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公元前3年，汉哀帝时期，天下大旱。函谷关以东地区出现神秘事件，百姓集中陷入恐慌，弃田掷锄，皆手持禾杆，称其为西王母筹策，须递于皇宫，或披头散发，或赤臂光脚，晓宿夜行，奔波于路野田间，相互传递。各地官府或抓或压或打，意图阻止，却无济于事，最终数千禾叶麻杆，经历二十六郡、国，最终送入京师，放在了汉哀帝面前。
此后百姓皆在巷弄田间，歌舞颂经，祭祀西王母，直至年秋，方大梦初醒。
——三十四卷。
公元1518年，欧州法国斯特拉斯堡爆发“跳舞瘟疫”，初时有一女子忽于大街之上起舞狂欢，引人注足，后陆续有人加入其中，随之跳舞，经夜不休，一天后，舞者达到34人，三天后，舞者已达四百余人，当地官员请来医者问迅，却无策可施，甚至有多名医者及士兵加入舞蹈之中，跳舞数日，累死方休，一个月后，一城之人，有近半死于疯狂舞蹈之中。
1960年，美国马萨诸塞州稻草人事件。新英格兰高地麦田中出现一具稻草人，制成者不详。凡看到稻草人眼睛之人，便木立当场，形容呆滞，身体僵直。看到受此影响之人者，同样出现类似症状，向周围蔓延，一日之间，蔓延整个州市，后出动军队、州警，结果不详。
2005年，东京涩谷区一中学学生午休时集体梦见红眼蜘蛛，引发恐慌，后学生开始出现肢体扭曲、眉眼歪斜、手脚纠缠等症状，专家了解后称此现象为群体性意病引发的肌体痉挛症状。翌日，学校出现煤气爆炸，摧毁学舍多栋，伤亡不详，幸存者不详！
2030年，红月亮事件发生！
第一章 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二章 街角咖啡店
哪怕是白天，办公室里也打着惨白的灯光。
一个又一个的隔断，将办公室的大半区域，分成了一个个小盒子，每个盒子中间，都有一台未联网的台式机电脑，一台电话。所有的人都忙忙碌碌，走来走去，有的在打字，有的在打电话，有的在交换文件。陆辛的工位便在最中间，隔断上挂着最佳员工的奖励锦旗。
上午的繁忙工作，都已经处理好，陆辛直起身，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
在这种环境里呆久了，总觉得压抑气闷，更何况还总是有那么多繁锁的东西要处理。
“小陆哥现在忙吗？”
一个声音响在了陆辛的身边，陆辛抬头，发现是办公室里新来的小年青吕诚，他穿着得体，留着精神的短发，很有阳光气质，这时候却正苦着脸，道：“主任安排我整理这一批文件，可是我理来理去，总是理不清楚，时间快到啦，小陆哥你能不能……能不能教教我？”
“可以！”
陆辛笑着答应了下来：“我现在正好也没事！”
“谢谢小陆哥，你人真是太好了！”
阳光小伙一脸的感激，急忙来到了陆辛的电脑桌旁边，一个教，一个学。
周围的隔断里，投来了许多不满的目光，还有一些压得极低的窃窃私语声。
“自己的工作就累够呛，还要教别人！”
“大家都是一样的工作，也不怕教会了别人，自己被踢出去！”
“……”
陆辛在许多人不满的目光，帮吕诚整好了文件，在对方的道谢声中摆了摆手。
虽然在这个压抑的办公室氛围里，大家都很紧张，但陆辛做事一直有自己的原则，能够帮别人一把的，就帮一把，红月亮事件让世界产生了变化，但做人的品格还是要有的。
“陆辛，你过来一下，主任叫你！”
有人远远的唤了一声。
“来了！”
陆辛放下了咖啡，起身向主任的办公室走去，在这里，他看到了胖到两边腮帮子都要垂下来的主任，对面的沙发上，还坐着一个戴了墨镜，身上穿着得体西装的短发女人。
“小陆，这里有份文件，你现在帮我送到清江路的街角咖啡厅去！”
主任没有多说废话，指了指桌上的文件袋。
送文件，应该是行政组或是杂务组的人过去，轮不到自己来做。
但陆辛还是没有推辞，点头道：“好的！”
然后他拿起了文件，向着主任与沙发上的短发女子点了点头，便走出去了。
他一离开房间，主任立马变了一个笑脸，殷勤的向着短发女人道：“陈组长，您说的事情已经做好了，您放心，我不多问，也不多想，只是您刚才跟我说的那个项目……”
“请放心，这个项目不会给你的！”
短发女人站了起来，轻轻拉下了墨镜，声音很温柔的说着。
主任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然后就在这时候，看到了这个女人的瞳孔。
她的瞳孔像是在旋转，隐隐发红，似乎变成了两轮红色的月亮。
“不要记得我来过，也不要记得安排他做过什么事！”
短发女人轻声说着，声音轻柔，然后她戴上了墨镜，转身出门。
主任陷入了片刻的迷茫，数秒之后，他清醒了过来，仿佛什么也没发生，继续忙碌着。
……
……
陆辛在环城高铁的车厢里，握着扶手，晕晕欲睡，本来他上车的地方靠近始发站，还是有位子的，但是他看到了一个孕妇上了车，就将位子让给了她，自己在车上站了半个小时。
车厢里的灯微微有些闪烁，妹妹怀里抱着拼凑的小熊，沿着车厢顶爬了过来。
她在陆辛面前，倒吊了过来，荡秋千似的一晃一晃。
陆辛目不转睛，装作在在聚精会神的看旁边一位穿着兜臀短裤的精致女孩那双美腿。
妹妹自己玩的更开心了，晃的越来越强烈，车厢出现了微微的扭曲声。
幸亏列车行驶的很快，晃晃荡荡，这点扭曲声被掩盖了。
“哥哥哥哥，你快看，那个胖子好傻……”
妹妹疯玩着，忽然指着不远处一个站着睡觉，还流口水的胖子，向陆辛笑着。
“不要跟我说话……”
陆辛仍是强迫自己专心的看着美女那双腿，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声音。
“我在外面不能看你，更不能与你说话，会被当作神经病的……”
“嘁，没劲！”
妹妹故意挑弄陆辛，见他不上当，感觉有些无聊了起来。
“那你自己小心，这一次你去的地方，有问题呢！”
她说着，还不等陆辛接着询问，她“咯咯”笑了起来，猛得顺着车厢向前跑去，经过了那个站着睡觉的胖子身边时，她忽然用手在胖子的脸上掐了一把，然后爬向了远处消失不见。
那胖子猛然惊醒，大叫道：“谁在摸我？”
周围人看着周围一米之内完全没人的胖子，眼神古怪。
陆辛也加入了围观的人群里，向胖子投去了看精神病一样的眼神。
……
……
下车时，陆辛发现这里已经靠近了外墙。
这里的筑基，都已经变得有些破旧，可以看到那足有十米多高的城墙，在建筑上投下了深深的阴影，虽然经过了三十时间，城外那些游荡的疯子，已经大部分得到了清理，但住在了城里的人还是不敢大意，每年市政工作的重点，都是继续加固，修缮这些高大的城墙。
来到了街角咖啡店时，他发现这里环境很阴暗。
周围的老楼与平房里，似乎都已经空了，看不到半个影子。
门前有不少垃圾，像是被风吹过来的，也不知有多少没有人打扫过。
靠近了这里，也不知为什么，会有一种压抑的感觉。
陆辛下意识的不喜欢这里，但已经答应了主任，便还是拿着文件袋走了进去。
……
……
“第十三号被观察者已经进入目标区域了！”
距离此地并不远的一处高楼之上，足有十几个观察人员，已经摆放好了各种仪器，在高楼周围，还有一些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战士隐藏在暗中，紧张的提妨着周围的一切。
那个短发女人也在办公人员之中，她手里正拿着一份文件，上面是黑色的铅字：
“目标代号：街角咖啡馆！”
“行动目的：检测十三号被观察者成为精神师的潜力及具体能力！”
“潜在风险：咖啡馆已经确认为一级精神污染区。
具体表现为：
靠近咖啡馆的人，会不由自主被它吸引进去。
进入过咖啡馆的人，会在三天到五天之内死亡，死亡原因多为自杀。
据分析，应在咖啡馆内受到污染，以至产生了严重的抑郁情绪！”
“……”
她放下了手里的文件，问身边人道：“预备支援可准备好了？”
工作人员点头，向着隔壁房间指了一指。
通过两间房间的玻璃隔断，可以看到，一个穿着洋裙，像木偶一样的精致女孩坐在那里。
……
……
在陆辛进入了咖啡馆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一种温馨而热闹的感觉。
外面的街道以及屋子里，显得空空荡荡，一片冷清。
但这个咖啡馆里，却坐的满满都是人，甚至有种人满为患的感觉。
所有人脸上都挂着笑容，有人低头亲密的交谈，有人独自坐在窗边，一边喝咖啡一边看着一本书，有人眯着眼睛，专心的享受着一个美味的三明治，店里飘着一首舒缓而古老的音乐，阳光从窗外洒了进来，让人恍惚之间，似乎回到了红月亮灾变之前的那个世界……
陆辛穿过了人群，来到了吧台前，向吧台后面那个穿着精致围裙的服务员点了点头。
“有人让我把这份文件送过来！”
主任没说具体送谁，所以送到吧台，应该就可以了。
“谢谢！”
服务员一点也不在意什么，只是笑着答谢，然后倒了一杯咖啡，推到了陆辛面前。
“这个……”
陆辛想说，自己没打算留下来喝咖啡。
不过，这咖啡闻着，似乎挺香的，和自己在公司里喝的廉价咖啡完全不同。
“跑这一趟，辛苦了，这是我请你的！”
那服务员笑着，脸上带着一种让人感觉非常舒服的善意。
陆辛心间稍缓，倒一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然后也就在这时，他眼神微微一僵。
服务员精致的围裙后面，忽然伸出了一条粗大而丑陋的触手，缓缓的伸到了陆辛的面前，那触手顶端，皮肉慢慢开裂，忽然便有一颗硬币大小的黑色软体，滑进了咖啡之中，陆辛低头看去，那软体看起来像是一颗卵，又像是一只眼睛，黑色的瞳孔在杯子里看着自己。
咖啡瞬间变得更香了，一丝一缕，都有着惊人的诱惑力。
服务员也笑得更亲切了，轻轻将咖啡往陆辛面前推了推，示意他享用。
“不用了，谢谢！”
陆辛客气的拒绝，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现一样，转身向外走去。
走到了门口时，他回头看。
便见整个店里的人，都已停下了自己的动作，齐齐的，木讷的，呆滞的看着他。
他忙转过了身，身子发僵，越走越快。
第三章 你的咖啡还没喝
“走……走了？”
远处的大楼上，所有的观测人员，都在看着显示器发懵。
提前预演中的激烈冲突，没有出现，他们准备的三套方案，也没有用上。
那明明是一个标准的一级精神污染区域，明明是一个潜力无穷的精神变异者，他们相遇，原本是一个很好的互相激发，并做检测的机会，借着这个机会，他们可以找到那个咖啡馆里的污染染，精准清除，也可以真正的判断第十三号观测者的潜力，决定招募还是一起清除。
可结果，他们就只是看到第十三号观测者，进入了污染区，然后又走了出来。
一点异状也没有……
场间的工作人员，都下意识的向着为首的短发女子看了过去。
她也出现了片刻的疑惑，旋及坚定的下令：“继续检测，立时做出第四套应对方案！”
……
……
一溜小跑远离了咖啡馆的陆辛，快步来到了地铁站，想着赶紧回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咖啡馆里看到的是什么东西。
不过，他总算确定了，妹妹特意跑过来提醒自己的是什么。
有怪物！
虽然红月亮事件之后，世界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外面出现了无数的疯子，终日在荒野之中游荡，但那些疯子，仍然是人，而他刚刚看到的东西，却绝对不会是“人”！
他才不想招惹这个，他只想跑。
地铁站里空空荡荡，只在值班室里，有一个打着瞌睡的老保安。
陆辛坐在了长椅上，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转头看看，妹妹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在附近，也就无法向她询问那究竟是什么。
只能晚上回家了再问。
陆辛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家人”，知道一些什么。
“擦擦……”
忽然，周围传来了鞋底磨擦地面的声音，陆辛抬头，就看到地铁站来了人。
刚才还是空空荡荡的地铁站，如今正有越来越多的人走了进来，穿着各异的衣服，步履匆匆，他们快步的来到了地铁站里，却没有走向站台边等车的意思，而是快速的分布在了周围，陆辛意识到了不对，猛得抬头，从身边一个穿着旧毛衣的老人身上，认出了他们。
他们都是刚才那个咖啡馆里的人。
陆辛猛得一个激棱，站了起来，然后就看到这些人身后，露出了一个身影。
是那个咖啡馆里的服务员，他脸上仍然带着和善的笑容，只是在光下，显得有些诡异。
他手里拿着一个杯子，正是陆辛刚才没喝的那杯咖啡。
然后他向着陆辛，嘴角向着两边慢慢咧开，声音极柔极慢：“你的咖啡还没有喝！”
……
……
陆辛感觉心里微微发毛，急忙起身，想要离开。
可是周围的人随着他的动作，也跟着向前一动，挡在了他身前。
这些刚才在咖啡馆里，还温馨而幸福的一群人，如今忽然变得异常诡异，像是梦游一般，也没有多余的动作，甚至从他们的瞳孔里，都看不到陆辛的倒影，他们只是这么木讷的向前，空间越来越小，将陆辛堵在了里面，就像是一个用人来组成的囚笼，让他寸步难行。
咖啡馆服务员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将咖啡微微举起，向陆辛示意。
陆辛有些尴尬，又有些恐慌：“我没钱，喝不起……”
那咖啡馆服务员笑的更为诡异了起来，忽然间，那个杯子里一弹，之前泡在了咖啡里的那只眼睛，或说是那一只卵，猛得从杯子里跳了出来，划出一道黑线，飞向陆辛的嘴巴。
陆辛大吃一惊，用力向外撞去。
他年青力壮，一下子便推倒了两三个人，想要夺路而逃。
但周围的咖啡店顾客，却也跟着他动了起来，伸出僵直的手臂，想要将他抓住。
这么多的手臂，还有人，像是一根根绊子，完全无法避开。
陆辛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已经被他们一群人按在那里，甚至还有人过来掰他的嘴巴。
……
……
“怎么回事？”
而在那一间观察办公室里，短发女人眉头皱了起来：“他就像是一个普通人！”
“或许是他还掌握不了自己的能力！”
一边的工作人员道：“是否请支援出手，结束这次检测！”
看到陆辛已经快要被触手淹没，短发女人缓缓的点了点头，看向了隔壁的洋娃娃。
那个女孩，已经悄然拿起了身边的伞。
“等等……”
也就在此时，一位工作人员忽然大叫了一声。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面前的精神检测仪器，发现上面出现了剧烈的数据变化。
……
……
而在此时，已经强行人被人按住，甚至被掰开了嘴巴的陆辛，耳边听到一声轻笑。
“嘻嘻！”
眼角上挑，陆辛就看到妹妹正倒吊在了指示牌上，抱着小熊，一晃一晃。
“揍窝……”
被捏着嘴巴的陆辛，发出了一声含糊的求救。
“哥哥嫌弃我，在外面总是装作看不到我，也不跟我说话……”
妹妹荡在半空里，委曲的说着。
“揍葛葛……”
陆辛看着那一颗正跳在每个人头顶，向自己嘴巴靠近的“眼睛”，绝望的喊着。
“唉，那你可得答应，给我买最好的玩具……”
妹妹嘻嘻笑着，此时像是完全没有眼白的眼睛里，露出了促狭的神色。
“闷嵌！”
陆辛怒了，身子一挺，大声叫着。
也在这时候，那一颗眼睛已经爬到了陆辛嘴边，瞳孔向陆辛的面孔方向滚动，微微一缩，像是露出了一个笑容，忽然猛得一跳，钻了过来，与此同时，周围人的手更为用力，将陆辛的嘴巴捏得大张了开来，他就像是一个无能为力的囚徒，看着那东西一点点钻进嘴吧。
绝望降临！
但也就在这时候，一只冰凉的小手，忽然握住了陆辛的手掌。
妹妹已经跳了下来！
……
……
“呼喇！”一声，在别人眼里，陆辛仿佛身形一下子变成了泥鳅。
刚刚被人紧紧锁住，胳膊都反拧了过去，嘴巴被死死捏开的他，忽然变得异常诡异，胳膊猛得一转，便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色拧转了过来，腰一转，便又甩脱了好几条抱着他的手臂，趁机，嘴巴也脱开了那些捏着他的手掌，脑袋一缩，那只眼睛从头顶飞了过去。
他在这时候，看起来居然像是液体，飞快脱离了控制，向人群外冲去。
周围挤得满满都是人，都向他冲了过来，看起来完全无法逃脱。
但陆辛身形在这时候变得几乎让人看不明白，诡异至极的从人群之中左右穿插。
……
……
“精准的身体掌控能力……蜘蛛系！”
而在此时，不远处的大厦里，工作人员已经从监视录相里，看到了陆辛逃脱的一幕，已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从一面复杂的显示屏上，他们看到了陆辛已经被束缚住，而且快要被怪物强行产生“污染”，可是在这时候，他的身体却一下子变得灵巧而矫健，挣脱了束缚。
面对着那地铁站里数不清的怪物，他居然像是如入无人之境，身形灵敏到了极点，甚至可以生出一些常人难以想象的角度变化，明明被咖啡里的“人”挤在了里面，但却可以用超出常理的姿势躲避，挪腾，甚至可以在不借助任何工具的情况，手脚并用，在竖直的墙壁上攀爬。
“百分比是多少？”
“现在还无法得出结论，看这速度，初步估计在50%以上！”
“那初始潜力岂不是快赶上‘壁虎’了？”
这大厦里的工作人员又惊又喜，激动的看着那个监视器里快速冲向门口的人。
“不好！”
忽然有人留意到了一个变化，吃惊大叫。
……
……
而在地铁站里，陆辛拉着自己的妹妹的手，眼见得冲出了重围，便要夺路而逃。
但那位站在了人群外面的咖啡馆服务员，看着他那诡异而灵活的身形，脸上古怪的微笑却越来越深，越来越诡异，像是变得僵硬，凝固，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空空的壳子。
与此同时，他身后忽然飞出了七八条巨大的触手。
每一条触手，都有水桶粗细，上面生满了倒生的骨刺，以及诡异的眼睛。
“唰”“唰”“唰”
这些触手飞快的向着陆辛刺了过去。
正在墙壁上奔逃的陆辛身边，忽然便炸开了一朵一朵的泥花，崩落了泥屑无数。
在这剧烈的轰击下，整个地铁站，都在震颤，似要倾塌。
可是，任由他身体里生长出来的触手速度再快，再可怕，陆辛的身形却显得无比的怪诞，又有些诡异的自然，他时而斜身，时而以一种违返物理的姿势扭曲身形，便将这些触手一道一道的躲了过去，看起来，居然有种在这些触手的攻击之下，在墙壁与顶板上跳舞的感觉。
几乎只是短短数秒之间，他便已爬到了几十米外，靠近出口的位置。
……
……
看到这一幕，观测点里的短发女人深吸了一口气，转向了另外一个房间里的女孩。
“准备收尾！”
那个女孩面无表情的起身，将手里的洋伞拿了起来，缓缓撑开。
“等等……”
但也就在此时，屏幕前的一位工作人员吃惊的叫道：“你们快看……”
办公室里的众人皆吃惊的转过了头去，就看到那个地铁站里，本来已经借着鬼魅一般的速度逃脱了触手的追捕，距离出口不过几米，看起来马上就要逃出地铁站的陆辛，忽然身子微微一顿，却没有直接逃出去，而是倒吊在站顶上，慢慢转过了头，向前勾了勾手指。
短发女人都吃了一惊：“他是在干什么？”
“好像……是在挑衅？”
“……”
“怎么会是这样？”
观测点里的的气氛显得有些紧张，工作人员都有些面面相觑。
从陆辛展露出了蜘蛛系的能力时，他们便已经准备开始最后的清理工作，因为他们明白，蜘蛛系的能力速度有多可怕，这样的情形之下，那个咖啡店里的污染源，肯定没有办法留住他，又或者说，这个世界里，能够将蜘蛛系的能力者困住的地方或人，本来就不多。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那位蜘蛛系的能力者，居然没有逃走……
他反而转过身来挑衅！
什么样的人才会在面对那些的怪物时，不立刻逃走，反而回身挑衅？
……
……
“妹妹，你要做什么？”
而在此时，陆辛也在吃惊的大叫着。
明明出口就在他的身后，一转身就能逃出去，但是他的妹妹，却硬是将他给拉住了。
妹妹撇了撇嘴：“那你是要做什么？”
陆辛又气又急：“逃跑啊，你没看到有怪物吗？”
“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怕呢？”
妹妹低声笑着，一边挑衅的向那咖啡店员勾着手指。
脏乱的头发下面，眼睛显得异常明亮：“明明应该害怕的是他才对……”
第四章 一级精神怪物
“咝咝……”
那个咖啡店员看到了陆辛没有逃走，转身挑衅的样子，也笑了。
当他的脸上的笑容扭曲到了一定程度，皮肉便猛得撕裂了开来，露出了一种黑色的肌体，这种肌体滚动着，向外延伸，变成了一条一条扭曲而粗大的触手，有的触手上面，生着一张一张巨大的嘴巴，里面弹出了锋利而短小的尖牙，有的则上下滚动，露出了一颗巨大的眼珠。
然后所有的嘴巴都猛得张大，喷出了一丝丝粘稠的液体。
陆辛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快跑吧……”
妹妹却只是兴奋的看着那只怪物：“我才不跑，你看它多可爱……”
声音还未落下，那只怪物已经一声嘶吼，猛得挥舞无数粗大的触手，向他打了过来。
陆辛又惊又恐，忍不住大叫：“我……”
但在他的叫声里，妹妹忽然拉扯着他，快速的向着那怪物冲了过去。
……
……
“精神力量波动达到了极限值……”
观测点里，一位工作人员飞快敲着键盘，低声大叫：“一级精神怪物已经现身！”
在他们能够看到的显示屏上，这时候整个空空荡荡的地铁站，都像是出现了地震一般，震颤不已，以那位咖啡馆店员为中心，周围的地面，时时出现巨大的裂隙，或是像被巨力抽打出来的深坑，周围的人，甚至包括那些咖啡馆里的“顾客”，都不知多少被撕碎了身子。
就像是有一团看不见的力场，在扭曲，破坏，摧毁一切。
“一列地铁三分钟后进站，车上至少有三十余位乘客！”
另外一位工作人员也紧张的叫着，转头看向了短发的女人：“该怎么办？”
短发女子深吸了口气，一时做不下决定。
“依常理讲，蜘蛛系异变者在没有制式武器的情况下，根本对付不了这种精神怪物……”
“但是……”
“……”
在她的目光看到的画面不停晃动的显示屏上，那个被观测者，这时候居然正直迎着那个身边扭曲了无数力场的咖啡店员飞了过去，他的身形一闪，周围便出现了一道被无形念力抽打出来的深坑，他猛得一缩身，身后七个人的身上，忽然出现了窟窿。
而在这种凶险至极的情况下，他居然硬生生冲到了那咖啡店员的身边。
然后他伸出了手，抓住了那咖啡店员的一条胳膊。
“嗤……”
这一刻，显示屏上的画面，忽然彻底消失。
那是因为地铁站里的摄像头，都已经被那无形的念力彻底摧毁。
短发女人吸了口气，忽然叫道：“快！”
所有人都紧张的动作了起来，包括那隔壁房间里的小女孩。
……
……
“嘿嘿……”
而在此时，地铁站里，陆辛心里发苦，嘴上却发出了一种得意而戏谑的笑声，眼睛里闪动着一种狂热而兴奋的光芒，在他面前，抽来了无数道看起来阴森而恐怖的触手，直觉中，似乎被其中任何一条碰到，擦过，都会给自己造成一种无法逆转，异常恐怖的后果。
但是在这无尽的凶险中，他似乎只感觉兴奋。
身形向前冲来，做出了无数个扭曲而怪诞的姿势，躲过触手，来到了那怪物身边。
“嗤啦……”
他伸手抓住了怪物身上的一块皮肉，顺势一转，汁浆爆裂。
那怪物的其中一条触手，居然直接被他撕了下来。
那怪物痛得发狂，无数张嘴同时嘶吼着。
而陆辛的脸色，却显得更为兴奋，绕着那怪物不停的兜着圈子。
他的力量明显不如那怪物更大，也能感觉到，那只怪物一旦抓住了自己，恐怕立刻就是丢了小命的下场，但他居然非但不觉得恐惧，反而像是非常好玩的样子，如猫在戏弄老鼠一样，身形飞快的在怪物身边时而靠近，时而远离，每一次近身，都扯下一条长长的触手。
他在拆分这只怪物……
怪物身上的触手越来越少，它显得无比的愤怒，也无比的恐惧，但无论是什么样的激烈反应，都只是让陆辛更为兴奋，身形在它周围鬼魅一样的闪烁，撕下一块块的皮肉……
怪物嘶吼声也越来越低，身边到处都是残肢，与血污。
不过这些残肢也好，血污也好，落地之后，都在随着时间，而缓缓的消失，不见。
最后时，那只怪物已经无力反抗，只有满满的恐惧，向着出站口爬去。
但是陆辛却跳到了他身的墙壁上追赶着，顺势从墙顶上扯下了一根铁制的细长管子，然后口中大笑着，从墙上跳了下来，瞄着了那只怪物，狠狠将管子从他身后插了下来。
“噗！”
那只怪物被从脑袋处洞穿，直接钉在了地上。
怪物拼命挣扎着，无意识的拍打着它身上仅剩的几条触手。
而陆辛就蹲在它不远处，一边警惕，一边异常满足的看着他嘶吼与挣扎。
那怪物触手上数不清的眼睛里，齐齐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忽然间，所有的触手同时绷直。
然后“啪”的一声，居然变得了一团团的血浆。
而在这些血浆在爆开的一瞬，便向着四面八方涌来，像是一团血雾。
还好此时的陆辛警惕无比，瞬间一侧身，便躲过了一团蠕动着的血肉。
但周围那些咖啡店里追了出来的“顾客”们，却瞬间被血肉包裹，猛得惊醒了过来。
在刚才那场战斗里，“咖啡店员”几乎无差别的攻击下，死伤惨重，但却一动不动，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与恐惧，这时，他们却忽然如梦初醒，纷纷向着四面八方跑了过去。
有的冲向了两侧的出入口，有的甚至跳下了地铁通行的甬道。
每一个都像是疯了，竟完全不怕被即将进站的地铁给碾成了肉酱一般……
“想跑？”
陆辛眼睛里是狂热与兴奋的神色，眼珠转动，身形飞快的投向了距离他最近的人。
那是一个一瘸一拐的肥胖女人。
这女人刚才被咖啡店员的触手扫中，整条左腿，都已经折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但她仍然在奋力的向外跑着，只是速度很慢，察觉到陆辛从背后靠近，她忽然转过身，猛得张开了嘴巴，一张嘴居然裂到了耳根处，焦黄油腻的牙齿在这时候都显得比平时锋利了很多。
这时候，她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人，更像是一个毫无理智的野兽。
“唰！”
陆辛向旁边一闪，就躲过了她咬过来的嘴巴，然后手臂一伸一掰，便已拧断了她的脖子。
然后，他身形纵跃，飞快的向着其他逃走的身影赶去。
他的眼中，带着一种异样的狂热，速度更是难以形容的诡异而迅捷，倾刻间便已杀掉了四五位“顾客”，只是那些顾客太多，又没了命的逃，在他将自己四五位“顾客”赶上并杀掉的时候，其他人便都已经逃向了各个地方，这时候的地铁站台，已经空空荡荡了。
“喀啦……”
忽然间地铁站里响起了一点细微的动静。
陆辛猛得转过头，就看到了一个站在保安亭里的老保安，正惊恐的看着自己。
老保安的运气很好。
明明整个地铁站，都已被战斗波及，毁的十分严重，但是这个亭子，居然还保持着完整。而他，也毫发无伤。但是偏偏，在这时候，他发出了一点动静，引起了陆辛的注意。
陆辛看着他，眼睛看起来漆黑幽深，然后他的脸上，露出了扭曲而兴奋的表情。
下一刻，他已身形忽地一动，便冲到了保安亭前，手指绷直，抓向了老保安的脑袋。
老保安惊恐的双手护头，抱住了脑袋。
但预想中的袭击，却没有到来。
……
……
“够了……”
陆辛愤怒的大叫，猛然扯住了妹妹。
妹妹纤细的手指，已及将抓到老保安的脸上，在只差几厘米的时候停了下来。
妹妹很疯狂，但陆辛是可以阻止得了她的。
在他特别想阻止的时候。
之前在战斗中，稍有差池，便会被那怪物抓住，所以陆辛不敢阻止妹妹，哪怕是在陆辛想逃走，而妹妹想回来的情况下，陆辛也不敢强行扯着她，因为意见不统一，无论是动作还是反应，都会变慢，有可能陷入凶险，而那些“顾客”，也不正常，所以杀了也就杀了。
但是这个老保安，的的确确，是一个正常的普通人，陆辛当然不能让妹妹伤害他。
“好啦，好啦……”
妹妹被陆辛强行拉了回来，似乎非常生气，但她一转头，看到陆辛这时候已经因为生气而有些扭曲的面孔，却是忽然变得乖巧了起来，纤细的胳膊搂在了陆辛的脖子上，笑道：“哥哥不要生气啦，反正我也是为了保护你不是吗？你看那些怪物，都好凶好可怕哟……”
“可怕的话，可以逃啊……”
陆辛眉头浮着青筋，还想再说什么，但妹妹却忽地脸色一变。
“哎呀，那些人要过来了，咱们快走吧……”
陆辛一惊，急忙身形一翻，落在了墙壁上，飞快爬离了车站。
整个空空荡荡的地铁站里，只剩了满地的血污，与战战兢兢的老保安。
“轰隆隆……”
地铁忽然进了站，震得满站粉屑簌簌震落。
也是同时，地站铁里，一道白影闪过，有一个长的像洋娃娃一样的女孩出现在了这里。
她手里撑着一把伞，整个人居然是飘在了空中的。
紧跟着她，摩托轰鸣声响起，短发女人骑着摩托，直接冲了进来。
她们转头看去，没有看到那个精神怪物的存在，甚至没有感受到什么精神力量的残留，她们也没有看到之前那个被观测者，整个地铁站里，只有残碎的尸首，以及满地的血污，还有被钉在地上，只剩了一滩残渣的咖啡店店员，意外而有些惊恐的神色，爬到了短发女人脸上。
“他是怎么做到的？”
她吃惊的自语。
一个蜘蛛系的精神异变者，在没有制式武器，没有武装小队配合的情况下。
是如何将一个污染源本体清除掉的？
她心里充满了惊疑的疑惑，慢慢转过头去，便看到了那个保安亭里的老保安。
老保安此时已经吓得傻了，眼里的恐惧像是要溢出来。
在他哆嗦着的的手里，还拿着一个来自于旧时代的老式数码相机。
第五章 D级特殊污染源——036
“哗啦啦……”
陆辛逃出了地铁站时，看到周围已经一片混乱。
明明刚才看起来冷清到似乎一个人也没有这片街区，如今居然出现了无数的黑色吉普车，还有许多穿着军装的人，像是忽然从地底下钻出来的，荷枪实弹，军靴沉重，唰唰唰的向着这一片街区靠近，并快速的设起路障，架起枪支，将每一个路，都快速的封索了起来。
隐隐约约，甚至可以听到有追赶、捕捉，以及开枪的声音，陆辛心里不由得有些吃惊，不敢怠慢，快速在墙壁角落里跳动着，爬过了一面面镶嵌着破烂窗户的公寓墙壁，远远逃开。
还好，似乎无人想到有人会从墙上逃走，再加上他速度很快，并未引起旁人注意。
陆辛手脚并用，身子像是一只灵活的蜘蛛，一口气爬到了几百米外，一层十几层高的楼上，这才高高的跳了起来，蹲在了大楼的楼沿之上，转头看向地铁站方向，便看到每个路都是一片黑压压的人影，包括那咖啡店与地铁站在内，整片区域，都已经围的水泄不通。
这不由得让他有些后怕。
“哥哥，你打算怎么谢我呢？”
妹妹的声音响了起来，就在陆辛不远处，她抱着拼凑的小熊，蹲在了不远的位置。
绫乱的头发披散着，眼睛微微发亮，那是她异常满足的表现。
“谢你？”
心神未定的陆辛气不打一处来：“我还打你呢我……”
不过话到了嘴边，想到了刚才的凶险，他忍不住骨气一软，道：“谢谢你……”
“你是我的哥哥，我是你的妹妹，说什么谢谢呢？”
妹妹笑嘻嘻的，头发垂落，遮住了大半面孔的她，带着一种诡异的可爱。
陆辛正想夸她几句，便见她忽然抬起了头来，一脸的期待：“你还是给我玩具吧！”
“又要玩具？”
陆辛看着她怀里的小熊，无奈道：“这不是有吗？”
“小熊是很可爱的！”
妹妹抱紧了小熊，道：“但是小熊不会说话！”
她的声音显得有些兴奋，细细的描述：“我想要会那种会说话的……”
陆辛敷衍道：“我回头给你买个带电子音的！”
“电子音的不好玩……”
妹妹的笑容有些诡异：“不光是会叫，我想要那种会惨叫的，越惨越好……”
陆辛道：“你听说过惨叫鸡么？”
妹妹受到了打击，沉默了一下，忽然道：“好无聊，不跟你玩了！”
“哎你……”
陆辛刚想说话，便看到妹妹忽然跳了起来，小小的身影，在像是灵活的小猫，直接从楼上跳了下去，急忙伸头去看时，却见只是落在了楼外一根横着的电线上，周围的风吹了过来，她随着电线轻轻摆动，向陆辛摇了摇头，笑道：“哥哥你要小心哟，有人盯上你了……”
陆辛有些警惕：“谁？”
“不告诉你……”
妹妹嘻嘻笑着，顺着电线爬到了对面，迅速的消失在了一扇破碎的窗户里。
“这丫头……”
陆辛顺着高楼往下一看，有些头晕：“你走了，我怎么下去呢？”
……
……
心里保持着警惕，陆辛从这一栋公寓楼的对面，跳到了隔壁楼上，然后顺着破旧的楼道，一层一层的钻了下来，临快到了楼下时，他又故意多绕了几个弯，并且顺着歪倒的电线杆子，塌的只剩了一堵墙的破房子等，来到了几百米外的一条街上，慑脚慑脚的走了出来。
他故意整了整衣裳，双手揣在兜里，准备自然的混入人群。
“上车，我请你喝咖啡！”
但刚迈出了没一步，便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说道。
陆辛吃了一惊，猛得转过了身，就看到了一个靠在吉普车的女人。
那是一个穿着休闲西装，留着短发的女人，她脸上带着一副硕大的茶色墨镜，身材瘦削而矫健，带着一种野性的气质，在这气质衬托下，就连她脚上穿的高跟鞋，似乎都多了几分锋利的气息，连她身后那辆黑黝黝的吉普车，看起来都像是一只铁怪兽，彪悍而凶猛。
喝咖啡？
陆辛心里吃了一惊，立刻联想到了妹妹刚才说过的话，自己已经二十三岁，还从来没有女人约过自己，尤其是眼前这样的女人，定然不会喜欢自己这样的类型。所以她就是刚才那些包围了地铁站的人里面的一员？或许她早就在盯着我了？约我喝咖啡，不像有敌意……
虽然冷不丁碰到了这样一个女约自己喝咖啡，看起来并不正常，但陆辛不敢拒绝。
于是他小声的道：“可以换别的吗？我现在不想喝咖啡！”
短发女人似乎有些意外于陆辛的冷静，不过这样的人，她显然也见多了。
想起了陆辛刚才的遭遇，她便笑了：“那好，我们去酒吧！”
说着，她很自然的替陆辛打开了车门。
陆辛老老实实坐在了副驾驶上，虽然他长这么大，并没有过几次乘车的经历，但却没有在车上乱看乱摸，只是老老实实的坐在了副驾驶上，甚至没有去偷看正在驾驶的女人。
女人同样也没有急着说话，只是专心的开着车。
他们行驶了约二十分钟左右，车子已经驶进了一处人烟稀少的街道，女人停下车，带着方寸，穿过一条阴暗的地下通道，来到了一个门口装着铁栅拦的大门前，推门走了进去。
酒吧还没有开始营业，光线阴暗而寂静。
惺忪着睡眼的侍者帮他们打开了门之后，一句话也没问，往桌上放了一瓶酒，两只玻璃杯，便继续回去补觉了，偌大一个咖啡店里，便只剩了陆辛和这个女人，空空荡荡。
“我叫陈菁，对你没有恶意，但我承认，今天你遭遇的事情，是我安排的！”
短发女人坦率的说着，将一个青皮的证件摆放在了陆辛的面前，陆辛看了一眼，得知她来自于青城主城，乃是青城巡视厅的最高级别干员，不由得抬头看了她一眼，主城的人本来就不是卫星城的人所能想象的，尤其是她这么高的身份，来请自己喝酒，更是很奇怪。
想到了主任莫名让自己送的文件，咖啡馆里遇到的怪物，陆辛就知道这一切不对劲，忽然被人安排，遭遇到了这样恐怖的事情，似乎是件很让人气愤的事，但陆辛看到了那个女人腰间有一处衣服浮起来的地方，知道那是枪，就还是耷拉着脑袋道：“为什么呢？”
“我先来例行解释一下吧！”
陈菁没有多说这个问题，咬掉塞子，倒了两杯酒。
“我属于一个处理异常事务的部门，专司治理高墙城内的污染！”
陆辛眨了眨眼睛，对这样的话明显反应不过来。
陈菁将一杯酒推到了陆辛面前，道：“你可以理解我们为：官方。”
“红月亮事件之后，各大主城与卫星城的重组，对于城外那些疯子的处理与绞灭，荒野骑士团与精神教派的抵抗，以及高墙的修筑，平时的修缮，都是我们的人在处理！”
“而现在，我们主要处理的，便是主城与五大卫星城的污染事件！”
“异常事件？”
陆辛抬头，向她看了一眼。
“对，就是超乎常人理解的诡异事件，便如你在咖啡店里遇到的情况！”
陈菁点了点头，取出一份文件，推到了陆辛面前，道：“你可以看看！”
陆辛看到了文件的扉页，便印着“机密”两个字。
他慢慢的打开，便在第一页看到了一行行铅字打印的文字，以及许多数据。
目标编号：D级特殊污染源——036
目标等级：一级
感染等级：低级
成长潜力：高级
危险等级：低级
目标特征：目标为一级精神怪物，可感染任何近距离接触过的生命体。不具备隔空传染能力。可采用消灭精神怪物寄生体的方法将其消灭。寄生体仍属常人范畴，可被物理攻击伤害。据目前观测，感染源本体并不具备高等智力，只会重复被感染前所做的一切，简单交流。
特殊清理手段：无
……
……
在陆辛看着那份文件时，陈菁缓缓点上了一枝烟。
她慢慢开口道：“红月亮事件，使得这世界上七成以上的人，变成了疯子，我们这些幸存下来的，只能生活在高墙保护的主城与卫星城里，但实际上，就算是幸存了下来的，也不见得都是正常的，同样也有许多生出了精神异变，他们会对周围的人或事，造成影响！”
“这样的情况，我们称之为污染！”
“污染？”
陆辛听着这个本来熟悉，却忽然陌生的词，抬起了头。
红月件事件之后，由于文明的崩溃，秩序的断裂，无数的化工厂、电站等等毁灭，废弃物的泄露，使得这世界，尤其是高墙城外，到处都是污染的痕迹，哪怕是过了三十年，都有许多地方没有好转，高墙城的居民当然对污染不陌生，但这个女人说的污染，似乎不太一样。
“不错，便是污染！”
陈菁点头，重复了一遍，道：“就像普通意义上的污染源那样，会辐射周边，影响周围的人，使得他们也出现相同的症状，与瘟疫类似，只不过，这种污染，更神秘，更可怕！”
“你今天进入的咖啡店，便是其中一种，在今天之前，它已经污染了五十二个人！”
“……”
“如果……”
陆辛有些被这个数字吓到，他努力消化着陈菁的话，拿手比划了一下：
“受到了污染，会怎么样？”
“会得病！”
陈菁回答的非常简单，又像是已经回答过太多次，而显得有些机械化：
“普通的污染，会让人的身体得病，而精神类的污染，则会让人的精神得病！”
“得病的后果，各有不同，有的会让人生出强烈的抑郁，承受不住而自杀！”
“有的会让人失去理智，疯狂攻击周围的人！”
“有的会让人失去和周围一切沟通的能力……”
“也有会让人生出一种强烈的，想要伤害自己的念头……”
“……”
“简单来说，污染源会诞生一种可以传染的精神类疾病！”
第六章 精神异变者
“精神类疾病，也会传染？”
陆辛听着陈菁的话，想到了自己的状态，心绪忽然有些起伏。
“不错，这就是‘污染’这个定义的由来！”
“视污染源的不同，被污染的症状也不同，但每一个都十分可怕，棘手，他们表面上，看起来或许与常人无异，但内里却已经出现了不可逆转的变化，更重要的是，他们与墙外的疯子不同，他们就与我们生活在一起，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发，感染给身边的其他人！”
陈菁点头，慢慢解释着：“就像你在刚才那个咖啡馆里看到的那些人！”
“街角咖啡馆里的精神怪物，最初变异时间无法确定，在我们发现他的时候，已经有十五人因为受到他的感染，而产生了极端的抑郁情绪，选择自杀，也正是因为这些自杀的人，让我们察觉了这只怪物的存在，只是，当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已有三十七人深度感染！”
“这三十七人，便是严重的受污染者，若是给他们做体检，会发现他们一切体征正常，但若是做心理评估，便会发现他们都已经受到了严重到无法逆转的损伤，他们还活着，但实际上却已经和正常人完全不同，所以我们也只能封索这片街区，以免他们再污染其他人！”
陆辛听着，心里微惊：“那这些人的下场是……”
“死亡！”
陈菁轻声道：“若只是浅层次感染，他们便会陷入抑郁情绪，有些时候甚至可以自己察觉不对，虽然这样的感染程度死亡率仍然很高，但毕竟还有治愈的机会，而之前那些人，他们与怪物接触的太深，已经彻底的丧失自我意识，所以完全没有治疗的可能与必要……”
“计划中，他们都是被清理的目标！”
“……”
陆辛听到了这里，还是忍不住吃惊道：“杀了那个怪物都不行？”
“消灭掉了污染源，不代表就立刻治好了受污染者。”
陈菁微一停顿，看向了陆辛道：“精神怪物只是污染的源头，其他所有被污染的人，或是事物，同样也有污染的危险，你之前在地铁站里杀掉的，便是那个污染源的原体，而在它死后，那些深度感染者，便会四下逃散，只要逃掉一个，仍然有可能发展成为新的污染源！”
“到了那时，污染仍然存在，也就等于那只精神怪物仍然没死！”
陈菁说着，笑了笑，道：“不过你放心，周围的居民，早已清空，而且我们已经安排了大量的武装部队，把守住了每一条要道，那些深度感染者没有一个逃脱，相对于精神怪物本体，他们的力量要小很多，仍然可以被普通的热武器杀死，也没有那么容易感染别人。”
“……”
陆辛这才明白，为何那咖啡店店员死亡之后，其他的“顾客”，才忽然想起逃跑。
