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刹雪渡 罗浮山,高万丈,最高峰与浮云齐,素来便有中土第一高山之称。其间崇山峻岭连绵起伏,飞瀑幽泉数不胜数,千层万壑,好一幅气派万千的景象。 罗浮宗,中土最大的修仙宗派,门下弟子众多,数以千计。 因门徒众多,所以宗内弟子也是分了好几个派系,其中就有一处名叫清音阁,此阁只收女弟子,且大多面容姣好,是个美人云集的地方,引得一众修仙之人神魂向往。 深秋,罗浮山内红叶漫天,清音阁到处可见容貌妍丽的妙龄女子,她们身着浅色纱衣,言笑晏晏。 宫殿的一角,红枫正艳,一女子正倚着青石看书,她身着素白衣裙,轻挽着发髻,旁边放着几碟精巧的点心,还摆着一壶热茶,看着好不清闲。 这时,空中传来一个娇俏的女声。 “月白!原来你在这里呀!” 一道流光闪过,一个娇小的身影瞬间就出现在了女子的身前。 那是一个穿着嫩黄色裙衫的娇俏女子,看着年纪才十五六岁,她顺势坐在了那女子身旁,自顾自的倒了杯茶喝,“嗯……真香啊,这人间的吃食还是有些意思的。” 那名被称为月白的女子闻言笑了一下,将手里的书卷收了,问道,“凌霄,你找我有什么事?” 凌霄喝了茶,缓了缓气道,“月白,马上就到宗门百年一次的刹雪渡了,你可找好一起前去的同伴了?刹雪岭素来是我们宗门的禁地,只有到每百年一次的刹雪渡时才向宗内弟子开放,里面不知有多凶险呢,听说每一届都有弟子在此地伤亡……” 江月白闻言面上也略带愁容,她叹了口气,右手托腮,皱眉道,“我还没去找呢……哎,凌霄,那你呢?” “我啊,嘿嘿……” 凌霄笑嘻嘻的凑到江月白身旁,小声道,“我早就找到啦,和柏师姐她们一组,还有,说出来你都不相信,乾清师兄这次也和我们一起呢!” “柏师姐?” 江月白闻言面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她干巴巴的问道,“你说的是柏灵月?” “对呀!月白,就是柏灵月柏师姐!没想到柏师姐不仅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很可亲呢……”凌霄没有看出江月白瞬间晴转阴的脸色,一脸崇拜的道,“真不愧是我们清音阁的大师姐呢!” 江月白皮笑肉不笑的附和了几声,暗声道,“哼,就她还可亲?这世上怕没人比柏灵月更会做戏的了。” “咦,月白,你在嘀咕什么呢?” 凌霄见江月白在咕囔着什么,拉着她的手道,“对了,既然你还没有找到同去刹雪岭的伙伴,不如和我们一起吧!这次有乾清师兄在,他可是三代弟子里最拔尖的了,有他在,我们肯定可以在刹雪渡拔得头筹,得宗门奖励的!” 江月白勉强笑了笑,道,“这个,我就不和你们一起了……” 凌霄见江月白执意不和自己一起,也是没辙,反而一脸忧心忡忡的道,“月白,那你到时候一定要找几个靠谱的同伴,不然我可不放心你。” 江月白听了之后笑了一下,说道,“你放心,到时候我就在刹雪岭一带的外围活动,不往深处去就是了,不会危险到哪里去的。” 凌霄见此也不再纠结这个事情了,她兴冲冲的道,“月白,这次总算圆了我的一个梦了……能和乾清师兄一起参加宗门试炼,纵是让我死在刹雪岭我都心甘情愿!” 凌霄花痴的捧着自己满是红韵的脸颊,已然是陶醉了。 江月白却是无动于衷,她拈了块糕点塞进嘴里,轻哼一声,腹诽道,“我看那乾清也不过如此,什么三代弟子里的执牛耳者?也不过是以貌识人的浅薄之徒罢了!” 一个月后刹雪岭 刹雪岭四时冰峰,山上的积雪经年未销,寒冷异常,鲜少有生灵能够在这一带存活,因此,能够生活在此处的妖兽精怪,也分外凶残。 千年前,刹雪岭的妖兽屡屡出山伤人,令人间民不聊生,罗浮宗的宗主便与数位二代弟子联手在此地设了禁制,以免妖兽祸乱人间。 后来,为了历练门下弟子,罗浮宗设刹雪渡,每一百年一次,向门内弟子开放。 因此地过于凶险,所以宗门也默许弟子可以结伴同去。 此时的刹雪岭外难得的热闹起来,人声喧沸,众人三五成群,皆意气风发,恨不得立时就能进山去诛杀妖兽,取得此次刹雪渡头名。 而在众人之中,有两人最为风光,似众星捧月一般。 一是青年才俊乾清,三代弟子中修为最高深者,二是清音阁的大弟子柏灵月,一袭月白纱衣,花容月貌,好似仙人之姿。 二人风华卓著,仰慕者众多,足以盖过在场的所有弟子的风头。 江月白隔着人群看那柏灵月一脸亲切的笑容与众人寒暄,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她见进刹雪岭的禁制已开,也磨磨唧唧的跟着人群进了山。 大家都各有目的地,进山后便四散开来。 江月白抬头望去,周围一片冰天雪地,银装素裹,除了雪落的声音便再无动静。 “找个小妖怪随便交差就是了,反正那前三名的奖励也与我无关,还不如抓个小妖早早的下山呢……” 江月白自言自语道,她举目四望,天地间满是苍茫白雪,丝毫看不出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 “奇怪,怎么一丝妖气都没有?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妖怪还多得很……算了,随便找个方向,不往深处去就是了。” 江月白说着,变幻了根羽毛出来,鼓着气往上一吹,见羽毛指向西南方,不由打了个响指,笑眯眯的道,“就西南边了!” 半月后 寒风凛冽,大雪如鹅毛一般,地上的积雪已有数尺厚,时不时的就可以听到树枝被大雪压塌的轰鸣声。 江月白孤身一人行走在山中,猝不及防,附近一棵大树被雪压折了枝条,积雪四溅,泼了她一身的雪。 “真是倒霉透顶……” 江月白强忍怒气,将身上的雪拍下来,叹了口气,直接就坐在了压折的树枝上。 “都二十多天了,一只妖怪也没见到!刹雪渡为期一个月,只剩几天的时间了,别人指不定都抓到妖怪出去领奖了……嗨,本来还想早点出去的呢!” 这刹雪岭寒冷异常,普通人在这里待久了就会被冻死,江月白纵是身怀仙术,在这地方待久了,也觉得自己骨头缝里都是冷的。 “这破地方冻死人了……” 江月白双手怀胸,打着寒颤,吐出的气都是白的。 由于找不到妖怪,江月白早已偏离原定的路线,越走越深,如今已是进了刹雪岭的深处,可还是未得见一只妖兽,就连个小小的精怪都没见到,真是奇了怪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冒起了一抹幽幽的蓝光,随着时间的流逝,那抹蓝光愈见绚烂。 “这是什么东西?没有妖气,也不似法器的光,可真是奇怪……” 江月白喃喃道,“事出反常必为妖……先过去看看,指不定就是只小妖怪呢!” 她纵身往那抹蓝光处飞去,只是,还没到地方,江月白就看到了柏灵月一行人的身影,她急忙停了下来,栖身在一棵树上。 柏灵月一行有五六人,除了乾清和凌霄二人江月白认识之外,其他也都是熟悉的面孔,修为是宗门三代弟子里数一数二的。 而此时他们正围着一只身发蓝光的小妖兽,乾清执剑站在那妖兽的身前,淡淡道,“抓了这只妖兽,让它带我们去它们的栖息地,哼……这么多日未见一只妖兽,肯定都躲起来了。” “是,乾师兄。” 余下几人听令,便准备动手捕捉那只妖兽。 江月白不欲与这群人碰面,便屏了呼吸,想要绕过他们。 不料那只妖兽受到了惊扰,竟然朝江月白的这个方向跑了,她躲闪不急,就和柏灵月等人碰了个照面。 凌霄看到江月白还是很高兴的,忙凑过来看江月白有没有受伤,其他人则继续追击妖兽去了。 “月白,你没事吧?” 凌霄拉着江月白的手,仔细看她有没有受伤。 江月白笑着道,“我没事,只是碰巧看到那只妖兽发出来的蓝光,就过来看看,没想到是你们……” 让江月白没有想到的是,柏灵月竟然也留了下来,听了她这话,轻笑了一下,眉目生辉,天地都黯然失色。 “原来是江师妹,怎么,你一个人?不若和我们一起吧,也好相互照应。” 凌霄闻言,急忙道,“是呀,你一个人多危险啊,和还是我们一起吧!有乾师兄和柏师姐在,肯定不会让我们遇到危险的!” 江月白脸上的笑一下子就僵住了,她撇过头不看柏灵月,对着凌霄说道,“我怎么会一个人呢?只是刚刚和同伴分散了而已,你们还是赶紧去追那只妖兽吧,我也要去找我的同伴了。” 凌霄素来单纯,听了江月白的话也没有丝毫怀疑,反而信以为真,应了之后便飞速去追乾清等人的身影了。 倒是柏灵月回头似笑非笑的看了江月白一眼,意味深长的道,“江师妹,草萤有耀终非火,露珠虽团岂是珠呀。” “你……” 江月白闻言冷笑,嘲讽道,“好大的威风呀,真不愧是清音阁的首席弟子!天底下与你同名的人多了,怎么不见你去灭了他们?” 柏灵月轻哼一声,面上满是轻视不屑,“别人就罢了,至少你……还不配与我相比。” 说罢,飞身化为流光离开。 江月白被气得满脸通红,也愤然而去。 第二章 危机 江月白与柏灵月分开后,往相反的方向而去,沿途见周围升起了星星点点的蓝光,有愈来愈盛的趋势,不由停了下来。 “越来越多了……” 江月白皱眉往四周看去,只见那蓝色荧光的数量越来越多,而且,开始往她所在的地方飘来,不由得警觉起来。 那蓝色光点果然有异样,靠近江月白身边时就开始躁动,然后迅速聚集在一起,变成了一只蓝色的妖兽,看模样,和先前柏灵月一行人遇到的那只应该是同个族群。 一匹天青色的长缎出现在江月白的手里,她哼笑了一声,挑眉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路,得来全不费工夫……抓了你,我就可以出山交差了!” 只是,那蓝色妖兽,却不欲与江月白交手,朝天发出了一声嚎叫后,四只蹄子一甩,往刹雪岭深处方向逃去。 江月白在山里冻了半个多月,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只妖兽,还没有人和自己抢,自然不肯放弃,忙施法追了上去,一时也顾不得是不是深入刹雪岭了。 山中积雪累累,那妖兽逃的时候留下一路的痕迹,江月白跟着爪印,倒也不急。 只是,到了一处悬崖,却突然没了那妖兽的踪迹。 江月白站在悬崖边往下眺望,只见一片幽深,根本看不到底,她一时也不敢追上去,生怕悬崖下面是那只妖兽的老巢,到时候自己寡不敌众,那可就惨了。 她这边正迟疑着,冷不丁的就被什么东西从后边撞了一下,直接就坠下了悬崖。 “啊……” 江月白只见得崖边露出来一抹淡蓝色的光点,转瞬即去。 她知自己是中计了,恨恨道,“可恶……不要让我抓到你!否则非把你抽筋剥皮不可!” 咒骂完,江月白忙运起法术想往崖上飞,不料一掉落悬崖,她身体里的法力竟然在急速消逝,这一眨眼的功夫,竟然就飞不上去了。 她这才感觉到惊慌,忙用手里的长缎勾住崖坡上的树枝残根,稳住了身势,不料刚缓了几口气,那树枝竟然开始变得张牙舞爪起来,直接就绻住了江月白,将她扔下悬崖。 “哎哟!” 江月白被扔在一滩泥泞里,惨叫了一声。 她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只觉自己五脏六腑都是搅在一起,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虽说修仙者不食人间五谷,餐风饮露,筋骨皮肉也修得比凡人强悍,可是从这么高的悬崖摔下来,江月白又无法术护体,自然是能够感受到痛楚的。 她从泥滩里爬起来,顾不得别的,忙伸手将那匹青色长缎拾了起来,收进自己衣袖里。 “还好这玩意没事,我可不想再花几十年去养那青夭蚕……” 江月白强忍身体上的疼痛,胡乱擦了把脸,用仅剩的法力变幻出了一抹火焰,用来照亮周围的环境。 这悬崖下面虽一片黑暗,但是气候却比上面温暖许多,只是雪化成了水,到处一片泥泞。 不远处就是一片树林,不同于刹雪岭别处地方的白雪皑皑,反而一片青翠,好似世外桃源一般,与悬崖之上的景色实在是有巨大差异。 “奇怪,这下面的气候怎会如此温暖……” 江月白喃喃自语,就要往树林那边走,却突然看到一道猩红的光球在树林中炸开,伴随着的,就是凄厉的惨叫和呼救,还有一群人慌张往这边撤退的声音。 “快出去禀告师傅!” “啊!” 江月白只见一群同宗门的弟子从那片树林里极速往自己所在的位置撤退,而走在最后面的一个弟子,直接被一道猩红色的刀光给劈成了两半,前面那群人也根本不敢停驻为死去的弟子收尸,急于奔命,早已自顾不暇。 只见从那片树林中蹿出数只穷凶恶极的妖兽来,江月白见此,不免也心惊胆颤,他们罗浮宗的弟子与这刹雪岭的妖兽可谓是仇深似海,若自己被发现,只怕也难逃一死! 想罢,江月白急忙往后退去,没多时就退无可退,往上便是悬崖,她法术尽失,根本无处可逃。 “跟我来。” 这时,江月白身后突然传出了一道人声,接着手里就被人塞了颗冰凉的珠子。 她转头一看,是个同宗门的男弟子,那人穿着月白色的宗门服饰,背后缚着长剑,衣襟上还有暗纹绣的标识,生得倒是俊秀,只是脸上沾了些泥水,看着颇为滑稽。 再往自己手上一看,那是个光华流转的玉珠,正发出幽幽的暗光。 那男弟子拉着江月白退到了一处灌木丛后,那群妖兽竟好似看不到他俩,也感受不到他们的气息一般,与二人擦肩而过,追赶先前那群人去了。 “多谢这位师兄……” 江月白知是手里玉珠遮掩了自己的气息,忙低声道谢,将玉珠还了回去。 “弟子入宗门才几十年,师姐还是唤我东凭罢。” 东凭不收玉珠,低声道,“没这珠子,估计难出刹雪岭,师姐先拿着吧。” 江月白也不客气,将玉珠收进了袖里,急促道,“我姓江,你便叫我江师姐罢!对了,刚刚那群妖兽怎会如此厉害,伤亡了宗内这么多弟子……还有,这崖下又是什么鬼地方,竟然让人使不出法术来!” “不是那群妖兽厉害,是大家使不出法术来,只能任它们宰割罢了……此次刹雪渡,我们都被骗了,这是个陷阱,想把宗内弟子都引诱过来一网打尽。” 东凭淡淡道,他说归说,脸上却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满是淡然。 “陷阱……糟了,凌霄他们该不会也是!” 江月白突然想起柏灵月一行人也是追妖兽而去,此刻指不定凶多吉少,若柏灵月死了她倒是拍手称快,但凌霄也和他们在一起…… “东师弟,此次刹雪渡有变,还请你赶快出山禀告宗内各位长老,你这颗珠子有掩人气息的法力,望借我一用。” 东凭瞥了江月白一眼,皱眉道,“这熠华珠只能掩一人气息,碰上修为高深的精怪,怕是无用。” 江月白闻言更是焦躁,凌霄平日待她不薄,宗门里有什么好事也总会想着她,又同是清音阁的师姐妹,若凌霄身陷险境,自己又怎能无动于衷? 二人正是僵持着,东凭却好似听到了什么动静,眉头皱了起来,拉着江月白的胳膊,飞身跃到了几丈外。 而就在他们刚刚站立的那个地方,立时就被一团红色的火焰轰出了一个焦坑,入地数尺深,还散着阵阵青烟,看起来着实瘆人。 一个绿衣男子不知何时站在了那焦坑旁,他手里拿着血色大刀,披着一头卷曲的长发,相貌粗犷,额上还长着犄角,凶神恶煞的看向东凭二人。 江月白大惊失色,这妖兽竟然已经修成了人形,只怕有千年道行,别说她现在法术全失,就是法术在身也抵挡不住啊! “哼……这千年来,你们罗浮弟子诛杀了我们刹雪岭那么多妖魔兄弟,现在是时候该偿还了!” 那绿衣男子眯眼打量了江月白一眼,哼笑几声道,“女子纯阴,修仙弟子更甚,你的血肉更能助我修炼……” 说罢,那绿衣男子拖着长刀,快速冲到江月白的面前,直接挥刀一劈。 江月白虽吓得脸色苍白,四肢僵硬,但还算是警醒,忙翻滚躲开绿衣男子的攻击,用袖中的青缎束缚住了那绿衣男子的血刀。 东凭也从背后取出长剑,刺向绿衣男子。 只是,二人法力尽失,现在顶着凡人之躯,根本发挥不出手中法器的实力。 电光火石之间,江月白手中的青缎直接就被震得粉碎,东凭的长剑也被斩成了两段,二人被猩红色的刀气震得退避了一丈来远,江月白更是五脏六腑也受到了波及,身体里气血翻涌,当即就吐了口鲜血,踉跄着倒在了地上。 东凭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右手捂着自己的胸腹处,咳嗽不止,已然是力竭。 “可惜啊可惜……罗浮弟子竟然一代不如一代……” 绿衣男子面上一片轻鄙之色,口里满是唏嘘,他一步一步向江月白走去,眼眸中红光大盛。 江月白此刻根本动不得分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男子向自己走来。 东凭也皱紧了眉头,他见自己手里还有半根残剑,而绿衣男子又背对着自己,便用最后一丝气力御剑,向男子划去。 用尽了气力,东凭也倒在了地上,大口喘着气,脸色灰白。 那绿衣男子自是不怯他的断剑,直接一甩袖子,那残剑就掉落在地,绿衣男子连步伐都没有丝毫停顿。 二人正是生死存亡之际,却见从天而降一道白光,往绿衣男子所站的地方而去。 男子躲闪不急,左手胳膊竟然被划伤,流出了鲜红的血液,滴落到地上,竟然将地上的积雪都给融化了,渗进土壤,将土壤都烫得冒起了青烟。 “是谁!” 绿衣男子受了伤,更加狂躁,抬手便是一记刀光划向半空,竟然将十丈外的树都给砍倒了一大片,那刀光带着火焰,倒下的丛丛树木瞬间就燃烧了起来。 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绿衣男子的身后,冷冷地注视着他。 那是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子,虽生得俊逸非常,却是一头白发,就连眉毛都是银白色,满脸沧桑,眼眸也如一方古井般毫无波澜。 江月白二人皆是惊异这个突然出现的白衣男子,不知他是敌是友。 第三章 获救 绿衣男子察觉到自己背后有人,倏地转身,见到那白衣男子后,他浑身都颤抖了起来,面上表情满是愤恨,但是又夹杂着几分恐惧。 “是你……竟然是你!” 白衣男子不言,只是微微抬了抬右手的衣袖,一道剑光从他袖中而出,直接就刺穿了绿衣男子的身体。 绿衣男子口中鲜血直涌,他开始笑了起来,形状癫狂,含糊不清的道,“值了……杀了你那么多罗浮弟子,值!” 他嘴角流着血沫,直勾勾的盯着那白衣男子,恶狠狠的道,“你知道我们是怎么对付那些罗浮弟子的吗?我们生食他们的皮,吃肉喝血,还把那些女弟子活生生的扔进丹炉,炼成灵药,哈哈……” 他还未笑完,白衣男子袖中又飞出了数道剑光,直接就将他的身体扎成了窟窿。 “该杀。” 白衣男子虽声音清冷,但江月白还是感受到了他压抑的滔天怒意。 绿衣男子的身体晃悠了几下,便倒在了地上,化为一只似牛又似马的妖兽。 东凭和江月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这人举手投足间便轻而易举的灭了一只千年妖兽,修为只怕不比宗内的那些长老低,宗门的高层中也未曾听说过有这样一个人,不知他是何方神圣。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东凭先缓过神来,忙低眉顺眼的道谢,江月白也跟着道了谢。 “不知前辈名号为何,日后我二人也好报答。” 江月白收起面上的惊异之色,强撑着笑容问道。 白衣男子却是不答,依旧一脸漠然,他见二人重伤在身,手上便出现了两颗金色的丹药,他挥袖将丹药送至二人面前,淡淡道,“吃了它,可以恢复你们的法力。” 江月白闻言不禁又惊又喜,忙将浮在半空的丹药取至手中,想要服下却又担心这丹药有问题。 倒是东凭眼观鼻鼻观心,拿到丹药后没有任何迟疑的咽了下去。 江月白见他服下药后没有任何异常,便也将丹药塞进了口中。 那丹药一入口,便化作一股清气席卷了二人的四肢百骸,不多时,二人的法力便恢复了,甚至有更进一步的趋势。 “多谢前辈!” 二人跪地伏拜,内心满是感激,他们知晓这是上好的灵药,只怕百年也难出一炉,这白衣男子与他们二人素昧平生,不仅救了他们的性命,还送了他们如此灵药,于二人而言真是天大的福气。 白衣男子淡淡道,“此处危险,你们还是赶快离开吧。” 江月白二人再次喏喏道谢,再抬头时,便不见白衣男子的身影了。 恢复了法力,二人将自己受的伤处理好之后,江月白这才缓了口气,对东凭道,“你这人真是实诚,他虽杀了那妖兽,当时却也不知是友是敌,你怎就一口吞了那丹药,也不怕是穿肠烂肚的毒药!” 东凭拾起地上断成两块的残剑,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前辈既能一击诛杀那妖兽,若要杀我们,又何必用丹药?” 江月白一想也是如此,不由羞愧自己的小人之心,她拍了拍自己臊得通红的脸,咳了两声,若无其事道,“既如此,我们便赶紧出山禀告长老和师傅他们罢!” 刹雪岭另一处 漫山遍野都是白雪皑皑,看不见任何活物,狂风呼啸,一行四人的身影由远及近,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地里狂奔。 那正是柏灵月乾清几人,比之先前进入刹雪岭的意气风发,现在的他们宛如惊弓之鸟,不仅少了两个人,而且剩下的几人身上也都受了伤,脸上满是疲惫。 “柏师姐,我……” 凌霄身上淡黄的纱衣已被鲜血染得通红,她捂住自己受伤的右肩,痛苦的喊了柏灵月两句之后便倒在了雪地上。 柏灵月停住了脚步,反身将凌霄扶起,伸出两指探了下她的额间。 乾清和另一名弟子也停了下来,那名男弟子仓惶道,“它们快追上来了,乾师兄,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不要管这个师妹了!” “不行,此行本就伤亡了两名弟子,若是再少人,你要我回去如何向师傅师叔他们交代!” 乾清一脸冷肃,狠狠瞪了那男弟子一眼。 柏灵月听了二人的对话之后,淡淡道,“凌师妹受了重伤,若再不救治,只怕回天乏术。” 她右眼角有一滴溅上去的血迹,干了之后,有一种妖艳魅惑之美,竟不似她本人了。 “我先护住她的心脉。” 乾清倒也干脆,伸出右手贴于凌霄的后背,给她输了一段法力。 “若不是你我二人有师尊给的法器护体,只怕也会像凌师妹他们一样法力全失,葬送性命……” 柏灵月自嘲地笑了一下,见凌霄的脸色红润了一些,便扶着凌霄的胳膊,四人继续赶路。 没走多远,柏灵月便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举目望去,见竟有五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师傅!” 柏灵月见此又惊又喜,她本想放下凌霄立即奔过去,但又觉得不妥,这才扶着凌霄快步走过去。 来的五位长老分别是柏灵月的师傅,清音阁如今的阁主纨素,和蒋为雄、宁不知、霍林、穆风四位长老。 除了纨素阁主一人是女子之身外,其余皆是男子,其中蒋为雄长老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壮汉,宁不知长老看起来才三十岁左右,做儒雅书生的打扮;而霍林长老年近不惑,他的下巴留了一小撮胡子,眯着眼,看起来颇为深沉;穆风长老则银发银须,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纨素阁主一身白衣,绾着灵蛇髻,发髻上插着银色的长簪,容貌看起来颇为年轻,她额间一点朱砂痣,杏眼流转,占尽风流。 她见柏灵月身上染了血,脸上满是关切,忙急声问道,“灵月,你没受伤吧?” “师傅,我没事,是凌师妹受了伤……” 纨素阁主闻言,这才注意到柏灵月搀扶着的凌霄,她见凌霄已经昏迷了过去,一身纱衣染血,不由蹙起了眉头,伸手探了探凌霄的伤势。 而另一边,乾清和另一名男弟子见宗内长老来了,面上紧张的神色也轻松了不少,二人向几位长老行过礼后,乾清这个速来冷静强悍的青年才俊也不由红了眼眶,语气沉重的道,“是弟子无能,不能护住各位师弟的安全,这才让两位师弟落入那些妖魔之手,凌师妹也受了重伤……都是弟子的罪过。” 