里面是一个小房间，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
拿起手机打开电筒，有了一丝光线，房间不大，里面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
墙上密密麻麻的挂着许多照片，新闻和资料。
杜小南摸索着找到了灯的开关，打开后这里终于显得没那么诡异了。
仔细看了看墙上的照片和资料，基本都是杜小南做刑警开始侦破的案件。
打开书桌的抽屉，里面干干净净，只躺着一个铁盒子因为有密码锁，杜小南打不开，她也不想破坏它，总觉得那是自己重视的东西，于是只能作罢。
除了这些，桌面上还有一张泛黄的纸，印着模糊不清的图案。
杜小南随手把它放进抽屉，走出来，回到床头柜前又轻轻拉了一下铁链，门便自己关上了。
看来还有很多没有解开的谜团……看看自己的腿，还是决定明天去一趟警局。
……深夜，熟睡中的杜小南听到有人在喊她。
“小南”那声音由远及近，下一秒杜小南猛的回头，发现床边站着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很熟悉，他身着长衫，背对着杜小南。
“你是谁？”杜小南坐起身，汗水淋湿了她的头发。
那人没有回答，慢慢转过头来，杜小南目不转睛的看着，却发现那人转过来的脸上还是头发……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禁闭上眼，过了半晌没有动静，忍不住睁开时，她还在床上，而床却在一个庭院深深的院子里，满月高高地挂在天上。
院中三面全是围墙，而她的正面则是一扇破败的圆形拱门，那门虚掩着。
杜小南侧身前倾，想看清里面是什么。
忽然一只苍白且骨骼分明的手伸了出来，啪的一声拍在门上。
重归刑警队
杜小南一惊，猛的从床上翻下来。
她咽了咽口水，发现自己坐在卧室的地板上，哪里还有什么院子和拱门。
“原来是做梦……”杜小南吃力的从地上站起身，打开了灯。
时钟显示12点整。
为什么最近总是做噩梦，或许是今天听了案子的线索，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寿灵路5号吗？看来明天必须回队里看看了。
想到这，她打开密室的门走了进去。
研究了一夜刘良，这人是个大毒枭，他的上家在缅甸边境是有名的文物贩子，内胆藏毒的功夫一绝，上个月刘良从缅甸回来没多久，那人就被抓了。
半个月前刘良开始低价脱手，似乎很着急。
也因为如此，被刑警大队盯上了，就是围剿那天杜小南被车撞了。
另外，右下角有一行小字，写着刘良背后疑似有大鱼。还特意用荧光笔圈了起来。
如果刘良的死是杀人灭口？也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毕竟没有证据，目前唯一的线索刘良也死了，看来只能从那些虫子查起了。
第二天，杜小南顶着一对黑眼圈站在警局大门口时候，被梁局长准时表扬一番“啊，小杜是好样的，刚出院就来归队。不错不错。”
他拍了拍杜小南的肩膀意味深长的继续道“警队也要讲究劳逸结合嘛，你刚出院，再修养两天吧。”
杜小南做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议政言词的道“报告局长，刑警支队副队长杜小南请求归队。”
局长回头看了看她，王力波连忙上来打圆场“局长都说了，批准你多休息两天，快回去。”
杜小南依然挺立的站着，目不斜视的道“报告局长，我腿已经好了，刘良的案子一直是我在跟，请您批准我继续跟进。”
梁局长眯了眯眼睛，饶有兴趣的问道“听说小杜你失忆了。”