难道是那只精神怪物意识到必然死亡，才让其他的被感染感逃脱出去，好准备重生的？
既然如此，它为什么不直接留一个被感染者在外面，随时帮自己重生？
“一级精神怪物的智力没有那么高！”
陈菁仿佛知道他想问什么，笑着解释道：“他们只会下意识的感染别人，而受到了感染的重度感染者，也会下意识的聚在他的身边，就像是一个整体，受他的意识支配，直到本体被杀死，才会因为失去主体的影响，而生出一定的自主意识，但这时候，往往已经晚了。”
“原来是这样！”
陆辛点了点头，他缓缓平复了自己的情绪，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个一直想问的问题：
“既然这么危险，那你，你安排我进去，就不怕我也被……污染？”
“……”
面对着这个问题，陈菁一点也没有意外，甚至有些诧异于陆辛这时候才问出来。
“你不会被污染的！”
她掐熄了手里的烟，望着陆辛道：“或者说，你已经被污染了！”
陆辛的眼神瞬间有些迷茫：“啥？”
“我们的考核不是为了送你去死，而是有两个目的！”
陈菁仔细的回答道：“一，是为了确定你的能力，二，是看你会不会失控！”
“红月亮事件，带来了精神方面的变异！”
“而精神方面的变异，则导致了两种后果，一种便是精神怪物的出现，他们无法控制自己的精神力量，会影响周围的人，给高城墙，以及现在世界幸存的人类以极大的威胁；”
“第二种后果，便是出现了掌握精神力量的异变者，拥有了精神能力！”
“……”
她说着，将文件拿了过来，翻过一页，推到陆辛的面前。
陆辛看到，上面乃是一大堆复杂的数据，以及各种事项的评估等等，在这么头大的时候，他扫上一扫，只能看到上面有着自己的照片、住址、年龄信息以及硕大的“蜘蛛系”等字。
……
……
陈菁又点上了一枝烟，摆手驱散了面前弥漫的烟雾，道：“你就是精神异变者！”
“对你所具备的能力分析之中，第一种能力便是精神对身体的精准控制！”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一些人的精神，变得越来越强大，有了强大精神力，就可以更好的控制身体，甚至可以控制到身材的每一条肌肉，每一块骨骼，这是一种非常可怕的能力！”
“红月亮事件之前，世界上最好的运动员，对身体的控制，也只有百分之十左右！”
“可是如今，能够更好控制身体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
“我们的行动小组之中，便有一个人，代号叫作‘壁虎’，他对身体的控制能力，已经达到了百分之八十，这使得他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他可以躲过子弹，也可以几乎完美的控制各种枪械，他可以穿过只有茶杯一般大的孔隙，也可以无视重力般在墙上攀爬！”
“……”
“经过观察，你也拥有类似的能力！”
陈菁解释着，指向了其中一部分内容，向陆辛道：“这种能力，我们称之为蜘蛛系，是指他们可以像蜘蛛一样精准的控制自身的肌肉，提升速度与反应，做到常人不及的事情！”
“有了这种能力，你们应对危机与诡异的能力大大增强！”
“而同为精神异常者，你们也往往很容易发现精神怪物的存在，并摆脱危险！”
说着，她认真看向了陆辛，道：“所以，你很适合污染清理工作！”
第七章 我和我的家人
“精神污染，精神异变？”
陆辛老实巴交的在座位上坐着，脸上露出了有些惊讶，又有些迷茫的表情。
自小在这城里长大，他自然知道如今红月当空的世界，与以前大有不同，也经常听说同事或是其他人说起过各种各样的神秘莫测事件，或是撞鬼或是有关城外失了智的疯子，凶狠横行的荒野骑士团等等，但在他来看，那些事还是传言居多，生活总还是压抑，却平稳的。
虽然自己身边有着“家人”的陪伴，似乎不怎么正常。
虽然妹妹经常鬼一样爬来爬去，经常给自己带来一些怪事，但他还是没想过，这个世界居然已经不正常到了这种程度，居然连精神，都已经可以像疾病一样污染并传播了？
而望着陆辛的表情，陈菁给了他一定的消化时间。
从自己见过的那么些人里，眼前这个年青人，无疑算得上最为冷静而正常的。
虽然已经已经见识过了他平静之下的疯狂！
但这样的人，她见多了。
只要能在正常的交流中，以及面对精神怪物时，保持理智，就算是很好了。
“此前的测试中，虽然我们已经对你提前做过了评估，确信以你的精神力量，一级污染源很难伤害到你，但我们还是准备好了紧急应对措施，在你支持不住的时候，会有人帮你解决这个问题，只不过，你没有等到我们的人出手，就自己解决了街角咖啡馆污染事件！”
“你的表现，出乎了我们的意料！”
“我们现在需要你这样的人，帮忙解决青港主城与五个卫星城之间的污染事件……”
陈菁解释完毕，身子微微后仰，胸膛舒展，以一种冷静而欣赏的姿态看着陆辛。
“而这，就是我坐在这里，准备招募你的原因！”
“……”
她的动作，使得陆辛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心里想着：“胸很大！”
陈菁留意到了陆辛的眼神变化，心里给出了评估：“有色心，危险指数降低百分之十！”
“就因为我解决了咖啡馆的怪物，所以决定招募我？她们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标准？况且，她所说的污染，是不是就是我如今遇到的问题的原因？这么说，她们能不能够帮到我？”
心里细细的想着，陆辛小心的问道：“你们考核通过的标准是什么？”
……
陈菁没想到陆辛问题这么多，自己就是个招募的，没打算与他说这么多。
但既然他问了，她便还是回答：“是看你们会不会失控！”
“已经可以确定，精神异变者，与精神怪物，甚至是城外那些游荡的疯子之间，都有一定的联系，而且可以确定这联系的来源，都是空中的那一轮红色月亮，既然有联系，便须要小心这里面的联系，所以我们的考核，便是看你们对能力的控制，控制得住，才会招募！”
陆辛微微一想，忙问道：“那如果失控了呢？”
陈菁沉默了一下，看着陆辛道：“那你就会成为新的污染源！”
陆辛一下子有些被吓到了。
陈菁静静的观察着面前的这个年青人，不经意间，便捕捉到了他的每一个表情。
这应该是一个很合适的招募对象……
他的初始潜力，并不是最强的，可是从咖啡馆事件的结果来看，却是一个将自己能力运用的最好的，他作为一个蜘蛛系，甚至在没有其他帮助的情况下，独自解决了一只精神怪物，虽然说在已经快逃出去的时候，勾引精神怪物，看起来有些怪诞，但其他人不也一样？
而最重要的，便是他看起来对这些事很兴趣，这便代表着很容易就可以说服他。
“你说的东西，我倒挺好奇的……”
“而且我也确实一直想找个兼职来做……”
也就在这时，沉思了很久的陆辛慢慢摇了摇头，道：“可有个问题，我要告诉你……”
“其实，我是我没有能力的……”
“……”
陈菁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已经到了这一步，仍然否认，说明这个人不像看起来那么老实，有些难缠……
然后她就听着陆辛接着道：“其实我的能力，是妹妹借给我的！”
陈菁的目光微微有些沉凝，微一沉默，轻轻敲了下桌子，道：“你妹妹是？”
陆辛也看着陈菁，慢慢回答：“刚才帮我逃出来的，就是妹妹，她一直与我在一起！”
陈菁像是被微微呛了一下，脸上现出了一丝凝重。
“不只是妹妹……”
陆辛说着，又认真补充道：“还有爸爸，妈妈，我们一直生活在一起！”
陈菁的汗毛都微微竖起来了。
在这时候，她左边耳洞之中，一个微小的金属银片里面，正在发出了焦急的声音：“陈大校，你必须对他做出最后的评估，如果他真有着严重的精神分裂，那便说明他一直处在失控的边缘，我们不仅不能吸纳他，引导他，还要尽快消灭，以免他酿成太大的灾难！”
……
陈菁的脸，久久没有露出表情。
只是无人知道，她浑身的肌肉都已经绷紧，甚至连手，都下意识的按在了枪上。
她早就知道，陆辛身上的秘密很多。
在她的挎包里，还有一个拍到了很多地铁站画面的老式数码相机。
因而，她更深切的明白，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年青人，隐藏着何等样的疯狂……
更何况，哪怕是在后台，对这个年青人的评估，也并不乐观。
在咖啡馆事件里，他面对被污染者展露出来的只有精神对身体的精准掌控这个能力，而没有之前观测到的“念力”，这有可能是他在故意隐藏，不过也有可能还未熟练掌握。
最重要的是之前，对陆辛的观察里，有过一件非常离奇的事情。
曾经有一位造梦师进入陆辛的梦境，试图对他的心理做出一项合理的评估。
但那位造梦师再也没有醒来。
他直接在沉睡之中，变成了一具死尸，完全检测不到任何精神残留，依着过往经验，哪怕他是在进入陆辛梦境时被杀死，也会有一些精神力残留被检测到，可是他消失的太干净了，以致于就连白教授都无法确定那位造梦师的死，是不是与眼前这个看起无害的年青人有关。
毕竟，如今对于精神异变者的能力研究，还不够深，出现意外，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但无论如何，因为这些问题，使得对陆辛的评估之中，危险程度很高。
更何况，他又露出了精神分裂的倾向？
只是……
好容易发现了这样一个有潜力的“精神异变者”，若说立刻就将他消灭掉，陈菁实在于心不忍，可是，她同样也明白，潜力越大，那么失控的时候，带来的灾难便会越大。
于是沉默了良久之后，她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
目光在这时候，似乎有些锋利。
深吸了一口气，她忽然坦然看着陆辛，道：“那你知不知道，我看过你的资料，也观察过你，你从月亮孤儿院被毁掉之后，便一直一个人生活，你的爸爸、妈妈、妹妹，全都不存在，他们只是你臆想出来的，不光是他们，就连你住的那一栋老楼，也只有你自己住！”
说完了这话时，她微微有些紧张，瞳孔隐隐发红，有变成红月亮的趋势。
直接戳破他一些妄想，很有可能引起严重的问题。
她知道，有失控风险的人，在被戳穿真相时，是最威险的，百分之八十都会因此失控。
她做好了准备。
只是，出乎她的意料，陆辛静静的坐在那里，没有半点紧张与意外的情绪。
“我知道的！”
陆辛面对这个问题，只是平静的回答：“我早就发现，别人看不到他们！”
陈菁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而陆辛却是忽然笑了笑，道：“可是你们看不见他们，我却能看见，我不仅能看见，还能和他们说话，与他们交流，还能触摸到他们，一个人的时候，我们会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遇到了危险的时候，他们也会出现保护我，那你说，这样的家人，能说不存在吗？”
陈菁张了张嘴巴，经验丰富如她，居然不知该怎么回答。
第八章 红月亮小学
面对一些别人看不见，听不到的人，偏偏自己能够看见，听见，能说话能交流，甚至还可以触摸得到，还会受到他们保护，那么这些人，究竟该算是存在呢，还是不存在呢？
陈菁见过很多精神异变者，也处理过很多。
什么疯狂，什么邪门的，她都已经见怪不怪了，但在这时候，她却觉得很怪。
她只是觉得，说出这些话的陆辛，显得很认真，也很清醒。
冷静与疯狂，正常与古怪等等完全不同的感觉，居然同时出现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耳机里传来了催促的声音：“陈组长，武装调备完毕，你应该尽快为他做出最后的评估！”
陈菁沉默着，坐在了她对面的陆辛也沉默着。
两人似乎都想了很多问题。
陈菁心里很快有了主意，她见过很多精神异变者，也处理过很多类似的精神失控事件，对此很有经验，因此，她在认真思索了一会之后，认真的看向了陆辛，道：“我只有一个问题，如果你所有的能力，都来自于你的家人的话，你可以保证他们不随便影响到你么？”
她没有否认陆辛关于“家人”存在的问题，只是问，这些“家人”，是否会影响到他。
陆辛抬头看了她一眼，道：“你是担心他们会掌控我的身体吧？”
陈菁没有否认。
对她而言，眼前这个人最危险的地方，便在于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忽然变成另外一个人。
而对这个问题，陆辛则是认真思索了一下。
其他很了解自己现在的状态，刚出现这种症状时，他去图书馆呆了很久。
把所有有关“精神疾病”一类的书，都看了一遍。
也是从这些书里，他了解到原来人的精神有什么这么多问题，什么人身变换症啦，卡普格拉妄想综合症啦，快乐木偶综合症啦，爱丽丝漫游综合症啦，幽闭空间恐惧症啦等等等，有些他可以从字面意思上理解，有些则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含意，却仔细分析了症状。
而从这些学到的东西上来看，他给自己作出了诊断。
精神分裂？
说起来倒是有点像，但陆辛又隐隐觉得自己也不算是普通的分裂。
他一直挺想搞明白自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以及能不能将自己的症状给治好。
所以，他一开始看到了这个女人，听她说了有关诸如“精神异变”等等的事情后，心里还挺期待的样子，或许她们有能力治好自己呢，又或者说自己的这个状态，在她们看来都是可以解释的，不算是神经病，而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常态，可是看到了她的反应……
陆辛知道自己这个希望落空了。
如果自己在她看来，是个常态，她又怎么会这么警惕呢？
他不喜欢被这种警惕的眼神看着。
所以他只是斟酌着，慢慢回答道：“其实你不用担心的，我的家人，都是很好的人！”
“妹妹是个可爱的孩子，喜欢玩具，喜欢跑跑闹闹；”
“父亲喜欢做饭，人很老实，总是呆在厨房里；”
“母亲很温柔，从来都不跟人吵架，只喜欢跟人讲道理……”
“……”
陈菁看着他认真回答的样子，心里出现了极为复杂的感觉。
这个人，太正常了……
他居然在以一种非常认真非常正常的状态，去描述几个其实完全不存在的人……
描述的越清晰，陈菁心里越紧绷。
她点了根烟，掩饰着自己的心情，这时候耳机里还在催促。
摆在她面前的选择也有很多，可以立刻撤回招募的决定，也可以将这个人被监测的级别提升一个档次，甚至可以直接使用能力，将他作为一个隐患，杀死在这人少的小酒吧里。
但想着这个人平时的表现，以及高墙城的现状，她还是犹豫了一下。
最终，她心里有了决定，从身边取出了一个信封，推到了陆辛的面前，看着他眼睛道：“针对你的检测，是我安排的，因为在被观察者不知情的情况下，检测结果才最客观，所以检测之前，是瞒着你的，但是你通过了检测，也帮助我们解决掉了那个一级精神怪物！”
“所以，你也算是完成了一个委托，这是给你的报酬！”
陆辛愣了一下，将信封拿了起来，撑开袋口一看，里面是一卷一卷的纸钞。
每一张的面额，都是五十元。
陆辛刚刚有些失望的神色，忽然泛起了一点光彩。
“这是一万块！”
陈菁省下了他一点点去点钱的辛苦，直接说了出来。
“一万？”
陆辛的脸色分明出现了一点变化。
红月亮事件之后，货币体系经过了重新的洗牌，现在他在公司，每月薪水是一千。
他还是公司的模范员工呢！
“是你应得的！”
陈菁看着陆辛微显惊讶的脸，笑着道：“而且有了这些能力，你赚钱应该不难！”
“还是挺难的……”
陆辛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将纸袋拿了过来，攥在手里，道：“我正好缺钱！”
陈菁若有所思，心里想：“喜欢钱，危险指数又可以降一点……”
陆辛明显显得有些紧张，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你们一直给这么多吗？”
“会比现在多！”
陈菁道：“这一次的精神怪物，因为已经调查清楚，而且做好了封索，防控，即使你不出手，我们也能很轻易的将其消灭，所以才只给了一万元的报酬，但正常情况下，当一位行动组成员完成了调查，以及清除任务时，我们通常批下来的报复，是三万元左右……”
“三万……”
陆辛没有注意到其他的。
他明显被惊到了，神色有些微微的激动。
“对！”
看着他的样子，陈菁更放心了，笑着回答：“以后你就不会再缺钱了！”
陆辛真是太喜欢这句话了！
……
……
从酒吧里出来时，天还没有黑，红色的夕阳铺在了这片废旧的城市上。
南方天空里，隐隐透出红晕的月亮，已经挂在了天边。
“一万块钱，就这么给我了？”
陆辛心里，还多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之前，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一次赚到这么多钱的能力。
不过，这些钱，他很喜欢，也很需要。
轻轻松了口气，陆辛打起了精神，来到了站牌处，等着二路公交车过来，然后他在车上晃晃荡荡，坐了一个小时，来到了卫星城的东侧，一片低矮而破旧的建筑前。步行穿过了几条街巷，以及周围无精打采的商贩，抱着酒瓶子倚在墙角的醉汉，他来到了一所房子前。
与周围的颓废与破败相比，这房子显得很明亮。
或许是因为房子的墙壁上，用蓝和黄两种颜色，喷绘了许多卡通形象的原因。
这是一个小小的孤儿院。
铁门上有着一个生锈的铁牌，上面写着“红月亮小学”！
陆辛解开了缠绕着的铁丝网，进入了这所小学之中，保安亭里那个正在看报纸的大爷，听见了动静，见到是陆辛，没有阻拦他，只是点了点头，便继续低下头去看着报纸。
这个小学，只有一间教室，其他的房屋，都已破败，堆着些杂物。
陆辛来到了教室前，就看到教室里面，正有一个坐在了轮椅上的女孩，穿着一些白色的毛衣，陪着十几个小朋友玩游戏，这些孩子里面，最大的已经七八岁，最小的才只有两三岁的样子，穿的都很朴素，但是他们的衣服却洗得很干净，眼睛也都显得非常的亮。
玩的是老鹰吃小鸡？
真幼稚！
陆辛没有打扰她们，将纸袋放进了教室门口的生锈信箱里，担心里面那个坐在了轮椅上的女孩发现不了，便从旁边掐了一把野花，放在信箱上面，好让她能注意到自己来过。
然后他就悄悄的离开了教室。
经过保安亭时，看报纸的保安老大爷头也不抬的道：“你直接告诉她不就完了，回回都是拔一把花放在上面，我老人家辛辛苦苦种这么一池子花容易么，都快让你给薅秃了……”
陆辛有点尴尬，忙笑道：“等周末的时候我再过来，请您老人家喝酒啊！”
“不用！”
老大爷目光都没往他身上挪一下，道：“等你过来，我请你喝酒，花生米还是有的！”
“好！”
陆辛笑着答应，走出了幼儿园，慢慢走着去公交站。
“走吧，我送你！”
一辆吉普车停在了自己身边，车上，陈菁笑着帮他打开了车门。
“也行！”
陆辛答应了，不然赶回家，至少得半个小时。
这一次上了车之后，陈菁直接将另外一个袋子扔了过来。
陆辛激动的打开一看，却有些失望，里面都是文件。
陈菁看着前方，很自然的向陆辛道：“从现在开始，行动组初步吸纳你！”
“额，好……”
陆辛愣了一下，答应了下来，居然一时没有转过弯来。
而开着车的陈菁也没有过多解释。
拿到了一笔“巨款”的人要做的第一件事，往往是内心里极度渴望的，也最能够看出一个人的本性，若是陆辛拿了这些钱去大吃大喝，自己对他的评估会很普通，若是他拿了这些钱去做一些更放纵的事情，自己对他的评估，就会降低到极低的程度，绝不会选择吸纳。
可是，这个人将自己从未有过的“巨款”，直接给了孤儿院。
陈菁想象不到，这样的人失控的样子。
第九章 特别行动组——编外人员
在坐着陈菁的车回到公寓的路上，陆辛大体流览了一遍她给自己的文件。
姓名：陆辛
年龄：23
能力评估：C级。
精神异变方向：蜘蛛系
巡守区域：青港二号卫星城！
陆辛看完了这些文件，上面大体讲的便是自己被青港城警卫司招募，算作编外人员，职责范围内，自己需要配合特别行动组处理一些“精神污染”事务的调查，以及清除工作，而相应的，他们也会负责引导自己，训练自己，帮着自己更好的掌控能力，并防止“失控”。
最吸引人的是，虽是编外人员，薪水却极丰厚，每个月足有五千。
而每参加一次外勤，还会有额外的补贴，具体视外勤任务程度而决定……
……
“若你同意被我们招募，那需要你签下这份文件……”
陈菁一只手把着方向盘，将另外一份文件递给了陆辛，道：“签下文件之后，你就是我们行动组的成员之一，直属于我，我会安排你进行一些精神异变事件的清理工作！”
“当然，现在只算是临时招募，真正的招募，需要你通过考查期……”
“……”
“现在还不能转正吗？”
陆辛下意识觉得不是很有安全感，但想了想，还是接过了笔。
让他感觉安慰的是，文件上并没有说转正之前只给薪水的50%，这很好。
虽然就凭这个待遇，就决定了陆辛一定会签下这个名字，但是在落笔之前，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一般来说，我们工作的主要内容……是什么？”
“特殊污染源的调查与清理！”
陈菁认真回答道：“红月亮事件之后，城中出现了很多精神异变引发的污染事件，有的已经爆发出来，有的还在观察，更有一些，属于我们还没有发现的，而你以后的工作重点，便是在得到我们的通知之后，去到这些被污染的地方，查清源头，或是直接解决污染！”
“当然，或许也会有一些其他的委托，视具体情况而定！”
陆辛小心问道：“特殊时候，我可以拒绝吗？”
这个问题让陈菁沉默了一下。
“你还只是外围成员，可以拒绝，也可以接受其他人的委托，不与我们冲突的前提下！”
她想了一下，才认真道：“但我更希望你做好准备！”
“因为需要我们出面解决的一些问题，往往都是一些非常凶险，也非常可怕的事件！”
“在对于我们而言，都代表着一些凶险与不确定的情况下，对普通人而言，便可以说是灭顶之灾，别说反抗，当他们遇到这些问题时，甚至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不知不觉间，便已经被这样的污染给夺去了性命，彻底死亡，或是更可怕的……成为怪物一部分！”
“而对青港城来说，红月亮事件后，每一位正常人，都是非常值得去珍惜与保护的！”
“……”
“……”
陆辛听着这些问题，脸色也变得有些认真，低头签上了字。
陈菁有些惊讶：“听到了我说的危险，你反而更坚定的签上了字？”
“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多帮助别人也是应该的！”
陆辛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在孤儿院时，院长这么跟我说的，他说经历了那件事之后，本来世界上的人就少了很多，秩序崩溃，文明倒退，所有人都经历了一场场的噩梦，如果剩下的人再只顾着不停的内斗，厮杀，那么我们可能永远也回不到以前的那种生活了……”
“虽然我不知道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但我觉得他说的对！”
“……”
陈菁看了陆辛一眼，眼神像是有些奇怪。
话是好话，但这样的话从眼前这个年青人口中说出来有些违和。
但终究，她只是笑了笑，不再多说。
她收起了陆辛签下的文件，然后顺手将一个盒子拿了过来，递给了陆辛。
盒子里是一张证件，一个黑色的卫星电话，还有……一把左轮手枪，以及两盒子弹。
“这是什么？”
陆辛多少有些意外与惊讶。
陈菁则平静的介绍着：“电话是用来方便我们沟通的，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会通过这个电话通知你，你也可以通过电话找到我，现在电话里面保存的惟一个号码，就是我的！”
“证件可以让你在必要的情况下，得到一些部门的配合，增加工作的方便；”
“枪械是保护你自己的，也是一级特别行动组成员的制式武器！”
“……”
陆辛的目光，顿时瞥见了那把枪上，心脏微跳。
他知道现在的城里禁枪有多严格，而这个行动组，直接就给自己发了一把枪？
尤其是，陈菁甚至直接告诉自己，这把枪是用来保护自己的。
也就是说，这把枪并非全是为了工作？
咋一想，似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毕竟自己在她们眼中，是一个精神异变者，尤其是，陆辛知道，虽然陈菁是个很克制，也很懂得如何与人打交道的人，但从她的细微表情看，她仍然将自己当成是一个脑海里有着好几个分裂出来的人格，有着不少失控风险的人……
她为何会直接给自己一把枪？
“在你正式加入特别行动组之前，我需要郑重的向你说明！”
陈菁转过身来，看起来非常的严肃：
“除了平时污染事件，在平时的生活中保护好你自己，也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如果你生活中遇到了什么困难，或是麻烦，我给你三种建议！”
“第一，报告二号城的警卫厅。”
“第二，直接打电话给我！”
“第三，使用枪械来处理！”
“不到万不得已，我们原则上不建议你使用能力来处理自己遇到的麻烦！”
“……”
听了陈菁的话，陆辛慢慢想明白了。
或许，正是因为在她眼里自己有失控的风险，所以才给了自己一把枪。
因为在某些时候，如果自己真的被逼到了非要开枪才能解决问题的程度，那么，自己用枪支来造成破坏，反而要远比自己用“能力”来解决问题时造成的影响低，也更容易控制……
她们给自己枪，正是因为她们害怕自己！
这才对嘛，正常人碰到了我这样的，肯定要很小心才是。
……
……
而在陈菁的耳机里，此时也正有声音传来：“资料显示，自从这个红月亮孤儿院重新建立之后，他就一直资助这里，似乎是因为自己也是孤儿的缘故，他很同情这些小孩，但是，陈组长，吸纳并引导被观察者进入行动组，是一件非常谨慎的事情，你确定要这么做么？”
“确定！”
开着车的陈菁没有过多解释。
她之所以冒着风险来亲自与这个被观测者面谈，就是为了近距离做出一些判断。
而她相信自己的判断！
“陈大校，会不会有些……太草率了？”
耳机里的声音还有些犹豫：“最起码要带到主城做最后的检测，确定他的失控风险……”
“毕竟他可是精神分……”
“……”
“我回去之后会单独向白教授作报告！”
陈菁干脆利落的说着，直接将耳机扯了下来，神色有些厌烦。
一群纸上谈兵的家伙！
在确定他的稳定性之前，怎么可能冒然带到主城？
至于确定他的失控风险，是想说他是个精神分裂的疯子，容易出现问题么？
可如今被招募了进来的，又有哪个正常？
若只是发现了他有精神分裂的潜质，便觉得他是疯子的话，那如果自己将那个数码相机里面的视频，给这些整天躲在后方来评估一切的人看，他们又会被吓成了什么鬼样子？
有一份她没有给陆辛看的文件上，写着人的风险评估：75%。
根据现有世界的标准，评估风险达到80%，便绝不可招募，引导。
失控风险达到90%，便要随时做好清理准备。
失控风险达到95%，哪怕他什么都没有做，也要放逐进入荒野，或是直接消灭！
……
……
如果将那个数码相机，交给了那些人，她保证陆辛的风险评估会突破80%。
甚至是90%！
但陈菁觉得自己如今做的选择没有错。
文明重建中的障碍，超乎想象。
野心勃勃的开采公司，科技教会，游荡于荒野之间的骑士团……
还有那些隐藏在人群里的精神怪物……
这所有的不稳定元素，都随时有可能给高城墙带来极大的威胁！
凭青港的军队，是绝对无法抵抗的……
……
……
在不动用能力的情况下，说服一个人是非常困难的，说服一群人更难。
所以陈菁不打算说服他们，只是做自己认为应该做的。
她始终坚信：青港如今面临的问题，不是选择谁，而是没得选！
只有疯子，才能对抗怪物！
第十章 好多的玩具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转正，但是这收入已经很高了……”
“每个月有固定的五千薪水，再加上公司里能够领到的一千，我就可以赚到六千！”
“而如今有需要调查或清理的任务，还有额外的奖励……”
“清除一级精神怪物的报酬是三万，二级是三十万……”
“就算不算任务奖励的话，我两份工作加起来每个月赚到的六千，也已经很多了，除掉五百元用来吃饭，还能够剩下五千五，一年就是六万六千元，十年就是六十六万……”
“小学那边，要尽快搬家了，她们住的那里，水电供应不及时，而且离着高墙太近，非常危险，之前打听过，如果买下一栋远离高墙，能够住下一个老师，一个保安，还有十几个小孩子的大房子的话，差不多要一百多万，而我每个月省下五千五百块钱的话，那么……”
“最多攒上十五年也就够了……”
“……”
陆辛心里算着这个账，忽然就感觉充满了希望。
自己还年轻，十五年可以的。
更何况，自己每次多接几个任务，还能赚到更丰厚的报酬呢？
当然，问题也有很多，比如自己得快点转正，不转正的话，随时被人辞了怎么办？
如果一切都很顺利的话，那么自己不但可以更快一些买到大房子，还可以给自己留多一些吃饭的钱，甚至还有可能带小鹿老师去主城那边，找大医院的医师，治好她的腿。
……
……
想着这些，陆辛在下了车后，心情很好的双手插在兜里，在路上慢慢的走着。
快要回到了公寓时，他停了下来，现在并不急着想要回去。
“哥哥，你在做什么，爸爸妈妈在等你回去吃饭！”
旁边的路灯上响起了一个声音，陆辛抬头，就看到妹妹正坐在了路灯横杆上，怀里抱着那只七拼八凑起来的小熊，两条纤细的小腿，在夜风里一荡一荡，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
“妹妹，我正好有事想找你商量！”
陆辛思索着，慢慢的抬头，看向了路灯上的妹妹，道：“我刚刚得到了一份新的工作，可以赚比以前多很多的钱，能够把我们以前的家重建起来，我很想去做，不过，做这份工作，可能会有很多用到能力的地方，我想问问……”他微一顿，道：“你能不能把能力借给我？”
“借我的能力？”
路灯上的妹妹笑着，笑容有些诡异：“哥哥你拿什么跟我换呢？”
陆辛想了想，试探着问道：“惨叫鸡？”
妹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身形变得有些模糊，似乎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陆辛忙叫道：“等等等等，商量一下……”
如今自己找到了这个新的工作，看样子能赚到不少钱，当然得好好去做。
而做这份工作，第一件事，就是要搞定这个妹妹……
妹妹虽然被他叫住，但仍然还有气，也不说话，只是幽幽的看着他。
陆辛也有些无奈，试探着道：“你究竟想要啥样的玩具？”
“你知道的……”
妹妹看着陆辛认真的表情，脸上忽然露出了几分神秘的微笑，她轻轻一跳，便像一只轻盈的蜘蛛一般，落在了陆辛的身边，轻轻蹲在地上，抬头道：“我要那种好玩的玩具！”
陆辛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妹妹这时候眼睛发亮，看向了前方。
昏暗的路灯光芒下，有一个喝得醉熏熏的男人，正扶着墙角放水。
妹妹的眼睛发亮，表情里带着些诡异的残酷，道：“我喜欢能够动，能够说话的玩具，我喜欢那种完整的玩具，因为只有完整，才可以将它们撕开，再重新缝上……”
“哥哥，你可以把这个玩具给我么？”
“只要你给了我，我就把我的能力借给你用……”
“……”
“别动不动就害人啊……”
陆辛看着那个放完了水，骂骂咧咧踢着垃圾桶的男人，小声道：“犯法！”
妹妹笑的似乎有些残酷，轻声道：“那别人为什么可以害我呢？”
陆辛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看着妹妹那张精致的小脸，在这时候似乎出现了不对衬一般的裂痕，眼神有些痛苦。
“若是你不想让我伤害别人，那把你自己当成玩具借我玩一会也可以的……”
妹妹望着他的眼睛，笑容变得诡异了起来。
陆辛仍然只能沉默着，他没有回答，也没有拒绝，看着妹妹尖尖的手指伸向自己。
那指尖细腻而尖锐，仿佛有着无形的魔力。
点在人的身上，便会出现可怕的后果。
可是妹妹的手指，在一点一点伸向了陆辛的身上时，却忽然变得缓慢了。
手指没有插进陆辛的身体，只是轻轻滑过了他的脊背，隔着衣裳，可以摸索到那里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狰狞而恐怖，可以想象到，当初造成这一道疤痕的伤害，究竟有多重。
“哥哥一直都是个傻瓜……”
妹妹声音放低，小声说道：“别人伤害我时，也只有你会扑过来保护我！”
她脸上的诡异表情，变得轻柔，像是个简单的小女孩，柔柔弱弱，她两只手都伸了过来，但却没有伤害陆辛，而是抱住了他，小脸像是要埋进陆辛的身体里一样，陆辛看到她那小小的身子在轻轻的颤抖，像是哭的很厉害，只是在这空寂无人的小巷里，听不到一点哭声。
陆辛看着妹妹那样哭的样子，过了许久，才轻轻的叹了一声。
有些事，梦境与现实交织，幻想与真实叠加，他都已经分辨不清楚了。
过了一会，他轻轻扳住妹妹的肩膀，笑道：“妹妹，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
妹妹脏兮兮小脸上还有泪痕，但已经掩饰不住好奇的神色：“什么？”
“我刚刚又找到了一份工作，我有钱了！”
陆辛认真的道：“所以我不能给你那样的玩具，但我可以带你去买玩具！”
他抬手向着远处的热闹街道一指，道：“尽情的买，你想买什么样的，就买什么样的！”
“好不好？”
妹妹听着，眼睛也微微的亮了，像是一样子忘了刚才的伤心。
她还挂着泪痕的小脸上露出了笑容，用力点了点头。
“……”
处理咖啡店里面那件一级精神怪物污染的钱，都已经留在了红月亮孤儿院，但陆辛自己工作的这几年，还有一些积蓄，足足有两千多块，陆辛找到了一个破旧的取款机，将卡里面的钱全都取了出来，然后他牵着妹妹的手，来到了老城区那一条商店最多的街道上。
反正自己得到了新的工作之后，便可以赚得更多一些了。
穿着精致洋装的芭比娃娃，憨态可掬的抱熊，关节可以活动的木偶，一捏就喊着“亲亲抱抱举高高”的毛绒宝宝……陆辛一口气买了许多玩具，从街头，一直买到街尾，有些是红月亮事件之前积压下来，被人找出来卖的，也有红月亮事件之后工厂新加工出来的。
他无视所有人的目光，也不心疼钱……反正花光为止……
只要妹妹点头答应了的，或是她的目光看到了的，他就全买下来。
他也知道别人是看不见自己的妹妹的，当自己和妹妹说话，或是牵着妹妹走路时，便会迎来一些奇怪的目光，平时会注意，但今天一点也不在乎。
他只是尽自己最大的可能，满足妹妹的心愿。
最后时，他手上提着四五个袋子，背上还背了几只大熊，胳膊底下也夹着一堆的玩具，在周围人有些异样的目光之中，他带着妹妹来到了江头上的桥上，所有的玩具堆了一堆。
妹妹坐在玩具的包围之中，眼睛发亮。
她将芭比娃娃的头扭下来，腿拽下来，他将抱熊的眼珠子抠下来，身体从中间撕开，她把木偶的胳膊与腿都互相换了地方，把那只会喊“亲亲抱抱举高高”的毛绒宝宝里面的电池拆了了出来……她尽情的撕毁着，破坏着这些玩具，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满足表情。
而陆辛，则一倚在旁边栏杆上，抽着烟，静静的看着妹妹。
“我很开心，哥哥！”
最后时，妹妹抬起了头来，笑的居然很好看。
陆辛终于放下了心，笑道：“那你会将力量借给我了吧？”
妹妹从一堆支离破碎的玩具里面站了起来，眼睛发亮的向着陆辛笑着：
“我的傻哥哥，难道你不知道，其实你可以强行使用我能力的吗？”
“……”
“我知道！”
陆辛沉默了一会回答：“但我还是要问你一下！”
妹妹有些扭曲的脸上，忽然露出了真正开心的笑容，然后她向陆辛伸出了纤细的手掌。
“当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会出现在你身边！”
看着妹妹的眼睛，陆辛认真的伸出了手。
“啪！”
红月之下，他与她妹妹小手轻轻击掌，像是定下一个约定。
第十一章 一家人
无论白天还是黑暗，屋里的光线一直都不是很好。
晚上开了灯，昏黄的灯光照耀下，还能显得温馨些，但到了白天，则有些阴暗。
但是陆辛的心情却还是很好。
优雅而温柔的妈妈，这时候已经摆上了早餐，是三碗白粥，碟子里放着一颗切开的咸蛋，妈妈只吃了一点蛋白，油汪汪的蛋黄，都让给了陆辛和妹妹，而陆辛，则又大部分都让给了妹妹，父亲没有和他们一起吃，他平时也很少出厨房，每次出来，都会是一场大乱。
“你打算今天去做那份新的工作吗？”
妈妈像是在聊家常一样，温柔的询问着陆辛：“准备好了没有？”
虽然陆辛与妹妹回来之后，都没有说过这件事，但妈妈却好像什么都知道，一直是这样。
陆辛点头回答：“准备好了！”
“小陆真是长大了！”
妈妈看着陆辛的目光非常欣慰，夹了一块蛋白给他：“两份工很辛苦的，多吃点！”
“该死，废物，就是废物，明知道是被人利用，还要上赶着去！”
厨房里传来了父亲不满的骂声，桌上的人都当听不见。
“最没用就是你，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父亲的声音更高了一些，怒气也更冲了一些。
桌上的人还是全都当作没有听见，只是默默的吃着饭。
“要我说，你就该将他们全砍死！”
哗啦一声，厨房的门被拉开了，父亲出现在了客厅。
他死死盯着陆辛，狠狠骂道：“你知不知道，昨天他们差一点就害死了你，他们根本就没有把你的命当成命，他们一开始就打算好了让你送死，甚至做好了杀你的准备？”
“如果不是那个死丫头，你早就被他们害死了！”
“明明他们差点害死你，你为什么还要帮他们做事？”
“……”
他一边说着，一边凶狠的靠近着陆辛，眼睛血红，快要凸出来的眼球上，布满血丝。
“咖啡店的事，他们做的确实不对……”
陆辛默默的吃着粥，躲不过去了，才小声回答：“但是他们给钱啊……”
父亲听着这回答都怔了一下。
“废物，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废物？”
旋及他便是更大的愤怒，大骂着，忽然伸手向着陆辛抓了过来。
“哗啦……”
就在父亲快要抓到陆辛肩膀上的时候，忽然一碗白粥泼在了父亲的脸上。
“你敢……”
父亲顿时暴怒的看向了母亲，狠狠的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粥。
“真正的废物是你！”
妈妈这时候优雅而端庄的坐在了椅子上，身上有着一股子清冷气质，眼神很是不屑的看着父亲，道：“如果不是你这么无能，而且暴躁，又怎么会害得我们都被困在了这里？”
“……”
“臭婊子，你找死，找死！”
父亲像是被戳了痛处，猛得大吼了起来，忽然伸手，向着母亲抓了过去。
但是这一次，母亲像是没有心情，只是冷冷的看着他，然后轻轻伸出了两根手指。
暴怒的父亲，像是一下子被这个手势给吓到了，猛得停了下来。
“你什么意思？”
“你比划这个做什么？”
他竟像是变得十分的忌惮，压低了声音狠狠的叫着。
“你明白的！”
母亲轻轻笑着，道：“所以如果你怕了，就给我滚回去！”
“废物，废物，都是该死的废物……”
父亲的怒气像是在不停的增涨，好几次似乎就冲破了极限，彻底丧失理智。
而母亲，则是作着那个手势，冷静的看着他。
最终，暴怒的父亲居然还是忍住了，他只是忽然疯狂的大骂了起来，发疯一般的掀翻了餐桌，扯落了顶上的吊扇，砸坏了旁边的厨柜，捏碎了一个玻璃杯子，然后布满红丝的凸起眼珠子，恶狠狠的在陆辛、母亲、妹妹身上扫了一遍，最后一边骂着，一边退回了厨房。
“好了没事了！”
母亲优雅的起身，帮陆辛整理着衣领，温柔的道：“做你自己的事情，这很重要的！”
“我知道！”
陆辛沉默了一会，才轻声道：“谢谢你！”
“傻孩子，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谢呢？”
母亲轻轻打了他一下，笑着道：“但是你要记得哟，无论是遇到了谁，一定要有礼貌，跟人家讲道理！”说着，她轻轻捋了一下头发，又笑了起来：“当然了，咱们跟人家讲道理，他们也要跟我们讲道理才是，你这么老实，从不会害人，但如果有人想要欺负你的话……”
陆辛警惕的抬头看向了妈妈。
只见她的笑容显得又温柔，又体贴：“那我们全家人一起去找他哟……”
