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后 生前死无全尸,雾慈不愿喝孟婆汤,只能不转世留在孟婆身边端碗送汤…… “雾慈啊,你看你都送这汤也过千年了,也没见你跟我讲的那人啊。” 看着一旁送汤出去默不作声的少年,孟婆感到有些心酸,一千年了每天反反复复端碗收碗,就是不见雾慈停下来拉住某个亡灵坐下谈笑。 “要不老妈子我给你去讨幅壳子,你去找他?” 雾慈很是惊讶。 要知道这壳子指的正是别人的躯体。有了这可直接转世到能承受自己的身体里。 孟婆盯着他一金一紫的瞳,一眼就看出他发自心底的不安。雾慈怕喝这孟婆汤。 “这好说,不喂汤。” “真…真的?”他像个孩子听了这又惊又喜。 “怎么可能…”一瞬见雾慈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孟婆笑了笑继续说道:“不是真的。” 雾慈长舒一口气。 “汤要送到位,我去给你讨个壳子。”说完孟婆在一小匣子里拿了样东西,拍了拍雾慈的肩便离开了。 独自一人揣着不知过了多久阎王给她颁的令牌来到阎王殿。两旁的牛头马面瞪着血红的眼望着她,气氛压抑。 “今个是道什么阴风把你吹来了?”说完阎王抬眼不屑的看向孟婆。 周围开始有悉悉索索的杂音,阎王手指挥了挥,孟婆手中的令牌飞到了他手里,都来不及抓。 看着手里精致的令牌,阎王挪了挪椅子 吱嘎吱嘎…… “求个什么啊?”他眯着眼仔细瞅着令牌问道。 “我一小孙孙,跟了我千年之久了,给他求个壳子喽。”孟婆不知何时变了像,在阎王面前妖艳了起来。 “你那么多小孙孙我知道是哪个啊?”阎王目不转睛的盯着孟婆。 孟婆前几万个孙子都待不下,转世投胎去了,最久也才几百年。 “雾慈,雾慈。”孟婆搓了搓手,死盯着阎王手里的令牌,一被毁了就说明成了。 听了这个人的名字,阎王殿安静了,阎王看了看令牌,一把销毁在手,叹了口气问道:“舍得?” “他不也一直挂着少川嘛,让他去找找,毕竟他也不知道少川被压下凡了,殷因的目的也快达到了,这大战就看何时开打了,我也不想他有憾在身到我们这受罪。” 说着孟婆有些哽咽了。 “也是,当初殷因也自己说了怕雾慈无限大的法力,哼,想不到你还认得雾慈把他留住了,而今就看这大战一开,那小家伙站那边了。既然你这么求了那……” 话音刚落,阎王放下烟斗,反手翻开生死簿,查阅一遍。 “万年修为之躯应该能包住他的法力吧?” 阎王这一问,众鬼一片噪声。 “他的法力不出自体内,他的法力能从进食的时候获取,还有就是地底取之不尽的煞气。”鬼使白有理有据的说完,嘈杂声停了,阎王在写契约。 台下的孟婆连连鞠躬道谢。献躯契被白无常送到孟婆手里。孟婆打开过了一遍这契约,转身离开。 回到自己的职岗上,见雾慈仍在端碗送汤,轻声问他:“要是性别不一样不介意吧?” “您都愿意给我出去的机会了,还挑三拣四干嘛?”说着雾慈又满上一碗汤,递出去。 “哈!好小子!你是陪老辈最久的一个了,老妈子我给你讨了个万年白仙,快去吧!”孟婆猛拍一把雾慈的背催促道。好在他稳住了手里的碗没打。 “以后在世间好好过,找到他了带回来让老妈子瞧一瞧。是个什么人能让你等这么久。”说着孟婆把雾慈的脸拧了过来,仔细瞅着他的眸子。 “你的眼睛还是那么好看…” 随后拽过雾慈修长的手,包进契约里,另一只手给他塞了一张借道符,进袖子里。 “这借道符就当见面礼了,下去了别忘了老妈子我啊!” 刹那雾慈倒了下去,契约书和雾慈的灵魂一齐消失在孟婆眼前 …… 能感觉左手腕骨裂般的痛,能听见周围有清脆的炸裂声,闻得到血腥味和烟熏味…… 睁眼! 发现自己被困结界中,周围一片火海,本能的挣了一下左臂,感觉不对,转头看过去。 顿时雾慈神色大变,一根细长的铁钉刺穿了左手手腕,牢牢的扎进地里。 咬着牙,硬生生的把手腕从铁钉下扯了出来。铁钉依然牢牢的立在被血染黑的土里纹丝不动。 雾慈看着左腕处的穿口血流不止,随意擦了擦。费劲的从地上爬起,踉跄了两步。 站稳脚低头看了一下现在的躯体。光着脚,白嫩的小腿杆儿,再自己穿着一套黑白相间的——长裙? 毕竟填了这契约了,不得不将就将就。 从手背到肘关节的白护肘,左臂上的基本被血染废了。 雾慈脱下留在左肘的废绸,抬手正想施法破了这结界,撑直手掌向挡在身前的结界一推。 一小团冲击波现形,还没碰到结界就成了空气。雾慈彻底懵了,自己打出的冲击一般都是黑的煞气,威力说不上撼天地但毁一座城绰绰有余,这冒白光忽闪忽闪的冲击绝对不是自己放出来的玩意。 在转世前自己还用法力对付过逆行的恶灵,契约上也说过不会丢失前世法力。 还在雾慈蒙圈时,一老头已经赤手砸开了结界,跪在雾慈跟前求情。 “仙人啊!仙人!救救我的村子吧!都怪我没看好村里人让您受苦啦!对不起啊!”老头跪在雾慈面前又哭又嚎。 “请道真是他们不懂事,我没管好啊!对不起!对不起!”嚎完又磕,雾慈把他扶了起来,过程中见自己手肘上那血口还在淌血,扶起老头后掩了掩那道口子。 又酸又痛,殊不知老头一把抓住那只手,紧紧握着苦求道:“救救我们吧!” 雾慈皱着眉嗯了一声,不管老头有心无心握那只手,生前君主教的:世人百求必应。 见老头还在拽他的手,厌恶的甩开,血越流越多。 “不会刚活过来又要死一次?” 看着血口雾慈喃喃自语。步子在往火海中迈,随手捻了一把灰糊在血口上止血。 老头看着他这样都难受,问道:“仙人,你没事吧?” 这么大一血口,问这等废话,雾慈干脆不理。 捡起村民用坏的竹扫帚,撤下还挂在帚杆上的扫头,一根挺直的竹竿。 “仙人!” 老头叫了他一声,雾慈朝他看过去。 “你们有没有放不下,负不起之人?”老头这一下问到了雾慈心头。 顿时脑子里闪过无数张面目狰狞的人脸,唯独一人和蔼可亲。那人是天上最低阶的君主,不愿杀,一袭白衣愿忍天下。 “少…川……”声音很小,老人家听力不好。凑了凑耳朵问:“什么?” “当然有,一代天妖之主,一个敢直视我的人。”一句话铿锵有力。 说完雾慈看向老头问:“那你呢?” “我唉……我儿子。”老头默默沉下脸小声求道:“仙人的朋友鄙人不识,不求别的只求您能把他救出来。” “何出此言?为何负不起子孙?”雾慈不解的问。 老头摇了摇头不愿说。 雾慈叹了口气。 “世人有难,百求必应。” 雾慈不懂世间复杂的人事,看不见他们的过去,不懂是非。 “仙人,天上是否比这村落更美好?” “我不过一个天妖,体会不到美好在哪。”雾慈一只手护着老头淌过大火,看了眼手腕上的伤血算是止住了。 “天神享乐,天妖应难,事后,凡人为答谢意,建的是天神的尊像,却不知当时舍命救人的是你们所唾弃的妖。”说完雾慈停下脚步,冷清的看着眼前这位凡人。 火光迎面,显得雾慈格外威严。四目相对了几秒,雾慈迈开步子,老头恭恭敬敬的跟在后面指路。 “天非凡人所想的简单,救你不过我一罪人的习惯罢了。”雾慈长叹道。 “天妖都很辛苦吗?”老头天真的问道。 雾慈冷笑道:“下界应难,误杀一人回天送进修罗场活活磨掉所有法力,最后被那些厉鬼生吞活剥。误杀一神,哼,回天直接处死。” 雾慈摊了摊手说道:“一生有幸,送修罗场法力不仅没被磨灭,反而把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地热能和自己的法力混一体了,处死嘛,我也想就是没被处死掉。” “仙人何等神通,他们都说你死了,那有没想过不在天上干了?” “也想,不过要封了法力,再被丢下凡,体味生老病死。” “啊?那你们怎样才能快活哦?” 雾慈掩了掩老头的嘴,回答道:“少川原话,有一人愿意陪你,倾听一天的苦楚,虽说微不足道,但能让自己好受些,毕竟有那么一人了……” “还有我不是什么仙!现在我不归天管!我是只妖,别把我代入到你所谓的他们口中!我不与他们相提并论。” 老头倒不太在意这些答复,继续问:“那死后投胎怎么样才轻松?” “这么想死,就没必要着投胎之急。”雾慈这一句仿佛在笑老头的无知。 啊!!! 一声尖叫刺痛耳膜,雾慈握紧竹竿闻声而去,老头往自己家的方向跑去。 一面一面的看着烈火后肆意晃动的影子,一步一步谨慎至极。 “呦!不是死了嘛,怎么又站起来了?” 不知谁一声下,火势越来越大,冲着雾慈张牙舞爪… 2.法力突破 烈火扑面而来,雾慈伸手护了一下眼睛。 刚冲破火焰,一只手伸来锁住雾慈的喉,摁倒在地。 “道真没把你弄死真可惜了,还要我动手。” 眼前身着青色华服的男人扣着自己的脖子。 雾慈心里琢磨不定,脑子里给出的答案是,眼前的妖是只毕方,知道他的致命弱点,但又可能是只青耕。 能造火的只有一个,毕方。行动尽在一念间,雾慈抓住他的手腕,蓄力一脚踢向毕方的腿。 毕方撒手躲开,雾慈趁机爬了起来,咳了两声,憋得哄呛。 “豁哟,聪明了?”毕方笑道。 雾慈抓起地上的竹竿旋身甩出,毕方举手吸起烈火帮自己阻挡,并不知这一竹竿不是同一人所甩。 攻破火焰,灼得滚烫的竹竿还在向毕方甩,如同飞盘。毕方心里一怔,侧身躲开。 轰! 毕方身后一座楼被这竹竿击垮,看身后的残局,他冷吸一口,扭头却冲着雾慈邪笑。 雾慈一脸镇定,望着身边的烈火雄起。 “仙人!你的法器!”老头喝道。一玉石琵琶抛进火里,一听是老头的声音,雾慈跃起去接。 抱住! 琴身泛绿,一条白玉雕成的白蛇从琴身有序的盘到琴头。比恩典重多了,更何况又不是刀剑,雾慈不会用。 接下来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只见雾慈握住琴头,向毕方砸去,毕方轻松躲开,琴身落地 嗡——!!! 不和谐的旋律震耳欲聋,仿佛琵琶在宣示自己的不满。地面砸出裂痕,刺耳的杂音使得雾慈扔下琵琶,双手捂住耳朵。 “哈哈哈!!!哈哈哈!你不会傻了吧,琵琶当刀使呢?”毕方大笑。 “妖怪!我跟你拼了!”老头举起菜刀向毕方冲去,砍到了,菜刀扎到了毕方的背上,鲜血直流。 “老不死的!” 毕方反手扯过老头,撑开五指捏住他的头,笑得格外狰狞。一眨眼的功夫,老头精气失尽,尸体被毕方丢到一旁。 边骂边反过手去拔背上的菜刀,菜刀抽出,雾慈重拳袭来,一串拔刀从刀背甩出的血正好掉进雾慈的眼睛里。 一拳盖顶。 血水刺眼。 毕方被打跪了下去,雾慈捂着眼向后退了两步,两人都被伤到。 雾慈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再闭上揉了下,一阵刺骨的痛,从脚蔓延上来。 睁眼! 不是毕方的火焰灼身,而是一缕缕黑色气体在往腿上爬。又是熟悉的剧痛上身,抬手看向自己的手,煞气环绕。 前世法力突破妖体,地里的煞气重连雾慈任督二脉。 被这煞气折磨惯了的雾慈猛吸了一口气,拽起拳头,周围的煞气聚到一拳之上,冲毕方再来一击重拳。 突脸! 毕方刚爬起来又被打倒在地,这一拳足以让他长记性,躺在地上害怕得往后缩了点。 当啷…… 同时,一块金令牌从青布里滑了出来,上面刻着一个大大殷字,见了这雾慈松开拳头,脸色大变。 金令牌他曾也有,不过上面刻的是川字,可显而知殷因竟然也有了自己的国界。 毕方正要捡,雾慈一脚踩住他的手,冲着他笑了笑问道:“这殷是什么意思?” “现……现在天妖之主殷因的标志。” 