蒋为雄长老性格暴躁,听见伤亡了几名弟子,急忙追问,“你们进山之后遇到了什么,快一五一十的说来!” “是,蒋长老……” 乾清得令,便将他们一行六人进山后的遭遇详细说起。 原来,他们几人与江月白碰过面后,便追赶那小妖兽而去,不料被引到了悬崖边上,但乾清一行人艺高人胆大,直接就飞到了山崖下,见那树林郁郁葱葱,便以为是妖兽的老巢,其中两名弟子兴奋得很,率先便冲进了树林里。 乾清与柏灵月机警,他们二人自下到悬崖后便感觉不对,因此没有贸贸然进入树林。 而就在这时,凌霄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法力在迅速流失,忙将这件事告知了柏灵月和乾清。 二人顿感危机,想要唤先前进入树林的那两名弟子离开,不料这时异变突生,从树林中跃出数只凶残妖兽,向四人袭来。 而先前进入树林的那两名弟子,估计已是凶多吉少了。 乾清倒也果断,让柏灵月带凌霄二人先走,自己断后。 他和柏灵月有师傅传的法器护体,法术自然尽在,可纵是如此,二人也难以抵挡十数只妖兽的轮番攻击,稍不注意,凌霄便被一只乔装成雪地隐藏踪迹过来的妖兽给偷袭了。 凌霄受了重伤,而乾清和柏灵月二人也是双拳难敌众手,已是强弩之末招架不住。 千钧一发之际,乾清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紫色的灵符,焚烧后,四人这才逃离妖兽的包围圈。 那张紫色灵符乃是乾清的师傅给他保命之用,可以瞬移百里,但是众人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极速往刹雪岭外逃命,半道上,便与宗内的几位长老相遇了。 听闻了乾清的讲述,几位长老都是一脸沉重,就连柏灵月的师傅纨素阁主也难得的阴郁了一张俏脸,她沉吟道,“这里的事情就先交给我们罢,你们受了伤,还是先回宗吧!” 柏灵月和乾清互相对视了一眼,二人心里皆有惊异。 柏灵月素来受自家师父宠爱,既有不解,便追问道,“师傅,此次刹雪渡到底是怎么回事?好似是专门针对我们罗浮弟子的一个陷阱……整个刹雪岭的妖兽都不见了,全部都隐藏在那山崖之下,将我们引诱过去之后,众人法力全失,若不是我和乾师兄身怀异宝,只怕也被那些妖魔杀害了!” 五位长老面上皆阴晴不定,纨素阁主沉默了一会儿,却没有解答自家爱徒的疑惑,只是淡淡道,“你们赶紧离开此处,赶回宗门,刹雪岭的事情我们日后自会给宗内弟子一个交代。” 柏灵月见自家师傅如此决绝,也知此次事情影响重大,便知趣的应了,和乾清等人向几位长老告辞。 纨素阁主见柏灵月四人远去,不由叹息了一声,抬起的美目里满是狠厉之色,“它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杀害我们罗浮宗如此多弟子!” “纨素师妹,我们还是赶紧去找其他弟子吧!唉,也不知还有多少弟子存活……” 宁不知长老挥着手里的鹅毛扇,一脸忧思。 第四章 君子楼 五位长老继续前行,搜救落难的宗门弟子。 才行进十数里,五人便见不远处有两个小黑点,向这边挪动。 纨素阁主抬首望去,见来人是一对年轻男女,皆穿着罗浮宗的服饰,那女子倒是面熟,像是自己一个师妹的弟子,至于那男弟子,她就不认得了。 来人便是江月白东凭二人,他们见到了宗门里的长老,也是惊喜非常,忙飞身过来见礼。 “你们二人,好似没有失去法力?” 霍林长老捋着胡子,一脸狐疑的打量着他们。 江月白见长老们疑惑,迟疑了下,才回答道,“霍长老,是这样的……我们二人在崖下遇险,后来遇到了一位前辈高人,不仅杀了那只妖兽,还送了我们两颗丹药,服下后这才恢复了法力。” 东凭也点了点头,神色淡淡,补充道,“那位前辈看着年轻,可不知为何却一头白发,就连眉毛也是银白色的。” “白发白眉?!” 五位长老闻言脸色骤变,其中蒋为雄长老更是一脸惊喜,低声道,“莫非是宗主?” 东凭二人听到了蒋为雄的喃喃自语,心里也是一阵惊讶,听闻罗浮宗宗主已经闭关近千年了,他们这些晚入门的弟子更是连宗主的面都没见过……不过也是,若那人是罗浮宗宗主,这一切就好解释了。 “你们二人的伤不要紧吧?若是不要紧,便赶紧出山回宗门罢。” 穆风长老扬了扬手中的拂尘,慈眉善目的道。 东凭垂头应了一声是,江月白没有接话,反而急匆匆的问道,“穆长老,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遇到凌霄……乾清师兄他们?” 她知道凌霄与她一样人微言轻,在宗门里没有存在感,几位长老肯定都不知道凌霄是谁,忙改口说出了乾清的名字。 宁不知长老微微点了点头,和善的道,“他们一行人已经赶回宗门了……你说的凌霄,便是那个受了伤的小姑娘吧?” “什么!凌霄受伤了……” 江月白闻言忙向众长老行礼辞别,“众位长老,那弟子就先行一步了……” 她见东凭还站在原地,依旧一脸淡淡,便向他拱了拱手表示谢意,“东师弟,这次真的多谢你了……不过我还有急事,以后再找你道谢!” 说罢,江月白便化做一阵疾风匆匆离去。 罗浮宗 再来说另一边,平日里祥和静谧的罗浮山此刻却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整个罗浮宗都动了起来,往常在宗内嘻笑打闹的灵兽和引吭高歌的鸾鸟也隐藏不见了。 宗内虽有许多弟子没有参加此次的刹雪渡,但是他们也知晓那边出了意外,不然宗门怎会派出十几位长老入山驰援!而且,那些从刹雪岭回来的师兄师姐,身上都染满了鲜血,更有奄奄一息几欲丧命者。 虽受伤者众多,但还好有宗内长老主持大局,不至于慌乱,救治行动也都有条不紊。 江月白回到宗门,还来不及去清音阁处报个平安,就飞身去了清音阁山脚下的一处宫殿,此宫殿名为枕雪居,在主山的范围内,灵气也比别处充沛,更利于修炼,一般的弟子是没有资格居住在这里的。 而凌霄,就居住在枕雪居的一个院落里。 江月白进了宫门,穿过四通八达的回环走廊,还未走到凌霄的居处,沿途便听到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 她挑了挑眉,放慢了脚步,听得那些弟子都是在议论这次刹雪渡的,说是伤亡惨重,去了数百名弟子,回来的还不足百人,许多弟子下落不明,宗内更是派遣了十几位长老去营救刹雪岭落难的弟子…… 江月白撇了撇嘴,暗诽道,也是,罗浮宗自开山立派数万年来,还从未出过这样的祸事,也难怪得宗门里满是惶惶之声和猜疑。 她走到一处小院落前,还未进门便听得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凌霄素来人缘好,有人比自己早到,江月白也不觉得奇怪。 屋内,凌霄已经清醒过来了,正斜靠在锦床上,她面色惨白气息虚弱,精气不济,但又不好拂了那些来看望她的师姐妹的美意,便强撑着精神和那些女弟子说话。 江月白一进屋子便看到四五位衣香鬓影的美貌女子正围着凌霄说话,她见凌霄一副快要虚脱的样子,便将那些女子一推,自己挤上前去,冷笑道,“病人需要静养,你们这么多人你一句我一句,聒噪得很,是嫌凌霄好得太快了?” “你!” 那些女弟子闻言无一不羞得俏脸通红,她们自视甚高,自然不可能和江月白一般见识。 其中为首的紫衣女子白了江月白一眼,接着又转过头温温柔柔的对凌霄道,“凌师妹,今日多有不便,我们改日再来看你。” 说罢,几人便转身离去了,屋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凌霄见众人离开,这才缓了口气,虚弱的靠在了背后的枕头上,庆幸道,“月白,还好你来了……” “我不是说过,该拒绝别人的时候一定要懂得拒绝吗?我要是再不来,只怕你要被这些莺莺燕燕给吵死了!” 江月白顺势坐在了床边的小凳上,她见凌霄右肩裹着纱布,现在还渗着血,不由皱紧了眉头,轻声道,“你的伤没事吧?我那里还有些丹药,对疗伤有益,待会儿给你送来。” “不用,师傅刚刚来过,给了我很多灵丹仙草,你放心吧……” 凌霄笑靥如花,只是脸色实在苍白,看起来就像一朵柔弱的小白花,惹人心怜。 江月白听到凌霄的师傅来过,还给了灵丹,这才放心,怎么说也是清音阁的长老,出手不凡,给的丹药肯定比自己炼的强得多。 “倒是光顾着说我了,月白,你没事吧?对了,你是怎么出刹雪岭的,也是和我们一样遇到了纨素师叔他们?” 凌霄见江月白一袭素白衣裙,知她肯定是换了衣裳过来的,有些担心的问道。 江月白便将自己在刹雪岭与凌霄等人分开后的经历一一说了,她可是没忘自己和凌霄说过有同伴的,刚好后来遇到了个东凭,倒是让她圆了谎。 凌霄见江月白这一路的险恶经历不亚于自己,也是听得一惊一乍的,最后,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月白,你是说,蒋长老他认定那个救了你们的白发男子就是宗主?” 江月白见凌霄的表情有些微妙,虽然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没错,蒋长老当时是这么说的。” 凌霄的脸色不知为何却变得难看起来,江月白刚想问怎么了,就见凌霄俯身猛烈咳嗽起来,她赶忙伸手轻轻拍了拍凌霄的后背给她顺气,又从桌上倒了杯热茶来给她润喉。 “月白,我有点乏了……” 凌霄仰着一张苍白的小脸,眉毛皱巴巴的,一副可怜相。 江月白闻言,便扶凌霄躺在了锦床上,见她的伤也没什么大碍了,自己若再呆下去的话只怕会打扰她休息,便应了一声,道,“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若是那群人再来扰你清静,你唤我便是。” 凌霄听了这话后,冲江月白甜甜一笑,她脸上满是疲惫,眼睛一阖一阖的,很快就睡了过去。 江月白见此,便起身离开了房间,最后还不忘掩上小院的院门。 只是,在关院门的时候,一颗珠子从她的袖子里滚落到了地上,江月白俯身拾起一看,见是东凭的熠华珠,不由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叹道,“怎么忘把这个还给他了……” 她眯了眯眼,仔细回想了下东凭当时穿的衣饰,尤其是衣襟袖口的暗纹,喃喃道,“应该是君子楼的弟子……” 君子楼和清音阁一样,也是罗浮宗门下的一个派系,收的弟子最为注重品行,都是谦谦君子,此楼人才辈出,是罗浮宗门下最大的一个组织,江月白今日遇到的宁不知和穆风两位长老皆出自君子楼。 还有,罗浮宗现任宗主石当磐,便是君子楼上任的楼主。 “都说清音阁出美人,君子楼出君子,果然是有匪君子呢……” 江月白回想起刹雪岭东凭的行径,不由微微笑了一下,飞身往君子楼所在的大山而去。 罗浮山君子楼 罗浮山壁立千仞,其中就有这样一处绝佳洞天,山青水碧,鸟鸣清脆,兽啼和意,灵气呈白色雾状四处飘散,犹如人间仙境一般,而君子楼就修建在这样一座延绵不绝的山脉中。 江月白来时,君子楼大部分的弟子都去参加了刹雪渡,折损无数,剩余的弟子也都在救治伤者,一时之间,偌大的宫殿竟然空空荡荡,见不到几个人影。 不过,还算江月白运气好,今日执事的弟子还在大殿里未离开,她问清了东凭的住处后,便御空而行,往群山中去了。 东凭的住处非常偏僻,离君子楼甚远,且灵气稀薄,修炼不易,数万年了也没弟子在此地居住,因此,自东凭几十年前入门后,这座山头便成了他的居处。 江月白到了地方后,四处环望,见这地方果然如那个执事弟子所说的一样,除了东凭这一处小院外,便再无人居住。 她来时,东凭正在院中炼丹,江月白注意到他手里的那只丹炉,嘴角不由的抽搐了一下,面上表情满是古怪。 “这小子……也太省了点吧?从哪里弄的破炉子,这炼出的丹还能吃吗?” 那是一个由一堆黄泥巴砌成,满是裂纹,只能大概看出是个炉子的丹炉,外面已经被烟火熏得乌黑了,就剩一个盖子还完好无损。 东凭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微微侧目,他见江月白就站在自己身后,倒也不惊讶,指尖上又冒出了一抹紫色的火焰,他将那抹紫焰送到丹炉底下,淡淡道,“马上就炼好了,你稍等一下。” 说罢,也不再搭理江月白,只专心炼自己的丹药了。 第五章 后山 深秋傍晚露深雾重,山上的银杏叶黄了,晚风吹过,带来一阵萧瑟冷意。 江月白坐在银杏树下,支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看东凭炼丹。 还好,没过多久,丹炉下面的火焰就熄灭了,一阵清香从炉中飘散出来,看起来,丹药应该是炼成了。 东凭揭开炉盖,里面有五颗碧绿似玉珠的丹药,正发出阵阵幽香。 江月白见此不由在心里嘀咕道,就这破炉子还真能炼成丹药? 东凭将那五颗丹药一一收进白瓷瓶中,这才抬头看向江月白,有些疑惑的道,“有事吗?” 江月白闻言从袖中掏出熠华珠,递还给他,笑着道,“这颗珠子忘还你了,还有……在刹雪岭的时候,多谢东师弟相助。” 东凭收了熠华珠,点了点头,淡淡道,“不必言谢,大家都出自同门同宗,我相信,这件事情就算是你遇到,你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江月白掩嘴尴尬的咳了几声,这件事若要是她遇到,她还真的就会见死不救,毕竟是一个与自己无亲无故的人,生死又与自己何干…… “咳,不说这个了,话说,东师弟你怎么在院子里炼丹,不怕雨雪?” 她急忙岔开话题,左右环看,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院中不好么?更能吸收天地灵气,那室内烟熏火燎的,徒惹人气闷。”东凭将手里的玉瓶递向江月白,笑了一下道,“这丹药可以调理身体,你来得巧,便赠你了。” 江月白瞅了一眼那黄泥巴糊的的丹炉,咽了口口水,干巴巴的道,“我这次来是来还珠子的,再说了,我本就欠了你人情,怎么好意思再收你的丹药。” 东凭听了江月白的话后,倒也直白,说道,“这是我第一次用这个丹炉炼丹,本来就是试验品,我准备过几日再炼一炉更好的。” “呵呵,那还真是多谢了。” 江月白闻言脸上的笑更是勉强,她嘴角抽搐的接下了东凭递给自己的玉瓶,目光还是忍不住瞥向那破烂的丹炉。 东凭见她一直盯着那个黄泥丹炉瞧,便解释道,“这个丹炉是我前些时候自己做的,确实是粗糙了一些……当时刚做好,宗门的刹雪渡就开始了,直到今日回来,才有时间炼第一炉丹药……不过你放心,没有毒的。” “……” 江月白垂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玉瓶,心道,要收到哪个找不到的地方呢?也免得自己误吃了这瓶丹药。 罗浮宗得道殿 罗浮山群山延绵,山脉众多,最高的那座大山名为缥缈峰,上面建着各种亭台水榭,其间还有一座大气磅礴的楼阁,最上书“得道”二字,乃是罗浮宗的祖师贠辰上人当年亲手刻下的。 得道殿是罗浮宗历代宗主的居处,也是发生重要事件的议事处。 此时的得道殿中,已聚集了数十位宗内高层,其中包括纨素阁主、宁不知、穆风等人。 蒋为雄一脸气愤填膺,和旁边的另一位长老在议论着什么,穆风见他声音太过激烈,吸引了众多人的注意,不由用手中的拂尘碰了他胳膊一下,低声道,“这里是得道殿,蒋兄还是注意点吧!” “哼,刚好宗主出关了,这次,我一定要请命将刹雪岭的所有妖兽都诛杀殆尽!” 蒋为雄与穆风交好,倒是是将这席话听了进去,因此稍稍压低了点声音。 “恐怕难呐!若是真有那么简单的话,当初,师叔他们也就不会联手在山外设下禁制了……”宁不知扇着羽毛扇,皱着眉头,脸上满是忧愁苦闷。 蒋为雄最见不得他这个样子,嫌弃的道,“我说老宁啊,你要是怕死可以不去,哼,你徒弟的命不是命,我徒弟的命可金贵着!杀了我好几个徒弟,我一定要让它们粉身碎骨!” “蒋兄此言何意?我怎么就不在意自己徒弟了?” 宁不知也急了,二人正要争论,却被穆风拉开了,他呵斥道,“你们两个都给我歇停会儿!” 这时,大殿中突然一片寂静,蒋为雄等人先前还不解,直到看到大殿深处的高台上站了个白衣白发的男子,正背对着众人,不由得也哑然失声。 “宗主……” 众人向那白衣男子拱手行礼,就连向来鲁莽不服人的蒋为雄也行了礼,声音里满是欣喜和敬意。 白衣男子缓缓转过身来,白发银眉,赫然就是江月白二人在刹雪岭遇到的那位高人。 数日后 此处是清音阁所属群山的一条小山脉,山上有数座小院,居住着清音阁门下的弟子,虽然离清音阁主殿远了点,灵气没有那么充裕,但胜在僻静,平日里也无闲人打扰,是个静修的好住处。 江月白便住在其中的一间小院里,她的几位邻居也都是喜静不爱生是非之人,因此邻里关系处得尚可。 而这日,江月白正在屋中打坐,忽听得身上所佩戴的玉珏发出了翁鸣声,她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那块还在震动的玉珏,微微皱起了眉头。 此玉珏乃清音阁门下弟子的信物,每当有重要的事情召集大家去主殿时,便会发出嗡鸣声。 江月白听得附近几户师姐妹那里也有玉珏的轰鸣声,好似已经有人赶往主殿了,她忙传音道,“周师姐,我在刹雪岭受了伤,现在还不能移动,实在不便前去,还望周师姐帮我通报一声。” 周师姐就住在江月白隔壁,为人木讷耿直,听了江月白的话,没有丝毫怀疑的应了,末了还不忘叮嘱她注意身体。 江月白听了,心里虽然有些小小的愧疚,但很快就被她给丢到了脑后,她见身上的玉珏还在抖动,不耐的伸出两指点了下玉佩,这才止住了动静。 她砸吧了下嘴巴,起身准备出门,但又觉得哪里不妥,直到看到了自己身上穿的月白色宗门服饰,这才恍然。 江月白打了个响指,换了套不引人注目的暗色衣裙,这才偷溜出门。 罗浮宗只占用了罗浮山不到十分之一的地方,后面的群山全是未经开发的凶险之地。 这些荒芜之地对于那些妖兽精怪而言是修炼的绝佳地点,灵气充足而且又无修仙人士的追杀,因此聚集了大量妖魔精怪。 而罗浮宗的高层为了防止宗内弟子误入,便在多处险境外设了禁制。 只是,这些地方的禁制毕竟不如刹雪岭的禁制那样牢固,而且刹雪岭的禁制常年还有罗浮宗的弟子维护修缮。 年深日久,后山有些禁制便出现了损坏,再加之时不时的有妖兽想要逃出,过来攻击这些禁制,因此后山许多地方的禁制早已是摇摇欲破,更有甚者已经破碎掉,让妖兽们掌握了那些地方的主动权。 平日里,后山这里肯定有各门的弟子轮番把守,以免不知情的弟子误入,而今年,便轮到了清音阁派弟子把守。 江月白蹑手蹑脚的潜到了后山,见这里没有一个人影,不由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今日清音阁将所有弟子都唤到了主殿去,后山这里自然就无人看守了。 “师傅呀师傅,你倒是去的早,弟子可就受累了……” 江月白叹了口气,接着就伸手在自己脸上一抹,放下手之后,便变成了另一个人的面貌,普通至极,和她的原先的样子没有丝毫相像的地方。 她从自己袖子里掏出了一小把匕首,将禁制割开了一小片缝隙,自己钻了进去。 想当初,江月白的师傅外出诛妖遇险,回来时已经奄奄一息了,她老人家一辈子降妖除魔,却穷得两袖清风,随身的也就那两件破法器,就算要传给江月白,江月白都不稀罕。 临终之前,师傅给了江月白几十条青夭蚕,嘱咐她要好好将这些蚕养大。 后来,江月白养了那些蚕八十多年,才等到它们吐丝。 庆幸的是,青夭蚕身形巨大,远胜过普通的白蚕,吐出的丝量也比平常的蚕多数倍,这才让江月白堪堪织就了一条半长不短的青缎。 嗯,没错,就是那条她自己都没用过几次,结果在刹雪岭被妖兽一击损坏的青缎…… 江月白想到这里都觉得可气,她咬着牙,攥紧了拳头。 “要我再花八十多年养那破蚕,休想!” 她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接着就拨开了身前碍事的树枝,快速往东南方移动。 越往东南方而去,水草和植被就越丰茂,气候也愈加湿润温热。 青夭蚕就喜欢这样湿热且吃喝不愁的环境,而江月白要去的地方,就是青夭蚕的老巢,当年她师傅给她的那些幼蚕,便是从这个地方偷出来的。 江月白自认为没耐心再花个几十年养蚕,便想去青夭蚕的老窝偷一点蚕丝,她也不贪心,能够再织出一匹缎子就满足了。 恰巧今日值守的弟子都不在,真是天赐良机。 “不管怎么说,还是得有件顺手的武器不是……” 江月白蹲在茂密的灌木丛后面,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那群在啃食草叶、体态肥胖的青色蚕虫,脸上不由得浮现了志得意满的诡异笑容。 “这么肥,肚子里蚕丝肯定不少!真不愧是天地灵气养育的,比我圈养的可肥多了。” 江月白一脸痴笑,只觉得自己幸福得差点要晕过去。 第六章 青夭蚕 草叶葳蕤,成群的青夭蚕趴伏在地上啃食嫩叶,它们大的有成年男子手臂粗细,小的也有拇指粗,密密麻麻的堆在一起,让人看得头皮发麻。 江月白穿过茂密的灌木丛,尽量没有发出声音,以免惊动这些青夭蚕。 “奇怪,怎么一只结茧的都没有……” 江月白寻找了许久,也没见一个蚕茧。 青夭蚕春夏秋三季都可以孵化,因此结茧的时间也不一样,而这里聚集了这么多的青夭蚕,肯定是有这个季节结茧的才对。 她顺着这片丰茂的灌木丛,来到一处山洞前。 山洞的外面长满了奇花异草,有发出幽幽绿光的灯芯草,还有半人高的铃兰花,上面挂着一串鸽子蛋大小的花朵,闻风而动,竟然真的发出了阵阵风铃声。 只是,却不见一只青夭蚕啃食此处的嫩草树芽。 江月白本不欲进洞,但是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山洞里有烁烁银光,她一下子就想起了青夭蚕吐出的丝,是会在暗处散发光芒的。 这下子,江月白也不管什么危险不危险了,反正她可以在暗中视物,也不需要照明的工具,因此就摸黑进了山洞。 果然,山洞里一片银碧之色,晃的人眼睛疼,到处都是青夭蚕结的茧还有它们产的蚕卵,等到来年便可以孵化。 “这么多蚕丝!”江月白见此不由惊呼出声,但她也察觉到自己的声音过高,忙捂住了嘴巴,小心避开那些蚕卵,走到了蚕茧前,小声喃喃道,“赚了……” 她从自己袖子里掏出了一口黑漆漆的麻布口袋,把袋子拉开扔在地上,然后抱起附近大如人臂的蚕茧一个个的放进了口袋里,装了好几十个,那个口袋依旧还是干瘪瘪的。 直到江月白将自己身旁的蚕茧都搬了个空,她这才停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将地上的口袋拾起来扎好,拿在手里掂了掂。 “嗯,这乾坤袋可真是个好东西,装了这么多东西也轻飘飘的……” 江月白满意的将乾坤袋收进了袖中,嘀咕道,“师傅,看在您给徒儿留了个这么好的宝贝份上,我改日一定去您坟前多烧点纸钱。” 她见蚕丝拿到了手,不欲在这山洞多待,要是被外面的那群青夭蚕发现,她可真的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别看青夭蚕平常温温顺顺,又是吃草的,但是吐出的丝却厉害着,刀砍不断火烧不断,黏到了人的话,若无神兵利器在手,是根本割不开这些蚕丝的,所以江月白才会放心用这些蚕丝织成的青缎做武器。 不料,江月白退出山洞的时候太急切了些,一不小心就踩到了一团软乎乎的东西,而那东西被踩到了之后,便发出了凄厉的尖鸣,好像婴儿的哭声一样。 江月白忙抬脚看向地下,只见一只青乎乎肉团团的小青夭蚕就在离她脚不远的地方,正昂着半个身子愤怒的看着她,那凄厉的尖叫声就是从它的口里发出。 “不是吧……” 江月白哀叹,一时也顾不得地上的那只小蚕,赶忙就往山洞外撤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山洞外这时已经聚集了大量的青夭蚕,它们将洞口团团围住,江月白就是插翅也难逃了。 为首的青夭蚕肥壮非常,就好像是只小猪仔一样,它微微歪着脑袋,一双漆黑的眼珠子正打量着江月白。 江月白与它对视,不知为何竟觉得这只蚕好像通了神智一般,根本就不似普通的青夭蚕那样痴愚混沌。 那只青夭蚕看了江月白许久,直到江月白额上渗出了一层薄汗,手里捏着小匕首,忍不住要先下手为强的时候,它却突然往旁边爬开了,而它身后的那些青夭蚕也跟着照做。 不多时,江月白的身前就让出了一条路来。 “你走吧。” 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 江月白惊得目瞪口呆,她看着那只为首的青夭蚕,结结巴巴的道,“你、你竟然会说话?!” 这可真是让她大开了眼界,她一直以为青夭蚕这种寿命不到百年头脑简单的生灵,是不可能修得和人一样聪慧的。 那只青夭蚕闻言好似有点嫌弃江月白,它倒也不会开口说话,只是能够传音让江月白听到罢了。 “少见多怪。” 江月白咽了咽口水,着实是觉得自己见的世面太少了,她腆着脸赔笑道,“既如此,那我就先走了,后会有期……”呸,后会无期! 她走过那群青夭蚕给自己让的小道,心里着实忐忑,忐忑之余,又好奇这群青夭蚕为什么会放自己离开。 直到江月白出了青夭蚕的领地,见后面也没有青夭蚕跟着,她这才舒了口气,感慨自己真是福大命大。 而就在江月白走了之后,山洞里出现了一个蒙面女子,那只为首的青夭蚕向她俯下身去,态度极为恭敬,“主人,她走了。” “嗯……不要打草惊蛇,将剩下的蚕丝都收集起来给我。” 那女子头上裹着一条青碧色的纱巾,将头发和脸颊都包裹了起来,只露出了一双圆弧的杏眼,那双眼睛冷似寒冰,冷冷地注视着江月白远去的背影。 而另一边,江月白正准备回罗浮宗,当她快出后山禁制的时候,机警的左右查看了一下,见周围还是无人看守,这才放轻松了不少。 而就在她准备踏出禁制的那一刹那,她听到了一群女子的说话声,由远而近。 江月白忙将自己隐藏在灌木丛后,她见来人正是清音阁看守后山的弟子,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心里恨恨道,还是慢了一步! 现在那些看守的弟子回来了,江月白一时也出不去,只能再找机会。 她沿着禁制往前,想找个看守薄弱的地方钻出去,穿行了许久,漏洞没找到,倒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东凭?他怎么也在这里?” 江月白不可置信的看着不远处那个月白的身影,嘴里喃喃道,“私闯禁地,连身衣服都不换,是怕那些弟子看到了不知道他的身份吗……” 东凭正在采摘树上一种金黄色的小果子,那树江月白也认识,数百年才会结一次果子,可以直接服用,也可以用来炼丹,有清毒的奇效。 “喂!” 江月白怕惊动不远处禁制外的那些看守弟子,因此只敢小声呼唤。 “东师弟,是我!” 东凭正摘着果子,忽听得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回过头一看,见是江月白在树下,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树上剩下几个熟了的果实都采摘完之后这才跳下来,站到了江月白的身旁。 江月白见东凭皱着眉,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便将面貌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江师姐。” 东凭点了点头,便算是见礼了,他倒没问江月白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反正肯定也是和他一样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怎么也在这里?” 江月白这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要收回也来不及了,只得补救道,“没事,你不用回答我,还是想想怎么出去吧!那些看守的弟子都回来了,若是破坏禁制,只怕会惊动他们。” 只见东凭从袖子里掏出了一颗洁白圆润的珠子,江月白这才明白他为何这么淡定。 “咳,东师弟,我记得你还有一颗熠华珠,要不……再借我一回?” 江月白倒是厚脸皮,才还给人家不久的东西也好意思开口去借。 熠华珠能隐人身形和气息,有了这珠子,这后山还不是想进就近,想出就出?也不知道东凭这小子都进过后山多少次了! 东凭倒也大方,又掏出了一颗熠华珠递给江月白,淡淡道,“江师姐,我还有点事,你先出去吧。” 江月白收了珠子,一时也不急着出后山了,反而好奇的道,“你又要去采什么药材不成?” 她瞥了瞥东凭后背的竹筐里那半篮子仙草灵果,转了转眼珠子,笑嘻嘻的道,“不如……带我一个?” 东凭看了江月白一眼,倒也不忌讳告诉她跟着自己,点了点头,告诫道,“我要去的地方有妖兽守护,到了那里,不能擅用法术。” 江月白自然知道但凡是生了奇草异株的地方,必有妖兽守护,因此对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更感兴趣了,忙不迭的点头道,“没问题,我都听你的,你不让用法术,我绝不会用法术的,你放心好了。” 东凭见江月白满口答应,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带着她徒步穿过了满是荆棘的灌木丛和蚊虫遍布的沼泽地。 江月白心里那叫一个苦,不让用法术,那些荆棘将她的衣裳都划破了,有些更是扎进了皮肉里,不一会儿,她的身上就已经血迹斑斑了,再加上后面沼泽里的蚊虫叮咬,差点没要了她半条命。 再反观前面带路的东凭,明明是和她一样的惨状,甚至因为在前面开路的原因身上的伤痕只多不少,却依旧一声不吭,连步伐都没有慢下来。 江月白本想半途放弃,可是一想到都走了一半了,要是现在返回的话,那自己可不就是白受罪了,因此也只能咬牙硬跟着。 第七章 盗泉 江月白二人走了一个多时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晚霞绮丽,凉风习习。 “前面就到了。” 东凭突然停了下来,压低了声音道。 江月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就是一片高大葱郁的树林,里面满是不知名虫类发出的斑斓光点,映照在树林里,颇是朦胧梦幻,若是在罗浮宗里面,也必是一道风景。 “里面有什么?” 江月白心里打着突突,既垂涎里面的宝贝,又害怕他俩不敌那守护的妖兽。 “林中有口清泉,其泉水敷于体外,可以活白骨生血肉,只是……有一条蟒妖在此守护,我上次来时,那条蟒妖正与一只虎妖在争此处泉眼,两败俱伤,后来,蟒妖杀掉了虎妖,自己也奄奄一息。” 东凭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亲眼看到那蟒妖用泉眼里的清水泼在身上,没过一会儿,它身上受伤的皮肉就恢复如初了,甚至连露出白骨的地方,也长出了血肉。” 江月白听得心痒痒,若真像东凭说的那样,这灵泉可就是个宝贝啊! “你今日过来,想必也是有所准备的吧?” 江月白一脸戏谑的看着东凭,这家伙肯定藏了一手,不然就凭他这点微末道行,怎么可能是蟒妖的对手。 东凭点了点头,慢条斯理的道,“我这些年翻了不少古籍,找到了一个药方,若照方子熬成汤药,一般的精怪服了,会昏迷数日不醒。” “就是你背后背着的那些草药?” 江月白的目光不由得看向了东凭背着的草药灵果。 东凭轻轻应了一声,道,“我已经试验过数次,效果还不错,为了能够对付蟒妖,我将药方改了,新添了一些药材,应该可以让它多昏睡会儿。” 江月白听了,微微一笑,庆幸自己跟了上来,随便给东凭打个下手,就能分一杯羹,真是划算。 东凭取下了自己背着的竹筐,然后变出了一个脏兮兮的铁锅。 江月白看得嘴角一抽,不由在心底安慰自己,没事,反正这次是给妖怪吃的,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想罢,她将目光从铁锅上移开,专注的看着东凭处理草药。 芨蓟草、九叶一枝花、樾榕果,独孤…… 江月白自然识得其中大部分的药材,都是对修炼有益的灵草,尤其是樾榕果,更是可遇不可求,未成熟的樾榕果没有丝毫药性,等它们长成,需要几百年的等待,直至成熟,樾榕果已经是所剩无几了。 “太浪费了……败家子啊……” 江月白喃喃道,她眼睁睁的看着东凭将那些珍贵的灵草一股脑的煮了,只觉得脑袋一阵钝钝的疼。 汤药煮成后,竟然散发出了一股恶臭,江月白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她只是站在旁边闻了一下,就差点要吐了出来。 江月白忙捂着鼻子往后退了一丈远,一脸纠结的道,“我说,你是不是搞错了?这么臭,光闻一下都让人想吐,更遑论让那只蟒妖喝下去了!” 不料,东凭听了她的话却笑了,缓缓道,“你说的没错,人闻了自然想吐,而那些妖怪,就不一定了……” 江月白见东凭竖起了根手指让自己噤声,也屏了气息,细心听去,果然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什么小动物在往这边靠近。 东凭指了指上面的树冠,然后率先飞身跃了上去,隐在了茂密的树叶中,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江月白看了不远处快速抖动的草丛一眼,也纵身跃到了树上,俯身往下望去。 他们二人身上有熠华珠护体,一般的精怪是根本感受不到他俩的气息的,因此可以放心的在树上蹲守。 来的是一只灰白的兔子,它警觉的左右嗅了嗅,见没有陌生的气味,这才放心的站直了身子,舔舐着锅里的汤汁,竟好似吃到了珍馐一般,眼睛都舒服得眯了起来。 江月白闻着那冲鼻的恶臭,又见那只兔子喝得这么畅快,实在是不忍直视。 就在那兔子毫无防备的舔着汤汁的时候,一道粗长的黑影倏的冲了过来,一口就将灰兔给吞了下去。 江月白没有防备,见此差点要惊叫出声,还好稳住了,她深呼吸几口气,紧紧地抓住了身边的树枝,好不容易才将气息平静下来。 只见树下盘伏着一条巨大的黑蟒,足有五六丈长,四五尺粗,盘旋在树下,正眼馋的看着地上那锅汤药,嘴角的涎沫都滴到了地上。 江月白看这蟒妖的体型,只怕修炼有七八百年了,若真的要硬拼,她和东凭二人加起来恐怕都不是这蟒妖的对手。 蟒妖扭动着身子,扬起了阵阵尘土,脑袋时不时的凑到锅前,显然是想喝得很,口涎都流到了铁锅里。 江月白瞧着一阵恶心,嫌弃的瘪了瘪嘴。 只是,那蟒妖扭了许久,脑袋都凑到了锅边好几次,最后还是一步三回头的爬走了。 “它没喝……” 江月白见蟒妖虽然不舍那锅汤药还是离开了,差点就要跳了下去。 “再等等。” 东凭倒是不急不燥,他瞥着树底下的那锅汤药,显然是成竹在胸。 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东凭这才起身,跳下了树,顺着蟒妖移动的痕迹追踪而去。 江月白也跟了上去,二人小心的穿过树林,还没走多远,就见那条巨蟒盘旋着一块巨石在打着瞌睡,脑袋一垂一点的,显然是困极了。 “奇怪,它没有喝那汤药呀……” 江月白低声道,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了那条蟒妖嘴边残留的兔子毛,不由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了东凭,“是那只兔子?” 东凭点了点头,轻声道,“它圈着的地方,就是那处泉眼的所在。” 此时虽天色已晚,但是星光灿烂,明月朗照,再加之树林里一片片萤火虫发出的光亮,足可以正常视物,但江月白瞪大了眼睛,也没有看到疑是水潭泉眼的地方。 江月白找了半天,都没有看到所谓的泉眼,不由怀疑的看向东凭。 这小子,该不会是编瞎话唬自己的吧? 东凭指了指那块巨石,淡淡道,“在石头下面。” 江月白循着他的手势看去,果然在巨石下面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泉眼,还不过巴掌大,就像个小水坑一样,也不怪她先前忽视了这个地方。 “就是这个?” 江月白大张着嘴巴,只觉得荒唐。 “上次蟒妖受伤,已经将泉眼里的水用得所剩无几,而且,这处泉眼日渐干涸,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要枯竭了。” 江月白听闻东凭此言,也凝眸看去,果然看到泉水里凝聚着浓白的灵气,而源头的灵气开始渐渐挥散,现在就已经有干涸的迹象了。 “它睡过去了。” 东凭看了巨蟒一眼,放轻了脚步,慢慢走过去,变出一个一尺来高的净瓶,蹲下身便开始装泉水。 “你!你悠着点……” 江月白对比了一下东凭手里瓶子的大小和剩余的泉水,忙咬牙提醒道。 她看着东凭装水那叫一个心惊胆颤,生怕他一不小心装多了,轮到自己的时候泉眼里就没水了。 东凭回过身,奇怪的看了江月白一眼。 他装完了水,拎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就变成了两个大小一样的白玉瓶,他将其中一个递给了江月白,淡淡道,“两个瓶子里的泉水是一样多的。” 江月白颇不好意思的接过东凭装给自己的灵泉,尴尬的咳了一声,真诚的说道,“夜色已深,我就先回去了,东师弟你也早点回去吧。” 东凭闻言也点了点头,他将玉瓶收了起来,二人披星戴月的往回路赶,有惊无险的从那些看守弟子的眼皮子底下出了后山。 江月白回到自己的小院,见院中漆黑无人,才将提着的心放下来,就听到院外有人在扣门。 “江师妹,你可歇息了……” 江月白一听,发现这是周师姐的声音,赶忙挥了下衣袖,亮起了屋中的灯,顺便将自己身上脏破不堪的暗色衣裙换成了月白的宗门服饰,待一切都准备好之后,这才装出一副体虚的模样,咳嗽道,“周师姐,你进来吧。” 周师姐也是生得一副好相貌,眉不描而黛,唇不染而红,但表情太过古板木讷,头发也规规矩矩的扎成了道髻,衣裳更是一丝不苟的暗色,一点也没有平常女子的鲜活,看着就显得老成了。 “江师妹,你的伤没有大碍吧?” 周师姐见江月白大半夜的一个人在院子里呆着,忙走过去慰问。 江月白缓缓摇了摇头,笑容苍白,“我没事,现在已经可以走动了。” 周师姐见江月白确实没有什么大碍了,脸上却浮现了一丝忧虑,她轻声道,“今日主殿召我们前去,是因为前几日刹雪渡的事情……说是,此次刹雪渡,宗门折损了三百多名弟子,回来的只有一百多名弟子,其中一半以上现在都还重伤未醒……” 江月白边听边点头,表情也渐渐凝重了起来。 “宗门已经决定,十日后讨伐刹雪岭,将刹雪岭的妖兽都诛灭殆尽,这几日,便会挑选出一些精英弟子,到时候和宗门的长老们一同前去刹雪岭。” 周师姐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着江月白道,“我这次来,便是知会你一声,你受了伤,这段时间还是尽量呆在宗门为好。” 江月白谢过了周师姐的好意,垂头不语,思忖道,从她上次去刹雪岭的情况来看,那里的妖兽虽凶残却并不愚蠢,反倒还挺聪明,知道将他们罗浮弟子引诱到深处一网打尽,还有……那悬崖下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他们一进去便会失去法力? 周师姐见江月白发着愣,也不想再打扰她,遂出声道,“江师妹,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嗯……多谢师姐。” 江月白见周师姐离开,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忙开口问道,“周师姐,我听说宗主出关了,讨伐刹雪岭这件事,难道是宗主提出来的?” 周师姐闻言摇了摇头,面上似有难色,最后,还是小声说道,“我听说……宗主好像并未同意长老们联名讨伐刹雪岭的请求……” 江月白听了,不由一愣,心道,既然连宗主都没有同意,那这次的行动莫非是各处的长老擅自决定的? 第八章 文渊阁 次日清晨,江月白很早就起身了,她将青夭蚕的蚕丝从蚕茧上剥离下来,收拾好蚕尸后,便携那些青蚕丝去了清音阁。 近日受刹雪渡的影响,整个宗门都不慎冷清,清音阁也是如此。 江月白去了清音阁主殿旁边的箜篁馆,此处乃清音阁弟子学习修炼之所,有十数座丹炉供门下弟子使用,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书籍和练手的各样法器,只是品质一般,但凡有点身家或自家师傅垂爱的弟子,都不会用到此处的法器和丹炉。 箜篁馆馆如其名,处处是幽竹清篁,江月白踩着青石铺就的小路,穿过竹林,到了一处紧闭着宫门的大殿前。 一推开宫门,迎面便袭来一阵热浪,江月白皱了皱眉,这地方她也来过好几次,但每次来都觉得浑身不舒服,里面太过燥热,呆得人心发慌。 宫殿里还有两位执事弟子在看守,不过她们都有宗门给的护身之物,因此在里面呆再久也没有什么妨碍。 江月白走进宫殿深处,只见一方半人高的青铜大鼎就矗立在那里,上面雕刻着一条螭龙,张牙舞爪,盘躯卷尾,一双眼睛怒目而视着所有来人,似乎马上就要挣脱出来。 而青铜鼎里,燃着熊熊烈火,却不似普通火焰的红黄之色,而是净若冰雪的素白色。 “师姐可是要用琉璃焰来炼化法器?” 一旁的执事弟子见江月白走到了青铜鼎前,便笑着提醒道,“琉璃焰可焚世间万物,还望师姐小心使用。” 江月白点了点头,这个她自然知道,当年为了制造这方可以承载琉璃焰的青铜鼎,宗门那些高层还抓了一条螭龙融进了鼎里,这处宫殿也是专为了琉璃焰而建造的,可以隔绝它的灼热之气。 她将蚕丝从袖中取出,倒也不怕被这些执事弟子看到,反正进了她的口袋就是她的东西了,又没人知道是偷来的。 青夭蚕丝坚韧非常,江月白手里又没有神兵利器可以将它切割,因此只能借助琉璃焰将它们融合冶炼。 她小心地将蚕丝放在琉璃焰上炙烤,待蚕丝融化成液体,江月白再运用法术控制青缎的形状。 成型后的青缎果然比她上次炼的面积更大,也更柔韧紧密,颜色更加鲜亮,品质上也强了不少。 江月白喜滋滋的将成型的青缎收了起来,刚要走,却发现青铜鼎下有点点银光,她俯身看去,发现竟然是青夭蚕丝的碎末,不由觉得奇怪。 她刚才这么小心的炼制,一分一毫都舍不得浪费,怎么可能会有碎末掉在地上。 想到此,江月白不由拧起了眉头,起身时又换上了一副笑脸,亲切地问那执事弟子道,“这位师妹,不知最近这段时间可有弟子拿着和我这一样的青色蚕丝来此锻造?” 那执事弟子看着倒是挺老实本分的,闻言摇了摇头,说道,“没见过……” 末了,可能是年纪小,好奇心还重,那执事弟子见江月白一脸可亲,便小声道,“师姐,这是什么丝线呀?颜色可真漂亮。” 江月白见她确实不知,不像是装出来骗自己的,便收了脸上的笑,随意敷衍了几句后就离开了。 她在心里嘀咕着,自己真是想太多了,就算那真的是青夭蚕丝又如何,又不是只能她一个人有。 青缎炼制完了,江月白便去枕雪居想看望凌霄,恰巧昨日她得了那能生肌血活白骨的灵泉,回去忍痛割了自己的胳膊实验了一番,果然非常灵验,伤口处很快就恢复如初,连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 因此,她便想着拿出一点灵泉水给凌霄疗伤。 只是,江月白扣了院门却不见里面有人应答,她推门进去,发现凌霄竟然不在院内,屋里一切都整整齐齐地,也不知去了哪里。 “算了,既然她不在,那我改日再来好了。” 江月白想罢,便转身去了宗门的藏书阁。 罗浮宗的藏书阁自然大气磅礴,此阁占地巨亩,飞檐亭阁,琉璃瓦朱红壁,气派非凡,其中走廊环绕,宛若迷宫。 朱红色的正门上则悬了了一块大匾,屹立万年却依旧如新,题书“文渊阁”三字,黑底金粉,在璀璨的日光下熠熠生辉。 从文渊阁大门进去,便是纵横分成八势的高大书架,均用上好的阴沉木制成,整体墨黑,散发着淡淡的馨香,此木能防鼠虫啮噬,珍贵非常。 抬目望去,直至深处还是一片藏书,望不到边。 侧室和偏殿则是阅卷与摘录的地方,有些珍贵的书籍是不被允许借出文渊阁的,只能在此处摘抄。 江月白穿过层层书架,顺着书架上标明的类目一一找去。 术数、星象、占卜、符箓、咒法、丹药、房中术…… 江月白走到这里不由停了下来,随手抽了本房中术的典籍看,边看边皱眉嘀咕,“这画得可真不咋样……啧,还可以这样子双修?嗯……长见识了。” 她随意翻了翻,便将手里的书又塞了回去,左顾右盼,怎么都没有看到自己想找的东西。 “奇怪,怎么没有记载刹雪岭的书……” 江月白挠了挠头,正准备要走的时候,却听见自己身后的青石墙壁发出了声音,从中露出了半片衣袖。 这面墙竟然是假的! 江月白十分惊奇,她见墙里那人准备出来了,便紧捂着自己放在衣襟口的熠华珠,往后退了数步,隐身蹲在了三四层书架之后。 果不其然,一个身穿宗门服饰的男弟子从青石墙里面走了出来,他出来后,伸手在那片石墙上轻抚了一下,那片石墙便恢复如常了,看不出一点痕迹。 江月白瞅着那男弟子衣襟袖口的暗纹,暗道,原来是天阑寮的弟子…… 天阑寮也是罗浮门下的一个组织,此寮基本上全是男弟子,无关乎其他,只因天阑寮教弟子的多是锻炼强化肌体的法术,能让人力大无比,单手移山也不在话下,用的法器更是是刀枪棍锤等重物,自然门下的女弟子就少了。 那男弟子面貌普通,属于见过数面都不会有什么印象的,他见青石墙壁恢复如初后,这才离开。 第九章 秘事 待那天阑寮的弟子出了文渊阁,江月白这才起身,快步走到了那面青石墙壁前,伸手碰了碰青石砖墙,却发现坚硬得很,根本就不像刚才那名弟子一样可以穿墙而过。 她好奇心顿起,打量了这面墙壁颇久,心里默念穿墙咒,却还是不得其门而入。 此处设了禁制,若是不知咒语,这面墙便是普通至极的青石墙。 江月白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不甘心的将整面墙摸了个遍,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她眼珠子转得飞快,将自己上次去后山用的那把匕首拿了出来,和乾坤袋一样,这也是她师傅临终前传给她的,能破开一小部分的禁制。 只是,此匕首锈迹斑斑,刀刃上还有许多缺口,若是作为武器来说的话,恐怕连把普通的小刀都不如。 江月白用匕首在青石墙壁上一划,果然割开了一个口子,只见青石墙里面一片幽深,暗无天光,不知道究竟藏了什么。 她见破开了禁制,十分欣喜,又听到有其他弟子往这边走来的脚步声,忙纵身跃了进去。 待江月白进了青石墙后,青石墙刚恢复如初,就有两个找书的弟子路过,并没有发现这堵石墙的玄妙之处。 青石墙里面是一间高大宽敞的石室,里面也放了众多阴沉木制成的书架,上面的书明显不如外面的多,零散稀疏的摆放着,其中大多都是残破的古籍,有些甚至就只剩几页了。 江月白不由张大了嘴巴,愣愣的看着这间偌大无比的石室。 她曾听闻,文渊阁里有一处密室,是用来存放一些极珍贵稀少的古籍和残本的,还有宗内的一些不传秘辛之事,只有宗内的长老和少数精英弟子可以入内,其余的弟子,更是连这间石室在哪里都不知道。 