陆辛头皮麻了一下，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为他人的生命安全着想，自己真不能被人给欺负了呀……
……
……
陆辛照例在正式上班前的四十分钟，来到了办公室里。
这一天的工作中，他也认真的把所有安排到了自己手上的各种报表与文件都处理得干干净净，只是下意识的，他下意识的加快了速度，连中午饭也没有吃，这样，终于在晚上下班的时间到了时，他已经将自己所有的工作处理完，第一个背起背包，离开了自己的办公位。
他没有像平时一样主动留下来加班，因为现在他有了别的事情。
昨天夜里，他已经认真的看过了陈菁留给自己的资料，对自己的新工作，有了一定了解。
重点了解的，是工资与补助一块。
他知道，如何得到了陈菁的通知，自己就必须立刻赶到指定地点，听她们指使，处理好污染事件，但如果这一整个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找到自己，也一样可以领到薪水。
最主要的是，每处理一次污染事件，自己都可以得到补贴。
这个钱，才是大钱，从一万到三万不等，甚至还有标注了十万的目标。
陆辛在这一块很有动力，于是他决定做好这份工作。
寻找机遇，认真对待，努力工作，早日转正。
他带了证件，将卫星电话和枪都背在了背包里，来到了街道上。
他带着妹妹，出来巡逻了。
第十二章 工作最重要了
漫无目的行走在破败的街道上，陆辛才发现，自己很久都没有仔细看过这个街道了。
街道到处都是坑坑尘尘，还有几天前留下的积水。
四下里都是刺眼的霓虹，交织成了一团团混乱而绚烂的颜色。
红月亮事件之后，高城墙内的幸存人类，似乎分了截然不同的两种。
一种是特别忙，步履匆匆，什么都无暇多看一眼。
一种则是特别不忙，他们若是无精打彩的坐在了街道的两边，身前铺一块包袱，或架一张桌子，上面或是一些野菜，或是一些不知名的肉类，或是一些打磨粗糙的刀具，又或是一些城外的猎人去废城之中探险，搜寻回来的一些破旧的饰物，以及不知名科技物品等等。
更有许多人，他们只是三五成群的凑在了一起，抽着烟，向着街上的女人吹着口哨。
在外面的疯子还很多，高墙城初建时，有过一段连饭也吃不饱的岁月，但或许是因为这世界上需要吃饭的人一下子少了很多，资质压力反而减轻，又或许是文明重建的速度，超乎了每个人的预期，才只短短三十年，高城墙内，便已经很少再出现饥荒或是饿死人了……
……简单来说，在高墙城内，吃饱肚子并不困难。
……困难的是，如何让自己生活的好一些！
这些游荡在街上无所事事的人就是这样，他们甚至都还没有取得二号卫星城的正式身份，也无法进入专业的技校或是学校读书，更是一辈子都没有进入主城去生活的希望。
所以他们反而放弃了所有的追求，不做工，也不考虑明天的生活。
他们只是每日游走在街头，木然的看着街上经过的一切，眼神空洞，也不知想着什么。
……
……
陆辛就这样从街上走过，打量着所有的人。
他在看这些人里，有没有像那个街角咖啡店店员一样的危险存在。
只要能逮着一个，自己就能赚一大笔钱，还能救很多人。
妹妹的身影，总是不经意的从他身边出现，有的时候，妹妹出现在了他身边的高楼上，有的时候，懒懒的从他头顶上横过的电线爬过，有的时候，出现在了某个光头大叔的脑袋上。
兄妹两个就这么认真的从街道上巡逻。
然后什么也没有遇到。
“这座城太大了……”
逛遍了七八条街，腿都酸了的陆辛蹲在街边，一边抽烟一边吃着一个盒饭。
他在心里总结着经验：“虽然高墙城初建时，人口很少，但这几十年里，生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了，一下子爆炸了起来，光是在我们这二号卫星城里，就生存着一百多万的人口，警察都天天报怨说人手不足，就像我这么乱碰，什么也遇不到，都是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多巡逻几次，一定可以遇到的……”
“……”
吃完了盒饭，陆辛又巡逻了一会，然后回去睡觉，第二天上班。
此后几天，他一直这样。
只不过，这个太过正常的城市，让陆辛有些失望，居然什么怪事也没有。
“如果这个城市太安全了，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陈大校她们会不会收回我的补助？”
陆辛都忍不住担心了起来。
只不过，他没想到，自己的另外一份工作，先出了问题。
“小陆啊，你明天就先不用过来上班了！”
头发秃了一半，但仍然梳得很仔细的主任，将一份辞退合同推到陆辛面前。
“为什么？”
主任的话让陆辛吃了一惊，有些无法理解。
那份工作还没有转正，这份工作就被辞了，这怎么能接受？
虽然在现在这个红月亮事件之后的世界里，因为经济不稳定，被辞掉工作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尤其是像自己这种只需要坐在办公室里动动脑子，而不用跑去码头或是工厂没日没夜的忙碌的工作，有很多人盯着，竞争极为惨烈，但陆辛却还是没想过，这事会落自己头上。
自己做事很认真，这么多年来以来，一直没有出过什么纰漏。
自己甚至是模范工作人员，那锦旗还挂在自己的隔断里呢。
就算要辞，怎么可能辞掉自己？
……
……
“这件事嘛，小陆你要理解！”
主任脸上挤出了一点笑容，抽出一根烟递到了陆辛面前，露出了烟渍染黄的牙笑道：“公司现在不景气，同样一份工作，养不起太多的人，你和小吕两个人比，业务能力是差不多的，但是呢，小吕工作态度比你要好很多，你看你，最近每天早退，不到下班，就没人影了……”
“吕诚？”
陆辛想起了那个之前总是陪着笑脸让自己教他如何处理工作的年青人，沉默了下来。
他也知道主任说的自己早退是什么意思。
实际上自己没有早退，只是没有主动留下来加班。
“主任，你能再给我个机会吗？”
陆辛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但末了只是小声问了一句。
主任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唉，你是老员工，我也舍不得啊，可是咱们这个公司，你是知道的，一个萝卜一个坑，养不起闲人的，能力一样的情况下，态度很重要的……”
后面的话陆辛没有听进去，因为他知道是假的。
离开了主任的办公室时，他见自己的物品都被收拾好了，放在了一个箱子里。
也不知是谁这么好心。
“是吕诚给你收拾的，他早想着搬到你这里来了……”
自己隔断旁边，烫着卷发的孙阿姨，小声向陆辛说着：“小陆啊，也不是孙姐说你，你就是太老实了，以前就跟你说，别什么都教给别人，你看，人家抢你饭碗了吧？听说啊，这小子了不得，他跟主任的闺女搞对象呢，人主任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把工作给自家人？”
陆辛默默的看着自己那个箱子里的锦旗，伸进背包，摸了摸里面的枪。
但最终，他还是没有拔出来，而是先来到了楼下，点了一根烟，然后慢慢的踱着步。
他想起了陈菁之前嘱咐自己的话。
如果生活中遇到了麻烦，给自己三个建议。
一是报警。
二是给她打电话。
三是用枪。
第十三章 工作积极性
从红月开始正文卷第十三章工作积极性陆辛认真考虑了一下，为了这样的事情，报警找警卫厅，似乎不太合适。
而开枪的话，当然也不行了，自己又不是疯子。
似乎只有第二种办法了，只是陆辛也觉得有点担心，虽然当时陈菁向自己说这个话的时候很认真，但自己因为这一份工作的事情，去麻烦另外一份工作的领导，是不是不太合适……
可是琢磨了一会，也没有别的办法，于是他只能翻出那惟一的一个号码，播了出去。
“出了什么事？”
电话只响了两声，便被接了起来。
另外一端的陈菁声音很清醒，也很冷静，只是莫名显得有些紧张。
“这个，陈大校，不好意思打给你……”
陆辛尽可能客气的说着：“主要是我这边，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
陆辛听到一些细微动静，像是无数人忽然都停止了手头上的工作，极端的寂静。
他也不由得被这气氛带得有些紧张，忙道：“是这样，因为我每天都按时下班，然后去街上巡逻……我真的没有早退，就是干完了活，按时下班……公司忽然要辞退我……”
电话那头，是死一样的寂静。
过了一会，陈菁的声音响了起来：“巡逻？”
“对！”
陆辛道：“就是看街上有没有那种精神怪物，预防万一，其实我没有占用工作时间，都是下了班之后去的，真的，但是公司还是把我开除了，主任想把这份工作给别人……”
陈菁的声音也不知是放松，也是无奈：“你就是因为这个给我打的电话？”
陆辛小心的回答：“……对！”
陈菁像是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却只是缓缓松了口气，道：“那你等一会吧！”
既然说了让自己等一会，那应该是可以处理的吧？
陆辛只好耐心的在楼下等着，默默的抽着烟，等卫星电话重新响起。
“让我去把他们做成玩具吧，好不好？”
妹妹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边，正在他周围焦躁的爬来爬去，身体像是比平时扭曲的都要厉害，头发垂落下来，遮着她大半的眼睛，却也使得她余下的眼睛越来越亮，她有些兴奋一般，看着陆辛道：“哥哥，他们居然敢欺负你，我们是不是该把他们全部给杀了？”
“这件事妈妈一定很乐意帮忙的……”
“说不定父亲也会帮你呢……”
“……”
这时候周围正有行人经过，陆辛只好装作看不见妹妹，转头看路过女人的腿。
又等了一分钟左右，陆辛忽然看到楼梯口位置，主任急匆匆的走了下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慌张的身影，主任一边擦着汗，一边急急忙忙的跑下了楼梯，一眼就看到了蹲在了路边抽烟的陆辛，急急忙忙的迎了上来，握着陆辛的手道：“哎呀呀，小陆，怎么不早说？”
陆辛不知道主任指的是什么，只是任由着他握着手。
“既然你认识主城博古科技的刘主管，怎么不早告诉我呢？”
陆辛仍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不认识什么刘主管。
主任见陆辛不说话，似乎有些心虚，陪着笑脸道：“刘主管刚打电话过来，说非常欣赏你的工作态度，还准备把他们的一个物资运输项目交给我们来做，直接点名让你负责，董事长电话打给了我，你看这误会闹的，哈哈哈，快回来上班吧，下班了我请你吃个饭……”
陆辛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他知道自己的工作保住了。
这时候，跟着主任下来的两个年青人也上前了几步，其中一个，穿着珍珠衫，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正是主任的女儿小晴，因为平时眼睛一直长在头顶上，对办公室里的人颐指气使，因此大家背地里都叫她“小晴公主”，另外一个，则是经常缠着陆辛教他东西的吕诚。
吕诚也赔着笑，握着陆辛的手，道：“小陆哥，真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抢你工作的……”
“没事没事……”
陆辛急忙抽回了自己的手，道：“我理解，在这个世道，大家都过的挺不容易！”
吕诚没想到陆辛这么大度，眼睛一亮，道：“小陆哥，我可以跟着你做这个新项目吗？”
陆辛看了他一眼。
从主任的表现来看，这个新项目应该很大，如果做成了，奖金应该也会很多。
于是他认真回答：“不能！”
吕诚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脸上。
一边的小晴公主，似乎想发脾气，但摸不清现在陆辛的底细，也只翻个白眼，没有说话。
与主城有关系的人，背景很深的……
在陆辛再三保证了一会就回去工作之后，主任才终于擦着汗，颤巍巍的带了他的女儿和吕诚一起先回公司去了，然后也在这个时候，陆辛的卫星电话，也很适时的响了起来。
陈菁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问题解决了吗？”
陆辛点了点头，想到陈菁看不见，便又说道：“解决了！”
“那就好！”
陈菁停顿了一下，才又道：“你已经被我们招募，有了足够的补助，却还要做这份工作？”
陆辛小声回答：“你们的守则里，没说不能做别的工作啊……”
陈菁沉默了一下，忽然道：“你为什么要巡逻？”
这个问题，陆辛诧异道：“你们给我薪水，不就是用来做这个的吗？”
陈菁像是叹了口气，陆辛感觉她好像有些苦恼。
“既然你工作热情这么高，那正好有件事需要你去处理一下！”
电话那头，有细微的响动，像是她按住了话筒，在向别人要什么资料的声音，过了一会之后，她的声音才响了起来：“我刚才让博古科技下面的分公司，为你们公司提供了一个业务，是有关物资运输的，借着这个机会，你可以去和四方运输公司的老板秦燃打个交道！”
“确定一下他那里是否有问题，然后及时向我汇报……”
听着陈菁居然直接安排了工作过来，陆辛既意外，又有些高兴。
领导开始给安排工作了，这是好事！
然后他忙问：“什么样的问题？”
陈菁在电话里道：“情报搜集处显示，最近起码有七八桩命案，和他那个四方运输公司有关系，所以我需要你过去看一下，这些命案，究竟是单纯的谋杀，还是别的什么……”
“七八条人命？”
陆辛微微一惊，道：“如果是谋杀怎么办？”
陈菁道：“如果只是谋杀，那我们便放心了，你可以直接回来……”
顿了一下，她才道：“但如果是别的，便立时汇报！”
“只是谋杀反而放心了？”
陆辛愣了一下，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心底顿时涌出了一种荒诞的感觉。
在这些治理污染的人眼中，七八条人命的案子，都算小事了吗？
过了一会，他才小心的问道：“有危险吗？”
陈菁道：“有，无论是谋杀还是感染，那伙人都很危险，不过那是对普通人而言！”
“以你的能力，应该可以应付！”
说到了这里，她声音里忽然带了点笑意：“无论调查结果如何，都会有报酬！”
陆辛答应了下来。
过了片刻之后，他回到了公司，只见自己的东西，都已经原样摆了回去，包括那面锦旗。
周围的人，包括孙姐在内，都偷偷的看着自己，然后装作在忙的样子。
陆辛坐了一会，来到了吕诚的那个偏僻隔断之前。
面对吕诚有些慌乱的眼神，陆辛道：“我想了想，这个项目还是你来帮着我一起做吧！”
第十四章 我的枪很正经
从红月开始正文卷第十四章我的枪很正经“四方运输公司，乃是市北最大的货运公司之一，主营业务是卫星城之间的货物运输，有些时候甚至还可以接与主城之间，以及其他高城墙之间的货运，他们的老板是一个姓陈的女人，听说生意做的很大，业务范围不光是周围的几个卫星城，连主城都能搭得上线！”
“小陆哥，咱们确定……要找他们吗？”
出乎意料，得到了陆辛的允许，得以加入这个项目，吕诚显得很是感激。
他知道以自己的资历，哪怕已经得到了主任女儿的青睐，但在没有任何成绩的情况下，想要留在这个公司，仍然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尤其是在他试图抢了陆辛的工作不成，已经成了办公室里人人反感，口碑大落的情况下，所以他对这份工作，表现的非常上心。
对整个公司来说，这也是很重要的一个业务。
他们公司是个小型的商贸公司，主要业务便是卫星城之间的贸易往来，但是这一个指名让陆辛负责的业务，却是与主城相关，而能够与主城进行业务往来，是所有公司的梦想。
所以，他不仅很快就帮陆辛整理好了资料，而且很早就决定陪陆辛一起过来考察。
只是出发的时候，却成了三个人。
小晴公主也跟了来，她似乎是担心陆辛会在工作上，故意排挤她的男朋友。
陆辛倒不介意，毕竟小晴公主有车。
“恐怕四方运输公司，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陆辛听着吕诚的汇报，心里暗想着，现代社会，虽然因为野生粮种的发现，以及部分工业的复苏，使得大部分人的吃饭问题得到了解决，但距离构建曾经的工业体系还是很远。
其中一个重要的难题，便是运输。
高城墙外的道路，损毁严重，障碍林立，而且有着无数怎么清理，始终也无法清理干净的疯子，游荡在城外，靠着劫掠物资维生的流民和骑士团等等，更有着许许多多，无法提前意料的危险，所以，敢去城外跑运输的，都是一些相当彪悍而且有底气、有手段的人……
尤其是在陈菁给了自己的另外一份资料上，更是得到了许多明面上查不出来的内幕。
便如这个姓陈的女人，其实就是四方运输公司台面上的一个傀儡。
真正的老板，乃是一个出身荒野的人，名叫秦燃。
只是因为出身荒野的人，在高墙城内住满三年之前，不给予正式身份，也没有进入学校学习的机会，而住满十年之前，不允许注册公司，更不允许进入行政部门任职，所以才将他的一个情人推了出来，而这四方公司的业务，恐怕也不仅仅是老老实实运输货物而已！
出身于荒野之中的人，绝对不可能简单，也更不会老实！
……
……
“就找他们，毕竟现在敢接城外运输业务的不多！”
陆辛没有多作解释，对自己的公司来说，这确实是一笔生意。
但对自己另外一份工作来说，去接触一下秦燃，看看他有没有问题才是真的。
前面开车的小晴公主，通过后视镜，翻了一个白眼。
她觉得陆辛在自己男朋友面前有点太摆谱了。
但是她昨天已经受了一通主任的埋怨，因此这时候也不敢多说什么。
车子很快便到了市北的四方运输公司之前，只见这里是一片巨大的厂房，里面大部分的建筑都被拆了，铺起了整齐的水泥路，大大的院子里，停了一溜焊上了厚重的铁板，甚至是尖刺的皮卡，所有的车无一例外，都是脏兮兮的，像是一只只沾着青苔与烂泥的大怪兽。
之前已经打过电话，一见陆辛等人下来，便有一个剔了半边头发，叼着个烟，穿着拖鞋的小年青走了过来，甩着瘦到几乎只剩一根棍的胳膊，向陆辛几人摆了一下，便向里面走去。
一路过去，路边时时有阴冷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上下打量着。
这些人里，有敞胸咧怀，流里流气的小年青，也有看着极为精悍的汉子。
“你们先进去找经理商量一下吧！”
到了办公室门口时，陆辛笑着向吕诚和小晴公主说道：“我在外面，看看他们的车！”
吕诚与小晴公主微有些犹豫，小晴公主急忙拉了吕诚一把，两个人快步进去了。
敲定这份合同之前，看一下对方的用来拉货的车，自然也是应该的，而且若是吕诚敲定了具体的条款，那也是工作中的一个突出表现，所以小晴公主还是很能分得轻轻重的。
等他们两人进去之后，陆辛就在外面慢慢的转着。
陈菁给自己的资料里，只是说有七八条命案和这公司有关，但却并不确定是不是牵扯到了精神污染事件，毕竟对他们来说，彼此的纷争与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里，出人命也是很常见的，而对高墙城来说，这样的案子反而小事，某种程度上，根本就不值得关注……
如今自己需要做的，便是确定这事情的真相。
所以他先在公司里转转，看看有没有之前咖啡馆事件里遇到的那种奇怪景象。
“在外面跑的，果然都很彪悍……”
陆辛在公司里转了几圈，仔细打辆了几辆卡车，心里暗自想着。
这些卡车上，可以看到许许多各种各样的痕迹，有的像是石头砸出来的，也有像是刀砍的，而且能够看到，轮胎上，或是底盘，都有一些暗红色的痕迹，也不知道是不是血。
对这种事陆辛其实并不专业。
但他觉得自己应该努力表现的专业一点。
于是他仔细的看着，想着究竟哪里，是值得自己怀疑一下的。
“哎呀你们干什么？”
“别打人……”
“你们再打人，我要去警卫厅啦……”
“……”
正在陆辛看着时，忽然前面的一排作办公室使用的平房里，传出了一阵哭喊。
他忙走了过去，就见到正有几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正围着吕城圈踢，一边踢还一边狠狠的骂着：“有你们这么做生意的？我们在外面跑来来跑去，脑别在裤腰上拼命，就是为了让你们压价的？跟老子面前装什么文化人，我现在就把你扔了外面喂给那些疯子去？”
吕诚抱着头，连声求饶，小晴公主则在一边喊着，但不敢上前拦着。
“出什么事了？”
陆辛快步向前走去，将背包拉到了前胸位置。
小晴公主哭着道：“我们就是觉得他们报价太高了，想压一下，他们就打人，还有我看他们的账务上，有太多问题了，不能跟他们合作，跟他们合作，一定会特别麻烦的……”
她话还没说完，旁边一个女的冲了过来，揪着她的头发开始用力抽嘴巴子。
“臭娘们，你说谁的问题多？”
“不是你们罗里吧嗦的，我为什么要打你？”
“啊，说，我为什么你打？”
小晴公主被抽的脸都肿了，不敢再说，抽噎着哭。
看着她挨巴掌的样子，陆辛伸进背包里的手就抽了回来，脚步也下意识的放慢了一些。
“对不起各位，实在对不起……”
磨磨蹭蹭，好半天才走了上来，陆辛连连赔着不是，道：“怎么忽然就打起来了？”
“别给我扯有的没的……”
一个赤着上身，脸上有条刀疤的男人斜乜了陆辛一眼，道：“你是领头的吧？”
“电话说是什么陆经理？好，我就找你，你们打了电话，说要用车，车我已经备好了，司机也给你们找好了，现在你们忽然反悔，那是拿着我们耍的吗？这年头，大家活的都不容易，你让我一步，我让你一步，都能活下去，但你要是不肯让，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
“大哥说的对！”
陆辛陪着笑道：“那我回去商量一下好不好？”
对吕诚和小晴公主的遭遇，陆辛觉得不出意料。
他们公司是一个卫星城的小型商贸公司，简单来说，主要经营业务，就是卫星城之间的非战略物资流转，因为老板搭上了物资管理部的线，拿到了通行证，手上有着小小权力，所以他们平时接触的物流公司，都是捧着他们的，有些时候，甚至还会给他们不小的回扣。
冷不丁一接触，他们又哪里想到，这四方物流公司，是不一样的？
还不知道他们具体挨打的原因是什么样的，但两种不对付的态度碰到一块，也很正常。
“商量？”
那刀疤男冷笑了一声，往地上啐了一口，道：“都忙着活命，谁有功夫跟你磨牙？”
陆辛脸色有些为难，道：“那你们想怎么样？”
刀疤男道：“把合同签了，赶紧的给钱干活，大家都省事！”
陆辛沉默了一下，道：“合同肯定不能就这么签的！”
刀疤男听了，冷笑了一声：“这位小经理的脑袋很结实啊……”
这时候，周围的人都懒洋洋的走了上来，一个个似笑非笑，将陆辛围在了中间。
见到这场面，陆辛微一犹豫，便忽然从背包里掏出了枪来，指向了他们。
“枪？”
这些人看了，怔了一下。
就连被踹的歪在地上不敢起身的吕诚，和被揪着头发的小晴公主都瞪了。
谁也没想到陆辛会拿了一把枪出来。
“他居然有枪……”
“哈哈……”
“……”
但紧接着的，却是一片哄笑声。
这些男人的表情都变得戏谑了起来，哪怕是揪着小晴公主头发的女人，脸上也露出了不屑的表情，更有人悄悄的从周围抽出了带尖的铁管，或是掏起了榔头，斧子一类的东西。
“真想不到，在这墙里面，居然还有人拿枪……”
“呵呵，小兄弟，你这枪，它正经吗？”
“……”
一群人哄笑着，慢慢靠近，有个瘦削而精悍的小年青人，手里握着把锈刀。
趁人不注意，他目光微寒，忽然一步向陆辛后背冲来。
这时候他眼里泛着狠意儿，作为在街面上混上的，他心里很明白，作为混混最重要就是出头，但出头的机会很不容易找，除了那些需要拿命去拼的大场面，平时就看谁最狠出手最快，眼下这个不长眼的已经注定倒楣了，只要自己可以一刀捅倒他，晚上就能吃上肉了……
但还不等他真个一刀捅过来，看起来毫无准备的陆辛忽然转过了身。
他手里拿着枪，然后毫不犹豫的开火。
“呯！”
这小年青痛得“哇”一声惨叫，摔倒在了两米外，左边大腿上汩汩向外冒着鲜血。
陆辛第一次使枪，枪法是真的不好。
可是听着这一声枪响，周围人忽然都大吃了一惊，哗啦啦向后退去。
周围瞬间变得一片安静，所有的嘻笑声与嘲闹声都消失的干干净净，只有那个挨了枪的小年青这时候正抱着腿满地打滚，叫声就像是杀猪一样，甚至已经明显带上了哭腔了。
每个人看着陆辛的眼神，都像是看着疯子一样。谁能想到那是真枪？
更想不到的是，他怎么就真敢开枪？
这可是在高墙城内，不是城外，警卫厅是吃素的？
经常在荒野之中穿逡的人彪悍，但不是不怕死，反而更怕死。
倒是城里混着的小年青们反而血气一上来，什么都敢做，这也是陆辛先打他的原因。
打完了这个人之后，陆辛立刻调转枪口，指向了一个站在人群后的中年女人。
“别逼我！”
“你们都看出来了，我的枪很正经……”
第十五章 生意照做
从红月开始正文卷第十五章生意照做“本以为你就是公司里混日子的，没想到真敢开枪！”
一片沉默里，那个被陆辛指住了的中年女人，没有试着逃跑，倒是慢慢推开别人，走进了人群里来，面对着陆辛的枪口，脸上也没有什么害怕的神色，只是目光冷淡的道：“枪，我们也有，但没提前准备，倒是被你指着了，也没关系，算我们认栽，今天先放你们走……”
“若事后警卫厅抓你，那与我们无关！”
“若是警卫厅不抓你，那咱们就江湖上见！”
“……”
警卫厅严查高墙城内的枪支，所以哪怕是他们，留在城内的枪也很少。
类似于他们这种需要经常在城外往来的公司，其实往往都在城外某个秘密地点，建立了自己的物资补给处，别说是枪了，可能连小型的军火库都有，只不过，在高墙城巡查军的严密监禁下，只要入城，便不可能带着太多武器与枪支进来，否则一律按重罪严惩。
当然了，如此高压下，他们还是有办法偷带进来一两把枪作防身之用，只是这样的武器，他们也不可能提前就带在身上，而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被陆辛拿枪指问，便失了主动。
这个女人的心思，无疑是非常活络的，话说的滴水不漏，常理而言，陆辛在这里开了枪，警卫厅便没有不管的道理，说不定转头就会被抓进去，发送到墙外开荒，但她也明说，倘若警卫厅不抓陆辛的话，那么他们自然会用自己的手段报复，依着江湖里的规矩来。
一边的小晴公主与吕诚两个，这时候吓得腿都软了，脸色苍白。
看到陆辛拿出枪来的一刻，他们连三观都有些崩溃了。
在高墙城之内长大的人，一直觉得枪是距离他们很遥远的东西。
而听得那位女经理的话，混混们便放开了吕诚与小晴公主，而且让开了一条路。
只是一个个的目光冷淡，看着陆辛，倒像看着死人。
可陆辛却没有转头的意思，道：“我不走，我们的业务还没谈完！”
那个被枪指着的女人，都愣了一下，道：“到了这时候，你还要跟我谈业务？”
“对！”
陆辛点头，道：“但是价格得商量一下，不能你们说是多少，就是多少！”
微微一顿，又补充道：“得公平！”
那个女人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非常复杂。
周围的人，表情同样变得非常复杂。
“我拿枪指着别人做生意的次数倒是不少，把人吊在一个里面满是疯子的池塘上面跟人谈生意的时候也有过，但是被人指着我的娘们来跟我谈生意的经历，倒真是头一回……”
也就在这时候，后面的另外一间办公室里，一个男人摇摇晃晃走了出来，只见他身材高大，脸上满是胡渣，嘴上叼着一根烟，身上穿着一件脏兮兮，但一看就十分结实的迷彩服，头上戴着一顶红色贝雷帽，看着不是青港城巡查军的样式，也不知是从哪里扒拉出来的。
一见到他，周围的人都下意识的低了低脑袋。
就连被枪指住的女人，都向着他叫了一声：“老板，这个人……”
那个男人摆了摆手，向陆辛道：“把枪放下吧，你占了先，我今天不找你麻烦！”
“哦！”
陆辛闻言就放下了枪，还塞进了背包里。
小晴公主与吕诚两个人的眼睛都瞪大了，满满都是不解。
“生意照做，你们去谈！”
那个男人向之前被枪指着的女人点了点头，然后向陆辛道：“小兄弟，你跟我来！”
事情的发展很出乎意料，场间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吕诚和小晴公主，很快就再次被推进那间办公室里去了，而陆辛也老老实实，跟着那个男人走进了他出来的平房，只见这房子里装修得倒是不赖，铺着木地板，上面垂着吊灯，左边摆了一张大沙发，沙发前面还有个玻璃茶几，上面摆着一盘饺子，几个馒头，和一碟红色的腌辣椒。
那个男人坐了下来，自顾自的吃着东西，他吃东西的样子很奇怪，嚼的很慢，像是在享受这个过程，带着种异样的贪婪感觉，明明并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偏偏就是吃的很认真。
陆辛没有急着回答他的话，只是下意识打量了一眼他满桌子的吃食。
“在荒野里呆久了，一进城来，我就觉得总也吃不够！”
秦燃咬了一口馒头，搭着一个饺子送进了嘴里，斜乜着陆辛：“你也来点？”
陆辛忙摇了摇头：“我不饿！”
对于秦燃的这种特殊爱好，陆辛倒也是理解的。
高墙城内与城外，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生活，高墙城，尤其是青港城，是最早解决了食荒问题的地方之一，听说与一些农业科技的重建与神秘的野生种有关，在高墙城里，有一定的畜牲产业，还有广褒的农场，甚至一部分的机械化作业，但在城外，这些却是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城外还有许多组织，处于食物短缺的状态，饥饿对于荒野之中的人来说甚至是常态。
而他们想要获得温饱的惟一方法，便是放弃自己在荒野外的武装，进入高墙城来生活。
只不过，虽然青港城里物资还算丰富，可以用钱买到粮食、油盐甚至肉类，但这也仅限在于高墙城内，想要在城里购买了食物，然后拿到外面去享用，却是一件非常严苛的事情。
高墙城内最为人所知的两条重罪：
其一是运送武装枪支进来；
其二便是运送粮食出去。
……
……
“过惯了在荒野里挣命的苦日子，就对能吃饱饭，能睡个安稳觉，办女人的时候不担心她从裆里掏颗手雷出来把你干掉的生活特别的在意，在这高墙城里，连我都能少惹事，就少惹事，大家都依着规矩来，你让我一步，我让你一步，大家日子就都还能算是过得下去，不是么？”
秦燃只是稍让了一下，便自顾自的吃着，空里才挑起目光看了陆辛一眼：
“所以，说说吧小兄弟，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他的眼睛带着种懒散却让人感觉危险的气息，仿佛已经将陆辛看透了，冷淡的道：“会拿着枪做生意的，我在墙外见过很多，但你这个样子，一看就没去过墙外，所以说实话吧！”
“是谁派你过来的，有什么目的？”
“……”
陆辛先仔细打量了他一下，跟资料里对了对，然后才道：“你就是秦燃？”
那个男人看了陆辛一眼，不直接回答，而是笑道：“来杀我的？”
他的手看似还拿着筷子，但另一只手已经垂了下去，伸向了木质茶几的底部。
“不是！”
陆辛摇了摇头，道：“我是过来问你，你是不是遇到了一些怪事？”
秦燃听着这话，脸色忽然一变，似乎有些恐惧之意，低声道：“是你在算计我？”
说着话时，他垂在了桌子底下的手忽然提了起来，握着一把枪。
第十六章 怪事
“找对了！”
一看秦燃这么激烈的反应，陆辛心里便顿时有了数。
被枪指着，自然是挺吓人的，哪怕自己也有枪，但陆辛看到，妹妹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秦燃的身边，就在一边盯着他的脑袋看，也就不担心了，只是微微的调整了一下坐姿。
“不是我！”
他认真的看着秦燃道：“我是过来调查你最近有没有出什么问题的！”
陈菁让自己过来，查一下这个叫秦燃的人有没有问题，但陆辛实在不知道怎么查。
所以干脆问问好了。
工作要找准方法，才能省时省力有效率。
“调查我的问题？”
秦燃眼睛一狠，持枪的拇指勾开了保险，微微一提，对准了陆辛的脑袋。
他的眼神显得有些阴狠：“你是警卫厅的？”
“我不是警卫厅的，你别紧张……”
陆辛想着，该如何让他放心，但被枪指着，怎么都有些不舒服。
而且他能看得出来，这个叫秦燃的，看起来虽然像是很冷静的样子，但其实精神状态很差，有种一直紧紧绷着一根弦的感觉，这样的人，手里又握着一把上了膛的枪，谁都不能保证会不会哪一句话刺激到了他，立刻就一个冲动向自己开了枪，于是，他向妹妹看了一眼。
妹妹头发遮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看着秦燃拿枪指着哥哥的样子，她忽然伸手，在秦燃手上拨了一下。
秦燃猝不及防，没有握住，手里的枪一下子就脱了手，直直的向着陆辛飞了过去，陆辛伸手接住了枪，然后拨下了保险，将其放进了包里，然后才抬头，向着秦燃看了过去。
“我也不是调查你的问题，我是调查你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
秦燃这时候冷汗都已经出了一身，紧张的四下里看，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然后他的目光死死的盯到了陆辛的身上，声音都有些发颤：“你……你怎么做到的？”
“别问了，问了你也学不会！”
陆辛抱着自己的背包，再次问道：“你究竟有没有碰到什么怪事？”
“我……”
秦燃被他问得莫名有点慌，尤其是，他感觉此时坐在了自己面前的陆辛太淡定了。
明明无论是形象还是气质，看起来都像是个老实巴交的城内小青年。
但因为他太过淡定，反而让他看起来有些诡异了起来。
气场压不住对方，便有被对方压住的可能。
于是他犹豫了一下，慢慢的反问道：“什么样的问题？”
陆辛想了想，慢慢的道：“比如那几条人命？”
“你……”
一下子被问到了这个问题，秦燃神情出现了明显的惊慌。
被莫名其妙的收了枪，而在这间办公室里，他已经没有枪了，陆辛却有两把枪，看起来本该有些紧张的，但没想到，他惊慌过后，死死的盯着陆辛，脸上居然渐渐露出了些激动的表情来，忽然用力骂道：“他妈的，果然有人懂这些个事，我就知道，不可能只有我遇见……”
然后他死死的盯着陆辛，眼睛通红，道：“我不知道你是哪边的，但我……确实遇到了！”
陆辛也一下子有些紧张，忙问道：“什么？”
秦燃一字一顿，道：“我遇到了有人找我报仇！”
陆辛有些意外，像秦燃这样的人，被人找上门来报仇，应该不算是什么怪事……
……
……
“不是普通的报仇……”
秦燃一口气喝光了一盏看起来还有些烫的茶水，死死的盯着陆辛，他像是也经历了一番心理挣扎，但最后却敌不过心里的恐惧，慢慢的开口道：“是说出去根本没有人信那种……”
陆辛看出了他情绪激烈，便劝着：“你慢慢说！”
秦燃缓缓舒了口气，似乎想从陆辛脸上看出什么来，但慢慢的，还是泄了气，过了一会，他才道：“事情是从十四天前开始的，我也不怕你知道，我做的生意可不仅仅是拉拉货而已，这行当死的人多，还赚不了几个，所以赚钱的营生，乱七八糟我都做，警卫厅也知道！”
陆辛只能点头，表现出一副自己很了解的样子。
“事情就从那天交易一包小熊丸开始！”
秦燃眼睛里的血丝像是越来越多，声音却显得有些低：“当时我是和城西的老崔交易，这王八蛋叫崔旺，专门贩这玩意儿，我们合作过几回了，但是那天，没想到他居然一个人来与我交易，这太他妈的也太把我当好人了，我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就顺手把他做了……”
“那一包小熊丸，我都拿了回来，足够我赚上个几万了……”
“几万？”
陆辛吃了一惊。
“重点在后面！”
秦燃看了他一眼，接着道：“老崔当时的尸体，我直接卸成了几块，拿去喂了野狗，本以为这件事也就了了，但我没想到，一天后，忽然来了一个女人，我根本不认识她，可是她却说自己叫崔旺，骂我不讲道义，要让我给他偿命，还要让我把那批货都给交出来……”
陆辛的脸色微微一变，现在他是真有些感兴趣了。
“我根本不知道这女人搞什么鬼，只当她是老崔的姘头，也给做了！”
秦燃啐了一口，道：“尸体给活水泥里了，呶，就是那边那块新砌的过磅秤……”
陆辛面无表情的听着。
秦燃道：“但事后我也觉得不对劲，就让人照着样子去查，结果却发现，那个女人叫王婷，是城南一家服装厂的女工，据说是根本就不认识老崔，你说这事他娘的怪不怪？”
陆辛只好配合着点了点头。
“但更怪的还在后面……”
秦燃越说神情越狠：“那事之后，又过了两天，忽然又来了两个人找我，一个是个老头子，一个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叫花子，他们两个一个说自己是崔旺，一个说自己是王婷，两个人都找上了我，要让我偿命，明明被我身边这么多人围着，二话不说上来就拼命……”
他一边说，一边朝脖子抹了一下，道：“也宰了！”
“四个人了……”
陆辛微微吃了一惊。
“然后就是更让我头疼的了……”
秦燃低声说着，道：“我让人查了这两个家伙的身份，发现他们好像与老崔，与那个叫王婷的女人，都完全不认识，但是他娘的就是来了，而……而最邪门的，就是……是……”
说到这里，他都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嗓子显得有些粗：“又过了四天，忽然又来了四个人，我都是完全不认识的，结果，他们……他们却直接摸进了我的房子，上来就掐我的脖子……妈的，四个人，都像是疯了一样，一个说自己是老崔，一个说自己是王婷，一个说自己是是张阿伯，一个说自己是五子……疯了，都他娘的疯了啊，那眼神……特别吓人……”
陆辛听到这里，终于有些吃惊了起来：“那这些人？”
“这些人我没敢杀……”
秦燃红着眼睛，低声道：“我感觉太邪门了，就把他们关了起来，但是……”
他说了两个“但是”，却没说下去，只是低声向陆辛道：“你跟我来！”
第十七章 无止境复仇
秦燃带了陆辛，来到了他们这座运输工厂的后面，这里有很多废弃的厂房与仓库，到处都是生锈的废铁与荒芜的杂草，秦燃则径直向着一个镶嵌着蓝漆铁大门的地下仓库走去。
“就是这里了！”
秦燃拉开地上这扇铁门之前，先喘了几口气，又看了陆辛一眼。
然后他才将这铁门的锁打开，然后用力一提，吱呀一声，将这一扇铁门拉了开来。
扑鼻而来的，是熏人的腥臭气味。
陆辛捂着鼻子，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才又凑上前来看。
只见这地下仓库，看起来像是一个大坑，用水泥封地，里面还有些积水，长五米，宽七米，深约四米左右，最下面，钉着几个铁环，而这些铁环上面则都系着一根根的铁链，最让人头皮发麻的，则是那铁链上，居然都锁着一条红糊糊的东西，定睛看去，竟是手臂。
而在坑底，还有着一些已经半腐烂的肉块，陆辛很快辨认出了那是什么。
他不禁眉头一皱，道：“真吓人！”
秦燃看了他一眼，道：“小兄弟，你这表情可不像是吓到了的样子！”
“当时我们才算是吓到了！”
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讲道：“妈的，当时那四个人冲进了我家里，确实把老子吓了一跳，而且这件事太邪乎了，我也不敢再立刻弄死他们，就先关在了这里，想着好好拷问一下，究竟是谁在搞我，只是我没想到，这四个家伙，关进了这里之后，居然……居然他妈……”
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他故意用力的往坑里啐了一口，借着愤怒让自己的恐惧情绪不那么明显，道：“居然都是疯子，我都没有杀他们，只是关在这里，但还没来得及拷问，他们自己却动起了手来，他们……就那么向着对方啃咬了起来……”
他忽然抬头，看着陆辛，满眼的血丝，以及压抑不住的恐惧：“你能想像吗？”
“这几个孙子毕竟是人，可是他们就跟狗一样，你咬我，我咬你……而且不是在咬，是在吃，他们在彼此的撕咬，然后将咬下来的肉吃下去，有的肚子都裂开了，还在吃……”
“我当时……我当时实在看不过那样子，所以我拿枪把他们全崩了……”
“而我第一次，拿枪崩了人，还觉得自己在做好事……”
“……”
说到了这里时，他忽然用力，狠狠将这铁门给盖上了，发出“咣”一声巨响。
“这些是什么玩意儿？”
他死死看着陆辛，道：“你既然过来问，想必你知道些啥，那你快点告诉我……”