果不其然少川没守住自己的国家,雾慈一气,煞气外溢捂灭周围的烈火。 他狠踢了一脚毕方的脑袋,碾在脚下,继续问:“那前任君主去哪了?” “那…那废物……行了千年牢狱后被压到凡间了。” 听完毕方说的话,雾慈望着天长舒一口气,问:“那…你知道,雾慈吗?” “呦,那杂种不是早死了嘛。” 话音刚落,雾慈低下头怒视着脚下那不知死活的嘴脸。 顿时,毕方冲着雾慈的腿乱抓,腿不停的挣扎着。 “废物?废物也是你能说的?殷因的娘当初也当着我的面说少川是废物,怎么死的你也应该看到了,怎么就这么不知死活呢。” 雾慈语气平和的说完。 “别!” “啊!我错了!” “对…” 还没等毕方喊完。 咔! 腿一震,白皙的小腿上溅了些血。血脚在那青色华服上揉了两下,一块血渍。 转身走到老头的尸体旁,拎起衣领,整个村子的火都被煞气扑灭,雾慈漫不经心的走着。一路自言自语 千年牢狱,不好受吧…… 冥界找不到你…… 你在哪啊… 问完,雾慈望着前面发呆。 直到一个人从雾慈手里把老头的尸体扯走,身子晃了一下他才回过神。 一男子看了一眼老头的尸体,立刻跑开了。雾慈看了眼跑远的男子,再看眼老头。 仙人,那是我负不起放不下… 想起老头的一番话,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 黎明将至。 老头的儿子正站在湖边打水漂,雾慈走了过去,是个干净男孩看得过眼,瘪瘦瘪瘦的。 “你爹死了为什么不去尽孝?”说完坐到孩子旁边,把自己手腕上的血口简单清洗了一遍,脚伸进水里把血迹冲去。 “死得好,死得好。” “怎讲?”雾慈望向他。 “他眼里只有别人的孩子别的家人!我为什要去给他尽孝,直接叫别人给他整呗。” “一村之长,只能这样,他没关注你只是你没看见罢了。”说完雾慈又看向水面映出的自己,当初的特征还是没变,还是紫金异色瞳,就是头发长了许多。 “呵,什么一村之长,简直就一懦夫!”孩子笑道。 怎么说? 这村子本就小,还有旁村的来抢杀,老头身为一村之长,每天不是处理一些小妖就是管理村子里的一些小事,不是经常回家,鬼知道他在外鬼混些什么…… 直到,那天他不知出去干什么去了,只留孩子和他的妻子在家,旁村的人举着刀往村子这边来了,他的妻子叫孩子躲起来,孩子蹲在一暗格后。 透过板缝。 那些人像劫匪,冲进来就是砸就是抢,见孩子他妈手上的金镯子,一刀连手砍断,妈妈没吭声,她怕啊,怕她一叫孩子跟着叫。劫匪抢走镯子无情的丢下那只断手,再在家搜刮了一番后都扬长而去。 孩子见一脸惨白的妈妈从地上爬了过来,不断的拍打暗格的板子,直到打开暗格门,妈妈抱住孩子已经满头大汗了。 孩子看着妈妈那只不断淌血的断手哭了,直到看自己的妈妈死在自己眼前,太无助只能哭,哭到声嘶力竭,喉咙沙哑。 谁去救救他们啊? “谁来救救我们啊!他对得起谁?”孩子冲着雾慈大吼。 孩子伸出自己的手,摆在雾慈眼前,手指歪歪扭扭奇丑无比。 一个八岁的孩子淋着雨摸黑在后山徒手给自己的母亲下葬,小手刨了足足三天三夜,没人帮他没人看他,刺进指尖的树根拔出来继续刨,时不时听见手指咔的一声折了,没办法继续挖,手也早已失去了疼痛感,终于他刨出一个能容下母亲的坑,又要亲手把土推回去。 饿了四天了,没人管,又一手一手把那些刨出来的盖回去。 “最后他回来了……”孩子强忍泪水,哽咽道:“他终于回来了,回来了……” “他,他竟然打我!!!他打我!!你知道吗?见了母亲的坟第一件事就是扇我一耳光!那一耳光差点没把我扇死!!你知道嘛,他怪我,怪我没把母亲葬好!!他怪我没保护好母亲!” 孩子哭喊只差没凑到雾慈耳边吼了。雾慈怎么也没想到那村长竟然是这种人,一时说不出话。 “我气啊,我累啊,我疼啊,他那时干嘛去了,现在死了倒好叫你来劝劝我给他刨坟?我娘死的时候我靠谁?”孩子笑了笑道:“别指望我,我也等他个三天三夜再回去。” 说完他擦了把眼泪。 鱼群轻轻咬着雾慈腿上的血迹,雾慈不懂,不懂是非,不懂这件事孰对孰错。 “你叫什么名啊?” “不谅!” “不可原谅的意思?” 雾慈看着水里倒映出的孩子,孩子点了点头。雾慈舒了口气,看一眼黎明。 “他告诉过我,你是他放不下负不起之人。” “呵,然后呢?” “我若是真的狠一个人他死了也看都不会多看一眼。”雾慈冷道。 不谅心里一怔。 “怕吧?担心你这爹没了你去找谁当你的亲人?”看了一眼水面倒映的影子,叹道:“这棺材板一盖,就再也见不到了。” 只见不谅转身向湖外奔去,安静了片刻,雾慈从石岸上立起来在水里走了两步,冲了把脸,上岸。 沿着山路继续往前走。 “喂!等等!”不谅在身后边跑边喊,手里握着那把琵琶。 “你的法器忘了。” 拿过琵琶雾慈谢过。 “你不留下么?” “这个村子看过了,没他。” “没谁?”不谅不解的问。 “一个爱笑,懂心,经常穿身白,法力达顶的男子叫少川,少年的少,山川的川,见过么?” 不谅摇了摇头,给雾慈包好琵琶,却道:“谢谢。” 雾慈背上琵琶,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天过半徒步走了两座山,雾慈有些饿。偏偏这时又下起了小雨,雾慈眯着眼望了眼天。 低头 一面生之人挡在他面前,递出馒头给他…… 3.你我曾是故人 雾慈揣着两只手,不知这馒头当接不当接。路人戴着斗笠沉着脸看不清面相,穿得也平平无奇。 “雾慈?对吧?”路人问。 雾慈心里一颤,竟然有人看出了自己本身。 “不必害怕,我也是少川的朋友,不知他有没有向你提起我这狰主。”