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长安城,长安事,何时才长安。 雨越下越大,天越来越凉,冷风拂过坐在窗前的女子,那纤细的身子瞬间打了个寒颤。 赵槿芜回过神来赶紧将滑落身下了披衣拉了上来,细眉微皱自言自语的说道:“何时又滑下了?” 便用白哲的手指托着下巴继续出神的想着,时不时地皱皱鼻子,咬下红唇。 自皇上在接见使者时晕倒,太医便乱如麻。恰逢黄河一带水灾泛滥,局势动荡,那些曾依附夏国的国家便更加蠢蠢欲动。 周边的国家甚至商议联合趁机发动战事,那些平日里依附夏国的小国转头就化为狼。 睿之哥哥只得跟随父亲守卫边疆。 国政动荡不安,边疆战事不断,百姓苦不堪言。国不安,家何安!这战事闹得人心惶惶,却也无奈。 皇上虽说早年战功起身,做起了皇上却偏偏重文轻武。这国家一片繁盛之景背后却也有弊端,这仗打起来就知道轻武的厉害了。 总不能让文官跑去战前看着打仗,岂不是胡闹嘛!这也难怪睿之哥哥也不得大展拳脚,一拖再拖不见回来! 自己的哥哥赵柯靳也跟着不愿回来,跑到那荒凉而危险之地。让家里的人跟着担心,却连来信都很少。 赵槿芜的父亲是太医,赵槿芜比旁人更清楚皇帝此次出事并非偶然,乃是日积月累的操劳与寻欢让身体垮了。 皇上其实倒也是个明君,不过明君也有放纵自己的时候。一旦国泰民安,纸醉金迷的生活谁不放纵啊。越老越糊涂,越糊涂越猜疑,非要紧握军权不放松,这仗也就打来打去结束不了。 唉!皇帝如今又年岁已高,龙体是一日不如一日,靠的是昂贵的药材和这也太医院高明的医术强行续命,不然也挺不到现在。 赵槿芜又小女儿心思地想,这其中父亲也是操了不少心的,头发都白了不少,父亲也太累了! 可是啊皇帝不上朝,战事不断,各国趁机都想吞噬夏国。白白养了这么多年,果然都是蛮夷之辈一个个都是狼子野心。 气的赵槿芜狠狠地把窗帘上,只听“啪”一声响。她不去理会,只别过头不去看外面的雨了。 转头又想了起来,按理说立个太子稳定国局多好啊,大臣一劝再劝偏偏不立。不过立太子人选也是麻烦事。 皇上有四子,皇后之子齐弘逸,李妃之子齐弘悦,丽嫔之子齐弘言,徐嫔之子齐弘玺。 皇后所生的儿子,早年倒立了他当太子。可齐弘逸过于不争气,竟不知何时出宫一趟带会个女子偷偷养在太子府里。后来不巧被发现了便执意娶那个青楼女子胭脂,气的皇上废了太子,赶出了太子府。 皇后气的也不行,打骂了一通,看在她怀上了孩子份上才没赶出去。 皇后因此大病一场,后来太子齐弘逸自知错了,淋着雨跪了一晚上皇后任不肯见他。 后来竟在出宫时发疯嚷着要跑去寺庙剃度出家,不幸折了腿。皇后后悔不已,但却为时已晚,又疼又气。 赶紧为他娶了京城书香门第的王家之女王冉为正室,虽家世不高,但胜在家族名誉高,太子腿又那样不能挑了。随后才让胭脂做个小妾。 后来那胭脂诞下子嗣,还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看胭脂虽从青楼出来但却安分守己,细问身世也是可苦命人,还和王家同出师门。只是父亲过于傲气蒙了冤才流落那烟花之地。 随后才慢慢的才有所缓和,还亲赐名为煙易。皇上看太子腿那样也觉得亏欠,便不再追究,反有心提拔他,给他闲散王爷做做。 皇上倒想立他那宠爱李妃之子齐弘悦,齐弘悦虽聪颖,可却没娘家撑腰,光宠爱也不行的。 所以皇帝是想再熬熬,给齐弘玺培养势力。可是父亲及一干太医即使费尽心血,怕是也再难熬几年了! 退一步,倒不说年龄就是身世也不成。那李妃是何出身?她父亲不过是个小小的县令罢了,不成大器且眼界极小,便是自己父亲这官也比他大的多呢。再怎么培养,后面的局势还是皇后得力。 这李妃也是个不聪明的,怎么看不透,敢争那皇位啊!是她小县令出身之人所能争了吗? 女儿在宫为妃,凡是眼界稍大一点的都谋官。不为自己想也该为女儿想想,他爹倒好,只肯做个小县令便满足了。现在她女儿在宫里蹦跶,皇上没了,倒是她们一家子说不定命都没了。 如今李妃还可以仗着老皇帝还在也做做繁华梦,赵槿芜倒是觉得她实在太傻。皇帝纵然给她安排了不少,可是比起有个丞相的爹的皇后还是胜算太小。 那萧皇后家当初为了皇上坐稳江山可以立了不少功。父亲萧敬是何人?皇上当年打江上萧敬可是两次救了皇上的命。 虽说他几个孩子不争气,可凭借着早年地战功官位也是在睿之哥哥之上。 宋家有睿之,瑾之两子,再加上早年也跟着皇帝打江山才有了和萧家一般的地位。 但平时宋家见了萧家都会客客气气的,要不是萧家独子萧墨是个不成器的,或者和他那皇后姐姐换换,那不还得在京城一手遮天。 宫里丽嫔的儿子齐弘言一直养在皇后名下,本来是辅佐太子,但出了这事只能推他上前。但可能是他因他野心大还是其他原因,皇后推了一段时间便不了而之,转头不再培养。 再说那前太子齐弘逸之子齐亦琰如今都八岁了,在皇后悉心教导下十分聪颖。看着太子没希望,便暗自培养。 想那皇上早年战功起身,把身边信得过的人都给了李妃,可能李妃也是个厉害人物,只是有些看不透,还是太傻。 即使齐弘逸做不成皇帝,皇后也是要留着给自己的孙子,断然是不会让她儿子坐上皇子之位的,为此朝堂暗涌。 皇上压制着不立太子一边为稳住皇后,不让让齐妃培养势力。另一边慢慢等齐弘玺长大继承皇位。 皇上的棋下的不错,再给齐妃多点时间培养朝中势力这齐弘悦倒还真有可能坐稳着皇位。只是皇上怕是时日不多了。 一旦皇上驾崩,皇后就不用顾念太多,绝对可以压下李妃。毕竟一只是展翅的雄鹰,一只是未成年的幼鹰。幼鹰太小,失了保护罩。 其实为了黎民百姓,皇上不该这么折腾。把好好的皇子给折腾断了腿,没有了合适的继承人。应该早早立个太子,稳定局势。 夏国黎民受战火迫害,急切想要稳定生活。阿芜倒是觉得虽然最后皇位倒可能是齐亦琰倒,毕竟他是很聪颖的,宰相定会全力支持,朝堂稳定。 至于齐弘玺没希望,母妃早死,家族亲人又没有,还被占卜出是不祥之兆遭到皇上厌恶。 后来他小小年纪竟然顶撞了皇上,还对皇上舞剑,要不是他娘家祖父是高人,与当朝的几位翰林学士是旧识,那他早被皇上赐死了。 如今被贬到南疆驻守,立召此生不复见,连每年的朝拜都免了。也是可怜的,被排挤到外,连他的消息都不让打探。 朝堂之事本就千变万化,听父亲说朝里都是见风使舵的人,如此一来倒是丞相一家独揽朝堂。 不过再怎么说丞相也不会做出那等篡权夺位之举,皇上糊涂可却紧紧握着一部分兵权不放手,让齐妃带着一干势力慢慢培养。 丞相眼界还是大的,与妇人不同,为稳定朝廷也不会强行追究,不落谋权篡位之名。等皇上一逝,一切便名正言顺了。 可是倘若皇上真不顾大局非要交给齐弘悦事情便不一样了,李妃定会把那点兵权不知死活的乱用,将朝局搅的不堪。那岂不是李妃与丞相碰一起,争来争去百姓受苦,国家不得安宁。 分析来分析去,赵槿芜越加气恼。觉得这战事都是皇上惹出来的,害得父亲操劳,她与她的睿之哥哥分离这么久。 纵然赵槿芜心知面对如此战乱时期,儿女情长显然不值一提,可是却依旧忍不住想念那人。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是睿之哥哥临走前给她戴上的。 睿之哥哥不是那等贪生怕死之人,他英勇骁战肯为国牺牲自己,她是断不能拖后腿的。可是……赵槿芜又皱起眉头一阵烦闷 转头看向窗外,仿佛那无尽的愁丝化作了秋雨,“啪嗒”“啪嗒”的砸在屋檐上,砸落了一地秋叶,堆积的凌乱不堪。 赵槿芜的心更是烦躁不堪,愈加愁闷,无法劝说自己该为睿之哥哥骄傲,甚至忍不住的埋怨他不该这么英勇,他该留着陪自己的。 越想越觉得对,他就不该去那战场,要是有了意外自己怎么办呢?那她不是要为他守寡了,自己与他都定了亲等着他回来呢!他倒好,迟迟不归。 赵槿芜难为的卷着手帕,皱着那细长的眉头,鼻子一皱一皱的。 暗自盘算道:哎呀呀,早知道就该听父母的先成亲再让他走了,就没着麻烦事了。万一有个不测好歹自己还能名正言顺的给他守寡,这如今算什么事呢! 想着想着眼睛猛的睁大,赶紧用手帕捂着那粉嫩的樱桃嘴,低声说:“我这是怎么了,竟说这些胡话。睿之哥哥定会平安归来,平平安安地回来的。而且他,他还亲口答应她要娶她呢!睿之哥哥是最重承诺之人了。” 说完脸上染上了一层红晕。 赵槿芜深知不合适,自己毕竟还是闺中女子怎能说起这等不知羞耻的话来。 脸越发的红嫩了,泛起了一层层的热浪,便忙伸手捏着绣帕扇风。又赶忙把窗帘打开,让风吹进来,半刻吗红晕才消退。 想想方才的模样,赵槿芜便不住的将绣帕遮住半张脸“咯咯”的笑了起来。 廊间走来一女子推门进来,听到这欢快的笑声便开口道:“小姐是又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赶紧说给茯苓听听!”那瘦瘦高高的小丫鬟便撩起珠帘走了进来。 赵槿芜动了动身子,斜了眼睛瞟向她才娇语地说:“想听?我偏不说与你听!” 茯苓走近身前将她身上的披衣打理一番后才开口道:“不说我也知,还不是因为你那心心念念的睿之哥哥。” 侧身探到窗前重了重语气说:“小姐,这都该入冬了况有下着急雨,怎第这般胡闹开着窗又穿的如此单薄。” 听到此赵槿芜赶紧拉住茯苓的衣服说道:“我还未曾怪你口无遮拦呢,你竟这般开口教训我。” 压低了声音道:“我还待字闺中呢,小点声。” “小姐呢,你就在哪矜持吧,早晚有你现原形。”茯苓关了窗户转身笑吟吟的看着自家小姐。 “这窗户是我方才打开的,并没吹太久风。”赵槿芜看到茯苓关窗赶紧辩解道 茯苓看她家小姐那样摇了摇头没说话,倒掉桌前的水杯,转身拎过茶壶添了杯热水。 赵槿芜有些小生气的瞪了瞪她,暗道:这丫头如今厉害的很,倒竟敢顶撞起自己来了。也该使使小脾气了,今晚任她来哄也不搭理她,也急急她。 想到此赵槿芜不住的揪着手中的帕子,想将脸迈过去,却看到茯苓身上湿了一大片。 “哎呀,衣服怎地湿了这么多!” “不碍事,只衣摆湿了点。估计是在药铺回来的路上被马车溅的水打湿了,我拧一把烤烤就干了。” 茯苓说着便揪着衣裙下摆想把它拧干,赵槿芜赶紧拉过她的手,起身催促她回房去换衣服。 “刚还说我呢,这会自己倒穿个湿衣服来!回去换换衣服再来吧。” 赵槿芜推着茯苓进隔间换衣服,边走边凶她。赵槿芜得意洋洋的想着:哼,谁让她刚刚说我呢!就该!风水轮流转,该我吼你了。 第二章 晚间赵父归了府,阿芜已近三月没见着父亲了,忙给父亲端茶捶背。 往日父亲再疲倦都是会笑笑的,今日父亲却格外忧虑重重让她出去他自己静静。阿芜不由得便觉得此事可能是皇上身体熬不住了吗?却也知自己不便问。 父亲终于还是把她和母亲叫来说了这件事:“皇上身体大为不好,前战士兵受伤严重。马上便入冬,可能会发生瘟疫应随时做好打算。” 我和母亲不解的对视了一下,又望向父亲。父亲动了动嘴唇,仿佛下了很大决心后说:“明天一早我们带些忠心的仆人去支援前线,晚上把该带的东西收拾一下。” 阿芜看父亲摆了摆手,俨然一副累的不行的样子便没再开口。 过了半晌之后才缓缓说道:“去吧,收拾吧!京城不易久留,要变天了。靳儿也在那里,去吧!” 母亲看了眼父亲,便转头对赵槿芜说:“回去吧,收拾收拾东西。除了必要的,一律不带。边疆冷,去吧。” 赵槿芜不再说话,父亲神情凝重,感觉此去可能会长久。不打算问了,知道不知道有什么用呢!听父亲安排便是了。前战虽危险,但是他们又不是去打仗,只是去治病,倒也不算太危险。 赵槿芜对这位哥哥不熟悉,但却喜欢,对她也极好。听说是小时身体不好,他自便小被送去习武。 难得归来一次,都是匆匆便走。不过哥哥回来还是会给她带东西的,有时是一块上好的墨,有时则是一本古书,有时只是些点心,特产。 只是近几年去了边疆,不曾回来,回来写点书信父亲也不给他。唉,想哥哥了, 退出去把门关上,下了台阶。这时阿芜倒猛然想到一件事,睿之哥哥也在前战,到了那里不就可以遇见睿之哥哥呢。 嘴角不住的洋溢着喜色,捏紧手帕匆匆去收拾东西,兴奋不已。仿佛到了前战便可立刻看到睿之哥哥了。 赵槿芜赶紧回到房间吩咐茯苓要仔细的收拾东西。 茯苓愣了一跳,忙追问“怎么回事?要去何处?” “去边疆,此去可能要长久,边疆冷,行李不得马虎!”赵槿芜细细碎碎的吩咐什么该带,什么不带…… 一直到了后半夜才喘喘不安的躺在床上小睡了会。果不其然,次日清晨便听茯苓说:“周管家在安排人了,铺子都在备药往边疆送,已经出发了。” “小姐,咱们是不是不回来了?怎么还吩咐上了年纪的回去养家,其他的安排到铺子里?”茯苓有些慌张的说道。 “可能吧!”赵槿芜略显担心地说着。是要背井离乡了吗? 到了下午赵槿芜坐在屋里看着府里的人都来去匆匆,不由得感觉一阵心慌。茯苓被喊去帮忙了,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听小丫鬟阿沐说:“小姐,我听人议论说是皇帝身体不行了,老爷不想惹祸。天冷了,战士们刚又打完仗那里又起了瘟疫就让老爷去那边帮忙。” “如此啊?”赵槿芜有些心不在焉的回道。 “小姐,你不开心吗?睿之少爷不是在哪吗?”小丫鬟有点疑惑地问道 转头细细地看向她:“走的时候跟着茯苓,那天冷。” 阿沐听了开心的看着小姐,随后赶紧有些傻傻的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准备。” “傻开心什么呢。”赵槿芜随手点了下她鼻子。 小丫鬟鼻子有点红红的,眼睛水灵灵的,看着白白净净的有些傻里傻气,但却是可以调教的人。以前见过她在后面干些活没上前,如今细看来蛮有趣的。 “小姐,跟着你去的都是一等丫鬟,我是二等的。你让我去,就是和兰儿姐姐一样了不是吗?” “你倒是想的多啊!去哪边可没这边享受。”赵槿芜被她说的话逗笑了。 阿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没去过边疆呢!我也不怕吃苦。要是不去让回家的话,我家里就没人了。” “啊,没人?一个也没了。”赵槿芜放下东西有些吃惊地问道。 阿沐我有点伤心地说:“没了,我就个阿妈,三年前就死了。” 赵槿芜倒是开始心疼了起来:“回去吧,收拾收拾东西。” “嗯”阿沐点了点头,便向外退。 赵槿芜看着丫鬟小小的身子,连招手让她回来:“等下,把这个糕点带去吃了。” 阿沐又是感动又是歉疚地说:“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我偏偏难过。小姐不生气还给我糕点吃。” 赵槿芜笑了笑递给她:“没事,拿着吧!” 看小丫鬟还想说什么,赵槿芜摇了摇头让她回去。 丫鬟走后,赵槿芜回到了床上静静地想。不知父亲怎么安排。这一走那几件铺子的生意,还有那几个庄子。唉,奴仆是要走一些的。嗯,这事周管家会安排好的。 连续收拾了四天,赵槿芜一家才踏上了边疆的路。 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父亲总是一脸担心。赵槿芜只得日日缠着父亲向他讨教该如何去治病,这时父亲才会忘记一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细细碎碎地讲解。 越靠近边疆,母亲提起哥哥的次数越来越多。父亲虽说不怎么说话,可是却也是万分想念。 还记得当时,虽说送去习武可父亲其实是想让哥哥赵柯靳继承医术的,功课方面扣的很严。但是赵柯靳却不喜,越发喜欢上习武,不愿学医,父亲无奈只得依了他。 后来不知怎么的,哥哥突然之间就走了,去了边疆从军,不甚回家,父亲也只字未提。甚至于府里好多新来的丫鬟不知赵家还有位哥哥。 她曾问过父亲哥哥怎么不回来,父亲皱了皱眉头说道:“你哥哥去边疆是要紧事,自是顾不得家长里短的。” “那哥哥写信可曾提到茵茵?父亲都不让茵茵看哥哥写的信。”赵槿芜闺名唤茵茵。她也是想哥哥了。 可是父亲却总皱皱眉头说:“回去吧,你哥哥甚是记挂你。” 赵槿芜不解父亲为何不让她看信,甚至母亲也很少提起哥哥。 “那茵茵给哥哥备写衣服送去吧。”赵槿芜试探的问道。 “不必了,每年都有送,你无需担心。在外不可多提起你哥哥,知道吗?”父亲皱了皱眉头,转身看向房间那副画,不再说话。 赵槿芜只好回去了。但这次去的途中母亲不断念叨哥哥定是想念万分,可平日里为何总不见提起呢?赵槿芜想了想也没缕出头绪来。便不再想了。 转头挑起帘子,马车外面的世界越来越荒凉,看情况想必再有几日便可到了。父亲母亲年岁已高,几日里车马颠簸的厉害身体有点吃不消了。 赵槿芜年幼也曾习武,每年还要骑上几次马来,倒觉得不曾有多累。 可是听茯苓那丫头说,跟着的小丫鬟阿沐今日也吃不消了,脸色不好。唉,那父亲母亲该有多难受啊!赵槿芜真的很是担心,却也没什么办法,这路总要一点点走完的。 快了,马上到了。到时父亲母亲就能休息一下了。听说一打仗就是遍地尸首,也不知那边情况怎样?是血流成河,哀鸿遍野吗? 父亲虽带了很多药,可是药治得了活人却治不了死人。仗打了多年,也不知道边疆是怎么一个情况。 昏昏沉沉的又晃了几日,赵槿芜迷迷楞楞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下,茯苓赶紧挑起帘子让赵槿芜看看外面情况。 棕红色的马上坐着一位男子,赵槿芜仔细看看才确定是哥哥,不由得欢喜,让茯苓扶着自己下车。 赵柯靳看见父亲母亲探出头,急忙下马。母亲伸出手赶紧抱了上去:“靳儿可好?” “母亲,一切安好。”赵柯靳连忙说,随后又询问到:“父亲母亲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车可还受得了。” 母亲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的泪回道:“这点路我和你父亲还受得了,不必担心。” 父亲望着赵柯靳,几年不见越发英气。本想让他继承自己一身医术,不曾想竟从了军。但看着面前的人也不觉得欣慰:“靳儿,是个能独当一面的了,果真大了。” 一句话说的赵柯靳眼含泪水,哽咽地说道:“父亲,儿子不孝让您记挂了!” 父亲拜了拜手说:“不提了。和你妹妹说两句吧,你妹妹甚是记挂你。” 赵槿芜看着哥哥走过来,不知怎么的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下来了。赵柯靳顿时有点手足无措连连安慰道:“妹妹,我...不哭了,都是哥哥不好,让妹妹担心。” “哥哥写信也不说提我是吧!都不想妹妹,亏得妹妹整日记挂。”赵槿芜嘟着嘴巴不住埋怨道。 “边疆开信不易,让妹妹伤心了。”赵柯靳连连赔不是。 “你哥哥记挂这你呢,次次信中有你。”父亲看着赵槿芜眼泪不断无奈地笑道。 “好了,赶紧走吧。”父亲催促道。随后拉着母亲上车,母亲不住回头看向赵柯靳。心里暗想:儿子果真长大了。 赵槿芜也跟着上了马车。哥哥骑着马跟在母亲车子前陪母亲聊天。 看见妹妹在看他便停下马来等妹妹过来,宠溺的说道:“累坏了吧!” “不累啊!”赵槿芜开心的说着。 赵柯靳笑了笑说:“过了这个山头,前面就是。” “嗯嗯”赵槿芜乖巧的点了点头 茯苓笑了笑问道:“少爷,入了冬是不是很冷啊?” 赵柯靳回头看看她:“你是伺候小姐的丫鬟叫茯苓?” 茯苓激动的眉头扬了起来,眼睛亮亮的说:“是的,少爷还记得我!” 赵柯靳笑了笑说:“嗯,我可记的你一盆冷水泼我身上了!” 茯苓有些尴尬,连忙垂下头不吭声。这少爷怎么提起好几年前的事了,她又不是故意的。 刚巧小姐洗完脸,一盆水泼下去谁知冒出来了个人。当时还不知道是谁,傻愣愣地吼了他一顿不该站那里。 赵柯靳看她那样无谓的笑了笑,看向妹妹,妹妹也抿着嘴笑。 “现在是刚入秋还不算冷,等冬天一到就可冷了!会下大雪,有时下的厚都到腿根那里了。冷啊!若遇到朝堂供给没跟上,马匹,士兵都冻坏了。”赵柯靳望着远方,心疼地说道。 茯苓听到了,赶紧抬起头,一脸担忧,不过还好有准备保暖方面没问题。 赵槿芜也很是担心,连连问道:“那今年粮食供给如何,会不会到时跟不上?要早做打算啊!” 赵柯靳看着妹妹一脸担心,笑了笑说:“放心吧,以后不会缺粮缺物了,我们都做的安排。” “哥哥,你那时候缺粮是不是很难熬?后来怎么办了。” 赵柯靳说:“都过去了,你要想听以后慢慢听。” “好!”赵槿芜扬起脸回道。 赵柯靳看着妹妹,今年刚十五岁。秀丽明艳,细眉淡淡地如山岱透出一股朦胧美,双目犹似一泓清水莹莹闪闪,小巧地鼻子配上那小小红唇长开了定是个绝世美人。 赵槿芜看着哥哥一直盯着自己看摸摸脸,呆呆地问道:“哥哥,怎么了?” 赵槿芜不由地脱口而出:“便宜那小子了。” “什么?” 赵柯靳轻呵一声:“你的未婚夫-睿之。” 赵槿芜一下羞红了脸,赶紧拿帕子捂住眼睛,假装生气的不理哥哥。 赵柯靳看到了哈哈大笑,骑着马往前。 “那小子,好福气!” 第三章 马车赶在黄昏时分到了军营,赵槿芜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画面,反而是一片和谐之景。 正是晚饭时间,战士们刚刚操练完成,放松了管束。晚饭飘香夹杂着战士们的欢笑,不远处还传来阵阵山歌。 赵槿芜有些疑惑,看向哥哥,赵柯靳知道妹妹的疑惑后说:“战前和战后是有区别的,战前战士们浴血杀敌,战后这里就是家。有你们的京城是家,有战士们的地方也是我的家” 赵槿芜看着哥哥说这话很是认真,点了点头。 哥哥虽然不常见,可是总归是血肉连在一起,哥哥不必说太多做太多,赵槿芜也能感觉到哥哥对她的爱,所以也便愿意亲近哥哥。 可刚刚哥哥那一番话说的她心头微疼,战争生死哥哥都要不断经历。 赵槿芜这次仔细打量了他,哥哥比自己大五岁,因着在这里顾不上儿女情长还尚未成婚。 皮肤不似赵槿芜那般细腻白晢,透出古铜的肤色,眉毛眼睛都透出一股子的英气。如今细看去耳边竟还有一道淡淡的疤痕,不是黄昏地阳光的反射还看不出来呢。 虽然心知受伤是难免地,但赵槿芜还是不住地心疼起来,担忧地问道:“哥哥,你那里是怎么受伤的?” 赵柯靳顺着妹妹的目光摸去,淡淡地笑了笑说:“不碍事。” 赵槿芜就知道哥哥会不在意那么说,便故作恼怒地说:“不碍事,不碍事。我岂不是白白询问,早知如此敷衍,我又何必问呢!” “不,妹妹没有白担心,哥哥都懂。是一次交战所伤,平时都会有,所以就没在意。想听什么,明天后天以后都讲与你听。” 茯苓笑了笑:“小姐最想听的怕是,睿之少爷的事了。”说完便赶紧加快步伐走过去了一点。 赵槿芜狠狠地瞪了茯苓一眼,心想:这丫头,问这般行事呢! 赵柯靳不怀好意的笑到后装作恍然大悟地样子说道:“唉,问来问去都是在等着我说那小子的事。他啊,跟着四皇子去那边收拾小贼了。” 赵槿芜也不好意思接话,只得低头不语。但却有点埋怨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要来吗?不过想想怎么能因为自己就耽误重要的事呢。 要真敢这样,可就不是睿之哥哥,自己也不喜了。守卫国家才是英雄,睿之哥哥是当之无愧的好男儿。 不容赵槿芜多想,赵柯靳便让她先回去梳洗一下,马上就过来吃饭。 “收拾吧,吃饭时候才热闹呢!”赵柯靳神神秘秘地说。催促赵槿芜快点。看妹妹进了房间自己便离开先去准备。 等到吃饭时候,赵槿芜才明白哥哥说的热闹是什么意思。战士们都聚在一起吃了,没一堆人面前一口大锅炖着汤,战士们还烤了肉送来给他们吃。 战士们还唱起了山歌,没过一会又唱起了军歌,越来越多人吃过饭便唱起来。有几个喝了酒的还起来耍起拳来,甚至几位比一比自己地力气。 赵槿芜第一次见这样的吃饭场面,深觉稀奇。 父亲母亲看着也不住的点头,父亲夸赞道:“后方地战士能如此吃饭,也算是给他们缓解离乡的思念了。” 赵柯靳点了点头,郑重地说:“战士们何尝不想家啊,只是这边疆总是要有人来守的。” 赵父赵母看着儿子,心里千滋百味,不由地一阵感伤。儿子如此晓得大义,本该为他骄傲,可却又隐隐作痛,如果儿子不是这样的人,哪怕贪生怕死一点点也好。 如果可以听从安排继承他的一身医术,安安稳稳平平淡淡度过余生也是不错的。如今儿子活的深明大义,自己的这点心思泛滥瞬间就觉得自愧不如,太小人了。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自己怎么因为那一点点的私心,而忘了家国大义。惭愧啊!惭愧啊!医者救人与战士救国一样,不该只顾自己而忘记天下人! 吃过晚饭,看了战士们的军旅生活,生出许多感慨来,倒也被这气氛感染的热血沸腾地。 还是赵柯靳想着长途跋涉劳累不堪,应早点休息,在不断的催促下才依依不舍的回去了。 许是真的太过劳累了,或许又因着这里氛围舒心,竟很快地入睡。一夜安安稳稳,睡地极为舒服。 赵槿芜次日醒来的最晚,太阳都高高挂起来了。醒了听茯苓和阿沐在讲看战士们晨练地事呢。小姑娘越说越兴奋,不住地捂嘴笑,眼睛闪着亮光。 “他们舞起枪来真整齐!每个人还要背着沙袋跑步呢。真是看着就累吧!” “可不是呢,累点无所谓,把本领练扎实了,上了战场才能活命呀!” “茯苓姐姐,你说他们骑马怎能那么好呢?左颠颠右颠颠地看着吓人。” “那有啥啊,咱们小姐也会骑马呢!虽然不曾做出来那么多花式,但还是厉害着呢。”茯苓一脸骄傲的说到,仿佛她自己骑地很厉害似地。 阿沐一遍整理着衣服一边抬头问:“小姐,你当真骑的那般好。” 赵槿芜也来了劲,头一仰,眉一挑得意洋洋地说道:“你是没跟我去过不知道,我骑起马来京城里的公子哥都不敢跟我比。” 阿沐一脸崇拜地望着赵槿芜,好半晌才说:“小姐,原来你这么厉害啊!” “那茯苓姐姐会骑马吗?”阿沐又赶紧转头看向茯苓,一脸期待地问。 茯苓有些尴尬,脸别了过去。心想:唉,这丫头怎么问我了。倒也不是不会,就是她每次骑马都心惊胆战的不敢骑,跟了小姐这么多年,总是只敢慢慢骑也不曾像小姐那般飞驰。 但也不想没了面子,硬着头皮说道:“会是自然会地,只是比不上小姐那般好,骑起马来常惹小姐发笑。” 阿沐一听还以为是在谦虚,又是一脸崇拜地望着茯苓,痴痴地说到:“茯苓姐姐,那你可要教我啊!” 茯苓有些头疼,不想理阿沐,太难了,还要让她教她骑马。 茯苓重重地叹了口气。 阿沐却看着茯苓的表情,还以为她嫌弃自己笨,不愿教她就有些慌了。连连讨好地说道:“茯苓姐姐,你就随便教教我吧,我会好好学的。” 茯苓一脸无奈地看向赵槿芜,谁知赵槿芜早就憋着一脸的坏笑,看着茯苓。 茯苓也有些气恼,想起了那时的囧事。她本就怕骑马,偏偏小姐骑地飞快不等她。她也不敢催促马快点,只得慢慢地骑着走。后来啊小姐使坏让马跑快,她不知怎么的就慌了神,坐在马上面哭了起来。 茯苓一向在赵槿芜面前很是老练,不曾露出如此囧态,可是让赵槿芜好好嘲笑了一番。 收拾好一切后,赵槿芜吃了专门给她留的饭菜便带着茯苓出了门。 赵槿芜一是想看看哥哥如何操练兵,二是想问问哥哥睿之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一想起来上次被哥哥取笑,赵槿芜就有点气恼哥哥,她虽然和睿之哥哥订了婚,终究没有成亲,如此打趣真真让人害羞不已。 寻了人找到了哥哥,哥哥还在操练士兵。赵槿芜走上前问了哥哥才知是在比试,他们是在模拟战场打仗,分为红蓝两队看那队先赢地战争,抢了旗帜。 赵柯靳向妹妹介绍如此训练方法,是为了更好的看出双方士兵近段布阵训练实战能力如何。没有规则,更加显出战场上千变万化的形式,有利于战士们自己灵活掌握变化。 赵槿芜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两队,觉得哥哥训练的方法真的很有用。 “哥哥,这是谁想出的办法?” “这方法早了,打仗想要胜利不仅要天时地利人和,这其中排兵布阵很关键,占了一大部分啊。”赵柯靳耐心地解释道。 第四章 赵槿芜跟着哥哥转来转去,越看越觉得兴奋。这里和自己想想地战场生活并不相同。 赵槿芜悄悄地把哥哥拉到一边问道:“哥哥,睿之哥哥在那边也如这边一般吗?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赵柯靳看着妹妹急切的眼神,微微侧过一边脸:“不用担心,很快就回来了。” 赵槿芜还想再问点什么赵柯靳却转身走开,过了一会扭身对妹妹说:“吃过午饭,父亲要跟着送粮车去前线,你一会去和父亲说两句话吧!” 赵槿芜有些惊讶,不过想想也是应该的,便问道:“哥哥,要去哪里送粮啊?是去给睿之哥哥他们吗?” 赵柯靳顿了顿说道:“对,那边的西蒙国新上任的首领想要把靠近边界的地夺回来,一直不断挑事。” 赵槿芜问道:“难道我们就打不过他们一个小国吗?” 赵柯靳有些无奈地说道:“这打仗是很复杂的事,你不懂。不仅仅是国与国之间地对战,中间是有人暗地操作,如今这局势,哪个不想来分一杯羹。” 赵柯靳看着妹妹的神情,小脸皱的紧巴巴的,一看就不明白。也是,她也没有接触到外面地世界,所见的无非是家里的杂事。父亲母亲又都宠着她,那明白着中间也弯弯道道呢,便哭涩地说“别想那么多了,回去吧。” 赵槿芜看着哥哥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跟上去了。 吃过饭见了父亲收拾完东西要走,赵槿芜想了想还是过去跟父亲说了出来:“爹爹,女儿也想跟着父亲一同去前线。” 赵父看了一眼女儿说,半晌之后还是说道:“回去吧,和你哥哥一起待在这里。” 赵槿芜见父亲不同意赶紧开口:“爹爹,女儿也想帮忙。学了那么长时间地医,怎能不报效国家呢!再说前线虽危险可是我只是在后方不上前。” 看父亲有些松动,赵槿芜赶紧又撒起了娇来,拉着父亲的衣袖撅着嘴巴说道:“爹爹,你就让我去嘛!我肯定可以帮上忙的。” 看女儿一脸哀求的样子,赵父顿了顿还是加重语气说道:“哪有你这个样子的?胡闹!” 赵槿芜听到父亲这么说一瞬间有些委屈,只得松了手,眼泪巴巴地看着父亲不敢说话。 “阿芜,你先待在哥哥在这里。前线战事应该也快结束了,你也不用担心。过两天结束了睿之也该回来了,你在这里我们才能不担心啊。”看到女儿一脸难过的神情还是不忍心,母亲于心不忍地低声的和女儿说道。 赵槿芜看父亲母亲都这么说,知道是去不了。只得点了点头,让父亲母亲到了前线多注意安全。 随后便把她写给睿之哥哥的信拿给母亲,让母亲代她捎去给睿之。 待在这里的赵槿芜也没打算闲着,让茯苓阿沐准备准备,做点平时必备的药丸以备不时之需。赵槿芜心里暗想:一定要做好后勤工作。 另一边赵柯靳对手下魏蒙说:“前方战事已耗时间长了,战士们粮食不多,还有负伤的。你们此次押送任务要做到万无一失,胜利在在望,难免他们会盯上粮食,定要谨慎行事。” “是,属下遵命。请将军放心,必定将粮食送到前方。”魏蒙大声说道,他自然深知此次押送任务之重。 赵柯靳明白魏蒙做事准备谨慎,但仍是不放心继续嘱咐道:“好!另外我父母的安全也要保证,几车的药也是前方紧需的。多带点人手去,再把我的训练精英步队带一支去。” “谢将军,属下定不辱使命。”魏蒙郑重地说道。 赵父赵母坐在马车上跟着送粮车,一路向南,忧心忡忡的。 “也不知道睿之这孩子怎样?咱们瞒着她也不知道是好是坏,阿芜还是挺担心的他的。”赵母左右为难地说道。 “瞒着好,她若知道了还不是白白跟着担心,也无济于事啊。” 赵母还是迟疑地说:“那...瞒着吧。” “放心吧,来信说暂时性命无忧,我们赶快去。你还不信我医术?这当兵打仗谁不负伤啊!” 赵母摸着赵槿芜临走前给她的信,心里百感交集。翻来转去在心里还是那就话,一切平安。 赵槿芜心心所念的睿之哥哥,在他们来的时候一次交战中为了保护四皇子而负了伤。刚传来信的时候,伤势还未得到控制,性命垂危。如今也只是暂时控制住了,但还仍不见好转。 他们怕让赵槿芜知道了,非得魔怔了便瞒了下来。那孩子昏迷期间一直喊地名字便是阿芜,想来心酸不已。 苍凉的大道上,他们正焦急地赶向前方。魏蒙深知送粮任务重要,而此行虽路途不远但仍不可掉以轻心。时刻警惕地看着四周,盘算着该如何应对突入其来的埋伏。 皇城里也是凶波暗涌,朝堂各为阵营,每个人都留了自己的小心思。 皇帝也深知那些是自己人,那些是需要拉拢的。他身体日渐虚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陪他们慢慢耗了。而那些人就是看准了这点,故意慢慢的拖着耗着。 宫里皇帝一个人站在亭子下,望着月色暗暗地想:人啊,总有这么一天的,无论你多么不舍得,但总要做好打算。剩下最后的时间,他要好好谋划一番。 皇帝想起来了早先做太子的时候,他是多么小心翼翼。一早就被封了太子,从小跟着学习治国之道,驭人之术。国家大事料理之难比不过人心复杂。 他一早见惯了明争暗斗,多少人想要拉他下太子之位啊!他不还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那时是多难熬啊,一不小心命没了是小事,母后的期望,后面大臣的期待。多难啊! 可是如今过来了,想想也没什么事,争啊斗呀就那回事,毕竟那时他年轻。 如今现在面前的斗,他深感疲惫,是真的老了,或许他就是怕了。怕像十五年前一样没能保护住心爱的女人,怕会重蹈覆辙保护不了他们的玺儿。 他不断地在心底告诉自己,不怕,这次我赌上一切也要保玺儿平安。他已经对不起梓潼了,那时他为了江山社稷没有好好保护她。这次自己真的什么都不顾了,一定要好好保护玺儿。谋划多年,成败不过是瞬间,不能急啊! 皇帝慢慢走出来,显得苍老无力又颓废。他已经不年轻了,这一刻看去完全没了往日的威严。秋风乍起,吹起了皇上的衣服,透出了苍凉地骨感。 一直伺候皇上的大太监德福看着皇帝,心疼不已。连忙迎上去,劝到:“皇上回去吧,起风了,秋夜的风挨不住啊!”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早早备好的披风给皇上穿上。 “去李妃宫里。” 德福看着皇上欲言又止,想了想只得说:“皇上,这几日都歇在李妃宫里,该去皇后宫里了。” 皇上没说话,还是一直往齐妃宫里走去。 快到宫门前,皇上望了望西边转头对德福苦涩的笑了笑说道:“做皇帝连个想去的地方都没。” 德福没有递声,他知道皇上说的是什么意思。哪位郑娘娘始终是皇上心头的痛啊!只是她的命不好,没有生的个好的家世,不然这皇后之位便不是如今宫里的那位了。 第五章 是夜,寂静无声,天气独有一轮明月散发着清冷的光。 廊间一名小丫鬟快步上前,低声向皇后身边地宫女素菊禀报道:“皇上今晚歇在齐妃宫里。” 素菊听了微微颔首,小丫鬟退去,素菊转身往里走。 蓝宫衣设工巧妙,衣襟巧缝细碎边,花葱绿院绸小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如同她整个人一般做事干净利落。 素菊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办事说话不似她人一般花言巧语,但却知分寸知进退,不急不躁。深得皇后满意,是自小从家里带来的人,用着也是放心。 待素菊进了屋,便看到自家娘娘还在看书。 “娘娘,天晚了,睡吧!” “嗯。”