她拿起了身旁的一本古籍翻了翻,不由咽了咽口水,小声惊叹道,“哇,祖师爷当年亲自撰写的清云仙籍耶……还是原本!” 这本书文渊阁外面也有,不过是抄录的罢了,没想到这里竟然有原件。 江月白忙抬头看了看这间偌大的石室一眼,喃喃道,“好地方。” 她在石室里穿梭,没过一会儿,便在一个标注着罗浮记事的书架上找到了有关刹雪岭的记载。 据书上记载,数千年前,还是上任宗主执位的时候,刹雪岭的妖兽屡屡出山伤人,导致罗浮山下血流成河,哀鸿遍野,当时的宗主赤松子慈悲仁厚,便和宗内数十位精英弟子联手诛灭了刹雪岭的大部分妖兽。 只是,当时刹雪岭内有一只青鸟,本就得上天眷顾,修炼万年,很快便可以渡劫升仙,却自甘堕入魔道,带领众妖负隅顽抗,竟和赤松子等人打了个旗鼓相当。 一时之间,罗浮宗也拿那些妖兽没了办法。 江月白看到这里,方才明了为何刹雪岭的记载在文渊阁外面遍寻不到,这样的事情,说出去的确有损罗浮宗的脸面。 集齐了宗门那么多精英,却还是攻不下刹雪岭,难怪得要将这本书束之高阁。 江月白再继续往后看,书的后面说,当时那只青鸟与赤松子一战,两边都是元气大伤,后来不知为何,赤松子率众弟子退出了刹雪岭,在岭外设了禁制,定时派宗内弟子过来维护修缮禁制,就这样将刹雪岭的妖魔给囚禁了起来。 “这里好像漏记了一段……” 江月白手指抚过那段文字,颇觉奇怪,“当时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赤松子怎么会带领宗门精英退出刹雪岭?” 她再往后翻去,书已经到了末页,只记录了一千多年后,赤松子设刹雪渡,每百年一次,让宗内弟子去此地历练的事情了。 除此之外,关于那只青鸟的记录,也戛然而止。 江月白看完这本记事,更加疑惑了,看起来,当年赤松子应该和青鸟达成了什么协议,否则青鸟也不会乖乖的被囚在刹雪岭。 “修炼万年的青鸟啊!” 江月白啧啧有声的感叹道,“离成仙只差半步了!竟然堕入魔道,真是可惜……” 青鸟鸾凤一族本就是祥瑞,比起其他灵兽来更易飞升成仙,故此江月白才会有此感慨,叹它不珍惜此等福气。 她将这本书塞进了乾坤袋,又四处翻找了一下,发现了不少珍贵的古籍,顿时眼睛大亮,手脚麻利的将这些书都塞进了乾坤袋,边拿口里边喃喃道,“还望祖师爷不要怪罪,等弟子将这些书摘录完了,一定会原样奉还的……” 这密室中的书都是机密和孤本,江月白根本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将它们带出文渊阁,因此只能将这些书放进乾坤袋,以此来躲过门口执事弟子的检查。 江月白出了密室,见这个角落里廖无几人,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便随手抽了几本书拿在手上,一本正经的凭着清音阁弟子的玉珏信物,在门口执事弟子那里借了书。 不巧的是,执事弟子倒没发现什么异样,江月白却在文渊阁门口遇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正是柏灵月,她和往常一样穿着素白的纱衣,仙姿飘渺,宛若神人。 只是,今日的的柏灵月却孤身一人,周围无人簇拥跟随。 二人从来都不对付,但柏灵月在人前素来亲和有礼,因此也只是远远的看了江月白一眼,并未出言讽刺。 江月白装作没瞧见,刚要和柏灵月擦肩而过的时候,却突然听见她轻笑了一声,吸引了附近所有弟子的注意。 “江师妹,不知你借的是什么书?” 江月白实在不想理她,但是见周围的弟子都盯着她们二人看,不由心里不快,冷冷道,“不过是随手拿的罢了,再说了,技多不压身,有什么问题吗?” 柏灵月闻言却是掩唇一笑,一双美目莹光流转,看着江月白手里的书,一字一顿的道,“房、中、术……江师妹真是好雅兴,不知是和哪位师兄结缘呢?” 什么!房中术! 江月白立马看向了手里的书,她刚刚随手从书架上拿的,自己都没有注意看是什么书。 周围的弟子听到了柏灵月这席话,不由神情揶揄的打量着江月白,窃窃私语起来。 江月白纵是脸皮再厚,这下子也是脸红耳赤,她恨恨的瞪了柏灵月一眼,在心底责怪柏灵月多管闲事,只怕过不了多久,罗浮宗就人人都知道宗门出了这样一个公然借阅房中术典籍不知羞耻的女弟子。 柏灵月见江月白丢了面子,羞愤离去,像只过街老鼠一样一下子就消失了踪影,心里舒坦了不少。 她进了文渊阁,径直往刚刚江月白出来的那个密室而去。 到了青石墙前,柏灵月口中默念咒语,便穿墙而进,待她进去后,那面青石墙也很快就恢复了原样。 只不过,柏灵月很快就从密室里走了出来,她出来时,脸上带着惊疑,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柏灵月从文渊阁出来后,很快便赶到了清音阁的主殿。 此殿名为霜华殿,前边是议事之所,后面便是纨素阁主的寝宫。 宫里燃着苏延香,香气清雅,弥漫着整个宫殿,进去就是一道轻纱帐幔,里面摆放着几个博古架和各样奇珍,还有一些珍奇花卉,再往里走,又是一道流苏帐幔,穿过这里,柏灵月便瞧见自家师傅和宗门的数位长老。 “师傅,蒋长老、霍长老……” 柏灵月一一向众位长老行礼,这才微微蹙眉道,“师傅,我刚刚去了文渊阁,发现那本书不见了。” 众位长老闻言,不由各自对视了几眼,摇头接耳起来。 纨素阁主也是轻轻皱眉,沉吟道,“奇怪,那本书应该没有人能借出文渊阁才是……” “师傅,会不会是另外的弟子取走了?” 能进文渊阁密室的弟子虽少,但也有好几十人,指不定就有胆大包天之徒,用偷梁换柱之法,将那本书偷偷带出了文渊阁。 不知为何,柏灵月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江月白。 旋即,她又觉得自己的猜想属实可笑,像江月白这样的普通弟子,是根本不可能知道文渊阁还有个密室的,又何谈去偷盗呢? 霍林长老听了柏灵月的话,微微眯了眯眼,捋着自己的胡子,掐指算了一下,摇头道,“我刚刚看了,近段时间进入密室的弟子寥寥无几,最近这几天,更是只有你一人进了那密室。” 宗内精英弟子能够进入文渊阁密室的次数也是很稀少的,像柏灵月这样的亲传弟子,一年也只有一次的机会。 “不见了就算了,一本破书而已,能有多大能耐……” 蒋为雄性格暴躁,见众人磨叽了这么久,不耐的道。 纨素阁主见此,也只好就此做罢,继续和众人商议,“霍师兄、蒋师兄,君子楼那边恐怕不会参与我们的行动……” 霍林听了,阴森森地道,“那石可观本就是宗主的弟子,自然和宗主一条心,宗主不同意我们的计划,他倒也能安然地龟缩在君子楼里!门下伤亡了那么多弟子,也不知他如何还能那样平声静气!哼,真是一点骨气都没有!” 他说的石可观,便是君子楼现任的楼主,更是罗浮宗宗主的亲传弟子。 纨素阁主若有所思,轻声道,“君子楼此次在刹雪岭伤亡损失最小,保存实力最多,若是能得石师兄支持,想来我们更能轻松一些。” 蒋为雄也是愤恨不已,拍了桌子一下,还未使尽全力,那张桌子便碎成了齑粉,连带着桌上装有清茗的盖碗也摔在了地上,磕得粉碎。 “蒋师兄……” 纨素阁主微微皱眉看了蒋为雄一眼,平白浪费了她一杯好茶。 “可真是气死我了!”蒋为雄倒是不在意纨素阁主的目光,冷哼了一声,说道,“宗主怎么能不同意我们诛灭刹雪岭妖兽的行动呢!我们罗浮宗何时受过此等大辱?三百多名弟子啊……我天阑寮的弟子更是占了其中三分之一!” 蒋为雄是天阑寮的寮主,此次刹雪渡,就属他门下弟子伤亡最多,也怪不得他最想将那些妖兽诛灭殆尽。 第十章 晚惊鸟 再来说江月白那边,她从文渊阁离开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将手上拿着的那些书籍扔到了外屋的桌上,瞪了那本记载着房中术的书一眼,便回屋拿出了乾坤袋,将自己从密室搜刮的那些珍贵古籍给掏了出来。 她一本一本的翻过去,里面有记载阵法的,关于炼丹的,还有一本记录了修仙界前辈轶闻奇事的杂记。 最后,她的目光看向了那本记录了刹雪岭的书。 她总觉得,刹雪岭的事情不简单,不过既然长老们都决定了,也就轮不到她来操心了,反正又不是让她去刹雪岭送死。 江月白心无杂念的翻阅着那本关于炼丹的书,用心记着书里面记载的那些炼丹方子。 时间很快就流逝了过去,夜晚时分,江月白听到有人在叩自己的院门,听声音,应该是凌霄。 江月白放下书,走到院子里,果然见来人是凌霄。 “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 江月白将凌霄迎了进来,二人在外屋坐下,她看着凌霄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好奇问道,“我今日去你院里找你,你不在,我就回来了。” 凌霄颇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从衣袖里掏出了一棵闪烁着莹光的仙草,嘿嘿笑道,“我今天早上出去采了些草药。” 江月白瞅着她手里捧着的仙灵瑶草,这草药罗浮宗内就有,只是数量稀少,找起来要花不少功夫。 她摇了摇头,皱眉劝道,“你伤才刚好,还是要多注意身体才是。” 凌霄点了点头,一副乖巧的样子。 “对了,我昨日得了一瓶灵泉,可以活肌血生白骨。” 江月白手里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白玉瓶,她递到凌霄面前,语气里满是诚挚,“这瓶里装了一些,你拿去用罢。” 凌霄赶忙摇了摇头,摆手道,“这么珍贵的灵药,你得来肯定也不易,我不能收。” 江月白闻言,面上浮现了一丝淡淡的愧色,她轻声道,“本就是我亏欠你的。” 凌霄却一脸无所谓的模样,笑着道,“都过去多久的事情了,你还记着……” “你若是不收的话,那就让我来给你换药。” 江月白狡黠的眨了眨眼睛,说着就要去解凌霄的衣服。 凌霄赶忙转身躲过江月白的手,笑嘻嘻的道,“你这瓶药我先收了,换药就免了……” 江月白见凌霄收了灵泉,也就不再逗她了。 凌霄这个时候却忸怩了起来,她两只手勾在一起,磨磨唧唧的到道,“月白,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看望乾师兄……我听说,他在刹雪岭受了伤……” 江月白就知道她无事不登三宝殿,无奈的点了点头,心里暗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凌霄见江月白应了自己,不由兴高采烈起来,一脸憨气,娇声道,“月白你对我真好!” 江月白见凌霄高兴,仙灵瑶草在她袖子里发着莹烁的光芒,凉凉的道,“这株草药也是给乾清采的吧?” 凌霄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垂着头,低声道,“我听柏师姐说,我受伤昏迷之后,是乾师兄给我疗伤的,否则我恐怕没办法坚持到回宗门医治了。” 江月白听凌霄如此说,心里不由也对乾清高看了一眼,在那种情况下,还会耗费自己的法力救治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确实难得了。 二人说罢,便动身去了乾清所居住的山头,他毕竟是君子楼楼主最受宠爱的弟子,又年轻有为,所以独占了一个山头,山上灵气非常充裕,比东凭住的那个小山沟沟可强多了。 乾清这时也没有休息,正在打坐,听到院外有动静,便缓缓睁开了眼睛,淡淡道,“进来吧。” 凌霄和江月白得了他的应允,这才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乾师兄……” 凌霄率先见了礼,见江月白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便扯了扯她的衣袖,江月白这才正了神色,跟着行了礼,有气无力的道,“见过乾师兄。” 乾清轻轻点了点头,也不说话。 “乾师兄,我听说你在刹雪岭受了伤,这是仙灵瑶草,对疗伤有益,还请你收下。” 凌霄从袖子里拿出了那株鲜嫩的瑶草,放在了一旁的案几上。 “你是?” 乾清疑惑地看着凌霄,想了许久,才想起来她是谁,“哦,是你啊,不用来谢我,日后修为还是要多精进些才是,不是每一次运气都这么好,有人在旁边救你的。” 江月白听了乾清的话,嘴角抽搐了一下,腹诽道,这是君子楼门下弟子的特色吗!一个个这么毒舌,杀人不过诛心。 果不其然,凌霄听了乾清的话,难过的不得了,红着眼眶,差点没哭出来。 恰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了一阵扑腾的声音,然后,一只浑身墨黑的兀鹰从窗户飞了进来,狠狠地冲乾清啄去。 凌霄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乾清机敏的躲开了那兀鹰的攻击。 那只兀鹰见一击没中,在屋里扇着翅膀,口吐烈焰,又喷向了乾清。 凌霄不忍见乾清出事,忙拿出随身的盘铃,摇晃了一下,明明没有声音,那只兀鹰扇动翅膀的速度却慢了下来,身子一个趔趄,口中的烈焰便射偏了。 乾清见凌霄手中的盘铃声影响到了兀鹰,反手一剑便将此鸟毙命了。 还不待他蹲身去查看那只兀鹰的尸体,就见从门窗处飞进来更多的飞禽,大多都身形小巧,非常灵活,向三人发起了攻击。 乾清见凌霄二人狼狈躲闪,便在空中立了个禁制,将三人护在了里面。 江月白瞥了乾清一眼,突然觉得凌霄喜欢他倒也不是很亏,毕竟这么优秀,只怕三代弟子里没有可与之匹敌者。 乾清和凌霄在那边御敌,江月白也不好就这么干站着,便拿出了青夭蚕丝锻造的青缎迎敌,她看出众鸟中有一只鸟的眼睛是血红色的,而且从来都不会发起进攻,只在一边冷眼旁观,分外特殊。 江月白心里一动,当即就用青缎缚了那只鸟进禁制来,外面的群鸟果然停止了攻击,只是围着他们三人飞着转。 不料,就在这个时候,江月白绑着的那只灰雀眼珠闪着暗红的光芒,用力一跃,口中一道红光向江月白射去。 乾清察觉到了危险,忙用手中的长剑给江月白挡了一下。 而这个时候,那只灰雀竟然分身成了两只,一只飞身啄了乾清握剑的手,乾清反应也快,灰雀才刚碰到他,他的剑就已经刺穿了那只灰雀的肚腹,可灰雀的喙却将他的手背扎破了。 灰雀啄伤的那个地方,起了一片青黑毒气,蔓延得非常快。 乾清的手瞬间就没了力气,剑也掉在了地上。 他迅速点了自己右手胳膊上的穴位,想将毒素封在右手,以免蔓延全身。 “乾师兄!” 凌霄见乾清受了伤,着急不已,也顾不得御敌了,忙转身去查看乾清的伤势。 他两人这一撒手,江月白的压力就大了,剩下的那只灰雀虽被她的青缎给束缚住了,但不知为何突然发力,一时之间力大无比,竟将江月白给扯到了它身边,然后从喙中射出了一道红色长针,一下子就扎进了江月白的胳膊。 江月白的手顿时一阵麻痹,也泛起了一阵青黑毒气,她强撑着用青缎将那只灰雀再次缚住了,这次不打算心慈手软了,直接就将灰雀给勒死了,灰雀死后,立马就化作一阵青烟消散了。 而江月白的手也没有了力气,她身子一软,踉跄着跌坐到了地上,长缎也从她的手里滑落了下来。 “月白!” 凌霄左顾右看,江月白和乾清两个人都倒了下来,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为好。 乾清也是浑身虚软,他强撑着没有倒下去,对凌霄道,“这禁制还能撑一会儿,宁长老就住在附近,你速去请他来。” 说罢,他眼前一黑,直接就晕了过去,倒在地上的时候,面上都泛起了一层淡黑的毒气。 好厉害的毒…… 江月白心道,她也是快要支撑不住了,本想将毒逼出来,却发现根本就没有用,因此干脆罢手不去做无用功。 “凌霄,我还能支撑会儿,你快去吧……” 凌霄闻言,见江月白的脸色也开始泛起了青黑的毒雾,忙应了一声,慌张离去。 只是,不知为何,凌霄才离开不久,禁制外的那些飞鸟也开始慢慢停止了进攻,后来更是直接散开飞走了。 但,江月白没有看到的是,其中一只不甚起眼的鸟儿趁江月白不注意,从乾清的案几上叼走了他随身的玉珏信物。 江月白见群鸟骤散,虽然不解,但还是松了口气,强撑着精神打开了自己的乾坤袋,将整个口袋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什么解毒的丹药。 最后,江月白好不容易摸到了一个小玉瓶,她刚生心喜,拿出来看清后,一脸的喜色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这不是别的,正是东凭前几日送她的那瓶试验品。 “死马当活马医吧,反正也吃不死……” 江月白抖着手,倒出了一颗丹药,一脸赴死的表情,将那颗丹药吞了进去。 只是,这丹药闻着清香无比,入口却是异常苦涩,而且,吃进去的时候,在口腹中还散发着一股呛人的腥臭,江月白强咽了下去,直反胃的干呕,心里吐槽道,就东凭这炼丹技术,哪怕吃不死人也得把人臭死…… 第十一章 扑朔迷离 江月白服下丹药不久,便觉得自己身体恢复了些气力,双眼视物也不像先前那样模糊了,不禁自言自语道,“没想到这东西还是有点效果的……臭就臭点吧!” 她咬牙把那瓶丹药全倒了出来,捏着鼻子又吞了两颗,顿时眼清目明,手臂上的毒气也明显的降了下来,主要集中在伤口附近,没有继续蔓延了。 江月白见乾清倒在地上,脸色铁青,又看了下剩下的两颗丹药,纠结了许久,还是一脸肉痛的给他服下了。 “可不能叫他死了,否则凌霄该跟我急了。” 乾清本就在刹雪岭受了伤,再加之他是被那只灰雀啄伤的,中毒比江月白还深,更是雪上加霜。 就是服下了两颗解毒的丹药,也没见乾清醒过来,脸上的毒气倒是消散了一些,不免让江月白心里稍微宽慰了些。 她见凌霄出去这么久了还未归来,不由担忧起来。 乾清设的禁制依旧完好如初,江月白看了昏迷不醒的乾清一眼,还是决定出去找凌霄。 她将禁制又加固了一些,这才飞身出门。 深夜文渊阁 文渊阁虽是全天开放,但这么深夜还过来借书的倒是少见,因此,那些执事弟子听见有人敲门的时候,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谁呀……” 恰巧今日执事的就是君子楼的弟子,他打着哈欠,慢吞吞地开了宫门,见到外面站着的那人时,忙恭敬的行了礼,战战兢兢的唤道,“乾师兄……” 来人正是乾清,他也不理这执事弟子,只是冷淡的瞥了一眼,便往文渊阁深处而去。 到了一面青石墙前,乾清掏出自己随身的玉珏贴在了墙壁上,接着便穿墙而过,消失不见了。 再来说江月白那边,她找了好几座山头,也没见到凌霄的身影,倒是找到了宁不知长老的居处。 她虽担心凌霄,但还是叩了宁长老的院门,将乾清的情况说明后,见宁长老去救治乾清了,这才安心继续寻找凌霄。 不过,就在宁长老居处附近的一个山坡上,江月白发现了昏迷的凌霄,她眼尖的看见凌霄的后脖颈处有一道淤青,便伸手探了探,发现她并没有受伤,只是被打晕了而已。 “凌霄,醒醒……” 江月白给凌霄输了一段法力,见她眼皮动了动,接着缓缓睁开了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 “呀!月白你怎么来了?” 凌霄醒来后,感觉到自己后脖颈有阵阵疼痛,忙摸了摸自己脖子,脸色焦急的道,“月白,我刚刚好像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接着就晕过去了,乾师兄没事吧?” “他没事,宁长老已经赶过去了。” 江月白说完,便皱着眉查探起方圆几丈的环境,见没什么异样,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不由脸色阴郁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已经可以肯定今晚这件事就是冲着乾清来的,只是恰巧她和凌霄过去探望乾清,所以才会被那些禽鸟一起攻击,就连外出求援的凌霄也不放过。 而且,她和乾清中的这毒,虽然厉害,却也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剧毒,看来,幕后那人并不想取乾清的性命。 既然不是想要乾清的命,那么,就是想从乾清身上得到些什么了…… 凌霄见江月白久久的沉思不语,便出声道,“月白,我们还是赶紧回去看望乾师兄吧,也不知宁长老现在到了没有……” 江月白应了一声,也不再纠结这些事情,便和凌霄一起回到了乾清的居处。 宁长老先她们一步赶到,此时正在给乾清施针清毒。 “他现在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你先前是不是给他服了解毒的丹药?” 宁长老施了针,用棉布细细的擦着手,看着江月白道。 江月白点了点头,见宁长老心情尚可,看来自己给乾清服的那丹药确实有用。 “是你自己炼的还是?” 宁长老确实有些感兴趣,他精通医道,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趣的解毒之药,自然想要了解炼制丹药的是何许人也。 江月白摇了摇头,老实的答道,“是君子楼的一位师弟炼制的,刚巧送了弟子一瓶。” 宁长老面有喜色,摇着羽毛扇道,“没想到我君子楼门下还有这样天资聪颖的弟子,连失传多年的玉华元清丹也会炼制……”嗯,看来自己这一身医术后继有人了呀。 玉华元清丹? 凌霄看了江月白一眼,小声道,“这是什么丹,我怎么没听说过。” “是祖师贠辰上人独创的,能够解天下百毒,其原料非常珍贵,只怕现在也难得找齐那些药材了。” 江月白低声和凌霄说道,心里对东凭那小子越来越惊奇了。 “只是,这玉华元清丹其中的一味药材,按道理来说,现在应该已经绝迹了才是,不知是用的哪一味药材替代的呢……” 宁长老喃喃道,已是陷入了沉思。 江月白突然想起了东凭和自己说的,这炉丹药只是试验品,若真的有传说中玉华元清丹的药性,只怕一粒便可以解这毒了,也就不用她吃三粒了。 “对了,你说的,是君子楼哪个弟子,姓什名什?” 江月白见宁不知相问,想了想,若得宁长老青眼,对于东凭那小子而言也是个机缘,便如实回答道,“是一个名叫东凭的弟子,住在野麓山。” 宁长老点了点头,瞥了江月白的右臂一眼,便从袖中取出了一小木盒,温声道,“我瞧你右臂也中了此毒,这是黑黎膏,可以拔出体内毒素,你每日敷于伤口处,用不了几日,便可以清除所有毒素了。” “多谢宁长老。” 江月白接下了膏药,向宁不知道谢。 次日君子楼弘文殿 弘文殿乃君子楼主殿,和清音阁的主殿一样,分前后两处,后殿是君子楼历代楼主的寝居,前殿是议事处。 殿内到处都是书架,上面摆满了各样书籍,墙上挂饰着各样刀剑,刀锋处寒光泠泠,中间焚着龙瑞香,此香香气古朴,闻之可令人心静。 君子楼楼主石可观此时正和各位长老在此处商议要事,他的年纪看起来和宁长老差不多,只是没有留胡子,因此看着比宁长老年轻英俊了不少。 就在这时,众人忽听得宫门处有弟子禀报,说是宗主召楼主前去得道殿。 石可观应了一声,便和众位长老道,“我先去得道殿了,宁师弟,乾清那里,还得麻烦你多照看着。” 说罢,他便去了缥缈峰的得道殿,待他进殿后,便见到了一头白发的石当磐,正坐在案前看书,听见有动静,这才缓缓抬眼看向了石可观。 “师傅……” 石可观眼眶微红,上次虽然也是在得道殿见到了石当磐,可当时殿内那么多人,他在人前,自然只能尊称石当磐为宗主。 “一千年了,可观,你可还好。” 石当磐虽言语淡淡,面上却不似平常那般冷漠。 “弟子一切安好。”