斗笠缓缓抬起,雾慈弯下腰瞅了一眼这人问:“蒸煮?你是做饭的?” 狰主抬起手,直接把馒头塞雾慈嘴里。 “狰狞的狰,主公的主!”狰主吼道。 斗笠一摘,他长高了,雾慈还是认不出来,愁眉不展的咽下他塞的馒头。 “不说远了,劳资在你被那焚尸丹灼心的时候救了你!你不记得了?” “原来我们那时就认识。”吃完馒头雾慈拍了拍手,坦了坦裙摆和肩上的雨水,看都没看狰主一眼。 “你还是老样子目中无人。” “你见我几时目中有人过?除少川外其他人都扎眼睛。”雾慈时不时碾一脚旁边的稀泥,刷刷头上的雨水就是不愿看这狰主一眼。 “劳资!可是救了你的!”狰主气得咬牙恨齿。 “哦!我还不是死了,还不是被焚了,还不是挫骨扬灰了。”终于,雾慈看了狰主一眼,道:“行了行了问正事,少川在哪儿?” “好像被压下凡了,我不清楚,殷因登神了,天妖归他管,我不太愿意,先下来了。” 雾慈一把拉住狰主的衣领,冷清的望着狰主问道:“殷因登神?管理天妖,为什么我听一妖说少川受了千年之刑?” “殷因要白泽殿,少川不肯让,殷因就借兵攻打,少川一己之力抵抗,你也知道抗天命是要…” 狰主扭过头,不敢直视雾慈。 “借来的全是天兵,少川没能保住白泽殿,但……有其主必有其剑。” 狰主眼里好像出了些希望,两人四目相对。 “恩典保住了少川,毁了自己,就算断刃也护着他,放心少川没受多少牢刑之苦。” 雾慈放开狰主的衣领,沉下脸,问:“所以你们逃了?” 狰主尴尬地笑道:“我也没办法啊,我打不过他,你可别冲动啊,殷因现在没大典上的那么弱了,你要知道天兵一剑,你就活不过了。” “下凡的天妖多着呢,谁愿意被那杀人不眨眼的黑龙管着啊,认识你的也会很多。”狰主劝道。 “你是对的,雾慈。” 雾慈笑道:“没什么孰对孰错,只是个人感觉罢了,不过现在觉得我是对的有些迟了。” 说完,雾慈默默往前迈步子,狰主跟在雾慈身后喋喋不休。 “大典上你说得对,只有等珍宝的没了,才会感慨祂是珍宝。” “你这一路是要去找少川吗?” “要不我送送你吧?” “滚!”雾慈一吼,狰主吓愣住了。戴上斗笠念念不舍的离开了。 山间又只剩他一人了,雾慈微微仰头,看着昏昏沉沉的天。举起手缓缓蒙住眼睛。 说!这是什么妖术!竟然能看见冥道! 雾慈,恩典就在你面前,别勉强自己啊,它认人来的,拔不拔得出来看它心情了。 雾慈,我在,我在,别怕! …… 雾慈前世多半时间活在黑暗里,直视他眼睛的人都是活活吓死在幻境里,再是受到惊吓后视线里时间失序,所以眼睛必须被蒙上。 直到某天,少川摘下了那块肮脏的白布…… 本是身在豪门的一小公子,父亲是成了妖神的时间之怪,母亲又有烛阴血统。 祖父炼出一不死之丹,喂给雾慈天下公知。好景不长,灭族之灾落到烛阴一族头上…… 不想连累父亲,母亲吴艺带着三岁的雾慈离开神界。 五年后…… 在黑龙殿里当太监的吴胜出卖了自己的姐姐吴艺…… 大街上,一群捕手抓住了自己的母亲,押着她的双手。 “雾慈快跑!” 还没等雾慈跑远,几个捕手就把他逮了回去。旁观者很多很多,几乎把整个街都占满了。 这是烛阴家最后两个人了吧? 是啊是啊,好像逃很久了。 …… 唰! 瞬间天黑了,雾慈不断挣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被当街砍头。吓晕了过去。 “怎么天黑了?” “这么快?” “不太可能啊?” 一个个都齐刷刷的看着天,本是大白天的突然黑了。 “把他拖回去,看军师怎么处置。”官兵发令,雾慈被带了回去。 亮堂的大殿上,军师殷仟伍来到病殃殃的殷因旁边,看着躺在地上的雾慈笑道:“因儿的病有得治了,把他的心掘了让咱们因儿吃了病就好了。” 话音刚落,一将军抽出自己的剑大步迈过去,直接从雾慈的背上刺过插进地里钉住。 啊!!! 尽管雾慈哀嚎的声音再大,也撼动不了在一旁看戏的舅舅,旁观的人也只会冷冰冰的看着将军手里的刀,谁管什么他疼不疼啊,救好殷因让君主因亦开心就行了。 众目睽睽之下,雾慈趴在血泊中,衣面被将军的握刀割出一道口子,紧接着是皮,是肉,再到骨头刀划不过… 一声声撕裂的哀嚎,没一人上来阻止。 骨头被一刀刺破,将军扯出骨头渣滓,再割开一层肉,伸手进去扯出那还在跳动的东西。 雾慈安静了… 醒来,自己身处死人堆里,站起来向前跌了两步,一群血鸦冲着雾慈背后的那道血口涌去。 雾慈闷哼一声,一转眼的功夫,背后的群鸦被血口吸收了。 雾慈看了看自己的手,鲜血淋漓,忘了这红红的东西是什么了,舔一口尝,酸的腥的。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什么都忘了…… 费了好大功夫才从死人堆里走出去,被点灯火吸引了过去。 “什么人!” 噌! 一守岗的拔出刀提着灯照了过去,雾慈也走了过来。守岗兵见是一小孩便把他拎起来又送回黑龙殿。 雾慈又站在大堂里双目失神,台上人不认识台下人,台下人认识台上人。 是人是鬼啊… 是啊是啊,怎么还活着… 啊!!! 突然与雾慈对视一眼的官员尖叫起来,两眼直翻白,在大殿里狂奔,疯了般。 “快!快!别看他眼睛!把他眼睛蒙起来!”殷仟伍吼道。 瞬间大殿里炸了锅,跑的跑逃的逃,趴下的趴下,遮眼的遮眼。 “逃走的下令一齐杀了,他的眼睛给我用白布蒙上,钉好!送进大牢!”黑龙王因亦怒道。 殷仟伍扭着头丢出一白布和六根铁钉,嫌弃的指了指道:“谁去谁去啊!” 又是那将军,捻起地上的白布和铁钉,大步跨向雾慈,贴近一把捂住他的眼睛。 