皇后放下手中的书,站了起来走向梳妆台开始卸妆。 主仆二人对话不需太多言语,便明了一切,这也是多年来的默契。 她盘着宫中皇后的发型,这样的发型中规中矩地却略显沉厚。上面的头饰简单清素,几根镂空的金叉,素色的凤钿。正蓝色的服饰,宽大的衣襟绣着象征皇后身份,双凤盘旋。 眉毛长而细,眼角微微往上翘起来一点显的犀利有威严。因着上了年纪不似宫中那些年轻的妃子,脸庞都充满风情。她的脸如同身份一般显的端庄高贵,不难看出以往也是清秀佳人,如今仍风韵犹存只是多了几分上位者的气势。 她深知在这后宫里,她这样的身份地位以及家世,注定不会被皇上太过喜爱也不回冷淡了。但是有时也会想想年少刚进太子府时与皇上恩爱之境,举案齐眉、相伴到老想来都好久以前了。 她是皇后,这些宠爱有了便是锦上添花,无也不过如此罢了。如今她谋的是今后她们一族的荣华富贵以及平安。看似胜券在握,但皇上的心思谁能猜的到呢。 皇上的心思看似在李妃那里,要立弘悦为太子。可是皇上他怎么能不知他还能为李妃铺多少路,他若走错了一步她们母子就不保了,怎么还冒这个险。若他封他为闲散王爷做做,至少一辈子富贵无忧。还是他另有筹划? 她的逸儿如果不是...唉!若立弘言为太子,只是怕不好控制。她又想起了太子那夜出宫折了腿,心还在作痛,此事绝非那么简单。无论是皇上,齐妃还是她这个后来养在身边的儿子弘言都逃不了干系。 所以他无法忍受父亲最终要先推弘言为太子,明明自己的儿子以前是那么... 若是召四皇子弘玺回宫,就是不知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那边调查的始终是规矩但略显莽撞,不堪大用。可是她却总不放心,那么一个优秀的人养出的孩子会单纯只是这样的。 当年她死后皇上匆匆将他赶出宫,真的是厌恶他而不是保护他吗?她不能确定,但是多份心思,多点防备还是好的。 皇上时日不多了,她不能急,她也不能让后面的急。这关键时刻,若是错了一步那就是满盘皆输。 皇上真的像她父亲以为的那样?不,她不能掉以轻心。她最清楚当年立为太子的他是怎么一步步踩着人头走上来的,旁人不清楚她最清楚,这个皇上心思是多么复杂。 他赶这个明目张胆的要立弘悦为太子要么他还有意想不到的后招,又或者他意不在此…… 这几日她越想越心烦,竟频频想到弘玺的母妃。那个才思敏捷,又如此聪明的女人,也曾深得皇上喜欢,只是世事难料啊! 素菊见娘娘愁眉不展的样子,甚是心疼,低声说道:“娘娘。” 皇后转过神,看着刚取下的一只凤钗缓缓说道:“这支钗是当年我陪太子坐上皇上之位,我也封为皇后时皇上特意为我打造的。” 素菊看着娘娘神情凄凉,头往下低垂了一点。 当年她和皇上一起经历的种种还印在心头,恍惚间还是昨日,可转眼间却已经过了几十年。她如今和皇上越走越远,她也记不清具体是哪件事开始疏离。 是为稳固朝堂收下了越来越多的嫔妃,还是因着朝堂与父亲产生争执,亦或者是因着当初立太子的事。 她记不清了,太多太多了,有或者没有,知道或者不知道的。如今都不重要了。 素菊搀扶着她慢慢躺在床上,看着娘娘疲惫地闭上眼睛,素菊仔细地把被角掖好。小心翼翼的点燃了熏香,把那几盏灯熄灭后才悄悄地退去。 永寿宫熄了灯,一片漆黑,月光照的冷清清地,几棵树稀疏的碎影显得如此落寞。 几个小丫鬟迎着寒风静静地站着,眼睛半睁半闭地打着瞌睡。偶尔动一下,拉紧衣服搓了搓胳膊。 李妃的兰玥宫倒是显得温馨热闹,一盏盏红灯将宫殿照的一片通红,几个丫鬟还在来回给主子准备夜宵。 那几棵火红的枫叶树红的耀眼,小丫鬟正在把宫中新送来的那格外怕冷的几盆花搬进暖房里。 皇上正在那不疾不徐地看奏折,李妃温顺地坐在在身旁给皇上捏肩。 “你先去歇着吧。”皇上转头怜惜地对她说。 “臣妾想陪着皇上。”李妃看着皇上柔情地继续说道:“臣妾一早熬了汤,过会汤送上来皇上多喝点,好暖暖身子。” “难为你这么贴心。” 李妃笑了笑说道:“皇上如此为我们母子辛劳,这是臣妾该做的。” “你不必日日给朕熬汤,若是我没来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皇上说的什么话,你不来便也是我给你备下的心意,怎么会浪费呢。”又顿了顿,柔声说道:“若皇上来了没有热汤喝,那才是臣妾的不是。” 皇上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拉住给他捏肩的手,轻轻的拍了拍。郑重地说:“放心吧,我定为你和弘悦安排妥当。” 李妃听的甚为感动,扑进皇上怀中紧紧的抱着皇上。 看着怀中的人,皇上目光悠长地盯着眼前的那根燃了一半的烛灯。 随着烛火地跳跃,烛油一滴滴流下来,如那时候的一个人,背对着他默默哭啼。皇上好像看到了她模糊地身影,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她不似宫里新来的妃嫔一般容貌美丽,年轻有活力。一头浓密地秀发盘的高高地,长着略微有些圆的脸,与其他人相比眉眼唇鼻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称不上美人但却让人看着舒心。 唯一一个拿得出手的便是生了副好嗓子,唱的出一支支好听地山歌。 这个他从来不怎么爱的女人,他却让她得到旁人没有的宠爱。而她也当真以为自己是真的爱她才给她这么父母宠爱。 这世上的事谁又能说的清呢!他爱的人一生没有得到这种明目张胆的偏爱,最终甚至狠毒了他。而这个他不喜欢的女人却偏偏给了她无尽的宠爱,她傻傻地以为这偏爱就是给她的。 那一瞬间觉得好累,整日过着算来算去地生活。 进来地小丫鬟把汤放在桌上才打断皇上地思绪,皇上这才把眼光从烛火移到眼前的汤来。 白瓷碗里散发出浓郁的香味,李妃端起碗一勺一勺地喂皇上吃着。 她特意命人熬的药膳,知道皇上不喜吃药,特意改善让汤没有过多药味,放些红枣枸杞等让汤充满一股淡淡的清甜味道。 喝起汤来不至于油腻,还能更好地掩盖那层草药味。 她人不是有多聪明,但是对皇上是够实心实意。这样的家世容貌,自知没有出类拔萃的地方,如今能蒙皇上的爱抚,她无比珍惜。 她甚至还想拼一拼,听皇上的安排,自己的儿子将来有一天能做上皇位,自己成了太皇太后,享受一下这至高无上的待遇。 皇上喝完汤,看了几份奏折深感疲惫,李妃便赶紧劝他休息,让他以身体为重,经不起这么熬。 他也确实乏了,合了奏折歇息。 兰玥宫的烛灯才一盏一盏熄灭,一点一点暗了下去。 月亮升的越来越高,不住地掩藏到云朵后面,一点点地遮住了光辉。 第六章 深夜,丞相府里一名探子疾步如飞敲开了书房门,走了进去。 伏身跪在书桌前正在练字的人面前,头低垂着,不敢吭声。 静默,烛火摇曳。 书桌前的人清瘦的脸庞眼睛略微浑浊,脸上布满沧桑,花白的头发束起来,一袭宽大的暗红色的衣袍更显得他身材削瘦,握笔的手强劲有力。 半响,那人才放下笔,离开桌子向地下跪着地人缓缓渡来。 “事,没成?”声音虽低沉但却透出一种利气,隐隐约约暗含杀气,听的人不住发寒。 烛火照耀下他的影子显得格外高大,尽数投在那名探子身上,侧眼一看更显得阴沉沉。 “属下无能。” 探子开口,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许是错觉隐隐觉得微音还有一种颤音。顺着头颅往下看。缩进去的手倒确确实实的在颤抖,隐在暗影里的脸倒是不能看见有没有大白,不过“砰砰”的心跳声无言的诠释着他的害怕。 书房里的人正是当朝丞相,萧敬。 他静默地看着探子,转身走了几步,冷冰冰地说道:“下去吧!” 探子立刻撤退,关门的一瞬间听到一声长长的吁气。这一刻紧绷着的心才松了下来。 书房里的人还站在那里,一动不青黄动,仿佛是个毫无生气的人。 站立,站立。终于走动了。 用那罩着一层饥饿青黄的薄皮的手取出来一张上好的宣纸,取笔、蘸墨、疾笔勾画,一连贯的动作一只猛虎跃然纸上。 最后成形再画上眼睛,收笔。眼睛漏出凶光,锋利的爪子高高抬起,张着的嘴巴漏出尖利的牙齿。让人心生畏惧,宛如听到了猛虎咆哮之声。 他甚是欣赏地拿起这幅画,对着烛光细细的看。 丞相府里的夜极为安静,门前没有丫鬟小奴,只是书房隔墙的庭院前站着身强体壮地侍卫来回巡逻。 良久之后才放下画,从书房出来,再穿过走廊出了有侍卫看守的门庭。 一直在那等候的下人老张赶紧挺直了身子,默默地跟在身后。 他从袖口里掏出来两个信封递给老张,吩咐道:“一张交给密探加紧送向宫中,另一张给李大人送去。” 老张赶紧伸手接了过去,塞入怀中。 走在前面的人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对老张吩咐道:“再让他们帮我查查那年皇上带进宫的梓潼娘娘,还有那十五年前的事。” “间隔这么久了怕是不好查。”老张迟疑地说道。他有些疑惑查这些干什么呢?不过说起来那女子还对他有恩。 那人有些漫不经心地说:“让他查吧。”想了想后又补充道:“也让他们好好再查查四皇子。” 女儿给他说的话他不得不往心里去啊!越是关键时刻他越要沉住气,一步一步好好谋划。 这要是输了,可就…… 转了弯,他到了房门前,两名宫女赶紧迎了上去。 老张看着他进了房门,继续往前走,跨过侧门往假山方向走去。 夜凉了,雾气有点重。昏昏暗暗地勉强看的出道路。他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往前走着,显得心事重重。 关于梓潼娘娘他还是有记忆的,她是皇上宫外带回来的,太过出挑的样貌才华让人不得不关注。然就有不少人去调查,皇上瞒的再好还是被调查出来。 早年皇上四处征战灭了周边不少小国,没想到调查出来她身份竟然是那亡国之君刚册封的的皇后。 虽说因着战乱还是个淸清白白的人,可是仍引起朝堂一片哗然。大臣们纷纷劝阻,可是皇上铁了心似的仍不管不顾。 后来,皇上新纳了一批妃子,不过都是各官进献的。她也没见有多受宠,也只是封了一个嫔妃而已。此事也就不了而之了。 再后面生了个四皇子,皇上也有了各式各样的妃子慢慢的冷淡了她。 再后来,对了,发生了一件极大的事,她也就没了。甚至为了皇家的颜面,匆匆下了葬。 那年天很冷,几地发生了天灾,又恰逢下了几场暴雪,又冻坏了一批批的牛羊。 粮食,牛羊全没了。不少人变成了流民,饥荒充斥着人民。四处征战,国库亏空,粮食不足。 不少国家看到眼前着情况都想趁虚而入,战争又四起。为了保住国家,皇上同意了前来使者的要求把梓潼娘娘送给他们。 当梓潼娘娘得知消息后悲愤欲绝,后来不知又发生什么,最后她从城楼下跳下来。 那天大雪纷飞,楼下的积雪很厚,她就跳下来,然后静静躺在那,鲜红的血流了一地。 白的雪浸在血里,像是画师画的雪梅一般美。但是仔细看去就会显的触目惊心,让人心头一颤。 后来听说那个四皇子执剑弑父被关入天牢,关了几天就匆匆被贬去最荒凉的边疆跟着韩大人去守边境。 天家就是无情,嗜血而生。 萧丞相听了女儿的话也在担忧,他近几年派人打听回来的四皇子只是个急躁无谋的皇子。 可是边疆实在太远了,具体情况也确实不容易弄不清楚。若回来的消息当真只是他想让看到的呢? 若真是如此,他低估了四皇子后果会怎样?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变故吧,毕竟一切在握,即使他扮猪吃老虎谅他也翻不出什么大风大浪。 不过保险起见还是要尽快解决这个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解决他这个人。他起这个心思不是一两次了,只是总不成功,这就越发让他怀疑了。 无论是派人去,还是联结他国却只是被侥幸逃走或者受点伤,总是无大碍,不得不让人怀疑。 宫中的二皇子被皇上保护的太好了边疆的四皇子又隔的太远了。他们二人总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心里拔不出,越发让人难受想要撬掉他。 至于那三皇子,表面看着毕恭毕敬,实则如那只老虎一般太过锋芒,不好不好。 不过还有利用价值,推他上位又如何。到时自己有能力控制他再让他把位置让出给弘琰。 只是每每想起心中难过万分,若不是弘逸的腿……哪里轮得到他们,此事宫里的几位都脱不了干系。还好有琰儿。 他想,也许不久之后他的琰儿就做了皇帝。那时,他们整个家族几代将尽享荣华富贵。 那时,萧家的天下是他赢来的。 后世,子子孙孙都要记得他的光辉。 天下,都要瞻仰他萧家。 一切,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功劳。 第七章 天微亮,山那头的太阳刚刚冒出来的一点点,泛着紫红色的天边仍旧显现出黑洞洞的一片来。夜,未完全退却。 街道里各巷子口的路上四处冒出一辆辆马车来,最终汇聚在那条通往宫中的路上。马车大小形状不一,高低贵贱、官职大小之分显而易见。 车夫把马车赶到宫门口就停下了,各位官大人下了马车整理整理朝服,整了整官帽。转头四处张望着,若寻见相熟的便颔首浅笑便聚在一起,或三两个结伴而行。 哦,有些官位高着则不必如此四下张望,马车一到还没下来便总有几人早早等候着赶忙聚过来。 其实这上朝前的结伴同行就是一种站队的意思,到时朝堂那些高者一开口便有人附和的就是这些人。 朝堂不抱团取暖,单一根火柴风一吹就灭了。不仅抱团取暖,两面派也成了主流。这些都无碍,人活着在哪不都是需要这些人情世故啊! 今日朝堂显然会不一样,往日不过互相打个招呼寒暄几句便是了。今日议论纷纷,不少人都面色凝重。 他们这些人呢,昨日的一封信传到李大人手中,相近的几个重要的人就已早早通了信息。如今便是四处交换信息,互相商量着接下来的朝堂表现。 果不其然,当皇上刚坐稳,朝堂上就立马有不少人纷纷进谏要求应当早日立三皇子为太子,国安才好平稳边疆战事。 每日都要应对这些大臣的进谏,皇上深知底下的人想的是怎么回事。 立完太子,接下来就是交兵权,他可不傻,交了还有他说话的份吗?皇上只能与他们打了一场打太极。此时才含糊推弄了过去。 其实立太子之事本就不是今日的筹划之中,萧宰相与其他各大人也深知不到万不得已的一天皇上是断然不会立太子的。 而皇帝一直都把兵权紧紧握在手中,这个时候他们也不能强行要求立太子,不过去这每日该有的流程还是要走一下。否则后面提的要求怎么能如愿呢! 刚刚一直没说话的李大人看了眼半阖着眼的萧丞相,细微的眼神交流便挺身而出上前请奏:“微臣有要事启奏。” 刚刚还乱糟糟的朝堂听了李大人出场一瞬间便结束了各自的争论,纷纷站好不说话。 这朝堂之上的都心知肚明李大人代表的便是丞相,都在静静地等接下来发生的事。 皇上紧紧的盯着李大人,他也深知不开口则已,这开口了便不知要打什么主意呢!略显疲惫的靠在龙椅上,静默没有开口说话。 李大人见皇上不说话,继续上前走一步进谏到:“微臣有要事启奏。” “准奏。”皇上挺直了身子,微微前倾,他倒要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萧丞相这时也睁开了眼睛,底下的人安安静静地等着李大人开口。 “边疆战事未平,臣日日难以入眠。朝堂之上不少武将都在边疆,臣的儿子亦为国尽忠,守卫国家安稳。但眼下即将入冬,军需粮仓却始终不足。前日边疆来信,前方战事紧张,因交战士兵损失惨重,却无法及时补己,臣心里难过不已。”李大人越说越慷慨激昂。 “我们在这皇城得以安稳,是战士们用鲜血换来的。不仅臣下的两个儿子,朝中还有其他武士的亲人在前方,多少百姓家的孩子因着战士不平,多年无法相聚。若是连这些军需跟不上怕是要寒了天下人的心……” 皇上听着实数气愤不已,重重的拍了下龙椅说道:“够了!” 虽然连年多病身子虚弱,可这一声却中气十足,天子无形的威严四处嘭发。朝堂一下人忍不住缩了一下,喘喘不安的不敢大声故意,唯恐殃及池鱼。 李大人却依旧稳稳的站立在那,不被丝毫影响。 “一派胡言!你们一张嘴就是军需不够?士兵不够?你们还想要多少银两、多少粮食、难不成还要再招兵买马,一批批再往前线送吗?” 皇上也越说越气愤,站起来便快步往下走。旁边的太监赶忙去搀扶,皇上一甩手便挣脱开,无奈太监赶紧跟在后面。 “这些年你们要的还少吗?好好,如今反过来倒是我寒了天下人的心!” 皇上直直的走到李大人面前,紧紧的盯着他。 看到皇上下来,朝堂上的人都纷纷跪下。李大人也不疾不徐地跪下,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臣,不敢。” 皇上看着他那样子气急了,更是厉声说道:“不敢?你哪里不敢了!” “你来告诉朕,这些年你打着军需的幌子,要钱、要粮、要人、要物,那一样你要的还少吗?” “朕念你们都是当年跟随朕的人,保卫国家有功劳不曾言说。可你们也不能这样不停地要,你们怎能这样逼朕啊!” 皇上看着跪倒在这朝堂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又强压着心里的怒火不由得打起了感情牌。 “李继,你也是当年跟随朕的人。朕也知道你们一家为了保卫边疆,三个儿子两个去了边疆不得团聚。你的一片忠心,朕心里都是明白的。朕记得你儿子在礼部任职吧,今日就封李庭为礼部侍郎。” 不由得他回答,皇上便赶忙喜笑颜开地拉他起身。 “臣实在惶恐,承蒙皇上厚爱,定当竭尽全力保卫国家。”李继被皇上拉起来,仍旧不抬头地连连说道。 “众爱卿平身吧!” 萧丞相看着皇上的一连贯做派,又眯了眼睛,假意的轻咳一声。 皇上听次眼神犀利的看去,丞相依旧如此做派,不言语,好像一切与他无关。但如今的种种不都与他息息相关。 李继又开口说道:“皇上,边疆之事至关紧要,望皇上尽快安排。” 皇上此刻再也忍不住了,将衣袍用力一挥说道:“你们这些人我岂不知,不过是打着边疆的幌子自己来招兵买马,让我出钱出粮来养活你们的兵。一个个的都是贼子野心的,我还没卧床不起呢!你们就如此放肆,倘若我有一天躺在床上,你们岂不是直接带兵杀进来了用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刚站起来的大臣又纷纷跪下齐声说道:“臣等惶恐,臣等不敢。” “哼,不敢。你们如今就是在这么做!” 未等皇上平息怒火,李大人继续上前说道:“臣是为边疆战士,为国家安定着想,不敢有半分私心。皇上说的事,臣惶恐万分。” 另一位大人说道:“皇上,李大人一片忠心为国,毫无半点私心。望皇上明鉴。” “望皇上明鉴!” “李大人所言一片赤诚,皇上明鉴!” “臣等请皇上明鉴!” ………… 底下不少人都出来随声附和,越聚越多,眼看一发不可收拾。 皇上看着朝堂的此起彼伏的声音,对这几个人也使了个眼色,便立刻又有人出来上前。 “皇上,这粮草才刚刚送去一批,如今却这么快用光了。想那四皇子殿下也在边疆,怕是战事不紧不曾如此上奏要军需。” 说话的是工部尚书林长廉,他一开口底下的人便也纷纷开口 “边疆打了几年仗,一批批的物资运去不少,军功也立了不少,可是战乱却始终未平。” “魏大人此言差矣,这边疆自古难平。当年皇上在去平定了,也是在比立战功的,这话莫不是?况且那游牧民族生来野蛮,你若逼的太急定会反扑,若伤了鹰爪该如何?”说话的正是李大人手下的门徒,当属萧丞相一派。 “王大人这话说的也不对,当年皇上在边疆立了战功回来后登上皇位,难不成你们也有此心?”说话的正是皇上今年钦点的新科状元,自然要以皇上为首。 那王大人见他敢这样反驳自己,顿时勃然大怒,厉声呵斥道:“我当朝做官多年,为皇上分忧解愁你不知在何处,今日你等竟敢如此污蔑我。” 那魏大人笑呵呵的开口道:“咱们同为臣子,自当为皇上排忧解难,不分职位高低,入朝时间长短。咱们做事当以理服人,断不能那身份来威胁这新科状元,你说是不是啊?” 王大人不甘示弱,挺了挺身子上前说道:“以理服人不错!可是若是有人特意污蔑该如何?魏大人当真能做到不徇私舞弊,可愿秉公处理?” “那是自然,我自是能秉公处理!却不知王大人是不是在胡搅蛮缠?” 皇上看着下面的人一顿吵吵,也没分出个高低胜负,反而越扯越远了,顿感头疼。 “好了,都给朕住口!”皇上怒吼道。 转身一步步登上皇位,底下的人还是感觉忿忿不平,你瞪我一眼我瞪你一眼。 待皇上转过身缓缓地坐上皇位,下面的人才停止一切交流,抬头看向皇上。 皇上饶有兴致打量着他们,半晌后转头看着一直不说话的始作俑者萧丞相,开口道:“此事萧丞相怎么看待?该如何处理好呢?” “回皇上,臣一切听皇上安排。” “爱卿直言便是了。”皇上还是看着他,此刻皇上虽内心愤怒至极表面却平静下来了。 “臣下以为快入冬了,边疆之事刻不容缓,拖不得。不知皇上意下如何?”萧丞相还是毫无波澜地说着,仿佛真的一切听从皇上安排。 “朕以为边疆不久前物资已补,如今还仍要求补充物资想必是有人贪污,应当立刻派人彻查。” “据臣了解,边疆战事不断,物资紧缺确实没有作假。皇上派人彻查的同时理应将军需补上。此外,士兵伤亡惨重,应当及时送兵队去边疆,以守卫国家安全。” “好,爱卿既然如此清楚,那此事就交给你来办。不要辜负朕的厚望。” 这时户部尚书启奏:“启奏皇上,如今国库亏空,若再招兵买马只怕不够啊。” 皇上转头故作无奈状对萧丞相说:“这国库亏空朕也是知道的,此事便交给萧丞相尽快解决吧。” 萧丞相闻言抬头说道:“皇上,如今国库空虚,边疆战事告急。若皇上能将前锋营分几支去边疆,多余的钱也能来回调动,那么人手、物资方面很容易就解决了。” “大胆!萧敬,你可知朕训练前锋营是做什么的?竟敢让朕把他分出去,你将朕的安危置之何地?告诉朕,你是何居心?” “臣无意触怒皇上,望皇上息怒。臣自知前锋营是保护皇上的安危的,可臣别无他法,不能不顾国家安危啊!故臣只是想让皇上分一支给边疆送过去支援,以便保护国家安定,给边疆一点震慑。” 萧丞相故作为国为民之态,一字一句地说出,恳请皇上为国着想。说完便跪下,请求皇上批准。 “臣等请皇上恩准。”其他人以萧丞相为首的党派见状不禁纷纷跪下。 还有一些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皇上看着跪了接近一半的人不禁冷笑一声,这萧丞相真是好本事,是看朕快不行了,竟如此放肆地威胁朕。 “此事朕不会同意的,萧爱卿再想他法吧。”皇上冷冷的说道,一副不容商量的态度。确实,他如今就想把这些跪在地上的人给碎尸万段。 萧丞相听到皇上不同意,便继续说道:“皇上不愿将前锋营支援边疆,是为皇上安危着想,臣自然不愿皇上安全出问题。” 顿了顿,接着说道:“如今边疆事关重大,耽误不得,皇上不如把修筑皇陵的事暂停一下。这样省下的一大笔开销,便可给战士们填补衣物了。” 说完抬头看着皇上,皇上也看向他。良久之后皇上说道:“萧丞相当真是为朕着想啊!既然如此那就依萧丞相之意。” “臣等叩谢皇上。”又是一阵齐齐的声音,听的皇上头疼。 皇上强打起精神说道:“众爱卿可还有事?” “臣等无事。”不少人纷纷开始跪下说 道。 皇上站起身,看了眼他们,转身说道“既然无事那就退朝吧” 随后便离开,不愿再看一眼他们。 “退朝——” 太监尖锐阴柔的声音响起。 萧丞相目光深邃的望着皇上远去的背影,朝堂又是乱糟糟的一片。有人跪伏在地刚起身,有人聚在一起交流,有人不屑地离开。 朝堂之外,太阳高起,大地一片白亮,空中或却几只飞鸟快速掠过。 第八章 大殿之事很快就穿到皇后娘娘宫中,彼时皇后娘娘怔怔地把手里捏着的信纸给她烧毁投进了香炉之中。 燃着檀木香的香炉本来散发出一种清香的味道,如今加了这信纸倒散发出一种难闻的味道。炉中缕缕香烟晃晃荡荡地向上漂浮,盘旋在这大殿中。 皇后娘娘望着这缕缕青烟,不由的出了神。檀木的味道本是安神清香,但中间夹杂了烟纸味就变得古怪了起来,大片的烟袭来甚至有点呛人。 素菊看着皇后娘娘的神情,忙上前伸手扶住她。 “素菊,派人通告爹爹,让他近段时间小心行事,不要被抓住把柄了。” “是。”素菊把娘娘扶回椅子上便退下,准备传达命令。 “慢着。”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赶紧起身,叫停转身要退下的素菊,随后有紧紧的抓住素菊的手说道:“让爹爹把东陵的事先停了吧,还有……采石场的也停了吧。转告爹爹务必小心行事。” “是。”看着自家主子神情凝重,素菊深知此次朝堂之上大人可能操之过急了,太早与皇上针锋相对怕是不妥。 想了想,素菊还是上前劝慰道:“娘娘,不用担心。大人肯定自有安排。” “但愿如此。这事迟早要说,不能让皇上一直偷偷揽财,只不过我们要多加小心,不能暴露太早。该停的事就赶紧停,断断不能被人发现。”皇后一脸凝重地说道。 她也知道父亲做事会有分寸的,但是怕他越到最后越沉不住气,也更怕这皇上是个装病的虎,正在后面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她心知即使真的翻出了他们的不良轨心,皇上如今也奈何不了他们,只是会背个不好的名声。但是她最近真的越来越担忧,睡梦里都是不安,总觉得皇上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 还有皇上早年重文轻武,不喜打仗,便治理发展农商业,国库储备了不少财银她是知道的。 虽然这几年不太安稳,父亲和底下的不少人私下没了不少,皇上借助修建皇陵、行宫、运河会偷留一部分,可是都在父亲的掌控之中,可也不至于如今国库亏空。 她真的怕皇上背着他们偷偷留了一手大的棋,到时打的她们措手不及,她们要提前应对准备。凡事可以高估皇帝,也不能低估他,越关键越要沉住气。 素菊低头走在用鹅卵石铺的路,一步一步的走着。一路上三三两两个宫女太监或端盘子,或提着东西步履匆匆地走着。 她望见了高高地红墙尽头拐角处一个赶马的小斯在等着,远远的望见便转身离开。随后她也跟着到了拐角处继续往里走直至身影渐渐消失到看不到暗处。 约摸过来几刻钟,素菊才又原路返回,想必该说的话已经交代清楚了。那名小斯早已不见了身影,宫中小道多可能早就从其他地方走了。 皇上下了朝,便去了书房。他是憋了一肚子的气,没想到萧敬那个老家伙竟然敢明目张胆的挑战他,如今他手里还握着前锋营和几处的兵权就如此不把他放在眼里。 如果他日一旦病重,那这兵权岂不是轻轻松松的就落入了他的手中。到那时候他只能任他摆弄,他要先趁现在还能支撑着早点做打算,他必须加快操练那支部队。 如今的前锋营不过只是个表象,里面的人早就换了好几批,他怎么会把自己辛辛苦苦训练的人白白给他人做嫁妆呢! 不过今天他在朝堂上敢如此威胁他,这事摆明就是做给他看呢。就是为了告诉自己,如今朝堂上接近一半的人都是他的,当然这里面下跪的人也有他安排的,真真假假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只不过他借着修皇陵想再存点银钱怕是不行了,不过自己钱的收入绝对不是依靠修皇陵那么一点点,他早就另有其他安排。 只是如今他家修皇陵的这次费用夺过去,定是在自己操练兵马。他实在是不想让他们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用他的钱来养肥兵马,到最后再用这些兵马来攻进皇城。 只是……目前还没有好的解决办法,只能如此了。 如今最让他头痛的是没有办法估计他的实力到底是多大,到时候一旦交战怕是没有把握。 他要安排人尽快去查出但操练兵马的所在地。他要将京城安顿好才能让四皇子回来,否则过早的摊牌只怕太过危险了。 他在书房里不停的踱步,脑袋转的飞快。他觉得他要必须要加紧步伐,先发制人找出他的错来,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 他挥了挥手,德福赶紧上前。 “在这待着,好好守住了。” 说完便打开暗道,进去里面后半晌之后从一处假山那里出来。 看着像是一处废弃的宫闱,刚出来早走一个佝偻的穿着太监服饰的人在等候。 皇上丝毫不惊讶地对他说:“通知宫外的人,尽快彻查出操练兵马的地方。明日一早安排咱们的人对萧氏党羽进行弹劾。” 那太监鸡皮鹤发的,面相丑陋不堪,此时却干脆利落地跪下说:“是。” 声音宏厚有力,完全不似这般上了年纪的人,正是三十来岁的中年之音。仔细看去,原是易了容,相必是特意如此为了躲过宫中的耳目罢了。 皇上继续吩咐道:“给宋阁老递消息,让他加紧速度处理操练兵马一事。再给魏大人传信,加紧财银问题。还有再派人去保护四皇子,一定要保护他的安危。” “如果京城一乱,务必要让他们控制住边疆,以防止带兵杀回来。告诉他们,一定要生擒李继的两个儿子,还有那些其他朝廷重臣的亲人。” 皇上吩咐了下去还是不放心,继续补充道:“京城该撤离的人都撤了吧?” “回皇上,已撤离。如果丞相敢有什么不轨行为,属下定当竭尽全力护卫皇上周全。” 皇上点了点头,苍凉悲壮的说道:“到那时,若用我来挟制你们可以置之不理,按照我此前吩咐行事。你们定要护四皇子顺利登位,明白吗?” 那人略微迟疑后说道:“属下明白,定会妥善保护四皇子殿下顺利登基。” 皇上看了一眼他,坚定地说道:“我已经老了,你们以后便要以四皇子为重。绝不能让他们拿我来威胁了住你们,影响了大局,咱们多年以来的谋划就全白费了。” 那人哽咽道:“属下遵命。” 皇子苍凉地看着这破落不堪的宫闱,缓缓说道:“下去吧。” 那人缓缓退下,仿佛不曾出现过。 皇上站了会没有赶紧回去,反而继续往前走。 看着眼前乱草丛生,回忆起曾经那人还在之时,这里的每一处都是精心打理的。这里曾是这宫中最美的别院,如今荒凉不堪。 那棵枯死的树木以前开满了玉兰花,那里还有两棵梅树,一棵红梅,一颗绿梅。 高高的野草覆盖的是曾经满地的花,那边一个空架的其实是可以荡秋千的,只不过如今连绳架都不见了就不好分辨了。 干枯的水塘以前还种满了荷花,夏季的时候常常她还采来放在水盆里。她还养了两只天鹅,两只仙鹤,常常盘旋这里。 她喜欢手握着书,就坐在那块石头上,吃这点心,一坐便是半天,开心时还常常哼起好听的曲调。晚间就要搬出琴来弹练,意趣来时还会跳起舞来…… 皇上看着眼前的一切,心头一疼,这才几年啊,这里就变化这么大,草都长了那么高。 风吹过,草跟着摆动,晃的人眼睛疼,一片模糊分不清处在哪里…… 第九章 四下寸草不生的道路上,偶尔顽强地生长着一两棵树,也是将要枯死的,上面覆盖着皱巴巴的树皮。一阵风吹来,定要卷起无数沙尘,荡的人眼睛睁不开,沙石狞笑着一点点啃食着人的脸。 远处一辆辆马车载着粮食踩在这镶嵌着石子泥土路上,发出“哒哒”整齐划一的声音,同时也卷起不少尘土飞舞在空中。 魏蒙看着不远处将要进去的群山,勒紧马绳让众人停下原地休息。他则召集几个人商量着接下来的进去群山对策。 “马上就到了石岭山,是必经之路。咱们这一路上没有埋伏,相必他们一定早早在前方等着我们呢。只要过了这里,不出一日粮草便可送到,我们此行任务完成,回去定有嘉奖。”魏蒙对着身边的几位小队长说。 “我们定当听从吩咐,势必安全护送粮草。”几人正色地说道。 “前方石林累累最适合隐蔽,我们要时刻防备着。这次他们肯定会派耶图拉来截胡的,我和他交过战,此人不好应对机智狠毒。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两边都是高崖定会在上面投石砸下先断了我们进退之路,再投石放箭来个瓮中捉鳖,我们实在不好应对。” “如此,那我们该如何应对?决不能让他们得逞。” “不急,我早已想好应对之策,关键全靠你们配合。这样,你们两个带两队人先上去,找出他们埋伏点。先不要急于攻击,他们必定也有防备,先派人试探让他们暴露再攻击。不要中了埋伏。” “是!”二人齐声回答。 “记得轻装上阵,只需带上刀和弓箭足矣,让战士们把护甲穿上。再带一块红布,绑在臂上开战后好识别我们的人。你们到时只需躲在石林中先拖延着他们,瞅准时机再一举歼灭。若控制住他们,你们就将我们的旗帜举起高呼。” “若被你们偷袭被发现,一定要注意隐蔽。等到他们开始投石必定会暴露位置,你们就赶紧冲出去。” “是,那我们先行下去准备。”二人收到任务,立刻打算执行。他们必要做到万无一失。 “好,你们先行下去准备吧。” “你去通知人把我准备的空麻袋装上土,放入粮车上。”他指着另一名小队长吩咐道。 “你带人负责务必要保卫赵将军父母的安全,能做到吗?” “定不辱使命。”底下的人干脆麻利地回答道。 魏蒙又来到了另一位人旁边说道:“车马归你管辖,到时我让装了泥土的马车先行过去。” “这时会有两种情况,第一:马车过去,上面山石滚下断了我们向前向后的路,他们出来抢粮到时安排弓箭手赶紧射击。第二:马车过去他们没有动作,我们就赶紧派一小队人马往前冲,第一次快速通过。第二次我们冲过去但要马上撤回,他肯定会放山石下来。若看到上面有山石滚下就赶紧砍断所有马车缰绳让马召集马儿回来,不能让他们赶着马车立即走。拖延着他们,一旦暴露位置我们的人就可以行动了,我们也趁机要好好攻击他。” 几个人一听顿时热血沸腾,不由“嘿嘿”地笑着说:“好计策呀!这下我们定然万无一失了。” 魏蒙看着他们,严厉地说道:“好好准备,不要想的那么简单。耶图拉很狡猾的,我的计谋也很可能被识穿。你们到时一定要听我安排,不得轻举妄动。” 几人脸色一正赶紧说道:“是!” “好了,赶紧给底下人吩咐下去吧!”魏蒙把一切事情安排妥当后才开始出发,一路上谨慎万分,生怕有半点闪失。 行至半路魏蒙突然摆手让停下,骑着马四下看了看部队。后面的人疑惑不已,以为有埋伏,赶紧做好开战准备。 魏蒙像是发现了什么,眉头一皱对后面的人说道:“赶紧把后面几车粮草先行取下来一部分,藏放在这里。” 是啊,他差点暴露了,路上添了几车粮草可不是要赶紧取下来一点。那耶图拉如此狡猾,他必定能看出此次押送粮食数目不对。 这里乱石众多,最易藏东西,同时也是埋伏的好地方。魏蒙等到他们几个藏好粮食才又开始出发了。 中午时分,他们一行人来到了石岭山。太阳高高悬挂在空中,这个季节不是很热,但却把大地照的一片花白,晃的人头晕。 眼前高山陡峭,两山中间夹着窄窄的道路,让人抬头看看就深觉得喘不过气来。紧张的压迫感一阵阵袭来。 确实不错,耶图拉就在半山腰躲着看他们一队人,押送的粮食马上就不属于他了。 魏蒙,他也知道此人不好对付,但这次算他倒霉要走这个地方,天不佑你怪我不得啊。 “耶图拉,我知道你在此。你出来吧,咱们光明正大的交手如何?不要像个老鼠一样躲躲藏藏。”魏蒙故意大声的喊。 耶图拉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地说道:“好你个魏蒙,敢骂我。待会老子抢了你的粮草让你交不了差。” 激将法!他不上当,暂时是不会出来的。他望了眼山上,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他深知弓箭手与投石手已经准备妥当。马上他就要看着他们被山石砸成肉饼,被乱箭扎成刺猬。哈哈,哈哈!