王力波见杜小南不理他，心中腹诽，还是这死倔的脾气。
“报告局长，正在慢慢恢复中，不影响破案。”杜小南依然坚持。
梁局长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不再多言，走进了警局大门。
王力波连忙跟上去“梁局长，可别跟小孩儿一般见识，她那不撞了脑袋吗……”声音渐行渐远。
杜小南松了口气，刚要迈进去便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杜小南？你怎么在这？”
来人一身军装，趁着修长的手脚魁伟坚毅。古铜色的肌肤有些岁月的风霜，棱角分明面庞，高挺的鼻梁，加上那清澈的双眸，竟给人一种阳光般的暖意。
见杜小南傻呆呆的看着自己，林朗轻咳一声，挑眉道“看够了吗？”
杜小南这才缓过神来，皱着眉头答道“眼熟……”
林朗早就听说杜小南失忆了，没想到连他都不记得了。
最近杜小南手里的案子交到了他的手上，搞得他焦头烂额，好几天没回家了。
既然她回来了，林朗可不想再管那堆烂摊子。
“走，我把刘良的案子跟你交接一下。”说着，他迈着大步走了进去。
杜小南坦然的跟了进去。
“小南？你怎么来了？”张若担心的看着她的腿。
杜小南冲张若摇了摇头，转身走到林朗面前“案子有什么进展？”
林朗坐下拿出一叠文件夹带着杜小南来到看板前，那上面贴着刘良的关系网。
“刘良，男，38岁，初中辍学，14岁跟了T市地头蛇陈军，32岁取代了陈军的位置。两年前在缅甸边境认识了周建生……”林朗说到这用手指了指一张相片，上面是一个50岁左右的谢顶男人，戴着金框眼镜，长相很普通。
“周建生是缅甸一带的文物贩子，以特殊技术用文物藏毒，是刘良的上家，上个月被抓了。”
“刘良的货还未脱手，缉毒围剿没抓到他，却在市区医院后身仓库被杀。”
“手法极其专业，非常娴熟，现场没有发展挣扎痕迹与作案工具。”
林朗说到这看杜小南正在低头发呆，有些温怒“喂，你听不听啊？”
被这么一惊，杜小南猛的抬起头，有瞬间的迷茫。
“不行就别硬撑，赶紧回家休息。”林朗见她反应这么慢，心里也有些不忍，正要收拾资料。
杜小南忽然道“刘良上个月从缅甸回来，周建生就被抓了。而刘良又急需脱手存货，他在缅甸应该发生了某些事……我建议去机场调出刘良回国那天的监控，与行李扫描图案记录。”
林朗双手抱臂戏谑的笑着“杜副队，你不用建议，直接下命令就行了。”
两个同事见此情况主动请缨“我们俩去吧”，便穿上外套。
“有劳了。”杜小南对那两人点点头，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的走出警局。
林朗嘴脸上扬，探究的看着杜小南，没有说话。
而杜小南像是没看到一般，自顾自的又问道“指纹比对有结果了吗？”
“现场采集的指纹，没有一个是刘良的。其他的经过排查也都是些没有任何动力，毫无关系的人。”简倩走过来把指纹比对报告扔在桌上，看得出情绪有些烦躁。
“那虫子呢？”杜小南翻了翻，多达几十种，同事们辛辛苦苦的一番折腾，到头来什么都没发现，那种心情，真的挺打击人。有时候一句话带过的，排查，地毯式搜索，调监控……哪一个不是加班加点没日没夜才能完成的任务。
“所有绿虫子的内部器官都被吃掉了，绿色液体里含有微量甘露醇和大量的荧光素。”简倩靠在桌子边儿放下另一份检验报告。
“甘露醇是什么？”杜小南歪头问。
“你吃的口香糖，用的化妆品，可能都有甘露醇。”林朗不怀好意的笑着。
坐在不远处的张若正喝着咖啡，噗的一声就吐了出来“咳……咳咳咳……林朗，你就不能不恶心人吗？”
林朗憋着笑摸了摸鼻子，见杜小南和简倩一点反应都没有，心里吐槽着，两个男人婆。
“除了这些，在刘良腹腔中还发现了少量的土壤。”简倩指着桌子上报告的其中一行。