勒紧,雾慈正要去抓,被将军一把甩开,整个身子都摁倒在地,将军双膝跪在他的手臂上,雾慈哪里挣得过他,浑身动弹不得。 一根铁钉钉了进去,雾慈叫不出声,又一根…… 足足六根钉子,刺进后脑,雾慈早已泣不成声。 看不见,只感觉到后脑的剧痛。感到双脚离地,过了很久,跌到地上,脑袋里一阵绞痛。 吱嘎…咣! 门关上了,脚步声远去。 雾慈伸手在周围摸了下。 咚! 一人头骨从墙上掉了下来,滚到雾慈手边,他摸了一下,不知道是什么扔下继续在黑暗里摸索,边爬边摸。 终于摸到了一墙角,周围一堆无人打扫的骨头,雾慈缩进去睡了许久…… “嗨呀,我的小雾慈啊,你舅舅我那是盼这天盼了好久啊!既然死不了,那就让我好生伺候伺候吧。”吴胜还没进牢房便笑道。 吱嘎… “凭什么那不死丹喂你吃啊?”吴胜吼道。 雾慈这才朦朦胧胧的醒来,不知刚刚他嚷嚷些什么,只感觉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捆住了,挣不开。 “凭你娘出息了,生了个男孩?” 话音刚落,雾慈被蹍了一脚,头又磕墙上了,脑后钉子搅得巨痛。 一根绳勒住雾慈的脖子,吊起来,吴胜拿出鞭子冲着他的身子抽。 脖子被勒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痛,痛不欲生… “什么人啊!几岁的小孩啊这样打得?” “你们黑龙殿有几个好人?” “他这样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黑龙殿的都是狼心狗肺吧!” 不管其他犯人怎么说,吴胜就是要拿雾慈解心头之恨,抽得他鲜血直流,抽得他死去活来,变本加厉的折磨他。 “喂!你有种冲我来啊!”尽管手铐枷锁,犯人们也不怕,拍着栏杆挑衅那太监…… 一天天的吴胜去了又来,手里拿的刑具就是没见他换过,犯人死了一批又一批。雾慈窒息了一次又一次……足足被折磨了十年。 一天夜里,望了雾慈十年的犯人见他的牢门没锁紧,小声的喊:“小砸!小砸!” 雾慈费劲的从血泊里爬起来,望向那个声音。 “你的那个门没锁紧,你快跑吧,十年了,够累了。” 被蒙着眼的雾慈压根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 “说你呢,蒙着眼的,你向右一点,摸到那门上的锁,往下拉一下,那锁就掉了,夜里这里没人看守。” 雾慈听他的,惴惴不安地从地上爬起,向右微微挪了一步,摸到了! 锁一碰就掉了,门一开雾慈跌了出去。 “快跑,出口在你的左边,小心楼梯……” 熟不知给他指点开门的人正是狰主,然而雾慈看不见,不懂道谢,听了就跑。 一步一步小心谨慎,其他犯人不叫不喊,甚至有扶着他的手助他出去的。 对于他们来说,雾慈承受的远远比他们要多,更可悲的是尽管窒息了又能在几刻钟之后醒来。 监狱里的哀嚎基本上都是从他嘴里喊出来的,那无情的舅舅就是肯不放手。 “可怜虫,下面要抬脚了,慢慢来。”狱中小伙笑道。 雾慈缓缓抬起一只脚,踏上台阶,另一只,一步一步,到了外面 “好了,可怜虫,到平地了,外面在下雪,一路小心。”说完小伙把头扭回去。 一脚踏出去。 吱—— 雾慈立刻把脚缩了回来,有些冰,想到每天无缘无故的惩罚与折磨,雾慈飞奔了出去…… 一夜后,在一屋檐下,二十多个人看动物般站在雾慈身边光顾。 雾慈无力的蹲着,冻红的双脚实在是没办法跑不动了,伤口溢出的血淌下染红了大片白雪。 “是死的还是……” “看他流了好多血啊。” “我看这伤不像是能活过来的人。” “是啊是啊,好可怜一孩子啊。” “给他盖点,这大冬天的。” 妇女正要给他盖上衣服,谁知雾慈轻轻一碰就倒,立刻惊醒过来撑住自己,身体一颤,背后那道陪了他十年的血口露了出来。 旁观者越来越多,背后也围了很多人看那血口。 “这……这他还能活着吗?” “心都被挖了,尽然还活着。” “好可怜啊。” 听到这些杂音,雾慈怕得浑身直颤,深怕那吴胜又来折磨他。 不知谁的手伸进那道血口中,触到痛处,瞬间发自体内的煞气涌出。 一声低吼。 雾慈本能性的反手挠去,却不知自己这一抓下去挥出了五道黑色气刃。 齐刷刷切断了身后毫无防备的二十来人的身体。一瞬惨叫连天。 “他杀人啦!” “杀人啊!” “有人杀人啦!” 尖叫声震动了扎进后脑的锈钉,浑身上下的疼痛激得雾慈直往后缩。 群众的噪声把管理这一带的白泽殿里的君主引来了,纷纷给他让出一条路,君主半睁着眼对周围的民众熟视无睹,一袭白袍也不遮他超世绝伦的灵气。 地上的碎尸和着血不忍直视,他看了一眼浑身是血带伤的雾慈,同情心并未泛起。 笑了笑问道:“哦?一抓二十人命?带伤的,还没心?怎么没死呢?” 少川指了指地上的碎尸,身后的随从立刻收拾起来。自己亲手给雾慈铐上铁链,带了回去。 一路连拖带拽的整到自己的殿堂上。 “没什么好怕的,这里就我一个。” 雾慈不吱声。少川能听到他心里在叫怕。 “怕你还杀人!要明白你杀的不是一两个是一堆!一堆人!”少川吼道。 “对……对不起。”道完歉,雾慈缩成跪势,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 少川走过去,不耐烦的蹍倒雾慈,一把扯走蒙在雾慈眼睛上那块肮脏的白布…… 4.指蝼为羊 放下手,眼前空空一片,什么也人没有。 头发和衣服都被雨淋湿,心里乱成一团。 如果上天跟殷因拼个你死我活,很不现实,也许还没碰到殷因自己就被割得渣都不剩了。想到这雾慈连连摇头,脚一步一步的往前迈。 积德行善,来几座自己的庙,自己吃香火,太不像话了这。