“这些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
陆辛发现，他的情绪，都多少有些不正常了。
但这也很自然，哪怕他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大佬，遇到这种事也会害怕。
他或许死都不怕。
但这种解释不了的事情，却让人感觉到恐惧。
……
……
“这与之前咖啡馆里的事情完全不一样，但也明显不正常……”
而在听完了他这讲述之后，陆辛心里，也在飞快的想了起来：“惹出了这些怪事的，是第一个看起来不正常的老崔，还是别的什么？而且，听起来，他遇到的这些事里，似乎也是有些痕迹可循的，第一天过来一个报仇的，第二天过来两个，第四天过来四个，那么……”
陆辛心里一个激棱，忙问秦燃：“距离他们上次过来，几天了？”
秦燃明显知道陆辛已经猜到了什么，红着眼睛，缓缓回答道：“第七天了！”
“七天？”
陆辛的脸色沉了一下，明天就是第八天了。
若真是依着这个规律来算，那岂不是马上又要过来八个？
“你等我一会，我得汇报一下！”
陆辛想到了之前陈菁告诉自己的话，便先摇了摇头，准备拿出卫星电话。
但是秦燃冷眼看着，却忽然从旁边地上捡了一把斧子，对准了陆辛，声音低沉，狠狠道：“小兄弟，我身上背得人命不少，这几个货也威胁不到我，别说四个八个，就算来十几个，我也不怕，大不了我不在这破城里呆着，继续跑外面当我的大爷去，但你可不要……”
“不要想着借这机会算计我……”
“……”
“斧子……”
陆辛看了一眼自己的背包，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底气向自己发狠。
“就算你有两把枪，我外面那么多人呢，出了事，你也走不脱！”
秦燃冷冷的盯着陆辛，像是解释了一句，虽然心虚，但依然很硬气。
“我肯定得能走得脱，不过这不是重点！”
陆辛摇了摇头，向秦燃道：“如果他们来四个你不怕，八个你不怕，那来十六个呢？”
秦燃眼神有些冷，喉结似乎动了动。
陆辛接着道：“那个老崔，知道你住在哪里吗？”
秦燃像是有些慌张，声音嘶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陆辛道：“你刚才说了，一开始他过来找你，是找到了这里来的，可是第三回时，却直接找到了你的家里，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无论你躲到哪里，他们都可以找到你呢？”
秦燃的手掌明显哆嗦了一下：“怎么可能……”
陆辛道：“这些事本身就很古怪，哪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
从眼下这个规律来看，过来找他报仇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谁也不知道任由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话，最后人数会变成多少，若是过来报仇的人只有几个，十几个的话，对于秦燃这样狠戾彪悍的人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但如果到了几十个，甚至到了几百个的时候呢？
陆辛已经可以想象，几百个人疯狂追着秦燃满荒原乱跑的样子……
理论上讲，会不会有一天全世界的人都在疯狂追杀他？
而且这些人，不怕死，不怕受伤，甚至有可能无论你在哪里，都能够找到你。
不死不休！
主要是，你不死，他们不休！
……
……
秦燃也明显有些害怕了，握着的手斧子在颤，嘶声道：“我可不想去开荒……”
如今他还是对陆辛有些信不过，他们这些捞偏门的，虽然平时高墙城里的各方关系也都有打点，但是保不齐便有哪个大人物看自己不顺眼，顺手就把自己这颗钉子给拔了。
而这，也是他已经遇到了这么多怪事，都没有想着去报告警卫厅的原因。
一是说不清，二是信不过！
他知道高墙城内谁是爸爸，对方一念之差，自己可能就要去城外农场呆一辈子了！
“开荒也比死了……”
陆辛明白他的想法，看了一眼那扣着盖子的地库，然后摇头：“或是被人吃了强啊！”
秦燃的瞳孔都缩紧了，身上的汗毛微微发直。
内心里像是经过了一番挣扎，他才缓缓放下了斧头，声音嘶哑道：“我相信你！”
“……”
“就好像你能不信似的……”
陆辛嘀咕着，走到了一边，拔通电话，然后换了一种口吻：“喂，陈大校吗？”
第十八章 D级特殊污染源——041
“你以后可以叫我队长！”
陈菁似乎一直在电话旁边，每次接电话都很快，回答也言简意赅：“有什么发现？”
“确实有点怪，他是这样的……”
陆辛急忙将自己从秦燃这里听到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这是自己第一次任务，他讲的非常认真，也担心落下了什么，会扣工资。
“居然真的这么快就有收获了？”
陈菁明显有些意外，但她还是很快便以冷静的声音回答：“你做的很好，可以确定这也是一件精神污染事件，我会组织污染调查小组立刻跟进……对了，你现在是在什么位置！”
“四方物流运输公司……后院……”
陆辛报上了自己的位置，然后小心问道：“我现在做什么？”
“等在那里！”
陈菁道：“很快便会有一支三人小队过去与你汇合，你跟随他们进行调查，他们都是很有经验的老队员，不过你需要记住，你才是精神异变者，有时候他们的经验在你的直觉面前毫无优势，所以以后主要的调查，应该是以你为主导，到时候甚是他们听从你的指挥！”
“而目前，考虑到你经验不足，这一次的调查由我来主导！”
“通过无线电的方式！”
“……”
陈菁雷厉风行的挂掉了电话，留着陆辛一个人喃喃自语：“报酬的事……”
妹妹正百无聊赖的爬到了旁边的车库上，蹲在那里看月亮。
秦燃的恐惧与压制不住的好奇劲还没有过去，他向陆辛走了几步，又不敢太靠近，下意识有些憷此时的陆辛，又不想表现出来，便离得远远的，故作平静道：“你……准备做什么？”
陆辛也不想让他看出自己是新人，便也故作镇定的道：“暂时等待！”
于是两个人就傻着眼等了十分钟。
直到气氛尴尬到谁都不知该怎么打破时，忽然随着一声紧急的刹车声，只见一辆黑色的吉普车，飞快的驶进了公司里面来，厚重而坚实的车身，自带一种冷硬的气质，直冲了进来之后，飞快的在广场之上旋过了半个车身，然后车门打开，跳下了三个全副武装的人员。
这公司里的悍勇员工们，这时候竟没有一个敢出口大气的。
然后就见这武装人员里的一个，大步来到了陆辛面前，用力一握怀里的枪，立定站好。
“陆辛先生，驻二号城特别污染调查小组，奉陈大校命令前来与你汇合！”
“……”
陆辛也下意识跟着他立正了，心里低呼：“居然叫我先生……”
“好正规！”
忙笑着解释：“叫我小陆就行……”
对方面无表情：“是，陆辛先生！”
……
……
几位由陈菁派谴过来的武装人员的行事风格，就和他们的外表看起来一样雷厉风行，与陆辛汇合之后，很快便有两位武装人员回到了车上，一通操作之后，将几种看起来有着许多触须，充满了复杂而繁锁，有着许多让人下意识敬畏的精密仪器，安装在了车顶之上。
然后，那队武装人员里面，名叫程辉的小队长，给陆辛递过来了一个黑色的盒子。
陆辛维持着自己冷静的表情与动作，让自己看起来不像一个菜鸟，他打开了匣子，便看到里面的黑色海锦凹陷里，躺着一个带着耳扣的耳机，抬头看去，就可以看到这些武装人员，每个人耳朵上，也带着一个这样的东西，于是不用别人教，他就拿起来，带在了耳朵上。
然后他等了一下，实在不知道后面该怎么做。
那位武装人员一言不发，上前帮着他按下了一个按钮，然后默默的退开。
耳机里顿时响起了一个女性的电子音提示。
“调查小组线路接入……”
“信息分析小组线路接入……”
“统筹人员线路接入……”
“……”
陆辛感激的看了那个武装人员一眼。
“行动调查组编外成员陆辛，重复你之前的调查结果！”
在连续三组信号接入之后，陈菁的声音在耳机里响了起来，很干脆，也很冷。
陆辛知道这是工作的重要时候，不敢大意，便又将自己刚才汇报给陈菁的话都说了一遍，陈菁中间没有打断他，而是又完整的听了一遍之后，再度冷静的开口：“信息分析小组！”
“你好陆辛先生，我是信息分析小组韩冰下士，将由我和我的小组为你提供信息支持！”
再次响起的，是一个显得有些甜美，也有些软懦的声音，但她说话的条理却非常清晰：
“首先通报此次事件资料：
暂定编号：D级特殊污染源——041
目标等级：待定
感染等级：疑似低级
威胁程度：疑似低级
相关人员：青港二号卫星城四方运输公司秦燃”
“……”
“从陆辛先生的汇报来看，这很有可能是一件之前并未记录在案的新型精神污染事件，建议针对性措施为：第一，立即进行调查，寻找出污染源所在，并且进行清理工作！”
“第二，直接将相关人员秦燃囚禁，等待受污染者上门，观测后续变化，采集线索！”
“必要时候，可以选择将秦燃送给对方杀掉，以截断对方逻辑链条！”
“……”
“啊？”
陆辛听着频道里传出来的声音，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他还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阵仗，反应有些慢。
比如他就没想到，面对那么多复仇者，把人送给它们杀，居然也是个选择？
“这是你第一次参与正式的调查，也是一个学习的机会！”
陈菁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以后每一次出外勤，都会有一个特定的信息分析小组作为你的技术支援，帮你分析信息，提供资料，给出行动建议等等，你应该尽快适应这种模式！”
陆辛立刻明白，这是陈菁在教导自己，忙点头道：“好！”
然后陈菁才解释道：“有些时候，先尝试满足污染源的特定需求，也是削弱污染源的精神波动强度，趁机寻找线索，甚至进行清理的一个好方法，以前甚至出现过满足了污染源的特性需求之后，污染源自行消失的案例，不过眼下041污染事件信息不足，暂不采纳！”
“我的建议是，立刻进行调查行动，找出污染源位置，进行清理！”
“……”
韩冰下士的声音立刻响起：
“那么，建议调查的首要方向为：秦燃首次杀人地点，处理尸首的地点！”
第十九章 精神污染调查
在陈菁的命令下，整个调查小组，立刻行动了起来。
只见这时候的秦燃，已是真的有些愣了，他一直警惕的看着那三位武装人员，眼神里透露出了深深的忌惮之色，以他的老辣与经验，自然看出了这三个全副武装的战士与自己在城外看到的那些亡命之徒不一样，与自己平时在卫星城里打交道的警卫厅与巡查队也不一样。
他以眼神暗示着自己的手下不要靠近，老老实实在原地等着。
而当陆辛问起了他当时杀掉崔旺，以及抛尸的地点时，他也立刻回答了出来。
“立刻前往调查，带上相关人物秦燃，以防他有隐瞒真相的嫌疑！”
耳机里面，传来了韩冰的声音。
陆辛听得她的话，立刻向那几位武装人员道：“上车！”
然后向秦燃点了一下头：“你也跟着来！”
几位武装人员立刻行动了起来，一位过去发动车子，另外两个则来到了秦燃身后。
秦燃看了一眼这几个人怀里冷冰冰的冲锋枪，又转头看了陆辛一眼，忽然咬了咬牙，也不知这位荒野出身的男人在想什么，竟然一句话也没有说，直接跟着他们上了吉普车。
行驶到了前院时，那个名义上的经理上前赶了几步，叫道：“大哥……”
“你们等着！”
秦燃通过窗户，向他们喊了一声。
车上的武装人员，对秦燃以及那个四方运输公司的反应视而不见，或说根本不放在眼里。
陆辛也因为耳机里没有传来提示，所以并不乱发表意见。
他能感觉出来，从这三位调查小组成员向自己报道之后，双方的气场就变了。
虽然调查小组成员只有三个，秦燃这个公司里的手下人数则要多出了十几倍，但从这三位明显受过高强度训练的武装人员那雷厉风行的素质以及他们的荷枪实弹来说，真要有了矛盾，恐怕秦燃手底下那些人一起冲上来也是送菜，双方的差距，实在是太过于明显了。
秦燃肯定也是发现了这种差距，所以他现在变得很老实。
不过隐隐的，陆辛倒觉得这三位调查小组的人，像是有点忌惮自己的样子……
比如那个看起来年龄最小的战士，总是趁自己不注意偷瞄过来。
但是自己一旦与他的眼神对上，他就……
陆辛忽然一转头，看向了左边的窗口方向，那窗边的小战士“唰”一声转过了头。
怀里抱枪，正襟危坐！
……
……
车子驶向了城南位置，这里有一大片废弃的厂房，以及杂乱无章的小路，四下里生着齐腰深的杂草，以及胡乱堆彻的水泥、杂土等等，远处还可以看到一些建设到一半的建筑，甚至是一些因为放弃太久，而生锈的高大铁架等等，整片地域，都十分荒凉，看不见人影。
路很难走，但他们驾驶的吉普车都经过了改良，很擅长走这些复杂的地形。
“就在前面！”
秦燃在车上，指着更详细的地位，他似乎也有些紧张，不知不觉中，话已显得有些多：“就在那个土堆后面交易的，我也是在那里一枪崩了老崔，当时他看起来就像是喝多了，但也没有什么不对劲……处理尸体的地方在那片草地后面，那里经常有许多野狗成群！”
“建议立刻对这两个地点及周边三百米范围进行精神力量检测！”
耳机里传来了韩冰的声音。
“同意！”
陈菁也紧接着道：“精神污染源的出现，虽然与普通的污染事件不同，但也有迹可循，处理精神污染事件，最重要的便是找到精神污源的源头，而这源头，往往都是从一场剧烈的精神波动开始，人被杀时，精神波动剧烈，大多数的死后异变事件都是从这时候开始！”
“当然，也有少许数据显示，有一些异变是因死后尸首受到刺激产生！”
“……”
事实上，这车上的三位武装人员也都戴着耳机，所以已经听到了信息分析小组给的建议。
所以，他们下车之后，只是眼神询问了一下陆辛，见他没有异议，便行动了起来。
陆辛知道这是一个学习的机会，一直在认真看着他们的动作。
只见他们十分娴熟的从车上搬下来了一个黑色的箱子，通过密码，打开了复杂的锁，便见这箱子里，放着一个通体银色，像是一个长方型的卫星电话，上面四根金属柱支撑着一个圆环，一个报警装置，看起来有些像电视上看到的老电影里面，金属探测器一样的东西。
然后他们一个人留守原地，另外两个人则是取出了特制的头盔，圆圆的，厚厚的，面前是透明的面罩，最让陆辛惊奇的是，这个头盔的大部分，似乎都是由一种特殊玻璃制成的。
“他们现在使用的仪器，乃是一种简易的精神力量探测仪，最近才开始使用！”
陈菁继续在频道里给陆辛讲着课：“精神力量本是不可见的，或说，普通人的精神力量，很难影响到仪器，达到被观测的效果，但一些经过了异变的污染源，或是异变者，精神力量超出了一定阙值，再加上一些从月蚀研究院里出来的新型超导材料，使得检测成为现实！”
“只不过，这些仪器仍然在研究与试验阶段，能够感应到精神力的异常，但精度不够！”
“而他们所佩戴的头盔，则是一种保护自己，不被异常精神污染的防护措施，之前我给你的文件上面应该有讲到，玻璃，是我们目前发现，隔绝精神瘟疫传播的最佳材料！”
“……”
陆辛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
他不敢说，其实那些文件，他重点关注的都是关于薪酬和补贴的部分。
对于秦燃所说的杀害崔旺，并且抛尸的两处地点，及周边环境，很快便做完了检测，调查小组甚至还找到了一些疑似崔旺残存的骨骸组织，但却没有检测到异常精神力量。
“你确定自己说的是这两个地方吗？”
陆辛转头看向了秦燃，向他确定了一遍。
秦燃的脸色阴的厉害，深藏着一些恐惧：“事关我的小命，你觉得我会撒谎吗？”
陆辛也觉得秦燃不像是隐瞒了什么，而且他也不怀疑调查小组人员的检测，因为当他向着这两片地方看过去时，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并不像之前在咖啡馆里，以及第一次见到秦燃的时候那样，能够明显看到一些像是变异的肉块一样，分明有些不正常的怪物存在。
这时候就知道信息分析小组的重要性了。
陆辛直接问道：“怎么办？”
“如果死亡地点与抛尸地点，都没有出现问题的话，就必须考虑到其他因素！”
频道里的韩冰下士冷静分析道：“首先，那些人究竟如何受到了影响？”
“每个污染源，都有一定的污染范围，只有进入了这个范围，才会受到污染！”
“据目前的资料分析，那些人彼此之间，并无联系，互不相识，但他们却都成了‘复仇者’中的一员，这便说明，这些互不关联的人之间，生前的路线一定会有所交集……”
“他们交集的地点，便很有可能是这一起污染事件的源头！”
“建议组织人手，对那些‘复仇者’的身份与生前路线进行排查！”
第二十章 工作重点
“交集的地点？”
陆辛听着她们的话，心里微微一怔，开口道：“那需要多久？”
频道里的韩冰下士稍一沉吟，回答：“现在还不确定！”
陆辛明白她说的问题。
在如今的高墙城，尤其是作为主城缓冲的卫星城里，人员很是复杂，里面不知有多少是进入了高墙城不久，还没有取得永久居住身份，甚至根本就是偷偷进来的人，不是每个人的身份都可以快速查得清，况且卫星城里，监控摄像头等公众设施，也根本没有普及。
这里不是主城，除了行政厅与物资部等重要区域，甚至都没有安装摄像头，或是已损坏。
陆辛毫不怀疑特别行动组的执行力与能量。
但在这种情况下，想要短时间内查清这些人生前的路线，找到交集点，本来就很麻烦。
于是他犹豫了一下，道：“那还有没有快点的办法？”
微微一顿，他解释道：“毕竟明天就是第八天了，很有可能又有人会被感染！”
听着他的话，频道里出现了片刻的沉默。
调查小组的三位成员，这时候也向陆辛投来了有些复杂的目光。
他们明白了陆辛的担忧。
若是依照着之前向秦燃复仇的那些人的规律来看，第一天有一个人向他复仇，第二天有两个，第四天有四个，那么明天，便应该会有八个找他复仇的人了，甚至说，可能不用到明天，理论上讲，今天晚上的十二点钟之后，八个新的“复仇者”，便有可能出现了。
也就是，多出了八个无辜的受害者。
这样的担忧，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只是从陆辛口中说出来，让人都觉得有些意外。
“我同意陆辛的看法！”
过了一会之后，频道里传出了陈菁的声音：“不是因为救人与否。我们所做的工作，一直都是在救人，只要可以清除掉污染源，无形之中，便救了很多人，这不能成为我们工作的重心！”
“我们工作的重心，及优先级最高的目标，便是清除污染源，永远都是！”
“我同意他的意见，是因为处理精神污染源的工作，效率很重要！”
“若是彻底调查那些被污染者生前所经路线，并进行对比，需要的时间太久！”
“在这段时间里，污染源很有可能会出现我们意想不到的异变……”
“……”
只是略一停顿，她又道：“目前资料来看，既然受污染的‘复仇者’皆声称要找秦燃寻仇，崔旺又是第一个‘复仇者’，便说明崔旺一定与污染源有所联系，即使其被杀地点与抛尸地点，都没有发现疑点，也不排除真正的污染源就在左近的可能，而且可能性很大！”
“我们先假定污染源就在那一片区域，然后进行分析！”
“那一片废弃工业区，没有居民，人流也很稀少，所以，重点不必放在哪里是交集点……”
“可以重点关注，在那一片区域左近，哪里更有可能成为交集点！”
“……”
听到这句话，陆辛眼睛微微一亮。
陈菁的分析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她的决断却让自己很喜欢。
“是！”
频道里韩冰的声音消失了一会，有图纸翻开的声音，似乎在观察地图与资料，过了一会，她的声音再次响起：“城南废弃工业区附近，有可能形成人流交集点的地方约有四个！”
“其一是西南方向的化肥厂，那里有大约二百名工人工作，平时工人上下班，都是由班车接送，但不排除会有员工独自走路回家，经过那片废弃工业区附近的可能；另外废弃工业往西三千米左右，有一座大型垃圾站，时常会聚一些流浪儿与乞丐在那里捡拾垃圾……”
“另外，据资料显示，也会有一些不法份子，选择在那片区域交易！”
“……”
陆辛下意识的向着秦燃看了一眼。
秦燃听不到频道里传出来的声音，正蹲在一边抽烟，被陆辛这一眼看的莫名其妙。
也是在此时，陈菁已经做出决定：“将这几个地点发给调查小组！”
“滴滴……”
很快的，那三位调查小组武装成员胳膊上的黑色屏幕上，已经亮起了微弱的光芒。
陆辛凑了过去看，便见上面显示的，都是一些线条复杂的地图与标识。
他认真分辨了一下，才能看出这正是整个二号卫星城城南的地图，上面标了几个红点。
“这就发过来了？”
“真是高科技啊……”
他心里暗自咂舌：“不过听院长说，红月亮事件之前，这样的科技很普通？”
“现在你们可以过去挨个排查了！”
频道里面，响起了陈菁的声音，仿佛是在向陆辛解释，道：“精神污染看似是无序又混乱的，但只要存在，便有一定的规律与特质，而只要我们总结出了这些规律与特质，便可以花最小的代价将其清理，有位教授说过，面对这些疯狂的事情，理智是人类惟一的优势！”
陆辛听着，深感佩服：“那位教授是谁？”
陈菁沉默了一下，道：“你关心的重点偏了！”
陆辛脸红，“哦”了一声。
……
……
“直行，然后左转！”
吉普车缓缓行驶在了城南这一片荒凉的厂区之中，夜色早已降临，周围笼罩着一片沉沉的夜色，只有一轮红月挂在了空中，将猩红色的月光洒在了这一片死寂混乱的城市之上。
随着吉普车的灯光撕裂暗红色的夜色，将路边的杂草与破碎的道路照亮，陆辛他们已经来到了城南边缘，快要接近高墙的地方，而每一座高墙城都一样，越是接近高墙的地方，便愈是荒凉，人烟稀少，除了每隔三千米一方哨塔上警戒的巡城军，便看不到任何人影。
而这，也已经是陆辛等人此次将要排查的最后一个地点。
与陆辛想象中的不同，污染调查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刺激，反而显得有些枯躁，每到一个地点，便是停下来用仪器仔细检测，一遍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会赶往下一个地方。
而在做检查时，每个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的，只有上了车才会放松一些。
很快的，车子便已经驶进了地图上面标注的第四个可疑地点，只见这里是一片修建到了一半的建筑用地，甚至能够看到一些已经早已打好，但如今却生满了荒草的建筑地基。
频道里传出了韩冰的小声解释：早先高城墙内局势稳定之后，曾经有过一段人口暴涨的时间，那时候行政厅曾经考虑将这里再度修缮起来，划作居民工业混合区，只可惜受到了科技教会的光顾，以致于四号卫星城人员流失极重，多余的人口迁了过去，这里也荒废了下来。
事实上，如今二号卫星城的整片城南地区，都是属于这种待开发的备用地。
据说行政厅最大的梦想，就是有更多的人口，把这些地方填充起来。
……
……
随着吉普车的灯光，破开了前方的黑暗，很快便照到了一片波光粼粼的所在。
陆辛等人下了车，却发现，这里居然是一个水潭。
本来应该是个大坑，但是地势太低，雨水积攒，倒成了一片看着不小的野湖，而在湖边，荒草齐膝高，有一条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的小路，从湖边经过，一路延伸向了城区。
刚一下车，陆辛就意识到了不对。
刚才自己在车上时，不知道跑去了哪里的妹妹，这时候出现在了湖边。
她正蹲在了湖边的荒草里，两只眼睛发亮，仔细的盯着湖里。
听到了陆辛下车的声音，她忽然转过头来，兴奋的道：“哥哥，这里有好玩的东西哦……”
“好玩的东西？”
陆辛心里略略一紧，忙走了过来。
他知道妹妹的审美观和别人不太一样，那么她说的好玩的东西……
第二十一章 水下作业
陆辛先没有声张，而是先若无其事的来到了湖边，慢慢的蹲了下来，从旁人角度看去，他只是来到了湖边，向着湖里若有所思的眺望着，但其实他正在小声的与妹妹说话。
“里面有什么？”
陆辛小声说着，看向了湖水。
红月之下，这片湖水，显得诡异而又安静。
“不知道，但感觉是能玩好久的东西……”
妹妹继续盯着湖里，舔了舔嘴唇，有些兴奋的说道。
“那就是找到了啊……”
陆辛心里想着，向调查小组三位成员方向看了一眼。
此时，由程辉率领的三位调查小组的人员，已经按着平时的经验，开始了对这一片地域的检测，先从湖边开始，他们对这一类的工作都很熟悉，程辉直接就安排得很好，而且这种基础的检测工作，他以及他的组员，就可以胜任，也没有必要非得拉着陆辛一起来做什么。
事实上，他们对陆辛一直有些警惕。
毕竟，他可是传说中的“那种人”！
所以他们的潜意识里，如果可以不用陆辛来帮忙，那是最好了。
而陆辛也没有急着提醒他们，而是先等他们对小道及周围的环境做完检测。
……
……
因为前三个地点都已检测完毕，这最后一处地点的可能性便越大，所以调查小组成员都非常的谨慎，也非常的仔细，严格用那一方仪器，扫过了这条羊肠小路周围，每一寸的地面。
“路面没有精神残留！”
待到两位组员做完了检测，便皆回到了吉普车旁，声音显得有些沉重。
“我知道了！”
程辉玻璃面罩下面的眼睛明显有些担忧，向湖里看了一眼。若是路边及周围的荒草里没有检测到的话，那么如今他们最后一片还没有排查的湖中，便有着污染存在的最高可能性。
陆辛这时候正低声问妹妹道：“你的能力在水下可以使用吗？”
妹妹有着压抑不住的兴奋，道：“没试过，但我想试试……”
“妹妹真勇敢……”
陆辛拍了一下妹妹的脑袋，然后起身，回到了调查小组身边道：“上面检测完了？”
那三位调位小组的成员都下意识的站直了身子，点了点头。
陆辛点了点头，道：“你们的仪器水下能用吗？”
他说着，看了那些仪器几眼，虽然刚才陈菁已经给他稍做了一下解释，但还是很难彻底的搞明白原理是什么，如今让他好奇的一点是，如今妹妹就在四五米远的湖边蹲着，但这些仪器，却没有任何的反应，难道妹妹并不属于这种仪器可检测的精神力量的一部分？
总不能妹妹真的是自己分裂出来的吧？
而听了陆辛的问题，那位留着络腮胡的组长程辉微一犹豫，便如实向陆辛道：“如果只是短时间下水的话，仪器或许可以使用，但问题在于，我们的防护服……不是防水的！”
陆辛点了点头，明白他们的意思。
陆地检测与水下检测，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他们现在担心的不是水下能不能检测，而是有些畏惧下水这件事。
穿着防护服，下水将非常不便，但脱了防护服，他们根本不敢接近污染源。
只不过，他们也明显有着极强的纪律性，看得出来，就算再冒险，如果频道里陈菁下了命令，他们三人也还是会下水去做检测，对他们来说，承担风险似乎也是责任之一。
于是他想了想，笑道：“那我先下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着吧！”
“什么？”
几位调查小组的人顿时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如今虽然是在高城墙内，但却是一片废弃厂区，看着跟野外没什么不同，四下里都黑洞洞的，只有吉普车的灯光照出了一片狭窄的光亮，而那湖底，则很有可能藏着某种诡异而又恐怖的东西，若是在陆上遇到了它们，还能有些回还余地，但若是在水底遇到了……
眼前这个看起来身材有些单薄的人，胆量居然出乎意料的大。
尤其是，他似乎看出了自己三个人在害怕，所以主动承担风险？
“总要有人去的嘛！”
陆辛向他们笑着说了一声，然后活动了一下胳膊腿，稍微热身。
对于工作，他一向很认真。
这一次的任务，名义上自己才是小队长，主导此次调查任务，就连陈菁代替自己做主，也是因为自己没有经验，所以她才接过了这个权力，并且趁这次机会陪训自己，但实际上，自己出来之后，自己便一直是瞧着，具体的工作都是这三位调查小组的战士们做的。
而今，看这三位一整天都是任劳任怨的小战士，明显是有些怵头了，看样子这下水排查的工作对他们来说，难度非常的大，那么，当然就轮到自己这个真正的核心工作人员出马了。
以前在公司的时候锦旗可不是白拿的，陆辛很懂。
若想升职加薪，工作严肃认真！
当然了，在那个商务公司里，为啥自己拿了锦旗还差点被开除，倒是不太懂……
……
……
“其他地点已经确定排查干净了吗？”
也就陆辛已经下定了决心，准备好好表现时，频道里，忽然响起了陈菁的声音。
“是！”
调查小组的三位成员，下立意摆出了立正姿势，那位队长道：“只剩了这片湖！”
陈菁又道：“确定这是最后一处可疑点？”
信息分析小组韩冰的声音也在频道里响起：“确定！”
陈菁微一停顿，道：“那这湖里存在污染源的可能性已经非常之大！”
陆辛道：“那我下水去看看吧，水下作业的话，有点危险！”
三位调查小组成员看向陆辛的目光，都明显已经有些感动了。
他们不会主动主动提出要陆辛帮自己下水的话，但陆辛替他们考虑到了，却又不一样。
就连频道里，陈菁与韩冰的声音，也稍稍沉默了一下。
“水下作业确实很危险……”
过了一会，陈菁的声音才响了起来。
陆辛点了点，就要脱掉外套，准备下湖之时，又听陈菁道：“那为什么要冒险下湖？”
陆辛顿时愣了一下：“啊？”
陈菁的回答十分有力，且霸气：“立刻呼叫特别支援小组，半个小时之内赶到现场！”
“把湖水抽干，直接检测！”
第二十二章 红月之下
这一天，陆辛真是长了见识。
他就站在原地，看着不到半个小时，便有轰隆车响，一辆一辆的大卡车驶进了这片荒凉的厂区，有的架起临时照明设备，有的提着一台台水泵，有的拉着一捆一捆的塑胶管道，然后从车上走下来了一批一批的身穿防护服的队员，飞快的将水泵架好，管道伸进了湖里。
与此同时，另外一侧，已经有七八个小队的人员，在挥着铁铲挖坑，开渠引水。
他们明显已经经过了测算，要将这湖水引向符近的另一片洼地。
另外，更远处有军车驶来，一辆辆打横，围成了一排，全副武装的战士以车辆为掩体，将这一整片区域都给封索了起来，本是一片荒凉的废旧厂区，很快就已经变得热闹非凡。
“咚咚咚”
数十台水泵同时工作，那小小的湖里，水面在飞快的下降。
看着这一番大阵仗，陆辛与秦燃，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好厉害！”
“处理精神污染事件，本来就是一件极为凶险的工作，而且一个处理不好，不仅自己危险，更是有可能引发无法估量的灾难，所以在我们的工作之中，一直都要遵循两个原则！”
陈菁在频道里，冷静的向陆辛说着：“一，能用物力解决，就用物力解决！”
“二，能火力覆盖，就火力覆盖！”
“……”
陆辛听着这话，好一会才感叹着回答：“集体的力量……”
……
“差不多了，支援小组撤退，调查小组开始工作，随时准备火力覆盖！”
在水位下降到一半以上时，陈菁便已经再次下达了命令。
所有支援人员，便立刻向着远处退去，连车都没有开，有的连铲子都没拿。
整片区域，立刻就还是只剩了陆辛与秦燃，三位调查小组人员，以及妹妹几个人。
所不同的，便是远处多了一排排的武装封索，以及好奇而警惕的眼睛。
“湖水抽干之后，需要进行调查的还是你们几人！”
陈菁在耳机里说道：“如今还无法真正确定这一片污染源是高传染性，还是低传染性。”
“虽然从目前所得数据来说，低传染性的可能性较大，但这种诡异的事件，也往往会有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突发性变化，不得不小心，如果是低污染性还好，而遇到了高污染性的污染源时，我们派谴太多的人靠近，反倒有可能会给其提供污染受体，造成更大的灾难！”
听着她的话，陆辛忽然明白了过来。
外面那一排武装人员，并不只是在警戒这湖底有可能存在的精神怪物。
同时，也在警惕着自己和调查小组的成员。
如果自己和这些调查小组的成员受到了污染，他们也会毫不留情的将自己射杀。
“我现在明白报酬为什么那么高了……”
他小声嘀咕了一句。
频道里的陈菁听着，忽然笑道：“你的工作态度还是不错的，我会帮你申请额外的奖励！”
陆辛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
……
很快的，那一湖水，便已经被抽的差不多，惨白的灯光下，可以看到湖底的淤泥，以及散乱分布的小小水洼，更有不少奋力张合着腮鳍的鱼虾，在灯光下的淤泥里，奋力的蹦跳着。
“可以了！”
调查小组的人员戴上了头盔，然后向陆辛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我不用！”
陆辛摆了摆手。
之前陈菁曾经对自己说过，精神异变者的一个优势，便是不那么容易被污染，而自己非但有这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自己好像可以看到那些精神怪物的本体，所以若是戴上了头盔，倒容易视线受阻，反而更不容易看清那些怪物，以及躲闪怪物的袭击了。
当然，他有他的考量，但这行为落在了调查小组眼里，却愈发显得神秘。
“这就是异变者吗？”
他们心里暗暗想着。
虽然作为调查小组成员，他们也知道青港城有几位能力者存在，但还是第一次合作。
很早以前，尤其是精神异变者被发现，并招募以前。
精神污源事件的调查，更多的都是靠他们的性命去填……
……
……
架起监测仪，端起枪械，陆辛与几位调查组人员，慢慢的走进了泥泞的湖底。
那个银色的监测仪在灯光下，稳定的亮着让人心安的绿光。
他们在一点一点的向前探测着，看起像是逐步推进，但是在陆辛眼中，妹妹却正在这於泥上奔跑着，她的速度还是很快，跑到这里看看，又跑到那里看看，月光下，小小的身子拉出了一道淡淡的，模糊的影子，而且所过之处，再软的於泥上，也没有留下痕迹。
到了最后时，她像是确定了什么，忽然停了下来，抬起小手，指向了湖中心的某处。
陆辛装作看不见妹妹，但却在有意的引着那几位调查小组成员向湖中心靠近。
远远的，他们已经看到了湖底中心位置的一处小水洼。
妹妹这时候就在那水洼七八米远的地方，伸手指着。
陆辛与调查组人员，也慢慢的靠近了这里，忽然间，监测仪上的灯光变成了红色。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声音：“秦燃，你害死了我……”
“什么声音？”
陆辛与三位调查小组成员，都猛得收住了脚步。
在一霎间，有种汗毛竖起的感觉。
那个细微的声音，还在若无若无的传了出来：“秦燃，你害死了我，我要你偿命……”
“是……是……是它……”
随着那个声音响起，忽然有位调查小组的成员颤声叫了起来，指向某处。
所有人都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湖底的淤泥之上，有着一条巴掌大的鲫鱼，这时候正伏在了湿泥之上，因为无法喘息，而用力的翕张着嘴吧，口中传出了那个细细的声音。
“秦燃，你害死了我……”
湖边高射灯上传来的灯光，照在了这条鱼身上，惨白诡异。
它一双漆黑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岸上秦燃所在的方向，正在用力的大声喊着。
也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的，在这一刻，空中的红月，显得尤其的亮。
暗红色的光芒，洒在所有人的头顶。
忽然之间，另外一个声音加入了起来，与它一起在喊：“秦燃杀了我，要你偿命……”
陆辛等人飞快向周围看去，便循声看到了另外一条在淤泥上挣扎的鱼。
“秦燃，是你杀了我……”
“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杀了我……”
很快的，便又有第三个声音响了起来，与他们叠加在了一起。
再然后，是第四个，再是第五个，第六个……
越来越多的鱼开始张口，声音叠加在了一起，也使得这个声音越来越响，到了最后时，已让人出现了一种震聋发聩，而且逐渐整齐划一，陆辛他们，感觉自己看到了一种异常疯狂的画面：
红月之下，所有的鱼都在拼了命的大叫着，发出那种让人头痛欲裂的尖细叫声：
“秦燃害我，杀人偿命……”
“秦燃害我，杀人偿命……”
“秦燃害我，杀人偿命……”
第二十三章 大手牵小手
“出了什么事？”
频道里传来了陈菁的急声询问。
耳机里的声音质量本来非常之高，但在这时候，却似乎有些听不清楚。
红月之下，似乎所有的鱼都在高声的大喊着，如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疯狂画面，它们挣扎着，鱼嘴翕张，尾鳍用力的拍打着地面，从它们口中涌出来的声音，仿佛汇聚成了一种恐怖的力量，一浪接着一浪，便如尖针扎进了脑子里一样，不停的轰击进陆辛等人的耳朵里。
在这种情形下，三位调查小组的成员也都慌乱的抱紧了枪，左右四顾，甚至忘了回答。
“是污染源……”
陆辛急切之间，也只来及得喊出了这样几个字。
“快……”
陈菁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像是在急着下达什么命令一般。
“哗……”
但也就在这时候，忽然一片红色的潮水，急急的向着陆辛和三位调查小组成员涌来。
那红色潮水像是天上垂落下来的红月光芒，有了自己的意识，中间卷起了许多在湖底挣扎着大叫的鱼，来的异常的快，几乎眨眼之间，便已冲到了陆辛等人的身前，与此同时，“啪啪”爆响，所有的鱼在这种力量之下，都直接爆了开来，夹着血水与碎肉冲击一方。
陆辛与三位调查小组的成员，几乎完全来不及反应，便被这力量击中，然后向后跌出了四五米远，摔在了淤泥里，身上也不知沾了多少鱼鳞与淤泥，看起来都极为狼狈。
但这还没完，红月之下，似乎有几道淡淡的影子闪过。
几乎是一瞬间，三位调查小组的成员，便猛得飞到了半空，拼命挣扎起来。
他们手里的仪器等物，纷纷坠在地上。
淤泥上的耳机里，正传出了陈菁的大叫：“速速撤退，快……”
……
……
三个全副武装的战士，忽然间便飞到了半空之中，那场景又诡异又可怕。
远处负责封索的战士们，看到这场景都已瞪大了眼睛。
陆辛倒是没有被提到半空，在他刚刚从地上爬起来时，便看到一道人影冲到了面前。
这道人影呈暗红色，张开了双臂，像是想过来抱住自己。
在这速度之下，陆辛几乎完全无法躲开，但是急切之间，却忽然有一只冰凉的小手，抓住了陆辛的手掌，也是在这一霎那间，陆辛的速度忽然变得诡异了起来，他单手撑地，腰肢一扭，整个人便向着左边翻了过去，然后连退两三米，恰好的躲过了那道人影的“拥抱”。
正是妹妹，及时来到了他身边，及时将他拉开。
到了这时候，再向前看去时，陆辛便不由得瞳孔微微一缩。
这时候，三位调查小组的成员，都已经飞在了半空之中，他们的姿势生硬而扭曲，还保持着挣扎的姿势，但已经显得非常身不由己，定睛去看时，便会发现，他们三人的身后，都有一个模糊而诡异的红色影子，紧紧的贴着他们的后背，握着他们手臂，绞着他们的腿。
而在这些影子身后，则有隐约可见的藤蔓，延伸向了湖中心的水洼处。
……
……
“是精神冲击……”
频道之中，很快便响起了信息分析员韩冰的声音，她本来显得有些软懦的声音，在这时候几乎因为着急而显得有些变调：“从刚才仪器传输回来的数据看，起码有将近两百个能量级的精神力量爆发了出来，确定超一级精神怪物已经出现，确定精神瘟疫正在爆发！”
“污染源感染等级调至中级，危险等级暂时调至高级……”
“……”
陈菁听着这些话，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口中大叫：“陆辛撤退！”
与此同时，韩冰的声音也紧跟着响起：“小心调查组同伴……”
也在他们的声音前后紧接着响起之时，周围警戒着的所有人，便看到空中那三位调查小组的武装人员，在痛苦的挣扎之中，脸都已经憋得青了，而他们的手脚，却像是正在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驱使，慢慢的转过身来，然后用一种扭曲而怪诞的动作，举起了手里的枪。
他们像是竭力反抗着，但却撑不过控制着他们的力量，忽然之间，枪口开火。
子弹如雨般泄下的一霎，隐约还能听到那位长着大胡子的组长艰难叫了一声：“躲开！”
“唰”“唰”“唰”
子弹落了下来，溅起一片片污泥。
在这些子弹落下的一霎，陆辛已经冲到了一个淤泥高坡后面，身子微伏了下来。
韩冰的声音正在大叫：“目标疑似超一级精神怪物，调查小组三位武装人员已被感染，建议立刻撤回幸存调查人员，并调谴巡城队，以火力覆盖方式对精神怪物进行消灭！”
“同意！”
陈菁的声音冷冷响起：“另外，立刻准备直升机，我要赶赴现场！”