“水藓泥炭土？”杜小南似乎有点印象。忽然想起自己好像用来种过捕蝇草。“是一种常用的种花草的土壤，保水保肥的能力很强。”
“对，你再看这个”简倩又翻了两页在有照片的一页停下。“解剖报告另附照片，慢慢欣赏。”
入目可见，刘良的腹腔里全是绿油油的一片，那虫子很像小时候常见的大豆虫，很肥，但可以看出内部是空的，密密麻麻足有上百只。
报告上显示这种大豆虫流出的液体中虽然有大量荧光素，却和萤火虫没任何关系。它是一种天蛾科幼虫。体型较大，某些地区常用来作为食材，内含较高的蛋白质营养成分。
“行了，差不多就这些。哎呦我终于可以回家睡一觉了！”林朗身了个懒腰，就要往外走。
“先等等，有事情麻烦你。”杜小南对林朗招着手，眼睛却还看着资料。
“又有什么事儿啊，杜副队。”林朗不耐烦的转身问道。
“你看这里。”杜小南指着几张刘良家中采集的照片说道。
话音刚落，大家面面相觑额，张若简倩还有几名同事都凑上前来。
第四章 似梦又似幻
“刘良应该有强迫症，看这里……”杜小南指着一张卧室的照片，床头柜一左一右分别有两个一模一样的闹钟。
又指了指浴室那张，排列着一排一模一样的沐浴液，全是满瓶的。
“行为强迫症患者，会重复做同一件事，用同一种东西，对与众不同的事物非常排斥，对称，和谐，必须要一致。比如这里……”
杜小南又指着一张大厅的照片，不仔细看谁也没注意，“地板没有半块的，全部是一整块，包括家具脚下面，规规矩矩的压在线上，不多不少。”
“这说明当初建房子的时候就是按照地板的整数来建造的，而家具也是按着地板的整块尺寸定制的。”
“我说怎么去他家的时候总觉得怪怪的，说不上来，原来是这个原因啊。”一个斯斯文文的男同事恍然大悟道。
大家瞥了他一眼，纷纷吐槽“马后炮。”
“真的，我……”那人还要辩解，被简倩凶残的目光吓回去了。
“你是想说这个酒……”林朗皱着眉头，指了指大厅酒柜里的酒。
当初没觉得什么，仔细看了照片发现，酒瓶中有一个颜色和其他的酒有微妙的不同，而且瓶身也不太一样，较矮偏圆。
“对，你再仔细看这……”杜小南又指着那酒瓶后面，隐约好像有一个酒瓶塞子。
“哎呦我去，你这眼神儿，我用放大镜都不一定看的清。”林朗穿上外套，叫了他的小跟班黄伟就匆匆忙忙的向外走去。
“等等我，一起去。”杜小南站起身，跟了过来。
“你行吗？”林朗嫌弃的上下打量着她。
“还行。”说完又回头对两个站在桌边死命看着照片的两人说“那个简倩，张若，帮我再去现场查一查，看看那附近有没有那种水藓泥炭土？谢谢。”
“诶，好嘞。”张若回答，简倩摆了摆手看都没看她。
……
刘良别墅
一进门杜小南就闻到一股似有似无的香味，像某种花和泥土的混合，很清新。
三人钻过警戒线。
林朗指着厨房方向说道“排查这里的时候，特别干净，别说刘良的死亡线索，就是他贩毒的线索都没有。”
走到厨房现在酒柜面前，他继续道“采集的指纹也只有刘良的。”
打开酒柜，黄伟戴着手套小心翼翼的取出那瓶塞，前面是正常颜色，被挡住的部分赫然出现一抹绿色。
“这刘良真够绿的。”林朗戴上手套拿起那瓶酒，仔细看了看，发现不对劲。
“你看这酒瓶上有一层镭射纸。”林朗撤写纸的一角边说。
那镭射纸做的和其他酒瓶里的酒极其相似，如果不拿起来仔细看，完全看不出来。
撕开后，杜小南和林朗倒吸一口气。
“天呐，这玩意儿是酒吗？谁敢喝啊！”黄伟走过来差点吐了。
只见瓶中只剩下小半瓶，那绿色的液体中有一个如拇指大小般的绿色婴儿，它的肚脐处有一根类似脐带的东西，连接在下方一条绿色的虫子口中。
透过脐带可以看到许多红色的颗粒在一点点传输进婴儿的肚子。
仔细看去，那些红色是一条条极小的幼虫，慢慢的蠕动着。
通过婴儿的身体后，从它的口中慢慢爬出来，全部飘在酒里，已然变成了绿色。
