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这就寿比天仙了 周行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痛,剧痛。 “我没死?客机在8000米高空雷击引擎断了翅膀、都没死?” 他正心里犯嘀咕,就听有人阴恻恻的道:“竟然活下来了,还行!” 周行随口怼了一句:“已经不行啦,感觉生不如死。” 说完话就是一怔,心道:“我这是哪国语言,什么腔调?还有这跟我说话的人语言也不对头。” 与此同时,跟周行说话的人也没想到会被怼,怔了两三秒,才嗓音尖细的咯咯笑着走开了。 然后周行听到了有话飘传过来:“这个世道啊,想死很容易,能活就先活着吧。” 周行这回确定对方说的是从未听过的语言,而且却能听懂,正要琢磨怎么回事,一波剧痛袭来,就又晕了过去。 再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出现在一处诡异的地界。 黑色而潮湿的泥土,感觉像是腐殖土。 空气很清新,但没有草木的味道,只有泥土的气息。 然后就是雾气,不见天阳,能见度不超过5米的浓雾,但确定是白天,因为光线还可以。 周行继而检视自己,惊恐的发现这身体不对。 他是已经有了小肚腩的中年社畜一枚,可现在却是小鲜肉,看起来也就十几岁,但身材是真不错,他这个年纪时可没这么优质。 这时就听到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大鸟很了不起么?穷翻腾啥呢?不就是穿越了么,瞧你那德性。” “穿越?”周行惊叫一声,随后下意识的接了句口头禅:“让我静静……” 大约十分钟后,周行跟那个看不过眼,主动搭腔的存在大眼瞪小眼了。 一只脑袋圆胖的有些过分的折耳猫,萌的不行,表情还丰富,并且都很萌,但一张嘴,谈吐口气就很欠扁:“你不养猫,还讨厌猫,搞的我只能以这个模样出现!” 天体状态的周行,在一只特大号的猫面前也没啥不好意思的,怼道:“所以你是我的仇家派来恶心我的?” “错,是刺激你消费的。” “这个回答有些意外。” “承惠,十万寿元,你就能换个你喜欢的系统客服了,比如天使面容魔鬼身材的小姐姐什么的。” “十万元买个养眼?你以为我家里有矿啊?等等,寿元是什么鬼?” “寿元不是鬼,和谐社会也没有鬼。你小学没毕业咩?寿元是啥都不知道。” 周行气的白了对方一眼:“给我圆润的走开!赶紧的!十万寿元,你这儿逗傻子开心呢?” “这么说系统送的百万年寿元,你是不打算领取了呗?”折耳猫用爪背揉着鼻子问。 “What?百万年寿元,无偿送?确定不是逗我开心?” “逗你开心,你个社畜,配么?”折耳猫毒舌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死鱼眼表情。 周行不愧是社畜,虽不至于唾面自干吧,也不至于被这种程度的冷嘲热讽伤到,自动开启忽略跳过秘术,道:“百万年寿元我领了。” 折耳猫变戏法般从身子下面拿出个小巧玲珑的IPAD,很萌的用小肉垫摁了几下,然后道:“Boom!一百万年寿元,已送达,看,系统就是这么高大上!” 很神奇的,周行真就有了特殊的感应,关于自己寿元的。 他疑惑道:“怎么还差了几十年,这是人头税?” “得了吧,你见过这么低廉的税?扣的这些寿元,是你现如今还能在现实世界活着的原因。” 周行‘呵’了一声:“行吧,我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咱们也别磨嘴皮子了,现在就进入消费环节吧。” 折耳猫表情顿时一变,笑道:“您要是聊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所以,你拿提成?” “您想龌龊了。小萌我靠您消费寿元活。” “还不如拿提成,恐怕你是变着花样让我消费寿元吧?” “瞧您说的,钱是您的,您不乐意花,我还能抢啊?系统大神不得扒了我的皮?” “你要聊扒皮什么的,我也不困了。” “好了,好了,我给您道歉还不行么?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消消气!” “嗯,有内味儿了,感觉自己是个有钱淫了。” “那么我给你推荐些套餐?您看这灰蒙蒙的,多影响心情,您不来套三亚海景房?门朝大海,春暖花开,又或来个玉龙雪山别墅……” “先等会儿,这是哪儿啊?” “系统空间啊!” “我以后还能常来吗?” “瞧您说的,有钱的是大爷,您随便来。” “意思是来了就得消费是吧?” “不用非得消费,我们的服务灵活着呢!按分钟扣寿元也可以。” “也就是说消费够了免旅宿费。” “聪明。”小萌竟然能竖个不太标准,但能让人看懂的大拇指,也是神奇。 “免旅宿费的最低消费标准是多少?” “一万年寿元。” “滚,坑爹呢这是。” “是吗?可如果您眼瞅着要被天仙恶魔打的魂飞魄散了,来这里避个难,它不就有缓了吗?这么一算,还觉得坑么?” “肉身也能跟着避难吗?” “能,不过具体看修为,以金丹位业为普通标准,20万年寿元。” “金丹还是普通标准?你们这服务对象有些高档啊!” “80万寿元,立马帮你直升金丹,秒到账,来不来?” “我会考虑。” “呵!”小萌一副奢侈品店经理看地摊货穿扮青年的表情。 周行有点气,好歹也是有了百万身家了,也是你个服务程序说鄙视就鄙视的?他决定来点干货。 “我想了解新穿越的这个世界的情况!” ‘呜噜噜’小萌甩甩脑袋,冲周行甜甜的道:“欢迎消费!” 这折耳猫能及时扭正态度,周行感觉还行,暗忖:“这小东西,是真钻钱眼儿里了,没钱连句好话都无。” 他思忖着道:“别人动不动都是聊个五毛钱的,我要比他们牛亿点点,寿元结算,先聊他一年!” “一年是吧?”小萌喜滋滋的确认。 “对,我就是这么大方。事无巨细,将这个世界的过去现在未来,都告诉我吧!”周行琢磨着,就算上下五万年,一年时间也足以讲明白了。 “好嘞!”折耳猫一副听我娓娓道来的姿态,讲道:“要说您穿越的这个世界啊,那是真的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周行点头,之前清醒了片刻,那一番遭遇下来,他过后就品出些味道了,确实不像是什么善地。 “然后呢?”周行等了半天见没动静了,就问。 “完了啊!”折耳猫一副尾款都变成猫粮了,你怎么还找我麻烦的表情。 周行楞了一会儿,瞪眼道:“一年寿元,就换来这一句啊?” 第二章 钱再多也依旧咸鱼 周行觉得寿元是很金贵的。 一年时间,贝索斯能赚多少钱?跟马云一起人均下,又是多少钱? 可到了系统程序、折耳猫小萌这里,一年寿元竟然只买来一句话。 当被质问,这萌货还振振有词:“可这是总纲领性的一句啊,它直接定性了这个世界的自然、社会、及人文特色,让您能够尽早做好心理准备,不必报侥幸心……” “得得,你别解释了,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无良奸商。” “不!”小萌断然否认:“您没明白,我们这其实是鼓励消费,支持氪金!” “嘁!提前消费什么的,根本就是资本搞出来的割羊毛的手段,把人们都变成欠债的现代佃农,连米许见方的坟地都不是自个儿的,年头到了就会被平。” “您这就太偏激了。不说别的,就说这百万年寿元吧,这可是相当于大风里捡来的,就算您不知道劫匪是怎么一个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花钱法,暴发户花钱,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都抠抠搜搜的,这经济能发展么?GDP能腾飞吗?” “我最终能落下几年?怕是得倒贴吧?早就算计好了,变着花招将人套牢,然后给你们当牛做马?” “这我就不爱听了,本该死,但没有死,给了你继续活着的机会。这个真实不虚吧?况且,作为曾经的社畜,你难道没听过,有利用价值也是一种幸福么?” 又道:“系统给你机会,可不是为了让你小富即安,苟且一生的。系统喜欢能创造价值的。当然你也可以换个角度理解,系统喜欢大水喉,花钱花的狠,赚钱才有动力,我们这也是为了督促您上进啊。您成为高人、名人,赢取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路,享受帝王人生,我们也获些利,这是双赢,对吧?” “逻辑没毛病,可你只说了最好的一种情况。” “我们都给您开了一百万的挂了。您败了这一百万,最终一事无成,您说,到底是谁更亏?” 这下,周行答不上来了。 不久之后,周行不闹了,没意思,与其跟天使投资人争更多的好处,不如把自己这摊儿尽快经营起来。 小萌的一些话,让他这个社畜还是很有些感触的。 前世也有过连饭碗都端不住,要饿肚皮的窘困时刻的。对于社畜而言,有利用价值,真的就是一种幸福。 因此,这种时候太计较,显得有些不懂感恩,碗还没端起来呢,就开始骂娘了,也太看得起自个儿了。 周行开始真正的消费,为夺舍后的新人生开启做准备。 他这一世也叫周行,姓周,名行,字御风。 虽然谈不上父母祭天,但也差不多了,父亲为门派战死,母亲失踪,尸骨无存的可能性极高,因为现在正值第四次修界大战。 大战的本质原因,跟地球古代王朝更迭一样,人多资源少,矛盾解决不了,那就死足够多的消耗资源的人。 而表面看起来,也是很常见的恩怨情仇,门派争霸,正邪互怼。 俗话说,兴亡皆是百姓苦。 道理用在修真门派也没毛病,他就是门派的底层,作为云霄宗的第十九代弟子中的戊级,他算是可怜中的可怜。 云霄宗每百年一代,有相应字辈,十九代是智字辈,而具体每二十年为一级,甲乙丙丁戊,戊就是同字辈中最小的那一批。 辈分算法,是从完成筑基的那一年算起的,周行今年完成筑基,正好十九代最后一年,因此它是智字辈戊级中、筑基后修行时间最短的。 一但有了辈分,就是宗门的正式成员,平时有任务,战时更是像士兵般需要服从调遣,包括参与修真者之间的大战。 修界大战,可没有以大欺小之说。甚至后期杀红眼,斩的就是对方门派的未来。 如今战争已经进行到第七个年头,各势力都也死伤枕藉,战事也愈发的血腥残酷。 周行怕死,走非常路线避免被送上战场,做到了,却陷入另一种不幸,被当做了实验小白鼠,做实验死了,这才被同名的他夺舍穿越,还搭上几十年寿元,才让这身体幸存。 却也只是勉强还能运转,实际上已经废了。 当然,没有系统救不回来的人,只要肯砸钱。 另,寿元因为其通用性,而被作为基准货币。这是小萌告诉周行的。 周行当然也询问了这货币怎么赚取。 于是小萌又告诉了他一个概念,影响度。 “计算公式是什么?” “你不懂,也不需要懂。” “意思是不透明,给多给少你们说了算。” “下场就要信裁判。” “所以系统是什么?” “今在、昔在、永在,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神?” “很不一般的神。” “那么我对系统大神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干涉世界的工具,或者更粗俗些说,搅屎棍?” “为什么人喜欢问这种虚无缥缈的问题?” “掌控?安全感缺失?” “那还是买些湮灭炮、坍缩弹…咳咳!不好意思,窜台了,买混沌钟、太极图、盘古幡什么的更实在。别成天事儿事儿的胡乱问。” “好吧,那百万年寿元够买你说的这类宝物么?” “猴版的够。” “买了以后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 “手持猴版先天灵宝横扫?” “你大约没有实历过人生,更没有当过家吧?” 小萌伸爪揉鼻不做声。 周行也懒得再纠缠,道:“能看价目表吧?” “要全息投影版,还是菜牌版?” “全息版的需要额外花钱吧?菜牌版的免费?” “对。”小萌说着招招手,顿时就有几墩子三层楼那么高、打印纸大小的价目表出现在大地上。 周行哼了一声:“你也别吓我,系统这么先进,能打标签,筛选排除吧?我一类一类的看,先买核心金手指,价格在五十万年寿元以上的排除掉,十万元以下的也排除了……” 便宜没好货的道理周行也是懂的。 同样,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他也是懂的。 他打算挑选一件能够相当程度代替系统的宝贝,做核心金手指。 比如说系统空间的避难功能就很棒,看有没有,猴版的也行。宝贝若还有成长可能那就最好。 另外,他魂穿时遭受了时空之力的异化,临了又吸收了这个世界的周行的残魂,灵魂异于常人,他自己都能隐约察觉到。 如此一来,灵魂强大固然可以视作他今生的天赋强项,但也不得不考虑配套问题。 灵魂用不用做个除辐射SPA什么的? 躯壳虽然证明能用,但也就是因吸收了残魂而兼容,而且还被当了实验小白鼠,就算没全废,估计也拧巴了。因此,量魂打造一个专属躯壳,是很有必要的。 这些都是根基性的问题。地基不行,施工时就会出各种问题,盖起来也是歪楼、危楼。这方面,不能抠。 而这些,又最好都能跟核心金手指紧密结合,这才是他需要的。像太极图、混沌钟什么的,猴版的估计他也玩不动,每次使用支付大笔寿元,就以他在这个世界的现实处境,能活过三章么? 所以说,这里边的盘算多着呢。 社畜也有社畜的好,懂得精打细算,不将这个优点发挥出来,不是白瞎了前世反复被社会毒打的经历了么? 第三章 定下万物归一道 宝贝太多挑花眼,四十万年买蜃珠。 蜃珠好啊,蜃珠能幻化梦念,而梦里应有尽有。 更何况,蜃好,我好,她也好,才是真的好。 蜃珠这宝贝,自带特殊空间,也有成长空间,前期重在‘幻’,中期真真假假,大成梦幻成真。 当然,能无中生有,梦幻成真,那是道主的手段,当成立意高远的志向就好,当真就…… 同样是大雾锁天地,蜃珠是黄土地。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 龙的传人发源于黄河领域。 做人不能数典忘祖。 以及,睹地思乡。 所以加分! 对应我当前最高修为,而不是本体修为。 因此,哪怕本体只是刚从练气开始,但被造成法身的是筑基期,所以蜃珠内空间也对应的是筑基级别。加分。 可即便这样,只有半径三米的一个圆,还不如前世住了很久的一室一厅大,减分! 话虽然这么说,但实际上周行还是很兴奋的。 正所谓儿不嫌母丑,呃,这个比喻用的有些奇怪,但意思表达到位就可以了。 反正这就是他选的宝贝,福祸相依,生死与共,必然比老婆更贴心!夫妻是同林鸟嘛,这灵魂捆绑的宝贝,却不管他为奸为恶,为害为祸,都会不离不弃,初心不改,他也就不用吟什么‘若人生只如初见…’的酸句了。 宝贝现在虽然只能提供‘藏’和‘幻’这两个神通,但他已经从系统那里购买了《蜃育大千》的第一册。 人可以说是造出来的,大千世界也可以说是生育出来的,没毛病。 想想能从开心农场,升格成模拟都市,再到文明,甚至可以来个四十亿年物语,他都有点小激动呢。 至于主修的法门,他也购买了。 人生要有远大目标,还要有整体规划。万一某仙府副本、在他适龄修其典藏法门之年、却未能对外开放,又或开放了、但他却没能成为笑到最后的秘笈获得者,岂不是耽误了修行? 更何况,修行法东拼西凑船到桥头自然直、哪如从一开始就形成体系? 所以,发挥系统商城能买天买地买空气的优势,不惜事后剁手,也要花这钱,不能省!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若万物由八卦代表,三就是五行,二就是阴阳,一就是太极,道是混元无极,他作为万物之一,逆向而上,成就完满,这就是他的道,万物归一道! 与此同时,蜃珠也会完成由混沌而衍化大千,再从大千回归混沌的‘枣核之旅’。助他成道,并成就大道至宝! 嗯,这个修行规划很宏大,很梦幻,蜃好! 而由于制作法身的实际需要,他已经拿寿元砸成了相关的术。 这自然是严重越阶了,毕竟无论是哪种法身,一般都要到元婴之上的化神期才能修炼。 让周行小惊艳和小愉悦的是,这种越阶修行的法门,在系统商城并不算金贵。显然,小萌所说的以金丹为标准线,并非吹牛。 不过另外的一些他试图兑换的事物,就贵的让他不敢伸手了。比如修炼资源中的灵气。 灵脉目前有些奢侈,灵泉来一口也行啊!装在蜃珠空间里,让本尊修行,他不香么? 然而买不起,连灵石都买的肉疼。一年寿元只能换到一颗中品灵石。这明显是让他去现实世界获取,而不是赖在空间里先苟到成仙。 好吧,争战之前,先武装起来。 我视蜃珠如混沌,衍化万物阴阳始。 为了对应法身,蜃珠的枣核之旅就这么开始了。 如今,蜃珠分出太阴珠和太阳珠。 蜃珠是太阴珠,也是太阳珠,但太阴太阳都不是蜃珠。 而周行,现在采用的是阴阳法身。 本体占据太阳珠,代表活物。 本世界周行占据太阴珠,代表傀儡法身。 本体靠系统商城买来的资源在蜃土打坐练气,法身则入世修行。 这里有一个让周行不太满意的地方。那就是关于他的灵识,或者说意识。 他的灵识,是根据本体的修为走的。 也就是说,除非他的本体修到了化神阶段,否则灵识不能分化。 影分身那种就别想了,意识始终只有一个,要么在法身那里,要么在本体这边,与此同时,另外一个,就只能执行重复性强的简单的命令,比如搬运气血,周天循环。 “不能同时多开,同时参加多个队伍,下本刷钱的玩法就搞不成了,好烦!” 原本他还打算靠着这种办法刷资源、刷影响力赚寿元,但系统暂时没给他这个机会。 不管怎么说,关键部分都安置妥了,接下来就是入世修行,而从这个角度分析,他目前的处境不是一般的惨。 “小萌子,我要买信息!” “不要胡乱加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你这一加,我就少东西了。我叫小萌,没有子。” “知道你没有子。我想买玄尘子的全套信息!” 周行之前已经买了这个世界的周行的关键信息,结合吸收残魂时获得的余念,对于这个世界已经有了相当的了解。 就比如说他现在要买人物全套信息的这个玄尘子。 云霄宗十七代中的杰出人物,外界称云霄四柱,又或四天王,玄尘子是不死天王。 听名号不像是名门大派当红人物该有的绰号,但这个真不能怪外人不敬,实在是玄尘子自己德行有亏。 这位曾有着有着‘丹剑双绝’雅号的大佬,暗中却炼制禁忌的血丹、魂丹,说白了就是变着法儿吃同类。 干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时间久了,难免会暴露。 尽管没有真凭实据、云霄宗也有排面,庇护的住玄尘子,可圈里人还是通过其他途径表达了态度。 何况‘不死’也不是胡诌,有血丹、魂丹,玄尘子的不死小强特点自然就体现出来了,尤其是修界大战,因为是明星人物,多次被针对,不久前才重伤逃脱,数日后就没事人了,谁还不知道这里边有猫腻? 当然,周行估计玄尘子本人也不想以这般直率的表现,羞辱同道们的智商的。 只不过大战时期,战力匮乏,而玄尘子不得不一次次顶上,宗门对他搞的那些事,不可能一无所知,那么就是肮脏的利益交换喽。 对此,有着社畜人生经历的周行是理解的,哪座光鲜的城市没有臭沟?只不过他自己现在要被这臭沟淹死,理解归理解,束手待毙那是不可能的。 小萌听完周行的要求,懒洋洋的摸出类IPAD设备查询,然后报了一个让周行目瞪口呆的费用,十七万寿元。 “你怎么不去抢!?” 折耳猫撇嘴,传达了一个‘知道你就会露出这种土包子震惊体表情’的情绪,继续懒洋洋的道:“你要的是全套信息,自然包括玄尘子阴暗的过去,卑劣的现在,和疯狂的未来,预知未来可能是白菜价吗?” “还有,这是首次,所以免咨询费,以后像购买这类信息,首先要付3年寿元的咨询费。因为人物全套信息价格,本身就能透露一些机密。比如,你现在不买,也知道这个玄尘子以后会接连搞出大事,且活的很久,是个需要长期关注的重要人物。” “那能不能筛选后零买?” “可以啊,我们的服务非常灵活,我记得我说过的。” 周行心道:“因为这才是细水长流的交易项目吧?” 第四章 最是难逃唯人心 对修真人士而言,时光总是显得额外的不耐用,仿佛只是打了个盹,就已经是四战十年。 这是一种圈子里都能认的历法,除了方便使用,也有警示之意。修界自诞生以来,已经经历了四场波及几乎所有门派的大战了。 周行是四战七年初穿越来的,如今是十年尾,连皮带毛四年了。 这四年,对于蓝星的修真人士们而言,分外难熬,大战越是后期越血腥,由于减员严重,防线不再完备,被敌人侵入腹地血腥报复的情况时有发生,这时候扯谁比谁卑劣已经无意义,总之就是你初一我十五,不断秀下限。 而周行于修真圈,于大战,都是不折不扣的小人物,他这四年来的经历,撇开修行不提,最醒目的标签,便是‘逃离’。 逃离玄尘子的掌控,摆脱玄尘子的影响,包括给自己洗地。 土著周行这个号被折腾的有些烂,却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立足之本,且不说重新练号所需的、包括时间上的投入,光是客观条件,都不允许他随便就弃掉这个角色。 他前世又不是没有自己给自己当过老板,以身试法的结果,无非是确认,在人情社会中,还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啊! 而人类文明,有已经进化到不讲人情的社会么? 寻便诸天可能有,但至少他还没遇上。 现实从来都是骨感的,他尽力逃了,也努力洗了,却还是没能逃过被玄尘子牵连,或者说,当他采取行动时,已然有些晚了。 近一年来,大战烈度明显降下来了,都打不动了,战争即将结束。 可玄尘子对炼制血丹、魂丹的材料需求却有增无减,找不到野生的活体材料,甚至对跟他不对路的同门下手…… 铁打的玄尘子,流水的工具人。 这个说法都过气了,从今年年初开始,玄尘子那边就只出不进了。这都秋天了,光是明面上的途径、流入他那里的人员都不知道被吃了多少,更别说其他途径。 所以当他听说玄尘子叛门了,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何况他当初从系统商城买了玄尘子的信息,虽然是模糊信息,不确定具体啥时候叛,但叛门本身已经没悬念,吃一点,早一点而已。 唯一让他惊诧的,也只是玄尘子的疯狂程度超出预料罢了。 但他被玄尘子牵累而遭到清洗,这个是真没想到。 他之前觉得,玄尘子党羽,宗门即便铁了心清洗,也势必有个度。 毕竟玄尘子是太上嫡传,当今的掌门都得恭敬执子侄之礼,口称师叔,其人不但天下有名,在云霄宗更是积威日久,人脉何其广? 这要是尽数诛除,云霄宗岂不得至少灭杀五分之一成员? 而他,差不多两年前,就通过自污的方式脱离了玄尘子一系。 玄尘子能成为云霄四柱,是有道理可讲的,撇开他那些见不得人的研究和制造,他无论是个人修为,还是领军作战,都很有一套。在门中也绝不缺乏迷妹拥趸。 而他拉起虎皮做大旗,吃拿卡要,自然被玄尘子按宗门法规惩罚,也离开了那个体系。 吃了些苦头,宗门履历也有了污点,但对于能够动心忍性且有能力的人而言,这些都不是事儿。 就像宗门在判罪时的套话所言:“念你忠烈出身,修行不易,给你改错立功的机会。” 他当时觉得,从这刻开始,他已经脱离了玄尘子一系。毕竟那些追随了玄尘子几十年,上百年的都能数出百十来位,他这个只跟了三年多的,算个啥? 虽然一度显得跟玄尘子比较亲(从实验体开始),但那不是为了保命,拿出前世的社畜技能日常舔了那么几下么,也就是介于侍者和助手之间的角色。 他琢磨着,翌日就算清洗,他这种与玄尘子接触时间短,自身实力差,也没做什么太过烂事的,不应该是第一梯队。 当然这还不够保险,所以后来的一段时间,他一直是努力表现、改造态度良好。 可当玄尘子叛门后,他暗中关注人员失踪伤亡(清洗已开始),就发现他错了,他的这套理论有问题! 清洗先后,不是按照跟玄尘子远近亲疏来排序,也不是按哪个更作恶多端排序,甚至不是按玄尘子党羽哪个对现在的宗门更有价值,以及背后人脉强大与否来排序,而貌似是某种综合打分排序,参考因素很多的那种。 再下来,执行阶段,似乎还有顶缸操作(完成任务总量,哪个容易干掉就先干哪个),还有伺机报复(公报私仇)的因素在里边。 这他就比较危险了。 他伺候玄尘子左右的那段时间,被某些人视作玄尘子看中的红人(这也是后来能拉虎皮的原因),而他本身实力低微,人脉方面也不行。 按照最新情况,这不就是理想的优先被清洗的目标么? 说到这个人脉的问题,作为一名曾经的社畜,他怎么会不明白人脉的重要? 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自污,脱离玄尘子一系的同时,还将自己变成一条独狼。 跟土著周行的朋友亲人淡化关系,甚至断了联系。 不光是怕被识破(这世界是有妖魂夺舍)。还因为不想坑人。 他觉得,就冲他走的道路,不管走好走坏,都是要成为爆款的。 他不想牵连别人,也不想被别人牵连。所以早早的疏远,其实对大家都好。 这在他看来也算是一种良知,你占了人家躯壳,不报恩也就罢了,咋还能连累人家的朋友亲人呢? 那么出了事就自己扛呗。 所以明知清洗开始了,他也没去烧几株急香。 再说土著周行的亲友。 友就算了,还算有些能力的,基本都在大战中战殁了。没能力的也帮不了什么忙。这是他的生活和交际圈子决定的。 亲,母系不是云霄宗的人。父系,云霄宗第二修真世家的旁支,父亲战死于四战初,祖父则战死于三战中。 这两次修界大战只隔了四百余年,很多人都说四战其实是三战的延续。 不管怎么说吧,直系亲人有祖母、叔伯、姑姑,但不亲,因为周行父亲娶妻没能听从家里的安排,玩的是自由恋爱。而周行这辈的兄弟姐妹不少,他也远谈不上出色。 至于周阀,也就是宗家,怎么说呢,周行觉得算是精明人吧。 既没有急着撇清关系,落那无情口实;也不会主动庇护,增添成本。反正就是不闻不问。 实际上,他也未尝没有试过主动去贴。毕竟周阀顶着宗门第二大修真世家的名头呢,他身上这点事对其而言就是小事,未来出些大事,只要体现出价值,相信周阀也能兜得住。 他主动去贴的时候,还鼓励自己,能屈能伸大丈夫,有资源就要利用。且多少抱了些侥幸心理,还指望对方能‘亲不亲,一家人’一回。 结果办事人拿了孝敬让他等回信,三等五等哼哼哈哈。 然后他就明白这是咋回事了。要么办事人不是东西,要么宗家不想亲近他这个声名狼藉、又似乎没什么真本事的族人,所以冷处理。 这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他的乐观预测,出问题了,他的消极预测,比如说现在他价值低,上赶着贴多半也不会有回应,结果真应了。 于是最终,他也没能在人情窗口关闭前、及时打点关系的他。 这种背景下被突然安排巡边任务,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味儿了,上清洗名单了呗。 这时候再去跑门子什么的肯定是晚了,好在他也是有一定准备的。 最大的准备,就是实力还行。 他的才情虽然有限,可金手指滥强。而这法身也并非从头再来,是以土著周行的基底开发的。 虽然托玄尘子拿土著周行当实验品的福,未来肯定是不用期待了,但短期来看,却是应了那句‘只要弄不死我的,就会让我更强’的牛批说法。 再加上系统商城购买的资源秘法,以及他四年来挣来的资源,还有法身的特殊加成,他现在表面上虽然还处于筑基稳固期(前),但实际上已然是虚丹的实力,若是动用底牌、秘法,趁人不备的情况下,等闲金丹也不是杀不了。 若是更上一步,那就会造成巨大、甚至永久损失了,但威能也成倍提升。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我发起狠来,自己都怕! 准备之二,他表面上可是小角色,毕竟从筑基到现在也才三年左右,三年对于大部分刚筑基的修者而言,还处于稳固阶段的状态。 所以,就算是清洗,像他这样的小鱼,于明于暗,也不至于执行地阶以上任务吧? 那么他将很能扛,再装傻卖惨的拖拖时间,相信等风头过了,像他这种小角色,应该是会被放过的吧? 然而…… 第五章 黑是真滴黑 周行以为云霄宗作为名门大派,即便搞清洗,也不至于太过。 然而,云霄宗利用盟友来干脏活! 就有些秀出周行的想象了。 他之前还以为巡逻组的队长、副队是行刑官,会找个机会由头暗中清理呢。 结果是通过战神殿的修者清除,这就麻烦了,他没办法准确估测战神殿那边会派什么级别的战力。 这不,怕什么来什么! 现在,人死了一地。 刚才的战斗,过程很无趣。 大概流程是,云霄宗这边的带头人想要假打,假装受重伤,然后让对面战神殿的人趁机干掉自家队伍中,在清洗名单上的目标,包括他周行。 然而意外发生了,一名金丹突然现身,不由分说就对刚开打的双方同时下狠手,并且还操纵着一个比自身还厉害几分的人傀儡。 