现在你就骂吧,待会有你哭的时候。 这人生的一个鹰眼,两耳大大朝向外面,头发扎了无数个小辫子,留着黑黑的胡子。不急不恼的听着魏蒙的一番乱骂,确实能沉住气。 山上,魏蒙的人带着弓箭慢慢爬上山,石林很多隐藏起来也方便,但是也不易发现敌人。 突然一支箭射过来,堪堪的从他脑袋旁射过去。他们知道自己暴露了,但是却没发现他们人,越发气恼。他赶紧给后面的人摆手,让众人注意隐蔽。 于是按照之前作战方法,派出一部分人暴露让他们攻击,然后揪出敌人位置后射杀。几个来回后,对面的人不再射击,隐藏起来。 那个队长深知他们发现自己的战术,此时正在改变对策。他要趁此机会,抓紧时间进行反扑。他们赶紧变换隐藏,慢慢往上接近,伺机而动…… 下面,魏蒙骂了一阵见没反应便停止了,戏已做后了便开始下一步计划。让带着粮草的一小队人马先行了过去。 耶图拉看着他这些举动,心底暗暗盘算。他敢让粮草先行过去无非就是诱他出来,魏蒙诡计多端说不定早就在粮草里做了手脚不能出去。 “将军,我们还不放石吗?”旁边一个小兵着急地说道。 “再等等,有猫腻。”耶图拉狠狠地盯着西蒙说道。 “快过去!”魏蒙对着一支小分队说道。 一行人迅速通过,没有山石滚下。耶图拉看着他们过来,一言不发。 随后第二支军队过去,耶图拉忍不住了,赶紧挥手。上面的人收到命令赶紧投放山石。 由于早早有做打算这一队人马快速撤离,前面的人割断马缰把马往回赶。耶图拉赶紧带人杀了出来,那几个驾马的人快速往周围山石上爬。 耶图拉一队人看着没了马的粮车和逃散了的人微微疑惑,耶图拉大呼一声:“上当了!” 他用刀划过一个口袋,看到里面漏出的是粮食,赶紧招呼人扛着粮食先走。魏蒙挥手,弓箭手早已准备妥当开始密密麻麻地射击。耶图拉无奈只得赶紧撤离,今日本来就是为取粮,他也不能恋战。 正狼狈不堪四下逃离的时候,听到上面一阵齐呼。俨然就是魏蒙先前派去的兵把耶图拉的人也给控制住了。心里暗叫:不好。 果然魏蒙一看已经控制好了便赶紧带人冲上前。山石上面的人纵观整个战场,开始指挥往下投石,砸的耶图拉那叫一个惨。 魏蒙看他们溜的飞快,也不打算去追。反正背着几袋泥回去,还要被全军嗤笑。时间紧迫,他也怕耶图拉发现扛的是泥巴再与他们来个硬碰硬划不来。赶紧吩咐人去把堵住路的山石挪开,再看看刚刚飞窜的吗还能不能找到。整理东西赶紧赶往前方军营。 耶图拉看着背后没有追上的人,一阵嘀咕。这事不对,当时他也来不及想那么多。如今发觉太不对劲了。 他们抢了将近一半的粮食,竟然还不赶紧追上。上面的人轻而易举的就被制服了?肯定是早就有预谋的。 “停下!检查一下自己背的粮食有问题吗?”耶图拉叫停了扛着粮食的人。 “禀报将军,我们被骗了。”那人抓出几把土出来。 耶图拉看着气坏了,他当时明明从中间砍了一刀啊!流出来的就是粮食。还特意吩咐检查一下再背怎么会…… “将军,他们太狡猾了,就袋口上面铺着薄薄的一层粮食,其余下面全是土和草伪装成粮食的重量。” “对,我们背回来的只有五袋是粮食。他们故意放在上面迷惑我们的。” 一名小兵激愤的汇报着。想想自己埋伏了那么就,又遭弓箭,山石射击千辛万苦背回来的竟然是土就愤怒不已。 “将军,不如我们返回去找他们吧。我们冲上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抢回粮食。” 耶图拉也是气的不行,被这么一说也有点动容。 底下的人一看他这么表情就知道有戏,一起齐声和喊:“杀回去,抢回粮食,以报今日之仇!” “好,我们回去。”耶图拉又带着一帮人原路折返。 等他们来到战场上,看着四下无人的道路,被石头挡了的路早已腾开。路上倒着的全是他们的士兵,或被砸的一片模糊,或被一箭穿心。心疼不已。 “我们不追了,把战士们背出去吧,找块好的地方埋了。也全当他们有个最后的安身之地,不能让他们躺在这。”耶图拉很是难过,都怪他没有识出他们计谋害得兄弟们牺牲。 他们背起还热乎的尸体,一步一步穿过石林。刚刚是“粮食”,现今是昔日聊天的战友。 太阳偏了西,走在队伍后面的那名战士看着前面那人背着的尸体眼睛瞪得大大的,仅剩一只白白的眼球向外凸起正盯着他看。被砸的扁扁的头颅一滴一滴往下渗血,脚下开出一朵朵血色的花。 那个是他一同参兵的伙伴,乌日也。他妈妈做的饼很好吃,他前几天还念叨他妈妈肯定做好饼等着他回家吃呢…… 太阳继续往下沉,他们走在石林里,脚下盛开了一朵朵红艳艳的花。 第十章 落日沉了又沉,直至消失,大片的黑暗迅速席卷而来。 皇上从暗道里出来,便吩咐人晚饭去皇后宫中吃。 一早收到传报的消息,素菊立刻安排人做好准备,让小厨房多添几道菜肴。 因着皇上来吃饭,永寿宫今日特意多点了几盏灯,灯火一开倒也显得格外温馨。毕竟这是皇后娘娘住的地方,是宫中修的最富丽堂皇之所。这气派一下子显现出来,是兰玥宫所不能比的。 皇后还是往日的打扮,她懒得像其他妃嫔一般费尽心思去讨好皇帝欢欣。 更何况今日皇上来用膳只怕别有一番心思,怕只有那些不谙世事的小宫女们才会很开心,忙着准备。稍微消息灵通一点的都在暗自担心,这宫中什么事都传的飞快。 素菊知道今天早上朝堂之上发生的事,知道皇上今晚来并不是什么好事,忧心忡忡的看着几个忙活的宫女不言语。 随后素菊端着一碗热汤来到娘娘身边,恭恭敬敬地说:“娘娘,先喝点热汤吧。” “嗯。”皇后伸手接过汤,慢慢地喝着。 虽然不符合规矩,但是今夜陪皇上一同用膳怕不是那么简单的。只是,如今这宫中哪还需要那么多规矩呢。 喝了几口汤,皇后放下碗。抬头看着眼角几道皱纹的素菊说道:“素菊,你也老了。” 素菊听闻抬头看看娘娘,低头说道:“是啊娘娘,不知不觉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嗯,我嫁给那年我十六岁,皇上二十二岁。”皇后低头把手上戴着长长的护甲取下来继续说。 “那时他和父亲刚从边疆征战凯旋归来,我站着等父亲的时候就看到他骑在高高的马上,很是威武霸气。散发出来的气势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可以他今后就是登上皇座的人,同时也是我要嫁的人。” 素菊看着陷入回忆中的娘娘没有吭声,她当年是跟着小姐去的。她知道当时站在一旁其他官宦家的小姐也被皇上深深吸引到了。但皇上在那么多人中却独独的对着小姐笑了笑。 回去的时候小姐就兴奋地告诉她:“素菊,我要嫁给太子,以后我就要做皇后娘娘。” 皇后继续说道:“后来皇上来府中碰到她,又惊又喜,当即就像父亲求娶她。但父亲不同意啊,说他本就是太子,但当前局势不稳,她若嫁给他就是摆明了站队,恐对他们萧家前途不利。” “素菊,你还记得我是怎么对父亲说呢?” 素菊看着小姐看过了说道:“记得。当时小姐说:父亲,若等局势明朗太子还会记得你的功劳吗?只有这个时候嫁给太子,我就是正妻身份,等太子一登基我就是皇后身份。后来大人就同意小姐嫁给太子了。” 皇后笑了笑说道:“其实我还和父亲说了这样一句话:‘父亲,女儿喜欢太子那样的人,而且太子也喜欢女儿。夫君我来选,我才不觉得自己是筹码。’” 素菊微微惊讶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小姐说的也对,她家小姐一辈子活的太累了,一直在为萧家荣耀而活。 皇后心里岂不自知,她生下来就是受京城瞩目,可谓掌上明珠人人羡慕。她所接触的每一样都势必要做到样样出挑,为此她付出了多少心血没有人真正知道,连素菊都不曾说过。 “后来,皇上因为一些事情被废了太子之位,父亲为了家族平安想要明哲保身,我却让父亲发动人脉鼎力相助,父亲也依了我。当年一起参与的几个大臣除了父亲也没剩几个人,要么退隐要么被皇上除了,可我还记得皇上这位置是怎么来的。” 皇后突然神情犀利,一字一句地说道:“是我萧家赌上一切换过来的!我记得那年下了一场好大的雪,整个皇宫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父亲和几位将军就跟随着皇上控制了皇城,逼着老皇上退位并且立召让他登上皇位。” “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是父亲陪着皇上做的,对还有我!老皇帝没有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没多久就在病中死掉了。” “如今皇上不愿让人记得这件事情,可是她必须要记得,因为这夏国的天下本就有一半属于她们的。” 皇后拉过素菊的手说道:“她的逸儿本来就该是这天下的皇帝,可是如今却偏偏做不成了,你说这可笑不可笑?” 素菊心疼娘娘,只有他知道大皇子摔断腿那天皇后有多么难过伤心。 她也知道皇后娘娘心里怎么想的,大皇子腿摔断的事虽然没有查出来个缘由,但是这件事前因后果里未免没有皇上的旨意。 皇上不希望大皇子当上太子,这可能是每一代君王都这么想的。觉得把皇位给了大皇子,无疑是给了萧家。 可是这种想法未免太自私了吧,这天下本来就有萧家的一半,到时萧家辅佐的不还是他皇上的血脉。 皇后头又开始疼了起来,用那只不再年轻的手扶着额头,眉头紧紧地皱着。 头疼啊!是大皇子出事那晚落下的疾病,每每一想事情或者一激动就疼的厉害,那么多好的太医来看却再也好不了了。 素菊心疼地看着娘娘,熟练地给她按摩两边的太阳穴,以此来缓解她的头痛,但效果甚微。 “罢了罢了,皇上也快来了,你下去准备吧!”皇后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素菊下去。 素菊停下了手,轻轻的端起桌上只喝了几口的汤慢慢退出。 皇后看着冷冰冰的宫殿,一言不发。 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是萧家的荣耀。而这每一种身份都让人羡慕不已,是想都不敢想的身份。 可是,如今却越来越觉得这样的身份一点都不好,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压的她头疼。 而她却没有一个自己的身份。 书房里的皇上写完最后一个字,又是一阵咳嗽。德福赶紧上前把备好的参汤端来给皇上服下,这才勉强缓过来气。 皇上看在椅子上说:“德福,我支撑不了几日了。” “皇上您不能这么想啊。”德福有些伤心地说着。 “生老病死谁也逃不过,没什么可伤心的。只是我在走之前要给玺儿安排妥当,让他顺利登基才心安。” 德福看着皇上苍老的样子,心里一阵发酸,再高贵的人也逃不过衰老。位置坐的再高又如何?皇上这年岁在民间正是儿孙绕膝,颐享天年的好时光,可皇上却整日要疲于应对,与那帮大臣勾心斗角。 你若一时分神,说不定就被这骇人的漩涡给吸进去了,再也没有翻身机会。 “走吧!”皇上无力地站了起来,这一刻没有君王的威严感,倒生出太多苍凉悲壮之感。 德福搀扶着皇上出了书法,合上门走了出去。 “起驾永寿宫——” 尖利的声音划破着冰冷的皇城,空气一瞬间像碎了般,开始躁动起来。 泛着丝丝寒气的皇城,一批批年轻有活力的人或死于非命,或苍凉地熬死在这宫闱中。 不由得心生感叹:这宫里都可怜的人啊! 深深的宫墙不知把多少人囚禁其中,心也跟着困在这里。阳光照射不到,阴冷潮湿的角落便开始慢慢腐朽滋生出令人作呕的东西。 人也跟着坏掉了,一层层褪下皮,直至变成自己认不出的模样。在夜深人静中惶惶不安地睡着,浑身散发出浓浓的血腥味。 第十一章 永寿宫依旧散发出丝丝的檀香味,没了其他宫中那种杂七杂八的胭脂水粉味或花粉味,倒也闻得人心脾舒畅。 “皇上尝尝吧,这些都是素日里皇上爱吃的。”皇后贤良温顺地说道。 皇上随手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细细的咀嚼后咽下,便把筷子放置在菜碟上,对着皇后柔情地说道:“嗯,不错,倒是费心了。” 听此,她对着皇上浅浅的笑了一下。皇上看着她目光却变得深邃许多。 “皇后宫中小厨房做出来的东西比御膳房里的都好。”又斜了眼面前端坐的人说道:“朕的东西总归还是比不过你们萧家的。” 皇上还是面色如常的坐着,皇后却听此微微有些生气脸色有些难看,不过还是恭恭敬敬地说道:“这天下都是皇上的无需多比。我这小厨房做东西只是精致了一些,与皇上的御膳房相比差远了。” 听到她这么说,皇上轻笑一声说道:“好一句这天下都是朕的,若你父亲也能这么想就好。” “若父亲有惹怒皇上的地方,还望皇上息怒。也望皇上明察,父亲大人一向为国操劳,忠心耿耿自然知道自己的位置是什么,断断不敢企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哦,是吗?”皇上明显不相信地看着皇后。 皇后看他瞪着眼睛盯着自己就瞬间感觉头又开始疼起来了。不知怎么的突然厌恶起来他,如此苍老的面孔下丝毫看不出是他曾经的英姿飒爽,只是一个的发朽的老头。 皇后转过眼不愿再多看他,她还能怎样说?说这天下本来就该有她们萧家的一半,即使她的逸儿做不成皇帝,那皇帝之位也断断轮不到旁人,也该是他们萧家的人来当,她们还有琰儿。 琰儿聪明伶俐,她们萧家定会好好辅佐琰儿的,把夏国治理的繁荣昌盛…… 看着这种来来回回虚情假意的试探,皇后感觉真的很令人作呕。 但还是不得不强忍着头疼,起身跪倒在地,对着皇上一副慷慨激昂地说:“皇上放心,从我嫁给皇上的那刻就把皇上放在第一位。当年如此,今日亦如此。皇上能给了我皇后之位,萧家从今别无所求,一直以来对皇上忠心耿耿,为国为民。” “皇上,我知道父亲今日朝堂之上惹怒了皇上,而我身为皇后不该参与政事,我也不愿为父亲去辩解什么。父亲官位之高本就惹人忌惮,但父亲对皇上绝无二心啊!” 皇上看着她这样子,想想他们萧家确实为这江山社稷做出了不少贡献。对于他这个妻子萧郏珞着实有些不忍心再说下去,他始终亏欠与她,而且他们萧家暂时还不能太打草惊蛇。 便故做一副错怪她很后悔的样子,急急地拉她起身。 “皇后,朕...羞愧啊!当年在最难的时候是你拉上整个萧家对朕鼎力相助,可朕如今竟...”皇上一副悲怆的语气不住的向皇后说自己的不该怀疑她。 “皇上,你只要记住我已经不单单是父亲的女儿了,我是你的妻子,是夏国的皇后就行了。”皇后好言好语的对皇上说道。 她说着这些违心的话,心里暗自盘算该如何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珞珞,朕会记得的。”皇上郑重其事的承诺到。 突然听到皇上这么叫她的名字,萧郏珞还是有些不适应,但脸上却立刻漏出感动的表情。 “珞珞”听着多可笑啊!他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只有不尽的作呕。她知道了,就是从她的逸儿腿断的那一刻她对这个男人没了好感。 她恨他,恨那些不知死活的人,他们竟敢动她唯一的儿子。她的逸儿是多么的乖巧,聪慧。她的逸儿若是好好的,定然会是这夏国最好的皇帝,他会爱民如子好好地治理这天下的。 皇上看着刚刚神情突然悲凉的皇后,问道:“是哪里不舒服吗?” “无碍,只是头有点疼。”回过神的皇后扯着泛白的嘴脸漫不经心地说道。 皇上听了却一阵难受,皇后这头疼的毛病他怎么会不知道什么原因。而这一切还是和他有关,当时老三要害太子他没有去阻止反而默认了,只是让人保他性命。 从那以后他便自感愧对她们母子,想要弥补却不知从何做起,而皇后也性格大变,不再那么强势了,反而不愿理事开始向佛。其实他也后悔自己不该这么做,逸儿从小聪明伶俐,而且也...孝顺。 但是这天下是不能让萧家来坐的,不为别的,因为他知道人的欲望永无止境。就像一旦你没陷入泥潭,即使你挣扎着出来也会越陷越深。 他们萧家不止他们父女二人,萧敬把萧家荣誉放在第一位,那些荣誉会紧紧吸着他下陷,毁了这夏国。 入夜,月亮沉下去了,静无声。 皇后突然听到皇上开口说:“无论谁是皇子,太皇太后之位都是你。” 皇后愣了愣,以为他又在敲打自己便不耐地说:“臣妾知道了。” 皇上听了知道她错会自己意思了,便解释道:“我的意思...,唉!” “皇上,弘言一直跟着处理国事很是沉稳。皇上该考虑立太子的事宜了。”皇后不愿听他解释,便扯些别的。 她不满弘言,觉得他太过狠厉了。她和父亲商议若让他上位掌了权,那萧家前途必定不保。 虽然看的出皇上一心想要推举弘悦登基,可是也是给弘言不少辅助。若是换过来想,倒还真有点在陪养一个君王的成长。 他知道皇上早年登基经历了太多,他在选人陪养方面就会心思更深一点了。 他们萧家这棵大树外面枝繁叶茂,里面却也腐朽不堪了。无论是哪个登基都会盯上他们萧家了,只能让琰儿登基才能保住萧家。 如今他们唯一忌惮的便是皇上手里的兵权,他弟弟太不争气了,不然他们不会如此被动。不过父亲早早准备下了,等到那个...时候再说吧。 京城里不少人都在等,等着他身旁的人到了最后一刻,不得不交出兵权…… “太子之事还能再等等,一个君王陪养不得马虎。” 皇后也不愿意再说了,默默闭了眼不吭声。 皇后心里想的和她父亲不同,父亲认为可以控制住弘言。她却一直担心如果让他早早坐上太子,兵权给了他,到时候不知道这条狼崽还听不听话了。 皇上继续说道。 “逸儿如今这样,到时我封他为信王,就让他去那块最富饶的地方。虽然远了点,可是终归是好的。” “可逸儿待在我身边总归是好的,琰儿也那么小,我也舍不得。”皇后有些生气,她认为皇上就是想把逸儿和琰儿支走。不由得睁开眼睛转过头说道。 “你即不愿意就还能再等几年,我会立下诏书:封逸儿为信王,去洛川那地。许他一世平安。到时你需要了就拿出来用。” 皇上疲惫的说着,他不知该如何解释。一旦二人有了隔阂,很难说清楚的。 皇后后也听了明白皇上的意思,微微有些感动。张了张口又闭上了,想了想还是合上了眼。 夜又深了一层,屋子燃着檀香,房间暖暖的,二人带着重重的心事缓缓地睡去。 昏昏黄黄的灯,隐隐约约照着一名守夜的宫女在偷偷地打着瞌睡,一股冷风吹来冷了打个哆嗦。 第十二章 是夜,烛光摇曳影子跟着晃动。昏暗的光影下一男子站在房间里,一根簪子将头发高高的束起来,面容俊俏,英气十足。身着紫蓝袍子,黑色的长靴。 此人正是被皇上派去监督修理河道的三皇子,他在房间烦躁的来回在转悠。 在这个鬼地方待着三个月,如今终于快完工了,再过几日就可以回京城了。 他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行走,深知如今的局势对他尤为不利,他不知该如何面对才好。他常常惶恐不安、不知所措,身边没有值得依靠的人,甚至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 他是普通老百姓所认为的高高在上的皇子,实际上却什么也比不上。 小时候时常感觉在宫中他个太监宫女都比不上,你看谁都可以随意欺负他。皇子的尊严?呵呵,没有啊!没有…… 他的生母是只是一个小小的丽嫔,并不得皇上喜欢,皇上宠幸他也不过是为了安抚前朝。 那个女人又笨又傻,怯懦的不成样子,他讨厌他。如果她坚强一点,或者稍微争一争是不是就不会落到如此地步了。 他记事的时候那时母亲就一点也不得宠了,母亲的父亲因为贪污灾粮而被革职处死了。 母亲因此也受到了牵连,本是该降她的位分,但因着生了皇子就作罢了。 皇上还是让她继续当她的丽嫔,偶而赏点东西,但一年比一年少来,慢慢的都快淡忘了她。 母亲生的普通,只是刺绣好一点其余的也寻不出什么特长来。或者有,但她那性格也不会刻意表现出来,所以也可能他不知道吧。 反正就她那性格,看多了,连自己也会生厌,更别提皇上了。一副软趴趴的任人欺负,连吭都不吭声,主子活的倒没个主子的样子。 他有时很气恼她为什么这样大声吼她,可她还是不紧不慢毫不在意的继续做自己的事情。有时候他想她就是他手里常玩的泥巴,随心所欲地捏来捏去。 他还还记得小时候,她带着他去参加皇后娘娘的生日宴辰。她因为宫人克扣了煤炭,导致宫里太冷了便感染了风寒,席间不住的咳嗽皇上听到了便问她原因。 这本是她好好像皇上说一说那些势力欺主的恶奴,她却不肯说。虽然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可能是怕给皇上添麻烦吧,也可能觉得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 他气急了,对着皇上就把那些不给她们送煤炭的事说了出来,她竟然还替她们遮掩。 他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难道他们就活该被欺负吗?她愿意做受罪的命就去做吧,不要带上他,他可是这天下尊贵的皇子。 他恨毒了这些低贱的奴才们,胆敢如此轻视他,应该让皇上把她们通通拉去砍了才好。 幸好皇上没有理会她的遮掩,听了他的话动了好大的怒气惩罚了那些该死的宫女,但没有处死只是挨了几板子,罚了些俸禄。 随后便让宫人补齐该给的衣物用品,并让人每天给她熬药膳送来,不得有怠慢。 等宴会一结束,她就迫不及待地在回去的路上就絮絮叨叨数落他的不是。他和她犟了几句嘴,后来索性挣脱了她的手往前跑。 空中飘着雪花,像撕扯碎的云朵散落一地,他们的住所偏僻,走的小道有些漆黑。她怕四周太暗、地上又有雪会滑倒,就一边喊一边追。 他人虽然小小的,可是却跑的快极了,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她就是不让她追上,她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下倒累的气喘吁吁。 其实她也不敢用力追,怕他再跑的太快反而摔倒了。可是没想到只顾看他怕摔倒,自己却脚下一滑,重重地扑向那只覆盖了一层薄薄雪的石子路。疼的她半天没有缓过来劲,爬在雪上好久起来。 他听到她重重摔下的声音,吃了一惊,可是他还是狠了狠心没去扶她。他心想:就该让她吃点苦头。 本来想一走了之,可是他还是没有走就那样盯着她。他对自己说:唉,留下来不扶她,就是要看她自己一个人怎么起来。 雪落在他鼻尖上,小脸蛋冻得红红的。她抬起头有些痛苦地叫他:“言儿,扶我一下。” 他没有理会她,静静地站着。风很大,吹来的雪打进他的眼里,顺着脖子往他衣服里钻。好冷啊! 她还在挣扎起不来。 后来是她身边陪嫁宫女之桃见他们久久不回,提着灯赶来的寻找。看到她爬在地上吓的不行,赶紧跑过来扶他起来。 好不容易搀扶着她过来,路过他身边之桃还厉声呵斥他:“你母亲身体不好你不是不知道的,天寒地冻的你怎么忍心……” 她表情着实吓人,平时从未见过她发火,没想到这么凶。以往谁要敢这样冲他吼,他肯定要还回去,可今日他突然没了心情,只是默默地跟着她们走。 之桃还想说他什么,可是却被母亲打断了:“不怪他,他还小。何况我刚刚怪了他,相必还在生气。” 他看出来之桃忍了又忍还是说:“也不知道怎么会如此冷的心。” 因为此前皇上的吩咐立刻有太医赶来治疗,虽然伤势有些严重,但总归还是好的快了不少。 那段时间,她下不成床,总是让之桃把他叫过来好陪她说话。他不愿意,但或许天太冷了,没其他地方可以玩,倒也老老实实地陪了她好久。 不过她要是说的多了,他也不愿意听就离开了。这个时候,她总要唤他:“去哪啊?别走太远,一会就回来吧!” 他就是不理他,然后绕着宫苑走一圈。嗯,没啥好玩的,怪冷的还是回去吧。 之后又是她自言自语地说:“皇上宽厚,对我还是不错的,你要孝敬。” 他暗暗的想:哼!才没有呢。大皇子有的东西我并没有。 “皇上顾及我们母子才会让人好好伺候,屋里多暖和啊!但是有时候他太忙了,顾不得我们就会有人偷懒不给我们送。这是和皇上无关的,你莫要记恨!” 他瞥了一眼她,说这话时她格外温柔,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 他又暗暗想:我为什么不记恨?同样是儿子,差别怎么那么大。他和那些奴才一样都逃不了。就你感激去他吧。 她说了好多,后来他就在听她说一句一句心里悄悄反驳一句。无论是任何事情,真的是好玩极了! 外面雪花飘飘,屋里却暖暖的。他趴在她腿上,听着她那些可笑的教子经,眼皮越来越沉,缓缓睡去…… 一直到后来他还记得那年冬天很暖和,他的手没有冻烂,他也没有再吃一口凉的菜。他终于扔掉了那些早就小的该扔的衣裳,穿了青蓝色的袄子,还有那厚厚的棉裤。 真的很暖和,做皇上真好,只是一句话,他就可以不用再受那些不必要的罪了。 后来的一段时间,他都开心极了,趁着皇上的余威还在,他惩治了不少欺负她们的奴才。 他就是要告诉他们,他即使再不得皇上重视。他也是着天下尊贵的人,身上留着皇族的血脉,与他们这些贱奴是不同的,容不得他们轻视。 可是母亲却总阻挡他,甚至他有次刚惩罚了一名背后议论他的宫女,她知道了赶紧跑来先说自己的不是。 他不愿意听,倔强的抬着头不愿理她,她哄了半天见他没反应,神情很是低落。 唉,她总这样遇事了就愁眉不展,可是转头就会忘了般继续做自己的事情,甚至还能开导别人。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开心。 她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那奴才便要拿出首饰要给那些宫女以此安慰。 他看到了更加生气极了,顾不得那么多冲上去了抢了首饰对她嚷嚷着控诉自己的不满。 随后转身踢了那宫女一脚,那个宫女被自己踢倒在地,随后赶紧哭着跑了过去。 他得意的向母亲炫耀着,看着母亲着急的样子他有一种莫名的快意。你不让我打她,我偏偏就是打了,你也阻止不了我。 他高傲的仰着头转身离开,母亲又是那副哭哭啼啼的样子,追着他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说什么,她不受宠连累他跟着受人欺负,可正是这样不能太张扬给自己树敌,我们要忍一忍。 “忍?你忍得倒好,冬天差点没把我冻死。”小小年纪的他倔强的说着。 “是母亲不好,是母亲不好。”她表情痛苦地不停道歉。 “哼,对!都是你的不好。”看到她那副样子,他越发的生气,红着眼睛冲他吼。 “言儿,母亲...母亲也是为你好啊!这宫里暗地使坏的人多了去,我们明里占了便宜他们暗里就报复了……”她仍是不知道自己的错,不停辩解道。 听她那么说他实在没有心情了,就快步走了过去,不愿意和她在一起。 最后他隐隐约约听到的还是母亲在为那些低贱的奴才辩解,‘其实也没有多坏,他们也和我一样是可怜的人’ 他很生气的转头看她,心想为什么会有人这么怯懦?还要把自己的怯懦找借口? 他看到她眼睛含着泪水,柔柔地现在那里,看到他回头赶紧扯着难看的嘴冲他笑,吓的他赶紧回头。 对,她爱哭极了,眼泪流不完似的。越哭越乱,把事情搞的更糟糕,真是让人烦透了。 第十三章 是夜,已经很深了。 他不得不走到床边躺在床上强迫自己快点入睡,可越是这么想越清醒。 她,就是在这个深秋季节,随着树叶飘落她也跟着葬进了土里。 他记得的最爱看雪,但是觉得白天人多踩来踩去的不好看,她就不愿意去。总是在晚上拉着他去离宫殿很远的‘倚梅园’去看红梅上面落满雪,她心满意足地说:言儿,你看多没啊。 他穿着单薄的衣服冻得瑟瑟发抖,她就会蹲下开心地抱着他继续追问道:言言,好看吗? 这时他往往不屑的转头,不说话。因为他倒没有觉得有多美,反而觉得难看极了。红梅的花瓣落在地上像鲜血一般那么醒目。 现在想来自己当时为什么抽风似的总是陪她大半夜的去看雪。嗯...肯定是他太小了,被她给骗了。 她总是待不了多久,因为她怕他冻着。其实他想和她说也没有多冷,反正走了那么久,她可以再看一会儿。 但是想了想又好像是感觉他在为她着想,总是不那么恰当。他也懒得说那么些啦,省得她过会儿又絮絮叨叨的说那么多。索性就折了几只梅花走啦。 折梅花的时候她也很烦人,他替她多折几根他就说够了,有几支看着就行了,太多了不好。他才不听她说的,他总要上七下八的折了好多支,直到小小的他抱不下了才把采来的梅花一把塞进她怀里。 “你呀,我说的话你总是不听。”她笑着假装生气地说。记忆中她好像对他从来没有对他发过火。 等快走出院子时候,他总是要回一回头再看一眼这梅花。 “也不知道那院子里的梅花还在不?若是还在的话盛开的正艳呢,一定美极啦!”他听出他的语气有一些失落。 他想: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大不了他以后把她进宫前住的地方给买过来,等冬天的时候让他好好去看一看那梅花。他也就不用再受这冻来陪她看了。 他知道她在想她的家,他父亲贪污被发现后怕连累家里人直接自杀了。然后他们的府邸早也就被卖了。 他想问问她还有什么亲人,后来一想她上次就告诉自己:她没有兄弟,她生母是小妾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病死了。哦,她没有亲人啦。 想想还真是有点可怜她,肯定小时候没少被人欺负,所以胆子才会那么小。忘了自己是她的儿子,也就是她的亲人。但是他才不会保护她的。 他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躺在床上还是总想起以前这些事情,或者可能今天是她的祭日吧,总归还是她生下了他,再讨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感情吧。 说起这个了,他就又想起一件事,这么多年了他都没有去看过她一次。如果人有灵魂,那她就肯定会抱怨他不来看自己。 可笑,人死了就死了那还有灵魂?她,可怜极了,死了谁也记不得她,就连她这个儿子也很难想起她来。 她死了后没过多久,皇上就让他去了皇后身边。然后宫里所有人都忘记了她,甚至他也在忘记她。 他感觉这样挺好的,怎么来说呢,自己再也不用看到那个懦弱的她了,不用听整天絮絮叨叨。 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开始对他很好很好,好的他受宠若惊。后来他就发现,她对他的好和大皇子终究是不同的。 她吩咐下人,给他备的吃穿用品什么都一样,这是他本来所没有的待遇,如今他都享受到了。 他本来该开心,但是却很烦躁。他不知从何而起的自卑感,自己和大皇子从一开始就是完全不同。看着皇后对他体贴细心,处处呵护,他想要融进去却只能远远看着,不敢向前。 他告诉自己不要在意,跟着皇后一起住至少生活变好了很多,那些太监宫女都不敢欺负他,甚至都对他毕恭毕敬的。 除了有一点很不爽,就是他就是就像个小跟班一样拼尽全力的讨好大皇子,什么事都以大皇子为先。 后来时间一长,他就可以看出皇后的整个宫里的人其实都对很防备。他做事不能做的比大皇子好,骑马要比大皇子慢一点,射箭要射偏一点,皇上让写文章有写的差一点。 他逐渐的明白了,原来他只是一个陪衬,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只是想让他来帮助辅佐他儿子。 后来有一天,他下了学堂回来的比较早。他听到皇后娘娘和素菊在说话,他就赶紧站住了,本想退出去但想了想却在窗前停住了。 “素菊,你看弘言这孩子怎么样?” “那孩子倒是懂事的很,但是...看着却有些阴翳。这孩子对他生母也很凉薄,丽嫔下葬时他也未曾掉泪。” “嗯”皇后了然地点头。“也好,太子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不过要防着点,这把利剑用的好是杀敌,用不好是自刎。” 虽然他心知自己的该是什么身份,可还忍不住一寸一寸凉起来。是不是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件物品,随便给他点东西就要任由他们摆布。 所有人都忘记了,他——也是皇上的儿子,身上留着是皇室的血脉。 他也生来就高贵。 他是三皇子齐弘言,不是旁人手中的棋子。 越长大越讨厌这种感觉,苦的、累的、坏的活,全部都是他来做。 只要有大皇子在的地方,他没有任何的闪光点,所有人都习惯了事事以大皇子为主,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忽然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可能人的欲望无止境吧,他就觉得对比之前的生活虽然好了很多,可是却总觉得不是味,不是他想要的。 他觉得自己明明比大皇子更适合当皇上,为什么就没人发现呢。 大皇子心太柔弱了,总是犹犹豫豫的,做皇帝要杀伐决断,他就是啊。 他开始不满了,一旦这种心境产生,就像是中毒般迅速蔓延开来。 他再也控制不住他的欲望,他越发想要像皇帝证明自己的实力。他在考核成绩的时候不在可以保留实力,一下就展现出来。 射箭的时候靶靶红心,骑马时候故意超过太子,做文章也大显身手…… 他就是特意引起皇上注意,而皇上也确实发现了他。此后虽然没有什么不同,但他还是感觉皇上会偷偷给他帮助。或者有意无意的看他,让他出来解答一下问题。 而太子看着他一系列的举动莫名其妙,跑过去问他:“你小子,平时原来都是瞒着我的。是怕我不高兴吗?” 齐弘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位太子待他还是不错的。 看他不说话,太子以为他是怕他生气,就拉他过来说:“没事的,你就该有什么就表现出来。遮遮掩掩的没意思极了!” 太子丝毫不在意地说着,他心里却喘喘不安。 皇后娘娘确实很不满,不过却没表现出来,只是看他的眼神深了几分。 他有些慌乱,突然后悔起来了。他不该这样把实力暴露出来,只是一时的得意,以后呢? 他越发紧张不安,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去给皇后娘娘道歉。 “皇额娘,儿子今天心里一时兴奋,就不知怎么回事……” 皇后扯了下嘴角,冷冷地说道:“嗯,这次成绩不错,赏。你也累了,赶紧回去歇着吧。” “素菊。”素菊赶紧走上前来,搀扶皇后娘娘起身。 他跪在地上不敢动,身上出了好多汗,冷冷的。 皇后转过头,看见他还在跪着,轻笑了一声。 “我今日也乏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赶紧起来,别跪着了。” 他抬起头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一阵阵慌乱袭来。 半晌,他出来了。 宫外,冷风呼啸而过。刚出的汗一下就被刮跑了,只是更冷了。 他一步一步走在硌脚的鹅卵石地上,前面黑黑的。 第十四章 天空泛着鱼肚色的微白,刚升起的太阳浸泡在天边,泡久了一不小心掉了颜色又把天空渲染成微紫色,绝美的水墨画。 