石可观笑了一下,将宗内这一千年发生的重要事情简略说了,以便石当磐明了。 他本就是石当磐数千年前收养的弃婴,后来师承石当磐门下,就连石可观这个名姓,也是石当磐亲口所赐,二人似师徒又似父子,感情自然非同一般。 石当磐倒是不甚在意宗门这一千年里发生了什么,他沉吟了一会儿,问道,“乾清……是你的弟子?” 石可观虽然奇怪石当磐为何会突然说到乾清,但还是回答道,“是,乾清是弟子的亲传,他天资卓绝,宗门这几百年的比试里,他次次斩获头名,已是三代弟子里的执牛耳者了。” “我今晨去了文渊阁的密室,发现有一样重要的东西失窃了,问了文渊阁的执事弟子,他们说,昨夜见到乾清去了文渊阁。” 石可观听到此,方才明了石当磐为何要唤他过来,他微微思索了一下,矢口否决道,“师傅,这根本不可能,昨夜乾清中了毒,当时还有清音阁的两名弟子在场,后来是去找了宁师弟给乾清解的毒,直至今日清晨,乾清都还昏迷未醒……所以,昨晚上进文渊阁行窃的人怎么可能是乾清!” 石当磐听了,不由思索了起来。 石可观见石当磐沉默不语,便皱眉道,“师傅,不知丢的是什么书籍?” 文渊阁的密室里自然都是各样古籍珍本,因此怪不得石可观会猜想丢了的东西是本书。 石当磐听了他的话,却是微微摇了摇头,叉开这个话题道,“前几天,我否决了蒋为雄他们的联名请求,料想他们应该不会善罢干休,估计会暗地里筹划攻伐刹雪岭的事宜……你要约束好君子楼门下的弟子,决不能让他们参与此次行动。” “是,弟子领命。” 石可观应了,但还是忧心道,“可是,清音阁和天阑寮那边……” 石当磐听了他的话,面上一片冷然,淡淡道,“不过是愚蠢之人罢了,既要送死,还连累门下弟子给他们陪葬。” “师傅?” 石可观心中大惊,不忍那些无辜弟子也丧命,急忙道,“还请师傅下令,让清音阁和天阑寮也不得擅自行动……此次刹雪渡,纨素师妹他们已经损失了众多弟子,只怕再经历一次,清音阁和天阑寮便会荡然无存,以后罗浮宗也再没有清音阁和天阑寮了。” “他们既不听令,吃点苦头也好。” 石当磐心中主意已定,不再听石可观给他们求情,只是吩咐道,“乾清中毒的时候,是清音阁哪个女弟子在现场,将她给我找来。” 第十二章 折腰 天晴云朗,山头的梧桐树上栖息着数只灵雀,鸣声清脆,让屋内正在看书的江月白不胜其烦,随手变出了个小石子弹了过去,吓得那些灵鸟惶然四散,她不由吐了口闷气,嘿嘿笑了起来。 她这边心情才刚舒畅,就听得有人在敲院门,不耐的道,“谁呀,别敲了,推门进来就是了。” 江月白说完,将手里那些从文渊阁密室里搜刮出来的书籍又塞回了乾坤袋里。 她出门一看,进来的是一名君子楼的弟子,看模样倒是挺眼熟的,应该是君子楼有头有脸的,也不知过来找她是为何事。 “江师妹,宗主召你去得道殿,还请现在就随我动身吧。” 那弟子拱手行了一礼,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 宗主? 江月白不由有些迷糊,宗主找她干嘛?有什么事情需要找她这样一个底层弟子? 虽然疑惑,但江月白还是随这名弟子一起去了得道殿。 在缥缈峰一带,一般的弟子根本使不出法术,若没有这名君子楼弟子的带领,江月白也没办法这么快就到得道殿。 她身上法术全失,就如同一个凡人。 “刹雪岭……悬崖……” 江月白不知为何,突然就想到了在刹雪岭悬崖下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法力全失。 她的心狂跳了起来,总觉得这两者之间有一些类似的地方。 “江师妹,到了。” 那名弟子将江月白带到了得道殿外面,便不进去了。 江月白缓了缓自己激动的情绪,进了得道殿的宫门,眼角余光瞥见高台上那抹素白的身影,忙垂头跪伏,清声道,“清音阁弟子江月白见过宗主。” 石当磐应了一声,见她起了身,这才发现自己在刹雪岭见过她,当时还救了她和另一名君子楼的弟子。 江月白得令起身,依旧规矩的低着头,一副乖巧的样子。 “你将昨夜的事详细说来。” 石当磐从座椅上起身,在高台上踱着步子,背对着江月白,淡淡道。 江月白虽然惊讶昨晚上的乾清中毒竟然连宗主都惊动了,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将事情详细说了,一句都没有遗漏。 石当磐听了江月白的话后,缓缓停下了步子,转过身来看着她。 他目光如电,似乎可以洞穿人心,江月白在他的注视下,不由觉得恐惧,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你去过文渊阁的密室。” 石当磐眯着眼睛,似乎在查探江月白的记忆。 江月白顿时又惊又怒,就算是宗主又如何,那也不能随意看别人记忆啊! 虽然……偷进密室、偷拿古籍是她不对…… “不是她拿的……” 石当磐轻声自言自语道,见江月白一脸愤恨的看着自己,明显是恼了,他思忖了一下,淡然道,“偷将密室古籍带出,是要去思过崖下思过的……你拿了五本古籍,便是百年之期。” 江月白抖了一下,气焰一下子就熄了下来。 思过崖那是什么地方? 常年不见天日,崖下各种凶残妖兽横行,呆的越久,越容易被崖下的瘴气侵蚀,时深日久,便越难坚守本心,也就更容易堕入魔道,许多犯了错的弟子是在思过涯下受不了折磨,疯魔之后生生自尽而亡的。 如若真的要去那下面呆一百年,还不如叫江月白现在就去死,至少还能体面点。 “是弟子的不是……” 形势比人强,江月白咬着牙,又跪倒在了地上。 “本座要你去做一件事情,事毕,你盗书之事本座再不追究。” 石当磐站在高台之上,瞥着跪在地上江月白,见她满脸的不情愿,又接着说道,“且,允诺你可以随时进出文渊阁密室。” 江月白本来还满腹牢骚,直到听了后面那句话,猛地抬起了头,直视着石当磐道,“宗主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当真。” 石当磐一脸淡淡,让江月白可以随时进入密室看书,于他而言,并没有任何损失。 “不知宗主有何吩咐?弟子定当尽力。” 江月白得了承诺,也就没什么不情愿了,因此积极的问道。 “你既看了那本刹雪岭的记事,便知道刹雪岭内有只青鸟罢。” 江月白听闻石当磐此言,顿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石当磐接着说道,“本座要你去刹雪岭查探那只青鸟的下落。” “宗主,这……弟子恐怕,实在难以胜任。” 江月白咬着牙,顶着石当磐凌冽的气势,还是说出了拒绝的话。 她又不傻,那青鸟修炼万年,杀她就跟吹灰一样简单,她犯不着为了看几本破书,把自己的性命给赔上。 “弟子驽钝,学艺不精,还请宗主另择贤能。” 江月白见石当磐依旧在注视着自己,未开口说话,便喏喏道,“宗门里,比弟子厉害的师兄师姐数不胜数,弟子修为低微,只怕难以完成宗主您的嘱托。” “金鳞鲛绡。” 石当磐缓缓吐出了这几个字,见江月白又抬起了头,手中便出现了一匹流光溢彩金红相间的长缎,仔细看去,上面还隐约有着金鳞的波纹。 江月白咽了咽口水,一脸的痛苦。 那可是金鳞鲛绡啊!一百个鲛人里也不一定有一个长着金色鳞片的,更何况这么长的一匹缎子,只怕要诛灭十几个长着金鳞的鲛人才能锻造这样一匹长缎…… 青夭蚕丝和它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差! “弟子……弟子愿意为宗主排忧解难,前去刹雪岭寻找那只青鸟的下落。” 江月白此时脸上满是坚定,根本就看不出来她刚刚的不愿。 都说君子不为五斗米折腰,可宗主他,实在是给得太多了!这哪里是五斗米,这都快把她给砸死了! 石当磐见江月白知趣,轻轻应了一声,道,“落英林里曾被青鸟设了禁制,一般的修仙弟子到了那里,都会失去法力……这是宗门的玉牌,你贴身带着,可保你性命无虞。” 落英林……应当就是悬崖下面的那片林子了,难怪得宗门所有弟子到了那里都失去了法力,原来是被青鸟设了禁制。 虽是明了了这件事情,可江月白心中的疑惑却更多了。 宗主既已出关,为何不自己去查,就算是不愿纡尊降贵,但宗门里也多的是精英弟子愿听他调遣,又何苦让自己这样一个无名小卒前去查探青鸟的踪迹呢? 再说了,刹雪渡事发当日,宗主自己不也在刹雪岭里面吗…… “宗主,弟子还有一事相求……” 石当磐轻轻瞥了她一眼,并未出声。 “此去刹雪岭,弟子还是觉得孤身一人太过危险,所以,弟子想请求宗主,让弟子携一同伴一起前去。” 石当磐想了想,便答应了江月白的请求,只是警告道,“此次行动,除你二人心知肚明外,不可以告知任何人。” 野麓山 江月白已是第二次拜访东凭的住处了,只不过这一次却不凑巧的很,东凭不在自家小院里。 就在江月白准备离开的时候,鼻子速来灵敏的她,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清香,随之,那股清香与她的回忆相融合,形成了一股让人怀疑人生的恶臭。 “东凭这厮,肯定又在炼丹了……” 江月白试图忘记自己吃下的那三枚丹药的味道,她紧握了下拳头,顶着这股奇异的清香,来到了一处绿草如茵的平地。 东凭正坐在草地上,抱着丹炉在炼丹,江月白瞅了一眼那丹炉,果然还是上次那个用黄泥糊的。 这回江月白有了经验,便也不准备去唤东凭了,而是直接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了下来,等他丹药炼成再说。 这次等的时间稍微有点久,江月白便盘膝打起了坐,双目微闭,蓄精养神。 直到深夜,东凭的丹药才炼好,他收了丹药,见江月白在一旁打坐等他,虽然奇怪她又找自己做什么,但还是出声唤道,“江师姐。” 江月白听到东凭唤自己,知晓他肯定是炼好了丹药,便缓缓睁开了眼睛,起了身,笑眯眯的道,“东师弟最近可好呀?” 东凭见江月白笑得亲切,但还是微皱着眉,老老实实地答道,“我俩上次见面,应该才过了不到三日。” “……” 江月白脸上虚假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她将笑脸一敛,正正经经的道,“我是有要事来找你的。” 东凭轻轻点了点头,边领着江月白回他的住处,边说道,“江师姐,我今日将上次赠你的丹药改了药方重新炼制了一下,还望师姐再帮我品鉴一下。” “这个……就免了吧?” 江月白摸着自己的鼻子,实在不愿想起那股子恶臭,都吞到了腹中,结果打了个嗝,那个臭味又翻涌了上来,她差点没自己把自己给熏死。 比起吃东凭炼的丹药,江月白倒是更乐意被割肉疗伤。 东凭见江月白不赏脸,倒也没强求。 二人走到了小院前,江月白这才道,“宗主派你我二人再次前去刹雪岭一趟,时间紧迫,你这边若是没有事情的话,现在就跟我动身罢。” 宗主曾说过,只有八日之期,时间一到,不管有没有青鸟踪迹的线索,都得立刻回宗。 八天……这么点时间够干个啥,真是要了江月白的老命。 为了那匹稀世奇珍的金鳞鲛绡,她算是豁出去了…… 第十三章 洞天 不料,东凭听了江月白的话,却没有傻乎乎的直接应了,而是皱起了眉头,不解地问道,“宗主为何会找你我二人去刹雪岭?” “这个……我也不知道。” 江月白确实不知道宗主为什么要自己去刹雪岭,不过东凭却是被自己拉下水的,这个可不能叫他知道。 “不去。” 东凭摇了摇头,云淡风轻的道,说罢进了自己的院子,见江月白还愣愣的站在院外,没有想一起进来,便伸手准备关院门。 “哎,等等我呀……” 江月白忙挤了进来,有些急了,“东师弟,这可是宗主的命令。” 东凭将怀里抱着的黄泥丹炉放在了院子里,淡淡道,“不去刹雪岭顶多是得宗主冷眼,以后修炼得到的资源少些罢了,去了却会丧命,你知道该如何选择。” 江月白闻言一窒,这也就是她午时拒绝石当磐时心里所想,可是,石当磐给的奖励也太丰厚了!让她不得不迎难直上。 “这样吧……以后你有什么新炼的丹药,我给你试药!” 江月白咬牙道,显然是豁出去了,为了得到那匹金鳞鲛绡,她忍! 东凭听了,果不其然有些动心。 他缓缓转过了身来,眉头舒展了些,从玉瓶里倒出了一颗碧绿的丹药来,递到江月白面前,“此药是我改良过的,应该比上次的丹药解毒效果更好些。” 江月白抖着手接过了那颗清香四溢的丹药,实在是想象不出看着香甜无比的丹药为何吃下去会那般恶臭盈腹。 东凭说罢,手里又出现了一颗猩红色的丹药来,“这是一颗毒药。” 江月白嘴角抽了抽,感情东凭这家伙现在就让她试药? 她没有别的法子,接过那颗红色的毒药来,直接扔进了自己嘴里。 毒药方一入喉,江月白便感觉自己喉咙好像着火了一般,火辣辣的疼,直燃到了五脏六腑,她忙又服下了东凭给的解毒丹药。 那颗丹药下腹后,有清凉之感,缓解了不少疼痛,只是…… 也太臭了吧! 江月白捂着自己的嘴,差点没吐出来。 这药效是比上次的丹药强,可是,臭味也更大了! 江月白被这两颗丹药一折磨,差点没当场去世。 东凭见江月白脸色惨白,鬓角处虽有不少的虚汗,但是却无多少中毒的征兆,便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上次的丹解不了鸩血毒,这次的可以解,不错,还是有一些提升的……” 他前几日独自一人服下了鸩血毒,却发现炼制的丹药根本解不了这毒,又无人照料,硬是运功将毒逼了出来,自己也差点虚脱。 所以,听了江月白愿意试药的话,他才会如此心动。 “我们走吧。” 东凭见新炼制的丹药效果不错,也不磨叽,直接就回屋拿了些法器,关了门,准备和江月白动身去刹雪岭。 江月白才刚缓过来,身上还没多少力气,见东凭同意了和自己一起去刹雪岭,便从身上掏出了一块洁白的玉牌,虚弱的道,“这是宗主给的,你我一人一块,去了落英林就不怕失去法力了。” 东凭接过玉牌,拿在手里打量了下,他见看不出什么特殊来,便将玉牌收了起来。 二人当即动身赶赴刹雪岭,身上又有宗主给的玉牌护体,一下子就穿过了刹雪岭外的禁制,悄无声息的进了山。 进山之后,江月白看了下周围的环境,一下子就站定了。 “不对……” 东凭也察觉到不对,他点了点头道,“气温在上升,冰雪开始融化了。” “恐怕要出事……” 江月白喃喃道,与东凭对视了一眼,二人加快了速度往上次的悬崖处飞奔而去。 悬崖之下,落英林郁郁葱葱,由于化雪的关系,树木更加青翠,土地也愈泥泞湿润,二人踩着泥地,走到了落英林前,便不再前行了。 江月白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她记得上次就是在这个地方,有许多宗门的弟子被妖兽杀害,这次来看却一具尸体也没有,一点血迹也没留下,应该是被清理过了。 “一切小心。” 江月白叮嘱了东凭一句,便率先进了林子。 落英林里一片寂静,没有鸟雀的鸣声,也不见一只妖兽,整个林子空空荡荡的,安静得让人觉得压抑。 “上次的那些妖兽也不见了……” 江月白喃喃着,四处找寻可疑的地方。 东凭漫步落英林中,他上次没有进到林中来,因此对这个林子一直有点好奇。 他摸了摸其中一片垂下来的树叶,刚摘下来,就见那片树叶在他手里消散了,而他先前采摘树叶的那个枝条上,很快又变出了一片和先前一样的树叶。 “这片林子,是假的。” 江月白见东凭摘了片树叶拿在手里仔细瞧着,本没有理会,直到听到他说话,这才回身看了他一眼,皱眉道,“你说什么?” 东凭也不说话,只是当着江月白的面折下了身边的一根树枝。 只见他折下来的树枝马上就消失了,而树上又凭空变出了一根枝条来,就连树叶上虫咬的痕迹都一模一样。 “这片树林是幻化出来的,不是实物……” 江月白瞬间就明了了,她说道,“走,去高处。” 说罢,便浮身飞到了空中,俯视下面的落英林,果不其然,江月白看到林子的西南方,树木比别处更加茂盛苍翠,隐约的闪着绿光。 “那边。” 江月白从空中直接飞了过去,然后落到了一棵巨大的榕树上。 这一片的树木长得格外茂盛,比别处的都高大了不少,就连榕树上爬的藤蔓都有人手腕粗,而那绿光就是从这棵榕树底下发出的。 东凭悄无声息的跳下了树,站在树根前,皱眉道,“树根处设了禁制,里面应该别有洞天。” 江月白听了,也跳了下来,手里拿出了一把匕首,想将那处禁制划开。 只是,这一次那禁制却没有任何反应,反而,因为江月白用力过猛,匕首直接就断成了两截。 江月白顿时心疼得不得了,立马就蹲身捡起了断掉的匕首拿在了手里,她忙安慰自己,“没事没事,有鲛绡,总体来说还是赚的……” 东凭倒是没注意江月白说啥,只是将右手贴着那处禁制,掌心逐渐发力。 江月白那边才刚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就见榕树树根的禁制被东凭融开了一个口子,大概半个巴掌大小。 “走。” 虽只打开了一个小口,但东凭明显还是很吃力,他的脸色苍白,说完,就变成了一只小飞虫飞进了禁制里。 江月白忙收起自己惊讶的表情,也变成了一只蜻蜓飞了进去。 他们才刚进去,那个融开的口子就慢慢合拢了。 树洞里,一片漆黑,只能看见远处有个光点,江月白和东凭二人朝那个光点飞去,中间也没有停下来换成人形。 “东师弟,你刚刚用的是什么法术,竟然将这个禁制打开了。” 江月白现在还是只蜻蜓的形态,她飞到了东凭的旁边,颇是殷勤。 “你要学?” 东凭声音淡淡,他现在也是只飞虫的形态,看不出来神情。 江月白嘿嘿笑了一声,小声道,“技多不压身嘛。” “宗门后山有一处熄灭的火山,山中有岩浆,每日用岩浆沐浴,可强化筋骨皮肉,三年即成,此后,肌体再触碰别的物体,便可直接熔炼。” 用岩浆泡澡? 江月白差点没怀疑自己听错了,她见东凭依然淡定的向那处光点飞去,不由汗颜,真是个狠人呐! 怕了怕了,这门法术她也不想学了,别到时候把自己给折腾得一身伤疤,就得不偿失了。 二人飞了没多久,就到了光点处,穿过光点,江月白和东凭这才恢复了人形。 看到眼前的场景,江月白不由发出了一声惊叹。 只见二人面前是一处飘散着灵气的绝妙洞天,最高处是一颗硕大的明珠,正放着光华,其光亮丝毫不输天上的金乌,地上生长着各样仙株奇葩,前边的飞瀑还有灵鸟环绕,飞瀑之下,是一条幽泉,缓缓流淌,经过江月白的身边,往洞穴深处而去。 江月白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来的地方,是一个极深的洞穴,也是溪水的终点。 东凭蹲下身,掬了把溪水,仔细看去,发现里面全是细碎的晶体,在明珠的照耀下发出了点点银光,而晶体里包裹着浓郁的灵气。 “这条瀑布的水流从洞穴运到禁制外面去,制造了那一片能让人失去法力的树林。” “这么厉害……” 江月白瞅了眼那条瀑布,心道,等下出去的时候用瓶子多装点带出去,以后练丹药就加一点,肯定有奇效。 东凭往前又走了几步,好像看到了什么,他脸色突变,伸手拦住了江月白,低声道,“前面有许多妖兽,应该是在休眠。” 江月白听了,也轻着脚步,走到了他的旁边。 果不其然,在溪水的左边,有一个极大的深坑,里面有数千只妖兽都在沉睡,其中不乏修炼千年化成人形的大妖怪。 江月白瞪着眼睛,显然是被这一幕震惊到了。 “整个刹雪岭的妖怪都在这里了吧?” 江月白轻声说道,不由咽了咽口水。 “应该是。” 东凭随意附和了一声,然后皱眉看着江月白,问道,“这就是宗主让我们来刹雪岭的目的?” 江月白却摇了摇头,抿着嘴说道,“宗主让我们来此查询一只青鸟的下落。” 她没说那只青鸟修炼了万年,免得把东凭给吓跑了。 东凭听了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任何疑问,这倒让江月白微微松了口气,心里对他稍微有那么点愧疚。 “这些妖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清醒过来,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东凭说罢,便和江月白远离了这满是妖兽的深坑,来到了飞瀑之下。 江月白举目四望,见飞瀑后面好像有个山洞,便指了指那处,轻声道,“瀑布后好似有个山洞,先去那里看看。” 东凭听了,便和江月白一起飞身到了瀑布旁,果不其然,瀑布后有一个隐秘的山洞。 第十四章 青衣男子 二人飞到了瀑布旁,果然见瀑布后有个一丈方圆的山洞,山洞里挂满了藤蔓和各种奇花,地上长着一簇簇的水晶和石英,再往里面,是一层石阶,石阶上,有一张挂着轻纱帐幔的玉床。 江月白看到玉床上好像躺着一个人,便拿着青夭丝缎,轻轻撩开了帐幔。 玉床上躺着的是个女子,穿着一身淡青色的羽衣,雪肤乌发,娥眉朱唇,只是,这女子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呼吸,好像只是一具空壳。 “翡羽……” 东凭好似认识玉床上闭目躺着的那名女子,他有些失态,疾步走上前来,不敢置信的紧紧盯着那女子。 江月白见东凭认识玉床上的那女子,不由皱起了眉头,疑惑道,“翡羽是谁?” “就是你要找的那只青鸟。” 东凭说罢,就直接上了手,一下子握住了那女子的手腕,两指搭在她的脉搏上,沉吟道,“这是具空壳,没有魂魄在里面。” “你怎么知道那只青鸟叫翡羽?” 江月白愣愣的看着东凭,脑中突然想起了什么,“你进了文渊阁的密室?不对,我上次去的时候,明明那本记事里也没有写青鸟的名字……” 东凭收了手,倒是丝毫不觉得自己私自进密室的行为有什么羞耻的,只是坦然的点了点头,淡淡道,“不是那本罗浮记事上记录的,是一块青玉的玉壁,上面刻有青鸟容貌的浮雕和她的名讳。” 江月白这才了然,可还是觉得不对,忙追问道,“不是,我说你这个家伙是怎么知道那个密室的?” “我是文渊阁的执事弟子,几十年前刚入文渊阁不久,就发现那个密室了。” 东凭此言不假,罗浮宗所有新入门的弟子前一百年都需要去各处做执事弟子打杂,百年之期过后,他们若想继续担任宗门里的职务,也可以留下来,日后也好有些名气,以便晋升宗门高层。 只是东凭上次在刹雪岭受了伤,因此君子楼那边才准许他休养一段时间不用去执事,所以江月白上次在文渊阁才没有见到东凭。 江月白刚入门时,也曾做过一百年的执事弟子,是在清音阁主殿打杂,她素来是个讨厌规矩和麻烦的人,百年之后,便辞去了职务,自由自在的过自己的生活了。 “几十年前见过……” 江月白想了想,自己上次在密室,绝对没有见到那面青玉壁,想来应该是被别人拿走了。 “算了,既然已经找到了青鸟的下落,虽然只是个躯壳,但也可以交差了……” 江月白低声自语完,便抬头对东凭道,“青鸟也找到了,我们先回宗门吧。” 东凭也点了点头,二人正欲出山洞,却突然听到了什么声音,不由停了下来,顺着声音往后看去,就见青鸟翡羽的那具躯壳发出了幽幽的绿光,身上的羽衣开始慢慢羽化,一片片的飞到了空中。 “快走!” 江月白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忙唤了东凭一声,自己率先向洞口飞去。 只是,这个时间再想撤退已经来不及了。 那条瀑布的水开始结冰,瞬间就将洞口给封住了,而且,冰刺还在往洞口里蔓延,一眨眼就逼近到了江月白的身后。 东凭的配剑上次在刹雪岭就已经断了,因此他并没有法器护身,只是赤手空拳的拍碎了几块冰凌,却发现他碎得快,冰刺却蔓延得更快,这才停了手。 江月白看了一眼玉床上青鸟的躯壳,也顾不得尊重不尊重了,手中青缎一舞,直接就捆住了青鸟的躯壳,刚想拉过来,不料青鸟的躯壳却整个都羽化了,化成一堆青色的羽毛在空中飞舞。 她将飘在自己眼前的青羽挥到了一旁,几步踏上了玉床,想要找找看有什么可以脱困的密道。 东凭也捏住了一片飘散的青羽,拿在面前仔细观察。 江月白见他这个时候了还这么不急不躁的,不由怒了,高声道,“羽毛有什么好看的!出去我给你抓几十只鸟让你看个够!先过来找找有没有出去的密道!” 