可以想象,面对两位金丹的联手打击,双方小队根本都没有还手之力,躺的那叫一个快。 毕竟两队人,最强的也不过筑基后期的修为。 然后他使用了太阴珠,袭击成功,战斗结束。 整个战事从发生到结束,连十秒都没用。 而现在,超限使用了太阴珠的他,站都站不稳了,他望着那名金丹飞遁远去的身形,很自然的生出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念头。 “我还能行,点他个加急外卖!” 想到这里,他的念头进入系统商城。 对于外界而言,系统商城处于时间静止状态。 “小萌,我要买某人人头。” “你是说正在逃逸的那个吧,二十一万五千两百三十三。” “……你这是一年寿元都没给我剩啊!” 折耳猫撇嘴:“我可没坑你,而是介于你的寿元余额不够,自动进入清寿消费模式。介于第一次总有特殊优待,你可以将这二十一万多花的只剩一年,然后作为启动这种模式的支付费用。是不是有占了大便宜的感觉?” “清寿之后我就会死对吧?” “这话说的,寿元没了自然会死。” “谢谢你的提醒,如有需要,我会善用这次机会的。” 周行是真的将之当做一个机会,绝地反击的机会。可以在山穷水尽的时候拼一把,前提是将‘即时结算’服务买到手。 这也就意味着,他可以在利用这个机会抹杀一个强大敌人的瞬间,获得抹杀这个敌人后的影响度结算,并以寿元的形式反馈给他,那么他就不会因清寿而死了。这也是这个模式的正确用法,否则也就不会有什么第一次特殊优待的说法了。 小萌见周行不肯进入负债活模式,顿时没了兴致,道:“好吧,承惠,三元咨询费。” 周行知道,刚才的交谈,又泄漏了他想要斩灭的那个金丹,在未来有重要戏份的信息,因此得交咨询费。 “那么我获取那家伙的粗略情报,不需要再支付咨询费了吧?” “真是个小机灵鬼!” 周行已经习惯了被这只折耳猫时不时的鄙夷,小萌该有的服务还是比较到位的,比如刚才的清寿模式提醒,就没有坑他,而是提醒他。再说,小萌怼他,他也基本都怼回来了,没吃什么亏。 不过最终,他仍旧花费了两千多的寿元,才买到了这个叫做公输班的金丹修士的部分信息。 从系统商城退出来,周行望着那已经快要抵达视界尽头的遁光,心中不免感叹:“这也是个狠人呐!” 穿越后这四年来,他断断续续没少在情报方面花销。 肉痛自然是肉痛的,他甚至因此萌生,尽快在云霄宗攀爬,从而达到可以通过宗门获取大量高价值信息的身份高度,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哪怕再购买信息,也会是‘补漏模式’,花费就少的多,若是不涉及‘预言未来’,那么还能更省。 不像现在,信息贵的要死,买起来却又让人停不下来。 一旦深入了解某重要人物信息,就会涉及一些未来的大事件,冰山一角,又或半遮半掩(该人物为主要角色的事件一般就是这种),让人想要一窥全貌,然后又牵扯出其他人物,真是欲罢不能。 总的来说,折耳猫小萌关于鼓励消费的说法没错,了解未来,就能插手未来,最大利益化的获得影响度,可具体能不能做到,却是要另说。 还有,知晓未来事件的时间也很关键,因为他这个能借系统商城预见未来的人,本身就是影响未来的最大扰动源,且蝴蝶翅膀越来越扇的有力。 这就意味着,假如他现在知晓了二十年后的事,但这二十年的过程中蝴蝶效应将那件事影响的不发生了,也完全是有可能的。 所以对他来说,通过商城获得预知能力发家致富,不是不行,但难度不小。 在经过反复分析考量之后,他觉得,搜集重要人物的部分信息是最划算的。 人,是构成事件的基本单位,人性是相对稳定的,变化不会太大,那么只要了解足够多的关键角色,大气点说,将未来一段时间内所有的重要人物都一网打尽,事件就相对好预测了。 因此这次发现公输班也是个未来的重要人物,没怎么犹豫就花了钱购买了其部分信息。 公输班出身战神殿,就其在修行方面取得的成就而言,同龄人中,以全天下计,也能排进前十。 并且他在不影响修行进度的情况下,超凡艺业方面取得的成就也是极高,年纪轻轻,就将家传的秘法推进到了一个新高度。 能称得上是天纵之才,但行事就真的是极端。也不晓得是不是这类天才的脑回路都跟普通人的不太一样。 反正他最初对公输班出现的架设,现在看来是不成立了。 这个假设的具体内容是: 云霄宗和战神殿,暗中有默契,相互利用对方,处理己方不好下手的门人弟子。 折耳猫小萌早先不就说了么,这个世界黑到伸手不见五指。因此这种事能干的出来。 然而,具体到实施阶段,总是规划赶不上变化。战神殿的人,想利用这个机会,进一步削弱云霄宗的力量,于是不但以‘将功赎罪’等理由忽悠己方准备清洗掉的门人去干脏活,还让金丹暗中跟随,之后突施辣手,将云霄宗这边需要被清洗的、不需要被清洗的,统统干掉! 看!一举多得! 云霄宗有苦说不出,真要理论,一句‘我们这边也是近乎全灭啊(留一个记录证据的)这是第三方搞鬼,可别中了他们的离间计’就能脱责。 但是,以公输班的身份,可不需要干脏活镀金! 周行的目光,从远去的公输班那边收回来,落到另一个金丹阶人傀儡身上。 哪怕已经魂飞魄散,双眼空洞,仍旧风姿卓然,美貌出尘。 他知道,这是因为此女子为‘金命体’,辛金之特质溢于外在,有了几分自然法体的韵味,才能无魂仍有几分天仙化人的仙姿。 所谓的金命体,简单理解,就是人之五行属性,金属性MAX。 五行乃万物纲常,生命基理。是人必然五行齐全,缺一样他娘当初都怀不上他。 但像金命体这种四低一绝顶的,就非常罕见。 而战神殿的核心功法体系,恰恰是金属性的,而且是更适合坤道修行的辛金。 战神殿从开宗立派至今,拥有金命体的也不过四人,其中三位都任过掌门,剩下那位因一系列缘由推却了掌门之位,而这位就是坤道,有谪仙之名…… 金命体对于战神殿意义是如此非凡,公输班把这么个战神殿未来的领军人物给制成了人傀儡,闯了多大的祸,可想而知。 周行又上前几步,拾取了公输班的断肢。 这就是他觉得公输班是狠人,并且公输班关键时刻能在他的太阴珠下逃生的原因。 那家伙竟然将自己也炼成了人傀儡! 周行甚至能隐约窥视出公输班的修行思路。 公输班虽然也是天赋过人,但跟金命体比,还是逊色了不止一筹。而天赋之所以是称之天赋,就是生而注定,上天所赐。 但公输班不服,他要打破常规。 既然有妖魔夺舍,有阴神出窍,有阳神自在,那么就是说,躯体未尝不能看做工作。 肉身是工具,傀儡化后也是啊。但傀儡化后,就能想办法弥补缺憾,将之提升到金命体的高度。 公输班自己走庚金之道,然后被傀儡化的这个金命体走辛金之道。庚辛金合一,五行金属完美无缺,做天下最利的剑,最高的攻,最强的侵蚀,确实挺吊的! 但突然现身对一干筑基期下手,其原因就不是他能理解的了。 周行放弃思考,从断肢的食指上取下一枚戒指,又拾起一个金丝锦囊。 这两样,分别是储物戒和活袋,后者比前者还金贵,因为能装活物。 他以太阴珠偷袭得手,毁了公输班半拉身子,还掉落一臂一腿,结果这家伙是人傀儡,如此伤势另外半拉身子还能运转,又当机立断让金命体掩护他,终于成功远遁。 “可损失如此之大,也不晓得回头会不会哭晕在厕所里。” 第六章 我又一次寿比天仙啦 周行在公输班突袭的情况下,反秒了公输班,检查其储物戒后,确认自己一波肥 同时也让他彻底确认,公输班突然杀出,是另有原因,而不是干脏活的高阶战力。 要说储物戒,活袋这种高级货,其实挺保险的,只要主人神魂不灭,那么捆绑就始终有效。旁人打不开,最多也就是毁掉,届时会发生微型次元坍缩,什么都留不下。 可周行有系统商城,并且破解魂锁的费用还很低廉,明显是鼓励杀人放火。 “这都是什么破系统,一点德行都不讲!” 周行习惯性边端碗边骂娘,边乐滋滋的清点财货。 他觉得公输班这次是计划充分的叛门。 因此用‘最贵重的都带在身上’描述已经不合适,说是‘搬家,以及临走狠掠一把’才配的上其携带的财富。 “嚯!这灵石满仓,看着就养眼。”周行干脆进入系统空间,直接开始转化。 系统商城应有尽有,并且资源兑换寿元,恒价不贬值,且手续费很低。 这就意味着他只需要有寿元,其他什么材料丹药灵石都无需储备太多,只带手头够用的即可。 毕竟没有什么比万物兑换成命更安全,也没有什么比现用现买物流秒到来的更方便。 小萌很爱凑这种热闹,卖力的帮他一起清点计算。 当然,他也不会亏待小萌。虽然两人总是拌嘴,但他没有大的消费,临了总是会给小萌消费,一般是五十年寿元。 但类似这种发横财的,则一百年寿元起,这也是小萌有动力的一大原因。 “我之前一直对那眼灵泉不太满意,有了这批灵石,换条灵脉应该够了吧?” 储物戒中的灵石放出来,能有百多立方米,其中灵石并非普通堆叠,而是用专门的器皿盛放着。 这些方形的器皿就像是药盒蜡丸,能封存灵石,同时又是透明的,可以直接观看内部情况。 周行知道,这是由炼器师炼制的灵石封盒,本身就价值不菲,专门盛放高阶灵石。 公输班的这批灵石,不仅有上品,还有五十余颗极品灵石。 周行估计,这些极品灵石中的大半,是公输班叛门前利用身份之便掠夺的。 因为极品灵石,已经脱离了修炼使用的范畴,像宗门大阵、传送阵什么的,就必须用到这种级别的灵石,所以是战略资源。同时,也是一种高档材料。 光是这些极品灵石,辅以合适的术,就能还原出一条灵脉的胚,再经过几百年的孕养,就能彻底化成一条灵脉。 他当然不可能费那个利器,因此通过系统倒个手,换现成的灵脉便好。 除了灵石,储物戒中还有大量的材料,都码放的十分规整,给他的感觉,似乎是公输班直接将某仓库挪移了。 他经手这些材料,除了清点,也就是养眼,随即流水般被系统化走了。 “不算灵石四十二万五,还可以!”他看着新到账的寿元,眉开眼笑,多日来积郁的邪火怨气,也被冲淡了许多。 能换这么多寿元,主要还是因为灵石和材料在系统商城的价值都不错。一颗中品灵石一寿元,上品灵石价格更是直接翻百倍,极品灵石则在上品灵石的基础上翻两百倍! 因此,光是那近百颗极品灵石,就是百多万寿元! 材料价格也可以与灵石价格类比,所以,四十多万的价值,反倒说明没有多少跟极品灵石一个档次的材料,主要也就是些常用的高级材料。 灵石灵材之余,其他的就不值一提了,在系统商城,功法秘笈,普通法宝什么的,真的很廉价。 毕竟他的蜃珠也才四十万寿元。当初觉得很肉痛,可现在跟灵石灵材的价格横向比较下, 二十颗极品灵石就能买一件可成长的先天灵宝!别说修真者,神仙、乃至道主怕是都抢破头吧? 就算这个‘可成长’的坑比较深,需要数不尽的资源填,可‘先天’、‘灵宝’哪一个它都超值钱。前者代表天生地养,混沌精华,合道者用都合适。后者代表自带灵性,一个忠诚而又有智慧的法宝,任何修士都梦寐以求吧? 那么,二十颗极品灵石就能得到这样的好货,是不是便宜到神仙也愿意剁手,有多少要多少呢? 说实话,若非法宝的购买有额外的限制,他周行靠倒腾法宝就能洗劫修界了。可惜系统没给他这个机会。 “说到这个,这戒指里没见有法宝、秘笈这类东西啊。虽然核心秘法一般都是口耳相传,但也会有用于发生意外时传承的秘典,公输班作为公输家死爹死妈的嫡孙,应该是掌握着这类秘典才对。还有。这戒指里也没有生活系的用品……” 周行意识到了,这枚储物戒,代表的就是资材库,而不是公输班平时使用的储物装备。 再细一想,这对公输班,对他都是好事。 手头有点资源的公输班才能苟的住,而公输班低调养伤,战神殿的追捕者就不容易发现。如此一来,他这边才有更多的时间安排善后。 “该编个怎样的故事,尽可能的利用这次事件呢?”周行的目光缓缓的扫过战场…… 当周行安排善后节目时,公输班一口气遁出了三百里地,然后他知道不能再跑了,至少不能以现在这个样子再跑。 于是他像一枚大石般,‘嗵!’的一声从空中砸进条大河中,直接触底,然后光芒连闪,泥沙涌动。 从空中俯瞰,就见河水泛起大片污浊,持续了大约一刻钟,渐渐恢复了清澈。 公输班挖了个坑,将自己埋了。 随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服药。 身体受创对他来说是小意思,神魂受创就很麻烦。 他现在回想起那一击,都心有余悸。 实际上他都没搞清楚那是什么,但这样才更可怕,它意味着那攻击,至少比他高两个层次,因此他才看都看不懂! 他是金丹修士,他上面是,元婴、化神。 也就是说,对方的那一击,至少是化神修士才能打出的。 他知道那人本身没那么强,甚至他通过异宝,能确认对方的修为,就是假丹(筑基巅峰),这也是他肆无忌惮出手的原因。 可他没想到…… “那家伙应该是有仙器碎片!并且很可能也就够用一击!” 可他不敢赌啊!已经赌输了一次,差一点就死在当场,还敢再赌对方有没有力气补刀? 当然,他不肯承认,不敢赌也跟他缺乏生死搏杀的历练有关。 在这次战斗之前,他一直被保护的很好,大战期间,都是参与一些己方上风局的战事。 而这次,他才体会了什么叫一秒钟前觉得轻松拿下,一秒钟后差点挂的猝不及防式恐怖。 他自己都清楚,这恐怕会成为影响一生的阴影。每次杀低阶修士时就会想起,就会担心突然有某个低级修士凭借特殊的手段或法宝弄死他。 “妈的!”公输班恶狠狠的暗啐了一口,然后神识去‘看’那件异宝,异宝养在他的中丹田,这次也受创了,有一道很深的裂痕,灵机紊乱,估计得好一阵子才能恢复。 公输班知晓这异宝其实是魔道法器,对一般修士而言,很危险。 可他是公输班,别人不敢用他敢,因为他有别人没有的才智和本事。 靠着人傀儡的特殊性,他觉得他已经基本扼制住了使用这件魔道法器的不良后果。 要说这魔道法器,也确实诡异。可以让他获得一种特殊的视角。 在这个视角,没有哪个修士能对他瞒住真实修为,修了相关的高阶秘法也不行。甚至只是比他高一个层次的都不行,比如大多数元婴真人,就无法瞒的住,除非辅以隐匿法宝,或修有隐匿神通。 不但如此,魔道法器还能为他提供一种特殊的灵感。告诉他谁是有价值目标。 最神奇的是,这种价值,似乎是‘天赋’、‘潜力’,所以很多时候,有价值目标反而是低阶修士。 他觉得这应该是低阶修士的潜力往往还没有挖掘出来。所以比较肥美。 反正他用魔道法器击杀了这类目标,魔道法器会跟他五五分账,让他的天赋和潜力提升。 就这么厉害!上天赋予一个人的天赋,原本是后天不能更改的天赋,现在都能提升了。这也是他能惊才绝艳的一大原因。 所以正在赶路的他、才临时起意对那帮低阶修士出手。 从一开始,他的真正目标就已经锁定。 按照他以往的经验,越是有价值的目标,气运往往越高,总是能变着法儿的搞出些小动作。比如忽然就超发挥了,又或他身边的队友忠义无双奉献性命了等等。 因此,尽管他一早就看穿了对方的实力,具体行动时却没有粗心大意,相反,他火力全开,连金命体都不惜暴露,并且特意先灭其他目标,一个是减低产生变数的可能,再一个就是观察目标,后发先至。 他发现以高对低收割有价值目标时,后发先至的战术尤为好用。 只要对方先出手,哪怕手段惊艳,他多半也能凭借实力碾压,后发先至,一击得手。 反倒是他先出手,对方有可能靠着惊艳手段破解,然后就是强运效果持续爆发,引出一系列的变故,让他迟迟不能将对方收拾掉。 以前他就遇到过这类情况,这次叛门而出,时间上本就很吃紧,即便偶遇高价值猎物不想错过,却也必然多了几分郑重。 结果这次的高价值目标…… 公输班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了,否则七情上涌,之前的药怕是白服了。现在尽快完成‘爆能治愈’才是正经…… 第七章 生存不易 公输班凭借惊人才智,开发出了一种秘术,爆能治愈。 爆的是潜能,这也是在魔道法器的加持下,潜能成为了一个可以上下浮动的值后,开发出来的独家秘术。 使用这个秘术,在结合他的另一项秘术‘活炼之术’,就能引发颇为神奇的效果。 自挖自埋的坑穴中,公输班残破的半拉身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形,最终,他成了一个脑袋显得略大的十岁左右孩童。 简单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公输班满意的点点头。他遭受到创伤,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治好的,毕竟是被仙器碎片所伤,光是残留在身体中的力量,就很难消磨掉。 想了想,他将明显显大的腕轮摘了下来。 这个才是他的常用储物法宝。不过由于不能收入体内(绝大多数空间类法宝,都不能像本命法宝般收入体内),是有可能被发现的(有别于自然灵性物品的规律能量波动散溢)。 公输班最终将其留在了洞穴中。装有金命体的活袋他或许舍不得放弃,但这种法宝,以及里边的财物等等,他是不会舍不得的。只要他活着,魔道法器在,那就一切都好说。 半个多小时后,离开了洞穴的公输班在附近镇子杀死了一名正在自家后院独自玩耍的仿龄孩子,变形取而代之。 而周行那边的戏,则在公输班刚开始水下挖洞时,就上演了。 ‘突噜噜!’ 不算嘹亮,但穿透力格外强的声音响起,像是某种仙禽在鸣叫。 但云霄宗的门人却知道,是门中弟子的紧急传讯。 半崖灵所中,正在绿绒蒲团上打坐的两名修士互视了一眼,遂起身向外快步行去。 其中,身粗体壮身形略矮的修士、更是捏了张符箓在手,随时准备祭用。 两人行到门口,横里闪出一道倩影,是位颇显英气的坤道,只是此刻面容苍白,神态倦怠,明显在强打精神。 身材高挑的修士见之开口劝道:“英琼师妹,你有伤在身,还是在灵所中养伤为好。” “谢师兄关爱,可这玉珠鸟叫声是紧急求援,同门有生死之险,当竭力相救。”洛英琼语声铿锵,且是个行动派,说话间,人已经冲出了灵所。 高挑修士和矮壮修士又互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无奈。 洛英琼正直敢言,大方真诚,英姿飒爽,与一干莺莺燕燕的坤道比起来,别有一番英雌风采。怎奈却是玄尘子的记名弟子,也在这次清洗之列,之前负伤险死,便是因为一次不太成功的清洗。 这两修士动作倒也不慢,紧随洛英琼出了灵所,一个如大鸟飞落,一个如羚羊在山壁间腾挪折转,循着再度响起的玉珠鸟声而去。 远远的就见厚重的乌云翻滚卷荡,气势磅礴,云层之下闪电如织,豪雨倾盆,一看就非是自然天象。 高挑修士脸上勃然变色:“惊雷骤雨相从,这至少是地阶位业(元婴)才有的气象,是哪位强者在追杀我门中人?” 矮壮修士闻言顿时就有了几分踟蹰之意:“我们上去,会不会形同……” ‘送菜’两个字他说不出口,高挑修士却是明白其意,打断道:“躲不掉的!” 说着,当先疾驰。 矮壮修士短粗眉毛拧成了一团,牙一咬,也追了下去。 未行多远,就见到了洛英琼和周行,架着一名昏迷的同门在急奔。 “是启年师兄!”高挑修士认出了昏迷者。 “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事?”矮壮修士则更多的留意到身上多有血污、右臂自肘上寸五被炸断、形象颇为凄惨的周行。 高挑修士望了眼滚滚而来、似慢实快的卷荡雷暴雨云,疾声呵斥:“这时废什么话?你们带着启年师兄回灵所,我来遮掩痕迹!” 几分钟后,两拨人先后回到灵所。 高挑修士尤显狼狈,一身法袍脏污焦黑,还有数处破损,身上灵甲也光芒黯淡,还有了龟裂,发髻松散,玉簪都断了,也就比披头散发强那么一点点。 矮壮修士关心的问:“你与之交手了?” 高挑修士苦涩一笑:“若真个交手,我哪里还能回的来。只是想一窥真容,结果被金风雷云蹭了下,便这般光景了。” “这么说,看到是哪位了?” 高挑修士一张烟熏火燎的脸顿时憋成了暗红色。 矮壮修士尴尬的扭动身体,嗫喏道:“是师弟失言了。那什么……靠着灵所庇佑,我们能躲过此劫么?” 洛英琼闻言也忍不住看向高挑修士。 高挑修士沉吟片刻之后,叹口气:“但愿对方投鼠忌器吧!” 顿时,灵所中气氛尴尬。 修界战争虽然结束了,但高炙的杀性可没那么平复下去,尤其在这偏远灵所,被屠了也只能认倒霉,至少这个时期,宗门不可能为了几个低阶弟子大肆报复。 所以几人的生死,完全在于外面那位的一念之间。 憋屈,窝囊,害怕,愤懑,却得受着,这滋味,啧啧…… 周行将几人的表情看在眼中,暗忖:“钱没白花。” 从公输班那里发了笔横财后,他也难得的大气了一回,从系统商城买了特殊卷轴,充分发挥金命体的特质,冒充了回伪婴。 差着将近两个层次,那高挑修士怎么可能查探清楚? 反过来说,一名元婴真人足以镇住场子,让这帮人不敢妄动了。 见目的基本达成,周行便很干脆的晕过去了。 为了往后的一段日子里能苟的住,他这苦肉计也是蛮拼的,连右胳膊都让金命体给生生锤断。这要还是不能蒙混过关,他认了! 周行再度醒来,首先见到的是洛英琼。 洛英琼也不是傻子,一个偏远边防灵所,三个小组九个人,十天功夫就四死两残,除了王启年,余下全是或多或少跟玄尘子有牵连的。 “只剩我们俩了。”洛英琼眼圈发红,有些哽咽的道,尤其是目光落在周行的断臂上,愈发的心伤难抑。 道修也好,佛修也罢,都对肉身比较看中,一旦残缺,行功运气都不完整,等于是道基受损,前路近乎断绝。 洛英琼既是替周行感伤,也是自怜时乖运蹇。 有系统,有大把寿元的周行当然不会觉得这是个事儿。不过眼下,戏该演还得演。 在洛英琼这里,他没卖惨,而是摆出身残志坚的模样,乐观的道:“师妹,人活着,就能期待未来。办法总是比问题多。” “可是……” “拖!”周行给出这字,便不再多言。 洛英琼细细品,眼中渐有光亮。“师兄,你是说,这事并非是掌门及长老们的本意,我们终可守得云开见月明?” 周行勉强笑了一下,轻轻点头。心中却道:“以掌门的行事风格,可能性的确不大。不过掌门上任不足二十年,又是师徒派出身,对宗门的掌控力还是有限呐。至于长老们,没有那帮老货的默许,任是谁,能搞出这种波及数千人的事端来?” 遂又暗哂:“君以草芥待我,我以仇寇报之。宗门这般做事,他日必有回响!我们且行且看。” 第八章 世道黑就需要演技好 周行跟另外两位同门谈话,是在醒来后半个多时辰之后。 与这二位打交道,可就不比跟洛英琼了。 周行将前世当社畜时练就的演戏能力,尽力发挥出来,情绪饱满,表情生动: “启年师兄怎么样了?”他一脸急切(那货有一件有品级的法器护身,可倒霉遇到了金命体,一击败亡。本来已是弥留状态,三两分钟内就会挂,我耗费了十寿元买了可大回春丹才吊住他的命)。 高挑修士面沉似水:“到现在还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似是魂魄受损,怕是凶多吉少。” 他神情悲恸,哽咽“唉!启年师兄…都是为了我,才、才变成这样啊!”(这孙子是真黑心,仗着噬罪堂成员的身份,没少干坏事,其罪便是赐死都难赎,那就生不如死活受罪吧。我又花了五十寿元筛选了一种奇特药草,才达成目的。若非从公输班那里发了笔横财,可舍不得这般浪费。) 高挑修士和矮壮修士闻言,忍不住面露古怪。 尤其矮壮修士,内心想法几乎都写在了脸上:先死妈,后死妻,两次都有机会,他都没救,会救你? 结果没等他问,就听周行絮絮叨叨解释:“我们巡逻时,见我闷闷不乐,启年师兄主动提起了玄尘子。”(这是实话,只不过是因为之前已有三死一伤,他这是在麻痹我和同组的李闻) “他说相信我是无辜的,但近来正是风口浪尖,情势多变,他劝我应紧守‘定、信’二字,戒燥戒莽,要相信宗门,不会放过一个罪者,却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大清洗,绝对是易开难收,人心鬼蜮,最不缺公报私仇、诬陷扣帽的家伙。依我看啊,这次事件照着现在的趋势发展下去,直接和间接损害,怕又是一次十年修界战争!) “然后我们就遭遇了战神殿的人。我们以为对方也不过是日常巡边,结果对方不分青红皂白,就冲杀过来!”(那几个战神殿的家伙演技真业余。表情做作,演技浮夸,全程尬演,最后尬演都演不下去,直接动手。) “启年师兄自然是义正辞严的上前理论,已经休战了嘛,莫非还想挑起事端?”(这贱人当时那暗示的小眼神儿都飞起了,就差直接说:先打我,快打我,然后我就装伤,剩下的你们可以狠杀。) “便在这时,又横里杀出一人。这人裹在雷云电气中,我只看到其眼珠是亮金色的,夺人心神。这人只是啸叫一声,离着数十米远的我便感觉如遭雷击,浑身麻痹。” (金命体这种存在当真是亮瞎我的狗眼,若非我有氪命系统,绝对会嫉妒若狂,寝食难安,简直就是不给寻常意义上的天才活路嘛,更别说我这种除了穿越啥都拿不出手的普通人。果然是人生如游戏,不氪难成器) “战神殿的人也不晓得是体修素质过硬,还是有什么秘法,恢复的很快。而那人似乎跟战神殿的人有大仇。”(我喜欢将肌肉练进脑子里的同行,真的,这样的同行多亿点,我本来平平无奇的智商就够用了) “启年师兄见机立刻提醒我和李闻,我们试图撤出战场,结果李闻因为慌张,脚下被石绊了下,发出动静。那人只随手一挥,电光如拳如刀如鞭,李闻便被当场打的吐血身亡,我若非被启年师兄挡着,就不止被炸断一臂,身上被切开些口子那么简单了。” (李闻是没少给玄尘子干脏活儿,双手沾满无辜者的鲜血,可他就是一不自知的夜壶,可恨也可怜。固然有自负且贪的毛病,但这是年轻人的通病,玄尘子不拿其当人,我却也没给其改错机会,唉!都说关键时刻见人性,我这人也不咋滴啊,这件事,让我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和错误了,然而知错不想改咋办?在线等,挺急的) “之后,战神殿那些体修趁机变身,与那人战成一团,我跟启年师兄落荒而逃。启年师兄开始还是有意识的,后来就昏迷了……” (金命体让我开了眼界,我原本以为我的归一法指不定得在五行阶段磨多少年呢,有这种出身就相当于五行属性之一圆满的存在,我只需要以其为蓝本,结合自己的基因打造一个五行法身,然后灵魂入驻,完成磨合,就等于是搞定十分之一,真的是就差亿点点氪命而已) 周行半是自言自语的将过往经历讲了一遍。 之后高挑修士问了几个问题,见寻不出什么破绽,也没有再问出什么有价值的额外信息,便不咸不淡的口头安慰几句,暂时了事。 修士王启年,本是这轮驻守灵所的正队长,兼一组组长。 高挑修士二组组长兼副队长。 矮壮修士三组组长。 六个组员全都是清洗目标。就是借边境摩擦之名,完成清洗。 高挑修士顺利完成任务。 矮壮修士差了些,洛英琼在战斗中失散,然后自己带伤跑回来了。 王启年最惨,如今看其情况,怕是很难再醒过来。 就算不考虑那位地阶大能的威胁,身为二组组长兼副队的高挑修士,也不打算主动揽锅,再度对已经伤残的同门下手了。 索性以这突发事件为由,遣灵鸟向宗门送求援信,等上令。 高挑修士还细致的将他自己遭遇地阶强者的经过也‘陈述’了一遍。 其实认真的说,伪婴跟元婴还是有明显的差别的,且比假丹和金丹之间的差距大的多。 最简单的一条,若真是元婴真人,那么根本不会有什么宏大天象,又不是同阶斗狠,解决金丹修士,元婴真人都无需搞的声势浩荡,拼着对力量的掌控和理解度,元婴真人能够很少的花费干掉金丹修士,更遑论筑基期。 另外,金命体已经丧魂,周行事先又不通驾驭傀儡,氪命买法,法再好,也不能无视临时抱佛脚的事实,他又不是什么一看就会,一学就精的学霸、学魔,粗浅的遥控之术,哪能跟活人比? 总之就是漏洞其实是不少的,全靠影音效果唬人。 然而高挑修士一不想揽锅,二不想显得自己无能,那么就吹嘘敌人强大,坐实的确是遭遇了地阶强者。还仔细描述了洛英琼和周行的伤势,意思其修行前路已绝,算是间接助周行圆了场。 而直到第二天,战神殿搜捕公输班的修士,才抵达周行秒败公输班的战场。 周行通过留在那边的一次性仙符,在百多里外的灵所中感应到了。 不得不说,氪命系统在法宝器物方面是真的价廉物美,包括这一次性仙符,以及仙级的清理手段,周行并没有付出多么昂贵的代价,就达成了仙人出手才有的效果。 战神殿派遣的搜捕小组,虽然级别差不多是顶流,其成员却也只是化神修为。 毕竟哪怕是当今的修界五大,其掌门在秘法强器的加持下,也只是渡劫期修为。 至于大乘期修士,就算存在,也只会在宗派覆灭级的大事件中出手,并且动手之后,多半就不得不离开这一界了。修界大战都不参与,怎么可能来参与搜捕? 渡劫、大乘、仙级,差着整整三个层次,搜捕组能发现痕迹才怪。而非要说有风险,那么就看搜捕组会不会迁怒了。 毕竟为了避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尴尬,周行遮掩的只是公输班和金命体的相关痕迹。 事实上,周行也确实不是操鬼心。 由于涉及金命体这一但凡能成长起来,就会成为战神殿的未来领军人物,战神殿这次拿出了极大的诚意,狠到几近于谁不配合谁就得死。 在这样的背景下,云霄宗和战神殿借彼此的手,互相清洗上黑名单的门人子弟的事,怎么可能瞒得住? 化神期的大佬,也确实有本事将一月内发生的涉及修者法力的战事都还原出来。 他们甚至通过神通术法,神识直接跨越百里以上,扫了灵所。 而灵所的禁制别说抵挡,便是报警都没能做到,内中成员的情况,自然也被看了个通透。 周行自然察觉了,像他这种本身有大秘密的,必然是肯在侦查和反侦查、及警戒三个项目上花大价钱的。 