昨日皇上早早安排了人,决心要弹劾一下以萧丞相为首的党羽。故今日在皇后宫中起来,便早早穿戴好赶去。 由浙江总都督派人上书,十足十地证据递交给皇上。随后声容并茂的开始指责那些为民为官却啃食民众的官员。 由于牵连的人比较多,且不少还是在朝堂之上为官的。那些人立即开始反驳,纷纷向皇上诉说他的冤枉。 浙江总都督明显有备而看去,一字一句的指控纷纷直击要害。那些人自知要命的把柄被人公之于众,再辩解也无济于事,显现出一副末路之态。 萧丞相一直冷眼旁观地看着眼前骤息瞬变的朝堂局势,仅仅只是抬了一下眼皮。 皇上没有看到他预期设想的效果,不仅有些失落。他当真不在乎? “萧爱卿,此事你看该如何处理?”皇上还是忍不住地开口问道。 “皇上,臣不敢妄言。”萧丞相一副不愿意管的态度,更加激起了皇上胜负欲。 “萧爱卿但说无妨。”皇上开口说道。他要听听他能说什么。 “那请皇上恕臣直言不讳。”萧敬拱了拱他那骨瘦嶙峋的背,他也尽显苍老之态。 “允。”皇上靠在龙椅上开了腔。 “这浙江总都督拿出的证据若属实,所涉及的一众官员皆该按我夏朝律法处置。”他义正言辞地说着这些话,那些涉及的官员大气不敢出,静静地等着后话。 他又拱了拱手说:“皇上既然让臣开口说,臣今日就不得不为他们求情。臣今日为的是这天下黎明百姓所请情,自甘背负着后世骂名。” 皇上倒是来了劲,感情你一直在这等着我呢!他做了这局套中这么多猎物,今日还真要看看你怎么跳出来。 “哦,萧爱卿此话何意?” 萧丞相依旧不紧不慢地往下说:“撤这些官员的职简单,不过是一句话而已。可,后续的事情麻烦。皇上该让何人来顶替?” “这点萧爱卿放心,朕自有安排。”皇上笑了笑,当然要换成自己的人了。 萧丞相一副了然的样子,点了点头。 “好,那老臣心里就放心多了。” 顿了顿,他又继续追问道:“皇上,马上就入冬了。咱们国家一直与其他国家做着生意,敢问眼下猛然换朝员只怕会影响颇大,这后面的事不知皇上打算做何安排?” “眼下国库空虚若出了差错怕百姓都不好过年了,需要他们来调剂。新上任的人是否可以顺利接手?皇上可以换一种想法试试,他们每年给国库增加了多少银两,贪污是要严惩,可是为官两袖清风的却是少之又少?” “萧爱卿此意是交易之事非他们不可?”皇上还是有些不甘地追问。 “确实!他们年年与那些商人打交道,已经形成了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他们暗地达成合作交易,还望皇上考虑清楚。” 萧丞相一副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他这种态度真的很让皇上窝火。 皇上看着他,心里凉了几分。这眼下正是交易的好时节,一年的财政收入大部分都是靠这笔收入。 他知道萧敬这么说的意思,无非就是想告诉他,只怕他把这些人都换一个遍,可他们的势力都已经扎牢了,那些人认得不是他派来的朝员。 萧敬停了一会,给皇帝一些考虑的时间后继续说道:“皇上,若是此事处理不好,只怕到时候出了问题,引起民众不满到时影响国家安定就不好了。” 萧敬没想到皇上竟然暗地里搜了这么多证据,不得不怀疑他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谁没点后手。 如今他这个当朝皇帝早年心机有多深他又不是不知道,他若是对他的挑衅没有半点反映你才是真的吓人啊。 看来皇上手底下的情报网还是不错的,短短时间竟把这么多人的把柄搬出来,真的是一如既往地狠厉。他原来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调查这么多信息,实在是出乎意料,这位皇帝比想象中的厉害的多。 他辅佐皇上登上皇位,如今才算真正开展较量,谁输谁赢忽然间感觉有意思多了。这种实力派的较量好久没有遇到了,不过这一场较量他还是信心满满的。 曾经的辅佐,如今的对战,一场臣与君的较战。 皇上又急又气可是明面上却不得不假装淡定地说:“先把他们通通关押起来,此事事关重大要好好彻查清楚。” 转头又死撑着对萧丞相说:“此事不容马虎,朕要好好商议一番再做决定。” “皇上英明。”萧丞相继续拱了拱手,气定神闲地称赞道。 皇上看着他那副样子可真是气坏了,“英明”?呵!这是在讽刺他吗? 随着皇上的转身离开,早朝结束。 还是那名太监扯着喉咙:“退朝——” 大殿上那声尖利阴柔之声响起! 下了朝皇上便赶紧召集了几位大臣来商议,他不想就这么费这么大劲折腾来最后还是撬不动萧氏羽党。 “各在大臣可有好的对策?” 几位大臣摇了摇头,他们也不知有什么好的对策。 “宋爱卿,你做何想?”皇上把期待的目光投向宋庵,也就是宋睿之的父亲。 宋庵起身说道:“臣以为此事确实是皇上太过慌张了,没有办法一下撤碎那么多萧家的羽翼。” 皇上点头示意继续说下去。 “但是皇上此举甚好,即提醒了他们的举动我们还是明晓的,另一方面他们虽然会有所防范但还是不易让他们起疑心。萧敬是多么聪明的人,我们要是一直隐瞒实力不发作,反而更会让他起疑心。” “皇上,虽然说我们此次我们不能掰碎那块商银收入,但是我们可以趁此机会打入期中。明里以监督名义安插人进去,暗里把那些松动的官员拉拢回来,再找机会多布置几个线人进去。” 宋庵告诉皇上不能急,要稳住。 皇上称赞的点了点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不能鲸吞就蚕食,一点点啃碎。 已深秋,这冷也一天增一分,马上要入冬了,各宫各坊都忙活起来了。 尚衣坊今年给皇后娘娘新做的衣服鞋子,正派几名聪明伶俐点的宫女早早送去永寿宫,以表表忠心还能顺带讨些封子。 皇后静静地听着那名太监传来前朝的消息,不做任何表情。直到那名太监讲完,她心里了然于心,才对着素菊微微抬头示意。 那名太监期待的看着素菊掏出一兜沉甸甸的荷包,漏出来开心的笑容。赶忙叩首不住谢皇后娘娘封赏。 “起来吧,天冷了拿着这个赶紧回去喝点热酒,路上小心一点。”素菊边说边把那些的荷包塞进他怀里。 “能为皇后娘娘办事是小的的荣幸,娘娘客气了。”那太监假意推托着不接,荷包还是轻轻松松地进了他手里。 他又是赶忙叩谢后退下,出了门掏出那荷包,数了数里面的碎银,满脸都是贪婪的笑容。 “给皇后娘娘办事,这给的钱就是不一样,也对,萧家在京城是什么样的人物,朝堂上皇上都要敬他三分。” 待太监退去,皇后才睁开眼睛,对素菊说:“皇上,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心机深沉啊!” 素菊说道:“不过相爷早有部署,只怕皇上还是要放了那些人。” “你还是不明白。” 皇后摇了摇头继续说道:“那份名单上的罪状,罗列的清清楚楚,皇上早就派人暗地里打探着了。我们小心翼翼的防备,还是漏了出来,足见皇上的情报有多厉害,这个才是要防的。” 素菊经娘娘指点才反应过来,说道:“那东陵的事……” 皇后摇了摇头说道:“不会的,不然皇上早就该有动作了。养兵,偷开矿罪名可就大了。” 皇后疲倦的起身,她要想想法子找出皇上的情报网。还有这些证据里面有些隐私的情报,看来混入不少人在里面,要清一清身上的跳蚤了,剩了一不留神就被咬了。 出了宫门的太监收起数了又数的刚讨的封子,他看了眼那些送衣服的宫女,点了点头心里暗想:这尚衣坊油水也不少,早早把衣服做好送来讨封子。 他又想起了那位得宠的兰玥宫的主子,呸,小户人家出身的就是不一样。再得宠银钱给的和皇后娘娘错的远着呢。 她还想把那钱留着给二皇子添国库吗?呵,萧家动根手指漏出来的都比他多。 这皇城谁不知道萧家行铺多少,这每年贴补给皇后的就不少钱,再者那些其他官员进献的东西价值多少。 难怪啊,就皇上那点恩赐怎能比过萧皇后呢。 他拍了拍衣服迈开步子,有这钱再去喝点热酒好好睡上一觉才叫舒服呢,今晚把这钱拿出一部分,让桂子来替自己当差。 第十五章 日落西山,阳光泛着橙红色的微光。不射眼但照的人有点迷迷糊糊。 过了石岭山,魏蒙催促着战士们快点赶路。晚上随便睡了一觉就早早的出发,紧赶慢赶地在太阳落山前到达军营。 李岸带着人赶紧出来接应,让手下的人帮忙把粮草先行带回去。 “怎么样?还算顺利吧!”李岸熟练地拍着他的肩膀问道。 “嗯,还行。”魏蒙不善言辞,听见他问了赶紧答应到。 李岸笑了笑,低头对他说了声:“辛苦了!” 随后走到其余战士面前大声说到:“四皇子已经备下酒菜,你们押送粮草一路风尘仆仆赶来都辛苦了,赶紧去吃饭吧!” “这次成功押送粮草都有功,四皇子殿下已经交代了都重重有赏!” 士兵们都满心欢喜的大声说:“谢四皇子殿下!” “好了,废话不多说,都赶紧去吃点饭菜休息吧。”说这便赶紧安排他们去用餐。 李岸随后望向后面的两位人,低下头向魏蒙确认清楚那就是赵太医夫妇二人,急匆匆地跑到赵太医面前。 李岸拱了拱手说道:“赵太医,请随我这边来。” 赵太医低头对妻子说:“我去看看,你先跟着他们去吧!” 李岸赶紧招呼身边的一位小兵,吩咐:“带赵太医的夫人去用餐,一定要好生照顾。” 安置了赵夫人,随后赶紧带着赵太医去不远处的军营。 “小哥,不知睿之伤势如何?”赵太医对走在前面的李岸问道。 李岸听到他的询问回过头,与赵太医并排走说着:“箭虽然是射到胳膊上,但是上面却有毒,这都已经昏迷了第五日,还没有醒。” 顿了顿又说道:“赵太医也知,这边疆没有什么好大夫,都是从民间找来的走脚大夫。平时医治一些受伤的士兵,解个小毒还是可以的,但是像这次的毒太为难了。” “殿下都把皇上给的保命丹和解毒丸给他服下了,虽然性命无忧却始终昏迷不醒。殿下也急的不行,还找了好几个大夫也不行。” 赵太医听了他的话,心里一沉,脚步加快了些。那里躺着的可是他宝贝女儿的未婚夫啊!可不能有事。 “小哥,睿之怎么会中这种毒呢?可有将射箭之人捉拿?”赵太医又像他问其他的事情。 “殿下说射箭的人可能是从京城派来刺杀他的,当时在殿下身旁的宋小公子给挡住了。对战的蛮人用的毒称不上什么,应该都可以解开,这毒不寻常。” “殿下把那么多好药都给他吃了,也只是暂时没有恶化保住了命,也没醒,可让殿下愁死了。”李岸无奈地说道。 赵太医跟着李岸进了帐篷,李岸对着一位穿着蔚蓝色夹紫的衣袍的少年说:“殿下,赵太医来了。” 他赶忙上前跪下说:“臣,参见殿下!” 少年生的气质不凡、贵气逼人,走上前忙搀扶他起来,对着赵太医说:“不必多礼,太医这边请。” 赵太医谢礼后,抬头一眼看见自己女婿睿之躺在床上,便赶紧往前走。 那名守在旁边伺候的小兵赶紧退下去了,他这才看清躺在床上的人脸透着微微红潮,嘴唇有点发白。眉头紧皱,时不时的还要轻颤一下,好似很痛苦。 “中午的时候发了烧,刚退下。”殿下耐心的解释道。 赵太医顾不上那么多了,他赶紧把了把脉,神情有些严肃。又翻了下他的眼皮,查了眼球的情况。 他把胳膊上缠着的布条解开,看见伤口四周被挖出来不少肉了,泛着血淋淋的。有些地方结着疤,但却渗出丝丝血迹。 待检查完胳膊上的伤后才松了口气,李岸和殿下看着他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紧张放松了下来。 “太医,睿之的伤势如何?”殿下还是有点不放心的问道。 赵太医从床边起身,伏跪在地对着殿下叩了一个头。殿下不知所措,忙上前去扶他。 “太医这是何意?”殿下不解地问道。 “臣,叩谢殿下施药救睿之,他方才能安然无恙保住性命。”赵太医不愿起来感谢地说道。 “太医快快起来,睿之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给药是理所应当的事。太医这么说我实在有愧啊!”殿下忙把太医搀扶起来。 “殿下的药是皇上给的,是殿下的保命药,能让睿之吃了我……感激不尽。”他擦了擦眼泪。 这战场上保护殿下是他们的职责,可是能把那仅仅几颗的救命药给他两个真的是太不易了。要是没有殿下的药,他怕不能支撑到现在,他女儿日思夜想的人就见不到了。 “愧不敢当。”殿下无奈地说道。幸好睿之没事,他这点药用的值。 李岸看着赵太医还要再说,忙上前扯开话题问:“赵太医,你说宋小公子应该没事了,可是为何这几日总是会不定时的高烧?何时才能醒了?” 听他这么一问,殿下心里还真有点发慌,他抬起头看向赵太医。 “他这是处在一个自愈的过程,大可放心。我再配点其他的药,不出三日便会醒来。”赵太医自信满满地摸了一把那稀疏的胡子说道。 唉,这小子只有遇到殿下,才能把皇上给的药给他吃了。 他可最清楚此药多么来之不易,每年炼制出也不过几颗。每一种药材都是价值千金,关键是不好凑齐。命真好! “好,无碍便好!”殿下连声点头说道。他可还要等着这小子起来陪他一起征战沙场呢,可不能有事。 听此李岸也开心了起来,他两个还没斗够嘴呢。 随后他拿起旁边的笔墨写了一张药方,仔细检查后递给了李岸。 “这药我都带来的有,让人直接去取就是了。” 李岸接过药方好生收在腰间。 “既然太医已经看过无碍了,李岸你赶紧安排一下让太医吃点东西休息。你去把药抓齐熬上让他快速服下。”殿下回过神来赶紧安排着。 “是,殿下。”李岸回答道。 “不急。”赵太医阻止这说:“这药要等他再次发烧的时候服进效果才好。” 虽然看二人神情好像不太懂,但还是迟疑一下准备照做。 “好,我先派人把药熬上,等起烧了直接就可以服下了。”李岸应声道。 赵太医点了点头。 随后李岸就带着赵太医去他住的帐篷,离宋小公子帐篷不远就在附近,为的是好照料他。 “赵太医,你就住这里吧!饭菜我马上吩咐人送到。”李岸恭敬地说道。 “好,麻烦小哥的照顾。”赵太医忙致谢。 李岸笑了笑说道:“赵太医客气了,有什么事直接吩咐他,或者就派人找我就好了,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说完,那名小兵上前行礼说:“太医,有什么事情叫我就好了。” 赵太医看了看他,点了点头。 “好,那小哥赶快去忙吧,我有事直接就吩咐他。” “好,饭菜也送来了就不打扰太医用餐了。”他又向周围几个人吩咐道要好生照顾他便转身离开了。 等走了几步后又匆匆跑到赵太医跟前,咧着嘴漏出牙齿笑着不说话。 赵太医懵懵的看着他,迟疑地问道:“小哥,还有其他什么事?” “赵伯父果然不认识我了。”李岸漏出伤心的表情,委屈巴巴地看着赵太医。 见他还是疑惑不解,就又把脸凑近了一点,眨巴眨巴大眼睛问道:“伯父当真不记得我了?” 赵太医感觉脑子有点不好使,费力的想着,不断重复“李岸,李岸?”。还真是灵光一现想起来他是谁了,不就是李斯家的儿子吗! 赵太医惊呼出声:“你是润泽!” “哎!是了。”李岸开心地点点头:“伯父终于想起我来了!” 这么一看还真是,那孩子笑的时候就爱笑,每次漏出一口整齐白牙特讨人喜。嘴巴还很甜,一口一个伯父叫的心花怒放。 赵太医越看越喜欢,这孩子如今长得这么英俊了。 还记的当时茵茵(赵槿芜)还小,他总是偷偷带着她溜出府。两人穿过那条巷子拐到了那条街,买了一堆零食再回去。 记得特清的一次是他们偷跑出去去买了麦芽糖,正赶上他换牙吃多了牙齿掉下来。他就骗茵茵说:“你刚刚拳头打掉了我的牙。好疼啊!” “我刚刚就轻轻碰了你一下,你不要骗我。”茵茵奶声奶气的边说边打算掰开他嘴巴看看。 “喏,真的掉了。”说完一下就把牙齿吐在茵茵手里。 茵茵看着手里的牙齿,又看看他那一排整齐的牙齿掉了一颗,留下了个明显的缺口,一下子就止不住的哇哇大哭起来。 任他怎么哄怎么解释都不行,还把那几位大人给惊动了。 小茵茵抽抽涕涕的哭着说:“爹爹,我把哥哥的牙齿打掉了。” 他父亲一看自己儿子想偷偷溜走,一把给拉回来。 “你这小子,才在这待几天,不是带她去街上买东西,就是把她惹哭。” “不要……不要怪哥哥,是我把他牙齿打掉的……呜呜~”她是真的很伤心的哭啊,以为都是自己的错。 小润泽盯着看她越哭,他心里就越慌。怎么办?又把她惹哭了,已经是第三次了。爹爹会不会打他啊? 一边想一边抬头看着爹爹,果不其然是正怒目圆瞪的看他。完了,这次暴揍一顿难免了。 第十六章 赵太医万万没想到竟然在这里会遇到润泽,实在是惊喜万分啊。 “你爹最近身体还好吧?” 李岸点了点头说道:“这边通信不方便,不过我上个月和我爹来信觉得我爹精神还不错。” “那就好,一别多年,我们二人竟未曾通过信。”赵太医感伤的说。 他能去太医院为官还是多看了李斯的帮忙。只是后来他被贬,就不敢再联系了,他是伺候皇上的被人抓到把柄就毁了。 “伯父不用担心,你和爹爹的友情岂是通与不通信就能断掉的?”李岸宽慰的说道。 “父亲知道我和赵哥在一起,特意叮嘱我要好好像赵哥学习呢!” 听他这么说赵太医不禁拉起他左看右看,夸赞道:“不错,不错。你小时候那股子顽劣劲,你爹可真怕你长大了走了歪路。谁成想到如今说话办事都这么好,竟也能在殿下身边谋职。” 李斯只有他一个独子,这孩子平日里表面乖乖的转头就放肆的不成样子,请的先生来教他念书却气走了无数个。 不好好念书,只想着走些歪门邪道的路子逃懒。 平常大祸小祸没少闯,他爹又气又急也没法子,就他一个儿子还是拼死拼活生下来的,无奈还是要给他擦屁股。 还总是怕他成了不孝子,也不是不严格,还真没少教训他。 李斯和他谈起来总是恨铁不成钢,他娘拼了命生下来的,我要把他教育不好真的就是对不起蓉蓉了,只是我……实在无能为力。 他爹在这头苦恼如何教育他,可那小子不当回事。至今还记得润泽那个时候是这么说的:我爹打我自有应对办法,能逃走就逃走,能求情就装可怜,实在没辙反正打的他皮都结实起来了他也不怕。 说完那个嘚瑟劲,他都想伸手打他两巴掌。想想自己的俩孩子,还真的不得不说幸运至极了。 不过有一点好的就是,人是个聪明的孩子。他若愿意,就可以把人讨的心花怒放,平日里一口一个伯父,真好听! 他爹也是即生他气,又心疼他。 李岸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有点尴尬地对赵太医说:“伯父,我小时候确实是顽劣不懂事,总惹爹爹生气。后来年少气盛被人一激就跑去参军了,没成想被殿下看中了。后来爹爹派人来找,知道我在殿下身边后就同意我在这么了。” “不错,参军这条路你是选对了。留在殿下身边前途无量。”赵太医点了点头,高深莫测的说道。 “是,殿下对我也不错。没成想伯父还记得我的顽劣,那时不懂事总是欺负茵茵妹妹。若是再见了定要赔礼道歉。” 赵太医“哈哈”地笑了几声,“你小子是该道歉。” 李岸先一本正经的行了礼,抬头的时候又故意笑着说:“给伯父行李致歉。今日伯父先好生休息,明日定当登门再次致歉。” 赵太医看他那样,连连摆手示意不必了。 “你呀,赶紧下去给睿之熬药吧。” 李岸点了点头,交代好一切就去给宋小公子熬药去了。 其实本来这活不是他做的,不过前天刚交过战大获全胜,对方损失惨重,一时半会还算清闲。他不放心旁人,就全程自己慢慢熬。 “咳咳……”李岸被烟熏得眼睛睁不开了。 一旁守着的小兵赶紧帮忙扇风,总算把火升了起来。等水烧开后,再逐一把抓好的药放进去慢慢熬。 李岸搬了把凳子,打发士兵赶紧去忙吧。剩下就交给他来。 他心里暗想:宋睿之,喝了我给你熬的药你要再不醒老子非揍死你。 等药熬的差不多了就把药端到屋子里,用碳火慢慢的熬着。想着等他再起烧了,直接就可以喝了。 李岸他原以为到后半夜会再起烧,他索性直接搭了地铺守着睿之。 一夜里他醒了又醒,醒了就赶紧去察看一下他的情况,睡得也不安稳。他感觉折腾的自己都有点不舒服了,急切盼着他赶紧醒了。 第二天殿下来了,看见他一副疲惫的样子,催促他赶紧休息,不要再守了。 李岸不放心让那些小兵看,再三叮嘱到药就在那里温着。若是起烧了赶紧让他把药给服下去,半点不能耽搁。 “放心吧,赶紧下去好好休息一下。别睿之醒了你又倒下了,让我身边连个得力人手都没。” 看着李岸眼睛底下明显一片乌黑,明白他昨晚定是没睡好,果断催促他下去赶紧休息。 一位士兵端着煮好的清粥和几碟小菜进来,李岸三口两口的喝了下去便又被殿下赶着离开了。 殿下看了看士兵艰难的给宋小公子喂粥,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躺在床上昏迷的日子,也灌不进多少东西,每日只能熬点稀饭多少喂点。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赵太医一早醒来就跑去给他又熬了点药,这会端着药进来又给他勉强灌下去一点。 随后仔细的检查一遍,让人帮忙把他翻过来再给他后背扎了几针,排了排毒素。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算好。 赵太医对着殿下说道:“殿下不必太担心,睿之已经好转很多了。” “好。”殿下点了点头,摸了摸腰间的玉坠。 赵太医见此时眼下无旁人,低声对齐弘玺说道:“殿下,臣此次来边疆带了皇上的密旨,还望殿下过目。” 听此,齐弘玺看了一眼他,良久片刻接过他递来的东西,但并未打开,只是藏于衣袖中。 齐弘玺有点纳闷皇上为什么会将这么重要的密旨交给他带来呢? 其实皇帝也是怕被那些人盯上,而他一个太医去边疆倒是不算太惹人注意。 他早年谋帝位时布置很多暗线萧敬是知晓的,所以一登基他就把暗线又添了许多新人,撒网撒的范围广,为的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人老生病,这传唤太医就明目张胆方便多了,后宫出出进进太医倒不算太惹人注意。 这密旨一旦泄露事关重大,他不得不谨慎。哪怕慢一点,也要求个稳妥一点。 他慢慢的将一些重要的人贬离边疆近一点,目的就是为了协助四皇子。 到时一旦朝堂发生内乱,一是:萧氏党羽带兵进京就能快速截住他们,拖住他归京支援二是:可以防止边疆动乱,外贼入境。 即使他们控制住朝廷称帝,但只要齐弘玺拿着密旨回京把他们大逆不道的心公之于众他们失去民心就还是要退位。 他留下的部队前来迎接四皇子,顺民心诛逆贼,萧氏党羽必定惨败。 “赵太医请随我来。”齐弘玺便带着赵太医去了他的帐篷里。 约摸一个小时,便有士兵来报:“殿下,赵太医,宋小公子又发烧了。” “赶紧把温的药给他服下。”赵太医抢先一步出了门急匆匆的吩咐着,赶紧去看他的女婿睿之。 一顿折腾后,等李岸睡醒赶过来的时候发现宋睿之已经醒了,惊喜万分的围了上去。 “你可总算醒了,殿下都快着急死了。感觉怎么样?”李岸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自己睡了一觉他就醒了。这可算是太好了。 无奈躺在床上宋睿之实在是太虚弱了,只能轻微的点点头以示谢意。 第十七章 宋睿之软软的躺在床上,刚刚醒来的他头昏昏沉沉的。不小心扯到胳膊上的伤,疼痛感侵蚀着他的感官。 他转过头看了看受伤的胳膊,裹着白布条,隐隐透出血丝,他试了试疼是真的,也没有力气再动了。 来人端过一碗稀饭让他喝点,昏迷那几日喝不得多少饭,人肯定抵不住的。虽说不能大补,但是清粥还是要喝点。 他勉强张口喝了一点就实在喝不下去了,他一咽就疼的厉害。明明只是胳膊受伤,偏偏牵扯的都是疼。 他一扭头看到赵伯父进来了,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一旁的李岸看到了赶紧凑到跟前问他那里不舒服,赵太医也走过来想要给他把脉再诊断一次。 他强支撑着力气摇了摇头,继续张着嘴巴想要发出声音来。 身旁的两人不知他要做什么,以为他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李岸一个劲地问他哪里难受? 他无力的指了指脖子上挂着的玉坠,李岸才明白此举何意。 呵,他想要问他未过门的小媳妇。一醒来就想着她,昏迷不醒时偶尔喃喃自语地全是“阿芜”。 “伯父,他是想问你茵茵在哪?”李岸没好气的说着。 醒了啥也不关心,就记得自己的小媳妇。唉!有媳妇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赵太医吃了一惊,不过转头心里喜滋滋的,这种情况还能想起自己的女儿看了真的是喜欢极了。以后女儿嫁过去,跟着他也就不会受委屈了。 “茵茵来了,没敢带她。让和他哥哥在一起,你受伤的事暂时没有告诉她。你也知道她的性格,若是知道了肯定急的不成样子。” 听到赵伯父这么说,他就放心了。若是茵茵知道了必定不知道该多么的担心,没告诉她就好。 他可不想让她掉泪,再把两眼哭的通红的,自己就心疼死了。他放心的点了点头,又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是疼的。 赵太医看他紧皱眉头一脸痛苦的表情,就猜测他是没缓过来那股劲疼的了。 “睿之,你现在是不是感觉浑身上下都是疼的?” 他勉强含糊不清的发出了一丝声音回答道:“嗯。” 赵太医上前把脉又检查了一番后才说道:“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不是什么大碍。你身体正在恢复阶段,再过三个时辰再喝点我的药把那个毒给他排出去就好了。” 赵太医挽了挽袖子后把东西一件一件的收起来,看着他醒来自己的心也才算真正的放松下来。 李岸听到赵太医这么说,才算真正的放下心来。 “你小子,不知道殿下有多担心你。睡了几天可千万不能再睡了。” 说完眨了眨眼睛一脸坏笑的凑上前说:“你的小未婚妻可还等着你呢?” 睿之听后一时表情复杂,无奈不能起身否则非要揍死这小子,没有办法只能果断的转头不去理他。 李岸还想看看他的表情,刚要伸手转他的脸,却猛不丁地感受到了一股恶寒,转头却看到赵太医正直直的盯着他。 准备出去的赵太医听到此话,他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一眼李岸。这坏小子还好打趣他女儿和女婿。 要不是在军营顾忌他面子,他现在非要拎着他揍一顿。 看着赵太医满脸怒气地看着他,李岸着实下了一跳。唉,忘了赵伯父也在这里了。 李岸向赵太医赶紧做赔礼状,无奈赵太医理都不理他转身就出去了。 李岸悲怆的抬起头,不行,他要找殿下说理。怎么他就说了一句话,一个两个的都给他脸色看啊!他就是在活跃气氛啊~ 李岸想找殿下说理,可殿下这会才没功夫搭理他呢。 一日两日的陪着蒙古人拖着打仗,他是没有耐心的。 趁着前几日刚刚大获全胜士兵们士气正高蒙古人损失惨重,他们乘胜追击一举收网就不用在这里一拖再拖了。 如今殿下这么想,正在召集几个谋士部署,该从何处出其不意地进攻他们,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他们的缺点是战马不如蒙古人,跑的没有他们的快,所以蒙古人就利用着种优势总是打短战。 他们要想办法把他们都聚在一起,围堵着他们不让跑。给这位新上任的首领一个惨痛的教训,竟然敢挑衅他们。 他们驻守在这里,以往的老首领和他们交过战签了协议不再打,两者相安无事。如今这位竟太不知死活了吧。 他们决定就在最近这两日赶紧动手,不给他们喘气机会。 送饭的士兵还没到帐篷里面,就听到那里传来李岸哈哈大笑的声音。 这两日宋睿之躺在床上养伤,李岸也没啥事总是得空了就跑他那里给他讲话解闷。 其实就是恶作剧趁着他起不来、也辩解不成不停的打趣他,然后看他满脸复杂的表情,李岸心里那叫一个爽! 除了赵太医过来的时候看不下去把他轰出来,他才出去转转安排一下事务。 赵太医实在想象不出自己当时是怎么鬼迷心窍还以为他变了呢,原来只要不在殿下身边就立刻打回原形还是小时候的那副样子。 天渐暗,边角躲藏的人一个个在月亮的眼皮下冒出头来,顺着风声快速游走。 他们提前埋伏好了,趁着天暗借着月光伺机行动,一队又一队的人混进了匈奴人的队伍里。 月亮静悄悄的洒着柔和的光芒,隐藏在乱草丛中的人忐忑不安地等待。 时间一点点过去,暴乱就像是突然爆发的山洪一发不可收拾。 先是马蹄声“踏踏”而来,受了惊的马奔腾乱窜,没等到管马人的控制住马匹,就发现粮草的地方就火光冲天。 那蒙古人回过神发现是偷袭准备组织军队时,殿下就已经带人冲了进来。 旌旗猎猎,战鼓擂鸣。双方的厮杀声,冷兵器的碰撞声加上鲜血喷涌而出,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那么刺眼。 屠杀还在继续,空气弥漫着鲜血的味道,间或脖子一热不知何处喷涌的鲜血染了半边脸,眨着进了血的眼睛继续厮杀,眼前都是一片亮目的红。 周围都是喊叫声与刀剑入肉的声音,搏杀,此刻都失去了理智,不容思考。 不消多长时间,生擒了几名大将,最后捉到了正在反抗的首领,几天的筹划才算顺利完成。他们的战事也算是完美结束,后续就是商量如何解决问题了。 在这被血光吞噬的时刻,月亮不忍直视这血淋淋的场面,早就扯过云朵挡住自己,四周都是黑黑的,这里却一片明晃晃的。 暗红的血流了一地,倒下的肢体崩裂着,躯干也变得支离破碎,早已分辨不出完整的尸首。 清理战场的士兵从叠落在一起的肢体里翻捡自己的战友,战场的残酷让他来不及感伤,自己能幸运的活下来实属不易。 刚刚的心惊肉跳的场面结束,人还未从激烈中缓过神来,不清醒的大脑此刻又重新投入到翻捡的工作中。 等控制了一切就把首领衲也押到殿下齐弘玺面前。 被按着跪在地上的衲也看着面前穿着盔甲,一副王者气势的齐弘玺。 不甘心的说:“我不服,你们究竟是怎么混进来的,偷袭实属小人之为。” 齐弘玺听见他这么说笑了笑,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衲也被按着跪在他脚下,只能顺着做工精致的鞋子往上看,满心的耻辱感。 他知道来人是皇子齐弘玺,月光照耀下的盔甲闪着银光,腰间佩戴着一把未出鞘的剑。 漆黑不见底的眼眸盯着他,不知怎么回事陡然生起了一股巨大的压迫感。在火把的照耀下,看着他那毫不在意的样子,心里一凉。 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紧张感像他袭来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不服感,他有些慌张了。 第十八章 齐弘玺看着面前跪着的衲也的脸从不甘到逐渐惊恐慌张,不由得轻笑出声。 “呵,不愧是坐上首领的人,脑子转的就是快。只可惜你太不识好歹,惹到了我。” 他像泄了气一般,瘫软在地,突然间又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的癫狂如犯了病一样。围在他周围的士兵谨慎地用武器长枪直直的指着他,怕他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他感受到了脖子上的东西,但此刻没有那么多在意,只是看了看四周。一圈看下来,脸上的笑慢慢凝固了,变得沉重起来夹杂着几分苍凉。 他目光最后还是定格在了齐弘玺那里,可能是还抱有一丝幻想吧,他有些颤颤巍巍的问:“图拉,给你们做的接应?” 齐弘玺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衲也已心知肚明,摇了摇头。 老首领去世的时候他跨过了几个兄弟谋上了位,想着震民心,打算把那块地抢来稳固自己地位。 他没想到自己阿布不愿啃的骨头,不仅是啃不动还是会硌掉牙齿啊。他如今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如今如此顺畅的被攻了进来,他一下就料到是图拉领的路。他下台了,只怕明日一早图拉要立刻宣布他的阵亡消息,自己做首领吧。 也是,自己果真如阿布说的那般做事不瞻前顾后,带兵打仗是高手却不适合谋划。 看他想的差不多了,齐弘玺才开口:“图拉比你适合做这首领。” 他笑了笑,是啊!不然怎么会落地如此地步呢! 原来自己被擒是早就设计好的圈套,他命该绝与此地。他一旦不是首领就很轻易的死去,图**位了就没有人给他复仇。 而自己的另一支队伍如今还没出现,怕不会再出现了,可能一早就被图拉化为己用。他终究还是败了。 齐弘玺不再陪他感伤了,摆了摆手示意按着他的几位士兵们松开手。 衲也缓缓的从地上站了起来,那一瞬间王者气质袭来。 “阿布说我是草原上的鹰。”他眼睛盯着远处漆黑的山头。 “殿下,把我一把刀,我自己了结。” 他放弃挣扎,一脸无谓豪迈的说。 齐弘玺点了点头,一旁的士兵连忙把刚刚从他身上收缴掉来的匕首递给他。 他看了看这把匕首,是那年他十岁的时候,他阿布奖励给他的。 这把匕首陪伴自己好长时间了,摸起来还是那么顺手。他记得自己用这把匕首杀死过一头狼。 那头狼凶狠极了,眼睛冒着绿光,牙齿又尖又锋利。他就那样和那匹狼对视了上去,一寸一寸的往下抽出腰间上的匕首,在狼扑上来的时候狠狠刺进去。 那狼的力气大极了,被刺了一刀反而扑腾的更厉害了,他心里也泛起了一层害怕之感。 锋利的牙齿没去他的胳膊,血腥味更加刺激着狼,咬的更加兴奋了,头不断的撕扯。 他此刻顾不上疼痛也来不及思考,用这把锋利的匕首深深插在他的眼睛里。匕首刺进狼眼的一瞬间,血汁射在他脸上。 他不敢有任何松懈,趁着那狼稍微放松一点点,他继而又刺了一下它的脖子。 个子还并不高的他爬伏在狼身上,一刀一刀的刺进去。直到狼没有了挣扎。在雪地上躺了一会恢复了体力,他把狼皮揭下来带回去,受到了阿布的嘉奖。 他杀了一只狼王。他是草原的勇士。 阿布说他是鹰。他是天上的王者。 他用手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疤痕,丑陋又狰狞,但这与他活下来了微不足道了。 当初这把匕首让他从狼口中活下来,也给了他骄傲。如今就用这把匕首了结自己生命,结束这一身的骄傲。 是夜,山头黑漆漆,他看不到希望。 四周,利器团团围住他,火光照的眼睛有点睁不开。他把刀抽出来,锋利的刀刃射出一道寒光。 血喷射出来,染红了衣襟,他的眼睛依旧有神的凝视着前方的山头,那里有他的部队…… 齐弘玺看着他缓缓倒下,默不作声,只是转身离开。 旁边的随从摆了摆手,一名士兵上前开始处理他的尸体。 “去通知图拉,人已经阵亡,让他遵守约定。”齐弘玺身边的随从吩咐道。 山头一点一点泛着白光,天渐渐亮了起来。 那浓烈的血腥味掺杂着早晨的青草味飘的远远的,凝固了的鲜血混合着露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泥土和青春都显的肮脏。 齐弘玺带着军队凯旋而归,身披盔甲的他骑着烈马显得高大威猛。 这一仗的胜利,他们又可以安定好久了。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就可以回去了,他是时候谋划一下后面的事了。 另一边图拉那里,收到衲也的死讯就迅速召集人颁布了消息。