与此同时，她又紧接着对陆辛道：“陆辛立时撤回，命令所有人后撤五百米……”
“我不能走！”
也就在此时，陆辛忽然低声开口，打断了她。
陈菁吃了一惊：“什么？”
陆辛道：“那三位调查小组的战士还没有被感染，只是被控制了，另外……”
他猛然转头看了一眼，只见在一千米外警戒着的巡城军们，都只是呆呆的看着空中那三个人，三个大活人飞到了空中，而且忽然向着自己的同伴扫射，这一幕惊到了他们。
陆辛低声道：“逃不了的！”
陈菁忽然想到了什么，叫道：“你……”
“我去解决！”
而在这时，陆辛已经说出了他的决定。
“危险……”
在陈菁大声说出了这两个字时，陆辛已经向着自己的左侧看去。
妹妹就蹲在了她身边，向他露出了一个明明很丑很诡异，但偏偏显得有些灿烂的笑脸。
然后他就向妹妹点了点头，猛得冲了出来。
此时空中那三位调查小组的成员，在他们原来的位置，射击不到躲在了淤泥坡后面的陆辛，正在一股无形力量的推动下，缓缓向飘来，试图寻找合适的射击角度，却没想到，陆辛忽然自己跳了出来，而且以及极为头铁的一个方式，直直的向着他们的方向冲了过来。
某种力量控制下，他们的枪同时瞄准了陆辛。
三个人甚至都不忍直视的闭上了眼睛，但还是不受控制的勾动了板机。
子弹疯狂向着陆辛倾落。
可是在冲出了淤泥坡后的陆辛，奔跑之中，已经向着旁边伸出了手。
妹妹跟在他身边跑着，也伸出了手。
一大一小两只手掌握在了一起，陆辛的身形一下子就变得模糊了起来。
像是从人化成了鬼。
第二十四章 人形果实树
如今，就在一千米外，正有无数双眼睛，看着抽干了的湖底那诡异而疯狂的画面。
三位全副武装的战士，就这么无凭无依的飞到了半空之中，而且他的身子显得无比的扭曲，像是有某种无形的意志在逼着他们，使得他们僵硬的，缓慢的，但又不可抗拒的转过了身来，甚至抬起了他们手里的枪，然后将无数的子弹向着周围密集的扫射了过来……
但在这种情况下，陆辛居然直迎着那些子弹冲了上去。
他明明是在急速的奔跑之中，身子却诡异的一旋一转，身边飞溅起了无数朵泥花，但在如此密集的扫射之下，他居然硬生生的躲过了所有子弹的射击，冲到了三米远处，猛得跳起。
红月之下，他躬背弯猫，身子似乎拉出了一道残留的影子，直冲到了半空。
这一跳起，便接近了其中一位调查组人员。
这位调查组人员飞在了空中四五米高的位置，那是一个人无论如何也够不到的高度，但是陆辛偏偏跳了上来，并且精准无比的捕捉住子弹射击的空隙，狠狠扑向了他的身上。
“嘶……”
那位调查小组成员的背上，面容模糊，但却明显扭曲的影子猛得转头向着陆辛看了过来，嘴巴像是没有极限一样用力的张开，向着陆辛露出了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恐怖模样。
但是陆辛一挥手就撕掉了它半张脸，然后双手抓向了它的身子。
“啊……”
那位调查小组成员，还以为陆辛是过来杀自己的。
可是结果，却是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身子一轻，束缚着他的力量瞬间消失。
还没反应过来，他便感受到了剧烈的失重感，张牙舞爪向下跌来。
而也是在帮着他解开了束缚感的一霎，趁着他还没有掉落，陆辛已经两脚在他身上一蹬，借着这种力量，向着空中四五米外的另外一位调查人员跳了过去，同时也解开了他的束缚。
再然后，他如法施为，又借着他的身体为跳板，冲向了第三个人。
……
……
“他是在做什么？”
同样的，在青港主城的某个神秘大夏之中，陈菁以及信息分析小组的成员韩冰，也都看到了此时二号卫星城那些负责封索的战士身上的摄像机即时传回来的画面，虽然因为距离太远，而且红月当空，光线黯淡，但还是能够看到陆辛那像是鬼魅一般的动作与疯狂举动。
动作灵活而诡异，如鬼魅。
迎着子弹与精神怪物直接冲上前去，则代表着疯狂。
“他很危险……”
韩冰不知有多少话想说，但话到嘴边，却只说出了这样一句没用的话。
每一位信息分析小组的人，都能够接触到大量有关精神污染的资料，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们也相当于半个专家，也正是因为专家，她们才能够在污染清理时，给出专业的建议。
在她看来，陆辛做的，每一点都是极为危险的。
那二号卫星城里的41号污染源，如今还不能确定其具体的数据。
但从眼下即时分析来看，对方一次精神冲击，便摧毁了周围一大半的灯，还能够将三位武装人员与陆辛，同时击退，这代表着对方拥有极大的精神量级，而其可以在一瞬间，便将三位武装人员拉扯到半空之中，便说明对方有着极强的感染能力，可以做到瞬间感染。
在这样的情况下，紧急撤回所有人，并立刻组织炮火覆盖，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甚至那三位调查小组的成员，正常情况下，当他们深陷污染源之中时，便已视作死亡。
可在这样的情况，陆辛居然冲了上去。
他难道就不担心死在子弹之下？
蜘蛛系的能力者确实有躲过子弹的相关实验数据，但真被打中了，也会死！
而偏偏，在陆辛这么做了之后，他们很快就看到，陆辛于空中的三次跳跃，便已将经那三个看起来像是失去了理智，开始向着同伴开枪的调查小组人员解救了下来，方法不明，而更惊人的是，那三位调查小组成员一掉到了地上，便很快爬了起来，并迅速后退……
他们的动作灵活而有序，这说明，他们大概率确实没有被感染……
“他……”
韩冰已经下意识的张开了嘴巴。
而手里拿着电话，正要下命令的陈菁，动作也慢了下来，又惊又喜。
反应了一下，她才立刻下令：“快，立刻和调查小组成员撤退……”
但话还没说完，望着屏幕上模糊画面里陆辛的举动，她眼睛都已瞪圆。
……
……
“轮到你了……”
而此时的陆辛，在救下了三位调查小组的成员之后，却没有与他们一起撤退。
他居然不依不挠，反而又向着前方冲去。
而他的目标，正是那个湖中心的水洼。
刚才在三位武装人员被提到了半空时，他就已经发现了端倪。
在别人眼中，三位调查小组成员飞上了半空之后，便已彻底失去了自主意识。
但是在陆辛眼里，却能看到，将那三位武装人员提到了半空中的，乃是一道模糊的影子，而且他们转向以及开枪的动作，也是因为那个影子紧贴着后背，缠绕住了他们，勒紧了他们的胳膊与手指，强行让他们开枪，所以，那位队长在开枪时，才会模糊的喊了一声“快躲开”！
也正是因为这样，陆辛才确定他们只是被“控制”，而不是被“感染！”
所以他才在妹妹的帮助下，直接躲过了射击，跳到了空中，撕碎了缠绕着他们的影子。
那种影子很诡异，但并不结实，一撕就坏。
当然，也有可能是妹妹擅长这个，毕竟她经常撕东西。
但是救了人之后，还不能退。
主要是妹妹不想退……
她这时候眼睛放光，死死的盯住了那个最中心处的水洼，直直的扑了过去。
“咕嘟嘟……”
陆辛的速度很快，在他这样的速度下，与水洼之间七八米的距离，几乎瞬间就能到。
但也就在他即将冲到了那个最中心的水洼时，忽然布娃娃周围，有淤泥冒着泡，并且向上坟起，然后一瞬间，忽然从淤泥里钻出来了一条黑色的影子，然后迅速的膨胀了起来，扭曲的枝丫向着四面八方延伸，无数条诡异的触手在疯狂而激烈的向着四方缠绕了过来。
这一刻，陆辛瞳孔微缩，抬头看去。
这是一棵树，一棵生长了无数藤蔓，藤蔓尽头结着一颗颗果实的树。
而那些果实，则是一个又一个的“人”。
这些人从半空里扑了下来，用力的张开手脚与身子，像是要给陆辛一个大大的拥抱。
第二十五章 超一级精神怪物
“好热情……”
望着那满空里张开了怀抱，向着自己扑过来的影子，陆辛感叹了一声。
本是在以一种诡异而迅捷的速度向前冲出，却在这一瞬间，猛得止住身形，同时向后跳跃了回来，闪开第一个影子的扑击，然后又诡异的旋转，却又向着另一只黑影侧面扑去。
他的两只手伸了开来，抓向这只黑影的侧面。
就像妹妹扑向玩具一样。
……
……
“那是什么？”
空中红月当头，垂落了黯红色的光芒。
而周围野湖周围刚才竖起来的照明设备，已经有一多半被刚才那精神怪物的一声大叫给摧毁，其他的也是线路受损严重，在无人维护的情况下，灯在一盏一盏的缓缓熄灭。
灯光熄灭的越多，空中红月亮的光芒便显得越浓。
而在这样的光芒之下，不知是否眼花，周围也有很多人看到了朦朦胧胧的画面。
他们看到，就在陆辛快要冲到了那污染源区域的核心位置时，忽然淤泥被破开，从里面飞出了一团模模糊糊的影子，红月的光华，使得这个影子，隐隐勾勒出了一棵树的形状，而那棵树，拥有着无数的藤蔓，藤蔓的顶端，则像是果实一样，生长着一个又一个的人。
这些人有的男，有的女，有的老，有的少，看起来只是模糊而不真实的虚影，但仍然可以看出他们疯狂的模样，五官扭曲，拼命挥舞着手臂，像是一种人形的、诡异的食人花触手。
而它们捕捉人的方式，便是跳在半空，抱向猎物。
从刚才那调查小队三位成员的遭遇来看，被他们抱住，便很有可能会被它们控制。
这样的场景与后果，让人头皮发麻。
可是迎着这些影子，陆辛却是正面迎了上去，他忽左忽右，扭曲展转，身形像是一种不属于人类的物种，在这无数的影子扑击之下闪躲又进击，然后冲向一个一个的猎物。
一只影子扑来，他身形向后一退，便又迎了上去，身子微微向左一侧，恰好便躲过了一个影子的拉扯，然后一把扣住了这个影子的肩膀，将他的手臂撕了下来，动作不停，又轻巧的一拧，转到了那影子的右侧，趁着影子正向左侧抓出，又将这影子的右腿给扯落了下来。
他的动作灵活而诡异，瞬间绕着影子转了一圈，不过只有一两秒钟。
这只影子已经被他撕碎了。
而直到此时，其他的影子才赶到了这里，但陆辛已经飞快的闪到了另外一只影子身边。
这时候，那一棵“树”，所有的藤蔓，都向着他涌了过来。
而藤蔓顶端的“果实”，则拼了命的张开了怀抱，要去拥抱陆辛，从先前那三位调查小组成员的下场来看，如果被这些人形的果实抱住，下场便不难预料，更何况，那三位调查小组成员，因为身上都穿着防护服，所以他们才只是被暂时性的束缚，而没有感染……
可是陆辛，身上却是没有防护服的。
所以，陆辛与这株怪树，争夺的简直就是短短一霎的时间差。
“如果先被这些影子抱住，倒楣的就是我，但影子先被妹妹逮住，倒楣的就是它们……”
“这些影子，似乎就是那棵树的攻击手段……”
“不过为什么看起来，他们都让我有种熟悉的感觉？”
“……”
在这种疯狂而扭曲的战斗之中，陆辛将战斗完全交给了妹妹。
越是凶险的战斗，自己越不能跟妹妹争夺，不然一个闪神之间，倒楣的就是自己。
但是在将战斗交给了妹妹的时候，他自己也在紧张的盯着这场战斗，用尽了全力，去分析，去看这一只精神怪物的模样，并且琢磨着这一只精神怪物，究竟有着什么秘密。
……
……
无论是就在湖边的调查小组，还是秦燃，又或是远处的封索人员。
这时候全都鸦雀无声，只是呆呆的看着那湖里的画面。
诡异的月光下，他们也能够勉强看到那些无穷伸展的藤蔓，以及藤蔓尖端长出来的人。
那是一个仅仅是看到，便让人感觉浑身发凉，脊背发毛，生出一种疯狂意识的画面。
他们手里都有武器，但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用武器对抗这些的怪物。
可是在这个画面里，却有一个人冲了上去，赤手空拳，与那只怪物厮杀到了一起。
偏偏在这凶险而诡异的场景里，他们竟隐隐陆辛的肢体动作上，感觉到了一种“戏谑”的成分，就好像，面对着这样可怖的怪物，陆辛表现的很兴奋，也很享受这种感觉……
看起来，他简直比那个疯狂的怪物，更疯狂！
……
……
“那些藤蔓顶端的人影，便是之前去找秦燃复仇的人？”
“他们的尸首都已经毁灭，但他们的精神体，却被这只怪物吞噬，融合……”
“所以它们还记得去找秦燃复仇，也只记得复仇……”
此时的主城特殊污染清理部大厦里，信息分析小组的韩冰，在平素里的高强度训练下，仍然在有些机械的做着情报分析，但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还是不受控制的出现了颤抖。
“所以，之前去找秦燃复仇的，都只算是‘受污染体’，如今这些却是精神怪物本体！”
“那么……”
她的眼神，都不由得转向了另外一个方向，看向了陈菁：“现在他在做什么？”
“他在独自一人做污染源的清理工作！”
陈菁望着屏幕里有些模糊的面画，脑海里闪过了之前在数码相机上看到的视频。
顿了一下，才又补充：“用他自己的方式！”
在距离她不远处的地方，韩冰明显已经非常的吃惊。
但陈菁的冷静，却感染着她与信息分析小组的其他成员，纵然自己也明显有些被陆辛独自一人与那只精神怪物交战的场景惊到，可陈菁还是强行保持着冷静，脸上甚至一点惊慌之色都没有，反而一边盯着显示屏上模糊的画面，一边沉声下着命令：“继续做信息分析！”
“是！”
韩冰也沉吸一口气，压下心间慌意，继续分析：“已确定目标是超一级精神污染源，只是应该尚未达到二级的程度，其主动感染并攻击调查小组人员的行为，可以判定为有一定自主意识，但整个抽湖与检测的过程，并未刺激到它，可见其自主意识不高，仅限本能反应……”
等级判定：D+
感染等级：低级
威胁程度：中级
成长方式：捕捉并抓取残余精神体
……”
她说着说着，声音出现了片刻的迟疑：“只是，如果它是通过捕捉并融合其他的残余精神体来实在自身的成长，而其自主意识，又有一定混乱的话，为何它的初期表现……”
不等她说完，陈菁便已想到：“为何一直盯着秦燃？”
“正是因为秦燃被人复仇，才引出了这一次的精神污染事件……”
“所以作为第一个‘复仇者’，崔旺才是核心关键？”
“找到崔旺的尸体，才能真正解决这一次的精神污染事件？”
“……”
听着陈菁的分析，韩冰下士愣了一下，补充道：“又或是通过他的方式，直接解决？”
第二十六章 污染源本体
正常情况下，想要解决一个精神污染事件，自然是要找到他的逻辑，与核心关键。
身为特殊污染清理部人员，每个人都很熟悉这个流程。
但似乎有些时候，这个流程也不绝对？
……
……
抱着这种想法，陈菁与韩冰，以及调查小组成员，周围警戒的巡城军们，皆呆呆的，甚至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如今的湖里，陆辛与那一只精神怪物之间，超出了常理的战斗。
最吃惊的，还是秦燃，他一直躲在岸边，傻傻的看着湖里的异样。
他看着那红月下，扭曲而恐怖的人形果实树，感觉恐惧又异样，用力捶着脑袋：
“那究竟是什么？”
然后他看着正一点点将那人形果实树撕碎的陆辛，感觉恐惧莫名：“那又是什么？”
……
……
哪怕对这种疯狂而扭曲的战斗难以产生直观的理解，旁人也看了出来。
这时候，陆辛已经占了上风。
那些生在了藤蔓顶端的“人影”，四肢不停的抓合，疯狂的想要抱住他，可是在陆辛那灵活而不可捉摸的动作之下，却是一次次的落空，反而被陆辛逮到了机会，用力的撕扯着，扯成了一块块的碎片，而它那些生在了藤蔓顶端的影子，便也一只接一只的消失着。
很快的，好多藤蔓，便只剩了光秃秃的杆，在空中无力的摇摆。
倒是陆辛，在这种情况下，竟是越战越兴奋，从眼睛里就流露出了一种兴高采烈的劲，撕完了那些生长在藤蔓顶端的“人形藤蔓”还不算，干脆直接向着那些藤蔓撕了过去。
而在陆辛眼里，则是看到了妹妹越来越开心，她干脆跳到了藤蔓之上。
两只手抓着藤蔓，“哇”一口就咬了下去。
那藤蔓在疼的颤抖。
陆辛也吓得心惊胆颤：“别乱吃东西啊……”
“不，就要吃！”
妹妹不理他，用力撕下一口，牙齿在这时显得锋利而结实。
“唰唰唰……”
终于，在妹妹的这种疯狂攻击下，那藤蔓在肉眼可察的剧烈颤抖了起来，像是在哆嗦。
刚才撕碎它的“果实”，只是让它更疯狂。
但如今，随着妹妹吞噬掉了它的部分身体，却使得它生出了一种恐惧的感觉。
忽然之间，所有的藤蔓都猛得一下子收缩了起来，同时退向了水洼位置，由于这时候妹妹正奋力的抓着其中一条藤蔓不放，那水洼里的东西，像是有些无奈了，干脆主动将这条藤蔓放弃了，然后其他的藤蔓则像是爆炸的视频，被倒着播放，倾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
毫无准备的陆辛，忽然看到了这个场景，不由得一怔。
下意识问道：“发生了什么？”
“哼！”
一边传来了妹妹不满的声音，她飞快吃下了那根被放弃的藤蔓，直接跳到了那个水洼的旁边，伸着脑袋向里面看着，见半晌都没有动静，还生气的伸手抓了把沙子扔进里面。
然后转身，向陆辛说道：“它怂了！”
……
……
“怂了？”
陆辛心里又是觉得古怪，又是觉得荒唐。
这精神怪物，也会怂了？
他走到了妹妹身边，看着这一片小小的水洼，只见这水洼看不出有多深，应该属于这湖里的一个深坑，虽然刚刚明显知道，那如同一棵树状的精神怪物，就是从这水洼里长出来的，但是如今向下看去，却什么也没有，只在暗红的月光下，隐隐可以照见自己的影子……
“结束了吗？”
周围所有人都在看着那忽然变得安静了下来的湖底，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频道里，陈菁的反应最快，第一个做出决断：“趁机清理！”
“陆辛下士，那个污染源……”
得到命令，三位调查小组立刻壮着胆子，走了过来。
经历了刚才那一幕，他们明显都有些害怕，但还是强自镇定着，执行命令。
“就在这下面！”
刚刚经历了那样一场激烈战斗的陆辛，在这时候看起来异样的平静。
他只是看着那个小水洼，说道：“不过暂时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异常了……”
三位调查小组成员，面面相觑，无法理解陆辛怎么这么快就切换到了这种平静的状态。
看起来就像是刚才那场战斗跟你无关似的……
“将它挖出来，陆辛负责警戒！”
陆辛的耳朵里，传来了陈菁的声音，他便转告了三位调查小组成员。
“是！”
三位调查小组成员立时大声答应，然后快速跑去湖边拿铲子，陆辛注意到，他们是通过先由远处的支援小组成员，将铲子放到了靠近湖边的地方，然后调查小组再去取过来的方式拿的，期间双方都没有进行直接的接触，看来他们在这一块的记律非常的严厉。
拿到了铲子，三位调查小组成员立刻开始了挖掘工作。
陆辛则认真的在一边守着，以防挖崛中还会出现什么异变。
他的手掌，就放在身侧，准备随时牵住妹妹的手。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这下面的精神怪物，真的像刚才妹妹说的一样，怂了，整个挖崛过程中，再也没有出现什么异样的变化，眼见得崛开了一个口子，将里面的水排了出来，然后一点点深挖下去，在大约挖了一米半深的时候，一位调查小组成员，便低声道：“找到了！”
湿土慢慢的清理开，便看到，下方是一具人形的黑色物品，像是一具尸首。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心下微宽。
事情的起因，便是因为秦燃杀了崔旺，所以，他们一开始就怀疑这次的污染源，和崔旺的尸首有关，而在之前崔旺被秦燃抛尸的地方，并没有找到崔旺的尸体，只是采集到了一些碎肉组织，可以猜想其他的部分，或许是被野狗吃了，但那样显然无法解释众人的疑惑。
如今既然找到了尸首，便可以解释很多问题了。
“我来！”
陆辛接过了绳索，自己俯身下去，在那尸首身上打了一个结。
然后三位调查小组的人一起用力，这才将尸首拉了上来，放在了一边的淤泥上。
这确实是一具尸首，看起来没有半点异状。
但三位调查小组的成员，却都神经绷紧，扯来一根水管，清洗着尸首上的淤泥。
陆辛发现，妹妹正歪着脑袋打量着这具尸首，像是有些好奇。
渐渐的，尸首脸上与身上的淤泥，都被水清理干净了，渐渐露出了他身上穿的衣物，只见是一身黯淡的破旧迷彩服，腰间绑着腰带，虽然不知道在湖下面，埋了多久，但尸首却很完整，甚至没有被泡发的痕迹，脸上的泥被冲掉之后，甚至还可以辩认出他原来的样子。
“这是……”
陆辛看着那张脸，微微皱眉，感觉有些眼熟。
“能不能确认尸首的身份？”
频道里传来了陈菁的询问。
而陆辛仔细看着那张脸，却渐渐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刚刚因为正面击溃了那一只精神怪物，因而稍稍放松下来的心神，骤然之间再次紧绷。
三位调查小组的成员，在仔细辩认之后，更是有一人忽然失声叫了出来。
他的叫声没有具体的字眼，甚至没有具体的意义。
那只是一种因为太过讶异，或说恐惧，而下意识发出来的大叫。
“立刻回报！”
频道里瞬间响起了陈菁的话：“那尸首是不是崔旺？”
在这一声声的催促里，陆辛反应了过来，平复着情绪，低声回答：“不是！”
然后他看着那地上的尸首，慢慢的回答：“是秦燃！”
“怎么可能？”
陈菁的声音里，也忽然多了些惊愕与疑惑。
是啊……
怎么可能呢？
陆辛慢慢的想着，仔细看去。
这具尸首，完全可以辩认出来，正是秦燃。
无论是眉眼还是身高，甚至是身上的打扮，都与秦燃一模一样。
或者说，这就是秦燃。
只是，倘若这湖底，造成了这么大一场麻烦的污染源源头，就是秦燃的话……
岸上那个一直随着他们前后调查检测的，又是谁？
第二十七章 那我是谁？
仿佛是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同时也有着尽量躲避危险的心思，在整个对湖底的检测，以及陆辛应对那场突如其来的异变，还有调查小组的三位成员对污染源进行挖掘的过程中，秦燃一直都老老实实的留在岸上，还找了一个掩体，不时的探出脑袋来，看进展的怎么样了。
而如今，在他看到，湖底的几个人忽然停止了动作，并同时转头向岸边看来时，便缓缓站了起来，似乎他也很关心这个结果，用力的挥了一下手，喊道：“找到什么了没有？”
然后他看到，陆辛和三位调查小组的成员，慢慢向湖边走来。
三位调查小组的成员怀里紧紧抱着枪，玻璃罩下的眼神，似乎非常紧张。
“怎么了？”
秦燃看着陆辛和三位调查小组的成员过来，也看出了他们的站位，是隐隐将自己包围在了里面，从荒野出身的他，对这样的举动十分敏感，顿时有些警惕的向着他们问道。
“你是谁？”
陆辛看着秦燃，慢慢问道。
秦燃神色显得很莫名其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得出来，此时他居然是真的很疑惑，完全无法理解一般。
频道里，响起了韩冰下士的声音：“建议直接说破，然后观测他的反应！”
“同意！”
陈菁冷声道：“调查小队戒备！”
“如果你就是秦燃……”
陆辛慢慢的开口，回身看向了湖底：“那我们挖出来的尸首，又是谁？”
“什么尸首？”
秦燃的脸色显得有些不自然，慢吞吞的问道。
“我们找到了污染源，那是一具尸首！”
陆辛像是很有耐心，仔细向他解释着：“那一具尸首，就是你……”
秦燃的脸色似乎有些呆滞，喉结滚动。
而陆辛则继续，慢慢问道：“所以，如果你早就已经死了，那么现在的你是谁？”
在他问着这个问题时，心里同样在急急的想着，他想起了看到秦燃时的一举一动，看到这个人坐在办公室里，不停的吃着东西，似乎一直吃不饱，也看到了他一言不察，便立刻要掏枪出来指人，更是想到了，那关押着四个人的地库，里面的尸块，似乎比预想中少。
“不……不可能啊……”
秦燃好一会，才喃喃说着：“如果，你们挖出了我，那我……我是谁啊？”
陆辛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三位调查小组成员，则更是在这一刻，用力握紧了枪。
远处，一排排高射灯下，严防于此的巡城军们，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寂静的压抑。
只有空中的红月，光华皎洁，像是垂落的红色丝线。
“我……”
秦燃显得更慌了，他像是求助似的，看向了陆辛：“小兄弟，你告诉我啊，我是谁？”
“他和那些果实很像……”
一边，陆辛的手掌一凉，是妹妹拉住了他的手掌。
听着这话，陆辛也立刻反应了过来。
之前他在与那株“怪树”上的黑影缠斗时，就已经发现，那些黑影非常的眼熟。
但是当时，他没有在意，更无法联想。
直到现在，他才忽然想了起来，那些黑影，全都很像秦燃。
看起来，那些黑影，或高或矮，或胖或瘦，可是他们全都给陆辛一种感觉，那就是熟悉，原因便在于，他们那隐约的五官，或是动作，都像秦燃，只是各种高矮胖瘦的秦燃！
可是，愈是这样，他越是无法告诉秦燃，他究竟是谁。
……
……
“我是……我是……”
而在周围这无数目光的注视下，秦燃忽然变得有些疯狂，他喉结滚动，连喊了两声，声音却哑了，忽然之间，他发疯一般向着湖里跑去，周围顿时所有的枪都跟着他哗啦啦一阵摆动，但是频道里没有传来陈菁下命令的声音，因此每一把枪，都只是指着他，却未开火。
所有的目光，都眼睁睁看着秦燃冲到了湖底，那具尸首旁边。
看着他狠狠的盯着那尸首的脸，忽然一声嗷叫，整个人都像是疯了一般。
他忽然大叫起来：“假的，全是假的，都是你们要害我……”
“我就知道，进入了高墙城，一定没有好事……”
“你们想害我……”
“……”
他一边喊着，忽然用力向那尸首踹了一脚，然后大步向着湖的另一侧冲去。
湖的另外一侧，不远的地方，便是高墙。
他居然直接向着高墙冲去，似乎想要翻墙逃走。
尤其是，他这时候的身形，看起来有些诡异，奔跑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生擒！”
陈菁在频道里，急急的下了令。
调查小组的三位成员，立刻端起了枪，瞄准了秦燃的双腿。
但也就在此时，高墙之上，同样也有枪声响起。
周围都已布满了封锁的军人，高墙之上也有，他们看着秦燃向高墙方向冲来，尤其是速度居然有些超出了常人一般的可怕，便已毫不犹豫的，向着那疯了一般的秦燃开了枪。
“噗”的一声，秦燃正狂奔的身体扑倒在地。
他又挣扎了两下，然后再也不动。
陆辛与三位调查小组的成员见状，立刻摆着手，向着高墙赶去，来到了秦燃的尸首旁边时，就看到他胸口中了三枪，鲜血汩汩流出，明显已经活不得了，看起来，这个“污染源”，清理的意外简单，只是每个人心里，却都充斥着无尽的疑问，那便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实际上，在最后，他倒是更希望看到秦燃变成怪物，那样最起码可以解释一些事情，但秦燃没有，他只是在最后显得稍微有些疯狂，奔跑的速度也有些不像正常人的样子……
甚至仔细回忆，都不知道他那有些夸张的速度，会不会只是幻觉。
这时候更让他都觉得糊涂的是。
倘若这污染源，便是秦燃，那之前找秦燃复仇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也正在陆辛满脑袋杂念之时，只觉得手掌被人摇了摇，他低头看到了妹妹，正好奇的向着秦燃的尸首看去，下意识一扫，顿时感觉心里一惊，只见那被枪打成的秦燃，鲜血仍然正在泅出，染红了一片淤泥，但这鲜血竟像是流不完似的，一边流，尸首也在变得干瘪。
身形变得佝偻，模样变得枯瘦，竟是在短时间内，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
“他是谁？”
陆辛吃了一惊，提醒了调查小组。
他们也发现了这个变化，急忙拍照，并通过手臂上的电子仪器，发送了过去。
频道里，很快响起了一片翻动文件资料的声音。
紧接着，韩冰那根本无法掩住吃惊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个是……这个是崔旺！”
第二十八章 逻辑链与核心关键
很快，停留在外围的支援小组也派了人进来。
他们都穿着加厚装防护服与玻璃面罩，来到了这一片野湖。
有两个足足有着三层玻璃防护的长箱子，被他们抬了过来，然后秦燃，以及崔旺的尸体，都分别被装进了两个箱子里，上面又蒙上了一层黑布，看起来，便像是两具水晶棺。
期间，几乎没有人说话。
因为无论是谁，这时候都无法解释眼前的诡异局面。
而在收容了两具尸首之后，他们又派了人，都拿着调查小组之前用的那种检测仪器进入了湖底，他们一点一点的探测着，异常的仔细，似乎是在探查此地还有没有精神残留。
而程辉和他调查小组的两位成员，也戴上了玻璃头罩，在经过了支援小组里几个穿白大褂的人一番初步的谈话与评估之后，便让他们暂时留在原地，不与人接触的情况下休息。
据说，他们要经历一系列的检测，以及精神评估，确保没有受到真正的污染。
而在这过程中，陆辛则是裹了一条厚厚的毛毯，像受害者一样坐在了湖边，老实的看着。
……
……
空中有直升机螺旋桨转动的声音，两束灯光从空中照落了下来。
穿着一身军装的陈菁，从机舱里走了出来，她脸上戴着一副黑色的墨镜，穿着高筒军靴，踩着淤泥，一路来到了陆辛面前，道：“无论怎么说，这次的清理任务，都已经完成了！”
她微微一顿，又刻意加了一句，道：“我会为你申请特别奖金！”
陆辛心里生出了一股暖流。
不过，心头的疑惑，还是有些挥之不去，问道：“那这件事……”
“会有专人进行分析与调查！”
陈菁看了一眼水晶棺方向，这时候正在被工作人员运送进车里，然后道：“在我们处理精神污染的事件中，经常会遇到一些看起来几乎无法解释的事情，不过，只要抓住其中一些蛛丝马迹，进行详细的调查与研究，大多数都会找到其中的逻辑……相信这一次也不例外！”
听着她的话，陆辛莫名的有些心安，心头的阴霾散去了不少。
“事实上，就目前来说，我们也并非全无线索！”
陈菁忽然道：“我刚才已经听调查小组汇报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你们听到了鱼说话？”
陆辛微怔，想起了所有的鱼都在大喊“秦燃害我，杀人偿命”的疯狂画面。
他喉咙微紧，点了点头。
“鱼不会说话。”
陈菁道：“我在频道里也没有听到类似的声音，所以那应该是你们受到污染源影响而出现的幻觉，但这件事情，仍然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比如说，那些鱼在喊，秦燃偿命……”
“那么，需要为他们偿命的，是哪个秦燃？”
“……”
“这……”
陈菁的话，使得陆辛出现了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他像是理解了什么，但又无法真切抓住。
“走吧！”
陈菁让开了身子，向陆辛道：“还有一些工作要做！”
“好！”
陆辛听话的站了起来，跟在她身边向前走去。
……
……
陈菁没有带着陆辛走向直升机方向，这让陆辛有点失望，他还挺想坐一次飞机的。
来到了外围警戒线附近，陈菁让人开过来了一辆车，然后便与陆辛两个人驾驶着车辆，径直往城中心位置驶去，很快，他们便已开到了一栋古旧，但却很坚实的大楼前，陆辛抬头看去，便看到了正有一些穿着青色制服走进走出的人，发现原来是到了卫星城警卫厅大楼。
陈菁熟门熟路的走了进去，然后搭乘电梯来到了七楼，先领着陆辛到了一处没有人的会议室，向陆辛道：“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处理一些小事，然后要过来找你聊聊！”
陆辛老实的坐下，看着陈菁踩着皮靴咔咔的走了出去。
这间会议室像是有人提前准备好的，无论是会议室内外，都显得非常安静，连经过的人都没有，桌子上还摆放了一杯咖啡，几块巧克力，以及一碟子花花绿绿的糖果。
陆辛见周围没有人，便偷偷端起了咖啡尝了一口，觉得有些苦，不如自己平时在办公室里喝的速溶那种好，于是他便将杯子周围的方形糖块丢了几颗进去，又把那几袋奶精也挤了进去，这样一喝，味道倒是好了很多，勉勉强强能比上自己平时在办公室喝的那种了。
他之前曾经听办公室的主任说过，咖啡和茶、糖，都是现如今的好东西，外人想都别想。
不过对于巧克力和糖，他倒是没有兴趣，可是妹妹好奇的尝了一口。
“我好喜欢啊……”
她很惊喜的将所有的巧克力与糖果都抱到了自己的胸前。
“那你就都吃了好了！”
陆辛笑着看向了妹妹，非常感激她今天的表现。
“好，我全吃了！”妹妹可是一点也不会跟他客气的。
……
……
同样也是在陆辛坐在了办公室里等待时，陈菁已经安排好了其他的工作。
包括一辆有着一支全副武装的队伍，一位精神异变者护送的车辆，运送两具钢化玻璃棺前往特别研究所，一支全副武装的小队，将整个四方公司所有人都扣押起来，分别进行突击性审问，以及集中尽可能多的人手，搜集有关秦燃与崔旺的一切活动轨迹与情报等等。
最早出来的，是一份报告。
那是一份之前调查小组在崔旺被抛尸的地方，搜集到的一些残余组织的化验。
化验结果上则只显示了一行字：证实此组织与秦燃（湖底041号污染源）匹配。
……
……
当陈菁抱着文件进入会议室的时候，碟子已经空了，陆辛正在收拾桌子上的包装纸和残渣，见到了陈菁进来，便有些不好意思的攥着满把的糖纸站在那里，不知该丢到何处。
陈菁接过了他手里的糖纸，扔进了外面的垃圾桶。
并且在心里默默的记下了一条：“嗜甜食……或是使用过能力之后，嗜甜食？”
“已经经过了彻底的调查！”
陈菁坐下之后，便拿出了一份新打印的文件，向陆辛道：“那片湖里没有检测出剩余的精神力量残留，也就是说，这件代号为041的精神污染事件，已经可以宣告清理成功！”
“虽然还有一些其他的疑点，但是起码，暂时不会再有其他人受害！”
“……”
陆辛忙点了点头：“太好了！”
陈菁看得出来，陆辛是真的比较开心，这让她生出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尤其现在平静的陆辛，与当时对付那只超一级精神怪物时的陆辛，重叠起来的时候。
她甚至感觉分裂的是自己……
……
……
“041号污染源的研究与更深入的调查，会有其他人去做！”
她心里想着，两只手交叉，托着下巴，一双与普通人比显得有些深邃而狭长的眼睛，认真的看向了陆辛：“而我们现在需要做的，便是对这一次的清理工作进行讨论与检讨，便如，通常情况下，对污染源的处理，都是寻找他的逻辑链与核心关键，只有找到了这两点，才可以花费最小的代价，清理掉污染源，而这一次，其实我们并没有真正的找到这两点……”
她微微顿了一顿，道：“但我们还是解决了！”
“所以……”
“你是不是有什么隐藏的能力？”
“不然，如何可以单枪匹马的解决一个精神量级接近两百个单位的污染源呢？”
第二十九章 你的处理方式很暴力
“其他的能力？”
陆辛一时没有太能理解陈菁话里的意思。
他只是认真的思索了一下，才认真的反问：“精神量级是什么？”
陈菁听着，自己也忽然笑了，然后才又将一份压在最下面的文件推给了陆辛，道：“看样子你并没有很深入的研究我之前留给你的那份文件，所谓的精神量级，就是我们评定一个污染源的威胁等级，以及一位精神异变者能力等级的计量单位，是专门针对精神力强弱的！”
陆辛接过了那份文件，只见上面正是一些繁缛绕口的名词与单位等等。
以前他那份文件上，似乎也有，但又是英文，又是一些复杂的公式，以及计量方式。
他除了关于待遇的问题，什么都没搞明白。
好在这时候陈菁已经接着解释了下去，道：“你可以这么理解，一个健康的，成年的，们处于精神最活跃时期的男子，其精神力大约是十个单位，而一个普通意义上的一级精神怪物，或是污染源，拥有的精神量级，大约是一百个单位，这往往决定了他们的污染等级！”
“当然，有一点不得不注意，精神怪物，并不等同于污染源！”
“虽然现在，我们往往都会将两者混为一谈，但实际上，只有拥有主动攻击性，甚至拥有一定意识，以及相应变化的污染源，才是我们平时口中提到的精神怪物，而同样也有一些污染源，其本身是没有意识的，它只是会扭曲被污染之人的精神力，造成一定的影响而已！”
“今天我们的工作中，便可以看出这两者的区别！”
陈菁说着，脸色也严肃了一些，道：“从最初的局面与情报来看，我们初步判断，这一次遇到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污染事件，直到最后，才发现这污染源已经变成了精神怪物。”
“哦……”
陆辛表现出了一副自己完全听懂的样子，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然后他顿了一下，又问：“那你为什么问我是不是还隐藏着其他的能力？”
“因为你单独处理了这次污染事件！”
陈菁看着他，脸上似乎带着微不可察的笑意，道：“从之前对你的检测之中来看，你能力属于蜘蛛系，能力评定为C级，精神量级则是在一百个单位左右，上下浮动不超过五十个单位。通常来说，同级别的精神异变者，其精神量级，也往往比同级别的污染源要低一些。”
“毕竟，污染源就是因为精神的异变突破了极限，失去控制，才会成为污染源，而精神异变者，则是属于虽然精神出现了异变，得到了大幅度的增强，但还在自己的控制范围之内！”
“所以，我们很少做出让精神异变者去单独面对污染源的决定！”
“正常来说，应该是通过寻找精神污染源的逻辑链与核心关键来解决……”
“……”
陆辛适时的开口：“那……什么是逻辑链与……”
“逻辑链，便是精神污染源的表面规律与模式，这往往代表着精神污染源的感染方式与等级，便如041号特殊污染源，最初总结出来的逻辑链便是复仇，而且有一定可总结的时间规律，我们可以通过这种逻辑链来分析出污染源的反应，并制订清理或是规避计划！”
“核心关键，则代表着污染源本体，也等于污染源的开关，关掉，结束！”
“……”
陈菁干脆利落的解释清楚，然后又用一种我知道你没仔细看文件的眼神看着陆辛，道：“无论时候，寻找污染源逻辑链与核心关键才是清理污染的最优处理模式，但你不同，你没有寻找这两点，而是选择了直接解决污染源，之前036号污染也就罢了，041也如此……”
“不得不说，虽然这种处理方法很直接，也很……暴力！”
“但这种情况并不常见！”
一口气说完了这些，陈菁停顿了一下，点上了一枝烟，笑道：“所以，我们还是要照例询问一下的，你也不要紧张，这只是一种例行的工作报告，考虑到上面可能会有一些人对这样的事情感兴趣，提出疑问，我总要写一份看得过去的报告，给上面的人解释一下才好……”
“……”
“哦哦，我明白……”
一听写报告，陆辛便点起了头，这方面他有经验。
“可能确实有点不寻常吧……”
想着陈菁刚才说的话，陆辛慢慢想着，道：“关键是，这不是我解决的……”
陈菁皱起了眉头。
陆辛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是妹妹！”
陈菁脸上露出了思索的表情，似乎在想着怎么开口。
像是怕她不信，陆辛又指了一下门外的垃圾篓，道：“你刚才扔的糖纸，就是妹妹吃的！”
陈菁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来，顺口道：“那她现在在哪里？”
陆辛看着陈菁的脑袋，道：“她就在你头顶上，冲着你笑呢……”
“你……”
虽然早就不是第一次听到，陈菁觉得觉得汗毛微微直竖。
她强忍着，僵着脖子，没有抬头去看。
但忍了好久，还是忍不住，微不可察的向上瞄了一眼，就见自己头顶上空空荡荡的。
这让她有些忍无可忍的感觉。
陆辛小声补充了一句，道：“你看不见她的……”
陈菁狠狠的盯了陆辛一眼，过了好久，才轻轻吁了口气。
她微微向后一仰，方便自己随时抬头去看，然后才道：“算了，这个问题先不说了，我现在更好奇的一点是，之前我已经下令让你撤退，你为什么还一定要冲向那个污染源？”
这个问题陆辛认真了一点，道：“因为当时那三个成员还没被污染啊！”
陈菁自然知道那三位调查小组的成员没有被污染，已经有总部的心理专家对他们做了评估，发现他们除了一点恐慌之外，没有任何被污染的迹象，而在当时，很多人都已目击，他们三个人已经被污染的扭曲精神力场控制，甚至飞到了半空之中，还向着陆辛开起了枪。
照常看来，这种情况无论如何都不会被视作正常。
也就是说，在没有陆辛的情况下，那三位调查小组成员，无论如何都是被消灭的命运。
而这，也正是她不理解的地方。
于是，她慢慢的问道：“你是如何确定他们三人没有污染的？”
“怎么确定？”
陆辛对这个问题有些诧异，好一会才道：“我直接看见的……”
第三十章 精神量级预估
“直接看见？”
陈菁听着陆辛的话，微微一顿，才下意识反问。
在“看见”两个字时，她加重了语气。
“是的！”
而说到这里时，陆辛也显得有些认真，道：“我能看到那些怪物的样子，所以我当时才能看到他们三个只是被束缚住了，而不是变成了怪物的一部分，而且，妹妹当时之所以能帮我对付那个怪物，也是因为我能够看到它……那个怪物，是很可怕，但躲过了，就没事！”
“所以说……”
陈菁若有所思，神色也渐渐有些凝重了起来：“你能看到那些扭曲的精神力场？”