他瞅了眼被人侦测扫描了还一无所觉的同门,心道:“金丹之下,皆是蝼蚁。这话真是一点不假,甚至金丹,亦不过强壮些的蝼蚁。也只有元婴,才算刚刚起步,牙牙学语。我虽然有氪命系统,但要走的路,却还很长很长……” 第九章 搜捕组的一念之差 公输班凭借他的聪明头脑,也当了回小机灵鬼。 他的储物腕轮被战神殿搜部组找到了。 具体是搜捕二组的化神期修士。 随即一道特殊的磬音很快就传播开来,直到超过了千里之地才开始消散。 金磬之鸣,这是战神殿独有的一门法术,充分利用了‘辛金如云雾、势动侵千里’的特质。 不过真能做到声传千里,也就化神期及更高阶才行。 听到这声音时,搜捕一组的人还滞留在战场附近。 化神期的大佬可没那么好骗,他们这时候已经推导出公输班在这一带的大致飞行路线了。 并发现了疑点。 简单的来说,公输班的飞行路线,就仿佛一个人走到丁字路口,先向右走了十几米,然后再一直向左斜前方而去。 这是一个比阿拉伯数字‘7’角度再大些的路线。 另外,最后这个左斜前方的路线单拿出来看,也算不规范,不是那种顺畅的线条,而是在行了一段距离后,又有明显的拐向调整。 这里边是有周行一定的责任的。 他虽然有超越常理的手段,但他法身的实力倒究低微,很难精细操控。 更重要的是,公输班在这里有个突兀的转折,这是近乎不可能抹去的事实。 周行当时盯着追捕公输班的修士随时都可能出现的压力,并且他自己也有戏要演。 他当时不知道的是,公输班叛门过程堪称秀到经验,硬是导致战神殿晚了差不多24小时才追来。 如此一来,搜捕组在代入公输班的角度,推演他的行动时的思路也变了不少。 结合公输班的性格特点,以及他之前的飞行估计,搜捕组分析认为,当时的公输班对于自己取得的成绩自信而又自豪。因此他的飞行轨迹几乎没有特别明显的波浪线,这意味着他的主思路是快速出境。 在这样的前提下,突然在边境线折拐,就显得很没道理。 “他从这里进入云霄宗地界,无论向南又或向北,都没有意义,这里是近乎中间点,哪怕都是四百里以上的路程,就算想迷惑追兵,也应该更深入云霄宗地界再拐向。” “从这里的复杂折拐来看,他明显是先被南面的一些东西吸引了注意力,然后才向北急拐。”另一名组员说着用走路的方演示了‘7’字路线。 接着道:“而这个拐点,明显对着筑基期的那处战场。” 又一人道:“然而并没有深入的痕迹。这意味着他只是拉近距离确认了战场情况,然后便选择了在这里拐向。” “拐向之后又有了新的想法,然后调整了路线。” “这个推理倒是说的通,但有一个疑问,以公输班的性格和实力,会因为发现几个巡边的筑基期在厮打,就选择改变路线么?” “这确实是个疑点,却也并非没有可能,我们没办法公输班当时是触发了灵感,还是其他什么念头,改变了决定。” “好了,让我们跟二组汇总一下信息再接着分析,他们那边显然发现总要线索了。” 一段时间之后,两个搜捕组汇合。一组的人见到二组找到公输班的储物腕轮。 一组的成员之一道:“之前我们的推论怕是要推翻了。” 他说着解释道:“公输班在这里藏身过,时间不算短,这也是他留下腕轮的一个重要原因。” 其他人点头,他们估算出了公输班离开这个洞穴的大概时间,意识到离开时的公输班已经对自身时间上的领先失去了信心。 另外,从公输班入水挖洞的这些操作来看,公输班当时继续在这里躲避,原因么,需要紧急疗伤的可能性最大。 一族的那个成员又道:“如此一来,公输班在战场附近的那个转折完全可以理解为他在战场附近发生了异常。” 顿了顿,这化神期进一步解释:“公输班在跑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筑基期的战斗不可能引发他的兴趣。但如果他发现那里潜伏着一名金丹修士,那么就有必要进一步确认一下了。因为如果真有,那么他长驱直入,若是被这金丹修士缠住,再呼朋唤友,就有可能被擒捕。” 另一人接过话:“于是公输班在边境线向北,这样骑墙而行,对方就追他的理由就不会太充分。” 之前分析的那个又接回话:“但是公输班又是潜水,又是挖洞,又是滞留。这意味着对方不但追了,还导致他的状况很不好。” “但对方不是元婴真人,否则公输班逃不掉,更不会有潜水挖洞之类的机会。” “而比全副武装的公输班还要强大的金丹修士,别说是在云霄宗,即便是放眼天下,也绝不会多。” “所以我们的目标是一个云霄宗的杰出金丹修士?” “那金丹修士并没有得手,反倒是间接帮了我们一些忙。” “也就是说,公输班离开这里时,已经没有跟我们竞速的信心,那么他最大的可能就是以这里为圆点的区域内,就地躲藏。” 又有人加入分析:“公输班敢于叛门,准备必然完全,之前他的那些表现也印证了计划确实高明。那么我有理由相信,公输班的准备中,绝对不仅仅是一切顺利情况下,先飞近一天的竞速,还包括不那么顺利的情况下,彻底改头换面,隐去气息。” “嗯,那么这次排查,意味着偌大的区域内,哪怕是普通人,甚至是体重相仿的动物,都得查到位。” “那我们最好现在就展开行动,尤其是先排查那些徒步行走的旅者、行商之类的,然后才是住户。” “那么,要不要对那个边防灵所的云霄宗低阶实施搜魂,也许他们能够提供一些线索,从而搞清楚那名金丹修士的身份,确认我们的推测是否正确。” “难道你忘了前两日云霄宗发生的大事件了?” “你是想说公输班正是想利用云霄宗掌门夫妇遇刺身亡,让正处于极度敏感期的云霄宗成为我们搜捕的障碍?” “是的,本来云霄宗在修界大战中,表现还行,损失排在倒数第二,现在好了绝对正数第一,伤筋动骨都不足以形容,完全是要崩盘的节奏。掌门也为此下严令,近段时间禁止任何挑衅云霄宗门人弟子的行为。” 作为化神期,自然明白这么做的用意,云霄宗没有把岌岌可危的内部矛盾对外发泄出去,那么多半会憋出内伤,又或继续自己对自己捅刀,那绝对是各大派都愿意看到的。 当然,云霄宗找个由头,将内部矛盾转化为外部的,跟任何一个临近大派死磕,其他门派同样能睡觉笑醒。 “可我们要搜寻公输班的下落,也将涉及云霄宗的地盘。” “我们要的只是隐秘低调和不胡乱杀人,以我们的实力,做到这点不难。”…… 周行并不知道,虽然他的善后表现还可以,但没有掌门夫妇之死给他带来的一点点、这叫什么?冥运?总之没这点点运道,他多半还是会被抹掉法身。 我要杀你,与你何干?这是蝼蚁的悲哀…… 第十章 回宗门 周行是近一个月后,才获知了掌门夫妇遇刺身亡的消息。 当时他正在灵所主堂角落,一边唱着哼着略显古怪的歌,一边用锋利的匕首修剪着自己的断肢,怎么看都不太正常。 周行注意到了洛英琼看他,还冲其阳光的一笑,整齐洁白的牙齿上仿佛有光芒‘叮’的一闪。 “断处在肘上两寸,位置不错,修剪整齐了,将来炼个机关法器接上,机关法器设计得当,还能像正常的胳膊那样自如弯曲,然后常年戴手套,关键时刻出乎意料,哈!” “……”洛英琼想捂脸。 不过这个动作已经被另一边的矮壮修士做了。 就在这时,高挑修士带着低气压走了进来,脸色肃穆的就跟死了爹,惯例的扫视之后,他道:“正好都在,我就直接宣布了。上令传来,我们即刻赶回宗门。” “啊?”洛英琼惊讶出声。 矮壮修士看了看高挑修士身后,问:“没有轮驻接任者吗?那这灵所怎么办?” “这处边境站,撤了!” “什么?” 这次不仅洛英琼惊呼,连周行都认真起来。 修界战争十年,打生打死也不过是为了地盘。或者说所占地盘上尚未发现的灵石矿。 天地间游离的灵气已经日趋稀薄,就连最善于经营灵域,令灵气运转往复,生生不息的云霄宗都感到吃不消,其他门派的灵力短缺情况多么严峻,可想而知。 他宁肯断臂唱苦肉计,也要赖在云霄宗,原因之一就是冲着‘小钱钱’? 独自在外打拼,每天为这灵石,人脑袋就得打成狗脑袋。 不说每次争斗所获能不能弥补支出,光是日久渐成的好勇斗狠的那股子戾气,就是修行的一大碍难。再得个PTSD什么的,那就更是前途无亮。况且还得考虑‘善泳者溺,善骑者堕’的问题。 因此,云霄宗的辖地多寡,每个门人弟子都不会漠不关心。 现在居然要放弃好不容易占住的一片地盘,万一后脚就被人占了去,勘探开采出灵石大矿呢?又要填几多人命拿回来? 高挑修士见几人的反应,对自己的权威不足稍感恼怒,但更多的是体谅。他刚接到消息也很恼火,他的一位堂弟和一个发小,当初就战死在这片战区,而他也在这个地区的战斗中负过伤,就这么拱手让人,怎么可能甘心? “我理解大家的感受,我稍微透露点,诸位切记,祸从口出。” 在场三人均是不约而同点头。 享受了两秒钟三人眼巴巴的目光,高挑修士道:“掌门夫妇,遇刺身亡!” “啥!?” 洛英琼惊呆了。 矮壮修士干脆炸了。 稍稍缓过些劲的周行心中叫苦:“我咋就这么难!?” 也难怪他郁闷,他不久前才安慰自己,拖了近一个月,清洗应该是躲过了。现在却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件。 玄尘子的余党被宗门的清洗逼急了,里通外宗,刺杀了掌门夫妇。连他都觉得有这种可能,何况其他人。 而掌门夫妇在宗门内遇刺身亡,修界五大自诞生以来,还没发生过这种事。奇耻大辱,必然得有个说法的。 这就导致对玄尘子余党的清洗,会借着调查遇刺事件而变得更加血腥残酷! 接下来的三日,四人归整打包灵所。 灵所最有价值的是灵源。 灵源次第有井、脉、湖之分,分别对应灵所,福地、洞天。 高挑修士收了灵井,用在飞舟上。于是连带只剩一口气的王启年,五人几乎是日夜赶路,风尘仆仆,终于在十一日后回到了云霄宗。 远远的就见山门牌坊都塌了一半。 好家活!修界战争十年,云霄宗都没这么惨过。 这是面皮都给撕了啊! 周行至今记得,初来贵地,他不止一次感叹,云霄宗的山门牌坊,有记忆中《西游记》天宫南天门的那种气派和神仙范儿。 后来也通过多方了解,知道这牌坊乃是一件镇派宝物,因此隔了这许多日都没能修复,倒也不奇怪。 进得山门便是城,城名登云,有民十七万,多为‘潜脉’,也就是修真界版的哑炮。潜脉群体的确有着更高概率诞生具备修真天赋的人。环境气氛和社会气氛也更贴合传说中的仙城。 不过在周行看来,除了修真者往来穿梭多些,大体也就是更有近代地球人文和社会特色的城市。民众的素质比这个世界的凡世王城民众素质高了不少。 而就城市的外在来说,依然是比较古典,同时又有那么点仙城的体面,比如花岗岩的城墙,高二十丈,被法术融为一个整体,望台敌楼,碉斗森严,凡世可筑不起这样的城墙。 然而现在这城墙、却被连带城区毁去了三分之一,波及整个东墙、半个南墙,以及东北、东南两个角,虽然已经在修复,但仍旧让周行几人看的触目惊心。 矮壮修士喃声道:“这得死伤多少?没个三四万下的来?” 周行则本能的打开系统窗口消费一波。 进入系统空间确实是按分钟扣寿元的,但啥系统玩的久些都能被人摸索出些小窍门。这几年,周行以前世大型游戏插件的方式,陆陆续续的买了些便捷功能,有些甚至是他自己设定,然后让系统实现的,包括现在用的这个窗口售卖模式。 花了3元咨询费,哪怕只有十分粗略的情报信息,比如说掌门夫妇遇刺事件信息的价格;进行关键词筛选后、只局限于被毁城区相关情报的价格。哪怕只是知道了这些,跟以往的情报价格横向比较,也能估算出事件是什么样的级别,大概涉及了多少重要的人物。 “乖乖!全套信息七百三十万!只是一个被波及的城区就一百六十万……”周行忽然间就觉得,之前通过洗劫公输班而获得的发财感觉,淡然无味了。 他现在也就是挣扎在温饱线上的水平。 撇开这个有多少命都不够氪的问题,“也许不用清洗了?”他忍不住又生出了些侥幸心理。 前世养成的咸鱼本性难移,毒打可治。 他又想:“现在再回头看,之前被外派,反倒因祸得福。否则就这种档次的阵仗,运气稍差就会上演腿毛之死……” 事件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云霄宗的氛围仍旧很凝重,周行几人也不可避免的受影响,乖觉而低调的先完成宗务。 走完并不复杂的流程,享受了混杂了怜悯、轻视的眼神,和不走心的几句安抚之后,边防灵所驻守的任务,就算是正式交结了。 离开外务堂,周行直接租了仙鹤回洞府。 云霄宗有五百峰,其中六成为世家所有。 像其他大派一样,云霄宗最初成立时,就是一干修真家族的联合。哪怕后来师徒派崛起,这么多年来都堪称英才辈出,世族仍旧占据着更重的比分。 周行所属的庞大世族,在宗内排名第二,占据着五座山峰,连同附近土地,有一百六十多平方公里的面积。 相较而言不是特别大,但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地不在多,有矿就行。周家就有矿,灵石矿脉(灵脉),但并不开采,有条件的情况下,反倒会努力养脉,作为传承根基。 像其他被人们普遍称为门阀的大修真世家一样,周阀也有自己的族地,连带奴仆,三万余人,形成了一个镇子。 周行的家,就在这镇子上。 不过他自从穿越后,就基本没在镇上住过。 一是怕穿帮,二是受独狼策略影响,三、方便行事。 他住在仅邻族地的揽月峰上。像云霄宗的大部分山峰一样,这是座人造的山峰,同时也是云霄宗宗门大阵的一个阵眼。 云霄宗的开创者们还是相当有气魄的,以大地为棋盘,山峰为棋子,河川森林为经纬,布下大阵,然后运转灵气,打造世间仙境。 揽月峰名分上是宗门的,但实际上就是周阀的外围,修真版的卫星城。这峰中通着一条低阶灵脉,但就像过去住楼房住高层会因水压不足、自来水供应总有些不尽人意般,揽月峰的一众洞府,位于高处的反而价值低。 但这影响不到周行,他是喝瓶装水的,现在改桶装了,因为这些年心心念念的灵脉,在这次发了笔横财后,终于可以拥有了。 十一章 洞府、避难、蜃土 从仙鹤身上跃下,周行特意看了看这门前有草坪,屋后连岩洞的屋舍。 他觉得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以屋主的身份观览这里了。 穿越后,他便一直住这里,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景致,想到这就要离开,心里不免空落落的。 前世他就搬过好几次家,曾经度过了孩童和少年时代的祖屋拆了,只能是梦中回顾。租房住的岁月,心里就踏实过,有了贷款房,又因为忧心断供而不得劲…… 这些过往成了他今生选择、并打造蜃土的一大因素和动力。可蜃土哪怕在未来十几年,也很难有家的感觉,那就是个避难所+修道场,因为一份精神寄托,自然而然的落在了这处住所上。 解除法禁,进入房中。 果然,他布置的独门示警玉符被触发过。 有人在他外出时,以溜门撬锁的方式闯入过这里。 他觉得应该是噬罪阁的那帮人。 他布置的警戒是立体的,除了示警玉符,还有录像功能的玉符恒眼,只不过恒眼是加持了氪命秘术的,使之可以增加一个设定。 他将之设定为:出入蜃土,皆不记载。 而只要使用专门的术查看恒眼,这个秘术就会连同恒眼的录像功能一齐截止。 玉符恒眼价值不菲,秘术价格更贵,他自然是舍不得动辄查看。 其实,示警玉符更贵。 这玉符是系统出品,哪怕是高阶修士(化神以上)施展秘法入侵,都会被记录。在他洞府中布置监听之类的装置,也会被记录。 且示警玉符没有使用限制。反倒可以频繁操作。 至于噬罪阁,噬罪阁本来是宗门专门干脏活的机构。宗门修士能理解其存在的意义,但对其所作勾当是不耻的。 近些年,或者说自从被外界称为‘老鬼’的裴宗执掌噬罪阁,噬罪者们变得沾沾自得,以觉悟高出其他同门一等而自居,颇有种干脏活我骄傲的意思。 而他与噬罪阁的人结怨,还是在拉虎皮搞事而被玄尘子鞭挞驱逐,以儆效尤之后。 噬罪阁的人就跟讨厌的苍蝇般不时骚扰,让他一度以为噬罪阁的某权势人物是玄尘子的舔狗,这是在自作主张替主子出气,诠释什么叫‘玄尘子不要你,那么你就会人憎狗厌、寸步难行’。 不胜其扰下,他为此还专门氪命解惑。 才知道原来是他改过自新、洗白自己的具体操作,侵害了噬罪阁的利益,偏偏还不肯打点孝敬、实力低下还没有后台…… 好吧,这是他的错,小萌已经告诉他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他却没能及时推演出‘好人难做’,明显就是不够灵醒。 可事已至此,后悔药太贵…… 周行收起了示警玉符,又闭合了洞府法禁,洞府重新蒙上一层淡淡雾霭,却又有几缕金光宛如鱼儿般游弋。 金光代表人在,雾霭意味着闭锁,合起来等于是说洞府的主人拒绝一般性质的拜访,有事可留言留影,但主人多半不会及时回复。 示警玉符本来应该再布置的,但他不准备等到被人驱赶的时候,才慌张收拾。这次虽然不算是打包,但重要之物,包括这类系统出品、经不起查的物件,就先收了。 他在回来的路上,甚至都在考虑要不要脱离云霄宗。 实在是这些年来的遭遇,一桩桩的数下来,让他颇感闹心。 但后来,凭借前世为人的经验,他意识到,天下虽大,恐怕哪里都没有清净地。 大宗门能够提供的隐性福利挺多,比如他这些年氪起来的炼丹、炼器技能,然后凭这收益洗白甚至发战争财。 没有宗门庇护,那买卖可就难做了,势必被人狠狠抽成,骚扰更是怕要比噬罪阁更甚,更别说大派本身就是个大市场,且是有着顶流消费能力的大市场。 他不能对这些有利点视而不见。 这也成为他直到现在,都不愿意舍了这个号的主要原因。 必须说,即便有氪命系统,他这号练的也是挺难。 之前的就不提了,以他的见识和经验判断,随着掌门夫妇遇刺,作为玄尘子一系余孽的他,怕是还有劫难要渡。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都没能给宗门上下、乃至天下一个说的过去的交代,外松内紧是必然的,这也是整个宗门都沉浸在低气压状态中的原因。 给不出像样交代,查案的压力大,行事作风自然愈发的狠戾。 而噬罪阁,必然会被宗门高层视作搜集情报的一种手段,一种不需要多么充分的理由,先抓起来再挖情报的手段。 在这样的背景下,公报私仇,胡乱攀咬,那都是必然会有的。 因而,他在回来的路上就想好了,领个宗门任务,出门躲几年。 宗门正式成员,五年一小考,十年一大比。可以不参加比斗,但考核却不会因此落下,考核的一项内容,便是宗门贡献。 宗门贡献,主要靠执行宗门任务,并且不同修为层次不同,保底任务的质和量也不同。 战时当然就没有这种说法了,跟国家总动员一般,烂民众都得依令行事,更别说相当于兵将的修士。 可现在战争不是结束了么,这可是半年前,掌门亲口当众宣布的。掌门现在尸骨未寒,宗门扭脸儿就不认了,这不合适吧? 那么在这样的一个基础上,他是可以领取一个重号任务的。 重号任务一般都是‘量身顶流’,意思是需要领任务的修士,将当前实力的最大水平发挥出来,才能较好的完成。 当然,任务的等级是估测出来的,有浮动,也可能有其他突发意外,但有专门老于此道的人负责,估测一般都很准的。 重号任务给的时限一般都比较宽松,而只要能拿出证据,那么任务结算时,进一步延时也是可以的。这就有了操作空间。 云霄宗就有个牛人,领重号任务出门时是假丹,回来后已经是真婴,时隔数百年,原来是被困在一处秘境中,玩了回修真版的鲁宾逊漂流记,不但没受罚,还立了大功(秘境价值),挺励志。 他虽然无意效仿,但起码思路因之而被打开,到时候,哪怕氪些命,编个说的过去的由头交差,也总比现在坐在火山上,等恶鬼上门拘魂的强。 “小人物就是这般抗风险能力低啊!稍有风吹草动就开始觉得煎熬了!” 关闭府门之后,周行径直去了书房。 书房的北墙上挂有一幅近乎落地的大型彩墨画,画中内容为秘境风光,岩壁飞瀑、奇花异草,宛如仙境。 此画乃是暗门的遮挡,开启后有阶梯甬道通往修炼室、炼丹房等一应修行设施。 但周行并没有开启暗门,而是眼睛在闭阖一次的过程中,转换为太阴眼。 无论是太阳眼还是太阴眼,特征都是没有瞳仁,并且虹膜是金色或银色,透着非人的神异气质。 太阴珠,就相当于太阴法身的本命法宝。 上次周行动用太阴珠攻击公输班,则等于是放大,以本命神通全力攻敌,若不成功那就真危险了。 而这一本命神通的具体施放,主要靠眼睛,就跟镭射眼差不多,至少现阶段是这种模式。 虹膜变异,则是该神通的准备阶段,可以瞬息跳过,也也可以像现在这般,成为一种独有认证方式。 随着被太阴眼注视,彩墨画表面有光芒泛起并流转,然后便多了勃勃生机,仿佛是隔着大落地窗在看窗外景致。 周行抬脚迈步,径直进入画中。 画中世界一如彩墨画演绎的那般瑰丽梦幻,灵气浓度也远比外间高,并且是经过淬炼提纯的,对他而言非常舒适。 这便是蜃土,但又不完全是蜃土,准确的说,应该称作洪荒道体的预备态与蜃珠结合的大千之胎。 周行不愿因名而泄露太多秘密(避免叫习惯了说漏嘴),因此就叫蜃土。 格局搞的这么大,自然是因为要修万物归一道,就要有容纳万物的器量。 他的本体也因此从最初就与众不同,修习的是《尊元乾坤法》,效仿盘古,身化天地,这便是洪荒道体称呼的由来。 然而他起步低,掌控力不够,直接施展该法,只会化作一大团易于世界吸收的高效花肥。 而蜃珠这时候就起到了容器的实质作用,他的本体只是这容器内的一层膜。 同时蜃珠还起到逆转之能,可以让他的躯壳恢复人类形态,而不是单纯堆聚起来一大坨的翔状物。 十二章 读作牛批写作俗 如今的蜃土,已不再是雾气中的黄土地,而是雾中的巨大石山。 这石山的陡峭岩壁,就是大千之胎的真正外壁,有岩洞通往内部穹隆。 进洞后,像是一段曲径,然后是飞瀑水帘,穿过后就是穹隆了。 穹隆有上万平米面积,但陆地不多,主要是一个池塘。 池塘中的水像是被太阳照耀般,泛着柔和的金白光芒,透着浓郁的生机,水面上有新绿色泽的荷叶。 走心脚踩七星步法,踏着荷叶,来在池塘中央的岩石莲台前。 这岩石莲台是个机关,一旦踏荷叶的步法错误,石莲台的莲叶就会闭合,并保护莲台上打坐者沉入塘地。 这个世界的星象可没有北斗七星,七星步法,只有他会。 在额头一抹,然后以剑诀指点在莲台打坐者的额头。 一抹宝钻般的光华流转,断臂的周行静立若泥胎,而打坐者则睁开了眼。 这醒来的,是周行本魂,能量态,因蜃土的特殊,才具有实质。 躯壳说道虽多,却终究是工具。 现在应实际需要是阴阳法体,接下来还会应需要有五行法体。 其实若非近年来局势是真的动荡,周行恐怕已经为这阴法身投资,使之拥有五行木命体的实质了。 这就是他与其他修者的一大不同。 其他修者只修层次,他还塑天赋,增潜力(公输班有话说) 可叼丝心理影响一生,局势云谲波诡,他便捏着小钱钱不敢投资。怕这得来容易、但再得却极难的启动资金打了水漂。 而这次通过公输班见识了天生的金命体,就愈发觉得在阴法身这一被玄尘子玩坏的破身子上砸钱实在是不划算。 之前眼皮子浅,没见过这个世界开挂人士的起跑线可以多超前,同时也没有更多的选择,也就罢了。现在有了金命体,他完全可以以之为蓝本先打造五行金命法身了。 既然有的玩,阴法身这破烂货也就愈发不急着砸钱了。 倒是有什么天马行空的想法,都可以用它,说白了就是沿着玄尘子的思路,自己拿自己当小白鼠。反正又氪命系统兜底,肯定不会像玄尘子那个家伙,全拿人命堆,呃…本质上讲,氪命系统也是拿命堆,只不过更具技术性…… 好吧,总的来说,他现在的修行路线,经过调整,挺明确的。 本体躯壳的修炼,由于所修法门特殊,是上古洪荒的路数,根本就没有什么筑基、金丹、元婴的关卡,使用这些术语,无非是便于阐述目前的修行进度。 本体躯壳的修行进度目前就是练气。 其本身的修行固然重要,‘喂养’同样重要。 比如说他完成五行法身的全部修行,以万物归一法,逆五行转阴阳,那么本体躯壳的修行进度,绝对会有大飞跃。 另外,由于蜃珠是一开始便定下的承道之宝,因此喂养蜃珠同样重要。 至于这宝物的祭炼,跟本体躯壳的修行始终同步,无需多提。 喂养蜃珠,除了增加灵脉,以及像打造洞天般(关键是建立成法则体系,而越是有灵性的物就越能代表相关法则,或者说方向凝缩出法则之力)添加灵物,更关键的是跟万物归一法相辅相成。 比如说五行金法身修行,庚金、辛金,各自需要修满代表万物的八卦,才算是圆满。 而八卦在蜃土,就能衍化出天地万物,山川河流。 又,因为是金属性的,所以它的本质并不完满,庚金八卦会呈现出钢山铁河,辛金八卦则是云气毒瘴等带有明显腐蚀特征的雾山酸河。 归纳总结,分区打造猴版地质公园,便是五行法身的修行具象。 五行法身大成时,他必然已经在蜃土构建了微缩但完整的世界。 而融合各个属性区,使之近乎与真实世界无异,便是进军阴阳的准备过程。 一旦真的逆转到阴阳层面,则蜃土会有日月昼夜…… 在这一系列的修行中,灵魂自然扮演了不可替代的运算、掌控的角色。 而他的灵魂的修行,同样与众不同。 一般来说,修士前期一直处于养魂状态。 直到元婴,灵魂通过躯壳孕养,达成元神状态,才算是修行的开始。 所以在洪荒之后的神话时代,很多强大种族,都是诞生便拥有元神,也就是元婴修为起步。 元神修行,先阴神出窍,后达成阳神。 神灵,便是阳神,只不过靠信仰之力达成,终究是借了外力,有着大限制,含金量低。 阳神再加个匹配的躯壳,可以是用习惯的原身,也可以像哪吒那般,莲枝莲藕的仙才仙宝造个身。就宛如人有了宝马车,还事先了财务自由,天地逍遥,这便是仙。 然而宝马也有开烂的时候,这就是天人五衰,环游世界也有玩腻的时候,有志更进一步,探索星空,就奔着成道去了。 这就是周行对仙道体系的认知,宛如登山,选择也挺多,缆车,步梯台阶,绳索冰镐,甚至徒手攀岩,有条件有能力那就随你怎么玩,否则就有什么办法用什么办法。 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修真者,显然就属于后者,能选择就怎么便捷怎么来,没的选择有啥用啥。 他不一样,他有氪命系统,早早的就制定攀登计划,宏图大志,高屋建瓴,同时又脚踏实地,步步高杆。 其中自然也包括灵魂修行,因为修的是几近于道法的洪荒法门,所以并无元婴前只能养魂的说法。 当然,该走的路一步都不能少,如果元神是神识修行的基准线,他明显是在负层开始修。 可那又如何,氪命系统就是这么滥强,就是有从负层开始修的法,而且还是量身定做的。 毕竟他的灵魂因为穿越变异,又吸收了土著周行的残魂,是与众不同的,腆着脸也能说是天赋过人。 他灵魂所修之法,叫做《大周天元神宝鉴》,他自称为大保健。 还有就是《真灵分化妙法》。 这两样法门,前一个是大道练法,也就是修行之法,后一个是神通法术,是应用之法。 本魂一天到晚打坐入定,就是在修大保健。 而依据‘真灵分化’,天魂、地魂,以及人魂的副本和七魄的副本,组成本魂阳灵。 人魂和七魄,以及天魂和地魂的副本,组成分魂阴灵。 也既是说,无论他现在又或以后,用什么样的法身,灵魂方面,始终是一阴一阳,一动一静,一守一攻,意识唯一,不会、也不能有多个意识同时存在。 这也是根据氪命系统做出的调整,尽可能在规则允许内,利益最大化的结果。 修《真灵分化妙法》,便舍了以后变化万千的可能。 但这一阴一阳都十分给力,加持神通都没问题,比大多数修者完整的灵魂还要强。 相应的,代价除了不能千变万化,还就是分魂阴灵也需要修行,且得跟得上本魂的修行节奏。 毕竟组成分魂阴灵的人魂和七魄,都是正本。 另外,一旦分魂阴灵被灭,相当于超重伤势。用折耳猫小萌的话说:“我建议你预存个千万年寿元,以防分魂被灭,否则就算活下来,犹如抱病赚钱,怕你陷入恶性循环而殒落……” 但他觉得,既然关键时刻能进入系统空间避难。那么只要不是被比法身修为层次高太多的大佬针对(没机会进),其实还好啦。 这也是他在侦查、反侦察、预警三个项目上投资力度大的原因。而且这三个项目都跟神识关联密切。 偏偏他在神识方面有天赋惊人。 而周家的蜃龙血脉,天赋的主要特征就是神识。 进一步说,现在使用的这个土著周行的阴法身,躯壳本身的特点,就是神识方面有加成。 也因此,近些年他哪怕因宗门差遣、生计所需等四处奔波,也没落下神识的修行进度。 言而总之,他穿越前普通人一个,穿越后灵魂异变,在神识修行方面有天赋。而蜃龙血脉恰好也利于该种天赋,于是两好叠加,他配姓周。再加上氪命系统,那就不是一般的配了。 至于正常修行,用小萌的话说:“你就俗人一个,没悟性没才情,然后这躯壳被玄尘子搞,被你自己搞,最近还唱苦肉计把一支胳膊给废了,你还是氪吧……” 十三章 家底浅薄好可怜 “氪命就氪命!本咸鱼现在也是有钱淫!” 周行本着横财就该横着花,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的思路,一通操作猛如虎,就基本将从公输班那里掠来的财富,花了个差不多。 首先最值钱的灵石,这个一早就定好了,连同已经有的灵泉,凑出一条灵脉来。 灵脉不以物质为依托时,看起来就像一条自带七彩光芒的钻石蛟龙,华美的不行,能让天然喜欢亮闪闪东西的妹子隔着屏幕舔的那种。 “下水去啵!”在本魂牵引之下,灵脉在池塘上空飞旋了三圈,便没入水中,就像光线入水,没激起什么水花。 但很快,池塘就跟烧开水似的,咕嘟!咕嘟嘟!塘地发亮,然后水泡炸裂,有白雾状的灵气升腾而起,其中还夹杂着圣白的光斑。 再然后,池塘中的莲花便开放了,金莲。 莲花的品种好固然重要,主要还是灵气充裕,品质高。 