待控制了一切事务后顺利做上了下一任首领,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他按照之前的约定给那四皇子殿下准备好的战马,有了这战马他们就没有任何优势了,不过他也不打算再打仗了。 他们草原上虽然一时凶猛,但是和他们比这相差太多了。他们头脑转的快,粮食多,人数多,和他们打起来没有优势。 呵,苍苍草原他做个懦者也不是不可,他不会像衲也那样硬碰硬。 就依附他们吧,给他们养马匹,我再拿你们粮食。互相得到自己想要的,何尝不好。 阿布就说:“草原这么大,容得下万物。狮子、豺狼残忍可怕,土鼠、蚱蜢弱小可怜都活着。” 活着,才是最好的。 他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做上这首领。 他有机会为母亲正名,洗清母亲的污浊。 只可惜那些害母亲的人,不能统统在场亲眼目睹一下这场景。 他把求盟的契约拿出来,让人送去。 他抬头看着远处,那里有什么?衲也的尸首吗? “去把衲也的尸首带回来好生安葬了,他也是草原的苍鹰。”图拉还是很敬佩他的。 他勇猛有智慧,可是首领只有一个总要有人牺牲的。 他不言不语,翻身骑上一匹烈马,他在马上挺起身子,一手甩鞭,一手挽缰,奔驰在草原上。 奔腾的骏马,它四蹄翻腾,长鬃飞扬。风,吹过他的耳边。随着不断的颠簸,他的心也在颤抖。 他和额吉被人欺负做粗活,天飘着大雪,人都冻的打颤。他们没有办法,只得继续干活。 额吉发了烧,整个人晕乎乎的。他请他们帮忙,可是没有人理会。毕竟都冤枉他和他额吉,这草原的人还有谁会看起他呢? 那时候他恨死他们所有人了,可是没有办法,无奈。 衲也经过时,看到他们了。终究还是伸了把手,开口让他们休息,给额吉看了病,他一直感激他。 大哥,不要怪我。优胜劣汰适者生存,都只是草原的规矩。我不得不这么做,我只有这么一次机会。 放心,我会把草原给带好的,你可以理解我吧!你当年的恩情,我也早就还清了,你说是不是? 太阳升高了,阳光染红了天边那一缕缕朝霞,天空中镶嵌着云朵。 “哒哒”的马蹄声,在草原上渐渐消失。他越骑越快,身姿没入青草中,消失在草原的尽头…… 第十九章 三皇子齐弘言修理河道之事完工了,他整顿好一切准备回皇城。 “连江,吩咐你给母后准备的东西一切可安排妥当?” 准备上马车的三皇子突然停下,对着身边的随从低声问道。 “主上,一切都准备好了,您就放心吧。绝对不会有半点差错。” 被唤做连江的人跟在三皇子后面,一手扶着他上马车,一手把帘子撩起说着。 “好。”他点了点头,微微弯下身子进了马车。 连江赶忙把帘子放下,吩咐人赶紧赶马车。 他则骑跨在一匹马上面,组织底下的几名侍卫好好保护,一切安排妥当后才不远不近的跟在三皇子马车旁。 走到城门下,三皇子齐弘言特意下马车辞别前来送行的一众官员百姓,才继续赶路。 他能握在手里的只有靠自己一点点的积累人脉,他这个皇子所到之处甚至连这小小的县官和百姓都要刻意的拉拢一番。 齐弘言从不屑于这些小小的人物,人生来就是要分个三六九等的,高贵与低贱就是有区别的,但是如今他的戏还是要做足。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此前他不知,但以后他会感激自己不经意的举动。 在你跌落泥潭中拉你出来的人,可能不分什么高低贵贱。 宫中收到消息,这几日二皇子殿下就要回来了。 作为眼下最具有可能登上皇位的继承人,宫人一片忙活,在为他的到来做好一切准备。 这皇后宫中在听过宫人汇报二皇子修筑事宜结束,不日就要回宫的消息皇后娘娘只是淡淡的吩咐素菊安排一下。 说实在的,她并不想看到这位皇子。他的儿子弘逸的腿,和他脱不了关系。 她恨他,恨皇上,可是她又不得不与他们虚与委蛇。 她想要自己的孙子弘琰光明正大的坐上这皇位,还必须要一点一点来,等一个好时机。 她同时也怕皇上最后把位置给了齐弘言,有了皇上留下的精兵,到时间他再翻脸不认识。 呵呵,一身嫁衣莫不成给旁人做了。她要防着他,防着这个藏着饿狼扑食的皇子。 父亲自以为能掌控好他,就怕这狼崽子咬起人连命都不要。 如今他伪装的再孝顺听话,以前的事她可记得清清楚楚。 看着他刚来到她宫里小心翼翼的样子,自己交代让他好好辅佐逸儿。这边答应的好好的,另一边考核时就特意引起皇上注意。 其实这也很正常,这皇子哪个不想做皇上呢!毕竟吗血脉里流着的就是天家的血。 可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一直隐藏实力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到,这深沉的心机啊! 关键的是一次他放学归来明明听到了她们二人的谈话却还能这么隐忍不发。 晚间吃饭的时候对她试探应答如流,不漏丝毫马脚。甚至为了让她安心,连自己的生母都不祭奠。 对比她的逸儿太过仁慈了,平日里都不舍的打骂宫人。若他的逸儿坐上皇帝,由他们萧家保驾护航,他就是一代明君。 弘言这孩子不光心机深,连性格都是暴烈的。虽然伪装的很好,但是伺候他的人都是自己的眼线,有些事情她还是知道的。 丞相府里,萧敬对他的归来还是充满期待的。如今国家动荡不安,这齐弘言被派去为百姓修筑河道,必定受到百姓追捧。 皇上离齐弘言为太子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他相信还是对自己有利的。 一个傀儡皇上,等过了几年琰儿长大了,当时候推琰儿上台,萧家才算真正名正言顺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不认为齐弘言像女儿说的那样可怕,一个依靠他们的人,还能斗过他吗? 不过他对弘逸做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原谅的,但暂时他还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才能更好的让他为我所用。 前一段老皇帝把关押的官员还是放了出来,这些官员都欠他一个人情。虽然他也看出来皇上在往他们中间安插人,但是这里面不是好待的。 暂且先让他们黏在这里,过段时间再把他们通通踹到水里。待他把这天下牢牢扎根,哪件事还由不得他? 他从书桌前站起来,开口传唤一名侍卫进来。 从黑暗里出来一位侍卫,快速打开门悄声疾入。一身黑衣面无表情的跪倒在他脚下,不发一声,静静地听从吩咐。 “派人严密监视三皇子归京的一举一动,一旦有什么情况立刻像我汇报。” “妥善安排东陵的事务,采石矿务必谨慎。” 他一字一句的交代着,不疾不徐地迈着步子,还是那件相仿的衣袍,彰显着一副高深莫测的气势。 顿了顿,他又继续问道:“上次吩咐的梓潼娘娘的事还没音信吗?” “属下无能,信息太久远所查到的消息微乎其微。”那侍卫跪伏在地没有情绪的说着。 “大人,不过我们查到有一件事情略微有些蹊跷。” 侍卫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但又不确定对不对试探地说着。 “说。”萧丞相听此,没有太大的变化,但依然吩咐继续说下。 “梓潼娘娘是出生在沂水县的富商家庭,当年发生灾难死了人太多,根据线索所查属实,不过若有人刻意造假也很容易为之。” “梓潼娘娘才华太过于出众了,可谓天赋异禀。但一个商贩出身的人没有铜钱味却清高至极,是不是有些不对?” 侍卫也不清楚有没有问题,只是你让调查,那就一切可能说上去,省的遗漏了重要的线索。 “嗯,下去吧!” 侍卫起身将退半退之际还是留下,又试探着开口问:“那此事还继续调查吗?” 他走到桌子前,用手轻轻叩着桌面,思酌片刻才开口说。 “继续查,皇上是巡视民情的时候带回的,你带回之地查起。” “是” 听完吩咐后,侍卫又快速退下。可能他要赶着回去安排事务,还没回过神来就已不见他的踪影了。 京城中的事最妙不可言,想来也是可笑至极。 萧丞相这头吩咐人去调查梓潼娘娘的身份,那头皇上听着密探来报萧丞相今日在找梓潼娘娘的身份。 还是真的凑巧,想找的真相偏偏有人竭力隐瞒,如今还暴露在前。 皇上不屑地轻笑了一下,转身吩咐道:“他既然想找,那就给好好安排一下让他细细的扒。” 皇上声音陡然一厉说:“四皇子那边不容疏忽知道吗?” “是。”密探深知皇上对四皇子的紧张,连忙应声道。 “当年假意让常将军被贬去了边疆,看着京城里这帮老贼的亲人举动,还算排上大用场了。” “皇上英明!” 密探连声称赞这位皇帝,论计谋如今很难有人能与之匹配。 皇帝把四皇子贬到边疆靠南,虽说条件辛苦,但确实是相较安稳的。 那些朝廷亲属去驻守边疆以西,又早早安排常将军在那里,明里军队听他们的话,暗里不知不觉都为四皇子培养了部队。 萧丞相还想着到时皇城乱了,他们这些边疆的人还能带兵支援。 呵呵,这中间早就被他们偷梁换柱了,还在那里沾沾自喜真是可笑至极。 皇上这几年暗自里没少为四皇子培育势力,但他也忧愁,悬着的心还是没放下。 萧丞相的实力,一天没有清楚他就不安没底。早知道当年生里死里一同斗出来的人,一个个都是顶尖的狡猾。 人心隔肚皮,复杂啊。 皇上对着密探也没啥可讲的,嘱咐完事情后就吩咐他退下。 他要好好陪他玩玩,这棋下得越来越有意思了。萧敬不愧是狐狸啊,到现在还是谨慎的如此。 第二十章 阳光有些刺眼,三皇子骑着马走在最前面,连江跟在身后。 围着的百姓争先恐后的探头去看二皇子,毕竟在百姓心中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皇帝的人选。 一些情窦初开的姑娘们既害羞地捂脸,又睁着眼睛看那高高骑在俊马上的皇子,掩饰不住内心深处的激动。 这次他为百姓修筑河道赢得了民心,他又一副和善的表情,对夹道而欢的百姓都点头微笑,没有上位者的高傲。 百姓越发对这位三皇子有好感了,人太杂乱了噪杂声中不知谁带的头,随后一呼百应,一个个的高喊“三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 到了皇宫门口,早有几位太监在等候着,三皇子忙下马而走。 齐弘言看到为首的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德福,微微侧头笑着问:“福公公好,皇上近来龙体安康?” “还是老样子,一直服着药呢。”德福有些忧愁的说着。 “此次在民间的时候我为寻了几位神医,吃惯了太医院的药试试偏方也是不错的。” “难为殿下有此孝心,修筑河道这么忙还不忘挂念皇上身体。” 德福赞许地点了点头,笑着说:“皇上知道殿下今天会归京很开心,一早就派老奴等候了,殿下请随老奴来。” 齐弘言听出了德福的意思,皇上很关心自己,一早就派人等候。 “有劳福公公的等候了!”皇上身边的人他还是要客气一点对待。 “多谢福公公提醒,那我们快走,莫要让皇上等急了。”说着便加快脚步。 “殿下客气了,这些都是身为奴才们该做的。” “福公公说笑了,这旁人称自己为奴才,你福公公可决不是。” 齐弘言转头对着福公公笑了笑。 德福也忙陪笑说:“殿下厚爱了。” 德福对这位三皇子齐弘言很满意,不说别的这说话办事还是不错的,只是可惜跟错了人。皇上心中早有人选。 德福跟在后面又问:“殿下,河道施工的事可否顺利?” “有劳公公关心,一切顺利。” 不多久,德福领着三皇子就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殿下来了。” 待皇上抬头看到三皇子殿下,他赶紧退下去,把门关住,在门外静静守候着。 “言儿,此次河道之事进行的可还顺利。”一身黄袍的皇上放下手中的笔,离开桌子上前问道。 “启禀皇上,一切顺利。”齐弘言赶紧拱手恭敬的说道。 “嗯,不错。有监国之才!”皇上称赞地说道。 “谢皇上夸奖,儿臣愧不敢当。”齐弘言谦恭地说。 皇上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逐一吩咐他一些事宜,给了他嘉奖。 皇上转头把桌子上的奏折那了几份递给齐弘言:“你把这些奏折带回去看看吧!” “这...儿臣...”齐弘言心里欣喜若狂,皇上这意思是想打算把皇位交给他,但却面前不显。 “好了,你把这些回去好好看吧。走了这么多天路,也累了,下去休息吧。”皇上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了。 “去皇后宫中看看吧,晚上给你准备接风宴。” “那...儿臣先行告退。”齐弘言拱了拱手,向皇帝告退。 齐弘言推开门出去了,对着正在外面守候的福公公点头笑了笑后离开。 德福看着三皇子矫健身姿离开,随后转身推开门走了进去。 皇上疲倦的坐在椅子上,精神状态看着很不好。他没有说话,只是进去给皇上倒了一杯茶,放在皇上面前。 “德福,你说我会不会突然有一天就这么睡过去了。” “皇上...”听着皇上疲倦的声音,德福有些难过。 “弘逸太善弱了,弘言太惨暴了,弘悦太冲动了,不适合做君王。把王位交给他们最可怕的结果不是萧氏掌权,而是会害了夏国。” 德福低头说着:“还有四皇子殿下呢。” 皇上摇了摇头说:“四皇子虽有帝王之相,可他却少了一份帝王血性。” 德福有点不明白皇上的意思,这四皇子常年在边疆,上阵杀敌还是血气方刚的好男儿呢。 皇上看了一眼他,继续说道:“玺儿对这帝王之位并不是特别在乎。” 德福笑了笑说道:“皇上,四皇子随了他母亲,性格就是不争不抢。” “嗯。”皇上点了点头。提起那人,就觉得还在身边。 自她走后,如今赶在他面前提起她的就只有身边的这位大太监德福了。 无碍,现在先不和他讲那么多,有些事情还是晚点告诉他吧。 这边皇上千愁万绪为皇位继承的事发愁,另一边三皇子也在为谋划皇位的事费心费力讨好完皇上又赶紧去讨好皇后。 三皇子亲手捧着盒子去了皇后宫中,里面是给皇后娘娘在寺庙里求的平安符,还有一些难得可贵的药。 他刚进宫门就看到素菊出来,素菊看见他捧着的盒子赶紧走上前接了过去把盒子递给一旁的宫女。 “殿下,此次可辛苦劳累坏了吧。”素菊关心的问着。 “收到消息,娘娘就一直念叨不停,可惦记坏了。” “多谢姑姑关心,儿臣知道有母后惦挂就不觉得有多累了。” 素菊看着齐弘言谦和的说着,笑了笑推开了门。 皇后正在那里修剪松枝,伴随着剪刀“卡卡”声,那多余的松枝就被剔除了下来。 “娘娘,殿下回来了。”素菊打断了正在专心修剪的皇后。 齐弘言看着皇后娘娘转身,立刻跪了下去。 “儿臣给母后请安,愿母后身体安康。” 皇后赶紧放下手中的剪刀走向前,亲自扶起齐弘言,嘴里不住疼爱的责备。 “你这孩子,如今怎么这么多礼数。快快起来吧,都累坏了吧。来,坐这里” 素菊也上前虚扶了一把,趁机说道:“殿下,快起来吧。” 齐弘言站了起来和皇后坐在一起,素菊给他们二人添了一杯茶。 “好茶。”齐弘言放下杯子后不由的称赞。 “这是福建的官员进献的北苑茶,爱喝?让素菊给你准备着带回去喝。” 皇后一脸和蔼关心地说道:“河道的事还顺利吧?皇上给你准备了接风宴,要好好表现。” “一切安好,谢母亲为儿臣操劳。” “儿臣为母亲向执木大师求了平安符,寻的了几味药材带来给母亲。母亲近日头疼可曾好点?” 素菊赶紧把箱子碰上来,放到娘娘的桌上。 她打开盒子看了看,感动地说道:“近日还好,不过还是老样子。执木大师是位高人,他施过法的平安符定会有效的。言儿一片孝心母亲着实感动。” “这本就是儿臣应该做的,能替母后分忧是做儿子的荣幸。” 皇后合上盖子,让素菊好好收拾起来。称赞地说道:“言儿,孝心可嘉。” “母后,皇上今天在书房给了我些奏折让我自己批改,母后可否能指点一下。”齐弘言假装不好意思的像皇后汇报。 “你这孩子,皇上让你批改你就改,不会了有皇上指点呢。”皇后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 “好了,你也够累的。赶快回去休息吧,晚上的宴会你可是主角啊!” 皇后催促他赶紧回去休息,好应付晚上的宴会。 “那儿臣就告退了。”齐弘言起身像皇后行礼。 皇后起身虚扶一下他,点了点头让素菊送他出去。 素菊把装好的茶叶拿上,亲自送殿下出门。 第二十一章 晚间宴会开始了,人也陆陆续续到齐了。 几位来的早点的官员还在那窃窃私语,毕竟三皇子齐弘言此次立功回来,又是最有希望的的储君,受到的关注非同凡响。 今天除了那位被预测不祥,贬出京城的四皇子之外,该来的人都到齐了,倒是有点好奇会发生什么事。 皇上的心思太高深莫测了,如今左看右看都是三皇子胜出的几率更大点,背后有萧家的支撑,二皇子实在是难以与之抗衡。 但是又觉得皇上另有高招,不会乐意将江山拱手让人,才迟迟不立太子之位。目的就是给二皇子争取时间,暗地里让他发展实力。 “知道吗?皇上派三皇子做苦活,二皇子则整日跟在皇上身边学习治国之道,目的不言而喻。” 一个上了年青俊秀,意气风发的官员饶有兴致地说道。 “光学习治国之道也不行,三皇子立了功皇上不也让他带奏折回去了。” “这事不好说,皇上一日未定太子,最后结果都难说。” “那可未必,三皇子可占了太多优势了,怕是皇上不能如皇上愿。” 几位今年刚刚新上任官员们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谈论着立太子之事,议论嘈杂之声逐渐不绝于耳。 “此时岂是我等敢胡言乱语。” 一声雄厚有力的的声音猛然响起,倒把正在谈论的几位官员吓得一跳。 齐齐转身看去,一身红袍正严肃的盯着他们看,待众人看清原来是宋大人才稍作松了一口气。 “宋大人来了。” 刚刚议论的几名官员上前打招呼。还好是宋大人,为朝做官的时候都知道宋大人比较和蔼,故放轻松了心。 宋大人看到他们上前攀谈,没有应声只是继续板着脸才开口说:“做臣子的该晓得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能说。立太子之事岂敢议论。” “是,是。大人教训的是。”几人忙做赔礼状。 宋大人看了看他们不愿再去理会,转身离开忘前走。 另一边,花园小道的一侧几名宫女站着,时不时打眼望望周围。 在往深处看看,便看到三皇子身边的连江也在那里站着,不注的观察周围情况。 如此小心谨慎,却实是有猫腻。喏,被大皇子带回来的女子,也就是皇后赐名煙易的竟对着三皇子。 “胭脂,你可还记得当初我救了你,你又是怎么来到大皇子身边的?” 三皇子此刻虽是笑着说出这话,可是仍然竟她心里一阵发麻,但她仍强撑着不退缩。 “那殿下究竟要怎样?当初给殿下办完那件事可是说好了此生你我再不相干。” 胭脂狠狠地说道,纵然她之前走错了路,可是自己替他办了那么多件事已经还完恩情了。如今又找上自己究竟所为何事。 她心中做好打算,如果他敢胁迫自己,大不了鱼死网破。念起大皇子对自己种种好,她拼了命也不会再做出伤害大皇子的事了,何况自己还有了儿子弘琰。 看着她一脸决然的样子,他笑了笑。 “怎么,这么怕?” 她抬头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的说:“宴会马上开始,若是没有事我就先走了。” “你难道不想听听我找你何事?”齐弘言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胭脂没有理会他,继续向前走。她实在是不想多和他在这里待一分钟。 “胭脂,你弟弟找到了。”齐弘言没有转身,就这样背对着她说。 只一句话,就让她顿时痛不欲生。她强撑着擦了擦眼泪,退了回去。 “三皇子想要我做什么?” 纵然眼里藏满了泪,她还是狠厉的说:“但请三皇子明白,有些事我断不会做的,三皇子若威胁我必定两败俱伤。” 齐弘言转身走近了一步,低声说道:“胭脂,难道你不应该感谢我找到你弟弟吗?” 胭脂听了更加生气,“呵呵”轻笑几声。她心知肚明,若不是他把自己的弟弟藏起来,自己怎会一直找不到。 “你我确实两清了,我也是守信之人。但替你找到你弟弟可不容易啊!” 齐弘言看了看她,当初自己把她给齐弘逸,万万没想到她还给她生出孩子来,反而阻挡了自己的路。 “放心,今日叫你过来,让你办的事很简单。” “三皇子就直说吧,耽搁太久也不好。”她一副不愿多理会他的神情,催促他快点。 “大皇子身边有个幕僚叫祝也,想办法把他赶出府中。”三皇子盯着胭脂又说:“一个幕僚换你弟弟,很值的。” 胭脂没有立刻点头,这个祝也她清楚,是太后特意安排在他身边的,是个能人颇受器重。 先不说她该如何去把他赶出府中,单是如此自损后果是什么只怕她承担不起。 一个能人,抵得上千军万马。这许多大事情都是他和萧丞相,在背后策划的,这如何是好? 看她还在犹豫,齐弘言也有点不耐烦了,板起脸嘲讽地说道:“胭脂,你可别忘了你弟弟。你为他们筹划的再好,一旦弘琰登位你个出身青楼的生母还能活吗?” 看着胭脂动容了,他继续缓缓劝说:“你想啊!大皇子娶的王冉不是马上就要生了,以后的路你好好想想吧。” “如果弘琰登基了,你就要死,你儿子没了母亲。那王冉还有自己的孩子,以后你也不能为他筹划。或者以后大皇子还会有更多的孩子,你一个人怕是……” 胭脂抬起头,决绝的说:“我的事你不必操心,我把祝也赶走你把我弟放了就是的。以后再也不要找我了。” 说完她便愤然离去,那墨绿色的身影隐入拐角。齐弘言看着她的离去,笑了笑。 果然,人都是要为自己考虑的。不过,让她办完这件事情就算她完工了,以后自己也不会再找她了。 连江看见齐弘言走出来,赶紧迎了过去,悄声问道:“爷,成了吗?” 齐弘言点了点头。 “走吧,宴会要开始了。”齐弘言也大步超宴会方向走去。 今天宴会到了不少人,他这个主角可不能迟到啊! 结局怎么样谁猜的透呢,反正唯唯诺诺的活一生倒不如大放光彩的让人记住他是三皇子齐弘言。 精心收拾一番的李妃也陪着儿子齐弘悦一同超宴会赶去,齐弘言这次立了功背后又有萧丞相一族人支持,自己能做的就只有依靠皇上了。 “弘悦,虽说这次是你三弟的接风宴我们不能夺彩,可是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多选几个得力人手。” 李妃一边走,一边喋喋不休地讲着:“咱势力不如人,就更要学会储存能者了。” “母亲所言儿臣定当谨记。”齐弘悦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 说来他活的也挺憋屈的,朝中官员大部分都是萧丞相的。 他但凡做点什么事情,就立即有人上报给皇帝,弄得他做事都是畏手畏脚的。 如今母亲催促他去争夺皇位,可是偏偏自己又不占什么优势,有些官员就会阴奉阳违做的一个个都是墙头草。 他不敢想争夺皇位以后的代价,只不过是他在这期许的目光下,一步步走来已经没有了退路,只是变的更坚强了,明白了生在天家的可怜。 他不能退,自己退了那背后支持他的人都要死,能做的只有一天比一天好。 李妃看着儿子的神情知道他想什么,但却无可奈何。 身为皇子他知道,到了这一步,终有一天自己要么就继承皇位,受万人跪拜。要么就沦为阶下囚,卑微弱小无助。 “路是自己一点一点走出来了,荣耀是自己一点一点积累来的。”李妃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赶紧嘱托儿子。 “儿子,我们没有回头路了,你要挺住懂吗?”李妃期许的看着儿子,又是一遍交代。 “儿臣知道,做事定会戒骄戒躁,全力做到更好。”齐弘悦郑重地说道。 他知道,欲成大事者,必定要忍得住常人所不能忍受的事情。 他,从开始就明白这个游戏规则,可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这个游戏一旦开始就不能改变。 他想逃却逃不掉,那就应战吧!他相信自己可以做到更好的。 第二十二章 随着众人落座,婢女们端着美酒佳肴,乐师鸣奏,舞女轻舞,宴会才算真正开始了。 齐弘言端起酒杯对这齐弘逸举了举,二人微微一笑便共饮。 作为今天的主角齐弘言,表现很好,言谈举止大方得体,颇得称赞。 底下的萧敬抬眼看了看他没有说话,今天来了不少新科状元,还都没有任职。他如此卖力是想拉拢官员,培养势力。 他一直都知道这位皇子心眼很多,不过暂时他也不去理会他,他这根要命的线还在他手里牵着呢。 他若不听话挣扎断了,他自己也就完了。 齐弘悦看着他大放光彩,不禁有些心生妒意。父王总是压着他,让他不要上前,若是这次修水道他去了,哪还有三弟什么事呢! “弘言,你上前来。”老皇帝把他叫过来。 齐弘言赶紧放下酒杯,出了座位,站在皇上面前。 “我打算把江州一带的兵马给你,此任可否能担起?” 齐弘言微微一怔,随即点头应下:“儿臣定会不负皇上信任。” 几位官员都愣了愣,老皇帝的主意还是蛮多的嘛! 江洲等于是萧丞相的地盘,为官的基本都是他的族人,朝廷派去任命的要么委身于下,要么就因为一些原因革职换上他的人。 这三皇子虽说属于萧丞相的人,但是都可以看出他不甘心屈服,另有自己的打算。莫不成是想试试三皇子的手段,借机乱乱江洲的政局? 也不对,这三皇子毕竟还靠着萧丞相,他也不敢有此大反抗,等于是给萧氏家族稳固后台? 众人纷纷去看萧丞相,奈何他依旧稳稳的坐着,对所发生的事丝毫不关心。 那几个刚进朝为官的不禁有些失望,转头几个人对视一眼继续喝酒。 “弘悦,入冬了。南边一些贸易交给你去处理可好?” 齐弘悦猛的听到皇上给他说话,忙站起来。但是这差事也不好办啊,一向都是萧丞相的人管着的,自己接手不得自找麻烦? 齐弘悦有些不明来父亲的意思,抬头看着父亲。可皇上却当做一无所知,还出声问道:“悦儿,可否能办成?” 一旁的李妃也是干着急,没办法。她想开口却怕皇上另有深意,可是这皇上怎么也不给自己说一声呢。 无奈,皇帝出声了。齐弘悦只能硬下头皮,接手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这件事等同于虎口夺食,办成与不办成都要重伤。 但,转念一想,皇上这么做肯定别有深意,自己除了同意还能怎么办。 “好。”皇上大声称赞道。 萧丞相抬头看了一眼皇上,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 皇上这是在削他的势力,想要两边搅他个不安宁。分配给两个皇子不同的任务,让他们二人必须的竞争,试探他们各自办事能力。 只是无论怎么办都是在动他的肉,可他却不能说什么。皇上这棋走的可是有水平啊,硬是把他死死的套里面了。 吩咐完一切事宜,皇上催促着大家不必拘束,赶紧尝尝这御膳房新研制四味鸡汤,对身体很滋补。 不经意之间瞥见萧丞相对着随从挥了挥手,没过多久就有人来到跟前上报,还递给他一个信封。 他的这一举一动引起了众人的瞩目,皇上也不禁把目光从舞女身上投向萧敬身上。 萧敬看完信封所写内容,立刻做出吃惊的表情,眉头紧皱。 虽然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的事,但此刻皇上不得不开口问道:“萧爱卿,是有何事啊?” 萧敬赶忙站起身说:“皇上,臣有一事不知该不该禀报?” 皇上看他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就莫名的一肚子火,没好气的说:“今日是三皇子的接风宴,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宴会结束了再说吧!” 萧丞相听此,做出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 齐弘言见此不得不开口说:“皇上,想必是有要紧之事,还望萧丞相快说。” “那老臣就讲了。” 皇上极度不爽,磨磨蹭蹭说那么多不还是要讲。 “萧爱卿快快请讲吧!” “刚臣收到来信,信上列举了御使大夫江央假借监督百官一职为自己谋取私利。” “呈上来。” 皇上这会是真的不爽了,这江央是自己的人,他这么做不就是故意报复吗! 但是面上还是要不显,依旧稳稳的接过德福呈上来的奏折翻了翻。 瞬间明白了,他这是被人做了局,都已经中了圈套。如今自己不能与曹丞相硬碰硬,还是要克制一下自己吧。 “既然如此,那就传证人上来吧!” “是!”萧敬听到后赶紧起身,然后挥手让他进来。 皇上冷冷的看着他对那人呵斥到:“大胆,一派胡言,你可知自己信上所写的事的什么吗?” 那人立刻跪伏在地颤颤巍巍的向皇上不断磕头连忙说:“信上内容下官清清楚楚,乃下官亲笔所书。事关重大臣不敢有一丝虚言,还望圣上明察?” 萧丞相听了好似很生气的样子,指着那位官员说道:“既然如此,你可敢在皇上面前再讲一遍吗。” 萧丞相说完,那人就立刻回答道:“臣愿意再讲一遍。臣今天就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为民除害。” “御史大夫江央不仅借权谋私,还打伤官员。证据清清楚楚的交给皇上了,还望圣上严惩此人。” 看着这位官员誓不罢休的样子,皇上狠狠地瞥了一眼萧丞相,他正在津津有味的等待接下来的剧情发展。 皇上心里那叫一个气啊!老贼,胆敢如此放肆,一天天的就知道给他找事情。 那名官员继续哭哭啼啼哭诉:“皇上,臣对朝廷忠心耿耿。不料督察江大人借着官威强迫自己给他送礼不说,还把自己的妹妹给强娶了过去。” 说着又是摸了一把泪,涕泗横流的连连磕头说道:“自己官微不敢多言,本想着他若能待自己妹妹好一点也就算了,谁知他残忍至极打骂下官的妹妹。” “下官妹妹没有办法传信来才得知妹妹处境,本想上门讨理把妹妹接回来反倒被打了一顿……” 皇上看着他,不得不承认这表演真是一绝啊!也不知道排练多久。 “那你为何刚刚不直接找朕来讲呢?为何还要先告知萧丞相啊?” 听到皇上语气严厉,那人赶紧又是一阵猛的叩头。 又哭着说:“下官官职太小不敢找皇上说,而且江大人是皇上亲任,下官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皇上看了看坐下的几名新任的官员,一个个都支着脑袋等着他安排。 “放心,朕既然知道了,绝对会公正处理。无论官职大小,一概秉公处理!” 皇上义正言辞的大声说道,随后一拍桌子便下旨“即日起,罢免江央官职。派大理寺彻查此案,若所言属实一律不放过。” 皇上顿了顿,目光一扫继续说道:“若是有人胆敢胡言乱语,企图诬陷朝廷官员从重处理!” 说完皇上走下座位,来到他跟前说:“起来回话,你叫什么?” 他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支撑着自己站起来说:“回皇上,臣是俊河的县官,名叫王海。” “嗯,这几天你就先暂住京城。我会派人去保护你的生命安全,直到此事彻查清楚为止。” “谢皇上恩典!下官感激不尽!”王海又是一阵猛磕。 他面上感激不已,内心早就崩溃了。自己冒这么大险,不知道外面安排的怎么样。大理寺的人可不是好糊弄的。 皇上还是不信任他,派人去,明里是保护他安全,实则是监视他。 唉,难啊!怎么讨了个如此这般的苦差事。 这么一搅和,三皇子的接风宴也就不了了之了,匆匆结束各自回去。甚至坐上马车还都在思酌此事。 皇上派的人去检查,竟然被告知出了此事。无论结果如何,皇上的颜面都有损啊! 第二十三章 离开宴会的皇上赶紧派人把宋大人几位心腹官员叫来商量,这件事可大可小。 如此遭人算计布下这么大的局,偏偏还是在三皇子的接风宴上,看来谋划已久,无论怎样处理都是皇家颜面受损。 这江央还是皇上亲任正三品大理寺卿,向来以秉公执法著称,可偏偏被泼上了这般脏水。 待一众官员来齐,皇上开始商量应对之策。 “今日之事宋爱作何看法?” “臣认为必是萧丞相所为,此事必有蹊跷但也会棘手。既然他们敢在宴会上做比大动静,想必做的假证必不可少。” 宋大人上前禀报,但亦是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其他人可有更好的见解?”皇上环顾了一圈,继续问道。 一名大臣上前说:“依下官所想,审判之事交给大理寺可放心。但短时间内要搜寻证据倒不太容易,应暗地派人再去调查一番。” “你们说该派谁去呢?” 几位大臣看了看,小声的商量几句才停下。 由刚刚的那位大臣上前回对着宋大人说:“宋大人,眼下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二公子了。如今他不是也在俊河县不远之地处理事务,刚好差不多了。” 宋大人猛见他开口提起自己的儿子,心想这沈宗元脑袋还真是转的够快的。 看来朝中什么人在什么职位都清清楚楚,不愧是有神童之称啊! “回皇上,靳之确实来信说那边事务处理好了,不日就将归京。” “好,既然如此,那宋爱卿可否让二公子去处理俊河县的事呢?”皇上一脸期待的看着宋大人。 “老臣愿意为皇上分忧,今日下朝便写信给靳之让他赶往俊河县。”宋隐自然愿意为皇上效劳,此事不察清也牵连到了他。 那江央还是经自己选拔出来的,秉性是没半点毛病的,虽然性子是急了一点,可是这两年磨炼的也差不多了。 断断不会做出此等事情,如此陷害实在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而且他身居要职,断不能这样被诬陷。 “好好!有你们乃是我之幸。” “臣等愧不敢当!” 皇上看着这些平日里给自己出谋划策的大臣,不由得心生感慨。 这宋隐也是当初陪自己从太子坐上皇位的人,当年废太子无望竞争那么多人都舍弃了他,他还是愿意耗上家族陪自己东山再起。 萧敬陪自己打江山,却太不认识自己了,给他们那么多竟然还显不够。 他们聪明有余却不如宋家知进退,太过于痴心妄想了,甚至忘了他是皇帝,什么时候君臣都是有别的。做人地位还是要摆清。 待他们离开,皇上拿起桌上的纸笔写了起来。 随后也传的一个密卫,低声吩咐让他们把东西从暗道送给他的情报网。 他想单单依靠他们也不行,既然他如此急着动手那就试试看吧! 萧敬一般行事谨慎,如今谋划这么一番只怕不好找出有利的证据,他要想办法让他们主动漏出马脚来。 皇上正思索着这边的事情,门外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皇上——”门外的德福敲了一阵,见没有反应就低声询问着。 “何事进来说吧!” 皇上懒懒的不愿起身,唉!最近身子越来越差了哦! “皇上,李妃娘娘来给皇上送参汤了。” 德福走进来,看着皇上疲惫的坐在椅子上,小心翼翼站在皇帝身边说着。 看着皇上依旧没有反应,闭着眼睛他回头看了看门外。 “皇上,李妃娘娘就在外面等着呢!” 皇上这才睁开眼开口说话:“让她进来吧!” 德福走了出去,对着李妃娘娘说:“快进去吧!皇上今日有点累了。” 李妃对着德福点了点头。 “麻烦公公了!” 随后端着参汤,轻轻地推开那扇门走了进去。 果然入眼便是皇上满脸倦容,她走上前把参汤放在桌上。 皇上睁开眼,看了一眼李妃说:“你来了!” “皇上,喝点参汤吧!” “喝再多也没用!”