东凭闻言,遂松开了手里的羽毛,飞到了石阶上,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 “看能不能遁地出去吧!” 江月白实在找不到有出去的密道,便想施法从地下遁地出去。 可是,她才刚准备遁地,脑袋就碰了个硬物,撞了个通红的大包。 “哎哟……” 江月白摸着自己额头上的包,咬牙怒视着参差不平的黄土地,恶狠狠的道,“真没想到,连地上都被设了禁制,看来咱们这次是被瓮中捉鳖了。” 冰刺已经离二人愈来愈近,只差几尺远了。 江月白自然不愿站着等死,她握紧了手里的青缎,将最近的那一圈冰凌给打断了,然后飞身站到了东凭身边,怒声道,“还愣着干什么?杀出去呀!” 说罢,手中青缎挥舞个不停,已是将近处的冰凌打得粉碎。 东凭却好像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一般,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只是抬头注视着头上倒挂的钟乳石。 “你再撑一会儿,我去上面看看。” 东凭说罢,便纵身飞到了山洞顶端,注视着周围纷纷杂杂的钟乳石,好似在找什么东西。 江月白强忍着一口闷气,又打碎了不少冰凌,只是她碎得再快,也没有冰刺长得快,不一会儿,就已经将她逼到了玉床上,还在往空中生长。 她顿时火了,冷笑道,“姑奶奶不发威,你还真当我是病猫呢?” 说罢,她便将青缎披在了肩上,双手各出现了一堆红艳的火焰,直接往前面的冰堆上扔去。 此举颇有效果,那些冰凌化开后,凝结的时间果然缓慢了不少。 江月白也不懈怠,一鼓作气的直接连轰了好几个火球,将山洞里的冰堆破坏了一大片,直到自己累得气喘吁吁,这才罢了手,抬头问道,“我说,你到底好了没?” 东凭没有回话,只是眯着眼睛在一片钟乳石里找破绽,好不容易,他看到了一块钟乳石,虽然长得十分普通,但是从那块钟乳石里面却滴出了满蕴灵气的泉水,他接了一滴摸了下,应该是和外面那条瀑布一样的水。 “找到了。” 东凭说了声,便伸出手放在了那钟乳石上面,掌心发热。 江月白闻言不由松了口气,他俩可谓是到了穷途末路处又绝境逢生,因此不免大喜过望。 东凭见钟乳石融化得差不多了,顿了顿,提醒道,“小心。” 江月白刚还在疑惑他让自己小心什么,就见东凭左上方的一颗石头摇摇欲坠,接着,一股寒冷彻骨的泉水从那个缺口倒灌了下来,把她一身浇了个湿透。 她闭了闭眼睛,吐了口泉水,握拳忍耐了下,见其他处的钟乳石也开始松动了起来,忙飞到了半空,防止泉水再倒灌到自己头上。 东凭躲开了那处泉水,因此一身还是干干爽爽的。 他指了指上面的缺口处,淡淡道,“从水里遁出去,上面应该是那瀑布的源头。” 江月白一腔怒火被泉水浇了个透心凉,她也顾不得生气,忙变成一个光点逆着水流往出口飞去。 二人才刚离开此处,缺口的钟乳石就开始松动,不多时,大块的石头掉下来,泉水倒灌,瞬间就将整个山洞给淹没了。 瀑布的上游,是一个幽深的水潭,潭水碧清透彻,二人一从水里出来,便恢复了人形。 江月白浑身湿透,她自然不会生病,只是湿衣服黏在身上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便直接换了套干爽的衣服。 东凭还是一身干干爽爽的,他看到水潭的另一边建了个精巧的八角亭,亭子里正有人在垂钓,隔的太远,只能依稀看出是个青色的身影,看不出性别身份来。 江月白换了衣服,明显也看到了那个青色的人影,低声道,“过去看一下。” 东凭点了点头,便和江月白二人缓缓走到了那八角亭前。 亭中坐了个年轻的男子,他手里拿着竹杆正在垂钓,穿着竹青色的长衫,用白玉冠束着发髻,眉目如画,风度翩翩,好一个风流郎君。 他见来人了,也不惊讶,只是轻笑了一下,见江月白要开腔,便竖了根手指示意她噤声,轻声道,“嘘,有鱼儿咬钩,别惊扰了它。” 江月白顺着青衣男子手中的竹竿看去,果然见浮在水面的芦苇杆动了动,有鱼在水下咬钩。 她见东凭饶有兴致的站在一旁看那青衣男子垂钓,嘴角抽了抽,还是耐心等了下去。 没过一会儿,那青衣男子就提起了竹竿,钓上了一条浑身银白的小鱼。 他将那条小鱼从吊钩上取了下来,放进自己身旁的一个青花大缸里。 江月白这才注意到那个青花大缸,里面装了一缸清水,还有数条银白的小鱼。 “是银鲛。” 东凭在江月白身边,低声道。 江月白自然知道银鲛,是由天地间的灵气孕育而成,只有在灵气充裕的的泉水和水潭里才能见到,一百年才能长一点点,那青衣男子钓的银鲛别看体型就巴掌大,只怕也长了有千年。 青衣男子收拾好了鱼,这才将手里的钓竿放了下来,用雪白的锦缎擦了擦手,如沐春风的向二人打着招呼,“两位道兄好。” 道兄?听这称呼,那就应该不是宗门里的弟子了…… 江月白凝眸,淡淡道,“不知阁下是?” 刹雪岭乃罗浮宗禁地,而且那榕树下的禁制也不是等闲之辈可以进来的,再加之这男子出现的时间,纵观总总迹象,此人实在可疑。 “哦,在下只不过是恰巧路过此地,见水潭里好似有鱼,一时见猎心喜,就过来垂了几竿,若是此地不允许钓鱼的话,在下现在就走。” 说着,那青衣男子就站起了身,好似真的准备离开。 第十五章 旧怨 青衣男子说罢,便将竹竿收了起来,他的衣袖在那青花大缸上拂了一下,青花大缸也瞬间不见了。 他从衣袖里取出了一柄一面写着诗词,一面画着山水写意的折扇,拿在手中轻轻摇晃,端得是风流倜傥。 江月白素来不吃这一套,因此冷眼看着那男子,没有丝毫松懈。 就在这时,山下传来了一阵巨响,江月白和东凭忙走到瀑布旁一看,只见那个深坑里的妖兽都渐渐苏醒了过来,正爬出深坑,往泉水尽头的那个山洞缓缓挪动。 这个山洞通往外界的落英林,看来这些妖兽是要回刹雪岭。 “两位道友,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不如随在下一起去看看?” 青衣男子挥了挥手里的折扇,笑着对江月白二人道。 江月白一脸防备的看着他,本不想动身,却见东凭那厮真的跟在青衣男子的身后,也往刹雪岭的入口而去。 “喂……” 江月白喊了东凭一声,只见他回过身,脸上神情有些凝重,轻轻吐了几个字,“跟他走。” 她无法,也只得跟二人顺着溪流回到他们来时经过的洞穴里。 三人依次出了禁制,青衣男子见江月白二人还要跟着那些妖兽往前走,便用折扇拦住了他们的路,轻笑了一声,说道,“二位身上虽有异宝护体,只怕也会被那些修炼千年的老妖怪给感知到……在下这里有两件披风,还请二位披上,以免打扰我们看戏的闲情雅兴。” 说罢,便凭空取出了两件五彩斑斓的羽衣,好似是鸟雀的羽毛织就而成。 江月白闻言,可谓是惊得膛目结舌,这人怎么知道她和东凭身上有熠华珠? “多谢道友。” 东凭这家伙是真的毫不忌惮,直接就从那青衣男子手上将那两件羽衣取了过来,递了一件给江月白。 江月白顿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她瞪了东凭一眼,这才接过羽衣。 东凭见江月白接了羽衣,自己便直接披上了,淡淡道,“不知道友要带我们去哪里看戏?” 青衣男子见东凭如此信任自己,不由得将折扇合拢拿在手里敲了敲,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他一会儿,这才笑着道,“就在这棵树上罢。” 说着,他挥了下手中的折扇,在榕树上建了个台子,上面有桌椅茶水,甚至还有凡间的糕点和小吃。 江月白见此不免多看了青衣男子一眼,心道,好家伙,真是讲究。 “二位,请吧……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 青衣男子说完,自己率先跃了上去,坐在檀椅上,给江月白二人也倒了茶。 东凭也随之飞到了树上,不客气的将青衣男子给自己倒的茶轻啜了一口,缓缓道,“好茶。” 江月白见这二人云淡风轻,唯自己一个人步步为营小心谨慎,不免也负气将羽衣一披,追了上去。 三人才刚坐定,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厮杀声,瞬间,血腥味就弥漫了过来,掩盖了茶香。 江月白皱眉,一下子就没了品茶的心情。 那青衣男子却好似习惯了一般,依旧轻啜着杯里的热茶,垂下的眉眼里也满是温和的笑容。 而这时,厮杀声开始慢慢往这边转移,东凭耳力超凡,好似听到了什么,表情也没了先前的淡然,“是宗门来人了。” 江月白闻言,也仔细听去,里面有几个声音确实耳熟,好似是宗门的高层。 只见那青衣男子自顾自的倒了杯热茶,面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缓缓地说道,“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二位可能还不知,在刹雪岭下的洞天才呆一日,外面便已过了十天。” “什么?” 江月白听闻他这样一说,再换算一下自己在那洞天呆的时间,估计已经过了宗主定的八日之期,不免大惊,低声道,“不好,得赶紧回宗门……” 东凭闻言也觉大事不妙,二人正准备起身离开,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你在茶里下了毒?” 江月白瞪着那青衣男子,咬牙怒道。 青衣男子摇着折扇,脸上满是如沐春风的笑容,轻轻说道,“茶里没毒,在下只是想请两位道友看一出好戏罢了。” 之后,任江月白怎么旁敲侧击,他也摇扇笑而不语。 罗浮宗 再来说罗浮宗那边,时间已经过了八日,各组织也都集齐了门下的精英弟子,准备将刹雪岭的妖兽一举歼灭。 而君子楼这边,因为有石可观的约束,没有一名弟子参与此次的行动,乾清得到了良好的治疗,也早已清醒了过来。 这日,宁长老来到了乾清的住处,最后一次给他施针,此后再辅以黑黎膏拔出毒素,很快便能痊愈了。 “宁长老,我听闻,清音阁和天阑寮已经集结了不少精英弟子,准备强攻刹雪岭?” 乾清虽面色苍白,但是眼睛依然炯炯有神,他这几日都在床塌上躺着度过的,却也不是闭门塞听,更何况清音阁和天阑寮那么大阵仗,他就是不想知道也难。 宁长老愁眉苦脸的,摇着羽毛扇,沉声道,“没错,估计就是这两日了。” 他倒不是心疼清音阁和天阑寮的高层,他只是可惜了宗门那些培育了数百年甚至千年的精英弟子,经此一役,也不知还有多少人能活着回来。 乾清听了宁长老的话,不由垂下了眼睑,也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有人扣了院门,清声道,“乾师兄……” 宁长老见有人来了,还是个熟悉的少女的声音,不由笑了笑,对着乾清道,“好了,我也该走了,免得待在这里碍某些人的好事。” 乾清一脸疑惑的看着宁长老,显然是没理解他的意思。 宁长老出门时,和凌霄碰了面,见凌霄向他行礼,便摇着羽毛扇扬笑而去,嘴里嘀咕道,“最近红鸾星动,桃花舞春风啊……” 凌霄倒是没有听到他这一席话,进屋慰问乾清去了。 当日午时,清音阁和天阑寮已经集结了上百名精英弟子来到了刹雪岭,正欲进禁制,却见刹雪岭外站了一人,背对着众人,负手而立,一头银发在长风的吹拂下飞舞。 “是宗主。” 纨素阁主和蒋为雄对视了一眼,低声道,“宗主怎么会突然来这里?” “是来阻止我们的。” 霍林站在二人身后,阴恻恻的对纨素阁主二人道。 他和石当磐是同辈,也是纨素等人的师叔,本就看不惯石当磐行事,更兼之嫉妒他当上了宗主,因此对石当磐多有怨怼。 石当磐见身后一片静悄悄的,没有谁敢轻举妄动,便缓缓转过了身来,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霍林,面上神色微有波澜。 “霍师兄,别来无恙?” 霍林冷哼了一声,淡淡道,“宗主今日若是来阻止我们的,那就免了,你不爱惜宗门名声、还有那些弟子的性命,自有人去爱惜。” 蒋为雄见二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刚要开口,便见石当磐抬了抬衣袖,示意他住嘴,遂不情愿的咕囔了几声,还是息了声。 “本座只是,不想济世堂当年的惨剧重演罢了。” 石当磐缓缓道,他此言一出,只见霍林暴跳如雷,面色涨得通红,厉声呵斥道,“你给我闭嘴!” “济世堂?” “济世堂是什么……” 那些长老们身后的弟子一阵嘀咕,显然是有许多人根本没听说过济世堂。 “师傅,济世堂的事情是霍长老的逆鳞,只怕……” 柏灵月入门早,跟着纨素修炼了有一千多年,自然知晓当年发生的惨剧,她见石当磐提起了济世堂,不由蹙眉在纨素阁主耳边轻语道。 “宗主……” 蒋为雄到底还是不忍石当磐当众揭霍长老的伤疤,才刚出声,就见霍长老右手执了一把钢针,直直向石当磐攻去,他忙阻止道,“霍师叔,不可啊!” 石当磐见霍长老向自己刺过来五枚钢针,微微挑眉,对着他挥了下袖子,淡淡道,“你……还不够资格和我打。” 霍长老顿时就被石当磐袖下的一阵疾风给摔到了几丈之外,周围的弟子见了,不由也小声惊呼,皆低声窃窃私语起来。 “他在杀鸡儆猴。” 纨素阁主一脸凝重,和身边的柏灵月低声道,“闭关一千年,他这是要重新建立自己在宗门弟子里的威望。” 霍长老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内脏受损,七窍流血,看起来分外可怖,他仇视着石当磐,手里出现了一个木盒,将木盒打开,里面是一排排的银针,他将银针一根根的射向了石当磐。 石当磐就直直的站在那里,也不闪躲,任凭数十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刺向自己。 紧接着,空气出现了一阵扭曲,石当磐的身影瞬间就不见了,很快出现在了霍长老的身边。 那些银针好似能够追踪敌人,又调转了头向石当磐而来。 石当磐右手轻轻一推,就将霍长老推向了他自己发射的银针,他依旧一脸淡淡的站在原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霍长老呜咽了一声,身上满中银针,双目圆睁,显然是只剩一口气了。 “师傅,霍长老不会有事吧!” 柏灵月瞧得一阵心悸,对这个没见过几面的宗主顿时就生了畏惧之心。 纨素阁主也是皱紧了眉头,她摇了摇头,声音里满是惋惜,“死是死不了,但是法力尽废,怕是生不如死。” “霍师叔……” 蒋为雄忙冲了过去,查看霍长老的伤势。 那些宗内高层自知惹恼了石当磐,而且石当磐刚刚一击就将霍长老打成了重伤,后来更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废了他的法力,不免都惶惶不安起来。 石当磐轻轻掸了掸自己的衣袖,好似上面有脏东西一般,他看着那些目光里满是畏惧的弟子和宗内高层,淡淡道,“你们不是想去刹雪岭除妖么?那就去吧……三代、四代弟子留下,就让一代弟子和二代弟子去吧!” 他让那些低阶弟子留在这里,而宗门的高层都进刹雪岭除妖。 第十六章 惩治 “是,宗主。” 其他的宗门高层已经齐身向石当磐行礼,他们知道石当磐让自己进刹雪岭除妖是对他们不听命令的惩罚,就是心里不愿,也不敢再违抗阳奉阴违了。 “师傅……” 柏灵月担忧的看了自家师父一眼,抿了抿嘴,实在不愿她去。 纨素阁主拍了拍柏灵月的肩膀,安慰道,“你好好在这里等着,为师不会出事的。” 她现在已经想清楚了,今日之事,确实是她和诸位长老之过,他们太想为门下伤亡弟子报仇,若是没有石当磐的劝阻,只怕整个清音阁都要覆灭在她的手里。 说罢,纨素阁主也随那些长老们一起进了刹雪岭。 经过石当磐身边的时候,纨素阁主听到他对自己传音道,“本座当年答应过她,一日在宗主之位,一日便会护你周全,你不用去。” 纨素阁主听了这席话,不免热泪盈眶,她强忍着哽咽,也传音道,“多谢师叔……只是,弟子本就犯了错,自当领罚。” 说罢,纨素阁主便踏着寒风,进了刹雪岭的禁制。 石当磐见众位长老都步入了刹雪岭,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块雪白的玉珏,中间是碧绿的颜色,借势雕了一丛清竹,他抚摸着上面的那丛清竹,面上竟然有了丝惆怅。 只是,他转过身来面对众弟子的时候,依旧是一脸的冷淡之色。 “都在原地待命,等他们出来。” 再来说另一边,纨素阁主一行人入了刹雪岭,路上并未见一只妖兽,他们顺着上次的路径来到了悬崖下的落英林。 此处虽是变化出来的幻境,但是却能抑制修仙人士的法力,虽对众位修为高深的长老们无效,但也有一些影响,使出的法术不如在外界那般灵验了。 纨素阁主见其他长老四散进了落英林,她和蒋为雄落在后面,却也不急着进林子。 蒋为雄手持一双石斧,髯须虎目,他见周围没有旁人,瓮声瓮气的道,“宗主也太狠心了,竟然一击就将霍师叔的法力给废了。” 纨素阁主摇了摇头,皱眉道,“宗主闭关千年,我们又阳奉阴违,他自然是要找个人杀鸡儆猴……先前,确实是我们关心则乱了,宗主若是不提济世堂,只怕今日清音阁和天阑寮也要重蹈覆辙。” 蒋为雄听到了济世堂三字,也是叹了一口气,垂头无言。 纨素阁主刚刚便已经想清了,这件事情确实是他们太冲动之过,现在见蒋为雄听劝,继续说道,“宗主不让三代四代弟子进刹雪岭,一方面是为了惩治我们擅自行动不听他命令,一方面恐怕也是由于刹雪岭太过凶险,不想折损其他无辜弟子的性命。” 蒋为雄虽冲动鲁莽,却也不是不识好歹之徒,他知道纨素阁主和自己说这么多的用意,便挠了挠头,皱眉道,“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做?” 纨素阁主看了一眼前面的落英林,轻声道,“刹雪岭的妖兽并不愚蠢,只怕早已设下了陷阱,等我们中计……” 说罢,她嘱托道,“蒋师兄,进林后,当一切小心才是。” 不料,他二人才说完,就听到落英林里传来了厮杀声,不由神情一肃,急忙奔过去。 只见落英林中蹿出了大量的妖兽,虽有修炼千年化成人形者,数量却也稀少,多数都是才修炼几百年的兽形,只是那些妖兽络绎不绝,也不知是从哪个地方窜出来的,一波接一波的往前涌。 见已有长老受伤,蒋为雄当即大怒,双手持斧便冲了上去,手起斧落,斩杀了一头又一头的妖兽。 纨素阁主也是拿出了自己的法器,一把柔若无骨的淡紫色软剑,一剑割喉,软剑所到之处,无一妖兽生还。 只是,涌出的妖兽只多不少,就算他们斩杀了数百头,还是有妖兽层出不迭,已有数位长老支撑不住,被妖兽偷袭受伤了。 蒋为雄愈战愈勇,他本就愤恨刹雪岭的这些妖兽,杀了自己门下那么多弟子,因此双手握斧,宛如雷霆之钧,他一人便已诛灭了数百妖兽。 而这个时候,江月白和东凭二人披着羽衣高坐在榕树之上,眼见着这一场惨烈的战斗,而旁边的那位青衣男子却依旧满面春风笑意,缓缓啜着杯中的茶。 “你就是让我们来看这出戏的?” 江月白神情冰冷,虽然自己对宗门的那些高层没有任何好感,但是被强制看着他们浴血奋战,这种感觉实在是让她如鲠在喉,糟糕透了。 “你放心,有人不会让他们死的……” 青衣男子笑着道,见江月白二人脸色难看,便安抚道,“两位道友不必这么紧张,来,喝杯茶……” 说着,他便给江月白和东凭各倒了一杯茶。 青衣男子话音刚落,江月白的上肢可以活动了,只是下肢坐在椅子上依旧不得动弹,她手上瞬间就拿出了青缎,直舞向那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坐在那里,身影纹丝未动,只是用折扇挡住了江月白的攻击,笑着道,“道友,在下好心请你喝茶,你怎能恩将仇报?” 江月白听了连连冷笑,正欲再发难,却被东凭伸手制止了,他淡淡道,“戏也看完了,阁下该放我们走了。” 他也是和江月白一样,只有上肢可以活动,正因为如此,才更加觉得这青衣男子的修为深不可测,根本不是他和江月白可以与之抗衡的。 “别着急,马上就结束了……” 青衣男子摇着折扇,不急不缓的道。 江月白冷哼了一声,满肚子火气,也不理他,低头去看地上的打斗了。 罗浮宗毕竟是名门大派,底蕴深厚,那些长老虽受了伤,却仍不退缩,还在那里奋勇杀妖,其中有几人,已是强弩之末,正欲后退离开,却发现他们已经被众多妖兽包围了起来,法力也在一点点的消失。 就在这时,空中出现了一道金光,金光照耀之处,罗浮宗的高层皆被收进了金光之中,瞬间就不见了。 “这是……” 江月白愣愣的看着那道金光,总觉得这股气息有点熟悉。 “石当磐真不愧是罗浮宗万年难出的人才……” 青衣男子摇扇轻笑,语气里满满的都是佩服,“这手移星换月用得真是太妙了,一下子就将所有的人都带了出去。” “移星换月……” 江月白喃喃道,突然想起来,她曾听自己师傅说过这个法术,对天赋要求甚高,一般的弟子根本学不了,整个罗浮宗,目前也只有两三人学会了这个法术,而用得最好的,便是宗主石当磐了。 移星换月施展起来,甚至可以扭转星月,转换区区的几十个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那些妖兽见罗浮宗的人都离开了,便四散开了,它们生性淡薄,根本没有感情二字可言,因此死了再多同伴,他们也无伤感哀恸之情。 “这下,该放我们走了吧?” 江月白看了青衣男子一眼,淡淡道。 青衣男子点了点头,折扇挥舞间,江月白一下子就重新获得了四肢的自由,她扭了扭酸痛的胳膊,没好气的对东凭道,“还不走?” 东凭知道她心里有气,因此并未在意对自己的迁怒,只是对那青衣男子拱手施了一礼,轻声道,“道友,我二人先行告辞了。” 青衣男子倒是挺欣赏东凭的,对他笑了笑,摇扇道,“在下姓叶,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鄙姓东,单名一个凭字,叶兄,就此别过。” 东凭和青衣男子寒暄完,便和迫不及待想要回宗门的江月白一起离开了刹雪岭。 青衣男子望着二人离去的身影,轻摇着折扇,喃喃道,“石当磐竟然出关了,事情有些棘手呀……” 再来说刹雪岭禁制外,罗浮宗高层一行被金光带到了石当磐的身边,他们一个个血染白衣,狼狈不堪,除了纨素阁主情况稍微好一点,其余人哪有平日里的半分淡然出尘的气质。 那些弟子见自己师傅受伤,早已围了上来,慰问众位长老。 “师傅,你没事吧……” 柏灵月也飞奔到了纨素阁主的身边,见她只是衣裳上染了妖兽的血,自己并未受伤,心下稍安。 纨素阁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她见石当磐一脸冷肃的望着众人,低声和柏灵月道,“只怕这回,众师兄师叔他们都在自己门下弟子面前丢面子了……” 柏灵月也是微皱着眉头,她自然知道石当磐今日就是要惩治众长老,但她是真没想到,石当磐竟然让各位长老门下的弟子瞧见了他们如此的窘态,对于众长老而言,颜面无存比身受重伤更为诛心! “回去罢,刹雪岭的事,日后再议。” 石当磐冷淡的撇了众人一眼,便拂袖离开了。 众人也紧随其后,施法回到了宗门。 而江月白那边,则恰好和众长老错过了,他们赶到禁制外时,此处已没有一个人影了,地上残留着许多的血迹。 “看来他们都离开了,我们也赶紧回宗门吧。” 江月白非常急切,本来宗主就只给了八日之期,自己全在洞天里虚度了,现在回去还不知道该怎么交差呢,要是宗主以自己逾时为由不给鲛绡怎么办…… 她只要一想到这,就恨不得自己能缩地成寸,一步踏回宗门。 二人当即动身,飞回了罗浮宗,而缥缈峰处不可动用法力,但好在他们二人有石当磐给的玉牌,因此可以畅行无阻,直接就来到了得道殿。 