系统出品,真的是一分价一份货。不差好东西,只差亿点点命去氪。 外在效果也就到此为止,一条微型灵脉归位,可做不到天花乱坠,真要有,周行还不干呢,那意味着灵脉在安放时溢出过多,伤的是未来的潜力。 接下来,他又氪命提升了下蜃土的面积,轰响声中,穹隆内的土地增多了,能开垦出几十亩灵田的样子。 这是为未来准备的,等本体进入筑基期,配合灵智提升一层的本魂,就能干些更复杂的重复性劳作,维护灵田了。 在本体成就金丹之前,蜃土还不适合养其他的灵。 实际上周行在本体成婴之前,蜃土都准备单机开心农场。毕竟成就元神,才是神识的起步。过早的养其他的灵,蜃土会被灵的念头波动方向侵染。没必要因为种点灵田什么的,就在种子期留下这种隐患。 除了扩增土地,还增添和实化了一些常用物件,比如日光水晶、空气精华、息壤草等等。 息壤草是用来养地的,按照野草般的处理方式即可,多枯荣几代,土地就变得肥沃。 完成这些,最大的氪命项目就算结束了。 手头上还剩下三十多万年寿元,照例,得留二十五万左右,作为以情报收集、生产制造为主的开销用。 发生异常情况的应急花销,也要从这笔寿元中扣除。 比如说现在,就有一桩异常。 他原本是本魂在洞府修行,同时享受被宗门庇护的福利。而法身在外处理俗务,以及赚钱。 但现在要躲风头,主动放弃这里的居住权,那么装载着本魂的蜃土,就要挪窝了。 他的打算是,连同活袋,暂时一起放入系统空间。 这里涉及一条修真界的小常识,那就是法则不健全的空间物品,是不能放在法则不健全的空间物品中的。 比如说储物袋套储物袋,储物袋套活袋,或反过来,这都不行。 灵所、福地、洞天,严格的说也都不能算法则健全的空间物品,它们之所以能容纳一般空间物品,是它们都依托于世界,就像是半位面,而不是完整的维度世界。 系统不存在这些问题。 当然,住系统空间就跟住旅店,是需要氪命的。 十厘米见方的一个小空间,比骨灰盒都小,每天五寿元! 五寿元都能买一件让大多数练气修士眼珠子发红的、能用到筑基后期的实用法器了,想想都肉疼。 可周行认为这费用省不得。 宗门内部现在风声鹤唳,高阶修士又多,随时都有可能来人人找他的麻烦,那么就有暴露风险。 别说是蜃珠,就是活袋,都不该是现在的他该有的,被发现就是一桩大麻烦。 氪!不氪命人活着没质量。 三十多万减去二十五万,还有差不多十万。 而这十万寿元,得给即将上马的克隆金命体留准备金。 七万肯定不够,但这种项目,真想一下子砸成,花费是天文数字。实用些的路数,应该像科研那般,先启动,然后隔一段时间追加。而且由于能氪命,肯定不似真的科研那般,说打水漂就打水漂。 那么就剩下三万多些寿元,这就是用来犒劳阴法身的了。 周行算过,不知不觉间,这个号已经有了不小的价值。 人物本身就价值不低,若是废了,等于是将从公输班那里获得的横财,吐出去大半。 其主要价值点,就在于蜃龙血脉,跟他的天赋特长真的十分搭。 假设他要氪命再造个阴法身,光是购买蜃龙血脉,就要花不老少寿元。而如果不买,不但分魂阴神的神识修行进度没了保证(需要跟本魂保持基本的进度一致),他这几年学习、掌握了的相关神识术法,也都没了用武之地。等于是把目前最擅长的常规战斗技能体系也给废了。 若是再将阴法身的间接价值,比如周家人的身份,云霄宗正式成员的身份等等算上,那来自公输班的那笔横财,都不够填坑。 更何况,眼瞅着进入高危阶段,各种风刀雨剑的随时会来,就算是为了保护财产,强化一下都是很有必要。 氪命三万年多么?一点不多。 那么,先来看看阴法身目前的情况吧。 修为:筑基前期(不能氪,已经是类比一流的修行速度,氪了圆不了谎)。 全力爆发:假丹(主要是玄尘子的小白鼠实验成果)。 本命神通,有,太阴珠,副作用大,CD冷却时间长,能氪命减CD,所以不好说具体时间,不氪命的话十八天。 核心法术:多罗幻真(神识类蜃龙血脉的血脉秘术),上品秘术,元婴以下无视修为层次,只看神识强弱。 核心战技:天风剑法(宗门),幻拳(家族)。 身法:乾坤大挪移(没错,氪命购买) 非战斗技能:六品炼丹(小氪),五品炼器(小氪)。 炼丹和炼器,都是九品三阶制,天下通用,一品最高,九品最低,还有不入流和超品,这两种周行四年来都没见过。高阶上三品,倒是因为战争的缘故,都见过。玄尘子炼丹就是一品。 周行觉得如果玄尘子不是贪的太多,且重新是研究长生不死,估计能超品。 而他自己,神识真是个好东西,能敏锐的感知细微的变化,还能提升对力量的掌控。那他自然发挥特长,以之作为谋生的主要技能。 另外,非战斗技能,还有回春术、愈伤术、祛毒术、净化术、甲木诀。这四术一诀,都属于宗赋。 宗赋像是天赋一般,只不过宗赋是宗门给的,加入宗门,就会获得,用游戏数据来表达,五行木属额外+1(5分制)。 哪怕是最不成器的、自身连1都不够,有了这+1,也立刻奔着及格去了(3是优良,4是优质,5是顶级) 而之所以有这样的福利,是因为宗门背后站着圣兽青龙。修真界五大宗门,皆有圣兽护持。 土著周行是2.4,+1就是3.4,然后小氪了下加到4,因此他的宗门特长还是很不错的,在其他门派,已经能跟专业的医修相提并论了。 山医命相卜,玄门五道,在这个世界的修真圈,最普通的就是山,只适合修真。 医修无需多说,命修给周行的感觉就是禁咒师,其中战略级的极为可怕。 相修大都从事侦查、交际、刑讯实职。 而卜修就是预言师,出门卜一下,下签不出门,挺有意思的一群人。 周行自认命修,但他修的不是命运,是寿命。 考虑到接下来恐怕要做一个耗时极长的任务,少不得在外面餐风露宿。周行决定给阴法身打些合适的补丁。 《贝爷求生宝典》?算了,那只是针对地球,在这个世界,怕是会死的很难看。 当然,《贝爷的求生思路和注意事项》就可以买来参考了,世界不同,理相通。有些思路还是能用上的,关键是地球知识便宜。 而像这个世界的《风情异俗》,他就不会买,七万多寿元,少两个零或许他会多考虑一会儿。 不过这些都是辅助性质的,关键还得看有立竿见影效果的。 周行忽然想起一个梗,就试探着问折耳猫小萌:“如果我想大慈大悲加特林……” 小萌撇了他一眼:“一息(金丹修士一次呼吸的时间,大约十二秒)三千三百转,无论是法力还是灵力,你烧得起么?” 周行本来就是痛快下嘴,结果又被小萌日常鄙视了。 “这才给了大额小费几天,就又这样了,真不愧是养不熟的物种。”周行心中吐槽,嘴上置气:“那么霰弹枪总行吧?” 有俩随便花的糟钱嘛,腰杆还是能硬气一回的。 小萌想了想,建议道“还是98K吧,给你更精密先进的你也玩不来,真要枪法好,98K步枪能勉强当精准步枪用,操作简单易维护,正好补上你远程火力不足的短板,来不来?” 十四章 果然黑 98K虽好,可是那射击方式…… 周行觉得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手持98K的立式射击画风,太怪异,耻度太高! 筑基期难道就不要面皮的吗? 信条刺客式的火枪耍帅才拉风吧? 当然论酷论猛,还得是六管真言度世人。 “但如果是手铳想要达到98K的效果,那得额外加设计费啊!” “这都玄幻的飞起了,还扯什么射击原理,就说行不行吧,不行小费就没了。” 周行如今算是彻底恢复社畜状态了,嬉笑怒骂加受贿,买的就是小萌能根据规则漏洞玩灰色操作,跟他省命。 别说,还真就搞成了。 兵器设计方面是古今结合,典雅华贵,又不失现代工艺美,制作方面那更是不用说,精良这个词都不配用,而应该说是仙家手段。 有枪,还需要有弹药。子弹还能够加持符文、法印什么的,进行额外强化。 “配套,配套,我都要!口径不能太低,就12.7MM吧,以后想用大枪,也可以通用。” 只考虑子弹发送消耗的法力,无需考虑后坐力。 “有枪没有炮怎么行?手炮,25MM口径,正好装在断肢上。” “还又人枪合一,神识锁定,这类的小技能也要,哦,还有传送上弹,什么?这么贵的嘛?那么快速上弹总可以吧?我要像枪侠那样耍帅……” 既然能,为什么不潇洒一点,个性一点? 除了武器,其他一些实用技巧也不能少。 修真版的易容术,应该称之为易形术,具体花样也挺多,档次有高低。 周行考虑到易容易形能力,是大多数穿越者的基本技能,自然一早就购买了。 只不过之前都是在宗门活动,用处有限,没舍得多氪,现在小氪打个补丁,性能更棒,功能更全,以适应混江湖的需要。 总之这一波花钱不多,花样却不少,还是挺开心的。 然后尚未来得及享受余韵,就被打扰了。 当时周行刚从画中出来不久。 这画仅仅是简单炼制的不入流法器,失去了作为灵魂的蜃土,连幻化之能都失去了,就是一副能够长期保存的名家画作。 刚打算启动画后面的暗门,去其实并不怕人看、甚至专门给某些人看的地室,咔嚓嚓的脆裂声,伴随四溢的灵气波动传来。 周行知道,洞府法禁被轰破了。 随即一道清朗的男声传来:“久叩门而不得应,御风师兄,职责在身,莫怪我等伐府破门。” 嘴上客气圆滑,手上狠辣果决。 这样的人物,周行前世就接触过不少。 他略一思忖,确认洞府中确实再没什么是必须收起的物件了,便向外走去。 路上,他还用神识调整了储物袋内的物品次序。 他有两个储物袋,一个比较明显,在腰间挂着,比较寒酸的那种,当钱袋用,另一个就精致了许多,是他自己炼制的,材料一般。总的来说,跟五品练气、且赚了些小钱的背景是登对的。 这个略微贵重的储物袋,以袖囊的方式束缚在胳膊上,被法衣和短衣的衣袖遮挡,一般情况看不到。 不久前为这法身购置了武器、装备、作战用品,现在调整下次序,以方便使用。 做好了厮杀准备的他才进入正厅,玄关便被轰破,一行五人煞气腾腾的闯入,被簇拥在中间的男子,二十左右岁,唇红齿白,样貌英俊,只是眼神狠厉却又喜欢乱瞟,破坏了气质。 “见过御风师兄。”这人假模假样的打个稽首,神态毫无恭敬可言,声调更是满满戏谑味道。 周行容正声和的问:“诸位所为何来?” 年轻男子朗声道:“周行,你涉及玄尘子叛门事件,我等奉上令搜查缉拿。” “宗门大宪,规定只有刑堂有资格对疑犯伐府破门,可有刑堂令符?” 年轻男子一脸‘早知你会拿之说项’的神情,得意的亮出令符:“请来了。” 说罢头一甩,喝一声:“搜!” 于是便有两人出列,向内里闯。 周行也不阻拦,一副听任模样。 年轻男子见不得周行的风轻云淡,装模作样的道:“哎呀,原谅师弟,宗门职务在身,过于投入,竟未曾注意到御风师兄失了一臂,肢体不全,以后修行怕是难了。” “呵…” 周行的一字应对,反将年轻男子气的不轻,忍不住凑上前压低声音道:“周行,我当初就说过,今日之辱,他日必十倍报之,莫欺少年穷!这次,就是来践言的!” “哦!”周行应了一声,沉吟片刻后问:“师弟怎么称呼?” 年轻男子脸都绿了,从牙缝里挤出数个‘好’,终究还是报了名:“姓尤、名宥、字悠游!” “啧…” 尤宥发现周行真是个坏家伙,太可气了!简简单单的回复和神情、举止,却杀伤力巨大,总是能气到他。 不由的心中发狠:“这次,不死也让你再扒层皮,咱们走着瞧。” 仿佛是应着这话来了,功夫不大,搜查者之一就来报:“发现重要罪证。” 周行看了一眼,辩解:“那不是我的。” 尤宥眼露得色,冷哼:“这话你留到刑堂上说。”遂吩咐手下:“带走。” 周行道:“不劳搀扶,我断的是臂,不是腿。”说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尤宥冷笑放狠话:“行,看你这架子能端到几时!” 大约一刻钟后,刑堂。 周行发现自己并非唯一一个受审之人,在他之前,刑堂似乎已然有条不紊的处理了好多件宗案件,貌似多是曾跟玄尘子过往较密的人。 因为堂下旁观审判的宗门修者们利用审判间隙,交头接耳议论的,皆是这类话题。 周行简答扫了一下,发现竟然有大约六百人,这已经算得上是公审了。 “带疑犯,周御风……” 周行上堂,先向堂上正审刑堂堂主洪宣行礼,然后是副审噬罪阁阁主裴宗,副审护宗堂(警务、内卫)堂主宁惜时行礼,最后是堂下观审诸修。 由于受审人员众多,审判流程简约高效。 周行见礼后,审判便直入正题,代表原告的刑堂执法者先例数罪状,然后由人呈现证物,之后正审会问一句:“可要自辩?”最后就是审判定罪。 进行到第三环时,周行当即指出,某几样所谓证物,并非自己所有。 堂上裴宗冷哼,堂下诸修反响平平。 类似这种死不承认的,之前也有好几个。 然而戴罪自身,天然理亏,不肯承认,那就得拿出确凿证据证明。而不是反过来由办案执法者证明自己清白,没有诬陷。 “禀法官,我在府邸设有玉符恒眼。” 周行这话一出,尤宥立刻脸色发绿,之前负责具体搜查罪证的两名修士,更是身体不由自主的发抖。 堂上,裴宗注意到了尤宥的神情,脸色也不觉间阴沉下来。 而正审洪宣注意到了这一细节,又听的堂下有人嚷嚷:“这下有好戏看了。”便不由得一阵烦躁。 但他还是压下火气,唤了人,吩咐:“去将玉符恒眼取来。” 这人点头称是,上前以密语交流,向周行问清了玉符恒眼的位置和取下的正确手法。 正要离开,裴宗在猛然咳嗽两声,这人身子便是一颤。 洪宣扭头问:身体抱恙? 裴宗答:掌门夫妇殒落那日受了些伤。 洪宣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做声。 取玉符恒眼之人使用了神行舟,一个来回都不到一刻钟。 但回来却禀:“并无玉符恒眼。” 洪宣坐直了身体,怒目相视,严声问:“你再说一遍?” 这人低头不与洪宣对视,却仍铿锵复述:“并无玉符恒眼。” 堂下哗然。 裴宗嘴角微翘。 洪宣死盯着这人,重重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随即扭头看周行,“你还有何可话说?” 十五章 宗门之福 先是被噬罪阁执法者栽赃,随后又被刑堂执法者坑。 周行心中自然是邪火升腾。 然而,他始终记得当初折耳猫小萌的那句:这个世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因此,他谁都信不过,保险措施是连叠的。 当主判洪宣问他还有何话说,他宏声道:“本修不才,唯占一个细心谨慎。法官请容我施法。” 洪宣皱眉,但还是利落的道:“可。” 周行遂施法,先是水雾升腾,随后水雾中有光华缭绕,继而形成一立体景象,呈现在堂上,画面内容正是周行的洞府内部,视角为天神视角(斜下45度)。 “是周阀的‘多罗幻真’秘术!”堂下诸修中有人识货。 顿时又惹来一波喧哗。 很多修士这才意识到,这位断了一臂的残废,血脉是云霄宗第二修真世家周家之人。 有修者疑惑:“周阀底蕴这般深厚的么?连能超远程施展‘多罗幻真’的族人都不闻不问,任其蒙冤,以及被人断臂毁道?” 周行施展出‘多罗幻真’,裴宗便已经面色不愉,等到周行表示玉符恒眼居然还有副眼,更是泛了青。心道:“这些蠢货可真会给我惹事。” 他这次也不过是日常护短,结果却碰了大钉子。 可这时别说是他,就算是洪宣也骑虎难下。 偏偏周行在‘多罗幻真’上的造诣不低,画面质量极高,还能控制进度,想挑些错都做不到。 “真阴险,这简直就是挖坑等人跳呀!”堂下有修士大声道,试图引导人们思路。 立刻就有人不乐意了,怼道:“阴险?不是有这般后手,就被害死了!” 又有人替周行鸣不平道:“若非迫不得已,你当人家稀罕这种暴露?‘多罗幻真’意味着什么不明白么?” 周阀的‘多罗幻真’还是比较有名的。它是幻术体系的总纲,但凡能施展,就意味着幻术已经登堂入室。 而幻术的立与破,只问神识,不看修为。偏偏神识元婴前基本只能养,哪怕是金丹修士,神识天赋不行,也照样能被神识强大的筑基期修士、以幻术拿捏。 寻常幻术至少还能用专门的器、物破解,可周家的‘多罗幻真’是从仙器‘多罗幻镜’的运转之法抠出来的法门,再加上蜃龙血脉的强化,除了个别的血脉克制,比如雷鸟血脉,又或法门、法宝克制,比如破障真瞳、昊光宝镜,余下基本是无解的。 周家能够成为云霄宗第二世家,主要靠的就是这个。因而每一个能施展‘多罗幻真’的族人,都是重要战力。 堂下七嘴八舌,堂上玉符恒眼记录的内容呈现,有三段内容值得关注,余下皆是垃圾时间。 第一段,暗堂的人私闯,搜索的很详细,但最后全都原样复归,不添不减,专业且操守好。 第二段,尤宥的手下搜查。这是俩蠢货,栽赃陷害这种事,都到了执行阶段了,还心怀别扭而叨逼叨,这个说兹事体大,那个说没人知道,这个说若被揭露就惨了,那个说不按照尤宥的吩咐做倒霉就在眼前…… 另外,尤宥一行先破门硬闯,然后假惺惺说什么叩门无人应的流氓操作,以及摆明了就是欺负人的丑恶嘴脸也都淋漓尽致的公诸于众了。 第三段,则是洪宣派遣的刑堂之人。 这位引起的观众反应最为强烈,抵达后,麻溜的取出玉符恒眼,直接毁掉,就连齑粉都装入了储物袋而没有留下一屑在现场,之后还迅速的搜查一遍,专业能力堪称惊人。 “这是多大仇,多大恨!?” “这就叫堂堂相护!同流合污!沆瀣一气啊!宗门有福!”…… 听着堂下人们的议论,洪宣心情非常的抑郁。 如果一切能够重来,他宁肯昏庸一回,让周行个人蒙冤。 而不是现在这般,云霄宗刑堂的公信狂跌。 这不仅会让之前的一系列审判的公正性蒙上阴影,还会令云霄宗门人进一步离心离德。 而导致这一切的,也是最可恨的人,自然不是周行,是裴宗! 这次噬罪阁协同执法,而尤宥他们,就是噬罪阁的人。 洪宣还知道,他派去取玉符恒眼的人,之所以渎职瞒报,多半是因为裴宗的那一声咳嗽。 想到这里,洪宣狠狠的瞪了裴宗一眼。 裴宗此刻却已面色恢复,对洪宣的瞪视也一脸坦然,仿佛在说:“我以及噬罪阁能存在,本就代表决策层的意思,也包括你。正因为你们觉得噬罪阁有存在的必要,它才能欣欣向荣。” 不过在门人子弟之中,噬罪阁的名声真的是臭大街了。 而噬罪阁的人,则渐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总扯那套‘我们吞下罪恶苦果,以非正义之手段,行正确之事,这便是噬罪’又或‘敌人狡猾,我们就要比他们更甚才能胜之’的说法来裱自己对云霄宗是多么的忠诚与爱戴。多点污迹,也不痛不痒。 以周行的个人观点,这套说法有没有道理? 有。 但道理这种玩意,有时候还真就是正反都能说。 多少邪恶,都是假借正义之名在施行。多少善意初心,最终化作暴行。 这道理不深刻么?纵观历史,深刻的很。正好打噬罪阁的脸。 可道理说的好,架不住噬罪阁势大,以及宗门放纵。 果然,在接下来的继续的案件审理中,尤宥就紧抱噬罪阁的核心思路,振振有词的大声为自己辩护: “我这次构陷害人,的确是小人行径。但我的用意是好的,这一点天地可鉴!这周行,却也绝对是玄尘子的爪牙,为虎作伥!丧尽天良,做尽坏事。他的狡猾大家也都看到了,正常手段根本就不足以治其罪!” 裴宗也帮腔:“周行,你倒是足够机敏精明,却没用到正道上。我问你,修界战争,贪生怕死,取巧钻营,摆脱一线战职的,是不是你?我再问你,仗势欺人,令同门前线流血,回门还得流泪的是不是你?还有,玉符恒眼,价格昂贵,以你薪酬,如何卖的起?利用公职营私,贪墨公款的是不是你?” 这三问,结合实际,的确为其扳回不少劣势。堂下顿时有修者大声骂娘了。 周行却仍旧老神在在,举起了手。 洪宣眼角跳,却只能问:“周行,你什么意思?” “举手请示,问一句还能不能自辨?” 洪宣心说:“果然。”嘴上道:“可以,说!” 周行转身对堂下道:“出言不逊的这些位,有没有勇气站出来,对自己的言行负责?” 堂下骂声为之一滞。 但最终,还是有数人站了出来。 周行扫视这几人一眼,转头对洪宣道:“常言道,术业有专攻,我发现相比于战斗,我的特长在于辅助,比如说制药救人。我相信,起码在我们云霄宗,不会有人觉得医修低人一等吧?” 开玩笑,当然不会! 如果五大宗门有属性,战神殿是金,那么云霄宗就是木,《乙木长生诀》是云霄宗三大核心功法之一。 云霄宗在炼丹、医修方面的造诣,天下独步,再加上宗赋加成,宗门盛产精于治疗、炼丹的修士。 可以说云霄宗,在这方面自认第二,没有哪家敢认第一。这样的背景,其门人子弟怎么会看低,引以为荣为傲才是真的。 这时就听周行又道:“我有个个人习惯,就是喜欢记日记,以便翌日怀念追思,自省自勉。” 说着他手一抖,再次施展‘多罗幻真’,不过这次不是全息图影,而是大型壁画般整面、整面的条幅。 展示条幅的同时,周行讲解:“这是我这些年,执行的医治任务的详细记录。这边,是我利用闲暇,私贴丹药,救治的同门,上面都有其亲笔签名或用印,实物文书我也有,需要我可以取来呈上。而这边,则是包括上峰打赏、废漏材料利用在内的各种丹药的由来流水账,同样大部分有签字用印。” 又道:“这些展示的账目,只是一部分,我进入炼丹堂后,至大半年前卸任,二十三个月又十天,非任务救治同门超过三千人。至于为什么能用得起玉符恒眼,因为我不但会炼丹,还会炼器。财物方面的细账,我也是有的,裴堂主,要看么?” 裴宗拂袖冷哼,将头扭到了一边。 堂下哗然。 洪宣愈发头疼,心说:“这人做事真是太讲究了,再这么搞,到最后莫非还得厚赏不成?那可就真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于是洪宣匆匆的揭过这个环节,只是让周行出示了部分签字用印的文书实物证据,又传唤来当事人当堂对证,表明没有草率行事,便算了事。 然而周行却在这时开始了反击,他道:“法官大人,我要控告这两人辱我清白。 洪宣眉头微蹙,裴宗则眉头紧皱。 原来,周行指的这两人,都是噬罪阁的人。之前破口骂话,且肯站出来承担言行责任的有六位,他却只告这两人。 这是因为,他神识强大,一早就发现,颠倒黑白、引导人们思考问题的交角度,以及骂话最难听的,就是他俩。 裴宗冷笑道:“现在是审你的案子,结案前,你没有权力状告任何人。” 下面的观审人群中顿时传出此起彼伏的嘘声。还有人道:“看到了吧,明明是被冤枉的,仍旧往死里整,而作恶且证据确凿的,反而可以逍遥法外,这就是我宗门刑堂之公正,宗门之福!” 十六章 筑基有神丹 裴宗虽然明显偏袒,但周行不得不承认,刚才是他考虑不周。 他虽然准备充分、当堂洗脱了罪名,却也需要法官宣判才能生效。 而不论是状告尤宥一伙,还是刑堂执法者,又或这两个混淆视听的托儿,那都是另一件案子。 一码归一码,即便这个世界的司法公正不够严密,这点基本规矩还是需要讲的。 当然,如果他要有强硬后台,又或本身足够强大,那就是另说。 不过真要那样,根本不会有这场审判。 而主判洪宣,此时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审,他拍了下惊堂木,宏声道:“肃静,继续审案。” 堂下旁观系顿时迅速安静下来,基本规矩他们还是知道的。 结果就有人敢顶风上,道:“之前直接派人格杀勿论多好,弄这么一场所谓公审是羞辱谁的智慧呢?演成这样,我都觉得脸上烧的慌……” 洪宣和裴宗都瞪向说话之人,周行也瞟了一眼这位敢言之人,是个俊俏美少年,十六七岁的样子,一声大红法衣,心道:“原来是第一家族,怪不得……” 洪宣和裴宗对这少年的情况却是知晓的更多,都是搓了搓牙花子,没吱声。 裴宗对那两个托儿道:“你们先下去。” 这两人得意的瞟了周行一眼,努力绷住脸,对裴宗恭敬施礼称是。 然而只是一扭脸,两人就忽然动作一滞,随后就忽视一眼,然后就像见了有着血海深仇的仇敌般,狠命打起来。 搞怪的是,两人仿佛都忘了一身本事,抡的都是王八拳。但打的格外血腥,呼吸之间,便你打爆我的眼,我啃掉你的鼻,就跟疯狗般,撕扯扑咬。 洪宣在两人扭打时,就已经喊人拉架,结果执法者刚出手,这两人就以手为刃,直插彼此要害,当场气绝。 整个刑堂上下一片寂静。 裴宗盯着周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做的很好。” “大人是在对我说话么?我不知您在说什么。”周行风轻云淡的这样回答。 这时,堂下有人被裴宗的一句话点醒了,以惊呼的口气道:“蜃种幻杀!” 这话一出,更多的人反应过了来。 又有人嘀咕:“这可是高阶幻术,这周行不过筑基,莫非是传说中的神丹?” 神丹,是一种对神识的形容,意味着仅靠神识就有与金丹修士分庭抗礼的可能。 在场的很多人懵圈,大家都知道,神识不跟修为走,元婴之前基本只能养神,除了天才地宝,没有特别好的提升之法。 所以如果说周行拥有神丹,他是咋做到的?吃了仙草? 有人解惑道:“周阀蜃龙血脉,特性之一就是初始神识强大。” “但即便如此,这周行的天赋也太好了吧?是不是有周家人在暗中帮他呀?” “裴宗可是真人,跟一个筑基期当众那么说话,你觉得他很面子的么?” “可筑基有神丹,还是太梦幻了,整个天下,有这等天赋的也屈指可数啊!” “或许这就是捧杀,栽赃、扣帽子。” 观审人群又一次热议,但这回却是没有托儿再吭声。 太吓人了,毫无征兆的就失心疯死了,真人在场都只能是怀疑,而拿不出确实的证据。 堂上的洪宣也是头昏。 他可不比下面的吃瓜众,他知道,这下是真麻烦了! 周阀上一个‘筑基有神丹’的,是开创者周山。 周山最傲人的战绩,是渡劫战仙人,还赢了,虽然借了劫雷,但赢的一点不水,因为其本人当时挨雷挨的更狠。应该说,借着‘劫雷炼仙真’的机会,刚刚拥有一些仙质的周山就将仙人打的负伤而逃。 以交战双方层级差来说,周山不但是云霄第一,还是天下第一。 周山为什么这么厉害?主要原因,就是天赋异禀,实现了‘神三跳’。 第一跳,便是‘筑基有神丹’,然后是‘金丹出阴神’,最后是‘元婴如大乘’。 修为是元婴真人,神识却是大乘层面的。虽然因为仙凡有隔,晋升化神期后,理论上不可能再跳了,但当时的大多数高阶修者都认可化神期的周山,神识已经是仙下第一人了。 证据,周山是唯一一个以化神期修为,就独自操控仙器,能将威力发挥出七成以上,而不用付出昂贵代价的。 可以说,如果周山不是生活在那个大能满地走的神话时代,而是当今,一个不受天道限制的大乘,一个独立操控仙器且能频繁使用的大乘,绝对能横扫这一界。 有人说,没有那么多如果,为什么叫做神话时代?是因为那个时代太多的闪耀事迹,在后世人眼中,都是传说,都是绝响。 而周山之后,周家也确实再无一个‘筑基有神丹’的,这种现象连同其他强大血脉的活跃度走低,被称作‘天限血裔’。 结果现在蹦出来一个。 而让他内心深处为之战栗的是,周行的情况并不是孤立的! 近些年来,天赋绝强者纷纷出现,连五行命体这种过去几百年出一个的天赋者,都不算是个事儿了。 这意味着什么?乐观者说,修真界的大兴时代就在眼前。悲观者说,恰恰相反,修真界绝灭时代将至。 而他是持不偏不倚看法的那一类,大争时代!无论是从修真资源,还是各大们门派的羁绊宿怨,绝强者纷纷降世,这要不打个惊天动地才怪。 从宗门的角度讲,这种事自然是只能顺应,早早的发现并培养,每一个,都是宗门未来的底气。 不然呢?还能联合各大宗门,将这些未来绝强者都在襁褓期碾死?真要能这般精诚合作,修界会爆发四次惨烈大战? 偏偏悲剧的是,宗门就在不久前,刚刚因为掌门夫妇遇刺,而不得不牺牲一位绝强者之种。 具体涉及星命体,机密非常,连他都知道的很有限。 现在好了,又得罪死一个。 再是大派,也经不住这么浪费啊。 尤其是修界大战、玄尘子叛门、掌门夫妇遇刺,这三连击已然令云霄宗出现了人才大断层。 连十六代的太上掌门都不得不重新走到前台,意思是十七代连个能执掌门派的都无! 这其中固然有一系列的特殊因素,但事实就是事实。像他,哪怕是刑堂堂主,都硬撑着担任的。理由是专业能力尚可,但上任前的表现勉强能评个一心为公。 十八代最出色的就是遇刺身死的掌门,其他几个相若的不是死了就是残了,剩下的都只能说是一流,而不能称之为顶流。 至于十九代…… 洪宣看了眼周行,尤其是其下半截空荡荡的左臂。 这就是十九代的尾巴尖儿了。 其实周行应该是二十代的。 如果没有战争,宗门就不会拔苗助长;就不会在弟子们为了能稍微有那么点保命能力、而在修行上疯狂突进时,不但不加以遏制,还暗中推波助澜。 也就是说,正是因为宗门需要炮灰般的低阶修士,基本上毁了一批人的修行根基,而这批人中,明显就有周行。 如果不是战争,像周行这样的潜力者,会在宗门的考核比试中脱颖而出。既然能够‘筑基有神丹’,那么在练气后期就已经发力了,绝对会表现出与众不同的地方。 然而因为战争,五年小考,十年大比都没了,有的是各种野蛮生长,直接丢到战场上进行残酷淘汰。 十九代除了几个早慧且运气不差的,以及受长辈照顾庇护的,剩下但凡出彩的都殒落了。 而周行本来应该是二十代甲级,却因为战争成了最倒霉的十九代尾巴尖。 十七代散,十八代软,十九代崩,三百年无大才,这个问题会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严重,等轮到这三代人全面撑起宗门时,那个景象简直不敢想象! 十七章 傻宣子与裴老贼 洪宣自问是一心为公的,他真的是从宗门的角度考虑问题。 所以他宁肯污了自己的名节,为了大局牺牲一小撮低价值者,做一些苟且的妥协。 他也知道,十六代太上掌门让他执掌刑堂大权。看中的也正是这一点。掌权者,为人太方正了不行。 结果坑了一个绝顶天赋者。 “唉,看来,要化解这事,只能是我将罪责背下了!” 