皇上喃喃自语地说着。 李妃把参汤端起来,用汤勺舀一勺送到皇上面前,皇上喝了几口后就让她放下。 “朕今日让悦儿去管贸易一事自有定数,回去让他好好去完成。” 李妃踌躇一会,还是说:“皇上的安排自然是为悦儿,我只是担心他做事不周到。那南边贸易的事向来是萧氏宗亲为多,只怕他们到时会难为悦儿。” “无碍,他也该出去锻炼锻炼了,我会派人陪同他一起去的。这样,让朝中的魏永恒陪他去,此人父亲也是经商,做事沉稳机智。” 李妃大喜,魏永恒她是听说过的,若是此次能和他同行处理无论事情办的怎样。只要拉拢到他至少多了一个商豪支持,到时兵马钱还是很不错的。 “臣妾替悦儿谢过皇上了!” 皇上拍了拍她的手,又说道:“让悦儿准备准备尽快出发,此去时间长,能早点把事情处理妥当早点回来也好!” “若悦儿可以把魏永恒收为己用也不费我一片心意,让他去了那边务必小心,这做商之人都狡猾精明极了。不要中了他们的全套。” “是,臣妾会嘱咐悦儿的。”李妃赶紧应答,内心不禁一片窃喜。 皇上因着还有事务处理,她就先行告退回去了。 李妃回到宫里看到儿子就开始叮嘱,把皇上给他说的话完完整整的告诉二皇子。让他不要辜负皇上的一片期望。 若能好好完成此次任务,那岂不是更加受到皇上重视了。 “悦儿,皇上还是对你寄予厚望,一直为你事事考虑周到。你可要认真完成,让皇上看到你的实力!” 齐弘悦看着母亲一副想当然的样子就有些头疼,这中间的事岂会那么简单?他跑去抢萧家的肉,人家不知道怎么给他难堪呢! “是,母亲!”齐弘悦懒得和母亲说那么多,她也不懂这里面的事。 齐弘悦心想,不过能让魏永恒和自己一起同去还是很好的,他也知道他的办事能力,最好如母亲所说的那样能为自己所用! 李妃看他又是一副敷衍的样子,不满的说道:“你呀,总是这样对母亲,说什么你都显烦!” “你就是性格太急躁了,这次去了可别中了人家的圈套……” 看着母亲又准备长篇大论的说叨,齐弘悦不禁感觉头疼。 还好母亲知道不在皇上面前说那么多话,不然皇上早就该烦死她了。 “母亲,我现在需要人相助的时候。年冬还会选拔一批人,到时候我不能在这里你想办法帮我拉拢一点。” “好好。”李妃看着儿子,笑着说“你的事,我肯定会尽心了。” “那母亲就多费心了,我会留些人来处理这事的。到时候需要母亲好好向皇上说,给他们谋个好官职!” 齐弘悦和母亲又说了一些话,看着母亲又想唠叨,就赶紧推辞说有事情处理溜走了。 看着儿子逃似的身影离开了,李妃还纳闷这孩子,唉! 李妃身边的宫女冬梅笑着说:“娘娘,你就少说两句吧!瞧瞧您都把二皇子吓跑了!” 李妃听了不禁也笑起来,她以前也没这么爱唠叨。偏偏一看到悦儿就不由得想多说两句,何况马上就该走了她就更舍不得,也放心不下了。 她站了片刻之后便进屋,赶紧吩咐下面的宫女给皇子准备要带去的东西。 自己还不放心,想到一件就赶紧吩咐下去,弄的宫女来来回回忙个不停。 “娘娘,收拾行李的事交给我们吧,您不用操这么多心了。二皇子也大了,这次去的也有点远带太多东西不方便,多少准备一点在那边买就是了!”冬梅看着娘娘着急的样子笑了笑。 “唉!我就是不放心。”李妃不放心地检查着。 “行,就交给你们!” 还没等冬梅离开半步,她又是不放心地交代一遍。 果然,这做母亲的都一样,无论如何一遇到儿子的事都要准备齐全。 第二十四章 京城一片忙乱,四皇子打了胜仗心情愉悦。 晨曦的阳光正好,凯旋归来的齐弘玺带着战士们往回赶。 放松下来的心情格外的好,呼吸着沾染了露水的野菊花,甜丝丝中泛着中药的苦味反倒让战士们浑浊的脑袋变的清醒一点。 微风夹杂着山野的各种味道让人心脾都是舒服的,来时的小心翼翼与如今大张旗鼓形成鲜明对比,心情也是格外的豁达。 部队矫健如飞,向着军营前进,满怀着激动的心情。 行至下午十分,阳光还正好。泛着暖意的金光从山头洒至山谷,照在行军部队的身上。 阳光铠甲,折射出来的光线给没人镀上了一层荣耀的光辉。 接近军营的时候,收到消息的李岸赶紧地迎了上来。 待真真切切的摸到殿下时他才把提着的心放下来,检查一番殿下确认是完好无损的他才顾上生气这件事。 “殿下,这么危险的事,你说你就带这么一点人去。” 李岸真是倍感头疼,这殿下也太不把安全放在心上了吧! “殿下,你要记得你的安全是至关重要的,以后切记不能冒险了。我真的是要担心死了,你再晚回来我就要带人冲过去了。” 齐弘玺看着他关心自己,但是嘴上还是斥责他。 “若是我今天没回来,你带着一队人马岂不是正中人家的圈套?”齐弘玺没好气的说。 “我是怎么教你的,遇事不要急,越是重要的事情越要沉下心来。你是全忘记了?” 齐弘玺忍不住敲打他,谁料李岸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狡辩。 “若是你有危险了,我必定脑子都乱了,还部署?痴心妄想。” 看着他一脸不服气的样子,齐弘玺无可奈何。这小子还要多锻炼他才行啊! 齐弘玺不和他继续争执下去,他打算安排一下近日就该回营了。 算下来自己在外面也耗费时间太长了,该回去了。 “给弟兄们准备好吃的喝的,今晚大摆宴席吧。” 齐弘玺吩咐到,战士们辛苦太久了该让他们放松放松了! 李岸连忙应道:“殿下放心吧,我一定一切安排妥当。” “好。”齐弘玺把手搭在他肩上,轻轻的捏一下,等于信任。 待给李岸吩咐完一切,齐弘玺才安心的离开了,去了宋睿之的帐篷里面。 宋睿之看到殿下进来,便要起身。齐弘玺赶紧摆手让他继续躺下。 “好些了吗?”齐弘玺走到他床上问道。 “回殿下,好多了。只是赵太医说我身上余毒未退让我不要随意走动,还需再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宋睿之半支着身子回答着。 齐弘玺听着他说话也有了力气,便放心多了,嘱咐他好好休养身体。 “殿下,刚给我送药的士兵说你前几日是带兵潜入敌军,斩杀了首领衲也的头颅。”宋睿之听了他的关心忙询问刚刚听来的消息。 “对,我们大捷。”齐弘玺看着他一副担心的样子忙说。 “殿下,以后行事不能这么冒险了!” 他仍旧担心的说,不满殿下私自带兵冒险的举动,若是出了差错可还如何是好呢! 这李岸也真是的,连个殿下都看不好,还敢让人瞒着他。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宋睿之看着殿下不以为意的说着,不禁有些生气:“殿下如今不止是一个人,若是殿下出了什么事情,让背后的人怎么办?” 看着宋睿之如此认真严肃对待这次问题,齐弘玺只能说以后不这样了。 “殿下,若此次是衲也和图拉二人设计该怎么办?殿下也太不小心了。” 齐弘玺听着宋睿之唠唠叨叨的说个不停,有些好笑,自己敢带兵去必是做了十足的把握。 向来是他给人设陷阱,还没人敢给他设陷阱。但是见他如此激动,也不与他解释那么多。只是赶紧扯开了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 “如今战事已平,休息一下明日便可出发。” 齐弘玺看了他一眼又说:“你身上有伤,我先行带兵回去。你和赵太医、李岸你们三人带着兵走,不必赶时间回来!” 宋睿之听到他这么说点了点头,出来的时间长了,早点回去也是好的。 一想到回去,宋睿之就不禁想到了赵槿芜。真的好想见她啊!她那么爱生气,怕是见了她肯定又要好一阵哄了吧! 齐弘玺看着他刚刚还一脸怒气,此刻又开始傻笑起来,就知道他可能在想他未婚妻了。 倒还真想见见这小子的青梅竹马,究竟是什么样的姑娘能让他念念不忘,说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话。 想想也搞笑,李岸和睿之二人闲暇的时候还总是打闹。 有次问起他们原因,睿之竟然说李岸小时候欺负他未婚妻,如今要替她讨回来!这俩人一个个的也是醉了。 齐弘玺让他听大夫的话,还是不要下床了,好好养身体。 宋睿之越想越觉得心里痒痒的,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想要立刻回去。 “殿下,其实我们可以一道走的。”宋睿之委屈巴巴的像殿下求情可以早点回去。 齐弘玺岂贵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对他说:“你啊,不差这么一时半刻的。” 见他还要争辩,就说:“别忘了你老丈人还在这呢!可不是我说的算,表现的太急了印象也就不好了。” 果然,宋睿之被殿下这么一唬还真有效,瞬间就不吭生了。虽然仍是气鼓鼓的。 惹到他想笑但却不敢明目张胆的笑,只能暗自憋着。 “行了,我就先走了,今天的庆功宴你是参与不了了,待会让人给你送点吃的你就凑合吃吧!” 一听这话,宋睿之的脸瞬间变得难过起来。自己这些天躺在床上好难受,殿下不禁不安慰他反而还故意这么说,实在是气人呢! 他知道殿下就是故意的,报复!赤裸裸的报复啊! 他好想大口大口的吃肉喝酒啊!虽然他有伤,不想整天这么青菜清粥的吃。不是应该补、调养身体吗?整天这么吃都吸收不了营养还怎么调养的呢? “我要吃肉!”宋睿之终于忍不住了,冲齐弘玺的背影吼了这么一嗓子。 齐弘玺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哈哈”大笑起来。看来他不在的这几日,清粥没少灌啊! “你小子省省吧!别让你岳父听见了,笑话你!” 宋睿之像皮球似的一点一点扁了起来,这殿下这么总这么拿这件事来压他啊!唉,还是注意一点自己的形象吧! 吃肉?算了,太油腻了! 晚上的庆功宴齐弘玺就去走个过场就回来了,召集了一些人开始筹备着怎么回去。 其实也没什么麻烦的,收拾收拾行李就可以回去了。只是因着宋睿之受伤怕不能颠簸,还是给他安排一下。 齐弘玺计划着明天再休息一天,等吃过午饭再回去,一来留够充足的时间,可以好好整理一下。战士们也辛苦太久了,让他们可以好好休息!二来是让宋睿之再休养一天,怕他们走了他又急着回去,伤势再加重了。 计划妥当了,齐弘玺才派人烧点热水打算好好洗洗。 齐弘玺泡在桶里才发现自己确实是累了,身体都有些困疼。泡着泡着都想靠在浴桶上睡着,几天了,也该好好休息了? 泡过澡,人确实舒服多了,加上心情放松,一会就睡着了。 第二十五章 正值黄昏,归巢的鸟儿“啾啾”的从空中掠过。风吹过结着草籽的野草,发出“沙沙”的声音,在风中翻滚。 天边执画的笔还在继续挥洒,快速晕染着云际。突然,像是懒得画一般把大片彩色的墨水尽数倾倒在天边。墨水像沾了水般快速四散开来,风一吹,云一动,交织成型浸染了一大片后快速蔓延…… 那匹棕红色的骏马,有一搭没一搭的细细咀嚼着草,也不时地抬头看着天空。四周空旷,大片的草放肆的生长,远处飘散着炊烟的孤城便就是军营。 赵槿芜坐在那条曲折蜿蜒溪水边,抬着头欣赏着泼墨般的天空。惬意悠闲、马儿静静地吃草。 “小姐,小姐……”不远处茯苓趟着结了草籽的草大声喊着自家小姐,一面喊一面用手扒开挡着自己的草。 赵槿芜看到茯苓叫自己赶紧穿上鞋子站起来,茯苓走到赵槿芜身边累的气喘吁吁的说:“小姐,他们说……说战事平稳了,军队马上就...就回来了。” “是睿之哥哥回来了吗?”赵槿芜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内心,兴高采烈地问道。 “不知道,反正就是宋少爷去的那个军队回来了。”茯苓看着小姐像是要蹦起来的样子,丝毫不关心自己为了第一时间传递这个消息跑的有多快才赶过来,微微有点吃宋少爷的醋。 自己主子把他放在心尖上,他若敢辜负小姐自己可不能轻饶了他。 赵槿芜松开拉着茯苓衣服的手,唤过马匹上好的棕色马,轻轻一跃就骑了上去,摆了摆头也不回地说道:“茯苓——我要先走了,你自己赶回去。” 茯苓看着小姐渐渐消失的背影,很是无奈。她这个小姐啊,一遇到她那睿之哥哥的事就完全不顾她。 赵槿芜骑着马快速的向着军营那个方向赶去,以往很近的路那一瞬间就变得很长,很长。心也随着马儿上下颠簸,变得忐忑不安。 当看到了军队,赵槿芜忽然拉住了马放慢了速度,慢慢的赶过去了。 她眼睛湿湿的,泪珠不断翻滚。她看到了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睿之哥哥,摸了摸脖子上的玉坠。 单单看个背影就觉得挺拔英俊无比,充满着将军气质。一瞬间自己倍感交集,想要跑上去好好抱住他,问问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样的想对方。可是又不愿上前,气恼他丢下自己来这里。 赵槿芜看着他下了马,哥哥也迎了上去二人说着话。害怕过会要商量事情没时间理她,自己可不想再等了,就赶紧下了马跌跌撞撞地从队伍中挤了进去。 许是太过想念了赵槿芜一开口泪便流了下来,声音沙哑的喊道:“睿之哥哥——” 赵柯靳听到声音赶紧侧头去看,便看到妹妹满脸泪痕地跑过来。吓的他赶紧张开手臂把妹妹拦了下来,抱在怀里。 赵槿芜被他挡住,不明所以地哽咽着问道:“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赵柯靳赶忙用力拉着妹妹和她一同往下跪,赶紧抱拳说道:“舍妹年幼无知,冲撞了殿下还望殿下谅解。” 赵槿芜才抬头看清了面前的人不是自己的睿之哥哥,四下张望一番也没有看到睿之哥哥。 赵柯靳看妹妹那样赶紧拉了拉衣袖,她才回过神来,赶忙请罪。 齐弘玺看着满脸泪痕,稚气未脱的女孩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不由得轻笑一声后说道:“无碍,都起来吧!” 赵柯靳便拉着妹妹赶紧起来,赵槿芜趁机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齐弘玺把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故意对她说道:“只是可别再认错人了。” 赵槿芜听到他这么说,这才抬头看向她。面前的人剑眉星眸,挺鼻薄唇,浑身透着一股子贵气。她跟着官宦家小姐一同进宫也见过宫里那几位年轻的皇子,都是龙子天生就有着贵气,但和他还是不同。 赵槿芜还在想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呢,却看到他正眼睛含笑地望着她。赶紧瞥过眼睛不敢再看他,虽然他看起来长的不凶,刚刚也是在笑着。可能是他身份在那摆着吧,就感觉他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赵柯靳不知妹妹想那么多,暗暗的还有点想嘲笑妹妹怎么这么莽撞。打算回去好好说说这丫头一番。 赵柯靳见妹妹没有吭声便赶紧碰了一下妹妹,可不能让妹妹在殿下面前失礼。军中虽不分什么礼仪,可是妹妹是京城来的,还是礼仪要周到才能显示出对殿下的尊敬之心。 赵槿芜感受到哥哥碰她,只能硬着头皮对殿下款款施礼后说:“刚刚冲撞了殿下,实在是失礼,还望殿下不要计较。” 齐弘玺看着面前娇弱的人,有些好笑地说道:“多礼了。” 这时齐弘玺身边的随从,从后面冒了出来。本就是个凶猛的大汉,也没那么多这个那么的规矩,看着赵槿芜刚刚一脸泪的认错人,这时又如此娇弱的施礼道歉,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赵将军,这是你妹妹。呦,不得了啊!刚刚怎么会认错人,就对着殿下哭哭啼啼的。”那大汉声音粗犷,大声的说着。 转头又对着周围人说道:“殿下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你们说是吧!” 惹得旁边的人都纷纷哈哈大笑。赵槿芜听着他们的笑声,自感羞愧难当。耳尖都不由得泛起了红。 赵槿芜抬头瞪眼地看向他,本想吼回去,可是反被他吓了一跳。脸上那么长一道疤,眼睛又瞪的那么圆,还满脸胡子。站在殿下身后感觉他的体格都有三四个殿下了。 见赵槿芜望向他,他还没意识到自己这幅凶样俨然已经吓到了赵槿芜。还继续往前一步看向赵槿芜问道:“你刚喊的睿之哥哥可是宋睿之?” 赵槿芜直直的盯着他那把刀,感觉好重的样子,也就他那体格可以扛的动。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弄掉,砸下来伤了自己。 看着赵槿芜没有吭声,他也不在意继续用那粗粗的声音说道:“他还在后面没回来呢,要再过个三四天才能到。” 赵槿芜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又吓了一跳,心想他这人怎么这么怪呢!怎么生的这么吓人,偏还脸上一道疤斜斜的划过眼睛,这让他看起来更加可怕。 那大汉看着赵槿芜一直不说话,就那副表情一直静静地看着他。他也不知道她啥心思就干脆直直地问她:“唉,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啊!” “我……我是……”突如其来的发问,搞得赵槿芜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赵柯靳看着妹妹支支吾吾的样子,再看看他的样子。便心知肚明,妹妹怕是被他这模样吓到了,开口说道:“你退后一点,我妹妹是被你吓到了。” “被我吓到了?我可没吓!”他挠了挠头后又有点不甘地说道:“这可不怪我,是她胆子太小了” 赵柯靳赶紧为妹妹辩护地说道:“三黑,你长的这副凶相,可不就是吓到了!我妹妹可是自小京城里长大,哪曾见到你这般模样的人啊?” 齐弘玺看着赵柯靳一副护妹妹的模样,开口说道:“三黑,还不快赔不是。” 就这样赵槿芜看到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竟然弯腰向她赔不是。登时倍感不好意思,连连说道:“啊……不不……是我失礼了,你别见怪。该是我给你赔不是了。” 说着便开始赔礼,三黑看着赵槿芜的样子,感觉京城里的人一个个的礼数真的太麻烦了。 “我给你赔礼你手下就是了,这是就算过了。你赔一个,我再赔一个,天黑也赔不完。”心里想着磨磨叽叽的真麻烦。 赵槿芜被他弄的不知所措了,只觉得倍感尴尬,心里登时委屈极了。 这算什么事啊!先是认错人,自己一副哭哭啼啼的模样被这么多人看到,要不是哥哥反应快她就差点扑到这个殿下怀里了。后来又失态盯着殿下看被发现就不说了。被这大汉凶样吓到失了礼仪,赔礼又被人家嫌弃。 唉!早知道让哥哥教教这军中的礼仪了,就不这么尴尬了。赵槿芜紧紧地盯着脚尖不想再说话了。 三黑嚷嚷着饿了要开饭,一行人才开始走。赵槿芜逃似的趁机溜走。 看着妹妹的背影赵柯靳笑了笑,自家的妹妹还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齐弘玺也若有所思的顺着赵柯靳的目光望去。 红色的衣裙随着细碎的步伐摇摆,发丝被微风吹起,小小的人儿牵着一匹高大的马匹快速离开他的视线。 “赵柯靳,你妹妹会骑马?” 赵柯靳看着殿下突如其来的问话下意识的回答道:“会。” “唔。”齐弘玺转身离开。 赵柯靳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快步跟上去了。 第二十六章 次日清晨,太阳像融化的铁水蔓延在岭脊上,一点一点吞噬着枯黄的野草上的露珠,是个弥漫着阳光味道的一天。 赵槿芜打算像往常一样背着小竹筐去采药,头上扎两个小丸子,再把剩下的碎发编几根辫子。显得格外的俏皮可爱。 谁承想还没走几步就碰到迎面又来的齐弘玺,想想昨天自己认错人就尴尬的要命。 赵槿芜不知所措,脑袋卡了三秒钟后竟然做出了一个更尴尬的举动。她急急的转过身,企图趁机偷偷溜走。 齐弘玺本来没有太在意她,这么一个举动给他弄的有点奇怪,自己有惹到他吗?怎么一看到自己就往回逃呢? 齐弘玺开口叫住她:“赵姑娘,这么早是要去哪?” 赵槿芜想了想,心里低声嘟哝了一句,还是无奈的转过头来对他恭恭敬敬地对他说:“殿下,我后山去采点草药。” “哦!” 齐弘玺了然的点了点头。 齐弘玺想起昨日她牵着一匹马,马儿高大,她又弱小显的格外格格不入。 不由得好奇的问:“你是骑马去的?” “是的,殿下。”赵槿芜不解,但依旧毕恭毕敬的回答。 心里暗想:倒是有什么事快说啊!真是尴尬死人了。 赵槿芜是不想在这位殿下面前再闲聊下去,因为这人害得自己平生第一次出丑,关键还是当着全营的人。 赵槿芜如今一看到他就有了心理阴影,就像躲的远远的,最好再也不见这个人。把这件事死死地压下去,忘记忘了!唉,气人呐! 那头齐弘玺也察觉出来赵槿芜的疏离,想着可能京城里的姑娘脸皮薄,遇见昨天的事一时不好意思还在那闹别扭。不由得摇了摇头轻笑出了声。 这头赵槿芜至今左想右想闹不明白自己为啥偏偏把他当成睿之哥哥。 猛然听到他笑赵槿芜赶紧抬起头瞪着大眼睛看他,由于生气眼底聚着闪闪的亮光,嘴巴扁扁的看着他。 齐弘玺心口一滞,暗想这姑娘生的可真水灵。 不知为何他就想起了他的母亲,记忆中母是极美的人,在宫中都是出类拔萃的女人母亲也能胜她们一筹。 母亲的没是温柔贤惠的知性美,而赵槿芜单从那未长开的眉眼就可以看出她则是摄人心魄的美。 “你笑什么?”赵槿芜看着他略微不满地问道。 他不过就是被算出不祥后又皇上抛弃的四皇子罢了,哼!有什么了不起的。没有一点礼貌,刚刚笑她不说,如今还盯着她看。 不想还好,越想越气,奈何身份在那里摆着,她也不能做其他的举动。 “没什么。”薄唇吐出来的嗓音混合着晨起的朝阳显得格外温润如玉。 “京城的姑娘都是如此这般吗?”看着她齐弘玺不由得脱口而出,自己也微微诧异了,自己怎么会问这个问题呢? 赵槿芜被他这么没头没脑的一问倒有些发愣,迷楞一会才没好气的说:“这般是那般啊!我并不知。” 看着小姑娘明显有些生气,齐弘玺只得陪笑说:“今日是我唐突了,那赵小姐先去采药吧,不打扰了!” 赵槿芜有点憋气,心口闷闷的。不气不气,你家再不济也是皇子,姑娘我认栽。 赵槿芜微微施礼,开口说:“殿下说笑了。时辰不早了,就不打扰殿下了,小女子就先行告退。” 齐弘玺见她施礼也赶忙回礼说道:“打扰姑娘了。” 二人行完礼才告别,齐弘玺一回头就看到赵槿芜牵着马匹高大威猛的红棕马,小小的人儿显得有些费力才骑上去。 不过看她骑马的姿势也是常骑,一点也不生疏,骑马的身姿倒让人联想着她那委屈又生气的小表情。 三黑呆头呆脑地走过来,看见齐弘玺盯着远方看他也看去。 殿下看啥呢?那边不就几个士兵,哦,还有那个京城里来的文绉绉的姑娘在骑马。 呦,这马骑得指不定啥时候就被摔下来了。这姑娘胆子可真大啊,选了这么高的一匹马。 他又环视了一圈,感觉没啥稀奇的啊!那殿下到底在看什么呢? 齐弘玺发现三黑杵着个大个子站在他身边张望。刚起的好心情就全被破坏掉了,瞬间感觉有些头疼。 这大块头,除了会打仗好像干其他的事都少根筋,哪有这么呆愣的人。齐弘玺摇了摇头,便转身离开。 “殿下,你在看什么呢?”三黑挠了挠后脑勺,困惑地问道。 没听到殿下的回答,他赶紧转身却发现身边没了人。 “咦—奇怪了!殿下呢?” 索性只是呆愣还不傻,知道瞪着大眼睛四周张望。这才发现殿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走远了,留给他一个背影。 寻到那抹背影他便开始撒开腿就跑,那可不,他还要问殿下在看什么呢?顺便加一条,他什么时候走的,自己怎么没反应过来呢? 三黑急匆匆的追过去,仰着头也不看路硬生生地往端着东西过来的侍卫撞倒。 侍卫被他撞的胳膊生疼,看到是他也就不见怪了:“大人,赶着是做什么呢?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不需要!”三黑摆了摆手说着走开了。 “兄弟,对不住了!”临走的时候三黑还道了个歉,唉,毕竟是自己撞了人家还是这么走开也不好。 那侍卫看着他离开,冲他喊一句:“没事!” 军营里这点小事很正常,二人也没在意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 本来离得就不是特别远,齐弘玺听到后边的动静知道他在追自己,索性就停下来等他过来。 “嘿嘿!”看见殿下等他,高兴极了冲上前。 “殿下,你咋跑那么快呢?你刚站在那看什么呢?” 齐弘玺看着他很是无奈,又知道他的性格若是不解释清楚就一直缠着自己。就开始搪塞几句打算支开他。 “我是在看那山头的太阳,我看你看的挺入迷的就走了。” 三黑跑这么一阵早又听殿下这么解释也没啥稀奇的,便没了兴趣再缠下去,就连忙说:“原来是看太阳。那太阳好看吗?” “唔,好看。” 看着殿下回答好看,他就回头看一眼,这会太阳完全漏出头来了,光线甚至还有点晃眼。 三黑是体会不到太阳的美,他知道自己就是个武夫,这种赏景之事断然欣赏不来。 齐弘玺看他那副发呆的模样,故意对着他说:“你赶快去后厨吩咐一声,让他们中午准备丰盛一点。养的那群牛羊多杀几头,让战士们吃个饱!” 三黑一听这眼睛都直了!那张黑脸大胡子白眼睛珠瞪得大大的,抿了抿嘴巴。这黑模样竟然也能透出他馋的不行的样子。 “那……那我这次立了大功,殿下可不可以吩咐厨房多给我准备一头羊,我今天早上没吃好饿了!” 三黑急急的提着自己的要求,生怕齐弘玺不答应。待说道最后他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不好意思的是什么,齐弘玺憋在心里没吭声。早上起来说肉饼好吃一口气吃了六大张,说是凑个顺溜。随后又说自己还想吃,额外的又让他们送了一盘超分量的牛肉。 “好,这次立功了,想吃什么就赶紧让厨房的给你做吧!”齐弘玺看他一副馋样子就赶紧同意了。 这下三黑可高兴坏了,道了声谢就赶紧屁颠屁颠的往后厨跑。生怕慢一步自己就吃不到烤全羊了。 他的想法就简单,跟着殿下打仗可以让自己吃饱喝足就够了。 给他升官加职还不如给他点肉吃,来的更实在一点。 第二十七章 齐弘玺看着三黑倒觉得他活的最开心,向来没心没肺什么也不用考虑太多。 有肉就吃,有仗就打。苦也好累也罢,不去计算那么多,等到该吃的时候就赛一肚子之前的啥也不记得了。 齐弘玺羡慕他这样的生活,不像自己生在天家,这高贵的背后是多么肮脏不堪。 你永远也想象不到一块喷香的烤肉撕开流出来的却是蠕动着的生蛆,作呕吗?可你还要慢慢咀嚼它才能活命。 可笑至极,这就是旁人眼中的羡慕的生活。他从来都不喜欢,住在冷冰冰的牢城里,躲不尽的暗算。个个都是攀炎附势的小人,一不留神就想要你命。 他始终都记得他母亲是怎么死了,他怨恨皇城里的人冷酷无情,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事都可以做。 那年冬天母亲跳下城楼,他还不大是五六岁的时候。 他从外面折了梅花跑过来打算送给母亲,风雪很大吹的他头发上都是雪,小脸也冻的通红通红的。 母亲看到了赶紧接过梅花把它们好好地插在花瓶里面,用手帕把掉落下来的碎花瓣拾起来放好包住。 “额娘,宫女说皇上打算把后宫的妃子给嫁给厄丹的首领,就可以换粮食了停战了。”他也伸手帮母亲包花。 母亲微微一愣,纤细的手指继续整理花瓶里的花。随后才扭头看他一眼说:“玺儿是听谁说的?” “宫女啊!”齐弘玺没有抬头继续说道:“她们古怪,还偷偷的说看到我一副要吓死的样子。我又不是皇上不会惩罚她们的,平日也不见得这么胆小。” “对了,额娘知道皇上要把谁要嫁给首领吗?” “额娘不知道。”母亲依旧很温柔的答着。 齐弘玺歪着脑袋想了想,也对,母亲都不爱出去也不喜欢打听别人的消息,她肯定是不知道的。 齐弘玺可爱的说了一句:“玺儿也不知道。” 母亲笑了笑没说话,一直把花整理好才转头叮嘱了他一些事情,便想哄他睡,可是那天他真的不困也不想睡。 他想大概母亲一口气说了太多,他有些记不住感觉太沉重了心里面还有些不安。 她就吩咐厨房给自己做了平日最爱吃的鸡蛋羹,拿着勺子一勺一勺的喂他吃。平日里爱吃的鸡蛋羹那天他没吃两口就觉得好腻,嚷嚷着不要吃了。 母亲看着他神情变得悲伤起来了,他心里就越发不安起来了,就只想拉着母亲的衣服不松开。 “额娘,你生玺儿的气了?不要生气了好吗?”小小的他好像是有预感似的紧紧地拉着母亲的衣袖深感不安,却急着想要哄母亲开心。 母亲穿着今年新做的雪貂绒领的冬衣,她把手里捧着暖壶递给自己。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头,眉眼都是笑意地看着他。 他伸出手把暖壶接了过去,母亲还用手捏了捏他的鼻子说:“你傻啊!母亲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因为天冷所以暖壶显得更加暖和了,他两只小手紧紧地抓着暖壶,看着母亲感觉心也是暖暖地。就那样傻傻地笑了起来,小时候的他很可爱,笑起来会有酒窝。 母亲拉着他问:“玺儿,今天有没有练字?” 齐弘玺想到今天才练了一张,就摇摇头奶声奶气地说:“额娘,就练了一张。” 母亲用手指点了点他的头说:“你呀,这可不够。做事贵在坚持,要继续练才行啊!” 齐弘玺看了看外面雪下的挺大的,便问:“常姑姑去哪了?” “额娘让她出去办事了。” 齐弘玺有些不高兴,常姑姑要办什么事需要这么冷的天出去吗?吩咐下人去办不就得了! 齐弘玺于是有些不高兴地皱着眉头说:“啊!这么冷的天要办什么事啊?” 母亲不懂他的意思就问他:“玺儿找常姑姑要做什么?” 齐弘玺想了想也不知道要她来做什么,就低着头不回答。 母亲推了推他说:“快去练字吧。可不能偷懒啊!” 齐弘玺只能点了点头,便跑去书房打算练字。他跑了一半又退回来,推开门走了进去刚巧看到母亲拿出一件雪白的披风问道:“额娘要出去吗?” 母亲回过头看了看他说:“怎么不去了?闲来无事把以前的旧衣服拿出来看看。” 齐弘玺看着那件陌生的衣服,好奇地问道:“这件衣服没见母亲穿过,什么时候的?” “衣服早了,不过收拾的挺好的,看起来还很新吧!” 母亲把衣服披上转了一圈问道:“这件衣服好看吗?” 齐弘玺看着确实挺好看的就用力点点了点头,夸赞道:“衣服好看,母亲也好看。” 母亲听了笑了笑,把脖子上了布条给重新系好。自己看了一圈后回过头发现他还在那里,就走过去蹲下身子问:“怎么了?是不想去练字吗?” 齐弘玺摇了摇头,嘟哝了半天才说:“额娘,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陪在你身边,我总是感觉很不安。” 见母亲没吭声,他又说到:“额娘,我听到宫女说话不知怎么回事就很害怕。回来跑的太快还摔了一跤,所以有些梅花会碎了点。” 母亲听了把自己抱在怀里,难过地问:“还疼吗?” 齐弘玺回答:“不疼了。额娘,今天晚上冷,我和你在一起睡好吧!” 母亲好久没有说话,她看见母亲头上的步摇微微轻晃。一下,两下,他盯着上面的小坠微微发神。鼻子里都是母亲头发的香味。 过了好半晌母亲才抬起头,摸了摸他的脸颊说:“好,那你要听话啊!” 齐弘玺很高兴,用力的点了点头。今天晚上他要早点睡,因为可以和母亲一起睡了,好开心啊。 齐弘玺在母亲的催促下跑的很快,赶紧去练字了。 他一个人在书房里安安静静的练字,他已经能写很的很工整了,夫子也交了他很多。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等他练好字出来,发现天有些暗暗的了。他走到了院子里,打算去找母亲,却听见宫女们都慌慌张张的跑来跑去。 他听道了什么“跳楼”“城南”“一地鲜血”,他感觉有些不知所措。后来他再听一会,就听到了母亲的名字。他一瞬间就感觉很慌,脑袋嗡嗡的炸了一声。 他撒腿就跑,跑到了房间赶紧推开房门往里走,没有看到母亲。他知道母亲平日不喜欢出去乱逛,何况天这么冷会去哪? 他大声的喊了几声,没有人答应,他彻底慌了,心也跟着堵的难受。 “城南”。他当时脑袋里就徘徊这么两个字,支撑他摇摇晃晃地冲出房门,冲出院子。 他一直跑啊跑,头是混混沌沌的,感觉跑了好久好久…… 第二十八章 天色暗沉,散落的雪花不停地降落铺满了整个皇宫,落的枝头白了,墙头戴了白帽子。 太监刚扫过的地又积了一层,雪是一团一团地落下。齐弘玺还在害怕地往前跑,他是不相信的,只是想去看个明白。 他穿过中午折梅花的苑里,雪下的太大了,完全没有之前的痕迹了。 这里没有人来打扫,他踩在厚厚的积雪上面鞋子里都进了雪,雪又化成水了。刚开始脚凉凉的,后来再跑一会就没了知觉。 等他跑到南城墙那边,议论声越来越大,太监宫女围聚一团。 “唉!怎么会这样啊!” “是啊!娘娘多好的人,待我们挺好的!” “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才能来。” “小主怎么会……这么想不开,四阿哥可怎么办呢?” 齐弘玺站在外面听着太监宫女们一句句的惋惜之情,他看到有几个宫女太监还偷偷的抹眼泪。 他感觉这些都和自己无关,突然心就静了下来,呆呆愣愣地站了半天才开始往前走。 他走的极慢,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几名宫人看到他过来都大吃一惊,脸上漏出惊恐的表情。 一名宫女转头看到他,赶紧冲了出来,拉着他说:“四阿哥,我们回宫吧。” 齐弘玺没有吭声,只是倔强的仰着头继续往前走。 那名宫女抽抽涕涕的一边紧紧地抱着他一边说:“四阿哥,听话,我们赶快回去。” 他没有理会她,只是生硬地把她推开。见推不动她,才低头看她。 他想起来了她是谁了,是宫里浇花的偆兰。她有次端着花进来,自己正拿着母亲的一件旧披肩扣上面的珠子。 披肩上面掉下来的珠子刚巧被她踩到,端着花盆的她一下子重心不稳就摔倒了。硬生生把那盆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花打碎了,她就一下没忍着掉了眼泪。 齐弘玺看着她哭,自己自责的不行了,赶紧去劝她不要担心,自己会和母亲说清楚的,和你没关系。 母亲听到动静,寻声出来问清缘由还把他训了一顿,然后赏了宫女一些银两让她下去。 不过这个时候他没空去想那么多事情,只是冷冷的盯着她的眼睛把她推开。 或许是看着他态度太强硬了,她虽然仍是哭着摇头可是却也松开了他。 他穿过宫人,眼神直视前方,越来越近了,他看到了母亲中午穿的那件披风。 仅一瞬间,齐弘玺感觉当时心口一疼像是打碎的玉器般立刻分裂成几份,五脏六腑都像是被人狠狠的抓了一下,痛不欲生。 他走到近处,满地的血混着雪凝固在一起。母亲头上落满了白雪,他蹲下身子用手拍了拍。 头上挂着的钗子被他衣袖给蹭掉了,染上了地上的鲜血。他伸出小手,颤颤巍巍地捡了起来,用衣袖擦了擦上面的血迹。 他听见自己抽涕的声音,他想忍着不哭却还是没有效果。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把母亲的头给套上。 