他咬了咬手指,愁眉不展。 终于,脑瓜子里灵光一现。自己积德是可以的,也方便问少川下落混个饭什么的,毕竟自己的法力靠干饭得来,等自己凑修为够了,再去杀殷因也不迟啊,大不了与他同归于尽。 雾慈手一拍,果断决定这一想法。回过神天都快黑了… 终于,在夜黑之前落脚一不知何事闹得人心惶惶的山村。刚进村,村民好像都不大欢迎他,想借宿一晚没一人愿意,纷纷关门关窗。 正开始准备在别人屋檐下将就一夜,摘下背上的琵琶捋了捋头发,一位年迈的老太太看到了雾慈,见他浑身湿透了可怜,虽是大夏天的但外面对平人来说也是很危险的,便把他招回自己家。 雾慈小心翼翼的跨过门槛。 算是奢华的小木屋,木板都是钉得密不透风的,堂屋里摆着两张桌子一张桌子上架了个菩萨像,另一张桌子上摆了一壶茶,油灯贴着后窗摆在像下。 满堂茶香。 “姑娘,你怎么会落脚这破地方啊?”老太太拿了块方糖放进杯子里,边给雾慈倒茶边问道。 姑娘?一道晴天霹雳。 “我…我,我是个女孩?”雾慈扯了扯自己的长发,揉了揉自己的脸,甚至放下手去试探。 老太太给她搬了把椅子,递上一杯热茶,和蔼的笑了笑道:“当然啦,多标志一黄花大姑娘啊。” 雾慈坐下,咬着杯沿,心里抱怨道:“那什么狰主怎么不告诉我……” 想到孟婆也提醒了自己,也罢,法力重新找回已经很不错了。只是突然被叫一声接受不了。 转身老太太从房间里找了套衣服出来,准备给雾慈,雾慈拒绝了。 “把你的湿衣服换了吧。” “不,不用了。” 雾慈把茶杯搁到桌子上,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一串串的水珠从衣服和头发里飘出来,汇聚成一个大的水球。 咚的一声被丢了出去,老太太看着这般戏法,连连叫好。 “修道之人吧,姑娘?”老太太问道。 “不,我是妖。” 老太太哦了一声,放下衣服镇定自若的坐回椅子上,雾慈端起茶继续喝甜茶。 “姑娘,这村子啊近些天来经常失人,不知是跑了还是死了还是被杀了。” “不见尸体?”雾慈问道。 “是啊,如果可以,恳请你帮帮我们,你会法,不管是人是鬼帮我们抓出来看看啊。” 雾慈看了眼老太太,自己觉得问题不大呷了口茶问道:“最近可有什么东西进你们村没走啊?还是谁请了什么鬼怪没送走啊?” 话音刚落,油灯灭了,刚刚也没风吹过。 屋子里一片漆黑,老太太正要去点,被雾慈拉住。 “忽灭之灯莫去点,不知烛上是何人。”把老太太拉回椅子上,安静的呷了口茶,迅速起身拍桌喝道:“滚!” 油灯复燃,乱蹄声远去。 老太太双手扶着椅子浑身直颤。 “若是刚刚我去点……是不是就死那里了。”老太太颤道。 “看到它了,别出声,吹熄你要点的火柴声音要小,随后气场要比它大的大骂,等油灯复燃,说明它走了。”说完雾慈掌着老太太的手在她掌心画了一指,她没有再颤了。 老太太呼了口气,雾慈继续提醒道:“祂如果是来找谁谁谁寻仇,把自己缩成团蹲下来哭,哭的声音能让祂听见,久而久之祂也就走了。” “姑娘,你懂挺多啊,这有什么啊,卖汤必修课嘛,对鬼有用。”雾慈停住了,瞅了眼茶杯不好意思的指了指自己的空杯子笑了笑。老太太又给他满上茶。 “所以说为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就是因为不亏心的人,对那些莫名其妙找上门的,气场自然要高很多,反之气场要低上几层。”说完雾慈呷了口茶,在冥界卖汤孟婆教的点点滴滴他都记住了,更别说这些书上的了。 “姑娘,时候不早了,那门后有间房,今晚睡那儿吧。”老太太指着前面那见门道。 “好嘞,老妈……妈您有事叫我啊。”差点脱口而出的“老妈子”被雾慈收回了,在冥界叫孟婆叫惯了。 见老太太进了自己的房,雾慈一把握起桌上的灯盏,迅速扑到后窗台上,在后沟里照了照。 一半清水,一半浑水,屋檐水没滴沟里溅不起泥巴,靠右的水像被什么东西踩浑的,断断续续。 雾慈举着灯照了过去,太黑了看不见,听刚才那蹄声,再看这窗靠山不可能是牛马之类的东西挤进来吃这灯杀人。 一时无数个长着蹄子的东西从脑海里划过,不敢确定。缩回身子,放下灯盏拍了拍衣服,跨进老太太让的那间房。 躺在床上脑子都快想炸了,刚刚那一事挺突然,老太太也没说… 不知是为这件事操心,还是这枕头不够软,雾慈又跌进了那噩梦里…… 周围一片白,煞气缠住手脚,少川就站在自己面前背向自己,双手却怎么也挣不出那煞气。 雾慈喊他怎么也不理,煞气越挣越多,手将碰到少川的背,反被煞气猛的拽回死死包住。 直到煞气吞了自己的身体,即将盖过自己的脑袋。 …… “姑娘!姑娘!”老太太晃醒了雾慈。 雾慈迅速坐起,看了一眼周围,长舒一口气。老太太帮他边擦汗边说:“姑娘,昨晚外门右边屋里失了一人……” 雾慈心里一颤,昨晚看的那足迹没错了。沉思了一会又问:“昨晚我问的那个问题你还没回答。” “哪个?” “就是最近这村子里……” “哦,有有有,不知是天降一喜多灾还是如何,一牧羊人捡了一头羊,牧羊人喜了但村里接二连三的失人……” 老太太放下汗巾,看了一眼神情恍惚的雾慈问道:“姑娘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差不多吧。” “姑娘,早饭做好了快来吃吧。”说完老太太走了出去。 雾慈不自觉的压了下裙摆,感觉少了点东西。 终还是得面对这现实,起床长舒一口气,终于认了这命了。 用餐时,老太太见雾慈愁眉不展,便问:“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吗?” 