很难估算一名绝顶天赋者究竟价值几何,他有可能是撑起门派未来的关键人物,也可能早早就殒落。 按照这个说法,更应该注重当下情势和利益,脚踏实地的思考问题的宗门管理者,不应该为一个无法确定的可能而犹疑愁苦。 然而,修士们是十分信机缘的。 天授不取,反受其咎。 给了你机会你都抓不住,最终事败完蛋也是活该。 宗门上下普遍都信这个,空有资源而缺乏顶流人才的周阀绝对是更信这个。 所以说,哪怕周行前途是未卜的,甚至所谓的‘筑基有神丹’也没有验证确实是,说的再难听点,道体都损了,其未来成长必然受影响。可即便这样,绝顶天赋者引发的周边影响,仍旧令其价值大增。 因此现在已经不是权衡利弊、牺牲哪头的问题,而是如何将可预计、和不可估算的损失降到最低。 裴宗也知道事情大条了。 不过他的思考角度,跟洪宣不太一样。 他首先想到的是周阀的反应。 关于周行的天赋成色,他比洪宣笃定的多。 出于需要,他专门修炼了一门魔道秘术,能看人潜力。 他今天在堂上初见周行,就已经发现这人潜力不错,心里还琢磨着,既然麾下将这人得罪的狠了,那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而且,一个始终衰弱的周阀,对于宗门的稳定还是有好处的。光是一个姬家就已经很让宗门挠头了,另外几家还是安分些比较好。 然后周行施展了多罗幻真。 他就有些郁闷了。 他所修的这个名为‘渊视’的秘法,探察目标表现的越多,看的就越清楚。 于是当周行施展了多罗幻真,在他眼里,潜力大大抬升,升到了一个‘此子一旦出事,周阀必有反馈’的高度。 在这种情况下,他已经在考虑事后是不是牺牲麾下,平息周阀的怒火了。 然后周行施展了‘蜃种幻杀’。 为什么这么肯定是周行干的? 很简单,‘渊视’又有反应,潜力值疯狂抬升,这说明周行施展术法了。并且是有别于多罗幻真,全新的,更强大的法。 这还不是让他最郁闷的,最郁闷的是,即便是现在,周行在他的眼中,潜力仍旧未被全部看透,深不见底,仿佛无尽 这他就真慌了。 这意味着周行潜力高到修者层面的术法已经不可查,资质高到仙位已预定。这绝对绝对是绝顶天赋者,更有可能是大能转世。 前者可以说是天道亲子,必有大因果,肩负大使命,后者有绕过天道、甚至无视天道之能,天道管不上。 而无论是哪种,都是伴随有大气运、大福禄、大机缘、以及大磨难的。 他甚至怀疑那断臂,都是周行自己搞出来的。 因为越是绝顶天赋者,越讲究一鼓作气、勇进不折,这类人,固然会有大磨难,却总能化险为夷,因祸得福,甚至以战养战。而一旦折了,那就代表气运不再。 若这人已是最顶流的那一小撮,位尊势成,或许还能安享余生。若是还再奋斗路上,则势必会糟巨大反噬,多半死无葬身之地。 损道体,这就是典型的气运被耗尽之兆。往往是因为太过、太频繁的消耗气运避过灾劫,而不是靠自己的本事,以至于气运的本体严重受损,无法再有效的形成吸、聚、养、壮的效果。 可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必然会反馈在潜力值上。这种眼瞅着就幸运不再,霉运厄运缠身的货色,哪里还有什么潜力?纵使是有些,也会很快被折腾干净,所以显示会是虚的。 但眼前这周行,完全不符合这种逻辑啊。 已经断臂损道体折气运的他,本应该很容易就被栽赃陷害坑死。即便能回光返照,也会头脑发昏,咆哮公堂,各种顶牛。 可事实呢?这次庭审已经被打脸到进行不下去。 当堂杀人都不出半分纰漏,这是一个时乖运蹇之人所应有的情况吗? 而如果这胳膊正是其自己断的…… 裴宗有些不敢再往下想,他仿佛已经看见自己的运气在唰唰的往下削。格位不够而窥视天机,削运减寿是必然的。 而‘渊视’之术,就是擦边球,代价不菲。 所以他虽然感受不到‘削运减寿’这种玄奥之事,却比寻常修士明白的多,也敬畏的多。 甚至可以说,若非他另有秘术来抵消‘渊视’的负面效果,估计早就在某次外出途中,被哪个瘪三‘巧的不能再巧’的给弄死了。 “还好,我福至心灵,当堂叫破此事……”裴宗开始谋划。 他知道,他这一叫破,会引发两种后果。 1,宗门先手。先于周阀与周行展开互动。 2,周阀先手,先于宗门与周行展开互动。 而无论是哪种,他都有回旋的余地。 至于他的麾下,唉,眼睛没擦亮,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那就没办法了。 裴宗是真不怕,被人质问起来,他甚至敢于挺直腰杆回喷: “你们谁见过又乖巧规矩还又能咬的斗犬?什么叫骄兵悍将?平时闯些祸、捅点篓子,不很正常么?况且噬罪阁现在这样,你们周家也是投了赞成票的,哦,现在伤到了自己,就抹脸不认账了?” 不过他估计多半不会有着一出,因为他觉得宗门拿到先手的可能性更大,这不还坐着个一直没存在感的护宗堂堂主么。 这位可也是流着蜃龙血的神识高手,他不信随着他近乎点明周行当堂杀人,这位会不动心。 还有洪宣,一心为公好啊,作恶有正义人士帮着兜底,那是怎样的一种爽,一般恶人可领略不到。 “这个傻宣子,估计回头就会跑去掌门那里请罪请辞,顺带着将锅往自己身上一揽,把周行也带去摩云峰交给掌门一并处理。” “届时,我或许可以给周桐修书一封,讲明‘源委’,指不定还能落点好处……呃!” 裴宗又看了一眼周行,改了主意:“还是算了,这家伙运强的发指,但凡阻其道,多半没好下场,躲过一时也会被秋后算账,而且这个‘秋’会来的很快。再说,蜃龙血脉虽好,但血毒问题限制了谋夺利用……” 裴宗琢磨着,写信颠倒黑白不妥,迟早露馅,信就成了把柄,反倒一动不如一静。 反正周行的绝顶强者天赋,是他近乎直接吼明了的,这点谁都不能否认。 周行强运势必大起,但现在他向小辈屈膝低头却也不妥,真人不要面皮的么?他还管着噬罪阁呢。 但已经拉了仇恨,啥都不做仍旧不妥。 “那么,就将关联这小子的那些人送给周阀处置吧。这里就是一静不如一动了,姿态得有,将来被这周行反攻倒算,周家能给我证明。” 又想:“要说这周家,还是比较乖巧的,知道自己衰落了,懂得收敛,以及出让利益。不像某家族!” 裴宗想到这里,瞄了眼观审人群中的那一抹红。 “虽然我也不喜欢掌门,可你们敢在宗门内刺杀掌门夫妇,让云霄宗成为天下笑柄,就冲这个,你们就该死啊!最可笑的是,掌门才是一直以来,平衡你们跟宗门脆弱关系的关键,你们亲自斩断了这一纽带,这真的是自寻死路!青龙血脉,很好很好,届时至少要再抽取百人的……” 十八章 越修越真,难掩品行 在洪宣和裴宗打量周行时,周行也没闲着。 他今天还是第一次见裴宗。 噬罪阁的一些人,私下里跟他颇有些过节。他早就想见识下领导这帮疯狗烂人的、是怎样的人物了。 丢个三元给他。 “嚯!又一个高价值,貌似也是未来枭雄?我这几年还真是流年不利啊,遇到的重量级一个两个都是反派!” 周行来兴趣了,来!再氪点命!“小萌,我要卖一次随机关键信息,我看看这个裴宗有多能作。” 于是在付出了两百年寿元后,宛如赌轮盘般,转动的轮盘停下,指针指的那一格的信息就会展示。 “已经给自己植入了十一条完整的、活性超过30%的青龙血脉?我记得青龙血脉是云霄第一家族姬家独有的吧?30%,这种活跃度要么是一流天赋,要么是金丹修为,可以可以,我以为玄尘子就算狠人了,没想到你也是一时瑜亮的人物,话说这是要练庐山百龙霸咩?惹不起!惹不起!” 周行觉得,跟裴宗比起来,他这个有氪命系统撑腰,却仍旧只敢在法身身上搞点超纲实验的,真的就是怂狗一条。 “怪不得人家能当狼吃肉,我只能当咸鱼吃泥呢。服气的!” 然后他又丢了一个三元给洪宣。 “呃……”周行发现自己也是贱,贵的买不起,便宜的不想买。 三元咨询费花在洪宣身上,事实证明这就是个龙套级的大号。还是很可能在百年内的某次事件中领便当的那种,所以才便宜成这样。 “我命多的没处氪么?卖这种活道具的信息干嘛?” 刑堂三位大佬,俩都花钱了,也不差最后这个一直没存在感的。毕竟以他的身份地位,平时想见都见不到呢。 再丢个三元咨询费给宁惜时。 “我……你这跟洪宣是难兄难弟啊!”他不禁略带轻视和不解的看向宁惜时。 但随即便瞳孔一缩。 心道:“不对,换个角度理解。首先,两人都是横死。毕竟有命才有输出,有输出才有业绩,有业绩才能对这个世界造成足够大的影响。而系统卖信息,任务未来信息占据价值大头。因此,短寿是人物信息低价的主要原因。” “然而,这两位可都是元婴真人,还肩负着重要的宗门职责,哪怕是被人暗杀,也势必牵扯到某个惊天阴谋,而但凡这类阴谋,便是蛛丝马迹,也价值非常高。且看裴宗‘庐山百龙霸’这条信息,九十七万年寿元,尽管这是核心信息,能推导出很多衍生信息,却也足以说明涉及大事件、大阴谋的情报的价值。” “这两人却完全都没有体现出类似的价值,意味着死的轻于鸿毛,很可能像个杂兵般被捎带手的给灭了。什么样的大事件,能让有真人修为,和如此重要职权的修士死的如此低价值?” 周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宗门被灭。 他觉得,也只有在这样的大事件中,元婴真人,两堂堂主,才会死的像杂鱼般无足轻重。 有了这样的认知,周行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折耳猫小萌的那句:这个世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再一次在他脑海中轰鸣。 有趣的是,这个时候,一直老神在在仿佛入定的宁惜时,竟然突然看了他一眼,目光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 “嘿!感应这么敏锐的么?神识高手……” “周行!” “嗯?”走神的周行注意力重新被唤他的洪宣吸引。 “这些罪证,认是不认?” “……?”周行心:“我是睡了一小觉吗?现在不是应该讨论两个噬罪阁的托儿,是不是被我用‘蜃种幻杀’干掉吗?” 然后他仔细观察情况,发现还真是恍惚了一两分钟样子,那两个噬罪阁的托儿,尸骸已经被抬下去,血污也清除了。而现在堂上所盛放的,是他的洞府密室中的那些玩意。 “有点厉害啊!这是在警告我,不要太嚣张?”周行也是难免后怕。这还是他第一次被神识强者怼。 神识较量,没有征兆,电光火石,也极其的凶险,如果宁惜时刚才要灭他,那么他连祭出太阴珠的机会都无,就会直接崩魂,人魂和七魄或许有机会逃逸,但法身肯定废了。 他下意识的看向宁惜时那边,发现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这时就听洪宣问:“回话,这些罪证,你认是不认?” 点头,周行道:“法官大人,这些我认。” 与此同时,他氪命给自己丢了个仙品的自检法术。 虽然系统出售的法门、器物等,都颇为便宜,却也是相对而言。仙品的,哪怕是一次性,也是万年寿元起步。 但这命周行不敢不氪。他不可能将自己的安危寄托在别人可能存在的善心上。 “宁惜时是吧,万年寿元对于现在的我而言、起码也是近半年的辛劳工作才能赚取到的,这笔带有真实时间附加值的账我记小本上了,咱们来日再算。” 周行知晓宁惜时这么做,多半是感受到了他之前看其时的情绪异常。 略带轻视、疑惑,而后瞳孔一缩,这些都是先有情绪,然后才有表情。而这种情绪,对于神识高手来说,是有可能察觉的。 另外宁惜时对他当堂杀人的行为大约是非常不满的。 “这可就是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我就不信,你堂堂护宗堂堂主,不知道噬罪阁的鬼道修行!还不是欺我位卑不知宗门的那些肮脏,硬是拿装纯后的标准评判,可我有氪命系统,当初跟噬罪阁的那些烂人掰手腕时就知道了这种阴暗勾当,你这两套标准,就显得恶心人了……” 对凡人而言,自然是人死如灯灭,除非是灵魂异常,或心怀大执念的,否则不需要地府走一遭,就已经自行消散于天地间了。 所谓的来世,也只是针对灵魂中的‘真灵’而言,并不涉及拥有人格和记忆的意识。 但修士不同,只要是筑基期,杀人不灭魂,其实就等于放其一码,至不济,也能混个转世。 这里边说道就多了,比如说投个好胎,甚至还能有条件的获得前世记忆,也就是宿慧。 而像云霄宗这样的大宗门,玩法就更多,就比如这噬罪堂的鬼道修行。从某种程度上讲,其实比一般的修真更容易出成绩。 修真者,无人不想成仙。可真正能成仙的,十万修真中大约有一个?对大部人修士而言,成仙就是个渺茫的希望,越是执着于此,投入的多,就越是无法放下。 鬼道修行,从某种角度讲,就等于早早的破灭希望,告诉某些修士,你这辈子就没有姓赵的命,技工中产到头,反而因务实而成绩斐然。 因此,害命对修士们不是终结,灭魂才是。 因此,修界大战那是真的残酷,因为灭魂是常态。 而非大战时期,各大派有约,即便有大矛盾,也是害命不灭魂。 当然若技术高杆,做到无法查证,是可以无视这潜规则的。 可别忘了,这世界,既有命修,也有卜修,还有各种秘术,比如以魂灭为代价的咒,不能长时间存在,也能在一定时限内标记,以方便查询。 因而一般来说,也只有高对方两个层次,才能做到无漏灭魂。 可如果真要高出那么多,基本上不可能有非得害命灭魂的仇怨。 当然也不抛除河东河西,取得大成就后寻仇。可这就又涉及强者为尊,弱者原罪那一套了。 至于以杀低阶为乐的变态,只能说,阴德品性,必有反馈,越是高阶修士,越是难以掩藏。 像裴宗,从神识角度,他就笼罩在阴郁的气息中,给人的感觉很不好。周行猜测,这家伙也是自家知晓自家事,才担任噬罪阁阁主这种职务,自己的那些恶行打掩护。 周行自己也不是什么白莲花。而且由于他神识强大,品性特点更容易通过神识之力的自然散溢而体现,因而虽然五官精致,皮肤嫩白健康,身形也高高大大,却并没有那种阳光暖男的气质,就跟不用说什么钟灵神秀,谪仙下凡了。 当然,他其实可以做到至少在证据方面是白莲花。 但他考虑那样反而惹人疑,就以‘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指导方针,露了一些违禁的内容在外。 比如说,利用敌对修者的尸骸…… 十九章 心怀天下玄尘子 修者炼体,他视其为神秘侧的基因改造,并且就像他故乡的整容手术般,有着鲜明的层次性和阶段性,改、养、再改、再养,大约就是这么个过程。 因此,其尸骸,能相当程度的透露相关信息,只是这一点,就非常有研究和借鉴价值。 更别说玄尘子的血丹,本就是系统的收集‘改’之精华为己用,而想要系统收集,不握有详细情报又怎么行? 这从某种角度,跟他故乡的医学是一样的。 要么选择不仁道,侵犯某些人的生命权益,违背常理道德;要么就是大量的临床,让更多的患者承担风险。甚至有些研究,以当前技术条件,只能靠前者推进…… 所以他有罪,也可以无罪,就看是判决依据侧重哪个角度。 至于他研究这些,并留下证据。 在玄尘子身边时,他就已经在从事这种工作。 玄尘子很喜欢让实验幸存者也加入到研究队伍中,据其说实验幸存者干这种工作,往往有着远高于普通工作者的‘激情’,且灵性十足,这样能提高研究效率。 他一度觉得自己应该是这个说法的证伪者,但事实上并没有。 玄尘子看似给了受控者极高的自由度,但实际上很会抓细节,也擅于揣摩人心,并挖掘其阴暗面。 所以分给他的,尽是些死不足惜的人渣实验体。 怎么样?还有心理负担吗? 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他后来选择拉玄尘子的虎皮作威作福,未必没有担心自己被引诱堕落的原因在里边。 可即便他脱离的还算及时,从某种角度讲,仍旧有些晚了。 就像玄尘子曾点评的:“周行,看看你那双稳健操刀的手,你同我一样,对天道、对命运,缺乏足够的敬畏之心,承认吧,你就是个邪魔胚子。” 好吧,作为一个成长于唯物环境中的穿越者,他的思想确实习惯性的扭不过弯,明明这个世界有神仙,有大道天命,他也下场参与了,可就是经常性的出戏,也不怎么将之当回事。 或许是因为有非常游戏化的氪命系统给他撑腰吧。哪怕他知晓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也很难拿出前世那种生活态度,而觉得人生如戏,游戏人生。 摆脱玄尘子之后,他私下里也确实继续搞研究了。 马老师关于利益让人疯狂的道理已经说的很透彻了,他搞这些研究确实能在推进万物归一计划过程中,省下大笔的氪命花费。 偏偏氪命系统在涉及这个世界的、物质的具体参数的信息价格方面,那是真滴黑。 黑到他即便有决心在有生之年、化身修真界的搬砖工,也完全没可能赚够购买所需的寿元。 就像私人订制中的台词:钱赚到这种程度,靠勤劳致富是做不到的。 也就是说,需要变着法儿的抢呗。问题是他不可能隔三差五就碰上公输班那般掠了宗门仓库、然后供他洗劫的凯子。 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成型的金融体系,能让他借之大索天下财。况且玩金融那也是需要有足够大的拳头保驾护航的。 只能说,想做事,总是会踩一些线,他踩了道德的线。 从道德角度讲,他并不无辜,只不过是没有越过那条为了寻找实验对象,无差别下手的红线罢了。 玄尘子对此也有评说:“收起你那点浅薄的良知吧?那不过是一直以来被灌输的道理所形成的影响。你真的理解那些道理吗?你怎么确定那不是某些狼让你乖乖变成羊的手段?” “看看这个世界,你的那些原则,除了满足了你自己那脆弱的心灵,还有什么作用?为维持这个道貌岸然的虚假表象做了一份贡献?” “你觉得你的守善、以及很多人的守善,让这个世界变得和平,让世界充满爱了吗?并没有,因为善良并不能解决冲突和斗争的根本矛盾。善良甚至都不能延迟冲突和斗争的爆发时间。一如凡世的那些战争,一如修界的那些战争。” “资源总是不够分配,总是有人财富过剩,有人一无所有。你觉得这是人心?的确也能这么理解,但你应该多去看看那些一无所有的,坐在财富过剩的位子上后的嘴脸。那些口口声声要代表劳苦大众推倒贵族的人,最后化身贵族的模样。” “人性经不起考验,你不行,我不行,没有人行,那么什么行?技术行!唯有技术,能一定程度解决问题,甚至能彻底解决问题……” 周行对玄尘子的这段话,印象非常深刻。 他没想到玄尘子还是个朴素的革-命-者,并且挺有化身革-命导师潜质的。 他甚至觉得,如果能把一些措辞调整一下,比如‘贵族’调整成‘剥削者、既得利益者’、‘技术’调整成‘生产力’,扔到地球上也有人买账。 而如果他不是穿越者,不是简单的搂过几眼马列,很可能就被这套说辞忽悠瘸了。 他也由此理解了为什么玄尘子品行败坏如斯,却有那么多死忠,迷弟和迷妹。 他很想对玄尘子说:“大哥,你把生产关系的重要性忘了啊!你为了技术不惜把人间变成地狱,地狱文明生产力再发达,又有什么意思呢?更何况,大家都变成真小人,你确定这样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能很好的推动生产力?而不是互相拆台,全部化身阻力?所以说推生产力没错,但需要跟生产关系相辅相成,步子太大是会扯着蛋的。” 不管怎么说吧,他得承认他在玄尘子、乃至这个世界的世道、尤其是战争氛围的影响下,一定程度的黑化了。成了一条开始散发腐臭味道的腌咸鱼。 但他不想相关的烂事,成为日后玄尘子要挟他的把柄。 于是他自己主动的、有计划的捅出去,以求将曾经的劣迹由大化小。只不过做这种事本是需要拿捏好时机的。 而眼前被人挖出来,明显连时机都谈不上,绝对算流于下乘。 但却也没办法,毕竟以他现在的实力、地位,价值,玄尘子不会帮他瞒,而他当时做这些烂事时,也不是只有玄尘子一个见证人。 这时,在刑堂大堂上,代表原告的刑堂执法者,又拿出些证据。 “这我也认。确实是我干的。洞府中就泡着一具邪道修士,叫宁无邪,我对拿他的尸骸做研究,没有什么愧意。” 堂下人们议论,“是那个飞贼!跑去藏法阁偷盗,被发现后以邪法先后杀了我们七名同门,还随手屠戮了一百多民众的家伙!” “哦,是那个乘战时门内空虚作恶的家伙啊,就该不得好死!” “这个我也有听闻,邪法厉害,好像是玄尘子正好在附近,及时出手,才终结了其继续为恶。” “说到这个,玄尘子为宗门做了那么多贡献,你们说,玄尘子会不会也是被冤枉……” “这个地没的洗,他做的那些事是真的骇人听闻,证据也异常充足。” “就是证据太足了,感觉一下子就爆出来一大堆!” “我说了,这个真没的洗,玄尘子后来都几乎明着干了……” “肃静!”洪宣再拍惊堂木。 裴宗则在这时给周行下套道:“这么说,你觉得你的做法是对的喽?” 周行考虑了下这个号的人设,坦言道:“从道义上讲,不对。但用在这人身上,我不觉得有错。我个人甚至挺希望类似的恶名,能广为同道所知,改善一下云霄宗在同道心中的形象。” 堂上、堂下,一时沉寂。 内斗内行,外斗外行;说好的是外王内圣,结果是外绥内厉;喊口号时热血沸腾,捍卫尊严时有容乃大;再加上花钱消灾,以财结友,还时不时组个医疗团去别派救死扶伤,于是成就了天下老二的虚名。这就是云霄宗在许多人心目中的印象。 “你放肆!”洪宣哪能听不出周行是在当众编排宗门的不是? 他心道:“宗门的难,又岂是你个小人物所能理解?” 周行却在想:“云霄宗被你们搞成这个衰样,你们这几届班子是真不行!” 二十章 不喜绝才傅掌门 刑堂上局势烈火烹油。 刑堂外,护宗堂堂主宁惜时已经到了宗门核心所在的摩云峰。 摩云峰整体来看,就像个只剩主干的大树,地步山根如老树树根,粗健有力的扩向四面八方,牢牢抓住大地,而大体为柱形的山体,陡峭笔直,之上云霄。 山峰的上部,常年被祥云环绕,而顶部是大平顶,有着几座大殿为主体,亭台楼阁环绕拱卫的建筑群,仙家金为梁柱玉铺路的气派是没有的,而是胜在自然,建筑无论是单拿出来,还是合一起看,都让人觉得很舒服,多一分肥,减一分瘦的那种。 宁惜时在广场落下,然后便一路向内,以他的身份,无须人通禀,直接就见到了如今重新执掌门派的太上掌门傅山。 傅山并非那种往那里一站一坐,就显得忧国忧民,又或很有上位者派头的类型,而是个精神矍铄的小老头。 没错,是小老头,以有成高修的角度看,他的年纪远没有达到老的程度。只不过他自己并没有太过刻意的让自己青春常驻,因而就有了鹤发童颜的外在,而且他身形瘦小,据说是先天受损、出生时就体弱,后来修行时又出了些差错,因此只有十二三岁孩童的身材。 早先年,曾有人以大马猴的绰号,羞辱傅山,后来就没了,毕竟如果傅山是大马猴,那么被大马猴按在地上摩擦的自己,该算个什么东西呢? 宁惜时见到傅山时,傅山正叼着细长的烟斗浇花,花本身并非什么名贵的仙种,浇花的手法有些特殊,更像是在喂金鱼,手指捻搓之间,有光粉纷纷洒洒落下。 “惜时啊,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么?” 宁惜时其实并姓宁,宁其实是他的名,惜时是他的字,他姓周,周阀的那个周,只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改名为姓。 作为曾经的周家人,宁惜时自然更清楚‘筑基有神丹’对周家而言是个什么概念。不是那个‘神丹现,祖宗回’的传闻,而是事关周家遗失的仙器,多罗幻镜。 据说,正是因为‘筑基有神丹’这种意味着神识可跳级式成长,因此在还未蜕去凡身时,就有了伪仙级的神识,从而能与仙器产生感应。所以说有什么人能帮周家找回遗失的仙器,那么周行是最靠谱的那个。 听宁惜时讲述了周行案情审讯过程。 傅山从腰间锦囊中摸出一个鹅卵大小、被玩出包浆的黑色龟壳,以及六枚仙钱(特殊炼制的卜算法器),随手在桌上一撒,又摆弄了几下,随拂袖收起,然后轻轻一叹:“确实有些可惜。” 傅山精于卜算,但这次却无法通过此道,知晓周行未来的一鳞半爪,这就意味着,周行的天运强大,不是他的修士法门所能窥探的。 但这至少证明,周行并未折损气运。 绝强天赋者,讲究勇猛精进,绝争一线,往往士气都不可折,折必遭劫(心态方面,走的太顺,赢的太多反而变得输不起),更别说身体有了残缺。 那么气运未折,却损了道体。傅山能想到的,也只剩苦肉计。 能让修士不惜做出这种行径,除了涉及的事情非同小可,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便是不仅无靠,反有大顾忌。 由此可见,周行于宗门的关系,怕是还不及普通路人。 普通路人,哪怕不爱,起码也无怨,可周行绝对是有怨的。宗门也确实做的不好,拔苗助长、牵连清洗、栽赃陷害……针对一般点的仇敌,也无非如此。偏偏还秀师长嘴脸,拿宗门大义压人,拿道德典章评判,要求其遵从上令、逆来顺受,不服不行。 这事谁摊上能没点怨气?更何况有绝顶天赋者,机缘不断,且每每进境增进恐怖,远超他人、前程可期,自然心高气傲,又怎可能被一些在其看来,只是早生先行了几年的碌碌之辈打压一时、就甘心服气? 说实话,他也是生出过早出后患念头的。但以史为鉴,这类跟强运期的天道亲子硬刚的,最后无一不是损失惨重。 甚至可以说,曾经一统天下的太一门,就是为了打造永世不移的组织框架,不惜施展禁忌手段,并强力抹杀应命而生的天道之子,最终却各种意外阻碍频发,不但未能得逞,方令傲气的天道之子们联合,这才风流云散。 如今的五大宗门(其实是六大,涉及玄奥,自有定数),其实就是瓜分了太一门核心财富后诞生的,虽然中间隔了许多年,却仍就算是其传承。比如说圣兽之密、星命体之迷,等等。 逆的代价太大,那么就只能顺。 虽然是负层起步,但宗门若试图交好、笼络一个人,还是有很多办法的。 问题就在于,宗门的情况现在很不好,没有一个好的平台,把系列策略一一落实,反倒是使绊子、拉后腿的大有人在。而在这个过程中,周阀也不可能没有动作。 想到这里,傅山便问宁惜时:“那么你觉得呢,周桐会是个什么态度?” 周桐是周阀现任族长,十七代,跟玄尘子一辈,宁惜时也是。 “必然得上。”宁惜时答复的肯定而干脆。 “这样啊,我知道了,这事你无须再理会。” 宁惜时自然知道自己身份敏感,掺和这种事确实不合适。于是躬身告退。 宁惜时离开不久,傅山回到座位上,用烟锅敲了敲桌面,便有虚影出现,然后迅速由虚化实成带着脸谱面具的人。 “周行,字御风。资料,尽力搜集。” 面具人颔首,虚化,消失。 傅山又点起一锅烟,喃喃道:“只能是先拖一下……” 傅山自然是从宗门的角度考虑问题。 周阀现在是真的虚弱,包括即将作古的、正直壮年撑着家族的,一个顶流战力都无,即便是子嗣后代,也就一两个貌似还行,却也谈不上惊才绝艳,更别说跟绝强天赋者比。 正是因为如此,一个绝强天赋者的族人突然出现,傅山很担心周阀会因失了平常心而做的太过,各个方面的。 周家之福,未必就是宗门之福。 这样说显得有点见不得别人好,那么换个说法: 傅山认为,如果一个大派,需要靠一个或几个超级高手以救世主的姿态南征北战、东挡西杀,那么其实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或者说,宗门成了强者的奴仆。 一整个宗门都没有跟几个或一个强者对等的实力,凭什么让人家听宗门的?如果人多和亲情那么好使,那么现在修士们应该集体在为凡人们当保镖保姆,现实结果却是反过来的,就足以说明修真圈格外的推崇‘强者至上’这个论调。 其实傅山一点都不喜欢这些绝顶天赋者。 他们从出现开始,就伴随着种种灾难。 先是刷新各种记录,将其他修士打击的怀疑人生。 然后就是以各种花样挑战成规,以及滋生各种的事儿。 绝顶天赋者的降生,往往意味着有大灾厄要发生。 来的快,去的也快,实力疯狂提升,随即在看不见的命运,或摸得着的因果链的作用下,完成主要任务。 这时候,天地也容不下他们了,能战胜大妖,就说明已经跟大妖一个量级。而对于天道来说,弱小不是原罪,强大才是。 于是已经成长为一代强者的绝顶天赋者就去更高阶的世界了,留下的是一地鸡毛…… 这从某种程度讲,跟凡世的皇帝出巡,劳民伤财很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这个更夸张,动不动就涉及挽天倾。 二十一章 我活该你也活该 傅山是真的不喜欢类似周行这样的‘秀秀’。 周行的这档子事,让他不可避免的想到了第一家族姬家。 云霄宗的一大内部问题,就在于当初建立时,太依赖于某些强者,以至于他们的特权影响一直持续(一步先,步步先),哪怕宗门后来引入师徒派,也只是渐渐平衡,距离解决问还差的远。 而在傅山的眼中,姬家如今的问题,从本质上讲就是因为‘秀秀’多收了三五斗。 本就自恃自傲,因为接连出了几个顶流,而大战中又得以幸存,于是就变得骄横跋扈,那是一丁点亏都不肯吃,占起便宜却是没个尺度,临了还笑话别人都是傻缺。这是邻里相处之道么?本身就占的份额够大了,还这么搞,影响到了几乎所有人,也得罪了所有人。 至于从十五代掌门就开始实施的‘因为你家出过强大了后就各种搞事的先例,所以我要打压你,边缘化你’的、近乎莫须有的打压理由,傅山自然也不是真觉得能在法理上站住脚。 