得道殿外无一人看守,江月白叩宫门之前,拍了拍东凭的肩膀,谄媚地笑着道,“东师弟,我们现在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东凭诧异地看着她,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是朋友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是吧?” 东凭闻言,还是点了点头。 “宗主给了我八日之期,你和我在一起,是知道我绝对没有浪费一天时间的,是吧?都怪那破地方,才呆那么一小会儿,就过了八天,到时候宗主计较起来,你可一定要给我作证啊!” 江月白扒拉着东凭的衣袖,腆着张老脸小心翼翼的道。 东凭轻应了一声,弹开江月白的手,实在是不耐她这么啰嗦,就自己叩了宫门。 第十七章 寻物 东凭叩响了得道殿的宫门,正好碰到石可观从殿里出来,他瞥了东凭一眼,只觉得眼生,再看他穿着君子楼的服饰,也不知是自己哪个师弟新收的弟子。 “你们二人进去吧。” 石可观倒也不好奇二人来得道殿做甚,反正肯定是奉了石当磐的命令,否则就凭江月白二人低微的修为,怎可能在缥缈峰来去自如。 江月白和东凭得了令,向石可观行礼后,这才进了得道殿。 殿内点着长明灯,万年不灭,据说是用东海鲛人的血肉油脂做成的灯油,石当磐就站在高台上,正低头思忖着什么,根本没注意有人进了大殿。 “弟子江月白参见宗主。” “弟子东凭参见宗主。” 二人跪地行礼,都老老实实的低垂着头,等石当磐回神。 “八日之期已过,你们逾时了。” 石当磐缓缓转过身,冷淡的看着江月白二人。 江月白身子抖了抖,被石当磐凌厉的气势压得差点喘不过起来,东凭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在勉强撑着罢了。 “弟子……弟子这几日来,无一时敢懈怠,只是,那落英林下有一处洞天,弟子才在里面呆了一会儿,外界便已过了八天,弟子这才匆忙赶回宗门。” 江月白咬着牙,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席完整的话,她就知道,宗主的便宜没那么好贪,都怪她被那鲛绡给迷了眼。 石当磐听了她的话,好似也想起了什么,收了气势。 江月白这才大口喘息了几口,将他们二人在那洞天下面的经历一一说了,还有后来遇到那叶姓男子的事情,也毫无遗漏。 石当磐听了,默然良久。 江月白只觉得自己膝盖都跪青了,先前还觉得疼,久了就麻木了,一点知觉都没有。 “你二人逾时未归,因此,金鳞鲛绡不得作数。” 许久,石当磐才不疾不徐的开口道。 江月白听到这里,只觉得自己心痛如绞,途中九死一生就不说了,师傅留给自己的匕首也断了,真是费力不讨好,赔了夫人又折兵。 倒是东凭,听了金鳞鲛绡四个字,抬头瞥了江月白一眼。 “弟子……告退。” 江月白颤颤巍巍的起了身,正欲告辞,就又听石当磐开口道,“八天前的夜晚,文渊阁密室里失窃了一物,那人盗了君子楼大弟子乾清的贴身信物,进了文渊阁密室,将东西盗走。” 说到这里,石当磐顿了一下,俯身看向江月白二人,淡淡道,“若是你们二人找到此物的下落,自有重赏。” 江月白愣了愣,回想起八日前那晚,她和凌霄去看望乾清,难道是那个时候,文渊阁密室失窃的? 不过,她已经发誓,再也不相信自家宗主的鬼话了,所以,找失窃物品这种事情,谁爱去谁去,反正她是不去! 可能是江月白脸上抗拒的表情太过明显,石当磐看向了东凭,对着他说道,“宗门沉剑渊里有一把千年寒铁打造的利剑,名曰惊鸿,你二人若是找到了失窃的物品,金鳞鲛绡和惊鸿剑便是嘉奖。” 江月白听了石当磐的话,不由在心底大骂,宗主还真是会抓人软肋,东凭佩剑上次在刹雪岭就断了,现在正是没有趁手兵器,所以宗主就用惊鸿剑来利诱东凭,真是心机小人! 那惊鸿剑曾与照影剑是雌雄双剑,乃千年前南华子前辈亲手锻造而成,削铁如泥,诛妖无数,后二剑在一次妖魔大战中被折,于是,南华子便干脆将两把剑融成了一把,就是现在沉剑渊中的那把惊鸿剑。 果不其然,东凭面上表情微动,显然是动心了。 “本座这里还有本记录了各种解毒丹药和增益修为丹药配方的古籍,上次你们二人在刹雪岭服用的那颗丹药,配方便来自此书。” 这…… 江月白咽了咽口水,本想要婉拒的心顿时就被熄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本书也太诱惑人了,上次的那颗丹药,生生让她涨了百年修为啊! 东凭和江月白对视了一眼,这些奖赏对于二人而言,都是无法拒绝的。 “宗主……” 江月白见东凭和她的意思是一样的,便开口问道,“不知密室里失窃的是何书?” 她也和石可观一样,认为失窃的是本书。 石当磐沉默了一下,缓缓道,“是块青玉壁。” 青玉壁? 江月白闻言不免惊愕,她看向东凭,见他依旧一脸淡淡,嘴角抽了抽,暗道,东凭这厮还真是镇定。 “数千年前,我罗浮宗与刹雪岭的妖兽大战,两败俱伤,前宗主便与青鸟翡羽立了契约,翡羽为表诚意,变幻出了一块留有她法力的青玉壁,就封存在密室之中。” 原来如此…… 江月白还想再多听点当年大战的细节,石当磐却止住话头不说了,只是淡淡道,“被盗走的就是这块玉璧,上面刻绘有青鸟翡羽的样貌,很好辨识。” 江月白听到这里,却突然想起,文渊阁密室失窃当日自己便进去过,并没有看到什么青玉壁。 不过,也有可能是藏在哪个角落,又设了禁制,所以自己没看到罢了。 可是,几十年前,才刚入宗门进文渊阁做执事弟子的东凭又是怎么看到那面玉壁的?真是奇怪…… “找到那面玉壁,将它带回宗门。” 石当磐看着江月白二人,吩咐道。 “是,弟子领命。” 江月白二人领了命令,便退出了得道殿。 “对了,东师弟,几十年前,你是在密室哪里看到那块玉壁的,怎么我上次去就没见着?” 江月白跟在东凭的身后,追着询问。 东凭往自己住的山头御空飞去,倒也不在意江月白跟着自己,只是淡淡道,“那时我刚得了熠华珠,跟在一位君子楼师兄的身后进了密室,后来便常跟着其他精英弟子进去密室看书……一次看书晚了,到了次日清晨,我本想离开密室,却恰巧碰到霍长老进来,便隐在了角落里,看霍长老解开了一个禁制,拿了那块青玉壁出来端详,就是那个时候,我看到青玉壁的。” “原来如此……” 江月白边听边点头,估计当时霍长老查看心切,一时没有发现隐藏在角落里的东凭。 他二人才刚回来,还不知道霍长老被石当磐废了法力,正在休养一事。 “东师弟,你我二人既然要去寻找青玉壁的下落,不如这样罢,你对文渊阁更熟悉一些,去那里看看有什么遗漏的蛛丝马迹,我呢,就去乾清那里,问问他是啥时候丢失贴身玉珏的……这样分工合作,岂不是更加效率?” 江月白差点要为自己的机智鼓掌了,她摩拳擦掌的,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乾清的院子里去。 东凭点了点头,也没有反驳,只是说道,“我先回住处一趟,江师姐,请便。” 说罢,便加快飞行速度,将江月白落在了身后。 江月白也不恼,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乾清的玉佩啥时候丢的,便调转了方向,去了乾清的住处。 她来得也巧,正碰上凌霄在给乾清换药。 江月白瞅着桌上自己给凌霄的半瓶灵泉,突然感慨自己为啥不晚点过来,要看到这么扎心的场面。 她都舍不得用的灵泉,给了凌霄半瓶,却被凌霄拿来给一个臭男人疗伤,真是见色忘友啊! “月白,你怎么来了?这些日子你去哪了,我去你住的地方找你,却听周师姐说,你都好几天没回来了。” 凌霄见了江月白,还是很高兴的,忙放下了手里的黑黎膏,走了过去。 江月白瞅了面色冷淡的乾清一眼,觉得凌霄是有的苦头吃了,君子楼简直是量产不解风情、不会怜香惜玉、一根筋的男弟子,上至宗主石当磐,下至东凭那厮,都一个德行。 若她以后找双修伴侣,定不会找君子楼的弟子,她是看够他们的冷脸了。 “这几天啊,我出宗门了,去山下逛市集了。” 江月白还记得自己答应过宗主绝不外泄行踪的事情,便随口扯了个谎,反正凌霄也是知道她对外界特别感兴趣,连凡间的吃食都要去尝一口的。 凌霄也真的就信了江月白说的话,懵懂的点了点头。 “乾师兄,这次我过来,是有些事情想找乾师兄了解。” 江月白笑着打量乾清,见他面色已经如常,便知道这几日凌霄肯定是照料他照料得不错,不然怎么会这么快就清除了毒素。 “何事?” 乾清有些疑惑的看着江月白,淡淡道。 “不知乾师兄的贴身玉珏是何时不见的?” 乾清听了江月白的问话,便知道她来此处的用意,他那日中毒后昏迷了好几天,清醒后便发现了自己贴身玉珏不见了,而且,宁长老也告诉了他一个坏消息,他中毒的当天夜里,有人拿着他的玉珏,化成他的模样,进文渊阁密室盗窃了东西。 还是君子楼楼主,他的师傅石可观在宗主面前力证他的清白,随后又压下了一些流言蜚语,这才让他能够清清静静的在住处养伤。 “我清醒后,就发现玉珏不见了。” 乾清淡淡道,他想了想,皱眉道,“当天晚上你也在场,应该是那群飞禽趁乱盗走的。” 事后,他也曾仔细想过,玉珏是何时不见的,却发现,那天晚上,在江月白她们到来之前,玉珏都还在他的身上,直到后来来了一群飞鸟袭击了他们…… 江月白闻言,不免抿了抿嘴,也沉思了起了。 “月白,你们在说什么呀?什么玉珏?乾师兄,是你的贴身玉珏丢了吗?” 凌霄还不知道这些事情,因此听得一头雾水。 “多谢乾师兄,我先告辞了。” 江月白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便拱手向乾清告辞。 “凌霄,我还有事,先走啦。” 她向凌霄打了声招呼,便要离开。 “月白,你要多加小心呀……” 凌霄也知道江月白肯定有任务在身,不由担心的多叮嘱了几句。 第十八章 第二人 东凭与江月白分开后,回了自己住处一趟,从住处出来后,便直奔文渊阁而去。 他才刚踏入文渊阁的宫门,就被一个相熟的君子楼弟子拍了肩,挤眉弄眼的道,“我说东师弟,你最近干嘛去了,也不在文渊阁里当差,整天神秘兮兮的……” 那男弟子名唤刘吟风,素来性格大咧,喜欢和人称兄道弟,与东凭是同年进君子楼的,又同在文渊阁里当差,因此有事没事的就爱找东凭说话,也不管他有没有在听。 东凭倒也不在意刘吟风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只是淡淡道,“刘师兄,我有师命在身,恕不奉陪了。” 说罢,便抖开刘吟风的手,自己往文渊阁深处走去。 刘吟风见惯了东凭这个冷淡的样子,倒也不甚在意,又听得他说有任务在身,便低声抱怨了几句,回身整理书架上的书籍了。 就在这时,东凭止住了步子,好似想起了什么,问道,“刘师兄,我听说,前些天晚上乾师兄来文渊阁了?” 刘吟风见东凭和自己说话,忙兴奋地冲了过来,狂点头道,“没错,那天晚上就是我执事,第二天才知道,乾师兄晚上偷了密室里的东西,被宗主兴师问罪呢!可是,后来这件事却不了了之了……”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抱怨道,“谁让人家有个好师傅呢!君子楼的楼主,宗主的亲传……哪像我们,有师傅跟没师傅一样,直接放养!” 东凭听到那天晚上正是刘吟风在执事,便自动忽视了他的抱怨,若有所思的道,“刘师兄,那天晚上乾师兄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刘吟风闻言仔细想了下当天晚上的场景,正要摇头,却突然灵光一闪,说道,“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乾师兄确实有点奇怪,按往常来说,他要是过来文渊阁,肯定会问我们文渊阁的近况,再叮嘱几句要我们好生值守……可是,那天晚上的乾师兄,不仅未发一言,而且……他出文渊阁的时候,不知为何,脸上表情有点奇怪,感觉是有些惊讶,还有点生气?” 他有些不太确定,但是仔细回想过之后,便坚定的点了点头,说道,“绝对没错,乾师兄当时的状态和往常区别甚大,我敢确定,他当时一定是生气的。” 惊愕、发怒? 东凭听到这里,却是皱起了眉头,按道理来说,若真的是那个冒牌货偷走了玉牌的话,他脸上的表情不应该是惊怒才对。 除非…… “哎哎,东师弟,你干嘛去?进密室啊,带我一个呗!” 刘吟风见东凭转身就直奔密室的石墙而去,也跟了上去,笑嘻嘻的道,“好兄弟,快借我颗珠子。” 东凭总共就两颗熠华珠,一颗还在江月白那里,但他现在有宗主给的玉牌,进密室自然畅通无阻,因此就把自己身上的那颗熠华珠拿给了刘吟风。 这些年,刘吟风也多次向他借熠华珠进入密室了。 二人进了密室,刘吟风直奔那些记录着修仙界各位前辈的八卦轶事的书架去了,边翻看边啧啧有声。 东凭则走到了一个角落里,三十多年前,他就是在这里见到那块青玉壁的。 他拿出了宗主给的玉牌,贴在了空中,果然见禁制缓缓解开,露出了一个梧桐木雕刻而成的底座。 传说,青鸟栖息在梧桐木上,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只是,现在梧桐木上却什么东西也没有,空无一物。 东凭伸手摸了摸那座梧桐木,见没有任何异样,便循着梧桐木周围仔细搜索起来,想要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良久,见实在找不到什么线索,东凭这才起身,淡淡道,“刘师兄,我还有事在身,先走一步了。” “哎,这珠子,你借我几天,改天我再还你。” 刘吟风抱着那些杂记看得津津有味,头也不抬的道。 东凭轻应一声,便离开了密室。 他才出文渊阁的大门,正好碰上了前来找他会和的江月白,现在他二人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为了得到各自趁手的武器,也是费尽了心思。 “东师弟,你那边有何收获?” 江月白将自己在乾清处了解到的消息说了,又问起东凭那边的进展。 东凭把自己从刘吟风处得知的细节告诉给了江月白,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猜测,那晚上冒充乾师兄的人,并没有拿到玉壁。” “这怎么可能……不是那个冒牌货拿的,那还会是谁……” 江月白讪笑道,可是,刚刚说完,她却想到了自己当时是如何得知密室所在的,正是因为见到一个天阑寮的弟子从青石墙处出来,所以才让她得知了密室的所在。 可是,她现在再去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那名天阑寮弟子的相貌了。 江月白将那天发生的事情都串联在了一起,从发现密室开始,到晚上她和凌霄去看望乾清,乾清受伤、玉珏被盗,再到有人冒充乾清进入密室,最后密室里的青玉壁失窃…… “除非,有人在那个假货进密室之前,就偷走了青玉壁……” 江月白喃喃道,越想越觉得这才是唯一的真相,“所以,文渊阁的执事弟子才会看到假乾清离开时脸上惊怒的表情,正是因为,他发现自己晚来了一步,东西已经不见了……” 东凭垂着眼睑,站在一边,默然无语。 “你说,那人偷了青玉壁,会拿去干什么呢?” 江月白支着下巴,沉思道,“宗主并未和我们说清当年刹雪岭的真相,也没有告诉我们这块青玉壁的真正作用……如果真的只是用来摆设的信物,根本就没有必要去偷。” 东凭沉默良久,突然开口道,“再去落英林下的洞天一探。” “咦?” 江月白皱眉想了想东凭的话,觉得还是有点道理的,上次他们在那山洞里看到了青鸟翡羽的假象,虽然没有找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但是也可以肯定,那个地方,和青鸟翡羽脱离不了干系。 “走。” 江月白说走就走,二人当即就动身去了刹雪岭。 第十九章 猪妖 刹雪岭的积雪还在持续融化,有些树木顶端的雪已经化尽,露出了翠绿的嫩枝,到处都是滴滴答答的雪水,地上满是泥泞。 江月白二人来到落英林里,直接奔上次洞天的入口而去。 只是,他们到了那颗大榕树下,却发现洞口不见了,禁制也被撤了。 “怎么回事……” 江月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摸着那棵榕树,不放过一丝异样。 “看来,入口被转移了。” 东凭说完之后,便跃到了树顶,举目望去,没有发现哪里有灵气聚集,就又跳了下来。 江月白恨恨瞪了一眼那棵榕树,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沉声道,“先在附近找找看。” 二人正要分头行动,却见树林一阵动荡,好像有什么东西往这边过来了,而且体型应该还不小。 江月白和东凭合作了几次,也有了些默契,闻声便直接跃到了树上,借着树叶的遮掩屏气往下看去。 只见一只足有成年男子高大,一身干泥好似硬甲的野猪喷着热气,往榕树的方向走来。 它每踏出一步,就震得周围的树木纷纷抖动,落了一地的残叶。 江月白看着那野猪嘴边长长的獠牙,心道,这么长的獠牙,只怕这猪妖有四五百年的修为了。 “抓了它。” 江月白突然听到东凭在自己右侧的树枝上轻声道,她瞅了东凭一眼,点了点头,手上出现了青夭丝缎。 那只猪妖还在树下背靠着榕树挠痒痒,轻闭着眼睛,满是悠然。 东凭轻声跳下了树,落在它背后,趁猪妖还没有察觉到自己,直接一掌拍了过去。 只是,野猪皮糙肉厚,身上又有厚厚的干泥,因此并没有受伤,它发现了在自己身后偷袭的东凭,愤怒的怒吼了几声,爪子刨着地向他猛冲过去。 “让开!” 江月白在树上高声道,见东凭闪身躲开了,她手上的青缎无限变长,直接就将野猪捆了起来,摔在了地上。 青夭蚕丝织就的长缎极富韧性,野猪再怎么用力挣扎,也挣脱不开,反而越束缚越紧,将野猪身上的干泥都给勒得发裂,一块快掉落了下来。 江月白也跳下了树来,一脸嫌弃的看着那头野猪,青缎竟然捆了只这么脏的猪妖,这让她以后怎么再心无芥蒂的使用青缎…… 想到这里,江月白有点发愁。 野猪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呼吸急促,喷着热气,恶狠狠的盯着江月白二人。 “喂,我问你,知不知道落英林里有个洞天?” 江月白掸了掸手,皱眉看着那只野猪,冷冷问道。 野猪哼哼了几声,没有理睬江月白,只是闭上了眼睛,不看二人。 江月白最近事途不顺,本就积攒了一肚子火气,见此不由冷笑道,“不说话是吧?那我就斩了你的獠牙,拔了你的趾甲,看你到时候还能不能像现在一样硬气。” 说罢,她举起了右手,想要聚气成韧,直接斩掉那猪妖的獠牙。 那猪妖见江月白真要斩自己獠牙,忙睁开了眼睛,闷声闷气的道,“没听说过。” 江月白冷笑一声,右手聚气成刃劈下,瞬间就将猪妖右边的獠牙给斩了下来。 猪妖心疼得怒吼了几声,一双猩红的眼睛瞪视着江月白,断它一只獠牙,相当于毁它一百年修为。 东凭似有不忍,皱了皱眉,但还是没有开口阻止。 “现在呢?现在知道了吧?” 江月白冷笑道,她俯身捡起了那只斩断的獠牙,啧啧有声,“用这只獠牙做个牙匕,应该还不错吧……” 猪妖闻言,忍气吞声的道,“落英林下面是有个洞天,洞口就在榕树根这里” “那现在洞口转移到哪里去了?” 江月白眯眼问道,丝毫不错过猪妖脸上的每一丝表情。 猪妖眼珠子微微转动了一下,小声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话音刚落,它嘴边的另一只獠牙也被江月白给斩落。 猪妖见自己一双獠牙都被江月白给斩了,生生毁了两百年的修为,不由冲天长吼,想要挣开青缎冲出来。 江月白见东凭站在一边不说话,好似知道他心里所想一般,自顾自的道,“看这猪妖的眼睛,如血般猩红,只怕杀了有好几百人了,就算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东凭轻应了一声,沉默了会儿,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白瓷瓶,淡淡道,“这是我炼制的清心液,喝下会迷惑心智,不过药效不稳定,服了会有后遗症。” “有这好东西也不早点拿出来!” 江月白闻言接过了那瓶药水,自动忽略东凭说这药有后遗症一事,强掰开猪妖的嘴就往里灌,灌完后,瓶子一扔,任凭那猪妖在地上翻滚,嫌恶的变出了块布巾擦手。 “对了,有啥后遗症?” 江月白灌完了药,拍了拍手,随口问道。 东凭皱眉道,“会变成疯子。” 江月白手一顿,赶忙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庆幸道,“还好还好,不是给人吃……” 而另一边,猪妖也没了动静,江月白转过头去一看,只见猪妖口中流着涎液,脸上表情满是茫然,看着就一副痴傻的样子。 “生效了。” 江月白也不去管什么后遗症不后遗症了,打了个响指,蹦跳到那猪妖面前,询问道,“落英林下洞天的新入口在哪里?” 猪妖痴痴呆呆的回答道,“新入口在落英林后面的一个水潭下面。” “哎,这药还真不错,竟然真的有用?” 江月白有点惊讶,看了东凭一眼,嬉笑道,“东师弟,改日你再炼这药的话,也给我留一些。” 她倒是厚颜无耻,白要人家的东西。 东凭摇了摇头,江月白一时也不知他是拒绝自己还是不再炼这个药了。 “它只有一柱香的时间是清醒的,一柱香过后,就会疯掉。” “什么?一柱香?你怎么不早说!” 江月白听了,也不废话,忙又问那猪妖,“那是谁把入口移走的?” 猪妖继续呆呆的道,“洞天的入口是被云姬移走的。” 云姬? 江月白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但是这人既然能将洞天的入口移走,肯定也是和青鸟翡羽有关系的。 她看向东凭,只见东凭摇了摇头,显然是以前也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云姬是谁?” 猪妖老老实实的答道,“云姬是前些时候来刹雪岭的一个人类女子,但是非常厉害,那些千年的大妖怪也听她的话。” 人类女子,竟然还能号令刹雪岭的千年妖兽? 江月白对这个云姬有点好奇了。 东凭站在一旁,突然出声问道,“上次罗浮宗的刹雪渡,也是那个云姬的主意吗?” 猪妖愣愣的道,“是,这是云姬的命令,她让我们隐藏在落英林里,偷袭罗浮弟子。” 江月白闻言,不由大惊,罗浮宗在刹雪岭伤亡了这么多弟子,竟然都是一个人类女子做的?这人和罗浮宗真是什么仇什么怨,竟然想要灭掉一个宗门? 二人正待再问一些细节,林中却突然射出了一道血红色的细针,一击便扎进了那猪妖的脑袋。 江月白循着细针射来的方向追去,却不见任何人影,遂愤愤而归。 东凭则在原地检查猪妖的伤势,见她回来,便起了身,淡淡道,“它死了。” 江月白差点没被气死,好不容易有了点线索,就这么断了,而且还是让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杀的,最后她连个人影都没看到,真是让人吐血。 第二十章 云姬 只是,猪妖已亡,江月白就是再怎么怨天尤人也没有办法,她将地上的猪妖獠牙收了起来,一手掂着皱巴巴的青蚕丝缎,脸上满是嫌弃,最后还是拿在了手里,并未收进袖中。 估计是实在不好意思独吞两根獠牙,江月白拿出了猪妖的一根长牙,递到东凭的面前,“喏,这根给你。” 东凭接过獠牙,道了声谢。 江月白没想到东凭这么客气,挠了挠头,眼珠子四转,有些心虚的道,“走,去猪妖说的水潭看看。” 说罢,江月白率先动身,穿过落英林,到了后面的一个水潭处。 落英林处芳草缤纷,气候温暖,因此这里的水潭也并未像刹雪岭别处的池塘水潭一般结冰三尺,反而碧波荡漾,清澈盈透。 