“带回去化验。”杜小南接过黄伟手中的塑封袋。
“这瓶酒很有可能与刘良的死有关，这些酒瓶全部都是私人订制的一模一样，为什么唯独这一瓶和其他的有所不同？
“还有那瓶塞，我推断这些绿色的液体最初是放在另一个瓶子里的。”
听了杜小南的分析，林朗回道“如果化验结果和刘良肚子里的是一种东西，基本可以确定他是喝了这玩意儿。”
“这种东西他也敢喝……”林朗说着把脸凑到跟前，用手弹了一下瓶身。
杜小南连忙阻止“别……”
二人错愕的看着那瓶中的绿色婴儿缓缓睁开眼睛，那里面没有眼白，只有无尽的灰色。
忽然四周变得一片漆黑，杜小南下意识的拉住了身旁林朗的衣袖。
“什么情况？”林朗也一脸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他们两人所在的空间一丝光线也没有，只能感觉彼此还在身边。
“大伟！大伟！”林朗喊着，黄伟，却没人答应。
“别喊了，我们两个不能走散了。”杜小南说着，就握住了林朗得手。
林朗感受到手中传来的温度，面上有些红润，当然在这种环境下，伸手不见五指，谁又能看到？
“我们试试向前走，一定要小心脚下。”杜小南拉着林朗的手，心里略微安心了些，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有些分不清现实还是做梦。
“杜小南，你怎么不走啊？”林朗的声音传来，可是杜小南这边已经走了两三步……
牵着的手乖乖的跟着她。
“我……已经在走了……”杜小南惊恐的低头看着黑暗里，看不到的地方。
“我说杜小南，你骗谁呢？你这死命的拽着我不让我走是几个意思？真没看出来，你瘦不拉几的力气那么大……”
林朗的声音听上去离得很近，可自己根本没有用力拽他。
“这样，你用另一只手摸一摸那只手的虎口处有没有一道疤。”杜小南说着也开始用指甲掐起拉她的手。
“没有……”
“不疼？”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不是你……”
这是谁的手？两人不禁背脊发凉。
拼命的拉拽间，终于挣脱了。
此时传来一股腐臭的味道，眼前忽然出现许多躺在地上全身赤果的人，他们有人有女。
身体上均是黑色的小孔，密密麻麻，脸上，身上，手上全部都是。
惊恐的一抬头看到了彼此，林朗一个脚步走过去捂住了杜小南的眼睛，只听“沙沙”的声音，许许多多的蛆虫从那些孔洞中钻出来，却像萤火虫般散发着绿色的光。
它们越来越多，很快便淹没了那些赤果的人。
杜小南有密集恐惧症，如果让她看到，又要犯病了。
林朗是为她好，但是她失忆了，自己完全不知道。
“林朗？你这是干嘛？”杜小南还想查看一下那些人，是不是已经死了。
却在林朗的手指缝中看到了那堆虫子，只是看了一眼，她就感觉自己心悸，恶心，还有点头晕。那种感觉令她起鸡皮疙瘩，连呼吸都开始急促。
“不让你看非得看，自己有密集恐惧症都忘了，你还真是心大！”林朗虽然这样说着，人确实已经把杜小南的头整个搂进怀里。
“行了，这样就看不见了。”
杜小南有些不知所措，怎奈她头晕恶心，也只能先如此了。
“我们往后退……他们爬过来了。”林朗语气中有说不出的坚定，让人安心。
“嗯”杜小南点点头。
可下一秒，二人忽然感觉全身像淋了雨，忽然湿透了。
在睁开眼睛时已经回到了刘良的别墅中。
“我去！你们终于醒了！吓死我了！”黄伟一只手拿着盆，一只手擦一点，呼哧呼哧的直喘。
“我们怎么了？”杜小南四周看去，林朗俊逸的脸映入眼帘。他竟然还保持着搂着她的姿势。
两人一阵尴尬马上分了开来。
“我正给那张镭射纸拍照，听到林老大你叫我，我一抬头正好看到你们俩刚才跟瞎了似的，什么都看不见。”
“说话你们也听不到，我拉你们的手，林老大就摸我，副队就掐我。”