他也是没办法。旧有的一些成规,对世家派太过有利,进而形成一种明显不公的格局。 偏偏这些规矩,涉及所有世家的利益。如果直接改规矩,那么就是动了所有世家的蛋糕,等着开战吧。 而若只是针对一家,尤其是第一家族。云霄宗流传这么句话:姬家若跌倒,宗门全吃饱。 姬家是享受不公平规则而得利益最多的那个家族,意味着动姬家,是除开全面开战外,成效最显著的。 偏偏姬家不会做人,怼师徒派,这个世家基本都在做,然而连其他世家也怼,这就没朋友。宗门打压姬家,除了姬家不开心,都开心,只不过一些人明爽,一些人暗爽。那么有志于改善宗门内部格局的掌权者们,为什么不打压? 道理再大也大不过利益。宗门就是个因利益而存在的团体,是需要照顾所有人利益的,而不是姬家养着的狗。 与之相比,掌门夫妇遇刺反而就是个引子,名眼人都知道,姬家全体吃猪脑,都不可能刺杀掌门,别看他们平时没少为难掌门,那是争夺利益,这方面没几个脸皮不厚的,可这并不等于他们不清楚掌门于他们而言的意义。 就傅山所知,掌门遇刺,姬家内部比宗门还悲观,有很多成员都认为,掌门之所以死,就是因为掌门挡了宗门灭姬家的路。 可你既然有这个思路,为什么平时还那么跳? 不好意思,养成习惯了,改不了! 知道管住嘴、迈开腿、早睡早起别熬夜,既能保持身材有能延年益寿的多了去了,做到的有几个? 个人尚且如此,何况是一大家子。 人有时会自相矛盾的,由人组成的家族愈发会。 一边知道自己这么搞要死,一边继续作死。姬家的真实写照。 周行不知道云霄宗第一家族的危机,但他今天很充分的见识了姬家人的头铁敢言。 就是之前那个替他说公道话的俊俏红衣少年,在众皆沉默的背景下,大声道:“若我记得不差,貌似太上掌门和数位颇受宗门上下敬仰的宿老,也都做过类似的实验……” 堂下哗然。 有人说:“这不可能吧?” 还有人见红衣青少年扛旗,也不怕事大的干脆挑明:“天真!真当云霄宗医道名扬天下,独占魁首没点代价啊?拍脑门就能想出生死人,肉白骨的奇术妙法,你信?” 一句话怼到那些质疑红衣少年话的人无言以对。 裴宗瞟了红衣青少年一眼,心道:“这次算是说了句人话。” 他在云霄宗,就是属于鹰派,发自内心的讨厌‘以和为贵’的宗门策略。 云霄宗是怎么起家的,不清楚么? 忽悠人的玩意,把自己先忽悠瘸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拿着这些迂腐且不合时宜的道德典章当金科玉律,那接下来是不是要说:为了营造祥和的修真氛围,医道授课,不许解剖,不许露骨,血也不许说是红的,以免有碍观瞻,引起不适? 反感宗门内某些人发起的‘羊皮披久了真把自己当羊’的白左思潮的裴宗,见大庭广众之下、太上掌门和宿老们的黑历史被揭露,自然是开心的。 至于这话等于是替周行辩护了,他固然不喜,但周行的这摊事,从他决定不更强运者硬刚,将周行当个屁放了之后,就后退一步、便觉天地宽了。 送几个麾下去顶锅,若是周阀还不依不饶,他也不怵,大可以回怼: 你们周家人也很嚣张,刑堂之上当着我的面就敢行凶,我堂堂真人,不要面皮的么? 况且人群里安排几个托儿,这不是干脏活的日常操作么? 有潜力有实力前程远大的,就算他们不怕污名肯来噬罪阁,你们肯放行么? 那么噬罪阁聚拢一帮歪瓜裂枣,怎么才能拿到连精锐好手出手、都没能迅速获得的犯罪证据?你来教教我啊。 如果正道途径总是那么灵光,还有旁门左道什么市场?谁不想名利双收?大家一个宗门的,为什么你们就是在山巅云海上修真,光鲜耀眼,我们却是下水道修真,臭飘十里,心里没点数么? 堂下观审区的修士们,因红衣青少年的敢言而群情涌涌,洪宣不得不三拍惊堂木。 这堂审判引发的争议太多太大,他这是一路跳进度,审判往往一个小环节都没完全结束、就过了,流程堪称处处断裂、支离破碎,任他脸皮再厚,也扛不住了。 他看了眼堂下的周行,心道: “还是太年轻啊,有理就不肯吃亏。殊不知,这天下,利在理先,尤其是弱者的理,强者不予,再有理,人家根本不讲,你又如何?还不得受着?” 又有些自怜自艾的想:“我这儿好歹还讲点理,换个人,你真就未必有机会在堂前讲理。” 他这是已经决定回头就辞去刑堂堂主职务了,大庭广众闹成这样,确实没脸待了。 但他同时又对继任者的节操很忧心。 事关宗门重要职权之位,师徒派和世家派一直争的很厉害。 这次他算是污了名节,世家派势必以此为由,抢夺刑堂堂主权位。那帮人,可就不是一心为公了。 为了利益,天晓得能在背后跟以噬罪阁为代表的一些派系和个人,干出何等龌龊的事来。 “所以说,我牺牲你、结果搞成这样是我活该,但你也活该,你成功打脸让我活该,结果就是让更多你这样的人被不讲理,你说你是不是活该受点罚?” 想到这里,洪宣身体一正,威严道:“周行听判!”…… 最终,周行被罚没三年基础薪酬,洞府使用权也被收回了,因宗门事务而伤残的补助资格也被剥夺了。 那具宁无邪的尸骸,以及相关的研究资料什么的,自然也都被没收了。 “可有不服?可要上诉?” “没有,这是我应得的下场。”周行平静的说。 洪宣目光灼灼:“周行,我劝你,莫要心怀怨望!” 周行灿烂一笑,“明白,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受着就好。” 洪宣也懒得再说什么,挥手让周行赶紧圆润的走! 二十二章 终悟仙真难免俗 勉强将周行的案子完结。洪宣直接宣布休庭。 吃瓜众一见没热闹看了,便开始散。 而往外走的周行,被很多人主动打招呼、套近乎。 有的人是佩服周行为人,有人看好周行的未来,还有人几年前周行帮助过的。当初他够低调,结果今天刑堂成名。 “君靠艺业天下知,我靠脱罪名远扬。也好……” 由于氪命系统那边信息贵,周行事先是真不知道‘神丹’什么的,并且知晓了,怕也因为是道听途说而不会太当回事。 毕竟他前世在信息爆炸的时代成长生活,谁要是将八卦新闻当真相听,那才是OUT了。 今生也不可避免的延续了这种认知。没能充分意识到这个世界即便传闻含金量也不低,小道消息是真相的概率也极高。 不过,当堂弄死那两个噬罪阁的托儿,却是故意的。 这场审判,对他影响不小。 他意识到,为什么说弱小是原罪。 就像这个洪宣,氪命的情报含金量很高,这洪宣是一心为宗门的。然而这并不等于他真的会秉公审判。 弱小者价值低,请顾全大局,为宗门牺牲吧。 当他没有亮出天赋潜力时,他在宗门眼中都不如噬罪阁那几条作恶多端的狗。 宗门为了让那些狗能放开胆子咬人,便能其假公济私的构陷睁一眼闭一眼,包括让低价值者含冤而死。 这就是顾全大局,这就是为宗门牺牲。 什么叫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从他个人的角度看,这,起码已经算是黑的看不见其中一根手指了。 现在回想他刚穿越那会儿,选了低调苟全,不算有错。 他完全拼不过玄尘子,玄尘子一个念头,他就得被炼了丹。 而且那时他人生地不熟、还赶上战争,更关键的是没本事,也缺自信。逞血气之勇,分分钟被教做人。 结果这一苟,就苟成了半舔狗。这就是他的不对了。 他心理虽然还有穿越者的傲气,可身体是实诚的,以‘苟出个未来’为自己的咸鱼思路找借口。说白了就是不想走出已经熟稔的舒适区。 然后呢?是舒服了一段时间,利用金手指、利用穿越者的见识,上下其手,甚至发国难财,小日子过的挺滋润。 但,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被人呼来唤去,能忍!好,那么被人随意舍弃呢?被人当做杀鸡儆猴的鸡呢?被几个瘪三级的货色打砸上门呢?被大佬当成顾全大局时可以牺牲掉的低价值存在呢? 总有不能忍的时候,生死存亡,怎么忍?更何况还不是没本事而不得不忍。 这件事告诉他一个道理,万事万物都在变,人不能一成不变。 若不去主动的变得接地气,那就就陷入被动,然后麻烦自然会登门。 于是他当堂行凶。 他当然知晓自己的神识天赋不差。 穿越异变+吞残魂+氪命除隐患,这种际遇几人有? 更别说他还在修行洪荒级法门大保健(大周天元神宝鉴)。 而他的神识天赋,恰恰又能以周家蜃龙血脉做掩护。 他不怕不能自圆其说。 具体的,如果说掌握‘多罗幻真’主要代表的是才情,那么‘蜃种幻杀’就绝对是天赋了。 他自己修行时能感觉的到,这一招是真的很吃天赋。 天赋不够,神识就无力凝出蜃种,其他的应用就更是休提。 总之,事实证明他的思路没问题,宗门看价值、看影响、看能力、最后才讲理。 理再充足,对我宗门无用,要你作甚?细想也是,那些曾世代居住在灵脉上,过着《桃花源记》般日子的凡人,其居住的法理很充分啊,他们现在在哪里? 修真,可不是修道,修道重‘性’,修真重‘进’,百尺竿头还能进,那么睥睨众下,拳头即道理。 何况,重‘性’的修道者,也重的是‘道性’,道性乃天心,说白了就是体悟自然运转之法,跟‘人性’有必然关系吗? 尤其是人性中‘善与恶’的概念,那是人类在社会活动中产生的,而社会活动的最初目的,是人为了生存而采取的一种有效行为,就像一群想要抱团取暖的刺猬,为了能挨的更近,想办法收起或挪开彼此身上的刺,更多的忍让,以及给予对方信任等等。 然而修真者的‘生存’,本质却并非活不下去,而是为了变得更好,一个个身怀伟力,独自一人也可以过的很好。 在这种情况下,组队组团,两个主要原因,1,思维中社会性的惯性使然。2,实利,组队欺负人,不组队被欺负,同行是冤家,这就是最基础的‘利’的体现。 按照这样的逻辑,宗门重‘价值’有毛病么? 没有,真·黑·社会修真就是这个样子的,笑贫不笑娼的超凡版。你说人家乌烟瘴气,人家还说你虚伪造作呢。 修真者真能无欲无求?想要逍遥天地的心思不是追求?想要长生久视的念头不是欲望? 怕是比一般的欲望都强烈的多的多吧?毕竟是顺是人,逆成仙。 既然都是欲望的囚徒,《黑袍纠察队》中超能力者的仙道版在这个世界上演活剧,有什么不可以的? 经历今天的这次堂审,周行算是更进一步的想明白,折耳猫小萌口中的: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是个什么意思了。 他觉得他甚至得感谢,感谢这个世界的修真还保有那么些人性,并借此、别别扭扭的在玩相互克制的游戏。 说白了,这跟一帮腰间别着核武的资本们一边争利、一边忍让,以免世界完蛋,大家都倒霉的情况很相似。 在这样的背景下,地位者体现不出价值,潜力(长远价值),可不就不如一条敢于咬人的狗么? 那么反过来呢?这不,事实已经证明。 洪宣的处罚可以说是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这惩罚可对不起刑堂走一遭的‘礼遇’,也就是寻常师长警告处分的程度。更别说他还当堂杀人。 刑堂定他的罪真的需要公理么?真需要他之前被一坑再坑,刑堂仍旧穷追猛打? 或许也需要一点吧,毕竟堂下观审群中,还有大票被忽悠到,没有完全明白后台运转之黑暗本质的傻子。 这些被浅薄的荣誉、道义、伦德所骗到的人们,在自身没有被逼到生死存亡的角落前,即便认识到了真相,很多人也没有勇气去面对,而是心怀侥幸,又或者说对所谓的世间自有公理在心怀希冀。 毕竟如果承认,就等于彻底的颠覆,等于这么多年来真的是被当成傻缺玩弄。 从某种角度讲,这种‘原来我是如此蠢的一人’的承认,对于高傲的修者们而言,怕是比死更难以接受吧? 周行觉得,今天的这堂审判,对他而言真的是一堂大课。 深入浅出的讲明白了一些真理。让穿越而来的,哪怕小萌一上来就告知了圈子本质,但还是对‘世间有温情’心存一定幻想,同时也对这个世界的真实缺乏足够敬畏的他,彻底醒悟。 并且还有当场做实验的环节,虽然是他自己加的戏。 但这堂课真的就是知行合一全囊括了。 如果不是需要维持人设,将年轻人的那股吃不得亏的意气劲表达出来,他根本不会说什么‘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受着就好’这类耍酷反话。而是认认真真的施礼道谢,感谢这场审判,能让他睁开眼睛看世界。 现在,刑堂篇章算是结束了,他该怎么办? 是等周阀登门,还是继续之前外出躲灾的计划? 莫名的,他忽然想起前世在一期综艺访谈节目中,某艺人说过的那句话:自从我成名之后,遇到的都是好人。 他已经开始感受到了,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跟他打招呼,也没有什么特别诉求,就是寒暄几句,最多也只是诚意邀请,有空小聚。看,多么善解人意,多么兄友弟恭,和谐修真圈,宗门一家人。 那么都这样了,还跑什么? 不是应该苦尽甘来么? 不是应该重点培养,好东西都紧着你,甚至曲意相让么? 难道这般从不入流直升上流,还不满意?那么请问,你还有做人的起码感恩之心么? 周行想到这些,忍不住笑了。但他并不知道自己是该笑未来的这些‘福分’,还是笑这世道的可笑。或许都有一点吧。 二十三章 不守伦德守原则 一场审判下来,周行觉得从自我心灵建设方面讲,收获颇丰。 他忽然就想到了‘颜狗’,以及引申出的‘人都是视觉动物’这一说法。 眼前又何尝不是呢?看看这灵气环绕的仙境美景,看看这因修行有成、可以青春常驻、甚至有一轮自行捏脸机会的高颜值真修,不知不觉间,就觉得内在也是美的,哪怕出了状况,都愿意多几分宽容以待之。 “唉,我也是俗!关于这类问题,前世网友早就发出灵魂质问了:开豪车、住凡尔赛、打扮的人五人六的,就一定是好人吗?” 很快又颇有几分振作之意的想:“其实都是老咸鱼了,不该这般宛如悲春伤秋的文艺青年般矫情的。” 然后打脸的就来了,迎面而来。 “周行,你很得意啊!” 这个世界的一些人文的潜规则,跟周行所知道的地球古代东方的潜规则相似,直呼姓名是很不客气,甚至很失礼的,一般亲昵的都是呼字,不相熟而礼貌的则在字前加个姓。 所以同代同辈叫他周御风那就没毛病,叫周行这就有找茬嫌疑了。 周行看来人,认识,噬罪阁的一位金丹修士,叫马保还是什么的来的,他记得当初还为这个名吐槽过‘牛黄马宝’,当然是暗自嘲讽,当初他是奉行低调的,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去招惹金丹。 但现在么…… 不过没等他有所表示,就有一名之前同样在观审人群中当托儿的噬罪阁修士,匆匆上前,对马保耳语了几句。 马保本来是带着人去抓嫌犯的,嫌犯没抓到,他回来复命,远远就看到周行步子轻松,脸上似笑非笑。知道这应该是脱罪了,顿时就心中来气。 他虽然跟周行已经有两年多没见,但却记忆深刻,因为周行是少数几个没被他拿捏住,一段时间以后细细品,还发现似乎被对方耍了的低阶修士。 这次执意要借清洗将周行彻底打翻在地,就有他的份。 而周行心中是有本账的。 在这本账中,尤宥对他的恨,算是有几分情有可原。 他当初为了摆脱玄尘子不是拉起虎皮作威作福嘛。耍流氓自然要像那么回事。尤宥就是其中一个受害者。 当然,尤宥也并不完全无辜。 要是真是那种在恶劣的底层环境中还能坚守己道,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周行反而不会招惹,因为他觉得那样的人才有一定的机会上演‘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至于尤宥,据说曾是富户人家的仆人来着。吃残羹睡柴房,没有饱睡不时有毒打,要说也确实可怜。但周行以自己的人生阅历,第一次见尤宥那股劲劲的模样,就觉得这家伙是那种小性子、动不动觉得全天下谁都对不起他的人,这种人以忍为谋,但很容易走极端,一旦抓住了机会起来,上演小人得志便猖狂戏码一点都不稀奇。 他不知道是师徒派的那位师兄眼瞎,收了这么个心性并不靠谱的货色,于是就决定欺负他,加速暴露其本性。 事实证明,他没有看错人,但他也知道,严格的说,尤宥当时站在悬崖边,拉一把,推一把,什么都不做,他选择了推一把,这其实挺不地道的。 刑堂之上,他就已下定决心不再受普世伦德的约束。不过一些原则还是讲的。 这尤宥,他当年不地道在先,人家找机会还回来,一报还一报,大家扯平了。 至于刑堂那位被裴宗一声咳嗽暗示、搞到敢于破坏玉符恒眼的修士,周行猜他早就深陷水深火热了,是个被裴宗拿的死死的,或早或晚被用掉的卫生纸。 对于这样一个人的下场,从事败那一刻,就已决定了。洪宣都可能因一个驭下不严的失职考评而吃挂落,更何况那家伙。 而等到他被发现神识天赋高绝,有‘神丹’之称,他估计,这人不死都不行了。 他刚才从系统那里补了下知识,虽然这个‘神丹’的‘神’字主要是指神识,神识之强,等若金丹修士,是这个词的正确解释,但在修真界,一些词字是非常讲究的,因为神仙真的存在,超凡者之言虽不像言咒那般灵验,却也超过俗世的众口铄金,且涉及一些因果之类的玄妙概念,不能乱说的。 因此‘神丹’哪怕是只是有那么一些些表达‘神异’的恭维意思,也很了不得,甚至说,敢用这个字,本身就很了不得。撑的起格局,如风助火势,担不起称号,似水破堤坝。 既然是这样的一个背景,‘神丹’格位几何,也就无需再多言。 那么今天有人坑周阀神丹而周阀不做声,明天就有人敢宰了周阀宗家嫡系。威慑力一旦不在,再是天骄,在高阶眼中,也不过是随手可摧垮的幼苗。 威慑力是如此的重要,坑周阀神丹是多大的事可见一斑。 成功了就会坑死人,不成功就将自己的命搭进去,以命抵命,这已经是最底限的成王败寇算法了。 别说什么附加值,刑堂执法者的那身皮固然有价,绝顶天赋者的价值+周阀面皮的价也不低。 所以在刑堂上,他只对噬罪阁的两个托儿动手。他知道这些宗门的夜壶角色,反而最有可能逃脱罪责。 至于眼前的这个马保。 周行看了看周遭。 观审的众修此时距离尽散还差的远。 见不久前让大家很嗨的吃了回瓜的他貌似又遇到事了,不少修士便主动留下来凑趣。 然后从众效应发生,很快就形成了围观,黑压压的一片。 这里是修仙宗门,修士凑热闹并不常见。 现在这般给面子,他自然是有些‘受宠若惊’,有种被当猴子看的郁闷。 他觉得今天的风头已经出的够够的,不想再当场表演了。 但他知道面对痞子无赖,单纯的忍让只会换来得寸进尺。 而马保,听了刚才同僚的提醒,也知道就冲‘神丹’这个概念,他虽然是金丹,但还真就惹不起周行。 但是,他马保不要面子的么?尤其当着这么多同门的面,难道让他一个堂堂金丹前倨后恭舔一个筑基前期? 不行,绝对不行!修真者没了面皮,被人提起就等同于笑话,以后还怎么在圈子里混? 就在马保骑虎难下的当,苍天怜悯,身边突然跳出个灵醒下属。 这名筑基后可能是孤陋寡闻,也可能是没听清那名参与了审判的托儿说什么,不管了,总之这位表现欲挺强,用所有人都能听的清的声音‘低声’劝马保:“尊上,这就是堆臭狗屎,跟他计较,只会惹一身臭!” 更让马保惊喜的是,这时候居然还有争宠的,另一个同样应该不清楚咋回事的,人来疯,以及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哼声道:“只是断臂,还差了点意思,我们噬罪阁,以后会好好关照你的。” 吃瓜众中就有人笑着损:“那是,你们噬罪阁多牛掰啊!为宗门再骚气的事也敢做,就是这么的一心为公,日月可鉴!” 还有人附和:“对的,噬罪者勇气治宗门,信念平天下,给我两千噬罪者,踏平诸派不是梦。” 刚才放狼言的两人哼哼冷笑,立刻就准备还嘴了。 嘴炮怼,面对万人他们都不怕,甚至人越多他们反而越兴奋。 至于动手,这里是宗门,先动手一个看看,噬罪阁加倍奉还。 连这点胆气都没有,怎么混噬罪阁? 马保见这俩夯货这就要撸胳膊挽袖子舌战群修,急忙呵斥:“还有公务在身呢,我们走!” 他的两个跟班,自然不敢不听。 “哟哟哟!这就想起有公务要办了?” 面对人群中的嘲讽,马保的这俩跟班毫无惧色的怒目瞪回去。 周行一看众修都这么热情踊跃了,他也不好啥都不做,并且这俩人也的确是一张臭嘴。 当然,这二人仅是指桑骂槐,这跟审判时在人群中引导挑拨众意,想要致他于死地的那俩托儿的行为、性质不同。 而且噬罪阁这个结构虽然烂事一堆,但宗门为其撑腰,他却一再当众打脸,不合适。 毕竟潜价值再大,也还不是真实价值,他心里得有点数。 二十四章 蜃军演武,真仙道兵 神识攻击本就诡异莫测,周行又是能以神识结合蜃龙秘术、跟金丹期修士抗衡的实力水平,收拾修为只是筑基期末流的噬罪阁修士,自然是轻松的很。 之前说周行是臭狗屎的那位,忽然目光变空洞,然后化身咆哮帝,开始骂队友,从马保骂起: “一个下三品的金丹,成天端着不世高人的架子,瞅瞅你那张驴脸…还有你,你的侍妾很润呀,可惜你不行,连半柱香都坚持不到…而你就是个抠比,借你点钱咋啦?老子就不还……” 哈哈哈! 吃瓜众快要笑疯了。 很明显,这种涉及生活细节的内容,不可能是周行编的,而是这人自己的心里话,周行只不过是让其当众说了实话而已。 这位还没停嘴,另一个说周行断条胳膊还差点意思的也开骂了。 马保自然是想要制止的,可吃瓜众中又不差金丹修士,几人分摊,不动声色的限制战力很水的他一段时间,完全是能做到的。 至于马保的其他手下,实力水的他们,可没有那么容易迅速拿下同为筑基期的骂话狂。 更绝的是,两位骂话狂嘴炮不停的前提下,打的还颇有章法,甚至还打出了默契的配合。 大部在场修士只是看热闹,却也不是没有明眼人,这些人就看出些门道。 他们发现,周行的蜃种不但让两人极尽丑态,竟然还能一定程度的展现道兵的风采。 这俩人耍的虽然是凡世功夫,但招式高明,步法精妙,配合还默契,辅以筑基期修士的真炁发力,竟是颇有可观之处。 两个人看似被数人围困在有限的区域内,实则却是将几人耍的团团转。 只不过凡世功夫的打法终究不是雅观,又是地趟、又是钻当,下三路的招式也是频出,实用但看着埋汰也是真的。 “不愧是绝强天赋者,即时种下的蜃种,都有这种威能,还能控制到这种深度,真是可怕!” “若是这周行早生五十年,不,哪怕是三十年,由其组织低阶修士结阵作战,我云霄宗在修界大战的正面战场,都不至于损失那么多低阶修士啊!可惜了!”…… 闹剧持续了大约半刻钟,才突然停止。 两个骂话狂突然表情一僵,然后茫然的看着众人,以及狼狈的同僚,似乎渐渐明白怎么回事了。 其中之一急忙挽救,一脸的苦怂相:“我刚才怎么了?不好!我中了幻术了,抱歉!抱歉哈!” 另一个也急出一头细汗,努力为自己辩解:“那些话都不是我的本意,是那个姓周的设计好的…你们要相信我啊!你们真的要相信我…姓周的!我日你祖宗!”…… 人们已经笑够了,纷纷散去,以前没怎么跟噬罪阁的人接触过的修士,也对这帮人有了较为直观的认知。 将凡世市井的那些糟粕带到了仙门,真可以。 祸从口出的简单道理都不知道,可见平日里有多骄横。 而且明显都是些没根脚、层次也很低的货色。 别说是有个靠谱些的师父,就是登云城出身的,再急眼也不敢如此口不择言,周阀的祖宗那么好日么?呵! 而这时,周行已然到了刑堂所在的撼云峰边缘。 宗门主要功能设施所在的山峰,都有‘峰沿止飞’的规定,若是直闯,不但会被法阵搞个灰头土脸,还会受门规责罚。 周行伸手轻揉了揉太阳穴。即便他神识过人,接连施展神识秘术,也难免略感不适。 其实‘蜃种:心魔’要比‘蜃种:幻杀’更加易于施展。 ‘心魔’的本质是因势利导,放大目标心中积压的负面情绪。 而‘幻杀’则是强制型的,违背目标自身意愿,几乎一点力都借不到,近乎百分百蛮横干预。 ‘心魔’跟‘幻杀’一样,都是血脉传承的知识。就是那种只要条件达标,自然而然就会了的。 听着玄奇,但其实跟触类旁通有很多相似之处,并非纯粹的无中生有式的获得。 不过,‘蜃武:战偶’之术,就真的是有格位。 它的难点在于,战偶是需要有蜃灵辅助才能成立的。 用地球话说,战偶就是仙道版本的脑插芯片赛博格。没有这么个高科技芯片,战偶怎么可能瞬间学会战技,不但纯熟施展,还能彼此配合默契? 他刚才先是施展‘蜃种:心魔’,为了能让两个臭嘴将‘心里话’都痛快讲出来,又用了‘蜃武:战偶’。 外行看热闹,稍微内行些的也只是看的一知半解,只是觉得手段犀利,却也无法理解更多。但这里是有真正的内行的,那就是从摩云峰回转,准备继续履行庭审职责的宁惜时。 作为护宗堂堂主,元婴修为的宁惜时,有着自己的蜃龙血脉特长,那就是‘虚’,其中‘蜃术:虚实’,可以实现无存在感,和极有存在感两个极端。 周行虽然在侦查、反侦察、预警三个项目上投资甚巨,寻常金丹修士,都未必有他在这三个方面的能力强,但宁惜时已经是有着元神的元婴真人,且同样神识强大、蜃龙血脉、并且已经能修行神识,于是形成了层次碾压。 最关键的是,宁惜时只是观察,并没有发动任何秘术作用于周行,如此一来,哪怕周行的预警能力格外强大,还有高阶法器相助,也是无用。 周行惩治两名臭嘴修士,几乎是全过程落入了宁惜时眼中。 虽然他从未亲眼见过,但还是结合以前从家族典籍中获取的信息,分析出了周行用的是什么术。 “竟然是‘蜃军演武,真仙道兵’!不!这不可能!”嘴上虽然这样呐喊,但宁惜时心中却明白,能让噬罪阁的两人做到这份儿上,只能是‘蜃武:战偶’。 而‘蜃武:战偶’就是‘蜃军’的基础。 真仙道兵,则是比喻‘蜃军演武’的难度和威能,意思是只有真正的仙人,才能把道兵强化以及控制到这个水平。 ‘蜃武:战偶’的难点,在于蜃灵。 蜃灵虽然可以养,而不是真个的化虚为实、天仙手段(非是无中生有,只是无形到有形,分子重组层面的)。但养蜃灵可没那么容易,得有蜃境才成。 蜃境有两种,一种是炼造,也就是人工打造,需要采集自然界的海市蜃楼精华(海市蜃楼所辖区域内的灵气、灵机),炼成法器,并将之修成本命法器,从而获得蜃境。 蜃境的作用当然不光是养蜃灵,但本命法器只能有一件。 而高端的蜃境法器,又或有着类似特质的法器,凤毛麟角。 周阀最好的蜃境法器,也不过是个名为‘蜃气玉楼’的三品法宝,且是经过十代人的‘人养器’养成的。 所以这‘炼造’,对修士而言,有着明显的局限性。 另一种造法,叫做念造,靠着强大到不讲道理的神识,构建宛如梦境的意识空间。这个空间比真的梦境稳定的多,想就有,并且能秒构建任何一个细节。 想要达到这个水平,人脑的运算速度和思维模式是不够的,能作图演算的超级计算机行。 因此哪怕是周阀的开创者周山,走的都不是这个路数。 周山虽然被称作一人敌国,但却是靠着有事没事埋蜃种达成的(我这人,没别的优势,就是朋友多!小弟多!尤其是关键时刻。),这后来也成为周阀的重要暗手。 没人知晓周阀在宗门、乃至这修真界,埋下了多少蜃种。这也是周阀明明衰落,却没有被宰了肥猪的一个重要原因。 蜃龙为洪荒异种,虽然不及凤凰、鲲鹏、真龙之类显赫,却也是跟孔雀、金翅大鹏、同一级的,天生就占着道蕴,有人说是虚,有人说是诡,还有说是奇,不一而足,但有一点却是共认的,那就是包罗万象有内涵。 周山体现的是‘诡’,宁惜时是‘虚’的入门级。 而周行体现的是‘奇’的入门级,自然是靠氪命达成的。 然而他并不是很清楚个中细节,于是这次又装漏了。 主要漏点,不光是暴露了‘蜃武:战偶’,还包括‘念造’的推测。 他这土著躯壳岁数小,又是低阶,这几年生活修行轨迹,像宁惜时这样的有心且有权柄能力的人,想要查明不难。 完全没有获得炼造蜃境的可能,却可以用蜃武:战偶,那么就只能是念造蜃境喽。 这跟神丹也能相互验证,证明他的偏属特长是‘奇’。 ‘念造’不仅代表着‘奇’,还意味着他完全可以另觅法器作为本命法宝。 而宁惜时想到的,最为理想的本命法宝,无疑是‘多罗幻镜’。 多罗幻镜是仙器,传闻已经遗失许久。但宁惜时作为差点执掌周阀族长权柄的曾经的嫡长子,自然知晓更多细节。 当年多罗幻镜是被打碎,然后从高天上矢射各处,有数个碎片,当时就被捞到,还有部分被他人拿到,剩下的则四散。 周阀从未停止过寻找,如今凑成了差不多四分。 只要超过五分,仙器的第一重神异就能启动,并且正好用来给拥有‘神丹’的蜃龙血脉做本命法宝。 神丹就有跃阶驾驭高级法宝之能。 蜃军演武,等于一人掌握众力,同样能助人更早的驾驭仙器。 两相叠加,周行只需要在成就金丹时,完成‘金丹出阴神’,就能百分百发挥‘四分镜’的威能,甚至完整的多罗幻镜,都能勉强驾驭了。 宁惜时都不敢想象那是何等恐怖的场面。 毕竟传闻‘蜃军:演武’是能够摆史诗难度的大阵,甚至是仙阵的,加上多罗幻镜,那就不是1+1=2那么简单了。 其实,这一界的人尚未见过蜃军演武的盛景,但仙界却有其传说,还有一首打油诗。 豢灵养军九万日,日精月华筑雷池。 择日摆下蜃龙阵,敢陷群仙削神识。 雷池指的是摆阵需要的能量,而削了神识,仙人便无法驾驭仙体,会被大道贬落凡世,再想修上来,千难万难。 总之,这大千世界的修士,即便不知‘蜃军演武’在仙界之名,也很容易就能脑洞出它的可怕。 毕竟修士们的一个特点,就是单打独斗或小组战秀,军阵作战则如帮派(本身就是),乌合之众,很难将战力发挥出来,甚至会相互拖累。 那么有人能间接解决这个问题,统一调度、如臂使指,这阵武将何等强大,不言而喻。 