雾慈尴尬的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合胃口合胃口。” 紧接着一筷子肉,塞进嘴里,扒拉了几口饭,随后舀了一碗汤一饮而尽。 放下碗,问道:“您知不知道那牧羊人在哪儿啊?” “他啊,他在山后面,比较凶哒,别去惹他啊。” “不我就去看看他的羊。”说完松开指间的筷子,起身蹦过门槛。 “姑娘你的琵琶不带着吗?” 积德之事近在咫尺,速度要快,一路连跑带跃,才看到那户人家,阵阵戾气冲着雾慈袭来。 到羊圈外,雾慈走过去双手撑在木栅栏上仔细过着每头羊,视线落到躲在角落里的羊时,总有一只羊把脑袋垂下去吃草。 等雾慈视线过了才抬起来。 “买羊吗妹砸?”牧羊人笑着问。 又一道晴天霹雳,忍了忍了。 “我就看看。”听雾慈这一回答,牧羊人瞬间变了脸,有仇一般瞪着雾慈。 雾慈一项目中无人,别人不问自己不答,就连看都没看那牧羊人一眼。 “我们的羊养得可肥了,确定只看看?” ‘他们所谓的买,也就是要付出同等的银子或者金粒,有些商人脾气不好,看了不买可能会被赶什么的。’当初少川对初次下凡的雾慈教道。 终于那头羊抬起头了。一见四只角,雾慈立刻蓄力一跃,跃过栅栏,冲着那吃人土蝼就是一拳。 周围的羊群吓得乱撞,牧羊人赶紧打开栅栏冲进去拿起赶羊鞭抽雾慈。 一拳已经把土蝼打得四脚朝天,反手拉住鞭子拽直没抽到自己。羊群借着间隙跑了出去。 牧羊人对这突如其来的一拳又气又怕,不知雾慈何方神圣,只觉得她伤了自己的羊就是败类是妖怪,大声斥责:“看你这不人不妖的打扮!穿双鞋行不行!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雾慈转头不解的看着牧羊人,土蝼趁机从地上爬起来,跑出羊圈又混进羊群。 “袭羊就算了,别杀人,谁知那人是不是你杀的!”越骂雾慈越是不解。 “趁天色还早!快滚出这村子!快滚!”说完牧羊人用力扯了两把鞭子。 雾慈松开手,牧羊人反手就是一鞭子抽到她手臂上。牧羊人转身去追那群羊,雾慈从羊圈里走出来,回到老太太家。 “嗨呀!怎么受伤了?”老太太立刻扔下簸箕,一脸吃惊的走过来,看着雾慈手臂上的抽伤。 “多难看啊这。”说着,老太太有些心疼。 “这没多大事的,没关系,不过那东西没解决。”说着雾慈不开心了。 “没事没事,你看到了就好,话说回来是个什么东西啊?” 5.赐名 “不知您有没有听说过,有食人兽,形状像羊长着四只角。”雾慈揉了揉自己手臂上的伤。 “哎呀,这又是什么时候弄的啊?”老太太拉住雾慈的手,让她坐下。 雾慈看了看另外一只手的伤,手腕处的血口还在只是不淌血了。 “这很早之前的伤了,没什么大碍。”雾慈道。手不时掩了掩那道口子。 “昨天我怎么也没看见啊?” “没事的没事的,昨天不是天黑嘛。” 说着老太太跨过门槛,拉出桌子下的小抽屉,拿了些绷带和蒲蓉。 “不用麻烦了……”说着雾慈心里有些不解,为何自己施法时这煞气没把这伤口愈合,以往不管是骨折还是破皮,只要施法后煞气盖过的地方都会被疗好。 难不成没盖到? 雾慈低下头,盯着那穿孔的手腕。仿佛它是活在自己身上的另一个东西,不归自己身体所控。 直到老太太用绷带把那血口包好,问道:“小姑娘想什么呢?” 雾慈一惊,望着坐在一旁的老太太。 “没…没什么。” 雾慈把手翻过来,看了看老太太缠精致的结。老太太正要搬凳子去给雾慈上另一只手臂的药,被雾慈拦住。 “您去忙您的,我没关系的,真的去吧去吧,我没事。”雾慈催促道。 老太太看了看自己簸箕里的茶叶,再看了眼雾慈。 “没事,没事。” 雾慈看了眼茶叶,大概猜到了,站起来双手挡在老太太面前,喊道:“老太太!我明天要走!” “啊?你明天要走啊?” 雾慈笑着,从容不迫地点了下头。 “明天就走啊……”老太太边嘟囔边搬起椅子往簸箕旁走,眼里很是不舍。 “哎呀,我这姑娘举目无亲,要不您做我亲妈什么的好不好啊?”雾慈坐一旁发问,也想安慰一下这孤寡老人。 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手里不停地和着茶叶。 雾慈看向自己手臂上的抽伤,凝神片刻,另只手盖住伤口,煞气从掌心一涌而出。 收手 煞气散去,抽伤愈合。 雾慈长舒一口气,不是自己本身和法术的问题,他这才放心。 起身蹲在老太太旁边,看她揉茶叶。 “姑娘,你是要去哪儿啊?” “找人,不知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爱笑,懂心,经常穿身白,法力达顶的男子叫少川,少年的少,山川的川,见过么?” “这,小破地能容你这小神仙看一眼已经不错了,这没见过,但是啊。” 雾慈心里一热。 “这世间留一话啊,有缘自会相见,千年等一回,这心里要无悔啊。” 虽老太太说着开心,但对雾慈来说简直就是举盆接废水。 雾慈笑道:“那是不是接下来就是缘由天定呢?” “对对对,缘由天定,由天定。” “您还真信天呐?” “嘿,小姑娘说这什么话啊,可是要被雷公听到劈脑袋的。”说着老太太举手敲了敲雾慈的脑袋。 “若您真信这天,天若回你,我大可不必过今夜,您村子里也不可能被土蝼吞数人。” “那心里也得有个信啊。” “若天都信不过那就信我一晚吧。”这句话吐出,雾慈心里已经十拿九稳。 “就一晚,保您和他们平安,一夜就够。”雾慈脸凑到老太太脸旁,求相信。 “哈哈,我也希望我的干女儿有这般神通啊。” “当然当然。”雾慈一拍手,拿定了这土蝼。 