母亲的脸被摔的难看极了,母亲一定不想让别人看到这个样子。他一直跪在地上,腿疼的没了知觉,想站起来却没想到反传来钻心刺骨的疼痛。 他看着做好的一切终于憋不住的放声大哭不起来。他想自己太难受了呼吸不了,试着能不能把悲伤给哭出来。 那个叫椿兰的小宫女跑了过来,把他抱在怀里。他在她怀里哭了一会,直到嗓子都沙哑了才停下来。 他把头抬起来,看着她说:“你告诉我,皇上是让母亲去和亲是吗?” 椿兰没有说话,只是越发难过,盯着他不住的摇头。 他茫然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抬头看看天,雪是那么的大。 他盯着母亲的尸体冷冷的问了道:“为什么不把我母亲抬下去?” 周边的太监宫女对视了一眼,才迟疑地说道:“去通知皇上了,马上就到。” “那还要等多久皇上才来?”齐弘玺声音有些发颤地说道。 偆兰走了过去,扯了扯齐弘玺的衣袖,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位皇子,只能劝慰地说:“四阿哥别急,已经请了。皇上今天在陪使臣,可能被宫人耽搁了。” 齐弘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对她说:“那你去催催皇上。天冷了,我不想母亲冻僵了。” 偆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于是低着头同意了,便打算出去找人。 “福公公!”后面的一名宫女突然喊了一声。 齐弘玺赶紧回头,便看到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德福带着几个太监走了过来。 德福看到他便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道,“四皇子赶快回去吧,剩下的事交给老奴吧。” 见齐弘玺没有动静,德福一摆手两个太监走了过来便开始拉他。他狠狠地把他们推开,见他们走上前,手脚并用的踢打着他们,大声嚷嚷着让他们滚。 被打的两名太监不知所措,踌躇了半天不敢上前。 德福看到了大声呵斥着:“愣着干嘛呢?皇上还等着回去复命呢!” 两名小太监见德福发了话,撸起袖子一手夹着他胳膊,一手抱着他的腿把他抬起来。 被抬起的他用力挣扎着,流着泪咬着牙,他感觉嘴里都是浓浓的血腥的味道。 宫女椿兰跟在后面抽涕的劝说着:“四阿哥,我们回去吧!” 德福走到她很前说:“好生看着。” 说完便对着抱着他的太监一点头,那两名太监便抬着他往回走。 经过拐角处的时候他看见几名太监把母亲的尸体放到架子上,上面蒙了一层白布,地下血迹斑斑…… 他不再挣扎了,静静地睁着眼睛看着雪飘下来,化在他的脸上、身上,耳边是风声夹杂着宫女的哭啼声。 两名太监抬着他走在风雪中,一名宫女默默地跟在后面。经过梅花园的时候一阵风吹过来,他看见白雪上散落这红梅,他想起了母亲。 两名太监听着齐弘玺突入其来的大哭,不由的加快脚步,生怕他再折腾。 他们把他抬到屋里放了下来,齐弘玺任由他们几个怎么劝说也不吭声。他们摇了摇头,交代偆兰让她看好他便走了。 所有人都走了,他已经哭不出声音来了,喉咙火辣辣的疼。 他起身来到门前打算把门打开,没有扯动,门被落锁了。 门外听见动静的偆兰赶紧起身,隔着房门喊:“四阿哥。” 齐弘玺听到了,强忍着疼说了句:“我饿了。” 门外的偆兰听到了,说:“我去拿点吃的,可不能再哭了,不然嗓子就该坏掉了。” 他没有理会她,走到床边坐下,偆兰隔着门看见他乖乖的坐在那里就跑了出去准备吃的。 他察觉偆兰走掉了,把床边悬挂着的剑取下来紧紧握在手中。然后搬起凳子走到一扇窗户前,用尽力气砸开窗户后跑了出去。 齐弘玺一路小跑着来到皇上书房那里,门外没有宫人把手,他没理会。心想没人正好。 他走了进去,顺便把自己的剑抽了出来,露出锋利的剑刃。 他就这样气势汹汹拿着剑,推开房门。他看见他的父皇坐在椅子上,他便直直的刺了过去。 他的父皇一睁眼就看见剑朝他劈来,赶紧起身躲了过去。他继续追赶着劈,不理会父皇对他的大声呵斥。 后来皇后娘娘来给皇上送汤,看到这一幕喊来侍卫把他押下去才算结束了。 后来,他在牢中听说皇上本来是要把他处死,但是被傅大人劝阻住了改为跟着他去了边疆。 第二十九章 傅大人是自己的老师,是个很有学识的人。当时皇后娘娘本来想让他辅导大皇子,可是他却拒绝了,不愿意做皇子的老师。 他能做自己的老师还是自己母亲去找的他,听宫里的人说母亲与他论了一天书,谈古论今他为之赞叹不已。 这个傅崖柏素来深受天下学者追捧,能被他夸赞的人都是才华横溢之士。 如今只一天时间就对着宫里一位娘娘夸赞,还自甘做四皇子老师。 让天下人大为震惊,纷纷对宫里这位娘娘也就好奇不已,一时间甚至还隐隐拿皇后与之对比。 皇上知道了还颇为盛怒,跑来指责母亲一顿,罚她们禁闭。然后取消了这拜师的仪式。 若不是后来出了这事,齐弘玺还真叫不上傅崖柏为傅老师呢!他可能就没有人管,直接死在牢里了。 齐弘玺瞪着大眼睛静静躺在牢房干草上,这是他绝食的第三天。 饥饿感一点都没有,脑子一片空白,不知所云。 傅大人走了进来命令人用绳子绑着他塞进马车里,倔强的他跟着暗自生着闷气,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傅崖柏看着他怒气冲冲地盯着他,摸了摸发白的胡子冲他笑了笑没说话。 直到出了京城,穿过四下无人的荒野,在一家客栈投宿。 傅崖柏让他下去他依旧不愿动,两名随从就把他从马车上抬下去,一直抬到屋子里。 傅老师跟着进了屋子看着他,才缓缓的开口说:“你想知道你常姑姑出去干嘛了?” 齐弘玺听到他这么说眼睛明显的动了一下,继续保持沉默不说话。他在等,等他继续开口。 “这世间很多事情太过于复杂,你只看了表面的,想不想知道这背后的事。”傅崖柏盯着他看,说完这句话便静静地等着他点头。 齐弘玺虽然疑惑不解,但是还是被说的信服了。此事不简单,母亲的死是有计划的,她早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傅老师这么说是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 齐弘玺还是如他所愿的点头,他随即命令人把热粥端过来喂给他喝下。 齐弘玺却不愿意喝,只是把碗拿过来自己端着送到嘴边,端着碗的手颤抖的厉害,他仍是一勺一勺的喝着。 “说吧。”齐弘玺放下个干净的碗。 “你母亲托我照顾你,这个是给你的信,看吧!”傅崖柏把一封信交给他。 齐弘玺接过信读了起来,信上大概意思就是让他活下去,不要怨恨他父皇。他很多事情不知道,他父皇是保护他们的。 他不信母亲这些胡言乱语,有些生气。直到看到最后,母亲这些是被皇后娘娘陷害他不禁心像突然炸裂一般疼痛。 齐弘玺想追问傅崖柏这背后的事情,谁知他却说:“活着,你母亲才不白死。如你母亲说的那般故事不讲到最后不能提前去看谜底的。” 齐弘玺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呆呆愣愣地说:“我想知道一切,告诉我。” 傅崖柏看着他这个模样笑了笑,“不急,以后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去了解。” 齐弘玺从回忆从走出来,他看着人来人去的士兵笑了笑。 这些年他被老皇帝布置的线牵着一步一步走,甚至他都在怀疑母亲写的信是不是也被操控着。 他不知道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他能做的只是呆呆的被他们操控,即不后退也不前进,这就是他无声的反抗。 他母亲的死都是像一场完美的计划,他分辨不出谁是真正杀害母亲的凶手。 他不知自己最后得到的真相是不是他们愿意让他得到的伪相,他只记得他们说的这话有道理。 “人一出生总是被注定好的,你觉得你逃开了或许就是这么一个人生轨迹啊。别想那么多,太累!” 齐弘玺不再思酌太多,果断的往前走。 赶巧赵柯靳牵着马出来,看见齐弘玺连忙上前问道:“殿下,后山放马去吗?” 齐弘玺看着赵柯靳,想想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觉得自己是该放空一下了。 何况这马儿陪着自己跑了这么远的路还没好好休息一下,不如跟着他一起转悠转悠吧。 不仅人可以放松一下,马儿也可以放松了。 赵柯靳和齐弘玺二人骑上马,边说边笑往后山跑去。 二人一溜烟跑到后山,水清草肥,天蓝云白。 时间不早了,阳光高高的挂在天空上,因着天气冷了,倒也没有一丝热感只是更暖和了一点。 “殿下,再骑过去一点,顺着这条河我妹妹就在上面采药。”赵柯靳追上前面的齐弘玺愉快的说道。 齐弘玺听到赵柯靳说他妹妹瞬间想起早上她骑的那匹高高大大的马。 齐弘玺不禁好奇地问道:“赵柯靳,你妹妹怎么骑那么大一匹马啊?” 赵柯靳听到了瞬间来了兴趣地说:“这匹马是我妹妹自己选的,她当时说要骑马我特意给她找了匹矮个子她还不依呢!” “我妹妹一眼就看中这匹马了,说有野性。虽难驯但是不难看出是一匹好马,非要它不可。” 齐弘玺心想确实是匹好马,体格高大,两腿有力,身上的皮毛也是好的。关键是那眼睛,一看就知道不错。这姑娘还真是会挑马,只是她骑上太吓人了。 齐弘玺有些担心的说:“这马脾气怕不是好的,她骑上还真怕摔下来。” 赵柯靳一听就喜了,忙得意洋洋的说起来:“那可不,这马当时李岸那小子还想骑那,不过没驯服成。马还把他给撅了起来,摔了个狗啃泥。” 赵柯靳想起他当时的囧样,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了。可不,等他回来了自己可以好好嘲笑他一番了。 他个自诩除了殿下谁也没服过的人,这下自己非逼着问他怎么不骑上马呢,连自己的妹妹都不如。 齐弘玺看他笑的不成样子,还真怕他一时不留神从马背上摔下来,忙劝他赶紧坐好。 “原来你们当时说的就是这匹马啊!他不是最后马没骑成,头上还磕了个包。” 齐弘玺倒是记得清清楚楚,这小子当时头上磕了一个大包来给他告状,缠的他头皮都是疼的。 赵柯靳点了点头应承着说:“没错,就是这件事。” 随后顿了顿,又有些好笑的问道齐弘玺:“殿下,看出来这匹马是谁的了吗?” 齐弘玺想了一下也没印象,但听他这么问就觉的和自己有关系便说道:“莫不成是我从哪个将领手里抢来的。” 赵柯靳听到了知道殿下可能对这匹马没有印象了,便不再卖关子开口说道:“这马是咱们去集市上赌赢的。” 齐弘玺听赵柯靳这么一说还真有印象了,这马确确实实是自己赌来的。 生平一次在他俩的攒簇下与人打赌并且赌赢了,还赢了不少东西,把那人输的精光,连衣服都给扒了一层。 因为这个他觉得实在是挺有意思的,还给他老师傅大人写了封信告诉他自己是如何设计赢的。 傅老师也没有怪他,只是嘱咐他把武功用在正经事上,不能贸然行动,切莫过急过躁意气用事。 齐弘玺觉得这次签了停战协议,可以消停一阵了,是该抽空还要再去趟集市,真是有意思极了。 人间烟火气息浓浓,热闹非凡,比着这里可之谓相差太多了。一个荒凉偏僻,一个热闹噪杂。 第三十章 前面河流淙淙,结着草籽的草太阳照着泛着金黄色的光。 赵柯靳和齐弘玺拉住飞驰的马绳,让马停下来,把马牵着到河水边,这里的草更加多一点。 到了这个季节草也都长到时候了,生的更加硬硬的,马儿啃起来像是在吃苹果,脆脆的一口一个响。 他们把马放在这让它自由的啃啊吃吧,他们自己则挽起袖子捧了一把溪水喝了起来。 溪水甘甜可口,喝的人也轻轻爽爽的。随着自己的心躺在草上漫不经心地聊起天来。 赵柯靳吊着一根草,手臂枕在头下悠闲的问。 “殿下,打算闲的时候做些什么事情啊?” 齐弘玺听了说:“也没计划,闲了就去集市上逛逛吧!” 赵柯靳有些小兴奋地说:“逛集市好啊!我妹妹还没有去过咱们这边的集市,到时候可以带上她去转转。” “你倒是时时刻刻不忘你妹妹啊!” 赵柯靳笑了笑说:“我这个妹妹平日里自己也很少陪她,不知不觉已经长的这么大了。” “也不知道睿之什么时候回来,我这个妹妹可是等的够久了。” 阳光有些大,齐弘玺眯着眼睛转头看了看他,随后问道:“你妹妹和睿之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了。” 赵柯靳听了不由的笑出了声:“确实,不过你别看我妹妹现在挺乖的,小时候她俩凑到一起还闯了不少祸呢!” 齐弘玺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问他:“哦?不像!” 赵柯靳摇了摇头说:“有段趣事殿下不知道,她俩个可是一个眼神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二人自小嬉戏玩乐,就说那一次带着他们去灯会,他俩个闯了祸。” 赵柯靳想起这件事就想笑,也不知该夸他们太过于机智,鬼点子多还是怪他们做事聪明没用在正事上,整天二人做着这么的事。 他妹妹小时候看着柔弱其实胆子大的很,那睿之又是他的跟班做起事来无拘无束,肆意妄为。 他二人因着一点小事就盯上了李家的小公子,设下圈套整那位那小公子。那李家小公子生的富态的很,体格大的吓人,活脱脱一个行走的肉丸子,也可以称狮子头。他们两个一比就显的娇小无比了,硬生生设计把人家欺负的可惨了。 当时那李家小公子被整的哭啼啼跑过来,真的把他们都吓一跳。那么肥嘟嘟的男孩浑身湿漉漉的不说,头上还那么大一个大包,一只眼睛也淤青。 他妹妹就在一旁看情况不妙撒腿就跑,睿之也跟着逃走。 原来那个李家公子是个馋鬼,看他那一身肥膘就知道了。他看到吃的就又走不动了抢了妹妹吃的二人伺机报复。 因着逛灯会怕孩子们跑就把楼上的那一层全包下来,让孩子们在上面玩。大人们特意给他们点的这里的酥饼打发他们,让他们几个分发吃了。 等到时间一到便开始有序放灯,黝黑的河水上盛开这一朵朵灯花,照的整条河流美不胜收。 大人们在等放河灯,小孩子们在吃东西。赵家公子仗着自己力气大,霸占了所有吃的。 他妹妹和睿之不满意,二人就商量把他带下去,集结了几个孩子把他暴揍一顿推下了旁边的一个水坑。 水坑不大,很快就爬出来了,他们还特损的又踹了两脚,那李小公子气的跑回去,他两个也跟上一看情况不对赶紧趁着乱逃了出去。 等他父亲像李大人陪完礼,准备收拾她呢,两个人早就不见了踪影。那睿之带着她顺着小巷跑到闹市,玩的还不亦乐乎呢。 两个人身上带着有些银钱,买了吃的随便找了个地方就歇下睡着了,竟然还不打算回家。 幸好两个人没遇到坏人,跟着卖馄饨的大娘回家住了。家里人找她们可是找疯了,生怕被人偷去卖掉了。 那卖馄饨的大娘这才发觉这两个人根本就不是逃跑出来的小孩,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小姐呢!这可得了,赶紧带着他们过去了。 赵柯靳和齐弘玺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赵槿芜小时候的囧事,赵柯靳虽然不常回家可是对这个妹妹还是很关心地。 赵柯靳说他妹妹现在大了,没有以前那么顽皮了。倒是越来越大家闺秀了,诗书礼仪学的不错,女红也是极好的,他妹妹做饭还是很好吃的。 “也就是睿之我才放心把这么好的妹妹交给他,旁人我真舍不得。”赵柯靳不禁感慨的说道。 齐弘玺也夸赞道:“睿之还是挺好,做事稳重,看的出来对你妹妹是真心的。” 赵柯靳点了点头,要是不是看他一片真心自己才不会放心让妹妹嫁给他呢! 赵柯靳倒想起来一件事,问齐弘玺:“殿下,你说要是去集市了会不会遇见那个卓玛桑。” 这么一问齐弘玺倒是有些不确定了,不过想想这么久了应该不会再遇见了吧。 “应该……应该早忘了吧!过去这么久了。” 赵柯靳有些头疼,坐起身来,齐弘玺也起了身。二人面对面的看着,一脸为难。 赵柯靳一直没敢带他妹妹去那里可是怕这个卓玛桑,毕竟自己的妹妹是个大醋坛子。要是让他们两个凑一块了,可真是一言难尽啊! 他们最后一次去集市发生的事情太复杂了,那个被他们赢的衣服都没的人一直没放弃打听他们的身影。 他们以为此事过去几个月了就掉以轻心了,被镇上的人看到偷偷报信给他。这个心比针小的男人立刻设计陷害他们,好巧不巧的遇上了卓玛桑。 卓玛桑也是出来玩的,因为他们几个被牵连在其中,因为给引去的是他们的地盘,要逃追踪必须先出去,几人就分开跑了出去叫人回来帮忙。 卓玛桑当时和宋睿之一起,因着小姑娘情怀加上这神奇般的逃亡几次相救竟然让她产生了别样的情愫。 这姑娘倔的很,又是土司的女儿,自小要啥都给受人追捧。偏偏宋睿之避恐不及,三番五次拒绝她。 卓玛桑他们家族是这边最大的贸易网,得罪不起还要哄着。就是因着卓玛桑的帮助才能控制其他部队,得以这么悠闲粮草供应,所以头疼的很啊。 第三十一章 风,吹的发丝凌乱。阳光,射的眼睛发麻。 赵柯靳扯了一把草站起来,有些烦躁的说冲齐弘玺说:“你说,这卓玛桑也不差,睿之都拒绝她这么多次了为啥还这么想不开。” “被人宠着坏的人,越拒绝越喜欢。” 赵柯靳听了立即垮下来说:“啊!那可怎么办?总不能让他同意和她在一起吧。” 齐弘玺看出赵柯靳心中所想,让宋睿之和卓玛桑在一起减轻对他的喜欢。 可是他想的太简单了,怕不是什么事都可以称心如意的。有时候算计的越多也不如顺其自然好,强行改变反而会适得其所。 “少担心,他没那心思。”齐弘玺抛下这么一句话就打算走开。 这种事情难说,那卓玛桑得罪不起,人也难缠,只能等她那股劲头自己消散了再说。 赵柯靳微微有点不满殿下这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这可是他亲妹妹呢!殿下也不帮他出个主意。 他可不想让他们二人中间横插进来个刺眼的家伙,作为哥哥的他要尽到其责帮自己妹妹一把。 赵柯靳看到妹妹骑着马从山上下来,她背着竹笼里面装的满满的都是药草。 赵柯靳拍了拍衣服起身,向赵槿芜摆了摆手,示意她过来。可能隔的有些远,她妹妹没有并没有立即骑向他那边,反而驾着马又往前骑了过去。 “阿芜,这儿!”赵柯靳大声的喊他妹妹,让她过来。 赵槿芜听到声音只得调转马头骑了过去,心里忍不住吐槽他哥哥烦人。自己不想过去怎么还非要喊她呢!难道不知道那天有多尴尬啊。 赵槿芜骑着马过来,等快到跟前了才拉住缰绳。右脚脱镫,平伸右腿从马臀部上方迈过,翻身下马。 一气呵成的动作倒引的齐弘玺侧目,她下马的动作不关乎熟不熟练,而是给人一种特豪迈的感觉。实在是与她小姐身份不相符,没有柔柔弱弱之感,倒是有几分他认识的江湖女子下马的动作。 赵柯靳以前倒是常见,自然不以为意。他只是跑上前兴奋的把妹妹竹筐里的草药翻出来,凑到殿下面前颇有感触的介绍起来。 “殿下,这个是‘九里香’,功效可大了。” “哦!”齐弘玺看着他手里拿着所谓的草药,散发出浓烈的香气,乳白色的花开的倒是挺喜人的。 赵柯靳一看殿下那样就知道他不懂,趁着心情好特意打算卖弄一番,就开始解释。 “这个草药是我们战士受伤时常用的,散瘀止痛、治风湿痹痛,外敷杀虫、洗烂疮……” 齐弘玺听他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再看看手中这株散着呛鼻般浓了的香味的小白花摇了摇头,把手中的草药扔进竹筐里。 赵柯靳看着他的这一举动,明白他是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也停止了介绍这效。瞪着大眼睛看了半天,才有些生气的冲着殿下嚷嚷道:“殿下不信我?阿芜你来说是不是?” 还没等妹妹开口说话,赵柯靳就有些急躁的说了起来:“还真不是骗你。这药内服:煎汤,3~5钱(鲜者1~2两)。外用:捣敷或煎水洗……” 齐弘玺看他说了一长段话,实属无奈。只得连声致歉,算是怕了他。 看殿下相信他的话了,赵柯靳又拿起一个灵芝开心的介绍起来。 “殿下看这个是木灵芝,就是木头上生长的比较常见,和殿下带的灵芝不同。” 齐弘玺凑上前,去看它的不同。 一旁的赵槿芜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扯了扯他哥哥的衣服,带着小女孩的抱怨说:“哥哥,你烦不烦啊。” 随后撇了撇小嘴,不满地说:“懂这么多,喜欢学医还不是没留在父亲身边。” 赵柯靳听到妹妹的抱怨也没了先前的得意之色,反倒是愧疚不已。 父亲希望他能继承他的医术,可是自己却来到边疆,一身医术只能传给妹妹。 “我……” 赵槿芜瞪了他一眼说:“不早了,回去吧!” 齐弘玺看着赵槿芜说完便低头拿过地下的竹筐,一把背在身上,理也没理赵柯靳便要翻身上马。 赵柯靳看妹妹心情实在是欠佳,便急匆匆的追了过去小心翼翼的讨好她。 坐在马背上的赵槿芜,倒被哥哥的举动气笑了。 原本她也没有真的生气,只是想起之前把殿下误会成睿之哥哥就尴尬,不愿意理他就想快点回去。没成想哥哥还当真了,突然间倒是让她不知怎么办。 赵槿芜听到哥哥一直絮絮叨叨的哄她,心也就软了许多。 “哥哥,我没生气。” 赵槿芜一边说,一边低头悄悄地看一下殿下,还好他没有看过来,只是走了过去牵马。 她还真怕殿下看到这边再嘲笑她,哥哥也真是的不分场合。 自己坐在马背上,他就在下面哄自己,还是因为这么一点小事。旁人肯定会以为自己真是个莫名其妙的人,偏她哥哥还不知道。 赵槿芜只得赶紧催促他快点上马回去吧,她是真的没事。 赵柯靳确实是怕妹妹生气,因为父亲的医术本该是他继承的,他们家的前途该是自己分担的,可是自己却这么一走苦了妹妹。 赵槿芜看着哥哥愧疚的表情,实在是不忍心。自己刚刚其实并没有那么多意思,却言不择口地说了那么多。 跟着父亲学医赵槿芜倒是感觉一般般,没有什么太喜欢也不讨厌。可能父亲一直要求的太多,让她有些厌烦吧。 赵槿芜不满的还有一点是,父亲还是有点偏心对待哥哥,一直都有‘传男不传女’的思想。 至今为止有好些药方都不愿意给她,一些绝学没有教给她。这让她很受挫,觉得心里不舒服。 齐弘玺骑上马不经意之间看到赵槿芜不住的皱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心里对她不由得感慨一下,赵家的兄妹两个还真有意思! 这个女孩,有京城里闺秀该有的矫情,也有江湖的豪迈。满身的小心思都表现在脸上,偏偏看的出来却不厌烦。 齐弘玺看着她对着赵柯靳不住的撒娇、抱怨、甚至责怪,二人相处的倒是和谐极了。 这种亲昵的举动,无疑不是久违的亲情。让他单是看着就觉得羡慕不已,对比下自己就微微的失落。 果然,天家没有亲情可言,自己的几位哥哥做事越来越心狠。得到什么就要用另一份什么弥补,这样才不会打破平衡。 前面赵柯靳和赵槿芜继续又说有笑,之前的不愉快早就烟消雾散了。兄妹亲昵,越发让人羡慕不已。 风带着他们二人的欢笑飘来,阳光又那么好,让人心尖都是暖暖的。 第三十二章 赵槿芜回去把草药交给阿沐,让她找茯苓把之前的草药都凑到一起准备开始再制一批药丸就结束工作。 赵槿芜早上采药摔了一下可能崴到脚了,本来没什么事支撑着也不觉得疼。骑着马也没什么感觉,谁知道回来这一会就肿起来疼的厉害。 阿沐听到小姐吩咐也没多留意就欢欢欣欣地跑去了,丝毫没有发现小姐的异样。 赵槿芜倒不是太在意,她带的有药酒擦一擦就好了。只是明天怕是不能再去才药了,不过药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赵槿芜涂了药酒靠在床边,反正也没什么事脚又不能动,索性就翻出带来的布料和上好的兔毛,继续做些耳套,手套、护膝和毛袜之类东西来给哥哥和睿之他们准备点过冬的东西。 赵槿芜因为忙着准备药,缝缝补补地挺耗时间,东西虽简单但做的精细一点,所以做起来还是有点麻烦的。 况且一直都是断断续续的做,倒是没做太多。 赵槿芜看着天都快入冬了,担心这边天有变化的太快,到时候耽搁了用,心里一慌便扎到手了。 “哎呦!”手指被针扎到立刻一滴血冒出来,赵槿芜懊恼地惊呼一声。 刚巧茯苓端着饭菜过来,听到小姐惊呼,忙不迭地放下饭菜急匆匆的跑到赵槿芜跟前拿块干净的布拭去手指上的血。 “太阳正高高照呢,都这会儿还在犯楞?”茯苓忍不住生气的瞪了她一眼,继续说。 “既要想事情那就不要动针线,这些活我和阿沐哪个做不得?偏你还把手指扎破了,脑子里必定在想那个宋少爷了……” 茯苓心疼极了,忍不住数落起赵槿芜来。反正她们主仆二人平日里倒也没有什么规矩,最后再讽刺她一下,好让她长记性。 这幸亏是手指,若是扎到其他地方呢!脸?眼睛?茯苓想了一下,不怪她大题小作,最近她就越发觉得小姐走神的地方太多了。 茯苓越想越觉得应该好好数落她一顿,不然她再如此生出旁的危险可怎了得? “茯苓!”赵槿芜听着她说那么多就头疼,这丫头不过比自己大七岁而已,怎么比李妈妈还烦人呢! “我不过是扎了一下,又不是多娇贵的人,你说我几句便好了。你倒好,我何时想他了,我只是想快点赶工,然后就……” 赵槿芜越说越不满,委屈极了,抓住茯苓的袖子可怜巴巴的控诉她的罪行。 茯苓原就是担心她,肯定舍不得她受委屈。 “好了,好了!怕了你,我不说便是了。”茯苓虽知小姐是故作可怜,但却看着她这样子不由得检讨自己太大题小做了。 茯苓闻着鼻尖一直萦绕的药味直纳闷,确认是药酒的味道后问:“小姐,怎么这么大药酒味?你不会那受伤了吧?” 赵槿芜扶额,她好想茯苓出去啊! “早上脚崴了一下,也没什么大碍。” “什么?”茯苓慌忙的便去查看小姐的脚伤。 “错了,错了,是左脚。” 茯苓这才放下右脚,小心翼翼地查看赵槿芜的左脚,但饶是她在小心也不免弄疼了赵槿芜。 “嘶~”忍不住悄声吸了一口气。 茯苓抬眼看了一下小姐,动作又放缓了许多把左脚放下。 幸亏只是崴了脚,虽然看起来红肿,但茯苓知道药酒涂上过几天消了肿就好了。 张了张嘴又合住了,终究没有再怪出声来。无奈瞪了她一眼,把床边的布料、针线剪刀一律收拾好端着放过去。 “我去把饭菜移过来,就在床边吃吧,省的来回跑。” 赵槿芜有些哑然,自己忍着上下马都没问题,被茯苓一看就像是断了一根腿生活不能自理般。 赵槿芜倒是打算过去吃,偷偷的还没下床谁知茯苓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似的立刻朝她大吼:“给我老老实实坐床上。” 赵槿芜脚尖刚点着地,立刻被吓得收回了脚,只得任命的靠在床上。 这边茯苓麻利地把饭菜端到床前的小桌子上了,方便小姐吃饭。 赵槿芜这会看着茯苓内心是真的感动,虽说对自己凶一点可是却无不透露着关心。 茯苓看着小姐老老实实的吃饭这才放下心了,想了想趁小姐吃饭间隙汇报一下药材准备的事宜。 茯苓办事向来妥当,赵槿芜把活交给她自然是放心的。如今听她安排的妥妥当当,赵槿芜也是不由得点头称赞。 “小姐尽管放心,该安置的药都安置差不多了,早前酿的药酒也都分发给战士们了。” 茯苓顿了顿又说:“早上小五打了两只野兔,我看炖的汤挺肥美的,那么多便让阿沐给专门给殿下送去了一点。” “为什么要给殿下送去呢?”赵槿芜一惊,放下碗抬头疑惑地问。 茯苓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小姐忘了昨日的莽撞?毕竟是殿下是皇子不是常人。虽是边疆我们是从京城来的,也要多懂些规矩。” “哦~”赵槿芜盛了勺米粥,漫不经心地答着。 “小姐见了殿下不要再躲着了,不要因为尴尬反而失了礼。”茯苓看她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便数落这她。 茯苓不是单纯伺候赵槿芜的丫鬟,念过诗书,平日里也跟着管家出去药铺里帮忙理账、清货。 “好,我知道了。” 赵槿芜其实心里也觉得茯苓说的对,但是她就不愿理殿下。她总觉得他虽然看着挺温和,但是却看不透, 赵槿芜不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虽然或许你和他相处起来很融洽,但是却很容易被这样的人控制。 赵槿芜觉得殿下就是这样的人,你看,他总是笑的那么风轻云淡,感觉和你会很亲近容易相处,但是你看他眼睛的时候却看不透。 茯苓看着赵槿芜打算放下碗,赶紧催促到再喝点汤,野兔汤多鲜美又滋补。 赵槿芜无奈索性直接端起汤碗“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碗,汤被喝的所剩无几单剩了些兔肉。一口气喝完这么多赵槿芜肚子还真有点不舒服。 茯苓则是有些生气,忍不住瞪着赵槿芜好半晌。 赵槿芜只觉得委屈,赶紧眼泪汪汪看着她。 “茯苓,好饱啊!”说完还不忘揉了揉被撑死来的肚子。 “该。”茯苓生气小姐进来越来越爱耍小性子。 她才说喝点汤,就直接喝了那么多,这下好了剩了那么多的肉怕是一口也吃不下了。 她脚不是又有伤,吃完饭又走不得,如今喝这么多万一撑着了积食了可该如何是好? 赵槿芜看出茯苓不高兴,知道她在生自己的气,只得赶紧赔不是。 那头阿沐去给殿下送兔汤,记得茯苓姐姐的交代,一定要顺带替小姐陪不是。 四皇子看到阿沐进来,知道这边有丫鬟跟来必定是赵槿芜身边的人,饶是好奇但仍微笑对待。 “殿下,早上打回来的兔子,用它炖汤甚是鲜美,我们家小姐让我特意送来给殿下尝尝。”阿沐恭恭敬敬的说道。 “替我谢过你家小姐。”齐弘玺赶紧表示谢意。 阿沐一屈膝行个礼后才说:“昨日小姐冲撞殿下,殿下宽宏大度,我家小姐亦是感激。” 齐弘玺温和地笑了笑说:“那倒没什么,不至于如此费心。” 阿沐把肉汤放在桌上,起身低声致歉说道:“谢殿下。奴婢不打扰殿下用膳。” 齐弘玺点了点头。 阿沐这才退下。 看着阿沐出去了,齐弘玺才走过去打开盖子。闻了一下,确实香气扑鼻。 齐弘玺坐在桌前,掖了掖袖子便盛了一勺肉汤喝了下去。不错,确实挺鲜的。 齐弘玺看了看汤,不知怎么地就想起早上她的模样。早上还不愿意理自己,一副避之犹恐之态,这会派人送了如此鲜美的汤。果然女儿家脸皮都是如此的薄。 齐弘玺又喝了一口汤,心里想着这姑娘其实还蛮不错的,难怪是宋睿之心心念念的人。 第二十三章 因着擦了药酒又躺了一会,赵槿芜脚上的红肿倒是消了不少。这会儿也能活蹦乱跳了,虽然走快一点还是会有些丝丝疼意,但是却不影响走了。 早上出去的时候天气很好,茯苓就把衣服被单重新缝补洗了一遍,趁着夕阳正好,出去走走回来把衣服被单收回来。 果然,落日别有风情,宛如美人醉,云霞羞的泛着晃眼乱人心的绯红。加上一丝北风,虽略有微冷但正爽。 不少士兵也不疾不徐地把晒的被子一件一件地收了回来。红色的天,灰色的被,微黑的人,却是如此适宜。缓慢地穿梭在这绝美的画像中,惹人心间软软的,生出点点舒适。 呆呆愣愣地欣赏完这天然的画卷,享受清清爽爽地微风惬意极了。夕阳美了迷惑人心,却转瞬即逝,徒增了不少遗憾之感。 轻叹一口气,赵槿芜这才打算去把被子收回来。这会士兵收了被子都走的差不多了,赶着回去铺床吃晚饭。 被子收的差不多了,赵槿芜反而一眼就看到自己的被套什么的了,快速走到那里。 士兵们晒被子的支架是高高的,还未完全发育成熟的赵槿芜深感身高不够。又是跳又是拉的,收的着实费力,看着也是极为惹人发笑。 “噗嗤”一声极其轻微,却让玩的正爽的赵槿芜动作一僵,回头去找声音来源。 “殿下。”赵槿芜怯生生的唤了一声。 齐弘玺大步走上前,把几件衣服收了回来,放在赵槿芜手中,自己则抱着被子。 “走吧。”齐弘玺说完朝她笑了笑。 赵槿芜还未完全从惊呆中缓过神来。只得看着齐弘玺把被子都收完了,看样子是打算帮她送回去。 赵槿芜本来是想让士兵帮下忙,眼下殿下横插一手,虽不是多大情愿,但总归不好意思拒绝,只能故作感激的致谢:“多谢殿下。” “嗯。”齐弘玺看着她点了点头又说:“也多谢赵姑娘送来的肉汤,很是鲜美。” 赵槿芜听到这么说微微一愣,哦!是茯苓送去吧汤。想了想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低下了头。 齐弘玺走在前面转头看了她一眼,便再没有说话,继续慢慢悠悠地走。 他知道姑娘家走不了多快,并未大步走,照顾着放慢脚步,两人中间只是隔了一小段距离。 赵槿芜看着他的背影,仔细想想自己有些太不识大体了。因为之前认错人的事,明明和他无关还总是时不时地闹别扭就瞬间感觉满满愧疚之情。 “嗯...殿下...” 赵槿芜话说了一半,又深觉得不妥,自己如此贸然说出来反而会更不恰当。脑袋里乱乱的,于是索性直接闭了嘴。 “怎么了,要说什么?” 齐弘玺等着她继续说,却发现这小姑娘不吱声了。转头停下来看她,她还呆呆愣愣地低着头往前走。 “唔...” 赵槿芜一没留神直接撞在了齐弘玺的身上,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到他发话。 “在想什么呢?刚刚问你怎么不说话啊?” 齐弘玺的声音不大,带着初冬落日余晖般的温柔且独有的磁性之感。 赵槿芜听起来觉得耳朵有些痒痒的,像是干草划过耳尖般,有一下没一下的带着一种别样的舒服但却让人忍不住去抓住它。 齐弘玺看着她依旧低头不语,空中残霞在她身后,这姑娘的脸蛋感觉像糯米团子似的惹人心生爱意,忍不住去触碰一下。 过了半响赵槿芜才想好说辞,软声软语的说:“殿下怎么这么巧的在这?” “巧吗?刚从练兵场回来穿过这,我便也来收被子。” “哎呀”,赵槿芜不禁感叹自己问的什么话,什么是好巧?莫不成人家殿下这么忙,还偏生特意赶来看你啊!蠢货,蠢货。被自己头疼倒了,怎么一遇到殿下怎么这么多难为情啊! “我的意思……,嗯……”赵槿芜脑子杂七杂八的,像是突然被倒了浆糊一般,什么也不清楚了。呆愣了片刻,才前言不搭后语的来一句。 “殿下的被子呢?” 齐弘玺看着她语无伦次满心疑惑,但听到她又这么问着实不解其意,但却还是回答她。 “刚士兵给我带回去了,看到你在这收被子便过来了。” “哦。”赵槿芜抬头看齐弘玺,他带着微笑就这么看着她。天生的一副好皮囊,最易让人心动,偏偏还笑的如此甚好。 齐弘玺看她可能没什么话问,便说:“那回去吧,小心看路。” 赵槿芜听了这话,“腾”一下子,脸一下子就红了。他这话……分明就是在说自己刚刚不看路,撞到他了。 哎呀,他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趣呢。不懂姑娘家脸皮薄,净要拆人家的尴尬,就不能不说当做过去了。 这边赵槿芜不住的吐槽,齐弘玺倒是一概不知,反而看到她瞬间红了脸,一副女儿家羞答答的样子。心中诧异极了,这脸一瞬间怎么就像那要破皮的红柿般不仅诱人还弹指可破。 齐弘玺这会心里隐隐不安,嗯,这姑娘怎么见了他三番五次搞别扭啊?先是认错人这么一出,后来见他便躲来躲去的,如今红了脸。 不是他多想,只是他自觉的自己长相这一块不输他人,有足够的魅力,通身的气质着快也是着实不错的。