宁惜时瞅了一眼周行离开的背影,心中暗叹:“周行呀周行,要怪,就怪你自己恣意放纵,不懂收敛。这人群中的暗探眼线何其多,他们虽不明就里,但消息传出去,自会有专人分析,‘蜃武:战偶’是藏不住的。” “这么些年来,宗门内外的同道对周家的忌惮和敌视,好不容易才降下来一些,不能因为你,而重新沦为被灭除的目标。为了家族的长治久安,你得死啊!” 宁惜时的思路,自然有其诞生的原因,具体涉及一段宗门禁忌往事,不知道的人无从谈起,知道的人则不会多说。 不过宁惜时起码推算对了一桩事,那就是周行情况,很快就被在云霄宗内潜伏的其他门派探子传出去了。 独自打拼都能秀成这样,供给充沛那还了得?这样的人,其他门派都不敢让其活太久,以天妒之名义。 一波情报已经送出,接下来一波波的明枪暗箭就会提上日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嘛。 二十五章 宗门迟暮积弊多 宁惜时已经决定为了周家的长存久视、宗门的长治久安,抹杀周行。 周行本人虽然对于‘人红是非多’认识的还不够充分,却也隐约意识到自己在成为骚猪肉的道路上一去不回头了。 他最终决定,领个重号任务外出躲灾。 一方面,宗门现在仍旧是个是非地。 另一方面,他不觉得现在是回归宗家的好时机。 他也明白,不管他想不想欠周家的情,法身的蜃龙血脉是不能抹杀的。 换个角度说,他用了土著周行这个号,本身就欠了周家的情。迟早要还的。 而他也不可能一直在低层厮混。 既然有周家这层关系可以利用,为什么一定要按部就班攀爬,而不是直接进入上流圈呢?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具体落到实处,还是要讲方式方法的。 最好是他主动,而不是被形势推着不得不。 光有主动权还不够,得有一定的实力,经济上较为独立,最好大环境也给力,彼此心态都平和…… 这么一分析,显然不是现在,那就不妨外出避风头。 而且宗门现在在他眼里,已经不是他心目中理想的本尊安置点。 他打算当个裸修,法身在江湖飘,本尊或是高居庙堂,或是大隐于市,或是寄情山水,总之比看似仙家圣地,实则有匪穴贼窝嫌疑的宗门强。 他若是一文不名、跟大利益没沾没挂的杂鱼也就罢了,他要是实力高的没边儿、借胆给人那人也不敢动手的大能也就好了,就是这人红却虚胖的挂半高肥肉,离远能看到,离近能够着,最是招贼。 所以啊,这卿卿性命也别靠宗门了,靠氪命系统吧。 选地出乎意料些就可以,设立个出状况就自动收入系统空间的机制,大不了给系统交点租子,这样是不是更安全?他觉得是。 何况道理虽然早掰扯明白了,但不试试撇开宗门单干,总觉得不服气。 为了不留遗憾,以后安心当裸修,这趟远门也应该有。 那么,重号任务,走起! 抵达撼云峰边沿后,周行直接祭出五菱宏光(其实人家叫风灵舟),跃身而上,风灵舟蓬起光芒裹住船体,随即化作一道青色流光,瞬息便是数十里。 这差不多已经是炼气期所能御驶的顶流法器。 二手市场拍卖得来残破品,小氪成功修复,经得住查,只不过往日里竭力当小透明,宗门里走动都是租仙鹤,极少使用。 如今却是没低调必要了。 驭舟直抵立云峰外务堂,这里是宗门成员接任务的地方。 周行抵达时人不多,径直来道柜台甲字柜台前:“师兄,重号任务。” 柜台后正在对账的中年修士头也不抬,官腔十足的道:“隔壁。” “重号。”周行强调。 重号只能甲字柜台领,刚才这中年修士显然话都没听进去。 此时听周行强调,不满的停下手头活,看了周行一眼:“赶着投胎么?” 这种传说中的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国产售货员风格,周行这几年没少领教,平时都是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的,但今天不行。 “想,就是不知令祖母还能不能怀上。” 中年修士都楞了,多少年没被这么怼过了。 周行却觉得火还烧的不够,继续喷:“师兄还打算继续消极怠工是吗?刑堂现在正是热闹,要不咱俩对簿公堂一回?” 中年修士气笑了“行,你行。我就喜欢你这种勇气可嘉的少年郎。请出示牙牌吧。” 周行拿出黑骨镶玉的牙牌。 中年修士边验看,边道:“筑基,周行,周御风。” “正是师弟我。” 中年修士嘿笑:“像你这样的少年英才,我必须得给你挑个好任务呀!” “哼,能有多难?”周行一脸不屑。心道:“求极端难度,求鸟不拉屎地界发配,不然不好进行延时操作。” “稍等。”中年修士扭身往里边去,从巨大柜橱的角落,拿起一个天锦卷轴,看了看又放下,又换了两回,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回到柜台前。 “师弟,开灵封吧。” 周行运转灵力,开了灵封,卷轴光芒一闪,一分为二,他拿正卷,外务堂留存副本。 “哎哟,师弟,真是不好意思,这重号任务有些特别,需要最低两人。师弟还得找位自愿者才成。”中年修士一脸歉意的如是说。 周行顿时就有些脸色难看。 任务是去万刃岭地界找人,目标地址又不确定。 这样的任务对他而言,确实是极好的。 可需要找个伴儿就太坑人了。 绝大多数筑基期的修士恨不得抓住每一分、每一秒修行。夯实基础是一方面,趁着年轻冲击金丹是另一方面,不成也能多来几回,哪肯接这种远离宗门、还耗时长的任务? “师兄,重号涉及小考,也能有这么不规矩的任务吗?非单人,评分怎么算?” 结果就听外务堂门口方向传来洪宣的声音:“好算,只要完成度过半,就是双合格。” 周行听出了来人的声音,转过头,行晚辈礼,冲着对方笑了笑,可是眼中却是半分笑意也无“尊上也是为宗门任务而来?” 洪宣大步而入,并不理会周遭认识或不认识他的人对他这个元婴真人行礼,回应周行道:“确实算是宗门任务。” 周行并没有表现出大多数低阶修士对于真人的那种气若敬畏,直白的问:“刁难我?” 洪宣哈哈一笑,脚尖轻轻点地,紧跟着人便悬空而坐,带着几分戏谑的表情道:“你非要这么认为也无所谓,如果偌大的宗门连个任务伙伴都找不到,那么便跟我走。” 周行气短。 洪宣说的并非一点道理也无,宗门这么大,又有亲族,却连一个伙伴都无,尤其还曾出手救过那么多人,这岂不是说,他本身就有问题? 那么按照这个逻辑,他三番五次被人整,也就不完全是别人的原因了。 道理周行是明白的,洪宣指出这个问题的意图他也多少能猜到一些。但他选择外出避祸并非因为怨气有多大,却是洪宣不明白的。 偏偏他并不方便将真实原因解释出来。 他琢磨着洪宣大约是对他在刑堂上最后那句‘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受着就好’印象太深刻了。 “这真是,不演不符合角色人设。演了给自己添堵。”他郁闷的施展多罗幻真,结合单据,查询他救过的那些人,哪些有可能知恩图报,帮他也一把。 就在这时,一名穿着真红法衣的年轻修士,大步流星行了进来,跟那些贴墙根离开的修士们形成鲜明对比。 这修士见到周行,脸上就是一喜,而对洪宣却是视若无睹。 周行眼角余光也看到了这位。正是不久前还在刑堂观审席几次替他仗义执言的那名俊俏姬家人。 玉簪金冠,正红色法衣。 云霄宗、乃至整个修真界,穿扮这么骚包,整的像是正在大婚状态的修士,只能是第一家族,姬家。 二十六章 我就是谦虚一下 姬家的血脉非常出名,青龙子嗣! 他们跟云霄宗,无论是名、还是实,都很搭。 乙木青龙,主万物生机,丹医双绝。 所以姬家的创始人是一位坤道,据说云霄宗之名,正是姬家拿来准备开宗立派的。 最终是黄龙血脉的轩辕氏横插一杠,抢了天机,先创立门派,又邀请姬家加入。 于是就有了‘天命之战’。 据说现在云霄宗的格局,就是天命之战时打造的。 两位大能以大地为棋盘,随手聚土成峰、划地为河,打的天地变色,日月无光。 而最终,还是轩辕氏赢了半招,从而令姬家加入。 所以姬家入宗门,因由流传最广、也最被认可的,就是誓约。 其他说法就显得有些上不得台面了,但也不乏拥趸的,比如俗世版的狗血爱恨情仇,以及阴谋版的算计,关于这个算计,马后炮的说法是:你看轩辕氏今何在?还不是姬家第一? 然而对最后这个说法,一个强有力的反驳就是,姬家从来没人担任过云霄宗的掌门…… 总之,这内中的水太深,周行也懒得听那些以讹传讹的八卦,以免听的久了,拿着谣言当真相。 当然,也有些信息他是相信的,比如姬家是真的强,老天赏饭碗,代代有天赋绝拔的牛人涌现的那种强。 而且甲木能战能抗,乙木能奶能辅,一个简单的闭环,自家组队不求人,真的是除了族运一般般,其他啥都不缺。 不过周行不太愿意亲近他们,并不是因为见不得人家生而富贵、以及常规耍帅的叼丝心理,而是因为他觉得姬家处于‘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状态,如此大喜,接下来多半有大悲。 还有,他这几年不止一次见识了姬家的傲。整个家族,就连仆佣,都傲的没边。 还记得,大约两年前,在宗门坊市,一位师徒派出身的金丹修士,荷包瘪的那种,在姬家的摊子前挑拣一番,最后也没买啥。 正好有个似乎关系还行的同门也凑过买,金丹修士就说了句这儿的货不行,建议去别家看看。 结果姬家的仆佣就认为这金丹修士是故意坏姬家生意,指着鼻子骂…… 这是他在坊市中亲眼见到的。 以小见大,叶落知秋,他觉得姬家要么牛到一直别摔跟头,要摔,很可能就是一个跟头从悬崖上往地沟里摔。 对他而言,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这样的一帮人,他都不觉得适合频繁往来。 可这位外在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俊俏年轻人刑堂帮他仗义执言,这个情他是承的,也打算有机会就还,没想到在这里又遇到了。 周行还发现,洪宣明显是认识这俊俏年轻人的,他以那种成年人看有钱邻居家熊孩子的神情看了年轻人一眼。 而年轻人则对洪宣依旧视而不见,冲他则施了同辈礼:“御风师兄好,我叫姬睿,字尔腾。” 周行想捂脸,暗吐槽:“……鸡锐鸡儿疼!你爹可真会坑儿子。” 姬睿瞅了眼他手中的任务卷轴,又道:“原来你领了重号任务啊,好聪明,出够了风头,扭头就远离是非坑,师弟我学到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带我一起,也好让我有机会时时请益。” 周行这下不是想捂脸,而是想拉脸了,腹诽:“你这是说我‘装完比就跑,真特么刺激’吧?不会说人话就不要说话。” 但思考了两秒,他还是将任务卷轴递给了姬睿。 “你看下,别勉强。” 姬睿接过,快速浏览后,便道了声:“正合我意,随即摁了灵印。” 周行拿回任务卷轴,递给中年修士让其签字。“这回没问题了吧?” 中年修士则一本正经,语重心长的到:“世道险恶,师弟保重。” “呵。”周行又对洪宣打个稽首:“那么尊上,就此别过?” “不行,你们还是得跟我走。”洪宣又补了句:“这次却不是因为你,你大概不清楚他是谁吧?” 周行的火气已经被激起了,心说:“还能是姬阀的未来族长不成,我还就不信了。” 丢个三元! “嘶!”周行忍不住吸气,“全套信息需要一千两百万寿元?你的别名是叫姬命运之子·怼天叉地?怪不得会鸡儿疼!” 周行还顺便想起了前世‘跪族’里的那句台词:“……我让他知道我有多贵!” 被貌似更骚气的姬睿连累,周行跟着洪宣,于两刻钟之后,见到了太上掌门傅山。 从某种角度讲,这是殊荣,云霄宗筑基期修士,近距离接触傅山,还能说上几句话的,屈指可数。 三人向傅山见礼后,洪宣尚未开口,傅山便道:“事情我已知,请辞刑堂堂主之事莫提,还有其他事么?” 洪宣尴尬的张了张嘴,最终化成一句:“无。” “去做事吧。” 傅山就这么将洪宣打发了。 接下来,傅山看了姬睿一眼,道:“你先到旁屋等。” 姬睿施礼去了旁屋。 周行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不是去屋外等,而是旁屋等。“这是要制造同时在跟我和姬睿谈话的假象么?看来这盯着掌门一举一动的眼睛,还真是不少呢。” “年轻人,面对掌门而走神,我是该夸你勇气可嘉,还是无知无畏呢?” “您想夸就夸吧,不用怕我骄傲。” “你这皮赖的风格,倒是让我想起了你父亲当年追求你母亲时的模样。” “千万别告诉我我父亲是连族人、同门都瞒着的隐藏高手,我母亲是某隐秘修真家族的大小姐。” “不,你想多了。关于你父亲,我记得那次是我们跟御剑门因为一处飞地起了纷争,眼看剑拔弩张,擂台生死,结果你父亲将那块飞地凡人大户家的小女儿给睡了,那就是你母亲。” “……呃,这算不算是牺牲小我,让我派在法理上占据了飞地归属权的优势?” “你觉得当时你父亲是抱着这样的心思睡你母亲的么?” “这个……看需要吧,反正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 傅山微微点头:“就性格上而言,你一点都不像周家人。” “那可就麻烦了。”周行一脸忧郁的道:“我觉得想把蜃龙血脉的‘幻变之道’玩好了,得活泼,机敏,灵醒,要是周家都是我的反面,还是去修什么不动如山法之类的比较好。” 傅山‘呵’了一声,道:“或许这正是周家近几百年未出一个顶流的原因。” 周行腹诽:“我自嘲一下不要紧,可你这么大个掌门,在我面前说这些看不起周家人的话,让我咋回答?” 傅山却仿佛他肚里的蛔虫,道:“行了,周桐的器量没你想的那么小。宗门第二世家也没有虚弱到要你靠自贬来维护,而宗门,也容得下一个绝顶天赋者,哪怕他跟宗门的关系并不亲。” 周行正色道:“启禀掌门,其实我不是什么绝顶天赋者。” “我知道,你是在战争期间受逼迫,又被玄尘子用特殊手催发,最后受生死一发的刺激,才潜力接连爆发,实际上已然耗尽了潜能。”傅山说着看了看周行的断臂。 “嘿,我咋听的这么不得劲呢?”周行暗忖:“我其实就是谦虚一下……” 二十七章 糟老头子坏滴很 周行知道自己天赋确实一般,头脑也一般,只不过有地球文明背书,某些方面的见识上有些优势,思路也相对活泛些。 但这不是需要为氪命铺垫嘛! 而有天才的名声做掩护,才好解释实力噌噌的蹿。 现在到好,跟傅山聊了个天儿,天才之名就被其一嘴给说没了。这正是糟老头子坏滴很。 当然,他还不至于在这种事上揪扯计较,整理了下思路,他道:“那么,我外出做重号任务其实没问题。” 傅山边给烟锅里装烟丝,边老神再在的道:“还是有一些的,毕竟周家这么多年没出天赋惊艳者,不明所以,拿你当宝。” “所以您的意思是,我需要去摆平周阀?”周行瞅了眼那烟丝,金光闪闪,并且散发着独特的香气,只是闻到一些,就觉得头脑都清醒了几分。 傅山闻言停下动作,不满道:“听听你的说法,完全是拿自己当外人。说说原因吧,以及为什么像是要避祸般急着离开宗门。” “我说的话可能不太中听,有冒犯处,您海涵。” 傅山带着几分戏谑道:“你之前冒犯的还少么,行了,别废话,说吧。” “我觉得宗门目前的情势,确实是云谲波诡的。要说这都是大事件,不会直接影响到我。可总少不了借机生事、公报私仇的。您知道,我不可能每次都像这回般有着准备充分,而跟我有私怨的也不可能一点记性都不长。在这种背景下,斗争很容易升级,我不是个宽容的人,更何况身怀利刃,杀心自起。” “嗯,你的回答倒也老实。而且我也可以给你透个底,宗门不可能因为某些门人遭遇不公,就把猛犬阉了,有更大的利害问题需要考虑。”似乎是实话换实话,傅山也挺坦诚。 “是啊,我也隐约意识到了。弱小是原罪,份量不够,需要顾全大局时,自然会沦为需要牺牲的那个。所以这也是我现在不愿意跟宗家接触的主要原因。” “你想要一个合适的时机。”傅山替他补了一句,继续开始装烟丝。 “是的。” “如何才算合适?说来听听。”仍在装烟丝。 “有一定的实力、经济基本独立、大环境较佳、双方心态平和。” 傅山点头:“有梦想总是好的。”装烟丝没有停。 “嘿我就……你这是看不起谁呢?另外,你那烟锅是芥子纳须弥么?装起来没完了?”周行内心有些小激愤,他觉得傅山这话其实就是在说他好高骛远想的美。 傅山见周行没说话,瞭了其一眼,继续道:“既然打算‘筑基出得宗门去,不成金丹誓不归’,靠重号任务的那点时间,怕是不够吧?” “……”周行觉得这傅掌门编排人真是一流,他啥时候说不成金丹誓不回了? 与此同时,他也发现自己有点那啥,以为天赋牛掰,宗门啊家族啊什么的就会各种上赶着拥捧留人,然后就提前觉得那场面好烦。结果人家赶人了,他又觉得宗门不拿豆包当干粮。这真是应了那句近则不逊、远则远。小人一个啊! 但话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也不好意思说:“你们倒是留我一下啊,给我个台阶,我就会说出去逛个三五年就回来。” 但周行心中其实明白,傅山说的并没有错。 周阀没顶流,也只是说没有渡劫完毕的、和大乘期的修士,准备渡劫的还是有的,化神期的更是一打。 化神期比金丹期高两个层次,化神要对付金丹,金丹都搞不明白自己是咋死的,这就是高两个层次的强大。 那么,用金丹期来定义他口中的有一定的实力,而跟周阀以近乎对等的身份对话,不是挺合理,甚至有点偏低么? 甚至说的难听些,也就是‘亲不亲、一家人’,再将潜力也算进去,否则金丹修士、仍旧不够格平等对话。 “唉,好吧,想拿个桥却又一次装漏了!看来自己在这方面是没啥天分啊!”周行心里感叹,嘴上则回道:“听您这么说,似乎有更好的办法教我。” “好办法谈不上,就是一桩交易。”傅山目光炯炯。 “您请说。” “你可以把自己当风筝,能飞多高是你自己的本事,但线不能断。线不断也有好处,时不时给你提供些做成了就能赚一笔的情报。成丹之后,交易就自动结束。届时你若不归,也就无需再回来了。” 周行笑:“您倒是对我能成丹这一点,比我自己还有信心。” 傅山也笑:“早死的天才不叫天才,你又不是真的大才,我也只是替周家布一手闲棋,有什么好顾虑重重的?” 周行‘嗨’了一声,点头:“是我之前眼皮浅,把宗门的天看低了。成,这交易我应了。” 傅山手腕一翻,多了个卷轴,递给周行。“签印吧。” 周行以自己的神识,催动法力,摁下灵印。这玩意比指纹更靠谱,绝对不带重样的。 与此同时,傅山道:“这卷轴能使用三次通神护法,具体能请到什么神助战,还是有些说到的,你回头可以看下。” 周行这才知道,傅山其实是给了他一道很不错的法门。 《通神卷四,神将》 “谢掌门赐,谢宗门赐。” “嗯,好说。”傅山开始吸烟。 既然烟斗占了嘴,那就是不想再聊了呗? 不过周行还有问题请教:“那我的重号任务……” 傅山状似随意的道:“顺道做了吧,就当是宗门对你是否有资格行走天下的考验了。” 周行腹诽:“…西去千万里外的万仞山,这道可太特么的顺了!行吧,我就不跟你个糟老头子呛声了,顺不了道顺你一回也算顺。” 这时就听傅山端着烟锅,道:“有权限调阅外务堂任务记录的人可不少。还有,你这独臂可是个问题。” “谢掌门提点。”周行说着一甩臂,就有根肉触须顺着根本像甩棍般展开,然后入吹气球般膨胀,迅速长成了一只手。 与此同时,他的身形、模样也都跟着变,甚至瞳孔颜色都变了,法衣也跟着调整,当然也包括靴子,都是法器。 最终,周行化作一个肥头大耳的旁大和尚,粗眉豹眼四方阔口,一脸横肉,跟之前眉目灵修帅哥形象大相径庭,大光头上还有九个戒疤。 周家有着类术士特征,阖族上下全都魅力高。 当然,魅力并不等于颜值,但继承了母亲颜值的周行就是本身帅,魅力还高,这也是当初能被玄尘子收留的原因。 不过当玄尘子发现土著周行仅是长的帅后,很快就视其为小白鼠了,自然是冲着血脉去的。 “洒家法号智深,俗姓鲁,修野阐,挂单在方寸山大觉寺。能与掌门一晤,实乃缘分,如今事了,就此作别,青山不老,绿水长流,来日再会。”说着‘嗵咻’一声,便化光而去,只留一声佛号飘荡:唵、嘛、呢、叭、咪、吽! 周行走的倒是挺潇洒,却不知道,他又一次装漏了…… 二十八章 抖M安全模式氪命 这个世界有佛门,周行是知晓的,他甚至知道佛门势微,根本不成气候。 但他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佛门之所以不行,是被某位成道者‘神念锁道’,从而掐断了修行法门与大道法则的联系,最高只能成就先天,而不得入道(三千大道的道)门。 先天境界,类比修真者的练气期,修真者在该阶段吐纳的气,跟先天境界者修行内功所吞吐的气,是一种东西。 但上不去筑基层面,佛门也就跟武者、以及一些旁门左道那般,在红尘俗世中打滚,不得超脱。 周行不知道这些,作为一名穿越者,一条咸鱼男,一个上来就有氪命系统可依仗的挂比,对大道缺乏足够的敬畏,情绪上来了,也是什么话都敢张嘴就来。 六字箴言是观世音菩萨心咒,内涵丰富,奥妙无穷,是高档货。被他这一喊,立刻就有了因果回应。 一开始周行还没感觉。 他从傅山的房间离开,使用了氪命兑换的一次性技法‘雷霆遁形之术’。 这个术,属于修各种雷法,又或血脉中有雷霆之力的修士修炼的技法,跟他其实没一毛钱关系,甚至隐约克制他的多罗幻镜。 说的难听点,一切魍魉,在雷霆之威下,都会灰飞烟灭。 格位这么高,限制自然也大,且稀有。 当然,大道万法、在基础阶段相似度相通性都很高,因此寻常的那种雷霆闪电什么的,并不算稀罕,江湖术士都能做到,唬一下凡世之人还是可以的。 不过周行的用的这个,就很不一般了。 宗门重地、掌门之居所,哪是那么容易进出的? 周行也确实因为感觉被瞧不起,且有那么点被放逐的嫌疑,才搞了这么一出。 当然也不全是因为想要挣几分脸面,而是考虑到以正常的方式离开,很可能路上又碰到这样那样的阻碍。 他跟傅山签署的这个交易,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能够随便摆出来供同门品评的契约。 于是,他就锁定了一个这些年来暗中勘察制定当的坐标之一,以类似传送的方式,直接遁至该处。 由于雷遁遁速超快,他又不修雷法,这技能用罢之后,就跟被过电一般,浑身多出痉挛,很是痛苦。 而等他缓过劲,便收到了系统的警告: 警告!警告!此界即将被大道宏光照射,系统进入关闭倒计时,十、九、八、七…… “等等!系统居然还会关闭?那我怎么办?我刚脱离了宗门庇护,你就……”赫然清醒,现在哪还有时间吐出,急道:“赶快把我的大千之胎吐出来!” 嗡!系统关闭了。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似乎被某种力量扫描了一下,那是种难以言述的感觉,并非是被看个通透,而更像是被进行了某种特殊的验证。 然后他就大口大口的吐血,直接受了重伤。 他急忙取出从系统兑换的一枚天还丹服下,又丢了枚育灵丹在那吐出的血上并激活。 这些血蕴含着修行获得精华力量,他的蜃灵就是以育灵丹+血炼之术养成的。当然眼前这种明显太浪费了,重伤养灵,绝对是舍本逐末。可如果吐血是迫不得已,这么做就是废物利用了。 敢带个‘天’字,天还丹自然是够强力。 都不需要他辅以云霄宗的治疗法术,几个呼吸就完成了救治,除了损失掉的追不回来,其他都恢复如初。 但他却慌的一匹。愁苦哀叹:“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运气咋能背成这样?这以后可咋办?” “你还有脸说,还不是你抽疯搞出来的?”等他联系到小萌后,小萌直接怼了他一句。 系统并没有完全恢复,而是以类似计算机的安全模式启动了。这意味好多服务都无法提供。 比如说他存放在系统空间的大千之胎、和装有金命体的活袋就取不出来了。 “那我这法身若是殒落了……” “真死了呗,还用说?人魂和七魄虽然本魂那边有副本,有补全的可能,但你的意识没办法回归,意识都消亡了,躯壳也罢,本魂也罢,存在又或好与坏,对你而言还有什么意义呢?” “这我你大爷的,岂不是等于抖M,用个不完全体的形态闯荡这个世界,是怕自己死不了么?” “抖M都不足以形容你,你不是想知道咋回事么,自检一下!” 周行听从小萌的建议,然后自检,结果就发现这法身从上往下数,最后一块脊椎骨舍利化了。 “明白了吧?你特么一嗓子把佛门大能吼来了,佛力加身,然后成道者的大道宏光就来了,这个世界是被仙道大佬拿下的一处大千,佛门之法是被锁了道的,注定只能玩闹,无法弘扬,你是准备替佛门翻盘子么?不是的话、你嚎六字箴言干鸟?” “……我不知道地球的六字箴言这么灵验啊!” “不知道你还嘚瑟?这是超凡世界,仙佛妖魔神一个不少,是胡咧咧不用负责任的地方么?” “那系统就这么挂了?连先天至宝都卖,成道之法都有,格位不至于这么低吧?” “系统是有格位,可系统也是人造出来的。系统爸爸不在,系统又不是斗战胜佛那种双花红棍,拿什么跟人拼?” “唉哟可悔死我喽!这以后系统空间进不去,就靠个窗口聊天,死了就真死了,我可怎么活哟!” “你也别卖惨号丧了,都是你自个儿作的,忍着吧。” “我这得忍多久啊。” “也许三年五载。” “哦。” “也许三五百年!” “靠!” 周行有些急了“怎么差距这么大?” “成道者的时间观念自然跟寻常人不同,谁晓得他拿大道宏镜照这一下,是检查一下就算,还是照着的同时打个哈欠,又或跟人唠几句嗑?总之是在他不在你,你除了受着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周行正是恨不得将自己的嘴毒打一顿,这可真是亏到姥姥家了。 这块舍利骨的代价也太大了,关键是他要这舍利骨没用啊,难道还真当二五仔,跟整个世界以及背后的仙道及成道者为敌?那他这条命怕是廉价到负向深渊中去了。 他本来是对佛门那一套没好感,于是才思想上、言语上都不免轻慢了些,结果就造了这么个大孽。 没了系统保命,被杀就会死,这简直就是抽了他的脊梁骨,这还咋直腰?咋不卑不亢的面对强者? 要是真的一无所有,就是个光脚的货色,索性也就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死球就算球,反正活的也是各种苦。 可他有鞋,本魂那边还是很值得期待的。 如此一来,反倒很容易活成一条狗,一滩泥。即便将来有成,也怕是久狗难再人,偏激的只剩反社会、反人类了。 “这才叫一把好牌打了个稀烂!啊啊啊……” 二十九章 掌门等若裱糊匠 就在周行在距离宗门百多里外的一处岩洞中伤身伤心、悔不当初的时候,在云霄宗的摩云峰御殿,傅山也是楞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些状态。 修为高深,且一向沉稳的他,此时硬是出了一头细汗,主要是被惊吓到了。 原因自然是佛门六字箴言。 这箴言之前从未在这世界出现过。虽然随即就被成道者的‘锁道’之术削了法与道之间的联系,但这第一声却是有大法力的。 喊出这箴言的周行固然是主要背锅人,但有氪命系统帮他扛了一下。 傅山这个听箴言的,就只能靠自己扛了。 那一瞬间,佛力可不光是‘临幸’了周行,也侵蚀了傅山,险些就毁了他的道心,即便是最终未成,却也将他本已打磨圆融的道心又变得晦涩粗糙。 傅山拿出龟壳仙钱往桌上一撒,随即喃声道:“这就是算计强运者的反噬么?” 他赫然发现,周行临走时嚎的那一嗓子,不仅让他超过一百五十年的道心打磨付诸流水,还改了他的劫运。 生死之劫! 作为一名卜修,傅山也算是善于谋身之人。包括在权威如日中天时从掌门之位上退下来,哪怕十七代并没有合格的继任者,提前让十八代执掌宗门也要退。 理论上他这一退,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心无旁骛、一心向道,以求得道成仙了。 然而宗门运转出了大问题。 以饮鸩止渴的方式避过修界战争,然后在外部局势缓和的背景下,再解决严峻内部问题。 这一‘错位治疗法’,他是发起人及负责人之一。 结果眼瞅着取得了阶段性胜利、第二阶段即将开始,就是这样一个承上启下的节骨眼,遭到强力破坏,不但他一手扶持的徒孙、十八代掌门夫妇因此而殒落,还搭上了师徒派的一位绝顶天赋者。 他不得不重新回到前台。 那时后他就卜算过,他这重返一线将多灾多厄,一个操持不好,就得是身败名裂。 也就是说,本就运道已衰,有劫难,但尚未具现。 结果这次算计强运者,于是立刻就有了回馈,并且接下来,下限已经不是身败名裂,而是身殒道消。 “求逍遥,何曾逍遥?”傅山叹息着摇摇头。 毫无疑问,这件事极大的影响了他的心情,他甚至都刻意让自己不去想六字箴言的相关事情,他本能的意识到这件事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宗门,都最好别掺和,强运者可以凭借大气运逢凶化吉、甚至获得好处,正处于舛运期的他和宗门可陪行不起。 原本他是打算跟姬睿好好聊一番的,现在也心浮气躁的没了太多想法。 他将姬睿从旁屋唤出,直问:“姬睿,你借机来见我,所为何事?” “恳请太上掌门,为姬家指条活路!” 