“你们看，我这只手，都掐出淤血来了！”
听到这杜小南有些尴尬的别过脸去说了句“对不起。”
而林朗哈哈笑了出来。
“所以你就拿水泼我们？”
黄伟一听立刻辩解“本来不想马上泼的，看你俩……”
第五章 发现目击者
“你小子想什么呢？”林朗在黄伟头上拍了一巴掌。
天知道他其实很想继续那么抱着……
林朗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那个男人婆，还是不要了。
说起这杜小南的密集恐惧症，还是当刑警第二年有一桩案子，高温的状态下，在化粪池边，尸体腐烂程度很高，那脸上布满了尸食性蝇类的虫卵，五官都看不出来了。
杜小南刚到现场看了一眼就开始气喘，因此还看了好几次心理医生。
后来发现她只对密集的虫子恐惧，其他的都不受影响。
林朗从回忆中回过神，看到杜小南捡起地上的酒瓶，这瓶身很结实，摔在地上一点裂痕都没有。
而刚才看到那婴儿睁开的眼睛也依然闭合着。
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刚才那是……幻觉吗？”林朗开口问道。
却没有人能回答他。
一切都需要拿回鉴定科，等待结果。
为什么会发生如此诡异的事？那些千疮百孔的人又是什么？如果是幻觉，那为什么她和林朗都看到了？
此时张若气喘吁吁的从门外跑进来，“小南，找到一名目击证人！”
“目击证人？”林朗惊讶的问。
“边走边说。”杜小南大步向外走去。
……
车上
“我和简倩去现场时正好看见一个男孩儿鬼鬼祟祟的好像在找什么东西，看见我俩拔腿就跑。”张若坐在副驾驶，叙述着刚刚发生的事。
“简倩把人抓住，那孩子吓的全招了。”
“他是那天发现刘明尸体的那群高中生的同学。本来约好一起去探险，还打赌谁害怕谁就请客吃饭。那孩子前一天晚上自己去仓库打算做点手脚，吓唬同学。没想到看到了案发经过。”
“第二天别说如约去探险，连学校都没去。”
张若边说边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他看到凶手了？”杜小南皱眉问道。
“听说是看到了，不过我着急过来找你们，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张若回答。
“这小子胆儿真大，他去找什么？看到案发经过还敢回去，那东西挺重要的啊。”林朗分析道。
“管他找什么，一会儿到了警局，我让他全吐露出来。”黄伟开着车自信满满的说。
“你可别把人家孩子再吓哭喽。对人家温柔点知道吗？人家是目击证人！”林朗往后座上一倚，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打算眯一下。
“林老大，您就放心吧，我这亲和力，绝对哄着他把知道的都说了！”黄伟正要回头，被张若一巴掌拍了回去。
“注意开车！别走神儿！”
……
一路上几人都没再说话，车窗外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深秋的空气充满凉意，杜小南缩了缩脖子。
林朗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随着车子的颠簸身体靠了过来，头搭在了杜小南肩膀上。
看着柔软的头发和长长的睫毛，杜小南没有推开。这些天自己住院，他应该很辛苦吧。
……
“到啦，林老大……下雨了，我去拿几把……”黄伟把车停下说着回头，正好看到相依着的两人，张若闻声看去，林朗和杜小南刚刚睁开眼。
迷茫的抬起头，然后又互相看了一眼，忽然意识到什么，两人像触电一样分开了。
“嘿嘿嘿，林老大好样的！”黄伟挑眉竖起大拇指，没等林朗骂他就冒着雨跑了出去。