“有些时候可以，比如那个咖啡馆里，我看到了那个怪物往我杯子里放东西，还有刚才那个怪物一下子爆发时，我也可以看到，不过，后来怪物躲进了水洼里，就看不到了……”
陆辛慢慢的说着，皱起了眉头：“你们看不到？”
“大部分情况下都看不到！”
陈菁皱起了眉头，缓缓道：“而且准确来说，我们应该不是能看到，更是感应到！”
“精神怪物是没有形体的，只能在某种情况下，感知到它们的存在！”
“……”
陆辛努力思索了一会其中的区别，才慢慢的道：“那这或许，是你们的问题？”
“这……”
陆辛的话使得陈菁，也出现了稍许的混乱。
跟这年青人聊天的感觉很怪，包括但不限于他有一个看不见的妹妹在旁边盯着你。
但职业素养还是让她很快调整了心态。
她的口吻变得轻松了起来，带着微笑与陆辛聊了一会。
从最初陆辛去秦燃那里调查，再到陆辛对调查小组的配合之间是否适应，也详细的询问了在看到那只精神怪物，以及与它战斗的过程是什么样子的感觉，甚至还找来了一支铅笔，在纸上飞快的通过陆辛的描述，为那一棵陆辛看到的“人形果实树”，做了一个素描……
……陆辛感觉这个女人好厉害，还会画素描，自己只是一说，她就画的挺像。
“这一次做的很好，你先回去休息！”
一番认真交谈之后，陈菁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对陆辛说道：“后续的调查，我会转告你！”
“好！”
陆辛也站了起来，神色似乎有些犹豫。
陈菁见了，便笑着安慰道：“不用担心，你的某些表现，确实是我们很少看到的，但红月亮事件之后，精神异变导致的能力本来就是多种多样的，你能够看到那些污染源，甚至与它们进行近身的搏斗，这并不算坏事，也不算最怪的，我甚至见过可以盗窃别人能力的……”
陆辛点了点头，道：“我其实是想问问那个报酬的事……”
“……”
陈菁有些没跟上节拍，愣了一下，才笑道：“很快就会打进你的账号！”
陆辛放下了心来，点了点头，转身向门外走去。
“好多人在不怀好意的看着你……”
妹妹在他身边跟着，仰着小脸对他说道：“哥哥，那个胸部变形的女人，在套你的话……”
陆辛轻轻在嘴边竖了一根食指，低声道：“别说话，人家给钱……”
……
……
在送了陆辛下楼，并安排一辆车送他回去之后，陈菁若有所思，慢慢的走回到了之前那个空空荡荡的会议室，刚才陆辛的回答，似乎让她一下子想到了很多特别复杂的事情。
对于陆辛能够看到那些污染源，甚至认为自己是直接看到了怪物的能力，她并不知道。
说起来，这会成为她工作中的漏洞。
但她也没有办法，因为陆辛的具体情况，恐怕只有主城才有足够的能力做全面检测。
而陆辛的精神状态，则让她不敢冒险将其送到主城。
而这一次陆辛在任务中的表现，又使得她心里出现了更为矛盾的情绪。
能力的多样化，往往代表着失控风险的再一次提升。
但这个年青人，却是在一次危险的污染事件里，救下了他们的三个成员。
或者说，避免了她们杀掉三个自己人。
……
……
“能够看到精神怪物，并不是一个特别的案例，事实上，当逢着满月，而且天气比较晴朗，红月的光芒很充足时，有许多人都曾经声称看到了一些变异的精神体形状，有的像是鬼魂，有的则变成了各种各样扭曲的怪物，而这，也正是‘精神怪物’这个称呼的由来！”
“只不过，准确来说，他们应该不是看到，而是感应到的，因为那些污染源的能量级数太高，影响到了我们的大脑，扭曲了我们的视觉，所以才使得我们产生了那些画面……”
“正因如此，所以任何摄影设备，都无法捕捉到其具体画面，此事已得到证实！”
“而迄今为止的怪物形像，都是通过人工绘画得来，且并无太多参考价值！”
“另外，还有一点不得不提，这些被人同一时间看到的精神怪物形象，也大都模糊，无法精准描述，同样的精神怪物，有人说像是鬼魂，也有人却声称自己看到了奥特曼……”
“……”
“……”
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忽然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正是韩冰下士。
陈菁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便伸手到窗边，按下了一个按钮。
办公室四面墙上，投影设备开始启动，投射下来的光线，便立刻在这间空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构勒出了一道又一道呈淡蓝色，但看起来却栩栩如生，与真人同比例大小的人影。
整间公室里，就像是忽然坐满了人。
若是有人外人看到，定然会觉得无比的古怪。
就在这警卫厅两条街以外，还有一些用不了电话，水电都无法及时供应的街区。
而在这警卫厅会议室里，已经恢复了灾变前的高端全息投影技术。
“但他这个明显不同……”
一位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男子说道：“他非但可以看到，甚至在他眼中，还可以分辨的纤毫无差，隔着四五米远的距离，就可以判断出我们的三位队员是被束缚，还是被污染。”
“这已经不仅仅是幻象的问题了，我更倾向于，因为他的精神量级非常的高，以至于对精神的波动与变化感应极为灵敏，然后在他的混乱意识之中，让他自己‘看到’了怪物！”
“初步判断，我怀疑他的精神量级，很可能已经达到了三百……以上！”
“……”
办公室里，气氛一时显得有些安静。
显然，一个初始异变阶段，甚至还没有经过引导的异变者，便有着三百单位以上的精神量级，这是一件让人极为重视的事情，每个人都需要一点儿时间，来作出分析与判断。
第三十一章 失控风险
“今天这场会议，不是让你们来讨论学术研究的！”
见着因为一个估计出来的数值，便使得整个办公室里的人都陷入了沉思，投影坐在了办公桌最左首，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的男子便敲了敲会议桌，神色威严的提醒道：“现在我们需要讨论的是，招募并且使用一个失控风险系数这么高的变异者，究竟合不合乎规定！”
“有什么不合乎规定的？”
陈菁皱起眉头，向那个男子，道：“他今天的表现很好！”
“但是谁都看到了他精神状态并不正常……”
那位男子冷声驳斥，道：“之前他对付041号污染源的事情，便已经显示出了他疯狂的一面，而在刚才他与你的对话中，更显示了他有严重的精神分裂，这样的人，又有着极高的精神量级的话，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失控，那将会对二号卫星城，甚至主城，带来多大危害？”
陈菁似乎对这样的话已经听了很多，直接道：“那你想要怎么样？”
男子沉默了一下，道：“在精神异变的研究项目最初立项时，便已经有明确规定，失控风险达到80%，便绝对不可招募，引导，失控风险达到90%，便要随时做好清理准备……”
“如今他或许还达不到被清理的准备，但也明显有着极高的失控风险系数！”
“对这样的人，我希望他可以一直处在一个可监测并控制的状态之下。”
“换句话说，我宁愿一直花钱养着，也不希望他过多接触类似的精神污染事件！”
“……”
“反对！”
陈菁道：“我们现在只能确定他的精神量级很高，无法就此确定他失控风险高！”
男子的声音里，已有些了些许怒气：“他是一位精神分裂症患者！”
陈菁听着这句话，忽然生出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她莫名想到了刚才陆辛的话，下意识道：“或者，问题不在于他能看到自己的家人……”
“而在于我们看不到呢？”
“……”
这话顿时说的会议室里，一片安静。
那位男子紧紧的皱起了眉头，喝道：“你也疯了？”
另外一位戴眼镜的工作人员，也低声道：“与精神怪物同理，当时的天气晴朗，红月光芒也很充足，有不少人都看到了精神怪物的隐约形状，但是却没有从他身上看到所谓的……家人，这也可以推测，他口中的那个妹妹，的确是幻想，而不是……我们看不到的什么！”
陈菁摇了摇头，不再多说，自己刚才的话，在别人眼里确实有些荒唐了。
于是她便笑了笑，打起精神，看着那位中年男子道：“如果你觉得他失控时的威胁太大，而要拒绝引导他，甚至将他完全监控，或是驱逐的话，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正是因为缺乏了引导，或是一些监视，驱逐的行为激怒了他，以至于失控的话，风险谁来担？”
中年男子一下子沉默了下去。
在他看来陈菁就是在抬杠，虽然这个杠抬的确实让他不好反驳。
“呵呵，不要争吵，讨论这些事情没有意义！”
见得这场会议一开始的气氛，就有些剑拔弩张了，坐在了中间位置，一个脸胖胖，满面笑容，像个官员一样的老者笑眯眯的活起了稀泥，道：“大家都是为了青港城，为了文明与秩序的重建嘛，陈大校考虑更多的是如何解决如今城里越来越多的精神污染事件，而沈部长则是考虑到如何避免一些失控风险带来的麻烦，既然目标是一致的，总有好的解决办法！”
陈菁缓缓吐了口气，道：“我还是那个意见，我始终不认为潜在威胁与真正的失控风险可以混为一谈，这么多的案例都已经证明，精神异变者处理起污染事件，远比普通人更为精确，牺牲也最少，至于你们所担心的精神异变者本身失控所有可能带来的危险……”
“便正是白教授之前所提出来的，对这些精神异变者进行引导与培养，避免其失控……”
“引导与培养是在失控风险低于一定数值的情况下来做的！”
沈部长无法反驳，冷笑道：“而你，要引导一个精神分裂者？”
陈菁反唇相讥，道：“你说的这个精神分裂者，刚刚帮青港避免了一场灾难！”
“而且是在没有调查人员伤亡的情况下！”
“……”
中年男子的神色显得有些气愤，道：“没必要说这些废话，我还是那个意见，依靠着青港城精神异变研究项目最初的标准，这个人的失控因素，明显已经达到了80%，甚至更高的程度，我认为这样的人就不应该被招募，更不用说是引导他了，陈大校如果一定要招募他，那么事后你可以签一份文件，以后这个人倘若真的失控了，那么所有风险，你来承担！”
陈菁生气，拍了一下桌子。
眼见得一场争执便又要继续，也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着的韩冰下士忽然道：
“等等，有白教授的信号要接进来！”
听到“白教授”三个字，所有都是神色一凛，下意识坐直了腰背。
很快的，便看到四面墙壁上的投影设备开始工作，在会议桌旁边，光影上下交织，勾勒出了一个满头银发，身穿白色西装，柱着拐杖的老人，等到全部的身影构勒完毕，他才向会议桌周围的人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们是在讨论什么，那个年青人的资料我也看了！”
陈菁忙站起了身，道：“白教授！”
那白色西装的老人向她点了点头，道：“陈部长的担心是对的，这年青人失控风险不低！”
“同样的，他的精神量级也有可能比你们想象的更高。”
“……”
“什么？”
陈菁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复杂。
“在我看来，80%的失控风险，甚至还有可能低了！”
白教授轻轻叹了一声，然后转头向身边，道：“将那份文件扫描给他们！”
于是投影设备开始工作，很快便在每个人面前，扫描出来了一份纸质文件的影象，包括陈菁的面前，也出现了一份，虽然只是虚影，但却可以清晰的看到这文件上面的内容。
“红月亮孤儿院爆炸事件？”
看着这文件上的抬头，每个人脸色都变得有些凝重。
“这份报告，是这个年青人之前在红月亮孤儿院的时候！”
白教授拄了拄拐杖，道：“当时在十年前，在二号卫星城出现的一起疑似爆炸事件，整个孤儿院都被摧毁，只有两个人活了下来，一个是他，另外一个是如今的红月亮小学校长曾小鹿，当然，她们这个孤儿院是不合规的……而那起爆炸事件，现在看有很多疑点……”
“当时我们的部门还没有正式成立，人手不足，没有足够的能力分析与观察，只能草草结案，由二号城警视厅作为爆炸事件处理，可是现在翻看之前的卷宗，却发现很多疑点。”
“现场没有火药或其他爆炸物残留，但所有的房屋却都被摧毁的非常彻底……”
“……”
陈菁听着这些话，脸色渐渐变得有些凝重：“你们的意思是……”
白教授点头道：“据我分析，这很有可能是一件可怕的念力失控事件……”
“念力失控……”
陈菁微微一惊：“瞬间摧毁三层小楼的念力失控事件……”
整个办公室里，所有人的投影，在这时候都显得有些安静，或说讶异。
倘若在没有经过引导的情况下，一开始便有三百个单位的精神量级，还只是让人吃惊的话，那么，倘若他在十年之前，便已经可以造成导致一栋三层小楼被摧毁的念力失控事件。
这精神量级，究竟该有多高？
这是一个不敢让人去细想的数据，类同于子弹与炸弹的差别！
第三十二章 我们的责任
“既然如此，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招募？”
整个办公室里，都出现了片刻的安静，满是压抑的气氛。半晌之后，那位面容威严的沈部长第一个猛得站起了身来，大声道：“必须立刻开启对他的全方位监测，甚至……”
“不！”
白教授打断了他的话，道：“我个人的决定是，同意招募，而且同意引导！”
“什么？”
这一次不只是沈部长了，就连陈菁以及会议上的其他人，都明显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这个年青人的失控风险确实挺高，但看得出来，他一直在努力控制！”
白教授继续说道：“我看过他的资料，红月亮孤儿院事件十年之后，他都没有再出现过异兆，而是认真的学习，工作，坚持在红月亮小学的重建中给予帮助，我认为这是一个难得的品德，这起码说明，他的精神量级虽然高，但他却一直在努力的控制着自己，而如果我们给予他一定的引导帮助的话，是很有可能让他保持稳定状态，降低他的失控风险的！”
那位沈部长听了，下意识道：“可是他……”
“精神分裂是么？”
白教授摇了摇头，道：“当一个人的精神量级达到了一个常人无法想象的程度时，各种异样状态必然会出现，从普通人的角度看过去，别说他精神分裂，仅仅是他拥有着精神异变类的能力这一点，都可以说是很不正常，甚至可以直接给他们定义为精神病人，或……疯子！”
“但这，并不应该成为一个我们作出判断的依据。”
“我们应该怀着一种谦虚与敬畏的态度去面对这些变化，而不是满怀优越感与偏见！”
“与他们相比，我们是正常人！”
“但另一个角度来看，我们也是普通人！”
“……”
白教授的话，使得这场会议上，出现了片刻的寂静与迟疑，气氛有些压抑。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这位教授一样坦然接受并面对这种变化。
“当然了，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
白教授在这时候转过身来，看向了会议桌中间，那个胖胖的圆脸老人，道：
“这一次我来参加联盟研究院的专题会议，发现在其他的高墙城，以及科技教会，开采公司等组织里，已经有人发现了S级的精神异变者，虽然具体情报尚且未知，但你们可以想象，当这些人可以彻底掌握这些S级精神异变者的能力，甚至甚至不再满足于处理本城的精神污染事件，而是决定将其用在军事，目光投向其他的高城墙时，我们拿什么去抵挡？”
“……”
“S级精神异变者……”
白教授的话，使得不少人脸色都出现了惊恐的神色。
那位圆脸的老人，沉默了一会时间，才道：“娃娃的潜力不是很大么？”
“娃娃是在失控风险低的异变者之中，潜力很大！”
白教授目光显得有些疲惫，道：“但很多人，已经将目光投向失控风险高的人了！”
沈部长忽然道：“他们这样做很危险！”
“但不这么样，同样也很危险！”
白教授低叹了一声，道：“别人都在做，你不做，就会落伍！”
会议室里，所有的人影都沉默了下来。
作为大部分经历过高墙城初建时那种艰辛的人来说，他们都明白落伍的代价。
而那位沈部长，在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道：“我认可白教授的意见，但我还是坚持认为，面对精神量级如此之高，而失控风险又这么大的人，一定要加强监管力度，同时，在他的精神状态确定稳定之前，绝不允许他进入主城，我需要对主城的数百万居民负责！”
“我理解你的担忧！”
白教授呵呵笑道：“不过也不必这么紧张，相信我们能找到更好的处理方式！”
“白教授……”
就在一群人微显沉默的时候，忽然坐在了中间，那个圆脸的中年男子，笑着开口道：
“我有些疑惑，倘若这些精神异变者精神状态都不稳定，失控风险很大，而我们除了观察，甚至已经无法用别的手段评估他的失控风险时，那我们，该怎么判断他是不是安全？”
白教授转过身，沉默了一会，笑道：“有些时候，评判标准会显得有些可笑！”
“若我们实在无法判断他是否正常，但又不得不考虑借助他们的能力时……”
“那么便只能相信一些听起来或许有些可笑的标准！”
“比如……”
“这个人的内心，是不是善良，向往美好！”
“……”
白教授的话，使得这个办公室里，再次出现了片刻的安静。
“此事再行决定吧，白教授，你回来之后，我希望可以和你好好聊一聊！”
在这一场会议的尾声，那位圆脸的中年男子笑着开口，算是给这场会议画上了句号。
一道一道的影子，开始消失在这会议室里，但是白教授却没有离开。
陈菁知道教授还要话想对自己说，便主动单独做了汇报，道：“教授，关于他在处理清神污染源事件时的异常表现，我已经在之前发送给你的第一次检测视频之中做了说明，我还是坚持之前的观点，他的某些方面，看起来确实并不正常，但是不代表他的失控风险高。”
“此前与他的初步接触里，可以看得出来，他就是这样一个非常普通的人。”
“他喜欢钱，也喜欢……女人，还有点蔫坏，但这些，都是一种人性的表现。”
顿了顿，她补充道：“当然，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他的精神量级……会这么高！”
“……”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也相信你的判断！”
那位白西装的老人笑道：“不过严格说起来，我并不认为失控与不失控的可能这么重要，你也是与他们打交道太多，所以受到了他们影响，做我们这种研究的，需要从不同角度去理解问题，比如说，别人都觉得他因为有着精神分裂的症状而危险，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
“他分裂了这么久，却一直没有出现问题，岂不恰好说明了他的自制力？”
“……”
“这……”
陈菁有些被白教授的话惊到，顿了一下，因着常年的师生关系而养成的习惯，使得她在下一刻，又立刻代入了城防部一方的思维，去回答白教授的问题：“那么，如果他本可以不失控，却在长时间接触精神污染事件的过程里失控了，岂不正好成了我们的责任？”
“责任不该这么理解！”
白教授笑着道：“应该说，引导他发挥能力，却不失控，才是我们的责任！”
看出了陈菁一时回答不出来，白教授便也笑着说了下去：“再说，如今招募进来的人，又有哪个不失控呢，娃娃的自闭，壁虎的贪色，酒鬼的妄想，甚至包括了你的……”
“……严重赌徒心理与极度粉红癖？”
“……”
听着白教授的话，陈菁脸都变得红了，一扬头，道：“我已经改正了！”
“你只是靠着强大的自制力强迫自己隐藏而已！”
白教授笑了笑，道：“我只是想告诉你，看问题要更冷静而透彻，不要轻易受到影响，我们说到底还是搞科研的，只相信事实与数据，其他的一切，都只是无昧的猜想与扯淡……”
“当然，这个年青人在正式招募，甚至引导之前，还是要经过更详细的检测才行！”
“……”
陈菁皱了皱眉头，道：“主城那些人，不可能放心让他过去做检测！”
“没关系！”
白教授笑道：“我们可以安排工作人员过去，在卫星城对他进行检测与评估！”
陈菁有些惊讶，然后笑了：“还是教授面子大，居然能说动那些老顽固们跑来卫星城。”
然后她有些关切：“什么时候？”
白教授笑道：“尽快吧，老实说，041号特殊污染源，给了我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三十三章 信息通报
卫星电话响起来时，已经是三天之后，陆辛正在办公室里忙。
叮零零一阵响，整个办公室里的人便都忽然转头向陆辛看了过来，无声，且压抑。
陆辛淡定的从随身背着的一个淡褐色袋子里，拿出了电话，走向办公室外。
这样的场面，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
三天之前，处理完了那件特殊污染事件之后，同样也是如此。
那时候，陆辛见陈菁没有再找自己，就当这件事已经了结了，于是第二天便还是老老实实的公司上班，然后迎接着他的，便是一片异样的眼神，以及忽然变得特别安静的办公室。
鼻青脸肿的吕诚从隔断后面抬起头来，看着陆辛的样子，简直像是撞了鬼。
“怎么了？”
陆辛背着新买的袋子，好奇的看着其他人：“有什么不对吗？”
“轰”得一声，所有人都立刻散开了，一副埋头工作，没什么不对的样子。
陆辛见状，便也不理他们，只是回到了自己的隔断，处理着平时的工作事宜，他还惦记着，如今自己新接了一个项目，从二号卫星城采购一批合适的粗加工玻璃纤维滤布，然后通过四方运输公司运送到主城的博古科技，这是一笔大单，如果做好了，提成会很高的。
主任过了足足半个小时，才来到了陆辛的隔断前，试探着：“小陆，去抽根烟？”
陆辛抬头看了一眼满头是汗的主任，道：“好！”
虽然自己目前工作不少，但人家好歹是主任……
他们来到了楼梯隔断，主任忙给陆辛递上了烟，还亲手给他点火。
“小陆啊，听说你们昨天在四方运输公司……”
主任勉强保持着镇定，试探着问：“惹出了一些矛盾？”
“对！”
陆辛有些歉意的道：“真是对不住，主任，那些人太蛮了，他们打了刘小晴和吕诚……”
说着诚恳道：“不过我们也没吃亏，我也把他们打了！”
“哎……别乱说，可不是为我们打的……”
主任差点吓丢了魂，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急忙否认。
然后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又小心的问：“那什么，你开了枪……没事啊？”
陆辛奇怪道：“没事啊！”
主任一张脸扭曲的厉害：“警卫厅没找你？”
陆辛想了想，道：“我昨天确实去了一趟警卫厅……”
主任有些紧张了起来：“那你……”
“我喝了杯咖啡就回来了！”
陆辛抽着烟，看着主任道：“他们的咖啡比我们的好喝！”
“那是，那是……”
主任连连点着头，只是快哭出来了。
他实在想不明白，在枪禁如此之严的卫星城，怎么会有人开枪打了人，居然只是在警卫厅喝了杯咖啡就回来了，更想不明白的是，这样的人，怎么偏就成了自己的下属，更更想不明白的是，这个人怎么就老老实实在自己的手底下干了两三年，还一直老实巴交的呢？
“主任你不用担心！”
陆辛看出了主任的想法，便很诚恳的看着他道：“我有背景的！”
“我当然看出来你有背景了……”
主任笑的比哭还难看：“只是没想到你的背景……这么大而已！”
陆辛看着主任的样子，心里还是挺开心的，他知道自己以后工作应该会顺利些了。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陆辛重新回到了这份枯燥，但是因为有人发工资，所以还是动力满满的工作之中，那一天，小晴公主和吕诚两个，虽然挨了一顿揍，最后却拿回来了一份合同，而且看起来价位什么的都挺合适，所以陆辛剩下的工作，也只是保证这个订单圆满完成而已。
当然了，对于四方物流公司的事，陆辛也不知道陈菁他们是怎么处理的，反正这个公司关了整整天两天的门，第三天时，便又忽然全部出现，继续做生意，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而且在后续接触之中，居然也没有人再提起秦燃，像是彻底把这个人忘掉了。
疑惑归疑惑，生意归生意，陆辛很能分得清。
他一丝不苟的处理着这份订单，还在办公室里，挑了两个人帮自己。
一个是除了嘴碎一点，贪财了一点，小心眼了一点之后，没大毛病的孙姐。
一个是除了有点爱偷懒，爱喝酒，爱推脱责任之外没别的毛病的张哥。
小晴公主因为被打肿了脸，这几天一直没来上班，而吕诚倒是虽然一身的伤，也来上班了，一开始，他也想跟着陆辛继续把这个订单完成，毕竟打都挨了，眼看着这个项目就要步入正轨，而且陆辛背景这么厚，说不定是条大腿，在这种关键时候，怎么能不抱住呢？
惟一的问题，就是陆辛有些时候看自己的眼神都有点不对。
他总是觉得，陆辛在有意无意的看向自己身后。
也有些时候，明明觉得陆辛在看自己，偷偷转头，却发现他在处理着自己的事。
这种感觉，总是让吕诚心里毛毛的。
这些还能勉强支撑得住得话，后来有一天，陆辛提起他的袋子时，忽然一把枪掉了出来。
“啪”的一声，吕诚当时就崩溃了。
思虑再三，他终于还是顶不住，主动退出了这个项目。
陆辛觉得他还是挺有眼力劲儿的。
再不主动退出的话，自己老是担心妹妹会对他做什么……
……
……
也是因为这几天里有了铺垫，所以这一次陆辛的卫星电话响了起来，整个办公室里的人，也都只是齐唰唰的停下，看了他一眼，就没有别的什么了，一副对怪事有了抵抗力的样子。
“你好，陆辛先生，我是特殊污染清理部信息分析小组韩冰！”
“给您打这个电话，是为了通报特殊污染源——041的处理方式及分析结果！”
接起了电话时，便响起了韩冰那有些软懦的声音。
“你好你好，请讲！”
陆辛躲在了楼道里，拿着电话，也十分客气。
“好的好的！”
韩冰一看他客气，便也更客气，声音柔柔的：“其实这也是惯例，每次处理完一次精神污染事件，都会做相应的分析与处理，而结果，则都要通知给经手的特别处理人员！”
陆辛急忙又客气了一下：“谢谢谢谢，麻烦了，请讲！”
“不麻烦不麻烦，都是工作……”
韩冰又与他客气了一下，才道：“目前对041号特殊污染源的处理结果为：特殊污染源——041，也即是秦燃与崔旺的尸体，都已经被运送至青港城特殊污染源收容中心封存！”
“发现秦燃尸体的区域，没有再检测到残存的精神力，但还是已经按规定进行了封索，一年时间之内，将不会再有任何生物进入那片区域；而之前的驻二号城特别调查小组三位成员，也已经经过了一系列的检测与心理评估，确定没有受污染迹象，如今正在放假休养！”
“对了，他们希望我帮你转达，对你救命之恩的感谢！”
“……”
“额，太客气了，应该的！”
陆辛想了一下，问道：“那个污染源没有被毁掉吗？”
韩冰道：“还需要进行研究，不过请放心，一些可控的，威胁系数小的污染源，都会选择运送到特别收容中心进行封存，那里有最专业的设施，可以确保污染事件不会再次出现！”
“哦，那挺好的！”
陆辛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作纠缠，而是问到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
“所以，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引起来的？”
第三十四章 041号分析报告
“041号特殊污染源的研究，迄今尚无具体定论，研究部门如今也只给出了一些线索！”
韩冰在说到了这些事情的时候，显得非常认真。
连有些软懦的声音，都显得多了几分理性与力度：
“经深入研究调查发现，特殊污染源——041——1，也即是湖底挖崛出的原荒野流浪者秦燃尸首，DNA检测与此前崔旺被分尸之地采集的组织相匹配；特殊污染源——041——2，也即死后变成了崔旺模样的尸首，其DNA检测则与崔旺家中采集到的毛发匹配！”
“经对四方运输公司员工及秦燃同居者的审讯得知：
秦燃出身自荒野，年龄未知，外观判断约在三十至四十之间。
其公司内所有员工熟悉他本人的有四人，但这四人之中，认识他时间最长的为三年，而经审讯得知，这四人自称认识秦燃很久，但也只能准确说出一年以来对秦燃的印象；
案发当日，有三名手下跟随秦燃交易，其口供并无明显异常……”
“……”
听到这里，陆辛忙问：“也就是说，那天晚上确实是秦燃杀了崔旺？”
“口供并不能代表什么！”
韩冰道：“对某些精神异变者来说，篡改记忆并不是一件难事！”
“这……”
陆辛闻言愣了一下：记忆也能篡改？
好疯狂！
“是的，也正因此，研究部门给出了一个猜测！”
韩冰接着说了下去，道：“他们认为，初始相关线索人物秦燃，只是一个被污染者，而且是严重污染者，其真正身份便是崔旺，只是他并不知道，且将自己当成了秦燃。而在湖底发现的特殊污染源——041，能力便是捕捉并吞噬、同化其他精神体，最终诞生另外一个自己！”
“只是，这只是猜想，研究部门没有在最终结果确认书上签字，也不对此负责！”
“……”
“这……”
陆辛好大一会才接受了这个解释，又忍不住问：“那为何他最初会找秦燃复仇？”
“还有，秦燃一直到临死之前，似乎都没有什么异常……”
“……”
“这正是研究部门不敢下定论的原因！”
韩冰回答道：“但有几个方向可以作为参考之用！”
“其一，便是初时被捕捉的精神体，还有着自己的意志，因此他们憎恨污染源本体！”
“影响路人并向秦燃寻仇的，不见得一定是污染源本体，也有可能是已经被污染源捕捉，但还没有完全融合的精神体，而这些精神体影响路人，又是污染源的某种‘捕猎’方式！”
“其二，每一个精神体都不是完美的，便如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缺陷！”
“精神体的本质，会有成长并保护自己的原始欲望，但状态并不稳定，有些时候，便是精神体本身，也会产生一种有悖于其本质欲望的行为，便如强烈的自毁倾向，自我憎恨倾向。”
“以前，有过精神异变者产生的能力，乃是造就一个将自己吞噬的精神怪物的案例！”
“其三，我们见到的秦燃，有可能只是某种程度上的幼体……”
“幼体？”
“对！”
韩冰有条不紊的解释道：“如今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正是因为‘秦燃’这个精神污染源，对崔旺造成了深度的污染，才导致崔旺变成了秦燃，这种变化，不仅是面貌上的，甚至还包括了记忆与自我认知，但他直到最后，见到了污染源本体，也只是出现了认知上的混乱……”
“所以，研究部门有一个猜测，崔旺变成的秦燃，只是一个幼体，而随着时间加长，他不仅会彻底变成秦燃，甚至会想起更多，比如自己处于什么形态，又为什么变成这种形态！”
“可惜的是，当时因为巡城军的走火，以致于我们失去了这个研究目标。”
“不过，研究还在继续，或许可以从其他的案例之中，找出一些有用的线索。”
“……”
“听她这个口气，其实以前有过很多类似的事件？”
陆辛心里想到了之前听说过的，周围几个卫星城爆发出来的灾难事件。
在正式接触他们之前，陆辛甚至觉得，自己出现的状况是独一无二的，也是别人无法了解的，第一次遇到了咖啡馆里的怪物时，更是觉得自己撞了鬼，可是如今随着与他们深入接触，才会发现，这城里应该出现过很多精神污染事件，只是可能之前都被隐藏了真相而已。
“还有其他的吗？”
陆辛看到楼梯口外面，有同事想进来抽烟，但一看自己在打电话，便悄悄的离开了。
于是便主动询问韩冰，加快了通话过程。
“更进一步的研究与分析，还需要时间，若有结果，到时候还会通知你！”
韩冰软懦的声音说着，又道：“但无论如何，这一次陆辛先生立了大功劳，给你的三万元报酬，已经转入了你的账户，另外，陈菁组长还向上级请示，多为你申请了六千元！”
陆辛点了点头：“哦！”
“除报酬之外，陈大校为你安排了一次全面检测，时间应该就在近日，你准备一下！”
“检测？什么检测？”
“便是对你的状态与能力的全面评估。”
韩冰微微一顿，补充道：“正式招募前，依着惯例，都会有这么一次检测！”
“正式招募？”
陆辛心里一动，淡淡道：“哦！”
“还有，在此次事件中，据闻你之前开过一枪，损耗的子弹，可以在当地警卫厅补足！”
“……”
“连这都考虑到啦？”
陆辛多少有些意外，忙道：“谢谢，谢谢，麻烦了，麻烦了！”
韩冰说完了正事，也变得客气了起来：“不用不用，应该是说您辛苦了……”
“不不不，你辛苦了……”
“没有没有，您辛苦了……”
“……”
挂上了电话，陆辛淡定在楼梯口抽了根烟。
他倚着栏杆，眉头紧锁，烟雾淡淡的散开，似乎在思索着这些污染事件里的诡异逻辑。
默默的，默默的，他忽然把烟头一丢，轻轻跳了起来：“三万六啊……”
正要潇洒的走，又回来，把地上的烟头掐灭，放回了烟盒里。
然后再一次轻轻跳了起来：“要转正啊！”
深呼了一口气，保持冷静，这才步履轻松的，向着办公室里走去。
虽然努力控制了，但还是不由自主，走出了一种不再缺钱的，正式员工的步伐！
第三十五章 小鹿老师
在门脸被烟火气熏黑了的小饭馆里，稀稀拉拉坐着几位食客。
陆辛一边慢慢的用筷子挑着面前的青菜面，一边向着饭馆里面的柜台看去。
柜台那油腻的玻璃罩子后面，挂着两只烤得金黄滴油的肥鸡，它们线条起伏，充满了诱惑，每一寸油光滑亮，仿佛毛孔里都渗出了最原始欲望的肌肤，似乎都在向陆辛发出了尽情的挑逗，一点点的，一寸寸的，刺激着他心里那里已经无法按捺的，折磨着身心的冲动……
上一次吃肉是什么时候了呢？
陆辛都已经快想不起这个问题来了。
虽然如今许多饭铺里，也有些肉类贩卖，但是价格却贵的离谱。
比如这两只烤鸡，一只居然要差不多七十多块，仅是一只鸡腿，也得二十块……
二十块啊！
平时陆辛是根本看也不会去看它们的，但如今自己毕竟已经赚了一大笔钱，有些膨胀。
于是，他虽然心里一直在告诫着自己，不要想这些奢侈的东西，但却总是有些按捺不住内心里的那个钩子，这使得他眼神频频的向着玻璃罩子看去，面前的青菜面索然无味……
“唉……”
内心经过了十多分钟的挣扎，陆辛放弃了抵抗。
他终于缓慢的起身，僵硬的挪动着脚，走到了玻璃罩子前。
“来一只鸡腿！”
他艰难的开口。
然后为了尊严，他又补充一句：“小点的！”
“好来……”
玻璃罩子后面的老板似乎在嘲笑着陆辛终于还是抵挡不住诱惑，败倒在了自己祭出的这两大王牌面前，痛快的在凝满油污的电子秤上称了一下，然后报出了价格：“十七块五……”
陆辛拿着油纸包了的鸡腿回到了座位前，慢慢将它浸入了青菜面里。
这样，汤水与面也可以沾些油汁了。
……
……
这一顿饭陆辛足足吃了半个小时，然后满怀负罪感的走了出来。
又忍着心痛，花了一个硬币坐上了公交车，一路摇摇晃晃，来到了城东红月亮小学前。
看到陆辛这么快便又过来了，保安亭里的老大爷看了他一眼，但也没说什么，仍是低下了头看着报纸，陆辛自己则熟门熟路的走进了小学，然后来到了那惟一的一间教室前。
向里面张了一眼，看到十几个小朋友都在抄写着黑板上写的九九乘法口诀，很是认真。
陆辛左右找找，没有看到小鹿老师，不知这会在做什么。
于是他想了想，就将自己揣在了怀里的厚厚纸袋拿了出来，塞进了生锈信箱里。
塞完了之后，回头瞅一眼，趁保安老大爷不注意，又薅了一把花压在上面。
然后他松了口气，脚步轻松，准备离开。
“陆辛！”
忽然身后一个清柔的声音响了起来。
陆辛的身子一僵，装作听不见，快步向门口走去。
“陆辛，站下！”
身后的声音有些着急，并且在快速的靠近。
陆辛立刻加快了速度，走得越来越快，很快便已经出了校门。
“孙大爷，拦下他……”
身后的声音大声叫着，但保安亭的老大爷听了，只是好整以暇的将报纸翻了一面。
“你别跑……”
那个声音愈发的着急了。
只是她又如何能追得上陆辛，耳听着这声音越来越远了。
“哎呀……”
也就在这时，忽然响起了一声痛呼，以及轮椅撞到了什么东西的声音。
陆辛吃了一惊，急忙转过身去。
然后他就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小鹿老师一边口里喊着哎呀，一边用力拍着轮椅，作出轮椅撞击的声音，同时脸上带着些笑容，向着转身的陆辛看了过来，模样似乎有些得意。
两个人的视线接触时，陆辛就输了，没法再逃。
然后小鹿则滚着椅轮，慢慢的来到了陆辛的身前，抬头看着他。
陆辛这时候也只能看着她，小鹿老师长了一张好看的鹅蛋脸，头发很柔软，在脑后扎起了一个清爽的马尾，她上身穿着一件淡黄色的卫衣，上面印着一个躺着打滚的猫，下身则是穿着牛仔裤，一双很干净的运动鞋，与这世界的阴暗色调相比，她总是显得很明亮温暖。
“你是欺负我用两个轮子走路，跑不过你的两条腿吗？”
到了陆辛的面前，小鹿老师生气的看了陆辛一眼，有些郁闷的口气。
“没有没有，我刚才没听到……”
陆辛只好尴尬的笑着解释，然后想走到她身后，帮着她推轮椅。
“那你就是说我声音太小了？”
小鹿老师拉住陆辛的手，又将他领回了自己的面前，继续抬头看着他。
“没有啊……”
陆辛有些尴尬的挠头，并且抽回了被握住的手。
“好了，不说这些，你又给我送钱了吗？”
小鹿老师回头看了一眼信封方向，道：“这次是多少？”
“也没多少……”
陆辛有些尴尬的回答，很不想直接谈论这件事。
“这离上次你送钱过来，才几天时间啊，而且上次你怎么送来了那么多？”
小鹿老师的脸色变得有些认真，甚至是严肃的看着陆辛的眼睛，低声问道：
“你是不是去做什么坏事了？”
“……”
“嗯？”
陆辛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
忙摇着头解释道：“没有没有……”
小鹿老师目光怀疑的看着他，上下一打量，神情有些震惊：“你肾还在吗？”
“当然在了，两个都在！”
陆辛都呆了一下，忙道：“我只是最近刚刚找了份兼职，老板很大方，给的补助！”
小鹿老师眉头皱在了一起：“那老板脑袋被门挤了吗？给你这么多钱！”
陆辛想了一下陈菁那颗好看的脑袋，不像是被门挤过的样子，便只好摇头道：“没有，你不用担心的，我真的没有干坏事，这份兼职给的钱挺多的，而且人家特别正规，总部在主城里，我这时每个月光底薪就有五千多，额外的补贴也很多，拿过来的只是一小部分……”
小鹿老师听着，脸色有些吃惊，忽然道：“你去参加城外搜荒队了？”
陆辛忙摇头：“不是的，你不用担心，很安全的……”
他心里犹豫着，想要将这件事告诉小鹿老师，但是他记得文件上说过，不到万不得己，不可以将特殊污染清理部的事情告诉给外人，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甚至，就连秦燃公司里那些因为某种原因被卷入了特殊污染事件里的人，有时候都会被清除掉相关的记忆。
小鹿老师则是认真的看着陆辛的脸，仔细的看了一眼。
从陆辛那张脸上看不出什么让人不放心的地方。
然后她慢慢点了点头，道：“我相信你，千万不能去做那些坏事呀……”
陆辛点头道：“肯定不会，我记得老院长的话的！”
小鹿老师沉默了一下，道：“好了，那推我回去吧！”
陆辛听话的转到她身后，推着她的轮椅，慢慢的向学校里走去，经过了保安亭时，亭里的老大爷呵呵一笑，又将手里的报纸翻了一面，还故意举了举，遮住了自己脸上的笑容。
第三十六章 最好的生活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来到了信箱前，小鹿老师拿出了那个厚厚的信封时，脸色还是顿时变了。她只是稍稍的打开看了一眼，便又立刻合上，甚至还惊讶的低呼了一声。
然后她转过了身子，警惕而带着质询的意思看着陆辛。
声音都已经微微有些发紧了，压低声音道：“你真没去做坏事？”
陆辛只好无奈的解释：“都是合法收入……而且已经交过税了……”
“那也……太多了！”
小鹿老师抱着那个袋子，声音都显得有些乱：“其实……其实这里，已经很好了……”
“这群……这群小神兽们，每天都能吃得饱，穿的也很暖和，有些好心人，帮我们找来了一些学校的教材，而且……而且我一直在往行政厅那里去跑，希望申请个正规的资质下来，也好让他们都拿到身份，将来可以进入中学读书……一切都很顺利，真用不着这么多钱……”
听着小鹿老师叙叙的说着这些话，陆辛的心情也变得好了，尤其是看着小鹿老师紧张的样了，他有种赢回了一阵的感觉，就笑着解释道：“多留一些总是好的，多给他们买点肉吃，冬天冷了，也要想着添衣服，将来，我们也要换个大点的地方才是，还有，你的腿……”
他慢慢的说着，看向了小鹿老师的腿。
她其实是个挺高挑的姑娘，只可惜一直坐在了轮椅上。