二人绕着水潭转了个遍,也没有看出哪里是洞天的入口。 “该不会是那猪妖在骗我们吧?” 江月白见实在找不到入口,便定住了脚步,暗自嘀咕道。 东凭也站在水潭边,垂目看向水里,轻声开口道,“水里有只妖怪。” 江月白闻言,也看向水潭,水潭深处有一抹暗影,好像是条鱼,但是体型巨大,恐怕有牛羊一般大小。 “看我的。” 江月白笑了一下,自得的道,她手中的青缎倏的直击入水,将那条鱼给绑了上来。 离了水,那条鱼妖在地上翻滚,想要再跳回水里。 江月白手一挥,轻轻松松的就用青缎将鱼妖扔得离水潭远远的,这条鱼修行不过百年,估计才通神志,还没江月白修行时间长,她自然就不怎么放在眼里。 “喂,我问你些事情,你老实回答,我就好生放你回水里不杀你。” 江月白手里拿着那只野猪的獠牙,在鱼妖面前晃了晃,“否则……我就把你的鳞片一片一片剥下来,再把你烤来吃。” 鱼妖见了江月白手里猪妖的獠牙,吓得瑟缩了一下,颤着声音道,“女侠,有事好商量,您尽管问,我要是知道,一定说。” 江月白见它识相,满意的点了点头,收起了野猪的獠牙,问道,“落英林地下洞天原先的入口是不是转移到这个水潭了?” 鱼妖点了点头,惊惧的道,“没错,昨天云姬过来了,她在水潭边上设了禁制,至于是不是洞天的入口,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江月白又听到了云姬这个名字,不由挑了挑眉,问道,“在哪个位置?” 鱼妖在地上滚了滚,调转了位置,头指着水潭边一个地方,说道,“就在那株萱草的旁边。” 江月白循着它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了一株萱草,正吐着芳蕊,舒叶展苞,风华正好。 “其他的妖怪都在洞天里?” 江月白想起了上次在洞天里见到的大批妖怪,遂皱眉问道。 鱼妖点点头,有些艳羡的道,“它们都在洞天里修炼,那里面灵气充足,修炼起来事半功倍,只有有事的时候才会出来。” “哦?这么说起来,你好像很羡慕它们?” 江月白见鱼妖满脸都是羡慕,不由调侃道。 鱼妖倒是老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修为低微,还不够资格进入洞天修炼。” “为何?” 江月白来了兴趣,追问道。 “云姬说,要修炼五百年以上的妖怪,才能够进入洞天,我还差的远……” 江月白听到这里,愣了愣,心中奇怪,这个云姬到底要干什么? 东凭站在一旁听了许久,见江月白不说话,便问那鱼妖道,“云姬到底是何人?” 鱼妖摇了摇头,有些迷糊,显然也不太清楚那云姬的身份。 它喏喏道,“这些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云姬是几个月前突然出现在刹雪岭的,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术,竟然让刹雪岭那些天天打架争王的千年妖魔都听她号令,而且,那个洞天的入口,也是云姬告诉其他妖怪的,不过……洞天应该不是云姬建立的,我听说,是千年前一只青鸟创建的,后来,她下落不明,那个洞天的位置也就没人清楚了……也不知道这个叫云姬的人类女子又是从何处得知的。” 鱼妖说完这席话,可能是在岸上呆的久了,有些缺水,身上的鳞片都干燥了,有些呼吸不过来。 江月白见它一脸可怜相,哀求的看着自己,也有些不忍心,便收了青缎,摆了摆手道,“算了,你走吧,以后潜心修炼,可不能像别的妖魔一样落入歧路,靠活人精血修炼。” 鱼妖忙不迭的应了,见江月白二人真的放了自己,赶忙跃进了水潭中,沉了下去。 “今天还是收获不菲嘛,虽然不清楚这个叫云姬的人类女子到时是何方神圣,但是,那块青玉壁的失窃极有可能和她有关。” 江月白的心情稍稍有些慰藉,往那株萱草的方向走去。 那个叫云姬的女子突然出现,身份不明,又知道青鸟翡羽建立的洞天的入口,还和罗浮宗有着深仇大恨,怕不是翡羽的后人吧? 江月白越想越远,已经走过了萱草的旁边而不自知。 东凭也没叫住她,只是自己蹲下身查看那株萱草,果然发现有轻微的灵气在外泄。 落英林这一片繁华的假象都靠着洞天里的灵泉而灌养,因此入口不可能离落英林太远。 江月白那边想罢,才发现自己走过了,忙快步走回来,见东凭皱眉打量着那株萱草,便问道,“怎么样,是入口吗?” 东凭点了点头,但是眉头依然紧锁,“入口应该就在这里,但是没有办法打开禁制。” 江月白闻言,也皱起了眉头,沉声道,“让我来试试。” 她见东凭退到了一边给自己让了位置,手上直接凝起了一团火焰向那株萱草轰去,想暴力打开禁制。 不料,江月白这团火不但没打开禁制,反而反弹了一团更大的火焰,她慌忙躲开,却还是被那团火焰点燃了一缕发尾。 “可恶!” 江月白手忙脚乱的扑灭了发尾起的火,见自己头发被烧短了小半截,瞬间脸都黑了,咬牙切齿的双手聚起了大团的红焰,接连轰向那株萱草。 东凭见她发了狠,忙闪躲到了一旁,避开各种反弹的红焰。 江月白累得气喘吁吁,而那株萱草却毫发无损,依旧亭亭玉立在风中。 第二十一章 再遇 东凭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周围的地面被江月白的火球给反弹烧成了焦黑色,到处都坑洞,他出声制止道,“住手。” 江月白闻言,这才罢了手,依旧一脸愤愤的瞪着那株萱草。 “两位道友,你我三人真是有缘,竟然又见面了。” 这时,江月白二人听到一道温文尔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转过身去一看,只见上次硬逼着她和东凭看了场“闹剧”的青衣叶姓男子就站在不远处,缓缓向二人的方向走来。 江月白暗暗道了声晦气,也不理那青衣男子,自顾自的观察那株萱草去了。 “叶兄。” 东凭淡淡打了声招呼,见青衣男子一脸兴味的打量着江月白身旁的萱草,挑眉道,“叶兄今日来此,莫不是又为了垂钓而来?” 青衣男子竟然真的点了点头,直言不讳的承认了,“没错,在下就是为了钓鱼而来,上次的那些银鲛,味道着实鲜美。” 江月白虽背对着二人,但却仔细的听着二人说话的,听了青衣男子的话,忙回过了身,一脸狐疑的看着那青衣男子,“洞天的入口被封了,你要怎么进去?” 青衣男子笑着摇了摇手里的折扇,朗声道,“这有何难?” 说罢,他便走到了那株萱草旁,折扇轻挥,只见萱草上的禁制就被打开了,一瞬间,洞天里的灵气便疯狂外溢,落英林吸收了灵气,更加郁郁葱葱,不远处的积雪也停止了融化,又开始结起了冰。 江月白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原来整个刹雪岭的寒冰积雪都是因为有洞天里面灵气的支撑,她就说怎么最近两次来刹雪岭,雪融化得那么厉害,就是因为灵气被阻隔了才导致的。 “两位道友可要一起进去?” 青衣男子见江月白二人这副惊讶的模样,依旧笑得淡然,出声邀请道。 江月白回过神来,忙点了点头,和东凭一起进了那洞天的入口。 青衣男子最后才进入口,他临走之时,看了那株萱草一眼,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 三人来到了洞天里面,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洞天里面满是妖兽,零零星星的遍布着,虽然与罗浮宗大战损伤了数百只妖兽,但现在还是有上千只妖兽在此修炼,它们并没有沉睡,有在打坐的,还有炼丹的,更有打架斗殴的,总之,洞天里现在特别热闹。 东凭止住了脚步,他虽有宗主给的玉牌护身,却不能隐藏身形和气息,而熠华珠也在文渊阁那里给了刘吟风,因此不敢贸然进入洞天里面,若是被那些妖兽察觉,只怕他和江月白都讨不了好。 江月白也在漆黑的山洞里站定了,她看了眼东凭,摇了摇头,低声道,“妖兽太多了,要不……先撤?” 他二人还在商量,那青衣男子却直接大踏步的走了进去,顿时就吸引了所有妖兽的注意。 “要不咱现在跑路吧?” 江月白嘴角抽搐,传音道。 “再看看。” 东凭轻声道,身子往后退了退,完全隐在了黑暗中。 江月白点了点头,有样学样,也跟着一起躲藏在了山洞的阴影里。 而那边,数十只妖兽飞速跃到了青衣男子的身前,打量着他,呲着獠牙,恶声恶气的道,“你小子是谁?看样子也不是罗浮弟子,怎么会来到刹雪岭?” 青衣男子摇扇笑道,“在下姓叶,确实不是罗浮弟子,来此地是为了垂钓……列位继续,不用搭理在下。” 有数只妖兽性格格外暴躁,见他这么云淡风轻的敷衍自己,怒极,张着血盆大口,直扑向青衣男子的脖颈而去。 青衣男子只是摇扇轻笑,直到那些妖兽的利爪离自己只差毫厘,这才纵身越到了瀑布之上,笑看瀑布之下的众妖,扬声道,“在下先去垂钓了,列位请自便。” 说罢,便转身往水潭而去。 他走后,瀑布开始凝结了一层冰晶的禁制,将众妖拦在了下面。 妖兽们被惹怒了,群起而攻之,却无法破掉那层由瀑布泉水凝成的禁制。 “厉害了……竟然用水潭里的水做成禁制,阻挡了那些妖兽。” 江月白躲在山洞里,看着这一幕,不由喃喃道。 东凭俯身捧起了一些泉水,皱眉道,“不对,他不可能利用这些泉水做成禁制……” “怎么不对了?” 江月白见东凭质疑,不由问道。 “你看……” 东凭将手里的水又倒回了小溪里,伸出两指想要操纵泉水,那泉水依旧纹丝未动,他皱眉道,“这泉水是有意识的。” 江月白见此,也向那条小溪伸出了一掌,发现果然是操纵不动的。 “怎么会这样……既然我们控制不了,那那个姓叶的,他怎么可以……” 江月白有些惊愕,她看了看地上的这条小溪,又抬头看了下那条瀑布。 他俩上次虽然是去了瀑布源头的那个水潭,但是由于青衣男子的缘故,并没有来得及仔细察看那个水潭到底有何玄妙。 “我们也上去。” 东凭示意江月白绕过那些妖兽,从另一边上去。 江月白呆了呆,看了外面那些被惹怒的数百只妖兽,赶忙摇了摇头,死活不同意,“不不不!你在开玩笑吧?这要是被发现了,不得被它们给活活撕了呀?” 东凭见江月白不同意这样做,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法术隐了身,小心翼翼的出了山洞,想从那些妖兽的背后绕过去。 “喂……” 江月白大张着嘴,呆呆的看着东凭远去,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是该跟上去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还好,青衣男子设立的禁制吸引了妖兽大部分的火力,因此东凭并没有暴露,依旧在往洞天尽头挪动,想从角落处上到瀑布那里。 可不巧的是,有一只修炼成人形的千年妖怪并没有参与集火青衣男子,反而悠悠哉哉的在捣鼓着自己手里的竹简,东凭路过它身边的时候,果不其然被察觉到了。 那妖怪穿着灰白的大氅,扎着发髻,蓄着胡须,像极了凡间的儒雅书生,浑身上下一点妖气都没有,他手里拿着一卷竹简,挑了挑眉,温声道,“这位小友是想要绕道上去吧?” 东凭闻声站定,倒也不慌张,他行了礼,拱手垂眉道,“不知前辈有何见解?” “前边睡了只虎妖,性格暴躁,极爱嗜人,你怕是过不去了。” 那妖怪淡淡道,头也不抬的看着手里的竹简。 东凭愣了愣,没想到这只妖怪竟然这么善意,但还是俯身道了谢,“多谢前辈提醒。” 那妖怪淡淡应了一声,依旧垂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书。 第二十二章 破绽 江月白见东凭退了回来,不由白了他一眼,皱眉道,“还是想别的办法上去吧,总不能在这里等那个姓叶的,谁知道他钓个鱼要钓多久?” 东凭轻应了一声,盘膝坐下,做打坐状闭目养神。 这里灵气充沛,他自然不肯浪费时间空等。 “你说,那个云姬和这个姓叶的,会不会是一路的?” 江月白右手支着下巴,转动着眼珠子,猜测道。 东凭本来不欲回答,但被江月白在耳边叽叽喳喳的吵得心烦,遂睁开了眼睛,淡淡的看着她,开口道,“云姬指使刹雪岭的妖兽杀害了那么多罗浮弟子,明显是和罗浮宗有深仇大恨,叶兄虽来历不明,但是与我们相遇两次都未加害我们,他二人又怎么会是一伙的?” “这……” 江月白一想也是如此,顿时更加疑惑了。 而这时,二人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宣沸声,好似是禁制被攻破了,赶忙走到洞口往外一看。 瀑布处的禁制是不见了,但却不是被那些妖兽攻破的,而是被那青衣男子打开的,他从瀑布之上飞跃到了江月白二人身边,摇扇笑着道,“今日钓的都是小鱼,还是下次再来罢。” 江月白不由在心里怒骂那青衣男子,他光明正大的往这一跃,害得她和东凭也暴露了。 东凭倒是没在意这些,只是瞥了瞥青衣男子身后那群来势汹汹的妖兽,点了点头,淡然道,“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 “恐怕有些人不想让我们离开了……” 青衣男子折扇轻摇,指了指江月白二人身后黝黑的洞穴,那也正是他们来的地方。 江月白忙往来时的入口奔去,只是,没走几步,就碰了壁,她捂着通红的额头,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一片山壁,明明来的时候,这里还是个通道…… “入口被人从外面封闭了。” 青衣男子倒是不慌不忙,依旧摇扇笑着说道。 这时,已有数十只妖兽挤进了山洞里,想要取三人性命。 江月白用青缎缚了几只妖怪扔了出去,但是架不住后面涌上来的妖怪越来越多,东凭也出手击退了十数只妖兽,唯独那青衣男子站在原地岿然不动,依旧摇扇笑得淡定。 “这山洞里狭窄,实在不便打斗,我们还是先到瀑布上面去吧。” 青衣男子说罢,手中折扇一挥,就将江月白二人带到了瀑布之上,他回身望着瀑布下的众妖,又将禁制打开,将它们拦在了下面。 众妖暴怒,更加疯狂的攻击禁制。 江月白有些担心的看着那道薄薄的禁制,害怕它破碎掉之后自己小命也不保。 “道兄不必担心,这禁制是用水潭里的泉水凝结的,只要水潭不枯竭,它们就攻不破的。” 青衣男子看到江月白一脸担忧,笑着解释道。 东凭听了青衣男子这席话,若有所思的道,“叶兄好似对这个洞天很熟悉?” 青衣男子闻言一愣,但很快脸上又挂起了笑容,摇扇道,“只是多来了几次,谈不上熟悉。” 我信你个鬼。 江月白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但也不好去戳穿别人,毕竟自己现在还靠这个姓叶的罩着。 东凭也不信,但是他面上不显,只是问道,“现在我们被困在这里出去不得,不知叶兄有何高见?” 青衣男子摇着折扇,面上倒是淡然,他将折扇合拢,指了指三人头顶上的夜明珠,笑着道,“这不是还有个地方可以出去吗?” 江月白闻言抬头看去,那夜明珠熠熠生辉,照亮了这一片洞天。 “是地气……” 江月白看到夜明珠后面有一抹玄黄之气,正是那地气在支撑着夜明珠一直发出光亮,让洞天中的草木花卉生长。 “可是,那颗珠子后面就是地眼,若是拿了珠子从那里出去,只怕这一片洞天都要坍塌毁灭。” 江月白皱眉道,见东凭面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这是下下之策,若是两位道友还有别的好办法,尽管说出来一试。” 青衣男子轻笑道,瞥着不远处的水潭,叹息了声,“只是可惜了这生长了千年的银鲛和这潭灵泉了。” 这时,东凭突然开口道,“不知叶兄可认识一名叫翡羽的女子?” 青衣男子面上的笑微不可察的僵了一下,然后缓缓道,“在下并不认识。” 江月白可没错过他脸上的迟疑,她和东凭对视了一眼,然后笑着开口道,“是吗?叶道友不认识就好,不知叶道友可去过瀑布下的山洞?” 青衣男子摇了摇头,缓缓开口道,“瀑布下还有山洞么?不曾去过。” 江月白见他矢口否认,也不想把他给逼急了,便止住了话头。 东凭见自己一时也出不去,倒也不着急,走到了水潭边,看着水里灵动的银鲛,俯身掬起了一捧清水。 只是,这水潭中的水虽然满聚灵气,但是并没有什么玄妙的东西在水潭里面。 青衣男子站在原地,摇扇笑看着东凭的举动,并没有出声。 时间一点点流逝,江月白三人实在是没了法子,只能毁了这方洞天逃出去,正准备动手之时,却突然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玉牌开始震动,发出了阵阵嗡鸣声。 江月白和东凭取出了身上的玉牌,这是宗主石当磐给他二人的,估计是有事找他俩。 “事情进展如何了?” 二人只听得石当磐冷淡的声音从玉牌中传出,不免又惊又喜。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江月白二人在洞天里呆了半日,外面也已过了四五天了,石当磐一时寻不到二人,才会以此玉牌联络。 倒是那青衣男子,听到了石当磐的声音,挑了挑眉头。 “宗主,我二人被困在落英林下的洞天里,外面围困了数百只妖兽,还请宗主救我们……” 江月白说到这里,不免心虚,毕竟以石当磐的脾气,他俩办事不利,估计是没好脸色看的。 果不其然,石当磐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道,“这玉牌是个法器,可以让你们立即回到宗门,已经过了五日,你二人时间不多了。” 说罢,玉牌的光芒渐渐黯淡了下来,也停止了震动。 江月白见与石当磐的通讯断了,这才松了口气,石当磐毕竟是一宗之主,气势压人,江月白每次回话,都觉胆战心惊。 第二十三章 遗漏 既然有了出去的方法,再兼之禁制牢固,坚不可摧,江月白二人倒也不着急出去了。 “叶兄,现在虽有了出去的办法,但还请叶兄助我们一臂之力,帮我二人抓一只妖兽来这禁制里。” 东凭说着,走到了禁制前,仅隔着一面薄薄的水晶墙壁,与外面那群凶狠地妖兽直视。 江月白听了东凭这话,直道好家伙,亏她还以为这厮纯良,没想到东凭却是一点便宜都不让人占,现在有办法可以带那个姓叶的出去了,还知道开个条件,让那姓叶的帮忙抓只妖兽来问话。 青衣男子闻言挑了挑眉,又重新审视了下东凭,笑着道,“你就不怕在下杀了你们,夺了那玉牌自己出去?” 江月白见他这么一说,如临大敌,赶忙后退和东凭站在了一起,一手紧紧捂着怀里那块玉牌。 “非我罗浮弟子,是催动不了信物的,更何况……叶兄是君子,定不会做出如此卑鄙行为。” 东凭一脸淡淡,既说明了手中玉牌的情况,又恭维了那青衣男子。 果不其然,那青衣男子被吹捧得放声大笑,眉目飞扬,潇洒至极,他用折扇击掌,赞道,“好一个‘君子’!东凭兄,就凭你这句话,在下也不能不帮你这个忙……” 说罢,他纵身跃到了禁制外面,轻轻松松的逮了只几百年的妖怪进来。 江月白在一旁看着,不由暗暗给东凭竖了根大拇指,“东师弟,还是你行。” 这话要是搁她,反正她是绝对说不出口的。 东凭依旧一脸面无表情,他见青衣男子抓了只面目狰狞的兽妖,便走了过去,道了声谢,这才看向那只黑熊妖,问道,“你们为何会听云姬一个人类女子的命令?” 这也是他最好奇的一点,这些妖兽加起来数量上千,云姬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是它们的对手。 青衣男子听到云姬这个名字,挑了挑眉,依旧默不作声。 那黑熊妖却是非常狂躁,根本不听东凭问话,进来后就想要偷袭众人,青衣男子啧了一声,一挥扇子,就将它给定在了原地,然后嫌弃的掩鼻,稍稍往后站了一点,“这妖怕是几百年没洗过澡了,真是臭不可闻。” 说完,青衣男子笑着道,“好了,东凭兄,你有何疑问,现在可以问了。” 江月白看着那黑熊妖,却发现它双眼无神,一看就是被人操纵了意识,她不由自主的瞥了青衣男子一眼。 东凭便将自己先前的问题叙述了一遍,那黑熊妖听了,僵硬地开口答道,“云姬以洞天入口为交换,让众妖听她号令,可是,那些修炼千年的大妖不甘受她一届人类女子调遣,进入洞天后,便想联手杀了云姬。” 江月白听到这里,不免追问道,“那后来呢?” 黑熊妖顿了顿,愣愣的道,“后来,不知为何,那些大妖都听云姬的命令,还当众杀了不少想要取云姬性命的妖怪。” 东凭三人闻言不由愕然,这个云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让那些千年大妖能听自己号令。 江月白倒是挺佩服那个叫云姬的人类女子了,有勇有谋,敢孤身一人闯刹雪岭万妖堆,真是奇女子也,若是她和自己罗浮宗无仇无怨的话,自己还真是想认识一下这个云姬呢。 “那个云姬,不知长何模样?” 江月白饶有兴致的问道。 “云姬从未露过她的真容,一直是用一条绿色的纱巾蒙面,没有妖怪见过她的样子。” 江月白听到这里,却是挑了挑眉,看来,这个叫云姬的,是怕有人认出她呀。 “该问的都问完了,云姬估计还在刹雪岭,那个封了洞天入口的人应该就是她。” 江月白看着东凭二人道,“先前的那只猪妖,估计也是被云姬给灭口了。” 但是,云姬肯定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能在上千只妖兽的包围里活下来。 东凭点了点头,淡淡道,“得先找到云姬,才能知道……” 说到这里,可能是因为青衣男子在场,东凭息了声,转过话题道,“先出去吧。” 江月白点了点头,二人用玉牌出了洞天,东凭也没忘记带上青衣男子。 他们走之时,青衣男子在最后一瞬间收了禁制,那些妖兽狂喜,一只只都想要铺向他们,最后却扑了个空。 “在下先告辞了,列位,下次见。” 青衣男子向众妖打了声招呼,在一只虎妖的爪子碰上自己的最后一瞬间,随东凭二人离开了这洞天。 江月白再睁眼时,便已经回到了罗浮宗,她望了望四周的环境,开口道,“这是山门附近,我们已经已经回宗门了。” 青衣男子笑着合拢折扇,抱拳向东凭告辞,“多谢东凭兄了,既然已经出了洞天,那在下就先行一步了。” “叶兄请自便。”东凭淡淡道。 青衣男子闻言,便挥扇消失了,身影化作一道流光向罗浮宗山门外而去。 “现在去找云姬吗?” 江月白看着东凭,问道,她反正现在是不想回宗门复命,去受宗主的气就是了。 东凭摇了摇头,不说那云姬神出鬼没,就算是真的找到了,他们也不是人家的对手,更何谈从云姬那里知道青玉壁的事情了。 “对了!” 就在这时,江月白好似想到了什么,双眼一亮,“东师弟,你先前不是说,三十多年前,你看到霍林长老去了密室吗?就是因为那一次,你才会知道有这块青玉壁的……” 东凭轻应了一声,直到听到江月白说到后面,他的面色也渐渐舒展了起来,轻笑了一下。 “没错,我们唯独把霍长老这条线索给忘记了。” 青玉壁的事情整个罗浮宗都没几个人知道,而石当磐又不肯告诉他们当年的真相,让他们一度陷入迷雾之中,这种时候,霍长老这个知情人的身份就显得弥足珍贵。 “走,去找霍长……不过,估计他也不会告诉我们青玉壁的事情……” 江月白一想到这,满脸的欣喜就又化成了忧愁。 东凭顿了顿,缓缓道,“我炼制的清心液,便是霍长老独创的,只是,里面缺了一味药材,因此会有后遗症……霍长老那里,应该有药效稳定、没有后遗症的清心液。” “你是说……” 江月白长大了嘴巴,愣愣的道,“我们去偷霍长老的药,再给他下药?” 这……也太胆大包天了吧! 东凭却点了点头,毫不忌讳的道,“清心液以前给宗门犯了大过的弟子服用过,他们到现在也好好的,没有疯掉,你大可放心。” “兄弟,你可真是个做大事的人。” 江月白苦着一张脸夸赞道,她现在已经上了贼船,还能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