林朗尴尬的咳了一声，便听张若调侃的说“林朗，你可得对小南负责哦。”
林朗偷懒了一眼不做声的杜小南，又对张若挥手道“去去去，张什么呢。爷像负责的人吗？”
张若噗嗤一声笑了，“是是是，林老大这么风流，可小心女鬼索命，找上你哦～”
“我会怕那玩意儿？看没看网上那个视频？女鬼？贞子来了爷也照样留她在家给爷暖床！”林朗摆出一副痞子样儿，可以以假乱真。
杜小南轻叹了口气，无奈的对林朗道“看来你还是不累，这么有精神就别回家了。”
说完从背包里拿出盘，撑着开门走了出去。
今天天气预报说有阵雨。
黄伟看着杜小南举着雨伞，对他微微点头，然后走进警局觉得十分诧异。
“诶，你们不觉得杜副队出院之后就有点怪怪的吗？”黄伟递给张若和林朗一人一把雨伞，回头还看着杜小南已经渐行渐远的背影。
“不是有点怪，是非常怪！”锁好车，三人并排走着。林朗一手撑伞一手摸着下巴。
“我也觉得，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小南可是咱局里出了名的暴龙，脾气差，嗓门大，粗枝大叶的，谁见过她自己带过雨伞啊……”张若越想越怪，一个劲的摇头。
“是不是车祸之后失忆，把自己性格也给忘了？”黄伟歪着头问道。
“医学上，是有这种可能的。”林朗想了想，点点头说。
“算啦，小南这样不是很好吗？酷酷的……咱们赶紧进去看看那小子吧！”张若拍了拍两个人的后背，三人走进警局。
……
“赵博？”杜小南速度很快，林朗等人进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了那个男孩儿面前。
男孩儿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刚出炉的资料显示，赵博平择高校高一学生，16岁，案发当天看到嫌疑人和刘良前后脚走进仓库，他就在仓库大门蹲着往里看，因为太黑只看到两个人影，隐约听到对话。
意思大概是一个人要什么东西，另一个人不给，然后被那个人用刀割了脖子。
重点在这，这么黑原本是看不清被害者被割断脖子的，但是那人脖子断裂的地方出来了好多小叶子。
赵博的证词上是这样写的……
“小叶子？”杜小南抬头问他。
“是……是会发光的……小……小叶子。”赵博被吓得不轻。
“你别紧张，来喝口水。”张若拿着纸杯走过来递给他。
“喝吧。”见男孩儿拘谨，杜小南点了点头。
待男孩儿缓和了一点，杜小南又问道“证词上到这就没有了，是不是因为那小叶子是夜光的，甚至你看到那被害者脖子流出的血都是绿的？”
男孩呛了一口，咳了两声艰难的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们是警察……你可以放心的信任我们。”杜小南双手抱臂，靠在椅背上。
“对，他流出来好多绿色的血，还泛着绿光……然后……然后那个男人他……他满脸都是洞，好可怕，那些草……那些草吸着绿色的血，一点点的……一点点的往那男的脸上的洞里爬，就像有生命一样！”赵博越回忆越害怕，整个人瞪大眼睛，全身颤抖。
张若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抚道“别怕，别怕，已经没事了。”
忽然想到什么，赵博抓住张若的衣服焦急的问“警察小姐姐，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你别着急啊，先说说你今天在案发现场找什么呢？”此时找人把酒瓶子和瓶塞送到鉴定科的林朗和黄伟走了过来。
说到这，赵博眼神闪烁，慌张的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