老太太晃了晃簸箕,挑出叶茎,手指都被这叶脂沾黑了。雾慈在一旁看得无聊,下巴搁在膝盖上。 “您信不信我是个男孩啊?” “嗨,这不可能不可能。” “倒也是。”说完雾慈委屈地把头扭到另一边。 “那…您认识什么神啊?”雾慈嘀咕道。 “我认识你啊。” 雾慈笑出了声。 “一声不吭的,这般冷静肯定是什么天上的大人物。”旁边的老太太笑道。 “是不是在您眼里,会法术的都是神啊?” “不,能在我老太太心里的才是神。” 听了这番话,雾慈望向老太太,两人四目相对了许久,老太太刮了一下雾慈的鼻子。 雾慈立直背,眨了眨眼,又趴到了自己的膝盖上。 “神仙都光着脚丫吗?”老太太问道。 雾慈看向自己的脚,脚趾动了动。 “看自己喜好来,好像不大喜欢穿鞋,这样挺好的。” “到冬天那可得了?” 雾慈嗅了嗅自己的味道,没什么腥味,倒有股淡淡的清香,再看了一下自己的指间,没蹼不是水里的妖。想到那琵琶,大概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妖了。 “冬天嘛,有鳞甲保护自己的,没事。” “你们多好啊,还能到冬天,我这,到冬天就腿脚不利索。”老太太长叹道。 雾慈有些失落,只能听,什么也帮不了。什么江湖骗术,做一些花里胡哨的把戏哄哄年迈的人老人说什么延寿,腿脚利索,他是一个也编不出。 与老太太有说有笑的过了一天,夜里老太太独自一人在屋子里包茶叶。 雾慈找了一平地在地上用脚画法阵。对修仙的人来说要用的法阵根据自己的需求来画,有的甚至要画上两三天。雾慈这就简单多了,需求的阵术画在能容下自己的圆内,施法后煞气还能不断延伸。 等最后一双脚不在屋外,雾慈一脚踏入聆听阵内,瞬间血红的光从雾慈脚底沿着阵形扩散开。一缕缕黑气拌着红光扩散,延伸向阵外。 渐渐的,自己耳边能听见些许脚步声。 哒哒…… 叮! 不知村里何物砸到地上了,对雾慈现在的听力来说简直震耳欲聋。他赶紧捂了下耳朵,片刻后才敢放下继续聆听。 哒哒哒…… 咚!哒哒哒!咚!哒哒哒… 声音是从石板上传来,周围一片漆黑,雾慈看不太清,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咚咚咚!咚咚…… 离自己很近,突然,它停了。 咚!哒哒哒哒哒哒… 又急匆匆的逃了。 “抓住它!” 雾慈一声令下,煞气爬起来缠住那东西。 咚咚咚!!!! 耳边一阵刺耳的乱蹄。 雾慈立刻离开法阵,一脚蹉碎法阵,乱蹄声止。 一村民猛敲了两下铜锣,看见那土蝼了。土蝼冲着脚下的煞气一顿乱挣。 敲锣人举着灯正要凑近瞅这土蝼,土蝼突然跃起咬这人。 一瞬,雾慈腾空而起,收起地上的煞气聚在拳上,一拳冲着土蝼脑袋打去。 拳上的煞气迸开,再加上雾慈十层的功力,土蝼角被打断,留了一口气逃了。 雾慈甩了甩被煞气反噬麻木的手,抢过敲锣人手里的竹灯,追了上去。 一路蹄声… 见土蝼要跑到山后,雾慈撑起手单手施法聚气,一团脉冲从手里推出去。 震地 轰! 土蝼滚下山去,雾慈又甩了甩施法的那只手,似乎失去了知觉。 他照下灯,土蝼跌进石坑卡住了。雾慈又一次举起拳头,一手反握竹灯,再聚了一次煞气到手里。 跃起,一拳重重地落到土蝼身上。 竹灯搁旁边,雾慈蹲下身子,见躺石头上奄奄一息的土蝼,掰开它的嘴,伸出还有知觉的手,扯掉它的两颗獠牙。 随后又是狠狠一肉拳,打在土蝼的颚骨上。收起它的两颗牙,举起一旁的竹灯起身照了照地上将死的土蝼。 抬头 自己周围灯火通明。 好狠一姑娘啊,谁家哒? 好身法啊。 这谁家的啊? 嗨,前天她刚来不没人留嘛,不知她住哪里的…… “哈哈,我家的。” 刚刚解决土蝼那一幕,追着偷看的年轻人若干,包括愿意借宿一晚的老太太也被这灯火吸引来看这一幕。 一时雾慈干望着那些举灯看自己的说不出话。老太太跳下石坑拍了拍雾慈。 “我认的闺女,她是神仙。” “不不不,我是妖。”雾慈连连摇手拒道。 “欸,怕什么,我都看到了,你手里的竹灯是从我手里抢去的,是妖也得供上。”敲锣人喝道 “要不是你,我现在都见阎王了,那一拳呐,够狠。”说完敲锣人拍手叫好。 不知说什么,雾慈深深鞠了一躬后,转身扶着老太太离开了石坑。 “哈哈哈,我就知道闺女不会骗人的。”老太太依偎着雾慈笑道。 身后跟着一村的老小。 吃力的跨过门槛,走到了自己的房间,倒床就睡…… 窗外的灯火一夜未灭,村民得知雾慈明早要走给他筹备着。 …… 一大早,雾慈把昨晚拔来的獠牙扔到后沟里驱邪,转背老太太就递上一个布包,道:“闺女,这茶叶里放糖了,昨天只炼出这么多啊,别介意。” 雾慈接过笑了笑道:“没事没事,谢谢这几天的招待。” 说完背起琵琶刚跨过门槛,一群人蜂拥而至,雾慈缩了缩。 “姑娘,我给你赐了副字不妨您拿去看上一眼。”说着一副卷轴落到自己怀里。 “姑娘姑娘,我给您画了副画,看看不?” 一块白布被两人扯开举起,画上正是自己负灯给土蝼最后一拳的时候,背后跃跃欲坠的竹灯,金紫异瞳栩栩如生,唯独那一拳画蛇添足。 雾慈指着拳上萦绕的灵气,笑道:“本人善用不正道的煞气,这种法力并非在你们心中的那般圣洁。好画,好画,不必改。” 再看下去,两腿一前一后,前曲后直相当有力。雾慈捧着那副字,又深深鞠了一躬谢过便离开了。 路上,雾慈两个兜里揣满了干粮,嘴里还叼着一果子,好奇的打开那幅字 不自好仙非所想,夜末出身行仙道。妖若愿救世间人,鄙人也可封仙神。 ——愿留鄙人赐名“晚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