如果她真的对自己有意思,那也怪不得她了。嗯……自己可能真长着有让人心动的样子吧。 唉,可惜自己兄弟的女人自己绝不会沾染半分,以后嘛还是远离着她吧。省的以后惹出没有必要的麻烦。 唉!无奈。殿下的感觉不是一般好,毕竟不得不承认长相这块确实很不一般啊。殿下偶尔出去走走,虽故意乔庄打扮变丑一点还是总惹来不少姑娘的桃花运。 所以齐弘玺就在这众多桃花朵朵开中迷失自我,越来越自大。虽说身为皇子,又是将军长了太出众的脸有些不好。但是齐弘玺内心还是挺满足的,况且容貌爹娘给的哪有嫌弃的道理。 第二十四章 季节交替,天也变化很大,昨天还暖和和的。睡一觉起来就冷了很多。 茯苓推开门,看着呼呼的大风刮的人发冷,赶紧回去套件厚衣服。 过了一会赵槿芜醒了,看到茯苓穿的胖乎乎的,不觉得纳闷。 “茯苓,外面下雨了吗?怎么穿这么厚。” “没下雨,不过刮大风了,冷的很。” 茯苓把炉子上煨的热水给端过去,把刚端来的饭菜放上面再温下。 “天冷要加衣,小姐我去给你拿点厚衣服,省的起来再冻着了。” 说完拿起着旁边的布擦了擦手,转头走到衣架上把衣服抱到床边,又从箱子里拿出几件厚点的衣服过去。 赵槿芜点了点头,看着茯苓把厚衣服拿过来便从床上起来了。 “刚少爷过来说让小姐快点吃完饭,收拾一下我们要去赶集了。” “赶集?” 茯苓点了点头,一边给赵槿芜穿着衣服一边说:“少爷说了,边疆天气变的快,要早做准备。这一寒风过后可就该下大雪了,这过冬的东西还要再置办一套。” “啊!”赵槿芜心想这也太快了吧,前几天还暖和和的,怎么这架势就像是马上要下大雪了。 “茯苓,你说睿之哥哥会不会耽搁啊!这刮大风的,肯定走不快了。” 赵槿芜越想心里就越急,怎么还不回来。殿下也是的,就不能帮忙这一起清理站场吗,偏要睿之哥哥在后面耽搁,如今还没回来,真是急死个人了。 茯苓看她脸都快皱成一团了,不禁好笑地说:“小姐,瞧你那担心的样子,左不过就是这三两日的事情,那里会耽搁太久。” 赵槿芜也顾不上茯苓的打趣了,她想啊,这天这么冷衣服肯定不够,睿之哥哥要挨冻了。没有办法只能祈祷千万不要下雪,睿之哥哥要快快回来。 赵槿芜催促茯苓快点穿上衣服,想要再去问问哥哥看睿之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实在不行还需要派人送去点衣服。不然自己骑马去吧!越想赵槿芜就越想立刻骑马就出发。 茯苓被她催促的头疼,赶紧给她穿好衣服把洗脸水端过来。 赵槿芜洗漱好了,让茯苓随便盘一个简单的头发就想往外跑。气的茯苓拉住她,开始念叨她赶紧吃饭。 心不甘情不愿的吃过饭赵槿芜便往外走,茯苓只得赶紧跟上。 赵槿芜到了哥哥的住处却没看到他,随便找到了个士兵就问她哥哥去哪了。 寻了一圈总算找到了哥哥,正在那忙前忙后对采买一事安排人呢。赵槿芜看他瞥了一眼不再理自己,知道这会正忙便在一边站着等他。 约摸等了快一刻钟也不见哥哥理自己,这边赵槿芜不禁有些委屈,微微掺杂着抱怨。 “小姐,这会少爷正在忙的不可开交一时片刻实在没办法脱身,况且这儿冷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茯苓看小姐也站了好久不见少爷过来,怕小姐再等急了生气便赶紧劝说她先回去。不然风这么大,不说别的再吹上个一时半会只怕人都吹坏了。 茯苓是心疼极了,偏生的赵槿芜就是没听进去一句,茯苓只能去拉她回去。 赵槿芜也是个倔脾气,心知哥哥忙但是心里却想着睿之哥哥茯苓就不愿意这么走。感觉进退两难,跑过去直接找哥哥吧,你看他忙的没有空理自己,不去吧在这地方傻站着只怕哥哥还以为自己早走了。 齐弘玺一到这么便看到她们现在这,便走过去问:“风大,站着干嘛呢?” 茯苓一看是殿下,赶忙说:“少爷说要去集上,我们小姐就在这等会。” “哦。站着挺冷的,既然也没什么事不如先回去吧。等忙完了自然会叫你们的。” 齐弘玺看向赵槿芜,她低着头没有说话,一时不知怎么回事。思酌了片刻准备抬脚离开。 茯苓看着这尴尬的气氛不禁插言道:“小姐想着天冷了,怕耽搁了宋小公子的行程。” “这倒不用担心,一队的留下了不少人,算日子差不多就这几日的时间了。” “嗯。”赵槿芜超齐弘玺点了点头。 虽这么说可是担心还是有的,赵槿芜心里闷闷的。 等到齐弘玺走开了茯苓才看向小姐,捅了捅她的胳膊问到:“小姐,怎么了?还是担心吗?” 赵槿芜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就是想和哥哥说一声,让我骑马去走一趟。还有爹爹和母亲也在,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颠簸。” 茯苓有些为难,老爷身体确实不大好。 “要不,再等会问问少爷?” “嗯。” 茯苓看着小姐吹的脸红红的,不放心地说:“小姐你站着等下。” 茯苓说完便提着衣裙准备离开,赵槿芜赶忙拉着她问:“你要去干嘛呢?” “我去把少爷叫过来,这样等下去人非得冻坏了。” “不行。”赵槿芜摇了摇头,劝慰茯苓:“再等会吧。” “哥哥这会儿也是正忙着呢,左不过就是多等一会的事。” 茯苓听着小姐这么给她说,也不好意思再去了,只能就此作罢。 齐弘玺远远地看着主仆二人还在那站着,思酌了片刻便转身朝赵柯靳走去。 “赵柯靳,安置的怎么样了?” 赵柯靳转头赶紧朝殿下行礼,说道:“殿下来了。基本上安排的差不多了,交代他们一些事宜。” 齐弘玺点了点头。 “那好,这边我来吧。”齐弘玺低了低头后有抬起头朝那边望去,看着赵槿芜、茯苓二人方向说:“你妹妹还在哪,风大。” 赵柯靳赶紧顺着殿下眼神看,心里不觉得一惊:怎么还在那里站着呢? “那殿下,我过去一趟。”说完便急匆匆地跑了过去。 “怎么这么傻一直在这里等?我不是在忙你先回去啊!”赵柯靳不禁责怪道。 赵槿芜有些委屈说:“我想找睿之哥哥,你调些人跟着我一起去吧。” “哦...原来是为这事。”看着妹妹难过的样子,赵柯靳心里也不好受,不禁又想去宋睿之受伤的事情。 虽然前几日飞鸽送来信上写了他可能因为颠簸,受感染又严重了一点,故而可能会耽搁行程。但身体无碍,已经好转,让放心。他不敢和妹妹说,也放心不下。 第二十五章 冬日的风吹的人头疼,赵柯靳不断催促妹妹回去。无奈妹妹心思百转,踌躇不决。 赵槿芜既觉得哥哥说的对,可又有自己的小心思,自己与睿之哥哥早已定了亲,双方父母承认又是在军营之中繁文缛节自然少了很多。 赵柯靳看妹妹一直低着头也不说走,心里着急去安排事情,言语不免有些着急。 “你不要给我想着去找他,一路上安全谁能说的准。若是路上遇到饿狼,你连个防身都不会一准啃的只剩骨头了。在军营里就要注意一下你的儿女情长,无非是多等几天不要再给士兵们添麻烦。” 赵柯靳说完看妹妹眼里噙着泪水,自然是于心不忍,便不觉得松了口安慰她。 “哥哥说的是气话,但是你去真的不合适,还要抽出人去保护你。你在这我会派人带物品去看的,回去吧。” 赵槿芜倒没太生哥哥的气,心里虽有些失落不满但毕竟哥哥说的道理是对的,自己终归还是想去。 “小姐,我们回去吧,风太大了。” 茯苓扶着小姐的胳膊,想让她回去。 “嗯。” 赵槿芜终究还是放弃了,跟着茯苓打算回去。 赵柯靳见妹妹不在想去找宋睿之便赶紧讨好地说道:“等我安排好带你们去集市上买些东西。” 赵槿芜见他凑过来,想起刚刚那副凶样子就又有些生气地说:“我才不去呢!” “怎么这么大了,脾气还是这么倔。”赵柯靳捏了捏她鼻子不断说好话哄她。 如此一来倒让赵槿芜先不好意思起来了,红着脸迈过头,蚊声般地轻喊了一声道:“哥哥。” 赵柯靳笑了笑,吩咐茯苓:“好了,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吧。” 待到妹妹转身离去赵柯靳才回去。 塔木城是最大的交易市场,由四处的商人辗转而来互相交易,俨然是个交易网。 他们此次不仅仅是要采购,前日京城里传来信息,只怕是要会有大变动,他们也要为此做好准备。 待赵柯靳交代好一切事宜,便去找殿下。刚好一名士兵快速疾步而来,把一封信递给殿下。 齐弘玺看后捏着信,思酌半天后点上烛火把信烧着。 赵柯靳立在一旁,小声询问道啊“殿下,这是傅大人的信?” “嗯。”齐弘玺点了点头,眉头依然紧皱。 赵柯靳心里忐忑不安却不敢发声。 “老师来信说大哥身边的幕僚祝也被赶出来后投奔了我二哥。” 齐弘玺在信纸将要烧着指尖的瞬间把手松开了,燃烧过的烟灰飘落在地,黑色的灰烬散发出淡淡的笔墨味。 “这祝也不是萧丞相特意选的幕僚,此人能力不凡,没少为萧丞相出谋划策,怎么会被逐出府?” 齐弘玺冷哼了一声说:“是啊!我本想把他收为己用,不曾被二哥设计先收去了。” “老师传来的消息中是他平日里就恃才自傲但碍着太子的面子没人敢惹,以至于他宫中醉酒调戏侧妃,生生撕扯了侧妃的衣裙。” “殿下信吗?”赵柯靳听候问道。 “能信吗?只怕是预谋已久,派人去查查这位侧妃,只怕能牵扯出二哥来。”齐弘玺摇了摇头。 赵柯靳不解地问道:“若果真如此,只怕萧皇后和萧丞相必定不会放过这位侧妃。” “这巧的便是在宫中公然挑衅,萧皇后也无可奈何。大哥自然怒不可遏直接命人把他赶出去。” “小皇孙齐弘琰生辰,皇后特意把他们都叫到宫中。弘琰打翻了酒杯,那侧妃去偏房换衣服。祝也喝的醉醺醺堵住了侧妃去路,公然调戏。” 齐弘玺饶有兴致的看着赵柯靳,别有深意的说:“这个侧妃有点意思。” “青楼出身的自然会有点手段,只是诬陷祝也‘调戏’她,手段太为不耻了。”赵柯靳愤愤地说道。 齐弘玺则不以为如此,倒是佩服这侧妃的勇气,敢这么不顾后果把事情闹大也是个厉害角色。 “虽然手段卑鄙了一些,但却是有效的。一向清高的人被坏了名声,以后即使真相大白他也无颜在留此。心里不愤但又无可奈何,这时我二哥再用点手段便容易收为己用。” 赵柯靳则以为太低端了,嘲讽的说:“这祝也心里怕也应该是明白谁陷害他的吧。” “明白?没那么简单。这胭脂自嫁给大哥就安分守己,二人未曾联系,除了我们其他人根本就不会往这层想。祝也是能人众人皆知,不管二哥要抢连三个也要干预,只怕他但是还会把脏水泼到三哥身上。” 齐弘玺想到齐弘言,心里不由得暗笑。不知道那位侧妃会怎么脱身?等事情一过静下心来,只怕拉着自己的儿子齐弘琰她也难逃一劫,甚至死的更快。 赵柯靳看殿下不说话,走过去问:“殿下,我再去查一下胭脂和二皇子之间的关系吧。” 齐弘玺摇了摇头,背过身说:“不必了,他以后可能不会再和她联系了。” “为什么?” “这事情一出以后她便没有利用价值了,再联系一旦被人抓到把柄就前功尽弃,甚至会牵扯出更多事情来。” 赵柯靳赞同的点了点头,这个二皇子心思深得很。 “传令下去让他们务必控制住局势,如果京城乱起来必去牢牢掌握住那些在边疆大臣的孩子。” “是。”赵柯靳不禁有些心颤,莫非皇上? 齐弘玺转头看见赵柯靳还在发愣,脸上神情一会紧张不安,一会恍然大悟,仔细一琢磨便知他可能想错地方了,只得赶紧提醒他。 “皇上没事,不要乱想,照我命令传令下去就行了。” 齐弘玺心里暗想如此一来,只怕他二哥那里如虎添翼也要派人密切关注点。 傅太师传信说皇上之前往贸易方面安排的人有些混进去了,这招还是颇有成效的。 二皇子掌握着江州一带兵马,一点一点让他的野心膨胀起来,变大直至冲昏头脑,再制造矛盾让他与萧丞相自相残杀。 三皇子负责南方贸易,等于把他推到萧丞相来对抗。怕是以后明里暗里针对他,如果这样把他赤裸裸地丢给他很快就会被人宰割。 任他体力再好的人,也无法分身乏力快速解决好这个问题。皇上则趁他一个头大的时候暗自进去这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第二十六章 赵槿芜闲来无事把纸笔拿过来,将去镇上所要买的主要东西罗列出来。 正写着呢,茯苓端着茶走过来说:“小姐,我们两个来的时候衣服没有带太多,你可要给我和阿沐买点衣服。” “嗯嗯。小姐最好了。”阿沐在一旁点头附和。 赵槿芜放下纸笔,吹干刚写过的墨迹,把纸压着转过头看她们两个。 “你们两个和我一起去,我们多买两件衣服。” “好啊好啊。” 阿沐笑的开心极了,对着赵槿芜说:“小姐,我们几个到地方了可以自己去逛逛吗?” “你要买什么?”赵槿芜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绕着一绺头发。 阿沐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说:“听厨房的大娘说镇上会有很多特色美食,我想去买一点吃。” “哦。”赵槿芜了然的点了点头,招了招手“阿沐你过来。” 阿沐不知道什么意思,仔细地观察小姐脸上的表情,只见她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一个劲的朝她微笑着招手。 阿沐不知怎么回事地一阵心慌,转头求救似的看向茯苓,茯苓憋着笑见她看向自己赶紧转过身子不搭理她。 阿沐不知所措,内心慌慌地,再看向小姐,小姐正眼睛亮亮的催促她快点过去。得了,这小姐分明憋着坏呢。 阿沐没有办法只能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挪蹭过去。 “小姐……小姐……” 等到阿沐到自己跟前的时候赵槿芜才起身抓住不让她走,用手拧着阿沐的耳朵说:“你瞧瞧你那见利忘义的样子,有吃的当然是我们一起去吃了。你还想吃独食啊?” “不不,小姐我没那意思。” 阿沐委屈极了,赶忙为自己辩解。 “哼,你还没那意思,我可听的清清楚楚的,不要耍赖。” 赵槿芜佯装生气的样子,再稍微用点力提着阿沐的耳朵。 “哎呦……小姐疼……疼。” 阿沐一边喊着一遍不断地说着好话求小姐放过她。 “小姐,我知道错了,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好不好。” “茯苓,你说我该怎么罚她?” 赵槿芜松开手,朝茯苓看去。阿沐捂着耳朵赶紧用眼神求助茯苓,希望她帮自己说点好话。 茯苓转头看看小姐,又看看欲言又止的阿沐。说之前还特意清了清嗓子,可是把阿沐给着急怀了。 “小姐,阿沐肯定不是那意思。”茯苓先赶紧假意替阿沐说话,这叫铺垫,让她先高兴一会。 “但是……”茯苓知道小姐是逗阿沐玩呢,便故意卖着关子,慢吞吞地说,这阿沐心又一瞬间被吊上去了,越发忐忑不安起来了。 看着阿沐紧张兮兮的样子,赵槿芜乐坏了,向茯苓投去赞许的目光。 茯苓继续说:“她既然把小姐忘了,不如就那就罚阿沐跟着我们一起找吃的。” 阿沐一听可是乐坏了,赵槿芜示意茯苓继续说下去。 “但是阿沐不能吃,就老老实实待在一边看我们吃吧。” 说完不用看也知道阿沐的脸一下子就垮掉了。憋着坏的两个人实在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了。 阿沐这时也醒悟过来,小姐她们又这个逗自己玩呢。想想刚才自己的表现,指不定二人有开心呢。 “好啊,你们两个这么骗。” 阿沐说着便跑过去要追茯苓,小姐她是不敢惹,但茯苓姐姐她可不能放过了。 赵柯靳踏门的一瞬间就听到房间里不断爆发的笑。 “什么事这么开心?” 赵槿芜看见哥哥来赶忙跑过去,扯着哥哥的衣袖给哥哥讲刚刚发生的事。 “哥哥。阿沐要偷吃,我们罚阿沐这次去伺候我们吃东西,她自己是不可吃的。” 听着妹妹的告状,赵柯靳满脸宠溺地看着她。 第二十七章 话说边疆形式紧张,京城更是风波暗涌。 齐弘玺收到的消息不假,胭脂设法把祝也赶出府来,二皇子与三皇子都立即抛出橄榄枝,几人都私下没少去见这位幕僚。 祝也无疑是快宝玉,本来认为自己确实有错,但经过这两位皇子吹捧挑拨。又因着年轻略有气盛,认为自己尽心尽力为大皇子他们筹划,反遭人如此设计着实颜面尽扫被逐出府。 他一向认为即使自己真的这么做了,也不该把自己赶走,再经过故意挑拨内心不免生出了一丝怨恨。故而还没等萧丞相去找他,就率先投奔了二皇子。 二皇子为了掩人耳目,让他偷偷跟着随从溜出来,把他带到城北买下来的别院先住着,等过了风声就带他在入府。 祝也也确实在重重耳目的情况下,悄不知悉地离开了。 萧丞相府中西院树上的叶子落光了,野草枯黄迎着风摇晃。 老人青衣削瘦背立,黑纹鎏金的袖口,云锦盘扣,白绫袜黑皮履。静静地听着下人来汇报。 “禀,我们已经打探不到祝幕僚的消息了。昨天下午两位皇子离开后,他就闭门不开,等今天下午我们潜进去看的时候发现已经没有人了。” 探子禀告完后小心翼翼地等待,气氛冷到极点。 萧敬听了长叹一声,抬头看着满是枯枝的树,风要带走叶,叶便随风而走,他也实在是无奈。两位皇子中人很有可能是被二皇子弄去的,如今齐弘言胆子越来越大了,都忘记是谁扶持他才有他今天的地位。 探子沉默一会继续汇报。 “属于打听到二皇子和三皇子私底下都有去找过祝幕僚,但二皇子、三皇子每次带的都有人把守,属下实在是没有办法听到谈话内容。” “吩咐人下去,这两日务必密切关注两位皇子的举动。” “是。”探子低这头又说:“之前丞相吩咐让打探的事情,我们已经打探出来了。” “梓潼娘娘确实是皇上强带回来的,身份上面没有什么问题。四皇子一直在边疆安分守己,李继的两个孩子李占与李科二人在靠南边有事情便可赶去,不会碍事的。” 听此萧敬皱了皱眉头,想到一件事情,当初让他们二人在边疆目的就是握住兵权等于掌握到大局形势了。虽然皇上牢牢掌握住兵权不放松,但他还是把兵权一点点的收到自己人手中。 不过他倒是想到一件事,这四皇子活着就像根刺一般总是让他心不安。派了几次人去都没成功,虽然传来的消息让他显得人畜无害但是齐弘玺真正的实力他并不清楚。 “想办法关注四皇子消息,他也在边疆,皇上身体已经不好了,如果有什么情况不能让他挡住咱们的人带兵回来。” “是。”探子点头。 “四皇子手下所带的兵只有三千人。” 虽然兵不多,但是不得不防。到时一定要先控制住他。 “嗯,你退下吧,唤李毅到书房来。” 探子微愣一下,便迅速退去。 探子离开不多时,萧敬也坐在书房中拿着底下人送来的书信看,眉头越皱越紧。这边祝也的事让他头疼,那边二皇子也不老实。 现在这二皇子动作越来越大,虽然平日里对他毕恭毕敬,但是他也不能保证以后推他当上了皇上,自己还能不能再让弘琰坐上皇位。 只怕到最后自己辛辛苦苦缝的嫁衣让他穿了。他要把这匹狼抓在手中。这个提线的木偶还想进屋呢!处理完这件事他要给他点教训。 “叩叩——”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进。” 萧敬抬头看了一眼,把手中的信仔细折好塞进信封里放进抽屉中,掏出另一封信把他抽出折好放在桌上。 进门的是李毅,此人也是府中的幕僚,与祝也是同门师兄。二人一人在丞相府,一人在大皇子府中共同侍主。 李毅不同与祝也自视清高,一向为人圆滑世故。 听到让进,李毅赶紧推门进来,先抬头看向在座之人后把门关上。不卑不亢地走到里书桌五步远的地方行个礼。 萧丞相看着他的举动,起身拿起刚刚放在桌子上的书信走过来。 “不必多礼,我唤你来何事可知?” “可是关于我师哥?”李毅继续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你看看这个。”说着把手中的信纸塞给他。 李毅并未立刻打开,反而上前一步说:“我师哥虽能力不凡但却因为一同陪师傅未曾下山,所以容易遭人蒙骗,但我师哥对丞相一片忠诚,还望丞相理解。” 萧丞相听候并未说话,只是坐那不动。李毅想了想还是把信展开,一直看下去不禁大吃一惊,张慌地抬头看着他难以置信。 萧敬看出来了,对他说:“你怎么看?” 李毅无奈的叹了口气,把信纸塞进炉子中让它烧个一干二净才转头对对着萧丞相行了个礼后转身跪下。 “李毅恳请丞相给我三日,让我去劝说师哥。” “此次祝也遭人陷害,我也是清楚的。只是调戏的人是弘琰的生母故而才我已进派人去安抚他了让他先暂在府外,等过些日子再让他进府,岂知……” “丞相既然知道是有人陷害,那他们必定会想要千方百计的把我师哥收为己用了,我师哥也是一时糊涂。” 李毅继续说道。 萧丞相见此把他扶起来。 “若是能得你师兄弟二人相助,我便很多事能无忧了,你明白吗?” “我定设法找到师哥。” 男人低头说道,不经意之间眼神闪出一丝凉意。 是的,一山不容二虎,他们师兄弟关系并非外表所看到的那么和谐。当时师傅就偏心,亲自把师哥带在身边讲授,而让他下山。 师哥生性单纯,所以苦活累活平日里分给自己?自己反而被师傅说的圆滑世故。若非师傅遗嘱让他们师兄弟不得相对扛,一定要一起谋天下之事。他又何必要为此操心。 李毅想想就头疼,他这个师兄不让人省心啊!着了女人的道,耻辱。要想法联系上他,毕竟是同门师兄他遭人陷害往后再为师哥报仇。 出了书房,他就回到自己屋子里,从竹笼里掏出两只蚱蜢般类似的飞虫,又拿出一个檀木盒子,上面雕刻着小巧的花纹,散发出来淡淡的草药味。 盒子里面是特制的香料,两种颜色,一蓝一紫。把蓝色的盛出一点把那蓝色只飞虫放上面让他闻气味,紫色的放在旁边。 蓝色的飞虫闻到了香料的味道,立刻变得躁动不安,不多时蓝色的飞虫飞了出去。他便将香料熄灭,再喂紫色的飞虫吃点东西,抚摸着上面的纹理,若有所思的望着它飞去的地方。 此虫是师傅留给他们的,两只虫子都是他一人拿着。紫色的虫子和香料是可以找到他,蓝色的虫子和香料可以找到师兄。两只虫子还可以互找,这样无论去到什么地方都可以互相找到了。 其实他在考虑,找到师哥该如何办。这萧丞相老奸巨猾,对于叛主之人还会像以前接待吗?有些头疼啊! 李毅倒在桌子上,师哥啊!你也不打声招呼就走。 第二十八章 城南一处不起眼的别院里趁着天黑住进来一个人,一下子悄无声息的人也多了起来,添了不少侍卫守着这处别院。 置购宅子是大户人家常有的事,以备不时之需。这宅子买了有两年多了,平常就有人打理,周围的几间宅子也都买下了,悄悄住进去一个人也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如今祝也就住在这间宅子里,三皇子为了掩人耳目让他待在这里最好不要随意走动,纵然在这里好吃好喝的不断送进来,却始终觉得憋屈。 他没想到会这么麻烦,想给他师弟写一封信也不可以,他反倒成了困在笼子里的鸟了。不过趁着空闲时间他倒可以好好回忆一下那天发生的事。 宴会还没开始,一名宫女就说皇后娘娘届时要召见他,有话需要当面商量。他们约好地点,虽觉得不妥,可是皇后在后宫中不能被人发现私见幕僚。何况平日里碰面的信物都拿的出来,宴会上他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确确实实是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人,才会去碰面。 宴会中喝了几杯酒,确实闷得慌,强忍着头晕走到约好的地点等着。风有些大,不过吹起来人倒清醒了不少。 不多时看到煙易王妃带着皇孙齐弘琰过来,那时他人已经不太清醒,顶着浑浑噩噩的脑袋与其闲聊了几分钟。 之后的事他就不太清楚了,迷迷糊糊的等他醒过来反正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了。明明刚刚看着王妃准备离开,自己还和她告了别。 可如今她的衣裙在自己手中,一名丫鬟惊恐地扯拉自己,自己也登上被惊了一下。偏偏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一般,越来越混沌。他知道自己可能被下药了。 自己根本不清楚做了什么,都醒了就发展成如此局面。如此设计他,是为了什么?不行,他要给师弟写封信。让师弟把他找出幕后凶手。自己走时还未曾给师弟交代。他们二人以后若是真的对立那便各显本事,一较高下。 他把信写好给他们,让他们务必帮忙转交给师弟。 “信上未曾暴露地址,只需悄悄给我师弟便可。” 那人面露为难,想要推却。 “这……祝大人再等等吧,等过了这阵子再通信吧。” 祝也略有不高兴,厉声说:“我是三皇子请来的幕僚,又不是囚犯,你把信拿去给三皇子问他如何处置。” “祝大人切勿生气,这几日暂且委屈了,三皇子接手江洲一带的兵马,目前已经形势稳定。等我们安排好了,稍等一阵我们便也出京。您需要什么尽管吩咐,让下人去办。” 眼见三皇子吩咐好生照顾的人生气,连忙出语讨好。 “这信我想办法送进去,只是祝大人莫慌。” 祝也心知他们的为难,也不在太强硬,点头同意。 “行,送去便是了。我们师兄弟二人一同下山,我不若是就这么一走了之,我师弟定会找来,到时反而怀了大事。” 说完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 那人揣着信封退去,心里盘算着如何把信悄悄送进去才好。 看着他离开才回到房间把门合上,他跟随师傅学习一只未曾下山,师傅走后他跟着师弟一起到丞相府中做了幕僚。吃喝住行一切都好,只是本以为是匡扶天下但却渐渐发现并非如此,当今的丞相明里扶持三皇子暗里是为大皇子的孩子齐弘琰做打算。 他曾一度失望,去找过师弟说要离开,后来师弟劝导他。他也逐渐被说服,这天下还是皇上的子孙坐的,况且如果齐弘琰坐上皇位,萧家便更能好好守卫这天下。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强者才能生存。 到了晚间,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愈来愈大。李毅放去的飞虫四处奔波,越来越接近却被这雨打的翅膀湿了飞不起来,只能躲到房檐下。 李毅看着天,心道不妙。这虫子怕雨,雨打湿了翅膀就飞不动了。可该如何是好?只怕定要耽误了。 确实,这一阵雨停了就到第二天中午了。还没等飞虫找到人他却先收到师哥的信。 拿到信拆开看实在是苦笑不得,他实在不知道师哥是怎么想的,还以为这做幕僚就如同以前师父设的对局,还想风轻云淡地与他一决高下。 二人选择不同的队伍可就是生死之战了。已经没有心情去追究是谁把信悄悄送进来的,他被师哥那副白痴样给快逼疯了。 当务之急是他要快点找到师哥才是,真是头疼。 与之不同的是祝也得知信送走了便倒渐渐悠哉起来了,开始为三皇子谋划起来了。 皇上把江洲一带兵马给三皇子,目的很明显就是想要用三皇子牵制住萧丞相。皇上为的就是让他们互斗,从而坐收渔翁之利。 三皇子也很清楚,皇上这么做的目的就是给他两条路,一条趁此机会摆脱萧家争皇位,二便是即使不摆脱萧家道兵权在握地位一下就提高了。 无论从哪方面考虑皇上把本该给二皇子的兵权给了三皇子,让他的身价立刻飙升,或许皇上还是真的顾及着三皇子的。 如今实力是大了不少,他也容易收买不少官员了,借机扩大点兵马总是不错的。 三皇子握着兵权怕是萧丞相难安,二人之间的摩擦只怕会直接撕开裂缝。江洲一带虽说兵马之权握在皇帝手里,但是萧丞相也有不少人在那里。 他们要清理萧丞相的人,留下自己的人,江洲一带也不少世家,若是能拉拢一二,想必钱财上不愁了。 雨渐停,到了午饭时间,他也不再思考这些问题。 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拿根小木棍支着。雨后空气清新,微风夹杂着潮气吹进屋子里,倒也清爽了不少。 扣门声响起,下人送来饭菜。一前一后走来六位下人端着饭菜,前面几个用木板盛着精美的菜肴。有序地把菜摆放在桌子上,菜讲究色香味俱全,单从摆盘色香便可判断出必是精致可口的。 一碗鹿汤放在中间,又是鲜美极了。祝也跟着师傅吃惯清淡饮食,按理说口味自然偏清淡一点,却偏偏爱上了这人间各种美味与美酒。虽只是浅尝辄止,但三皇子如此让人招呼实在是让他好感倍增啊! 等摆好了让他们出去,自己便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几口菜,一杯酒,味蕾被充分调动起来,心情也大好。 一只蓝色的小东西飞到窗边,疏理着自己的翅膀,眼睛不时的盯着吃东西的人看。 风吹过,小东西展开翅膀飞到他身边,停在他的肩背上。 第二十九章 放下筷子,捏过肩膀上的小家伙。祝也乐了,师弟动作这么快就把它给放出来了。 起身走到桌子旁,把笔桶里面的毛笔尽数倒净后放出手中的飞虫倒扣在下面。 “想必师弟快找到了,可惜现在还不是的时候。” 祝也喃喃自语道,把桌子上的盒子打开,拿出一片药草做的草纸便点了起来。 这草纸可以干扰虫子体内所适放的信号,那紫虫便没有办法找到。他知道师弟找他定会使用师傅留给他的东西,而这个东西便是师傅专给他一人设计的。 确实,李毅跟着紫虫左走右转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可能被耍了,暗暗骂了一句。 他就知道,师傅向来偏心,让自己找人却还允许他用药让自己找不到。得了,既然他想如此自己就先不管他了。 三皇子自从接手江洲一带兵马,也受了不少气。无论走哪一步都是自己一点点摸索,加上里面不少萧氏的人捣乱,清理门户都整得分身乏术。 一方面自己毕竟在皇后娘娘身下寄养,一时还不能明目张胆地反抗,一点一点的来。萧敬那个老家伙也不是好惹的,话里话外都是敲打他。他憋了一肚子气也没法发泄出来,只能小心翼翼的好言好语地说。 不过这江洲一带还是挺富饶的,稳定形势后他也要把自己在京城里的行当扩大一点到这边,以后无论任何时候银两是少不了的。 有两条水道环绕江州,一条是在距离府城西面一里多的龙开河;另一条是连接龙开河,距离城西半里的湓浦港。是水上交通要道,大量的商品及农产品从九江运往各地,是物品的集散地。 这边商人里不少茶商,以前自己也在这方面扩展过,但是毕竟是以萧丞相为首的官员都把这一块,自己倒也不好插进来分一杯羹。他防自己的早。 如今自己在这里处理几天军营的事务了,这段时有必要让人去准备一下,查查这边大商户的资料去探探底细。不说什么了,至少这边的生意要跟着做一点。 齐弘言想完了又拿起桌子上的信,笑了笑。自己不可能做个傀儡皇上,再等大哥的孩子长大自己再退位?说不定到时看自己不顺眼只怕服一剂毒药,自己暴死后再召告天下说自己害病驾崩。 齐弘言细细地把写封信放下,又拿起桌上另一封信看起来。 这里面是关于一些暂时查出来的各帮派的人员名单,以及他们的信息。自己慢慢插入进去人,这些人还动不成。 听到门响的声音,正拧眉思考的他放下信,整理一下情绪才开口。 “进来。” 随从杨珢进来,走到他面前低声问:“爷,事情筹备的差不多了。我们要不要安排时间见下这里的民众,增加一下民心。” “要去,我们来这里代表的就是天家,不仅要见还要好好利用这次机会。” 杨玥愣了一下后询问到:“爷的意思是,借此机会打出我们名号收拢这边的商人?” 齐弘言赞许的点了点头,杨玥不愧是自己当初选择他照看自己商户就是因为他脑子转的快。 “嗯,这事交给你办。吩咐下去,三天后冬至节,我们租几条船在江两岸摆宴席请百姓们吃饭,再写几张帖子给这边的商户让他们都到船上。” 杨玥眼珠转了转,像是明白了什么,随即恢复神色说道:“是。” 待杨玥离去,齐弘言拿起纸笔决定在再给京城里面手里人吩咐一声。让他们注意一点京城里面的动静,时刻关注汇报。 自己就是一个垫脚石,不宜与皇后娘娘他们一族撕破脸,可是这样束手束脚的什么事情都不太好办。 此外,要加紧让他们把祝也送来,先测试一下他的忠心才没为自己所用,或许他还能帮自己解决一下自己头疼的问题。 这位幕僚跟着萧丞相没少出谋划策,肯定知道不少内情,慢慢引导他说出来便好了。 第三十章 这边齐弘悦跟着魏永恒到了南边,虽然带着皇上的任命,但是这边的商人个顶个的精明,都是表面功夫做的不错但是实际里面背后下黑手的也不少。 齐弘悦处理也不好,想让魏永恒出头,可是他却总是推脱,或者敷衍搪塞一下,什么主意还是要自己想。他我知道魏永恒不想这么早站队伍,这次是迫不得已被皇上赶到这边,他却还想要保持中立,自己不得不想要找办法推他出去。 这几日齐弘悦无论去哪都要带着他,遇到事情就让他出主意,虽然他吞吞吐吐的不愿意出主意,但是如此一来却很难撇清楚。齐弘悦终于逼迫的他不得不下水。 早上他们去拜访这边的一个大商户却被躲着不见,齐弘悦这才深切的感受到这做皇帝的不易。 父亲虽然拥有至高无上权利,但是随着年龄增加做事也力不从心,防备不到,处处被人挟制着。父皇握着兵权,这商贸稍有不慎便被撬走。如今他以皇子身份来结交这些商人,都不愿意与自己碰面。 这个商户廖海,世代为商。属于这边的一个大商户,打开他的门就等于撬开了窗。之所以选择他还是因为在他上一代受过天家帮助,虽说有些不成理的关系,但是眼下没有别的出口了。 齐弘悦来到这里就派人前去搜集资料,了解了他们商户的关系。这会便来到了廖府,府上的人赶紧带到客厅,倒上一杯茶。齐弘悦品了一口,果然不错是好茶。 “二皇子稍座,已经派人去叫了我们三公子了。”前来伺候的管家态度倒是谦和,毕恭毕敬地伺候。 齐弘悦却一听发现不对的地方,他来找的是廖海怎么去叫三公子呢? “叫你们廖大掌柜的出来。” 管家脸色立刻垮了下来,随后叹了口气又说“我们掌柜的这几日都在病中,没办法出来。只怕……” 齐弘悦自然知道管家这么说就是骗他的,廖海就是不想出头,怕这也是丞相的授意。 齐弘悦的脸黑了黑,对着一旁侍候的人说:“廖掌柜真的病了?” 管家一听就伤心的抹眼泪,难过地说:“我们大掌柜因为这几年生意不好做,操劳过度身体本就不好,前几日又偏巧感了风寒,如今卧床不起。” 齐弘悦与魏永恒互相看了一眼,两人立刻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转神之际,廖家三公子走来,连忙行礼参拜。 “廖述安参见二皇子。” 齐弘悦见状赶紧上前一步打住。 “不必多礼。” 廖述安在二皇子坐下后才深感歉意地说道:“今日二皇子能来我们府上不胜荣荣宠,本该家父出来迎接但家父身体欠佳无法前来,望二皇子见谅。” 二皇子心知什么情况但却只能顺着问:“无碍。只是廖掌柜身体如今如何?此番来此我从京城里带的有太医,不如让他来帮忙诊断一番。” “那……谢过二皇子了。即是二皇子所带的人必是医术非凡,若是能来替家父一看自当感激不尽。” 廖述安一番真挚的感激倒让他挑不出毛病。他端起一杯茶细细品尝,不住的做下面打算。 廖述安自然也知道二皇子是试探他的,父亲装病早有料想会有太医来诊测。他自然不会慌张,早早做好应对这关的打算。 齐弘悦放下茶杯,又开口说道:“听父皇谈过,从太上皇的时候廖家做着商铺便多有往来,朝廷也颇为照顾,这边小事不算什么。只是如今大小商铺全凭三公子定夺,可能事事兼顾周全?” 廖述安挑了挑眉梢,后来神色立刻严肃起来,很是恭敬地说:“承蒙天家恩情,廖家一直铭记在心不曾忘了。谢二皇子对家父的照顾。只是近段时间处理商铺事务确实头疼多了。” “要多注意就休息了。不过你也别太累了。” 齐弘悦嘱托了他几句,齐弘玺只得让他自己多注意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