这时候，窗户边上露出了一张一张的小脸，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陆辛和小鹿老师，有的在掩着嘴笑，也有的在窃窃私语，还有一个皮的，两只手捏在一起，比划着亲嘴的样子。
陆辛被这些小家伙看着，都忍不住有些脸红了。
小鹿老师则是猛一抬头，瞪了他们一眼。
“哗”一声，所有的小脸都消失了，老老实实回到了座位上抄写。
小鹿老师坐在轮椅上，还是一副坐卧不安的样子，她左右看了看，然后像做贼一样，飞快的从那纸袋里抽出了一卷钱，塞进自己的衣服下面，然后将袋子塞进了陆辛手里，道：“你别全留在这里，给我太多，我那小柜子也快装不下了，而且，万一引来了坏人怎么办？”
“这……”
陆辛本来想推回去，但听了她的话，却只好攥住了袋子。
小鹿老师认真的道：“你先自己留着，有需要的时候我肯定就找你了！”
陆辛沉默了一下，才轻轻点了点头。
“还有啊……”
小鹿老师认真的看着陆辛，叮嘱道：“我不知道你做的工作究竟是什么，但人家给这么多钱，肯定要么很累，要么很危险呀，你起码得每天多吃一点，别每天都青菜豆腐的……”
“我有的……”
陆辛接过了那些钱，笑道：“我天天吃鸡腿！”
“能天天吃得起鸡腿的人，就不会天天只吃鸡腿了……”
小鹿老师无情的揭破了陆辛的谎言，然后轻轻的叹了一声。
陆辛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两个人便在窗台边，光秃秃的花池前，一坐一立，有些沉默。
惟有苍白的阳光正给这世界涂一层黯淡的光亮。
过了好一会，陆辛忽然有些犹豫着道：“小鹿姐，当年的事……”
“你想问什么？”
小鹿老师回过了头，就看到了陆辛有些迷茫，又有些犹豫的神色。
她认真的看了陆辛一眼，然后便笑了起来，用一种低沉的口吻，道：“小陆辛啊，不要老是想以前的事情，问君能有几多愁，有些事情，你不记得，也是一种福气……”
“……”
陆辛沉默了一下，道：“别动不动就背老电影台词好不好，当时我也看过的……”
“呸，真无趣！”
小鹿老师转移了话题，道：“过几天过来吃饺子吧？现在可以往里面放鸡蛋了！”
陆辛心情也好了起来，点头道：“好！”
……
……
“当年在红月亮孤儿院，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离开了红月亮小学时，陆辛心里，还在默默的想着这个问题。
他还清楚的记得当初在孤儿院时发生的一切细节，也记得在红月亮孤儿院出事之后发生的一此事，但中间的回忆，却总是一团模糊，他一直想搞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有时候会问曾小鹿，但是她却不肯告诉自己，总是用蹩脚的笑话，把这个问题给岔开。
他甚至问过家人，但是家人也都不肯说。
这样过去了很久，有些时候，他自己甚至都不愿去回想了。
很多时候，他只是尽力的帮小鹿老师一把，因为他觉得重建红月亮孤儿院是两个人的事。
自己因为有家人陪伴，不能在这里帮忙，那只能多赚些钱。
以前总觉得，这样的生活一直很压抑，没有尽头，但现在，总算是看到了希望。
能够靠自己去工作，赚钱，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
这样想着，他的心情倒是渐渐的好了。
走过了几站路后，他上了公交车，投了一枚硬币。
在快到家时，提前一站下了车，去了一个聚集在了街巷里的菜市场。
这里每到夜晚，便会聚集许多带了各种菜蔬甚至野味过来售卖的人，有许多卫星城里的人，会想尽一切办法种植菜蔬，有的在废楼之间，开辟了菜园，有的在楼顶填了土，甚至还有溜出城去，在青港城的农场之外，自行开辟荒田，或是去狩猎一些野兽入城来贩卖的。
而卫星城行政厅，对此一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些时候，甚至会保护一下。
陆辛在菜市场上买了些东西，大包小包拎着，回到了公寓楼。
这时夜色已经完全降临，路灯很长，隔很远才会有一盏，周围显得孤凄黑暗，上楼时，楼道里更是没有一点动静，也没有半点光亮，这栋楼已经很老了，再加上如今的二号卫星城，还是属于人少楼多的情况，所以一直没有居民搬进来，以前有几家，也都慢慢搬走了。
电梯一直没人修，于是陆辛便顺着楼梯，走上了四楼。
刚刚转过了拐角，陆辛就看到了四零一室里透出来的温暖灯光，和父亲的痛骂声。
“臭丫头，你给我滚回来，看我不活劈了你！”
父亲一脸铁青，神色暴怒，神色扭曲，双眼血红的站在了门口大骂着。
而妹妹则在走廊的天花板上爬来爬去，顶着嘴：“我偏不，有本事你出来呀……”
“你回来，看我不剁了你……”
“呵呵呵呵呵呵，有本事你出来打我呀……”
父亲暴怒：“吼……”
妹妹不甘示弱：“嘶……”
……
……
陆辛叹了一声，感受着家的温馨氛围，慢慢走了过去。
第三十七章 安静的晚餐
父亲又发脾气了，这是常态。
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发脾气，而且暴怒起来，还会打人，不只是打妈妈，也会打妹妹，只是他很少动自己。因为每次他想碰自己，妈妈就会生气，而且每次妈妈生气的时候，总是可以吓住他。但让陆辛不理解的是，偏偏更多的情况下，妈妈并不会去阻止或是吓他。
不过这一次，多少有些奇怪，妹妹居然敢顶嘴了。
以前她可是被次惹怒了父亲，都会直接溜走，或是躲起来的。
“臭丫头，你找死！”
因着妹妹不甘示弱的犟嘴，父亲更为愤怒，在房门里面焦躁的转着圈子，目光便如要择人而噬的样子，狠狠的骂着：“你别以为在外面偷吃了点什么，力气大了点，就敢犟嘴，你敢瞒着我吃那些东西……有本事你一辈子也别回来，只要你回来，我一定好好让你记住……”
“不回就不回！”
妹妹吊在了楼板上，黑发绫乱，狠狠反饥：“等我大了，就轮到你了……”
“你觉得自己还有长大的机会吗？”
“等我长大，一定要把你撕成碎片，做成娃娃……”
“吼……”
“嘶……”
……
……
“唉……”
陆辛在听着他们对吵的过程中慢慢走了过来，来到了房前。
“你还知道回来？”
父亲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房间里传出来的灯光，像是一片浓郁而血腥的黑暗。
看到了陆辛，他明显更为愤怒了，一双暴起的眼睛，死死的盯了过来。
陆辛低着头，道：“我买菜回来了！”
父亲像是怔了一下，他那如同实质一样的怒气，像是没有找到发泄出来的机会。
陆辛提了一下左手，道：“还有一瓶酒，给你的！”
父亲那狰狞的面孔，出现了一瞬的凝固。
陆慢慢抬起头来，看向了父亲，道：“今天可以安安静静吃顿饭吗？”
父亲一下子沉默了下来，他身上的怒气，还是很明显。
但是痛骂声，却没有如以往般响起。
“好的，陈小姐，你搬到了这里，那我们以后可是邻居了呢，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大家可要好好彼此照应才是呢……没关系没关系，不麻烦的，今天你好好休息，以后来玩哦……”
客厅里，打扮精致而优雅的妈妈，在打着电话，但这一次，她挂电话比较快，微笑着倚在窗台，轻声道：“你还等什么呢，不让两个孩子进来，哎哟，今天可是买了不少菜呢，好丰盛，快点进来吧，一家人都在等着你吃饭呢，为了你，我都已经在朋友面前失礼了……”
父亲沉默的，冷冷的，让开了一条缝。
陆辛便拎着菜走了进来，但妹妹还在走廊里警惕的看着父亲。
妈妈帮着铺起了餐巾，看着陆辛买来的菜，笑道：“你今天心情挺好呢，去孤儿院了吧？”
陆辛点了点头，放下了东西。
听到孤儿院三个字，父亲与走廊外的妹妹，忽然都看了过来。
目光显得很奇异。
片刻之后，妈妈带了陆辛的菜，去处理了，而父亲与妹妹，也都坐回了桌边。
这一顿饭，吃的很沉默，但是难得的清静。
只是偶尔，父亲、妈妈，妹妹三个人会悄悄交换一下眼神，然后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
……
……
吃罢了饭，陆辛便下了楼，慢慢做着运动。
上一次，在妹妹的帮助下解决了041号特殊污染源，但是事后，他却觉得自己很疲惫，甚至第二天有些腰酸背痛，他心里明白，这是自己锻炼少了，每次一活动，就很累，所以从那时候开始，他便养成了每天吃完饭后，就下楼溜哒一下，也好提升一下身体素质。
蹦两下，跳两下，来回慢跑一百米，陆辛觉得自己很努力。
尤其是在找到了这份清理污染源的工作之后，让他觉得一切都很有奔头。
就连空中的红月，都显得有些生动了起来。
也就在陆辛慢跑了一会，考虑着要不要再做十个俯卧撑的时候，红月的光芒微微一闪。
角落阴影里，忽然有一柄旨匕首飞了过来。
这匕首几乎一点声音也没有，但速度却出奇的快，倾刻间钉向了陆辛的腿。
陆辛大吃了一惊，只来得及转过身。
甚至在他还没有转过身的时候，那匕首，便已经飞到了他身前。
只不过，这匕首还是没有伤到他。
妹妹从旁边的路灯上轻轻落了下来，于电光石火之间，一把那将匕首抓在了手里。
“是谁？”
直到此时，陆辛才来得及叫出声，警惕的看向了阴影。
“哈哈，果然不愧是和我一个系列的能力，反应还是很快的嘛！”
陆辛看向的地方没有人，但是在他身后的阴影里，却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陆辛急忙再次回头，便看到一边的大楼上，正有一个人慢慢的走了下来，他居然将大楼当成了平地一步，一步一步的走了下来，直走到了靠近地面一米的高度，才轻轻跳在地上，站直了身体。
这是一个身穿风衣，脸上戴着大大的墨镜，但却有个灿烂笑脸的年青人。
他先是举起双手，笑道：“我只是想试试你而已！”
说着才向陆辛走来，伸出了手掌：“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壁虎，陈大校让我过来的！”
“壁虎？”
陆辛很快想起了这个名字，尤其是听到了陈菁的名字之后，便更是知道了这个家伙的来历，但是他却没有去和他握手，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
“危险？”
这个叫壁虎的人表情有些错愕：“不会吧老兄，对咱们蜘蛛系来说，这能算危险？”
陆辛默默的转身，看了一眼周围。
妹妹正蹲在身边，手掌抓着那柄插在了地上的匕首，眼神阴冷，不怀好意的看着他。
尤其是盯着他的脖子，似乎想上来咬一口。
而在楼上，靠街的窗边，已经出现了父亲和妈妈的身影，面无表情，幽幽的看着楼下。
很久没见过家人这般齐心协力了……
“我说的危险，是你很危险！”
陆辛低声叹了一声，便率先向着街巷的另一端走去：“跟我来吧，快一点。”
“……”
“兄弟，不至于这样吧……”
那个叫壁虎的男人挠了挠脑袋，一边跟着陆辛溜哒了过来，一边有些尴尬的解释道：“我就是打个招呼而已，咱们组里见了面拿枪拿招呼的都有呢，说是来训练个人警觉性……”
“你说我好容易跨了两个城池过来找你，你非但不请我上楼坐坐，还生这么大的气……”
“……”
“他还想上楼坐坐……”
陆辛这回真的有些不知该说什么了，想了想，认真道：“下次一定！”
第三十八章 入职检测
“陈大校让你过来的目的是……”
在旁边一个废弃的小花园坐了下来，陆辛问起了壁虎。
“要紧的事！”
壁虎虽然因为陆辛对自己很没礼貌，不请自己上楼坐坐，而是坐在了这孤清的破花园里的行为很是不爽，不过看起来他是个心大的，很快心情便好了起来，神秘兮兮的向陆辛道：
“兄弟，你面子真大，这一次，可是青港六怪，集体为你来到了二号卫星城……”
“青港六怪？”
陆辛听着，略略有些奇怪。
“对啊，六个怪物！”
壁虎一本正经的道：“很怪很怪的怪物！”
“他们来干什么？”
陆辛心里一惊，急忙认真的问道。
“来给你做检测啊……”
壁虎有些意外，道：“之前总部没通知你？”
“检测？”
陆辛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件事当然是通知了，自己一直都在等着这件事呢，毕竟他深深的记得，韩冰之前说过，只有做了检测，才能正式招募，成为真正的污染清理人员……
当然，好像这个部门转正之后没有什么待遇上的提升……
不过没关系，转正这俩字，本身就给人安全感。
……
……
心里微微一喜，他便又有些担忧的道：“为什么要由怪物来检测？”
壁虎看着他不解的样子，似乎有些得意，故作神秘的笑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好吧。”
陆辛只能答应，又道：“妹妹你别比划他的脖子！”
壁虎吃了一惊：“你在跟谁说话？”
“我妹妹！”
陆辛觉得在同样产生了异变的人面前，没必要像平时一样隐藏。
便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她现在正冲着你的脖子比划，似乎想给你揪下来……”
壁虎微微一凛，有些寒毛直竖。
陆辛只好安慰他道：“没事的，她一般情况下都比较听我的！”
壁虎下意识侧了侧身子：“不一般的情况下呢？”
陆辛看了他一眼，默默的点了下头。
……
……
“你果然名不虚传啊……”
本来还想再开点什么玩笑的壁虎，直接站了起来，下意识离陆辛远了一点，道：“我这人就挺爱跟人开玩笑的，也喜欢别人跟我开玩笑，但我跟你开玩笑，怎么心里毛毛的？”
“可能是因为我没有开玩笑？”
陆辛心里想着，好奇问道：“别人是怎么说我的？”
“你的保秘程度很高！”
壁虎笑道：“不过大家都说你很危险。”
“果然任何一个公司里的传言都是不靠谱且充满偏见的……”
陆辛心里想了想，便不再多说这个问题，问道：“那……检测是什么时候？”
“等待通知！”
壁虎看了一眼手腕上戴的一款黑色电子表，道：“但应该很快了！”
陆辛听了，倒有些不解：“这种事还要临时决定？”
“呵呵……”
壁虎顿时笑了起来，道：“你当那青港六怪离开一次主城，是小事情吗？”
正说着，他腕上的电子表，忽然屏幕微微一亮，壁虎的表情立刻变得正经了一些。
“来了！”
陆辛忙问道：“什么时候？”
“十五分钟后，城东的青卓大厦！”
壁虎报出了一个时间和地点，眼睛在这时候显得有些亮：“兄弟，那些怪物们都脾气大的很，最不喜欢别人迟到，但我们的距离可是不近，正是该看看你这一身本事的时候了……”
话犹未落时，他已经向后退去，背心靠着了身后的公寓楼墙壁时，继续往后退，居然便那么倒着走上了墙壁，一连蹬了四五步，然后身子向上一挺，便已经紧紧贴住了墙壁。
向着陆辛一笑，道：“兄弟，来吧，看谁先赶到……”
一边说，他身子飞快的顺着墙壁向上爬去，犹如鬼魅，倾刻消失在了房顶。
“这……”
陆辛看着壁虎消失的模样，神色有些愕然。
他估摸了一下时间，然后默默的起身，来到花园旁边的楼梯，顺着走进了地铁站。
轰隆隆！
恰好一辆车身涂满了彩色喷缓的老旧地铁，驶进了站中。
陆辛默默的刷卡进站，心里想着：“他不知道这最后一班地铁可以直达青卓大厦吗？”
……
……
当陆辛慢慢悠悠从地铁口走了上来时，就看到壁虎正气喘吁吁的从旁边大楼的墙壁上爬了下来，因为如今天夜色还不是很深，街上有着不少行人走动，他多少需要躲壁行人的目光，所以只是时时掩藏，抓住没有人注意的时间，然后才从某些偏僻的犄角快速的闪过来。
“我不是输了啊……”
迎着陆辛古怪的眼神，他有些愤愤的解释：“我主要是一开始看你没有跟上来，回头找你去了，谁能想到你会坐地铁……如果我不在意别人眼光的话，也早就提前过来了！”
虽然他解释的可能很有道理，但陆辛还是觉得有点无语。
“检测的地方就在楼上吗？”
陆辛岔开了话题，抬头看向了这座卫星城里数一数二的高楼。
“对，他们应该准备好了，上去吧！”
壁虎无奈的说了一声，望着这栋从正底下看似乎高得离谱的大楼，他忽然眼睛一亮。
“要不要我们直接爬上去？”
陆辛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老老实实的进去乘坐电梯。
整个大厦里面，显得非常安静，看不到一些闲余的人影，只在大厅以及楼梯口位置，可以看到一些荷枪实弹的警卫人员，像是挺拔的钉子，将这一座大楼的气氛变得有些严肃。
陆辛还是第一次，在卫星城里，看到如此森严的布控。
记忆中，哪怕是警卫厅，甚至是行政厅，或是巡城军的军营，也没有这么大阵仗。
在壁虎带领下，陆辛很轻松就进入了楼中，登记过后，乘坐电梯来到了十九层。
“过来吧，教授们已经到了！”
十九层楼梯口，陈菁已经等在了这里，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显得很精神，干练。
“好！”
陆辛有些不习惯的与她握了握手，然后跟着她向着这一楼层的主办公室走了过来。
“这一次的检测，是正式入职前的例行程序！”
“检测通过之后，你会拥有自己的代号，并正式获得受引导的机会！”
“……”
“正式入职……”
陆辛敏锐的捕捉到了陈菁话里的重点，脚步顿时变得轻松了些。
第三十九章 引导与提升
一边介绍着，陈菁先将陆辛带到了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里，在这里，陆辛看到了很多他在电视里看到过，在一些红月亮事件之前的书藉上见过描述，但却一直没有见过实物的东西。
比如饮水机、投影仪，小巧精致，盖子上印了一个残缺苹果一样的笔记本电脑等等。
东西有些散乱，看起来，像是临时布置的。
已经有不少人在这里等着，四五个身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办公室四角都站着身穿黑色警服，荷枪实弹的保安人员，还有一个戴着金丝眼镜，坐在了办公桌中间，面容和善的老者。
“这是过来配合你做最终检测的工作人员，他们里面有神经系统专家，大脑领域的学者，心理学医生，神秘学研究员等等，你不用有压力，这些保安人员的配备是我们的惯例，以前做检测的时候，曾经出现过无法预测的意外事变，造成了很大灾难，现在已经很好了很多！”
陈菁干练的给陆辛介绍了办公室里的人，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所以，青港六怪呢？”
陆辛多少有些奇怪，没有看到所谓“怪物”的模样。
“六怪？”
陈菁愣了一下，向陆辛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而陆辛则是下意识的看向了跟在自己身后的壁虎，后者顿时若无其事的转开了脑袋。
“呵呵，他说的青港六怪，应该就是指我们吧！”
倒是办公室里，那位戴着眼镜的老者笑呵呵的站了起来，跟陆辛握手，自我介绍道：“我姓陈，是咱们青港城特殊污染研究中心的主任，这一次对你的检测，将由我与这五位同事主导，事后有关于你的引导计划，也是我们六人共同完成，但你不用紧张，我们很有经验的！”
其他男男女女五个人，便也都向着陆辛点头示意。
陆辛仔细看了一下这六个人，四男二女，年龄都差不多在四五十岁左右，最大的便是这陈姓老者，似乎有六十岁以上了，而其他的，男的基本都是秃头，只有一个乌黑浓密，女的则是素面朝天，从容镇定，这时候一起向着陆辛点头，脸上露出了一种亲切的表情。
陆辛本来不紧张的，这时候被他们一看，就莫名有些紧张了。
“是的是的，这六位就是咱们青港城最有资质，最专业，也最受爱戴的六位专家教授了，他们对精神异变领域的研究，别说是在青港城，便是整个联盟，那可都是顶尖的呢……”
刚才一直装着若无其事的壁虎这时候才笑着走了过来，主动介绍着。
陆辛这才知道这厮是故意的，幽幽看了他一眼。
“这个人你想必也认识了，他叫壁虎，这次是他主动要求来的！”
陈菁随口补充了一句：“他的能力与你相似，可以作为一个参照物！”
“参照物，太难听了……”
壁虎的嘀嘟了一句，旋及用墨镜也压不住的灿烂笑容向办公室里的人打招呼：
“几位专家晚上好！”
“往旁边让让……”
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妇女摆了摆手，示意他挡住了陆辛。
陈菁旋及又向陆辛讲述了一些检测时需要注意的事项等，但看起来更像是在给陆辛一个缓冲的时间，让他放松下来，旋及便在那个姓陈的老教授提议下，一行人步出了办公室，前往已经准备好了的检测场地，而需要陆辛此时做检测的，正是他当初展现的第一个能力。
“基于精神力的强大，因而对身体的精准掌控，是红月事件之后，最早被人们发现的能力之一，也是最多见的……”戴眼镜的老头看起来人很和蔼，笑呵呵的向陆辛解释着，而说到了常见两个字时，又看了壁虎一眼，道：“当然啦，同样也是最为强大的能力之一！”
跟在后面的壁虎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个方向的精神异变者，都可以比普通人好几个量级的掌控自己的身体，而精神力越强大，对身体的掌控百分比越强，能力便也越强，而其本质，便在于精神量级的提升！”
“我们要做检测，精神量级的检测，便是最核心的一项！”
“有了这方面的数据，才知道该如何对你进行引导，避免失控的风险！”
“……”
“所以，你们说的引导是……”
听到了这里，陆辛实在是不想装作自己什么都听得懂了，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这位和蔼的老头，显然没想到陆辛会问这个问题，有些诧异的向陈菁看去。
“引导，便是帮你进行异变能力的提升！”
陈菁在一边解释，道：“每一位蜘蛛系的精神异变者，都是天生的格斗家，射击专家，杂技高手，大魔术师，因为你们基本上都可以自如的控制自己的每一块骨骼，每一根筋膜，所以，几乎一切与控制身体及延伸能力有关的技能，对你们来说，都很容易做到！”
“但这世界上，并非只有蜘蛛系的异变者！”
她说到这里，声音便显得有些严肃了起来：“精神的异变，出现了几个分枝！”
“除了蜘蛛系能力者，还有公主、医生、幽灵、造梦等不同的能力体系。”
“每一种能力，都有不同的优势与缺陷！”
“而相比起已经对各种异变案例进行了深入研究，数据计算等工作的专家教授而言，精神异变者本身，反而更不懂得该如何更好的利用、并且提升自己的能力。”
“有些时候，一些错误的尝试与挑战，甚至有可能使得自己更接近失控的边缘。”
“而这，这就是能力者需要引导的原因！”
“你们需要通过正式的引导，乃至一些数据的支持，才能实现自己的进步与提升。”
“……”
“唉，这就是你们烦人的地方了……”
陆辛听着这话，只觉得有些新鲜，而在他身边的壁虎，已经小声的嘀咕着道：“好在现在有一个相同能力的人出现了，总算可以帮着我一起告诉你们，我们也不是万能的啊……”
“好多事情你们经过推算，觉得我能做到，可我就是做不到……”
“比如你们凭啥觉得我可以变成液体？”
“我是人，又不是猫……”
“……”
“其实这也正好说明了你们需要引导！”
戴着眼镜的老头笑眯眯的解释道：“你们只是碰巧得到机会，精神产生了异变而已。”
“哪有我们这些研究者更懂‘能力’？”
第四十章 理论上讲
“这就是能力的引导与提升？”
陈菁与几位老教授的解释，让陆辛一下子明白了许多。
原来，精神异变者，也是需要训练，才能更好的使用能力的，只是，自己和他们应该不一样吧？毕竟自己的能力，是从妹妹那里借来的，那么，要怎样才能使自己能力更强？
虽然还有些疑惑，但他还是决定听这些人的，好好做一下检测。
一是因为，经过了之前秦燃的事情，他也意识到，哪怕是对许多精神污染事件，特殊污染处理部也是需要研究的，而研究，就需要数据，自己遇到的这种情况，虽然一直很难想得清楚，但配合他们做一些数据，或许也可以帮助他们，找到自己真正的问题所在呢？
于是，他只是思索了一会，便道：“如何检测？”
陈菁听了，微一沉默，道：“一步步来！”
说着，她便拿过一份文件，在上面随意的勾选了几下，然后就带着陆辛向一间办公室走去，那些老教授与专家模样的人，便也都跟在了身后，说说笑笑的走了过来，壁虎更是亦步亦趋，虽然脸上带着墨镜，却很难掩盖到他对陆辛的好奇，或说是对同能力者的好奇。
“我们第一个要检测的，便是你的射击能力！”
说着话时，他们已经来到了一个装着透明防弹玻璃的巨大室内，尽头立着几个靶子。
有工作人员搬着几个淡青色的铁盒子走了上来，放在了靠近墙边的桌子上。
盒子打开，里面的东西让陆辛头皮微微发麻。
里面全都是枪，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有凹槽的内衬里，散发着一种让人发寒的气质。
陆辛对枪了解的不多，但也能够认得出，这里面的枪械多种多样，有经典款的左枪、沙漠之座，也有半自步动枪、冲锋枪和轻重机枪，那种独特的光泽，显示着它们绝非玩具。
“你应该没有接受过专业的枪械训练！”
陈菁转身向陆辛说道：“所以，我现在开始对你进行训练！”
她一边说话，一边从旁边的箱子里，拿出了一柄黑色的手枪，拆卸，检测，放子弹，上弹匣，打开保险，然后单手持枪，向着对面的靶子开了一枪，显示屏有画面出现，八环。
陈菁将手枪递给了陆辛，道：“好了，训练结束。”
陆辛眼神都变得有些古怪：“这就结束了？你训练了我什么？”
一边戴眼镜的老头子，笑眯眯的向陆辛道：“理论上讲，你们并不需要训练！”
“只需要熟悉！”
壁虎适时的插嘴道：“对我们来讲，只要懂得打开保险拴，瞄准对手，训练就完成了！”
陆辛吁了口气，让自己努力跟上他们的思路。
他接过了手枪，在众人的注视之中，努力瞄准了对面的靶子。
那靶子足在二百米外，陆辛看过去，只能看到模糊的一团。
“啪！”
他开枪了。
显示屏上有画面出现，大家都凑过来看：
“唔，三环……”
“不对，是隔壁靶上的三环……”
周围所有人看向了陆辛的眼神，都有些古怪。
隔壁三环，这就是蜘蛛能力者？
就这？
……
……
陆辛脸都红了，这一枪，比之前在四方运输公司那一枪还要差一点……
“别紧张！”
一边的壁虎笑着向陆辛说道：“一开始都很难打得准，你要适应，子弹出膛之后，会有很强的反震力，而且你持枪时的动作，身上的肌肉配合，力度等等，都会影响到子弹的准度，你需要先感受到这把枪自己的精准度，再通过变化自己的肌肉力量，与它完成配合……”
陆辛深呼了口气，再度举起了枪。
但是他举着枪的时候，手臂已经在不由自主的发颤，枪的重量不低。
而且他再努力的看去，对面的靶子，也只是模糊一团。
陆辛不知道该怎么与这把枪配合，打出那一颗自己想要的子弹。
于是他只能有些窘迫的，下意识向着周围看了看，想要找到妹妹的影子……
“这是什么东西？”
一只冰凉的小手，握在了陆辛持枪的手掌上。
陆辛转头看去，就看到妹妹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边，好奇的打量着自己手里的枪。
在这一刻，陆辛忽然感觉自己身体出现了一种奇妙的变化，就好像是，全身上下，每一条肌肉与骨骼，甚至是心跳与呼吸，都已经完全在自己的控制之中，每呼吸一次，这种感觉，便加强一分，待到三次呼吸之后，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像是变成了一台精密的机器。
他看向了对面的靶子，瞳孔微缩，那靶子变得异常清晰。
然后他的手稳的像机械，轻轻勾动板机，反震力甚至没让他手臂出现明显晃动。
显示屏上出现了画面：“三环！”
但还不等周围的人露出诧异又不解的眼神，陆辛便已再次勾动了板机。
啪啪……
又是两颗子弹射出，一颗射在了八环位置，一颗射在了中心的红点。
唰唰唰……
周围众人同时转头看来，眼神变得有些惊奇，期待着陆辛接下来的表现。
但是射出了这两颗子弹后，陆辛却没有在开枪，而是低下了头，微一沉思，然后忽然两只手交错，将枪膛卸了下来，再紧想着，便是枪管、套筒、復进簧、套简座、击发机和弹匣，甚至连子弹都一颗颗的拆了下来，整把枪立刻变成了零件，哗啦啦的散落在了桌子上。
“这是……”
周围人看着，都有些惊奇了起来。
就连陆辛，也有些不解，好奇的向妹妹看了过去。
“打枪不好玩……”
妹妹正撅着嘴，嫌弃的看着地上的零件，道：“拆起来还算可以。”
“这……”
陆辛无奈摇了摇头，只好回头向其他人道：“我不是很喜欢使用这个，可以检测别的吗？”
其他人面面相觑，多少有些没料到陆辛的这个回答。
壁虎更是有些诧异的道：“老兄，咱们天生就是玩枪的人啊，蜘蛛系不用枪怎么玩？”
陆辛只好笑了笑，并不回答。
“好了好了，他其实也已经展露了对枪械的适应天赋，现在试试另外一种吧！”
旁边一个秃头的老者笑呵呵的打了圆场，让门口站着的几位全副武装的战士进来，持枪在墙边站好，然后笑着示意陆辛站到他们对面去，那小眼睛闪呀闪呀的，似乎非常的期待。
“这是做什么？”
看着那三位武装战士手里冰冷森凉的枪械，陆辛顿时有些警惕。
“躲子弹呀……”
那位秃头老者笑咪咪的，道：“理论上讲，蜘蛛系能力者都有着惊人感知与反应速度，所以在超过三米距离的情况下，你应该可以躲过子弹的射击的”
说着还安慰陆辛：“不用担心，战士们很有经验，不打要害，所以你躲不过也不会死……”
“这……”
陆辛认真的看了看那三位高大魁梧的战士，还有他们手里的枪，缓缓摇了摇头。
他想到了自己受伤的后果与家人有可能的反应。
“还是算了吧！”
看着那位有些秃头的老教授，他诚恳道：“理论上讲，我可能确实不会死，但你就不一定了……”
第四十一章 多项检测
“这个……”
陆辛的回答，让这些老教授们，一时没反应过来。
好在陈菁在这时候解释了一下，道：“对于这一块的数据，从他之前对付041号特殊污染源的时候便已经可以观测的很明显，躲子弹的检测便省过了吧，毕竟几位教授能留在二号卫星城的时间有限，而我们接下来要检测的事情也还很多，所以一切都以效率为主……”
几位教授只好答应了下来，一个个摇着头，叹着气。
陆辛心里一阵发毛，这几个老头看起来一脸惋惜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不过，接下来的检测，很快又吸引了陆辛所有的注意力。
正式开始检测之前，他倒没想到，需要检测的项目有这么多。
做完了枪械一块的检测，陆辛又很配合的做了一些其他的检测，比如短途速度、身体感应、高复杂微小动作记忆与模仿，及几乎看起来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微空间潜入等等项。
而每一种检测的结果，都异常的惊人。
这个惊人，主要是惊到了陆辛自己。
在百米赛跑的检测之中，陆辛在妹妹的帮助下，跑出了百米五秒的速度，他只觉得自己在那一刻，浑身上的肌肉都协调了起来，配合了起来，以一种最合理的状态，跑完全途。
然而一位大肚子的教授却似乎对此有些失望，摇头道：“这是你的弱项！”
“猎豹的最高速度，可以达到百米三秒，但那只是普通的动物，而你在产生了可以精准控制身体每一块骨骼与肌肉的情况下，应该可以更好的暴发出惊人的速度，当然，人的身体并不是一个特别适合短途力量爆发的状态，可能你也需要一些自己的揣摩与调整……”
“之前壁虎作测试的时候，最高的检测结果，也是三点九秒，比你要快了很多……”
“所以，要不你爬一下试试？”
“……”
陆辛沉默，并拒绝，最后只答应以后自己有机会了尝试一下。
原因简单：太羞耻了！
大肚子的教授用一种轻轻的摇头来表达自己的惋惜。
身体感应方面的测试时，陆辛坐着不动，便可以很准确的说出接触自己后背的每一种事物，包括它的触感轨迹，力度大小，甚至是形状等等，而高复杂微小动作记忆的检测中，陆辛很容易就可以看穿一些细微而精巧的动作，并且借助自己对身体的掌控，重复出来。
最让他吃惊的，还是微空间潜入检测。
一个只有一尺见方的木盒子，怎么让身高一米七五，体重一百四十斤的自己藏进去？
可是壁虎，却很容易便可以藏进去。
关键是，在妹妹的帮助下，陆辛自己，居然也藏进去了。
当陆辛的双腿勾在了脖子上，胸口几乎要贴住了屁股，脑袋快要整个缩进了身体里面，双臂扭曲着，整个人躬成了一团，以一种极为尴尬的姿势，躲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时，妹妹笑嘻嘻的说道：“哥哥，你忘了以前父亲打我的时候，我可以躲进房间通风孔里了？”
妹妹笑嘻嘻的向陆辛说着，炫耀自己还可以做到更好。
不过也不是每一项检测都完成的十分顺利，比如其中有一项检测，一位老教授拿着一柄看起来十分锋利的刀子，向着陆辛比划了几下，解释道：“理论上来看，蜘蛛系能力者应该可以在后伤之后，控制伤口处的肌肉闭合，防止流血过多，甚至加速伤口的愈合……”
“所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先在你胳膊上来一刀？”
“……”
然后面对陆辛严肃的拒绝，这位教授一脸可惜的收了刀。
陆辛心里非常的古怪，你一个做研究的这么狂热的喜欢玩刀是怎么回事？
“……”
在做一项念力检测的时候，一个头发乌黑浓密，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贼兮兮的咬了一口苹果，然后跑到了三四米外，向着陆辛道：“每一位精神异变者，理论上应该都产生了念力，事实上，只要精神力超过了六十个单位，便都会产生念力，只是念力强度的问题。”
“大部分的能力者并不能直接使用念力，只是用它来感受其他精神力，躲避袭击而已！”
“你的念力以前就已经观察到过，来，努努力，把这苹果拿过去……”
“……”
陆辛坐在了椅子上，周围一圈人看着。
然后陆辛坐了好一会，终于有些无奈的看向了妹妹。
“我是你的妹妹，不是给你打工的呀……”
妹妹百无聊赖的在天花板上跑来跑去，十分不配合：“如果你遇到危险也就罢了，但是现在什么事情也没有，我为什么要傻乎乎的去帮你拿苹果，倒是让我摘他假发的话……”
说着眼睛发亮的盯上了那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
最终陆辛无奈，再次选择放弃。
用眼神告诫了妹妹不要打人家假发的主意，同时发现了一个问题……
原来这个教授，也是秃的……
……
……
“你需不需要休息一天，明天再进行相应的检测？”
做完了各种能力检测，抽血存样等程序后，陈菁来到了陆辛身边，关切询问。
陆辛微微一怔：“后面还有什么？”
陈菁怀里抱着文件，笑了笑，道：“后面的检测，是看你有没有发掘其他能力的可能。”
陆辛有些迟疑，道：“这些可不可以不做？”
陈菁留意着陆辛的神色，笑道：“可以，这样，你只需要做最后一项检测！”
出人意料的是，这最后一项检测，却只是聊天。
一位穿着白大褂，看起来温柔而亲切的中年女子，语音轻柔的与陆辛聊了半个多小时。
……
……
“这应该达到C级了吧？”
而在此时，另外一间办公室里，几位老教授都在飞快的整理着自己的数据，与他们平时看起来笑眯眯很和善的模样不同，这时候他们都是一脸的严肃，仔细的核对，或是计算着那一组组刚刚检测出来的数据，有些表情越发的凝重，也有一些，脸色甚至有些狂热……
而在他们整理了有一会之后，一位大肚子的秃顶老者，感慨着说了一句。
“C级？”
一位穿白大褂的秃顶男人重复了一遍，低声笑道：“能力在C级，而潜力……”
“心理测试怎么样？”
低声议论着时，穿着白大褂的心理医生，一边翻着文件，一边走了进来。
整个公办室里，忽然变得极为安静。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看着她，似乎她的报告比其他所有人的评估报告还要更重要一些。
“有很大问题……”
穿着白大褂的心理医生，过了一会，才慢慢的开口。
“什么问题？”
所有人都显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太正常了！”
心理医生过了一会，才给出了答案：“简直比我都正常……”
第四十二章 太正常了
“正常……”
整个办公室里的人，听了这位心理医生的分析，脸色都有些古怪。
而见了周围人的神色，这位心理医生也叹了口气，解释道：“红月亮事件出现之后，所有人都住在了高墙城里，压抑的环境与绝望的生活，使得每个人都多多少少出现了一些心理方面的问题……甚至包括我在内，可是我与他聊了半个小时，却发现他非常的正常。”
“正常的……有些不正常！”
微微一顿，才继续道：“因为之前便已得到了白教授的警告，所以我没有深入问他红月亮孤儿院爆炸的事情，只是着重聊了他小时候在孤儿院的生活，以及离开孤儿院之后的学习与工作经历，他都十分配合的回答，最后时，我甚至还直接询问了有关他那些家人的事……”
说到这里时，转头看了陈菁一眼，道：“而对于我提出来的问题，他也并不抵触，详细与我聊了自己与家人相处时的模式与场景，讨论了虚幻与现实之间的界限，甚至还和我认真的探讨了一会有关精神与人格分裂之间的区别，以及这些家人是否真实存在的可能性……”
“说真的，我差一点就感觉他是我手底下带的学生……”
“……”
听着这位心理医生的话，越听越正常，但整个办公室里，每个人都觉得心里有点发毛。
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他不可能太过正常吧……”
过了一会，有人道：“是不是他撒谎了？”
心理医生摇了摇头，道：“他若是撒谎，便瞒不过我。”
“也正因为他没有撒谎，才不正常！”
微微停了一下，她才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将谈话的记录放在了桌子上，摘下眼镜，揉了一下自己鼻梁两边的小坑，道：“我尽可能与他聊了更多的事情，最后发现，发现他除了有一部分的记忆模糊，以及“描述”的家人对普通人来说显得不那么让人容易接受之外……”
“这个年青人乐观、开朗、积极、善良……”
说着她自己都苦笑了一声，道：“我都怀疑，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是精神异变者？”
“乐观、开朗、积极、善良……”
办公室里的人沉默了好一会，那位秃头并戴眼镜的陈教授才道：“仅仅只是听你说到这几个词，我都觉得他有些不正常了……红月亮事件之后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这么……”
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但办公室里的人明显都明白。
穿着白大褂的心理医戴上了眼睛，道：“这一块我与他聊到了，我发现他受一个人的影响很深，那便是以前的红月亮孤儿院的院长，在他的描述里可以看得出来，这位院长是一个在那段疯狂、迷茫，而且混乱的岁月里始终保持着清醒、理智，还有自己底限的人。”
“正是这个人将包括他在内的一些孤儿保护在了孤儿院，并且教导他们知识，给他们讲红月事件之前的生活，工作，以及梦想，普及文艺作品，这些对他的影响都非常大……”
“……”
“这样的一位院长……”
这样的话，使得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他们都知道，在红月事件发生之后的那段岁月里，保持这样的理智有多难……
陈菁打破了场间的安静，道：“另外几位教授呢，有什么发现？”
“对他来说，他的家人是存在的！”
一位秃顶的老教授举起了手里的笔，然后发言道：“我能够发现，他在检测的过程中，有着数次微小的目光游移，从微表情来看，他像是在看着一个不存在的人，甚至与对方商量什么，虽然这些动作他在下意识的掩饰，但可以确定，他是真的相信存在这么一个人！”
“而这，便牵扯到了我们之前的一个猜测！”
秃顶老教授转了一下手里的笔，向着众人说道：“既然他有三个家人，那如果蜘蛛系的能力便是来自于他的‘妹妹’，我们就可以合理猜测，他还有着另外两种能力……”
心理医生在这时轻轻举了一下手里的笔，补充道：“这个问题我也和他聊到了，我顺着他的思路往下延伸，倘若妹妹可以借给他一种能力，那其他的家人，是否也可以给他能力？”
“而他的回答是并不清楚……”
“请注意，他说的是并不清楚，而没有否认！”
“……”
秃顶老教授点了下头，道：“或许对他来说，只是不能轻易动用那两种能力？”
陈菁沉默着，轻轻点了下头，从面前的文件上勾了一下。
“还有另外两种能力，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也并非不合理！”
另外一个戴着假发的研究员在引时开口道：“因为他的精神量级确实很高！”
“通常我们做精神量级的检测，都是使用‘三分推算法’！”
“毕竟让这些精神异变者，全力摧动他们的精神能力，太过危险，极有可能因为这种压力测试，而增加他们的失控风险，所以白教授开创了这种检测方法，即为尽可能准确的只让他们动用自身一部分的念力，然后通过其表现计算出其整体的念力粗略指数，推算他真正的精神量级！”
“我当时是给他准备了一个苹果，但那一项检测，他没有配合！”
“……”
听到这里，办公室里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认真的听着。
这位研究员负责的就是精神量级的粗略指数评估，但众人都知道，他的检测失败了。
陆辛没有配合他，既然没有配合，他如何得如数值？
“我的假发歪了！”
迎着众人的目光，这位研究员郑重的道：“我出门时，绝对戴正了，刚才下了飞机之后，还进洗手间专门调整了一下，另外因为我个人的习惯，大家也不会过来动我的假发。”
“此后我与他的距离，一直保持在五米之外。”
“可是他还是在某个时间，用一种我没有察觉的方法，动了我的假发！”
“以此来作推算的话，他的精神量级，起码应该在……四百以上！”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又补充道：“我说的四百，只是底限，而上限……不好说！”
见到周围的同事出现了一定的不解，他的表情有些兴奋了起来。
“你们想啊……”
他使劲揉了揉自己的假发，露出了半边秃顶，表情甚至显得有些狂热：“毕竟我这假发是特制的，戴的这么紧，用力扯才能扯动，而他却可以偷偷扯动，还不让我察觉……”
“这简直比移动苹果还难啊……”
“有这样的力量，是不是说，他甚至有可能直接扯掉我的脑袋，或是直接捏爆？”
一边说他一边拿自己的脑袋比划着：“能让脑浆崩一地的念力，得有多强？”
“……”
周围气氛显得有些安静。
所有人都静静看着他兴奋的样子，默默的想着那个场景。
只有陈菁沉默的坐着，轻轻叹了一声：
“如果红月亮孤儿院的爆炸事件被证实与他有关，那应该不仅仅是脑浆崩一地的问题！”
“可能会是整个人崩一地……”
第四十三章 青港的怪物
“无论如何，如果他真的可以在你丝毫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扯动你的假发，便不仅说明了他的精神量级很强，而且说明了他在念力的精微运用中，有着很强的控制力，这……”
“这精神量级真的很高啊，必然在四百之上，甚至有可能……”
此前的警卫厅一次会议里，当有人合理猜测陆辛的精神量级，在三百以上时，得到的乃是一片惊讶声音，可是如今，这个办公室里，却起码有一半以上的人，表情显得兴奋。
“我怎么觉得，他甚至有可能超过五百？”
“无论怎么样都是极高的了，这样的初始精神量级，岂不是再做一两次加强……”
“就可能直接进入第二阶段？”
“……”
“……”
而在周围人一片惊讶之中，陈菁默默的在文件上记下，然后抬头道：“其他人呢？”
听着她的询问，其他几位教授也都分别都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有人对陆辛的天赋，表示赞赏。
有人对他使用能力的稳定，表示肯定。
也有人对他拒绝使用枪械的问题，表示了一定程度的惋惜。
最后时，大家都将目光看向了一位烫了头发，颇有气质的中年女人身上。
整个检测过程中，她其实一直都没有参与，甚至没有接近陆辛。
甚至在某种气质上，她与其他的教授与研究员们，也多少有些不同。
这些教授都有点狂热，而她显得比较冷静……
“我是做红月神秘学研究的！”
她见众人的目光向自己看了过来，便轻声开口道：“其实我这一次过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确定一个事实，那便是，无论周琴医生的谈话沟通，还是陈教授对他的观察，都说明他身边确实存在着一个我们看不见的‘家人’，某种程度上，这确实像是精神分裂！”
微微一顿，道：“而我过来的目的，就是想确定，万一这不是分裂呢？”
“万一他是真的有几个我们看不到的精神体在他身边，并且可以给予他能力呢？”
“……”
这些话，使得其他几位教授与研究员，都微微怔了一下。
身为研究者，相信事实与数据的他们，其实多少都觉得与这个女人不是一路。
她像神婆多过像科学研究者！
而这个自称红月神秘学研究者的女教授说到这里，微微一动，便将身上放着的一个黑色的，小匣子状的仪器取了出来，放在桌上，可以看到，这上面的灵敏数值，已经调到了最大。
女教授道：“所以我一直在做检测，想确定他身边是不是有另外一道精神体。”
“这样的仪器，我在这里布置了十个，分别处于各个角度，各个位置。”
“只可惜，即便是用月蚀研究院制造的最先进探测仪，在最灵敏的状态下，我也没有捕捉到与他个人的行动不匹配的精神力量波动，而按理说，如果他身边有其他精神体存在的话，哪怕与他个人的行动再一致，那也应该会有一些不和谐的蛛丝马迹被我们观察到的……”
“更何况他自己也曾表示，他的‘家人’，并不那么听话！”
“……”
说到这里，她微有些遗憾，道：“所以我也只能承认，那些家人，就是他臆想出来的！”
周围一群教授都微微松了口气。
但那卷发的女子又接着道：“当然，也不排除仪器还不够灵敏的可能……”
一边说着，她轻轻舔了一下嘴唇，眼睛微微发亮，整个人都显得年轻了些。
“要是能够打开他的大脑……”
“……”
其他几位教授的脸色又显得有些古怪了。
陈教授在这时候敲着桌子，道：“还有一个问题，那个造梦师的死亡……”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向了心理医生。
那位心理医生微微摇头，道：“这个问题是白教授说过，不能直接询问的问题之一，但我也做了安排，在我的身后，他所坐的位置抬头可以看到的地方，贴了那位造梦师的照片，如果他见过这位造梦师，就一定会出现相应的反应，但是他表现的对造梦师极其陌生。”
“……”
“所以，如今可以确定的是……”
陈姓秃顶教授最后总结：“他潜力很大，三观很正，思想清楚，分裂的……也很明白？”
周围一桌子的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同时这也说明他确实有一定程度的危险？”
“当然了，肯定危险……”
而陈姓教授，则转头看向陈菁看了过来。
……
……
在这些人的讨论之中，陈菁已经将这些人的发言，一一记录了下来，这时候见众人都看向了自己，便合上了文件，下意识的在手里旋转着黑色的中性笔，考虑了一下，才道：
“剩下的便是最主要的问题了，几位教授对是否引导他这个问题，怎么看？”
几位教授对视了一眼，陈姓教授第一个举起了手：“同意！”
见状，其他人便也皆举手表决：“同意！”
“同意！”
“待定！”
“潜力这么好，当然要引导啦！”
“非常同意！”
最后一位举手的，是那位女性神秘学专家，她缓慢的举手，然后冷静的开口：
“此外，还建议多给他安排一些任务，以便我们取得相应的数据！”
这话立刻又引起了一片“同意”“支持”的声音。
“这……”
最初出现的结果，使得陈菁出现了片刻的迟疑。
其实基于之前对陆辛的了解，她这一次确实挺有把握，六位教授会给出一个同意引导的建议，只是让她没有意料到的是，这六位教授的口径，居然出奇的统一，惟一说了“待定”的，也是因为需要时间分析陆辛的血液样本，因此无法现在就给出他最终的答案。
而且，依着青港城的规定，在六位教授里有三位给出肯定意见之后，便已经有结果了。
因为第七位教授是白教授，而他一开始就是同意的。
“小陈菁，你可知道我们为什么明知他很多奇怪的地方，还要支持引导吗？”
仿佛是看出了陈菁的疑惑，那位姓陈的教授笑了笑，道：“我们这些人，大部分都经历过红月亮事件最初的恐慌，文明重建时期的迷茫，精神污染事件出现时的手足无措，所以我们也渐渐的都已经明白了，面对那些扭曲而诡异的事情，你躲着，藏着，是没有用的！”
“迎难而上，搞明白它，然后利用它，才是真正的解决方法！”
“而这个年青人，本性既好，潜力又大，偏偏又有着一些我们解释不了的状态……”
“你说，还有什么人比这更适合我们研究的呢？”
“……”
“额……”
陈菁一下子反应了过来，看着几位头上没有几根头发的教授，甚至那两位女性的神秘学专家与心理医生，都显得有些期待，甚至隐含着狂热的表情，她也有些无可奈何。
“难怪连精神异变者，都喜欢称他们为怪物啊……”
第四十四章 究竟什么颜色
“兄弟，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有能力的？”
另外一间办公室里，陆辛与壁虎两个人单独呆着，他们每个人面前，都摆放了一杯咖啡与一碟子糖果，不过对咖啡，两个人明显没有去碰的意思。壁虎似乎是不在意，只是不停的摆弄着自己面前的枪械与刀具，而陆辛则是因为大晚上的，不想喝咖啡，以免睡觉的时候失眠。
对那些糖果，陆辛倒是不客气，也不知是不是陈菁有意安排的，这些糖果，比上次在警卫厅时还多了不少，而且丰富了种类，想必是因为上次任务后，她就记住了妹妹爱吃糖？
妹妹刚才伸手想拿糖来着，陆辛没有同意。
回头就解释给妹妹说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的糖，会坏牙齿。
不过实际上，陆辛是想着得留着作奖励，省得以后她闹脾气时不好哄……
“发现自己有能力？”
听了壁虎的询问，陆辛下意识向他看了一眼，有些没怎么明白。
“对啊！”
壁虎笑着回答，将手里的一把伯莱塔92F型手枪拆卸了开来，一点一点擦干净了，又装上。而在他面前的一张黑绸布上，还放着另外一把同样的枪，以及三柄黑色刀身，长约十八厘米的匕首。刀柄与枪身上，都写了些乱七八糟的名字，他就翻翻复复的不停擦拭着。
一边灵巧的擦拭与组装，他一边回答陆辛的话：“第一次总是让人难忘的嘛……”
陆辛想着他的话，默默的回想。
自己是离开孤儿院多久之后看到了家人来着？
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现可以借用家人的能力？
那段记忆，总有些模糊，且不真实。
壁虎倒是没有等他的回答，那张嘴像是闭不上一样的往外倒着：“嘿，我发现自己的能力，那可是印象太深了，还记得啊，那是一个冬天，大雪哗啦啦的，我这人心善，明明当时兜里就只有不到五十块钱了，可是看到了一个冒着寒风的小姐姐辛苦的在街边上夜班……”
“我心软了，于是，我决定照顾一下她的生意。”
“她很感动，也很认真，但就在这时，外面忽然有警卫厅砸门的声音。”
“当时吓的我啊，嗖一声就钻到旁边的柜子里去了，直到外面的人把我那个柜子搬到了警卫厅，三五十个人都拿着枪，围着只穿了一条内裤的我看时，我才发现那个柜子……”
他一边说，一边拉了一下枪膛，眯起眼瞄了一下：“原来是个只有三十厘米高的鞋柜！”
“额……”
陆辛多少有些懵，看着一脸坦然的壁虎，心想：“这种事说出来真的好吗？”
“你入了咱们部门，就是自己人，早晚会知道我这些糗事的！”
壁虎仿佛明白他在说什么，笑道：“我自己说给你听，和别人说给你听，能一样么？”
陆辛莫明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再说了，有流言的又不只有我一个！”
壁虎放下了枪，又开始擦起了匕首，道：“我跟你讲，咱们部门正常的没有几个，酒鬼天天喝多了就说自己能够看到龙在飞，还说连是公是母都能分得清，娃娃呢，可惜了，长的那么好看，那脸蛋，那身材，想象不到的完美，能够让全世界的男人发狂，但偏偏就是个憨儿……”
说着压低了声音，悄悄向陆辛道：“还有那咱们那陈大校……”
“……你知道她内衣什么颜色么？”
“咳……”
正在喝清水的陆辛差点咳出来，眼神古怪的看着壁虎：这样说领导真的好吗？
“粉红……”
妹妹从一边开着的窗子里爬了进来，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
因为刚才没能吃上糖，她这时还有些情绪。
“粉红？”
陆辛有些意外，脱口而出。
“我靠你真知道？”
壁虎听着，吓了一跳，急忙道：“什么样子的？”
陆辛正有些责怪的看着妹妹，就见房门被推了开来，陈菁抱着文件出现在门口。
无论是壁虎还是陆辛，都下意识的坐直了。
妹妹有些幽怨的瞄了陈菁胸口一眼，抓着电线，在窗外随着风荡来荡去。
“你们在聊什么？”
陈菁笑着走了进来，放下了文件。
听着她的话，陆辛与壁虎都不是很敢回答这个问题。
“你的检测结束了！”
陈菁倒是没有很关心这个问题，翻开了文件，认真看了陆辛一眼，切入工作模式，道：“具体的报告还要过几天才会出来，不过大体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也就比较容易做出后面的安排，有关你的引导计划，应该很快就可以执行，而目前需要的，则是引导前对自身能力的熟悉！”
一边说，一边看向了壁虎，道：“这一块，将由壁虎帮你，他本来就与你能力相同，也是一位有经验的能力者，前期会安排他带着你执行几次清理工作，以便你尽快了解自己！”
“哦。”
陆辛看了壁虎一眼，道：“好！”
壁虎倒只是懒懒的敬了个礼，仿佛早就猜到让自己过来的目的了。
“今天晚上就有一个清理任务！”
陈菁直接将一份文件分成两叠，分别推给了壁虎与陆辛，道：“这是刚刚经由特别调查小组确定了的一起特别污染事件，威胁级别为C级，总部刚刚作出了批准清理的决定。”
“任务以壁虎为主导，陆辛作为辅助跟随，主要任务是熟悉流程！”
“……”
陆辛与壁虎都认真答应了下来。
看得出来，就算是壁虎，在清理任务面前也不敢儿戏。
“还有，这是你的暂定代号！”
陈菁将一张纸递给了陆辛，上面是刚刚打印了出来的新鲜字体。
特别行动组——编外人员
姓名：陆辛
年龄：13
能力评估：C+（代定）
精神异变方向：蜘蛛系
代号：单兵
巡守区域：青港二号卫星城
保秘等级：低级
……
……
陆辛看了一遍，也没觉得和之前有什么不同，便只点头答应了下来。
只是有些好奇：“我的代号为什么是单兵？”
“好了，你们随时可以出发！”
陈菁没有多作解释的意思，收起文件，然后雷厉风行的站了起来。
陆辛与壁虎便也准备起身。
但忽然间，陈菁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着走了回来，用手轻轻将自己脸上的墨镜往下拉了一下，看着壁虎，压低声音道：“如果你不想自己脱光了衣服跑到人最多的街道上跳舞跳到双脚断掉的话，那以后就最好不要再背后聊关于我的话题，更不要带着新人一起聊……”
“尤其是用这种猥琐的表情聊，明白？”
“……”
壁虎望着她的眼睛，身子顿时绷紧，脖子僵硬的点了点头。
“很好！”
陈菁摸了摸壁虎的脑袋，转身出门。
在门外，却又忽然转头，看向了陆辛：“还有，我今天穿的是黑色！”
陆辛头都不敢点，只能僵硬的坐着。
本来还想问问她转正的事，这时候硬是不敢开口了。
背后，传来了妹妹幽幽的声音：“她撒谎……”
关于红月这本书！
小伙伴们好啊，我来坦白一下……
《从红月开始》这本书，发书发的并不认真，好多我的朋友与老读者，都是过了很久才知道的，因为我以前写仙侠写习惯了，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驾驭得了这种题材，不过发书到现在，发现大家的反馈还都挺好，所以啦，当然要认真一些的继续把这本书写下去。
像我这样的作者，长的又帅又有才华，但大家都不认，也只能让大家认我的人品了。
一开始想着要写这本书，其实就是因为我去年也有过一段挺严重的抑郁经历，那时候就想了很多很多，开头也写了很久，只是拿不定主意，后来某一天里，才突发奇想，把它发了出来。
本来打算写着玩的，大家也看出来了，主角都不姓方……
不过，毕竟签约了，也拿推荐了，就得认真对待了。
别的就不敢保证了，会稳定更新。
而且对这本书的原则，反而是因为自己想写当初那段时间的感觉，就不以赚钱为最主要目的了，也就是说，我会尽可能的不去水，也不会追求疯狂更新赚销量，一切以质量为主。
因为发书太仓促，某些细节上可能会有些问题，回头我会一并精修出来。
最后……
当然是先整个群了，不然像是在玩单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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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书里描述的一些怪物形象，以后会创作或是搜集相似的图片，从平台上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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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主要就是感兴趣的凑在一块聊天了，有对剧情的建议也方便讨论。
最后，今天冬至，大家记得吃饺子。
至于我，一个单身狗，就自己去煮点面条吃了……
……妈的，这话好像我去年也说过？
第四十五章 C级特殊污染源——039
“好吓人……”
直到背着一个硕大的背包走出了大厦，壁虎还在心有余悸的说着。
“你怎么这么怕她？”
陆辛跟在了壁虎身后，有些好奇的问道。
看这壁虎一开始的潇洒样子，还以为他真是谁也不怕呢……
“你听到她刚才说让我脱光了衣服去人群里跳舞了？”
壁虎转头看向了陆辛，十分认真的说道：“这个女人真能做出这种事来……”
“……”
陆辛心想：“这确实挺可怕的……”
……
……
“好了，该工作了！”
壁虎来到了大路边上，缓缓伸了个懒腰，转头向陆辛笑道：“兄弟，既然老陈让我带带你，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咱们蜘蛛系，与别的能力系不同，最适合的便是在行动之中进行学习，那些一套一套的理论与大道理我也不会讲，总之你看着我究竟怎么做就可以了……”
陆辛点了点头，知道该怎么对待老员工。
他们刚刚来到了路边，便已经有一辆黑色的吉普车驶到了跟前，二人登车。
司机根本不问他们去哪里，便径直拉着他们往城北驶去。
车上，壁虎递过来一个盒子，陆辛打开，见是一个黑色的无线电耳机，以前已经用过一回了，便取下，戴在了左耳上，打开了开关，壁虎也同样打开，然后笑道：“来了来了……”
“处理小组线路接入……”
“信息分析小组线路接入……”
“……”
频道里，很快便响起了一个冷漠而干脆的声音：“信号测试！”
“哈哈……”
壁虎立刻大笑了起来：“亲爱的琳达，你好，这几天没听见你的声音，我很想你！”
那个冷漠的干脆道：“我不叫琳达，我姓铁，叫铁翠。”
陆辛顿时看了壁虎一眼。
壁虎干笑了一声，道：“铁翠这个名字，可配不上你这么好听的声音，所以我还是叫你琳达吧，这个名字哪怕只是挂在嘴边说一说，也总是能让我心里痒痒的，好舒服……”
频道里的女声道：“那你可以叫我铁翠琳达。”
壁虎顿时露出了一种便秘的表情。
“下面开始通报特殊污染事件资料：
编号：C级特殊污染源——039
目标等级：C级
感染等级：中级
威胁程度：C级
事件简述：039号特殊污染源由10日前经由调查组发现……”
“……”
陆辛本以为这些简报应该是很认真去听的，但是他却没有听清楚那位铁翠，或说琳达后面的话，因为壁虎这时候已经伸手捏住了耳机，脑袋向他探了过来，神秘兮兮的道：“听到了吧，兄弟，这就是我要交给你的最重要一课了，信息分析小组，是我们最重要的伙伴……”
陆辛深表同意，这信息分析小组，可以及时提供许多资料给自己。
壁虎道：“你想想，如果没有她们一直陪着聊天，咱们做任务的时候得多无聊啊？”
陆辛：“……”
怎么跟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样？
“每一位信息分析小组的负责人，都是专属对接给我们这些特别行动组成员的，为的就是可以让我们更好的磨合，养成心有灵犀的默契，这样在执行清理任务时才会事半功倍，而另外一点呢，你想想，咱们一出任务，就跟她们聊，一出任务就聊，这聊来聊去，岂不……”
壁虎向他眨了眨眼，一副“你懂”的样子。
陆辛下意识想起了那个声音软懦，很有礼貌的韩冰下士，不知道以后是不是她对接自己。
“所以，对我们出外勤任务的人来说，撩，就是第一要素！”
壁虎毫不吝啬的对陆辛传授了经验，然后才又松开了耳机，笑道：“琳达……”
“叫我铁翠！”
“好吧铁翠琳达，上次你还没告诉我，你现在是不是单身呢，就退出了……”
频道里传来了琳达冷静的声音：“那是因为我急着给孩子喂奶。”
“……”
壁虎的脸色就像吞了一只苍蝇那么难受，脸都皱到了一块，但很快便又舒展了开来：
“你可别跟我开玩笑，我才没那么容易上当，你当我不知道么？”
“你们信息小组管理那么严格，怎么可能同意你们带了婴儿去办公室里？”
“……”
琳达道：“谁说我的孩子是婴儿呢，也许他二十几岁了也说不定！”
壁虎的脸色，就像吞了两只苍蝇一样的难受。
……
……
吉普车很快便来到了城北一片黑压压的地域，这里遍布着高大的厂房，与宽敞的车道，但是路灯却很远才有一个，因此看起来十分昏暗，只远远的，可以看到一座厂房里面，有着刺耳的灯光，壁虎与陆辛两人都下了车，壁虎更是背上了那一个狭长高大的盒子。
“亲爱的琳达，我又要去拯救这个城市的人民了，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有！”
频道里的女声沉默了一会，道：“别再叫我琳达，如果叫，也别在前面加亲爱的！”
“好的琳达！”
壁虎开心的摆了摆手，忽然向陆辛挑了挑眉毛：“走吧！”
“嗯？”
陆辛微微一怔，就见壁虎那看起来颇为高大，甚至有些硬朗的身子，忽然高高的跳了起来，直接爬到了旁边一堵砖墙上面，三四米左右的高度，向着他一挥手，然后就双脚在墙上微微一蹬，直接向上攀爬了上去，周围灯光，本来就暗，以至几乎看不清他的身影。
“呼……”
陆辛也喘了口气，然后向着旁边伸出了手。
“你为什么不给我糖吃？”
妹妹那有些惊悚的小脸，在夜色里浮现，眼神显得非常幽怨。
陆辛伸手捏住了耳机，然后向妹妹小声道：“小孩子吃糖太多会坏牙齿呀……”
“你当我是小孩子……”
妹妹像是有些气，森森然的看着陆辛。
陆辛也认真的打量了一下妹妹，道：“你本来就是小孩子呀，还是漂亮那种……”
妹妹像是噎了一下。
“我不光要吃糖，还要吃黑色的那种，甜的发苦那种……”
好半天妹妹才又再次开口，斩钉截铁的说着，同时伸出了两只手：“十块……”
“好吧……”
陆辛心里计算了一下数字，像是很无奈一样点了下头。
然后他伸出了手，妹妹冰凉的小手，终于放进了他的手掌之中，轻轻握住。
也在这时候，陆辛便觉得身子变得轻盈，眼前坚着的墙壁，就像是成了平地，他轻手轻脚的顺着墙壁，一路爬了上去，在顶层汇合了壁虎，然后两个人顺着电线，走到了相邻的一处房顶，再又爬上了一方生锈的水塔，蹲在红月之下的铁塔顶端，然后停了下来。
“怎么才上来？”
壁虎回头看了他一眼，低声问道：“看到污染源了吗？”
巡着他的目光，陆辛向着远处看去，便看到了差不多三百米外的那一处厂房。
然后他再微微眯眼，视野拉近，便通过厂房玻璃，看到了里面的景象。
这使得他背脊微微绷紧。
夜风里，传来了只有陆辛能够听到，妹妹的低笑声：“好玩……”
第四十六章 工作机器
三百米外的厂房，看起来是一处车间，里面放置着一排一排的纺织设备。
此时正有无数个工人，都在紧张的加着班。
这一类的小厂，在青港城，尤其是卫星城，有很多，而进入了卫星城，或是在卫星城里诞生的孩子，一般来说，命运也是在懂事之后，便进入这样的工厂工作。此后，往往便有可能是一辈子都呆在这样的厂房里，虽然在卫星城呆够了三年的荒野流民，或是出生在了卫星城的孩童，有着进入学校求学的机会，但却不得不说，很大一部分人，对此都不强求。
而卫星城，也从不勉强。
说来可笑，倒是陆辛与小鹿老师这些在孤儿院老院长的教导下长大的孤儿，反而知道学习的重要性，所以无论以前还是现在，红月亮孤儿院，都尽可能的让小孩子们上学，读书。
当然了，就算如此，工厂加班，也是常态，但加到这么晚的，却是不多。
陆辛已经注意到，此时已经是深夜两点钟左右。
借助妹妹的能力，他可以看到，三百米外的厂房之中，加班的人还有很多，他们正站在了一个又一个的长条工作台前，分工合用，有的在清洗棉胚，有的在运送棉条，有的在纺织粗纱，伴随着厂房内明亮而刺眼的灯光，整个工作紧张有序，看起来很是有股子热情……
但陆辛一眼之间，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所有的工人，这时候都像是精密的仪器一般，茫然而麻木的工作着，有的手都已经被磨的出血，还是没有丝毫感觉一般的拆分着棉球，浑然不觉手里的鲜血已经染红了棉花；
有的累的走路时都拐着腿，但还是抗着如小山一般的织布包，不停的奔跑着；
有的看到编织机器出了一些问题，立刻面无表情的将手伸了进去，强行扭正着错误……
……那像是一个没有痛觉，甚至没有感知的厂房。
……
……
“看到污染源了吗？”
壁虎的声音，在陆辛的耳边轻轻响起。
陆辛这才反应了过来，自己是处理这种事的人，不该被这样的景象所惊到。
于是他定睛看去，很快便看到，在所有忙碌的工人之中，正有一个看起来尤其激动的中年人，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西装，已经满头大汗，但里面的衬衫领带，却还系的严严实实，这时候他正不停的在厂房里走着，夸张的挥舞着双臂，唇齿开合，像是在大声的说着什么。
陆辛下意识看了壁虎一眼，道：“是他吗？在说什么？”
壁虎并不转头，只是低头声道：“你仔细分辨，我们应该可以听到的……”
陆辛微微皱眉，便转向了另一侧。
妹妹这时候冷幽幽的看了壁虎一眼，绫乱的头发之下，眼睛似乎微微眯了一下。
而同样的，陆辛在这时候，也觉得眼睛瞳孔在微微缩起，那厂房里的一切，便看得更为仔细，甚至连因为距离太远，而模模糊糊的机器转动声，都在这时候变得越来越清晰。
然后，他也很快便捕捉到了那个男人大声讲话的声音：
“工作，一定要工作！”
“我们都是大灾变之后很幸运活下来的人，凭什么别人都死了，我们活着？”
“你们看看，这个城市里，多少人都像狗一样活着，他们活着有什么意义，他们一辈子也赚不着大钱，他们一辈子也没有希望进入主城去生活，而在外面的荒野上，更有不知多少疯子在游荡，不知多少人连饭都吃不饱，原因就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像我们一样的工作！”
“所以，我们只有工作，只有更加努力的工作，才可以进入主城生活……”
“我们如果不工作，就只有和城外的那些人一样活活饿死……”
“拼啊，拼起啊，如果我们不工作，和死人有什么区别？”
“……”
他喊出来的话很有激情，声音甚至有些歇斯底里的味道，声音都已经嘶哑，甚至充血，但他自己却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就像是野兽一般的嚎叫着，用力的将声音吼出。
而随着他的大吼，周围人工作的速度与节奏也越来越快，每个人脸上，表情都愈发狂热。
地面上，甚至有些早已累得瘫倒在地，不知死活的人，这时候都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他们望着眼前的机器与棉胚，像是看着生命里惟一有意义的事情。
……
……
“那就是污染源？”
陆辛瞳孔微微一缩，低声问道。
壁虎低声笑了笑，道：“老陈说你可以看见精神怪物，你现在能够看到什么？”
陆辛认真看了一眼，然后轻轻摇头，道：“这种的我看不到，只能看到一个人在那里！”
“和我一样。”
壁虎低声笑着道：“没错，那个穿西装的矮胖子，就是污染源。”
“严格来说，他现在还没有变成污染源，该算是一个精神异变者，只不过，这样的精神异变者，比污染源还可怕，他已经影响到那个小小的工厂里，接近一百位员工了，而且像他这种完全无法收敛自己的能力，甚至已经无法正常交流的，本身也就可以直接划作污染源。”
“……”
频道之中，适时的响起了琳达，或说铁翠的声音：“源雄纺织厂厂长郑源雄，四十岁，二十七岁时进入卫星城，一力创办了这个纺织厂，只是经营不善，数次频临倒闭。”
“十天之前，有人发现了这纺织厂的异变，上报警卫厅，只是因为人手不足，当我们的调查小组赶到时，形势已经不好控制，这一片厂房里的人都已经中度感染，会无差别攻击任何进入厂房，并试图阻止他们工作的人，又或者，将别人污染，并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如今，他们这厂房里的所有人，都已经连续工作了两天半的时间，不吃不喝，不睡觉，也不休息，如果不阻止，他们所有人都有可能一直工作到死，郑源雄也随时会彻底失控。”
“而到了那时候，他的污染范围，就会大幅度增加，甚至蔓延到周围数个工厂！”
“……”
“所以，总部命令，直接进行清理！”
第四十七章 倒计时三十秒
“直接进行清理……”
陆辛听着频道里传来的声音，心里微微一沉，道：“怎么清理？”
那厂里可有近一百人啊……
“放心好了，我们的目标，不是那些工人！”
壁虎似乎看出了陆辛的想法，低声笑道：“我们的工作是清理污染源，而不是杀掉被污染者，虽然我们的第一优先级永远是防止污染扩散，但手上能不沾血，还是不沾血。”
“况且从如今的情况，以及之前调查小组的报告来看，那个污染源本体的能力，更多的是影响到周围的人，而不是同化，所以那些工人只是轻度污染，还有得救。”
陆辛微微松了口气，道：“那就是，直接击杀那个厂长就可以了？”
壁虎摇了摇头，道：“现在不能杀他，如果杀了他，那么在他临死之前，很有可能会释放出精神瘟疫，所有的中度感染者，都会不受控制的冲向其他地方，给周围区域造成极大的隐患……不过，他们应该也是逃不出去的，你看看周围，应该能够明白我指的是什么……”
陆辛其实都不必看向周围。
四面八方，皆是黑洞洞的，只有稀缺的路灯，照亮了一块又一块惨白的区域。
而在黑暗中，陆辛知道，那是一支又一支严防死守的军队，如果这些厂房里的工作逃了出去，冲向四周，那么他们一定会被立刻开枪击杀，卫星城不会允许这些人逃脱封索。
就像当初在咖啡店一样。
如此想着，他皱起了眉头：“又要立刻清理，又不能杀，那……”
壁虎嘿嘿笑了笑，道：“琳达，给出建议。”
虽然看不见，但陆辛都能猜到另一端的琳达，这时候正皱起了眉头，但牵扯到了工作的事情，她还是回答的非常认真：“我们这一次的任务是截断污染源，中断其对工人的影响，然后立刻将其封索，这样，支援小组就有机会进入厂房，将那些中断污染者送去救治。”
“所以，我的建议是，使用特制的强力麻醉枪，远距离解决，强制污染源瞬间昏迷！”
微微一顿，她似乎是考虑到单兵也在听着，而其作为被引导者，自己就有必要让他明白自己做出每一个建议的原因，便又跟着解释了一句：“因为郑源雄如今还没有彻底的失控，所以他还有着身为人的部分特征，这使得麻醉枪计划可行，若是彻底失控了，便没用了！”
陆辛认真的听着，点了点头，倒是没考虑到铁翠琳达是不是能看到。
壁虎听着，则忽然插口道：“这个家伙能够一下子影响到一百号人，说明精神量级一定不低，说不定会在子弹射中他之前，形成强大的念力，影响，甚至直接阻止我的子弹。”
频道之中，铁翠道：“所以，如果你同意这个计划，我会同时向支援小队下达指令，让他们在三十秒后于工厂东侧引发一场爆炸，介时强大的声音与冲击波，会吸引郑源雄的一部分注意力，如此一来，即便他出现了念力，也会因为注意力无法集中而导致念力不稳定。”
“而那时，便是你开枪的时机。”
“但是，你只有一瞬时间，惟一的机会！”
“……”
“嘿嘿……”
壁虎低声笑了起来，道：“亲爱的琳达，你声音真好听……”
频道里面，响起了一声沉重的鼻息，似乎铁翠琳达这时候已经有些无奈了。
但还不等她说出口，壁虎便笑道：“同意！”
说完了这句话时，他便已经打开了身后背着的长盒子，只见里面正是一杆修长而冷厉的狙击步枪，壁虎双手上下飞舞，伴随着一些清脆而巧妙的“咔咔”声，很快便已经将各种零件都组装到了枪上，而等到子弹推入膛中，他已经双腿勾住了铁栏杆，倒吊了身体。
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三百外米外的厂房。
频道里面，琳达的声音，也变得异常冷静：“倒计时开始！”
“三十……”
“二十九……”
“……”
时间仿佛变得缓慢了下来，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无比安静。
只有频道里面，琳达冷静的报数声，以及三百米外的厂房里，隐隐的机器转轮声。
陆辛很认真的体会着这一切。
就连他身边的妹妹，这时候也歪了头打量着壁虎，像是对这一切很好奇。
陆辛这时候也意识到，壁虎的动作，似乎与妹妹有些不同，他是双腿钩住了栏杆，而个人倒着躺了下去，手里的枪对准了厂房，看起来，他才是真的像是一只灵活而精密的蜘蛛。
而蹲在一边的妹妹……最多只是有点古怪的可爱。
“倒计时一，准备！”
在陆辛脑海里闪过了这些念头时，频道里琳达的声音数到了最后。
然后也在这一刻，忽然之间，东方出现了一片光亮。
随后而来的，便是巨大的轰隆声音。
与此同时，陆辛的眼角看到，壁虎嘴角微微一扬，勾动了板机。
他顺势向着那厂房里看去，随着景象拉近，便看到厂房里面，因着那巨大的爆炸声音出现，似乎玻璃都在轻轻颤抖，厂房里其他的工人却几乎毫无所觉，仍然在不停的做着手里的工作，但是那个厂长郑源雄，却是微微受到了影响，下意识的向着爆炸声传来之处看去。
也在这时候，一颗像是红色针管一样的子弹，穿透了玻璃。
隔着三百米远，陆辛应该听不到声音，但却像是听到了“嗤”的一声轻响。
红色针管钉在了郑源雄的后脖领上，绽出一片血花。
即便是麻醉弹，能够飞三百米击中目标的话，力量也大的出奇，郑源雄直接被打得飞了出去，扑倒在地，周围的灯具也好，塑料管道也好，在这一瞬间，都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扭曲。
而他摔倒之后，似乎还想爬起来，但却只是微一用力，便又缓缓瘫倒。
那种麻醉剂，看起来很有效果。
……
……
“成了！”
壁虎瞬间收枪，身子向上一挺，便已回到了塔顶，笑道：“琳达，你想对我说什么？”
频道里的琳达像是微松了一口气，口吻却异常冷漠：“你该进行下一步了！”
“好嘞！”
壁虎笑着，又从背包里翻出了一个玻璃材质，像是头盔一样的东西，抱在怀里。
然后他向陆辛笑了笑，道：“走了兄弟，该收尾了！”
说着，便直挺挺的向后一倒，居然就这么从三十多米高的水塔之上躺了下去。
第四十八章 这就叫专业
“啊这……”
冷不丁的，陆辛还以为壁虎是在自杀。
伸头看去，才发现壁虎就在身子快要跌到了地面之时，却是飞快的伸手在水塔之上抓了一把，异常精准的抓住了水塔上的一块凸起，然后身子便诡异的在空中转了一圈，双脚踏在了水塔之上，像是将向下跌去的势头，改了一个方向，整个人轻松的向外窜了出去。
红月之下，他像一只怪异的爬虫，急速而古怪的爬向了厂房。
“我们也……”
陆辛刚刚才转头看了妹妹一眼，便见妹妹盯着壁虎离开的方向，似乎有些生气。
她忽然伸手抓住了陆辛，兄妹二人高高跳了起来，落下之时，却是恰好落在了横在水塔旁边的一根电线上，然后便手足并用，顺着电线，如同鬼魅一般，同样快速向厂房冲去。
前后之下，陆辛只比壁虎慢了一步，进入厂房。
这时候，只见随着郑源雄晕倒，整个厂房里面，便呈现了一种诡异的氛围。
郑源雄虽然昏倒了，但所有的工人，仍然只是木讷的，机械的，处理着自己面前的工作，整个厂房，都充斥着一种刺鼻而辛辣的气息，中间还混杂着浓重的血腥味，甚至尿骚味。
那是他们忙的没有功夫进卫生间，生理问题，都是当场站着解决了的。
而对于前后进入厂房的壁虎和陆辛，他们则是连眼角都没有动一下。
“用麻醉枪将郑源雄击倒，只是第一步！”
频道里面，传出了铁翠的声音：“因为郑源雄已经产生了明显的精神异变，而且无比接近失控，所以这种可以让大象昏睡三天的麻醉剂，对他造成的效果并不确定，他随时都有可能醒来，为了以防万一，便要给他戴上一种特制的封锁装制，以免再次影响到其他人……”
“而你要做的，便是……”
一边听着琳达的话，陆辛一边紧随着壁虎，来到了郑源雄的身边。
在琳达说出“替他警戒”几个字时，陆辛便已经站在了壁虎的身边，警惕的看着周围。
……
……
壁虎手脚很快，也很灵敏，他来到了昏迷的郑源雄身边，立刻便足尖一挑，将郑源雄的脖子勾了起来，然后将那个铁制的玻璃头罩，戴在了他的脑袋上，这还不算完，他双手一抄，便已经从身后皮衣下面，取出了两副手铐和一副脚镣，前前后后，都给郑源雄戴上了。
看着郑源雄那被五花大绑的样子，陆辛也很确定，他就算醒了，也问题不大了。
“哈哈，搞定……”
而壁虎做完了这些，则是有些得意的坐在了地上，脑袋得意的往后一仰。
“兄弟，我厉害不？”
他现在的这个样子，当真显得有些狂气。
不过陆辛却觉得，这时候的壁虎也是有资格狂一下子的，毕竟，刚刚自己看着他处理这次的污染事件，虽然嘴里一直在叨逼叨，但当真是没有一分时间浪费，也没有一点失手。
“这就叫专业啊……”
陆辛想着，倒是隐隐期待起了自己也这么专业的样子。
“做的很好！”
频道里面，频达没有丝毫感情的称赞了一声，然后道：“立刻派支援小组入场！”
“万能的支援小组啊……”
壁虎笑着说了一声，然后抬头看着陆辛，道：“兄弟，呆会找地方喝一杯？”
陆辛刚想答应，忽然妹妹轻轻拉了他一下。
他转身看去，然后便微微一怔，看到了旁边的一张办公桌。
那张堆满了各种文件与票据的杂乱办公桌下，正缩着一个年龄不大的红衣小女孩。
她看起来只有七八岁，怀里抱着一个棉织的娃娃，粗绵线织成的身体，两粒扣子缝成的眼睛，身上穿的一件红色小裙子，显得很干净，两只乌黑的眼睛，正怯怯的盯着陆辛和壁虎的方向，像是有些害怕，也像是有些疑惑，小声的说道：“哥哥，你们为什么不去工作？”
“她是谁？”
陆辛心里，一下子生出了极大的诧异，微生警惕。
如今，整个厂房里面，除郑源雄之外，所有的人都在疯狂的工作，不受控制的工作，哪怕郑源雄已经昏了过去，他们也还在重复着之前的指令，可是……为什么还有个小女孩？
“这里还有一个小姑娘……”
也是在这时，壁虎也已经发现了她，脸色极为诡异，低声向频道里说着。
“什么小女孩？”
频道里的琳达，声音微微一沉。
“看起来七八岁，穿着红色裙子，扎着两只小辫，双眉之间……有一颗痣……”
壁虎飞快且低声的描述着，同时轻轻抬手，想拍下她的样子。
但是那个桌子底下的小女孩，这时候却已经慢慢的爬了出来，她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看着眼前的陆辛与壁虎，脑袋微微一歪，柔声的道：“哥哥，别人都在工作，为什么你们……”
“……不工作呢？”
“……”
随着她的声音响起，整个厂房之内，忽然变得异常安静。
只有机器轮转的声音，还在继续。
这一刻，所有正在忙碌的工人，都停下了手里在做的事，然后木讷的，整齐的，转头向陆辛与壁虎看来，仿佛他们是直到这时候，才发现了这两个外来者，或说，这两个没有在工作的人。
然后，有人表情渐渐变得扭曲，也有人变得愤怒，仇视而且阴森的目光投了过来……
这种诡异的变化，使得壁虎抬起的手都微微一僵，没有继续做出太明显的动作。
“双眉之间长了一颗痣的小女孩？”
频道里面，琳达的声音传了出来：“资料显示，郑源雄有一个女儿，八岁。”
她的声音微微一顿，似乎有些颤：“但是，她一年前便已经死了……”
“死因是……因为郑源雄忙于工作，疏于照顾，以致于她在去捡某个绒线玩具时……”
“……被机器卷入！”
“……”
刺眼的灯光，机器空洞而乏味的转动声音，周围工人的仇视与愤怒目光。
身前小女孩诡异的质问表情。
这一切，构成了一种视觉强烈而荒诞的构图。
壁虎喉结微微滚动，声音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似的，低声道：“次级污染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