这时的姬睿,与之前在刑堂观审时,以及后来在外务堂时的形象仪态有着很大的出入,端庄、肃穆,年纪虽轻,但却透着一般成年人都没有的沉稳。 说这话时,更是情真意切,并且就要下跪。 傅山自然不可能受姬睿的大礼,姬睿根本就跪不下去,而傅山也伸手虚抬,表态道:“我辈修士,无须如此。” “我是以人子的身份,请求太上掌门指点迷津。”姬睿说着再次顿首,当然,这个头还是叩不下去。 “既然如此,那么我就以长者、而不是掌门的身份说一两句。这世间,熙攘往来皆为利,修士也不能免俗。这世间,一切的问题,都是人的问题。” ‘利’和‘人’,姬睿感觉这两个概念确实有嚼头,傅山仿佛已经告诉了他该怎么办,又仿佛只是讲了空泛的道理…… 看着姬睿离开的背影,傅山很自然的就想到了当年的宁惜时。 那时,宁惜时还叫周宁,当时周阀的境况同样很糟糕,但跟今时的姬阀比,却又是截然相反的情况。 周宁的当时的身份也跟现在的姬睿相若,也愿意作为宗门和家族之间的纽带,信任宗门,寻找一条双方都能够接受的出路。 他承认,那时的他做事还远没有现在这般稳健,再加上自身也缺乏处理这类问题的经验,事情处理的并不好,只能说糊弄住了。 可换个角度,云霄宗的宗内事务,很早以前就是这么个样子了,每任掌门都是裱糊匠。时局不好,就勉力维持。时局好时,就想办法从根子上解决问题,能解决一点是一点。 而主要问题,其实就是师徒派与世家派利益分配上的那些事。 因此,宗门内务总是呈现出一种摁下葫芦浮起瓢的感觉,不是这个世家要反,就是那个世家在闹。 今时今日,他傅山又一次在怂恿姬家人玩自残,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光彩的事,不是好事,但却是对的事。 噬罪阁臭名远扬,可却鲜有人知晓,最早提出‘噬罪’之说的,正是他傅山。 想到宁惜时,傅山刚才卜算时,隐约发现些不好的迹象。 他宏声道:“请护宗堂堂主来见我。” 门外有人应‘是’,随即没了声息。 趁着这点等候的时间,傅山以烟锅在虚空中勾勒出一道金文真符,绘好之后,轻轻一点,真符便化作一捧焰光,焰光所致的袅袅扭曲空气中,显出一名金甲神将的身影。 “小山,静久思动,准备跟谁打一架了?” 傅山则拿出跟周行签署的那个《通神卷四:神将》的副本。“裂空,若有人以此卷正本召唤,还请照拂一二。” “嘁!原来是送人情。”名为裂空的神将开始表达不满:“人行不行?万物有定数,命软运蹇福薄者我是不好出手的,且不说承受大神力相助的代价,坏了天数,我也有难呀。” 这裂空也是个话痨,絮絮叨叨的还要说。 傅山直接来了句:“绝顶天赋者。” 裂空顿时神色一正,肃穆道:“当真?” “真!” 裂空眉开眼笑,亲昵的道:“我给你提成!” 绝顶天赋者,天道亲儿子。沾点边儿都能去霉运,能良性互动那都是修都未必修的来的福分,讲究万物定数、天数命运的神明,对此尤为看重…… 搞定神将之后,傅山再书一道真符,这次却是用来送信的。 真符燃尽,光焰便卷了早已书写好的信笺,化流光遁去,眨眼消失无踪。 又过了一小会儿,宁惜时到了。 等宁惜时见礼之后,傅山便开门见山的道:“你想除掉周行?” 宁惜时先是一怔,随即恭敬道:“一切难逃掌门法眼。” “惜时,我要你答应我,放弃这个打算。” “……我……” 傅山叹道:“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不久前,我已跟周行达成协议,不成金丹,不归宗门。这至少二十年的缓冲,能做许多事。我已卜算到,周行在外,能吸引不少敌人的注意力,这有助于宗门专注处理一些事物,以及后辈的健康成长。” “我明白了。” “不,你不明白,散布周行行踪消息的事,都不要做。这是为你好,你要懂得爱惜自己。留得有用身,为了宗门,也为了你们周家。” “是”宁惜时眼圈有些泛红的应了。 三十章 折腾姬阀砍周阀 为傅山送信的光焰再次显形,已在缥缈峰周阀的宗家门外,‘叮’的一声悦耳声后,护府法阵显露出一片,并发生变化,光焰便从那里飞入。 之后没多久,便找到宁惜时的亲弟弟、现任族长周桐的位置,化作一只焰鸟绕飞。 正在堂中静坐的周桐探手轻轻一点,焰鸟化光而散,露出了内中的信笺。 这信笺中记述了傅山一早就下定决心的、对周行的处理决议。如今也不过是礼貌的知会一声。 可这样的礼貌,让一向被外人评为好脾气的周桐,也不禁用力的咬了咬牙。 云霄宗师徒派与世家龃龉已久,而十六代掌门傅山,虽然在外间的传闻,是文治武功双高,但在宗门数个修真世家的族长、宿老眼中,却只是有几分战名的货色而已。 周家的一位名宿就点评过:“论武斗,傅山在十六代能排进前三,论文治,却是三流。外间的名声,都是其他宗门帮忙吹出来的。一个只会沿用上代法度,执掌门派百年都没有施政亮点的掌门,不正是各派想要的么?在他的任上,内斗内行,派系矛盾进一步尖锐,几乎到了各自为战的地步。外斗外行,我门赢了斗战,却输了利益的事,随便数数都有三五桩。无能就是无能,说什么相忍为国……” 那么被傅山当做学习榜样,沿用其制度的十五代掌门风评又如何呢? 至少在云霄宗的修真世家这边,一点都不好。 有人更是很直接的以‘世家叛徒’相称,并嘲讽:“他当然要要叛,轩辕家基本死绝了嘛。” 没错,十五代掌门轩辕空是黄龙血脉轩辕氏,而傅山则是其从凡间收上来了弟子。 这种既可以走世家之路(入赘、认义子等),也可以走师徒之路的情况,具体如何走,那就要看人看事看时局。 轩辕空最终选择了师徒派,师徒派也确实是在轩辕空那一代开始大起的。当然,这跟师徒派当时本就积累了相当的力量、名望也有关系。 轩辕空最让门内修真世家诟病的,还不是屁股坐歪,而是另外一个近乎‘莫须有’的说法。 这个说法的大概意思是:为了防止某某某那样的人物出现,我们要限制世家。 世家们其实也明白,这背后的主因,其实就是利益划分。 师徒派强大,自然就会想要与这份强大所匹配的地位、声望,以及利益所得。 但云霄宗对外维持了近千年的形象(治病、卖药、灵农、放贷),让宗门中人都不舍得、甚至不习惯玩打杀扩张那一套。 于是,师徒派的需求,就更多的要靠从世家身上割肉来满足。 这事说着容易,做起来是真难。 1,修真资源逐渐枯竭、天下已没有可供瓜分的蛋糕。 2,世家越是缺乏守护级的大能,就越是想通过砸资源来培养守护者一级的大能。 在这样的背景下,家族自身都在节衣缩食了,还要他们出让利益给外人,怎么肯? 因此,轩辕空拿前代某些为恶的世家修士说事,就算世家中也不乏明晓事理者,知道这就是个由头,却也不能不反对。 而这种形似‘并未犯法,却以你未来有可能犯法,所以关你坐牢’的做法,对于那些看问题只流于表面的人(主要是年轻人)而言,就更是近乎荒唐的举措,相当的‘莫须有’。 被这举措折腾的最惨,反抗也最为激烈的,便是第一家族姬家。 但板子最终却总是落在周阀身上。 主要原因就是欺负周阀的成本低呗。 蜃龙血脉不是那种直怼硬刚型,且两级分化严重。 大成的怼天怼地怼众修,敢大喊:不服你们一起上。 剩下的那些,只要事先做足准备,比如保护神识、以及破幻的法门法器,那么对方多半跟那些没有特长的普通修士差别不大。 结果周阀近三百年来一直缺人才,有多窘困可想而知。 十五代轩辕空的执政期结束后,十六代傅山还是这一套,怨气一攒就是两百多年。 十七代是比较特殊的一代,包括赶上了三战,一直都没能有正式掌门,而只有代掌门,其中,傅山代过近四十年。 十八代掌门执政时,师徒派和世家派已经是剑拔弩张的状态,很多人都认为,若非四战开启,云霄宗内战已然爆发。 虽然出身也是师徒派,但十八代掌门却很好的顾及了世家的利益,又向外转移矛盾,缓和了两派关系。 但宗门高层却明白,十八代掌门能做的这么好,固然跟他在治政才能及施政方针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但最关键的,却是‘错位治疗法’。 巧媳妇难做无米之炊,十八代掌门也是靠着类似‘使劲印钱,顶过这一波经济危机,通货膨胀等到国际环境好转,强化外工外贸解决’的思路,才将矛盾摁下去的。 云霄宗一直以‘兼相爱、交相利’的对外形象示人,顶流的医修、丹药,灵田、灵药培育,也确实很适合走外工外贸。 结果修界战争刚结束,马上就要进入生产获利的阶段了,十八代掌门被人给暗杀了! 云霄宗中,自然不乏有识之士,看出这系列事件背后的险恶用心。 战后正是发展恢复的黄金时期,原本在战争中相对损失最轻微的云霄宗却接连遭遇巨大损失,说是其他几大派合谋,都是有人信的。 可有些事,不是知道该怎么做,就能做好的。 周桐自幼所接受的培养、以及他的为人,以及他所拥有的信息渠道,都让他成为一个有大局观,也能从多角度想问题的人。 但现在他不能不怒,甚至不敢不怒。 他恨傅山,不是狠其越俎代庖、放逐自家子弟。 而是恨傅山没完没了的羊毛紧着一处薅。 当年将周宁忽悠的做家族自残的蠢事,硬是一口气解除了近二十名潜在蜃种,其中就包括了现在师徒派那边的一位大乘期。 那可是周家祖上有强者时搞定的,并且押中宝的,也就这么一个。是祖上算出家族有低谷期,耗费巨大的代价才换来的成果。 结果被周宁做了人情。那么它换来了周家的安宁了吗? 当时,看似被解除蜃种的那些位,原谅了周家,但二十年后至今的事实表明,宗门对周家的防范、打压、利益夺取越来越重。 而现在傅山又搞了这么一出。 你们师徒派架着宗门大义跟姬家开战,为什么刀总是砍在已经怂到足不出户的周家身上? 还有一桩让周桐生气的,那就是他到现在都不晓得这周行何以让傅山都亲自动手。 周行这名字他隐约有些印象,细一思索,便想起来了。 十八岁筑基,理论上天赋还行。 但像云霄宗这样的大门派,乃至周阀这样的世家,其实不看修行成绩。 这跟评价来自凡间的修真苗子有着极大差异。 修真世家不缺法门和资源,早早的就能开始培养,准备充足。年少就有小成,这可以说是本分。证明心性还行,克服了少不更事、贪玩、好动等少年人都有的问题,是个修真苗子。 而凡间修真苗子,则经常存在天赋不错,心性磨砺也不差(类似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但缺侣、法,被发现时年岁已大的问题。 错过的光阴很难弥补,这个时候,修行成绩就显得很重要了,若不能弯道超车,那么就会步步差。 总的来说,前期修行,重点是打基础,真要赶进度,修真世家嗑药催生个十岁以下的筑基都没问题,可那样道途就废了。 而且周行筑基,正好是战时,为了战争需要,嗑药晋升的情况很普遍,因此周桐回忆,第一次见到‘周行’这个名字,应该是下面呈上来的筑基名单上的记载。 再跟这个名字扯上关系的,就是斑斑劣迹了。 玄尘子是傅山的弟子,本身又性格阴诡偏激,这令世家人双重不喜。 周桐跟玄尘子是一代,自然更是清楚玄尘子的性情为人,也知道其所做的那些烂事。 周行去抱玄尘子的大腿,从而避免上战场,真的是令周桐不齿。 就像周家某先祖教育子弟时说的:“怕死你修什么真? 逆天而行、绝争一线是修真特点。 且往往一个入定几年、十几年,生命毫无质量可言。 行功出差而残废死亡的可能很高,求修行资源同样危险重重。 这些哪个不需要大毅力、大勇气?” 作为修真者,记忆力也确实好。周桐想起了另外一桩周行干出的,同样给周家丢脸的事。 那就是借玄尘子之名作威作福,结果被玄尘子以宗门法度公开鞭挞驱逐。这事还被某些人嘲笑:这怕不是玄尘子为了遮掩自身恶恶行而安排的一场秀。 若非之后家族族法部派去调查的人回禀周行已经改过自新,踏踏实实做事修行,估计都会被开隔出族(同时会废掉血脉)。 可就是这么一号人,今天却被傅山亲自安排了前程,不成金丹不回宗。这其中自然有大因由。 自家消息之滞后的情况,已经严重到这般地步了?周桐不仅是怒,还有惊。 就在这时,一只家族独有的、用于传递讯息的真符三翼飞蛇飞入殿中,不久之后又是一只,以及又一只…… 三十一章 全力调查晓始末 周桐看完第一只飞蛇传递的消息,就已经坐不住了。 ‘多罗幻真’也就罢了,族内天赋出色,且有些才情的,都能修得此血脉法门,哪怕周行占着个年轻,也不过是二十多位年龄相仿的同族人中的一个。 至于超远程,以及‘术稳画清’,是能以其他办法实现的,在没有查清无外力辅助前,并不值得小题大做。 就算查明确实是只凭对‘多罗幻真’的施法水平做到,在家族年轻一辈中也只是排进前十。 考虑到周行无人指点,资源有限,能年纪轻轻就修成‘多罗幻真’主要归咎为才情确实出众,那么也许能排进前五。 前五虽然不错,但平均二十年一辈人,这个前五,对修真世家而言,也不算多金贵。 若是再把有可能使用了刺激性药物,催发潜能算上,就愈发的价低了。 可‘蜃种幻杀’立刻就将格位提升到了一个新高度。 蜃种是非常难造的,因为它不是一个法,而是一套法。 说白了,这就好比功能单一的小软件和操作系统。 寻常的法术,是小软件,蜃种是操作系统。 神识不够强大,根本不足以构建这么复杂的念头聚合体。 当然,只是这样,还不足以说明周行‘筑基有神丹’。 按照周家记载的相关信息,想要‘筑基有神丹’。首先是天赋一定要好,然后是血脉活性一定好高,然后灵魂磨砺要够,再然后是必须对应自然大发育时期,女孩子13-15,男孩子14-16,完成筑基。 过了相应的年岁,神魂就稳定了,很难突破。 周行没能按照这个模式发展,很可能是靠外力达成类似高度。 比如玄尘子的那些违禁研究。 而‘筑基有神丹’的真正价值,是它的‘三连跳’预兆。尤其是第三跳,才是鱼跃龙门的那一下。 毕竟只是化神期修为的话,各大宗门即便不是一抓一把,也不算多稀罕。 而有修行至化神期的才情,渡劫期,也几乎是水到渠成。可真正能渡劫的,就立刻百不存一。 渡劫之后,未伤根本,而能进阶大乘,成仙有望的,再砍一刀。 因此,‘元婴如大乘’才是真的逆天,甚至有给个仙人都不换的说法。 如此一来,那种逼发潜力而成就神丹的,价值就狂跌。 当然,即便如此,蜃种见才情,只凭此,就足以进入家族第一梯队,值得重点培养。 尤其是‘当场种种,当场死斗’,如果这是真的,而不是那两个噬罪阁的人很早以前就被周行种种,那么重视度还要往上提一提。 而这时,断臂损道体,就显得有些恶心人了。甚至可以说,这一断,‘金丹出阴神’都难,更别说‘元婴如大乘’。 第二只飞蛇传递的是洪宣在外务堂截住周行,连同姬睿,一起带去见傅山的消息。 周桐就不免皱眉,洪宣跟他也是同代,对这个人他也是有相当的了解的。不是那种遇到点事就沉不住气的人。亲自跑一趟外务堂截人,就显得有点夸张了。 然后看完第三只飞蛇传递信息,周桐就笑了,气笑的。 洪宣的行为一点都不夸张,蜃武:战偶,这一条就足以说明一切问题了。 开创者周山都没能走通的另一条蜃龙道,并且也是最被忌惮的一人立阵,一人成军,虚纳众灵、万法不侵(自成天地,任何种类的打击都有应对的办法,除了力压,没有所谓克制)。 如果这都不叫天赋绝拔,才情绝顶,那也就没什么能配得上这样的说法了。 周桐笑着笑着就脸色转青,忽然斥声道:“飞讯为何如此怠慢?” 过了一小会儿,才有声音自角落出现的人形虚影那里传来:“回禀家主,刑堂那边的传讯者被三番两次的阻挠,先是噬罪阁修士查问,后又遭同门挑衅,那同门随后就自领责罚去云涧峰黑洞面壁了……” ‘嚓!’周桐所坐蒲团下的灵木地板,十丈方圆瞬间龟裂。 “欺人太甚!” 扭曲的光雾在周桐身周升腾变幻,片刻之后,才重新隐去。 他阴沉的道:“继续说。” 虚影接着道:“外务堂那边的信息迟滞,则是因为周行有极速飞舟,我们的人追之不及,赶到后事情已经发生一段时间……” 导致周家虚弱的,是多年来没有栋梁材。 修真家族之兴衰,虽然看似周期漫长,但实际上时间并不宽裕。 毕竟再是天资绝拔,成长为参天大树也需要时间,且这个时间很难缩短的。 而周家,三百年来无顶流,百多年来无栋梁。 修真家族人均长寿,即便是寻常族人,婚育也要比凡世人家晚大约十年。可即便如此,百多年也是四到五辈人了。 五辈都没能诞生个有足够的能力(主要是威望和战力)接掌重任的栋梁人物,这就是断代。并且还不是一般的断,而是要玩完的那种。 也正因为这样,周桐现在生气的内容,包括了周行的不懂事。 家大业大,开枝散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帝皇都经不住皇亲国戚的啃嚼,何况门阀。 周阀作为修真世家,虽然远比凡世帝王尊贵,但能看得上眼的资源,也远比凡世帝王所求的那些稀缺。 所以亲疏有别、嫡庶天渊,这在修真世界,再正常不过。 但反过来说,家族涉及运营,自然是懂得拉拢人的。 以周家为例,为了获得人才,都已经一而再的启用赘婿了,家族子弟若真有才又怎会不培养? “深查周行,不计代价,我就在这里等。” 殿堂内仍旧空荡荡,无人回应。但一如既往,执行者已经领命而去。 约莫半日时间,信息一份份递上来了。 周行原本就天赋很好,父母就他这一子,疼爱有加,倾力培养。幼年时过的不差,甚至比许多同龄人都幸福。 但少年时就不行了。父战死母失踪,其他直系亲属并不亲厚,宗门和族里发的抚恤,也被其祖母给了偏爱的儿孙,周行所得,低于家族修真子弟所得的平均水平。 骤然间失去了情感和经济上的支撑,又无人管教,少年周行的日子过的可想而知。 然后就被玄尘子发现了,更准确的说,是被玄尘子麾下专门替其搜罗小白鼠的人发现了。 接下来就简单了,以利诱之,怂恿赌博,欠下债务,卖血偿还。 而再后来,周行已经深陷,再加上战争带来的影响,比如熟人友人战死,又比如玄尘子一系更加肆意横行,于是周行被拉下水。 又过了不久,便沦为实验体。 周桐注意到,报告指出,这个时期的情报有些令人费解。 情报人员反复查证,得到的情报,都显示周行性烈蠢傲,做事做人都很差劲,这才迅速沦为实验体。 但这与后面周行的表现明显南辕北辙。 情报人员也只能将之归咎为实验体的际遇、让周行在生死大恐怖间性情有了大转变。 再之后,玄尘子似乎因血毒问题,放弃了对蜃龙血脉的研究。 但玄尘子向来有将实验活下来的小白鼠留在身边,持续观察并让其效力的习惯。因此周行给玄尘子当了一段时间工作助手。 再然后就是作威作福,被鞭挞驱逐。 而情报人员认定,这项操作是周行的脱身之计。 接下来是从火童到药童到丹师,周行在两年时间内完成了三连跳。由于正值战争时期,赶鸭子上架的有许多,周行的这一异常并未被注意到。 情报指出,这个时期,周行在突飞猛进。不仅炼丹,还炼器。并且从其救治的人数就不难看出,他在炼丹以及医术方面的造诣非常不错,而这些,都指向了强大的神识。 至于炼器方面的佐证,周行虽然屡行匿名伎俩,但仍旧是被查到了。可以说,以具备被宗门大力培养为炼器师的才能。 很显然,周行的神识,在这时期飞速提升。而匿名收购破损法器,修补后贩卖,以及贩卖丹药,保证了其修行资源的获得。 根据情报显示,这个时期的中后期,周行便不再受资源不足的困扰了。 但也因利而跟噬罪阁的人结怨。 当玄尘子叛逃,自知很有可能被噬罪阁报复的周行,临时烧冷灶,打点关系向宗家靠拢。 然而办事的人,觉得其劣迹斑斑,必为宗家不喜,因此昧了财物,却一嘴都没跟宗家提。 然后就是领取以清洗为实质的宗门强制外派任务。 这个环节也有些绕,但还是被情报人员查明。 在暴露了埋在战神殿的两枚蜃种后,获得了战神殿一方的情报印证。从而大概的梳理出这个阶段发生的事。 战神殿公输家的嫡孙叛门,还拐走了金命体。并且在逃逸过程中出了岔子,战神殿搜捕组怀疑是遭遇了金丹后期强修。 这就全对上了。 周行虽然不是所谓的金丹后期强修,但筑基有神丹,与人对敌不看修为,只看神识强弱。公输班虽然也是天才,却也不是绝顶天赋者的对手。 情报组推测,关键时刻周行使用蜃武:战偶,控制了当时战场中的其他筑基期修士,甚至包括战神殿的,而公输班这边则有个可能已经被其制成人傀儡的金命体。 然后就是两败俱伤,周行断臂,公输班仓惶而遁。 受伤不轻的周行,用多罗幻真演戏,蒙蔽灵所同门,之后大约有近月时间养伤。 再后来掌门遇刺杀、灵所撤除,小队被宗门召回,周行刚交付任务回洞府,便被噬罪阁的人掐着时间送上刑堂…… 现在,还能怪周行不懂事么?还能怪其刑堂那边事了,就极速赶往外务堂,激怒官僚的任务发放者,求难度任务外出避祸么? 顶着周阀一员的名头,得到什么了?什么都没得到,被名声所累倒是真的。真要是出生于小门小派,反而不至于这么坑,连环坑,以及来自宗门长辈居心叵测的坑。 偏生周阀这些年是真的虚弱,怕被宰了肥猪,主动出让利益,行事也尽力低调,甚至忍气吞声,各方面都经费也一再缩减。 于是一次、两次、三次、五次……错过多次发现家族栋梁材的机会,要去怨谁? 三十二章 边走钢丝边玩火 傅山在卜算方面的成就,一点都不比他的战名低。 修命、卜两道者,大都是只能看他人、不能看自己。 傅山却却可以,因为他修有秘术,成功举裂空为神将,并与之休戚与共,相互成就。 这些秘闻,周桐是知晓的。 因此,傅山玩弄花招放逐周行,无异于告诉周桐,周行的断臂,并非强运耗尽,若是另有说法。 可周桐仍旧要骂傅山一句老贼! 因为傅山的处理方式,等于是抹掉了、甚至夺了本应该是周阀跟周行之间的情分。 周行是深山潜修也好,外出历练也好,都应是跟周阀互动后做出的选择,而不是被傅山安排的明明白白。 天地君亲师,你宗门代表师,凭什么僭越?就算我这个亲做的不到位,难道你这个师就很好? 噬罪阁就是宗门恶狗,一而再针对周行,你宗门一点责任不用担么?还有脸当这个师? 只不过这笔账,很难立刻清算。 力量不济,不忍又如何?还真能为了一时痛快,把整个家族都搭上? 这不是说修真者就不追求快意恩仇。 修真者所面对的生命长度更长,所能达到的高度也更高。十年八年对江湖人士而言,确实已经很长,可对修士而言,却也就是一场大战的准备时间。 “二十年后,无论结果如何,必报今日厚赐!”周桐在回信中,只这一句,却是重逾万钧,若是违背,那么便是道阻,念头通达之前,别想再有寸进。 傅山收到回信后,连抽了好几锅烟,才长叹出声。 周阀是病猫吗?随便怎么撸都没事? 绝非如此。周阀所代表的流派,就决定了它要是爆,宗门多半会被重创。 当年周宁接触了近二十枚蜃种,师徒派这边可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至今想起来都后怕。 想想吧,一位大乘期在关键时刻带着一票高修突然阵前反水,师徒派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那么,周阀当年有顶流时,究竟布置了多少蜃种?敢赌么? 说实话,不敢。 师徒派内部达成的一致思路是,就让周阀衰弱者,即便不能拖到蜃种完全过期,也拖到无法酿成大祸的程度。 蜃种涉及灵魂,确实诡秘难查,但一代代的修真者,终究要面对或升或衰的结局,周阀后继无人,就意味着有能力种蜃种的就是那么一些,小心防范,他们就难以得逞。时间越久,蜃种爆发后的直接、间接影响就越低。 其实傅山拉下老脸亲自放逐周行,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周行就能种蜃种,并且相当高明。幸亏他之前一直在宗门的底层圈子里打滚,并未接触门内同辈天骄,否则…… 傅山也是真没办法了,他既担心周行祸害宗门年青一代,尤其是师徒派的那些天骄,又怕周阀和姬阀联合起来闹。 他也是摸出了周桐头皮软硬,估摸着只要不对周行下死手,周桐不会立刻爆,才这么搞的。 那么二十年内能摆平姬阀吗? 说实话,傅山一点把握都没有。 关于云霄宗的战力,修真圈有一传闻,说云霄百战,姬家一半。 虽然这说法略显浮夸,却也不难看出姬家的强大。 尤其现在姬家人才鼎盛,宗门却因一连串的事件虚弱不堪,人心思安,真要硬拼,无论谁胜谁负,都只会引发天下宗门齐伐云霄。 同样的道理,傅山也只能是寄希望于坚固堡垒从内部被攻破。 而就目前看,苗头似乎已经出现了,姬家有不少狂傲叫嚣着要跟宗门清算总账的激进派,也有姬睿这种理性的求存派。 傅山知道自己所需要做的,就是对姬家保持足够的压力,又不使其真正爆发,这样姬家的毁灭之力,就有可能在某个时间点于内部释放。 他自然清楚这是在玩火。可云霄宗的近几代掌门都是这么过来的,一边裱糊,一边走钢丝,一边玩火。 云霄宗内部局势如此困顿,其他大宗门却始终没能联合出手,固然是因为彼此心怀鬼胎,无法真正合作。却也说明日子都不好过,即便联合,也没有舒爽鲸吞云霄宗的可能。 甚至可以说,云霄宗内部至少还有力量折腾,其他宗门,则已到了有问题,能只能一再苦忍的地步。 第四次修界战争,也是在这种本质背景下才发生的。 实在没办法了,纠集人马出门砍人,赢了固然有肉吃,输了少了吃肉的,也算!就这么可怜。 云霄宗内部,师徒派对世家派的步步紧逼,也是一个缩影。 这里还有个小信息,就是周行从公输班那里获得的那笔横财。 那码放整齐的灵石和材料,是战神殿宗门的三分之一库存! 战神殿出动以化神期修为的修士组成搜捕组,固然有金命体的原因,却也有那笔财富的原因。 有人可能会说,这个大千世界的修士好尬,高阶修士那么多,就不懂得去域外星空冒险,就算不能贴补家用,至少也解决了自身所需吧? 事实上,外出找活路,修界之人从未中断过,可要么过不了雷穹而直接殒落,要么出去了不多时就立刻命灯熄灭。 若是有人能从周行那里、获知成道者大道宏光照射、对佛门一念锁道,那么就会明白,这世界对于修真者而言,是真滴黑…… 周桐给傅山回信之后,便下令:“召十四来!”片刻后又补了句:“以及十六!” 约两炷香的时间之后,两团扭曲的绿蛟光影在殿内出现,继而光影化为两人,具是老态龙钟,暮气十足,但至少修为熬上来了,化神期。 “见过家主。” 两人说着要叩拜。 周桐挥手“免礼。” 两人遂只是躬了躬身。 “我这里有一桩差事,劳烦两位。”周桐说着将准备好的两枚玉简弹射向二人。 这玉简中关于周行的资料,就比之前周桐看的那份要更详细一些。且是经过严格整理,并非事无巨细都透露。 十四和十六看完,都不免动容。 若内容全部属实,这个叫周行的旁支子弟,值得重点培养。 虽然师徒派那边一如既往的有几个好苗子,但那只是资质好,尚未证明自己,因此固然潜力看起来与周行不分轩轾,可综合评价却就未必了。 所以,怎么看,周行都当得起周家未来的领军人物了。前提是成长起来之前莫夭折。 这时就听周桐道:“你二人的任务,就是暗中保护。” “感谢家主赐我等福荫。”十四和十六这声道谢,很是诚挚。 今朝竭力护良才,来日才成荫其裔。为子孙计,豁出老脸,拼上性命也值啊! 熬至化神期的家族长老可不光是他俩,那么周桐选他俩,这就是恩典了。 周桐提醒道:“莫急功近利,该你们的,不会少。” “是!” 周桐又吩咐影侍:“你走一趟族库,就说我说的,行资双倍。”…… 高修为、高消耗,这个世界少见大能肆意逍遥,而是潜心悟道,何尝不是一种无奈? 不久之后,周阀就启动了血脉之力用于追踪,这个不会有漏,每个拥有周家血脉者,出生第一时间,就被取了一滴心头血。 当然,周行的源血存放位置,不可避免的被调整了,放在宗家源血阵列的第一档。与之并列的,是宗家嫡子。 这并不算完,门阀之所以是门阀,原因之一就是组织结构完善,犹如微缩之国。 既然要抬一个人,那就会是方方面面都涉及到。 直系亲属,父战死妈失踪,奶奶还在,好吧,能做的文章不多。 婚配,定过一门亲?女方家是一小门派的掌门次女?低了!便是起码的般配都谈不上,更别说助益。 宗家里选!若非周桐膝下没有适龄的,他都想让自己的女儿上。 什么?近亲? 近亲才更容易保证血脉,以修真之能,但凡畸形者,那都活不过他娘显怀! 况且周行跟宗家早就出五服了。 朋友,那些只会带来负能量的,就速速消失吧,我家栋梁材,必须是出入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我们虽然不会强逼结识什么人,但起码能创造良好的生活环境,遇不上烂人,烂事的发生概率也会低许多,这个道理很简单对吧? 虽然这些貌似都随着周行的被放逐而泡汤了,但周阀不会觉得这是无用功。 用周桐的话说:“未来只许说情势有变用不上,而不能再说我们没有这方面的准备。之前没能及时发现潜力苗子,也就不说什么了,之后还做不好,则不能被原谅。” 至于噬罪阁那些陷害周行、以及跟周行有旧怨的,包括那名叫马保的金丹修士,全都一夜失踪,周阀是有私牢的,这些人被关入其中,等待未来被周行原谅、或惩戒、或不闻不问直到死。 噬罪阁的人对此讳莫如深,更没有人为这些人去向宗门申诉…… 三十三章 悟在跋涉中 作为一名具备咸鱼精神的人,周行除了有着哄着不动、抽着动贱格特性外,承压能力好也是一大特点。 还不到一周,就走出了‘大失落’的阴影,没事人般又跟小萌开始拌嘴了。 “再给加点价呗,好歹也是佛祖亲赐的舍利骨,也极有可能是这世界唯一的舍利骨,很有纪念意义的吧?” 他现在是用神识、也就是念头打字,通过独有的对话窗口跟小萌互动,习惯了以后,感觉也挺好,万里独行不寂寞。 “没的商量,爱卖不卖!” “嘿嘿,我听出了奸商的味道,不卖了!” “嘁!”小萌表达了不屑后,就不再搭理他了。 虽然只聊了一毛钱的,但周行也基本满足了。 他现在确信,这块舍利骨还是有些价值的,尤其是对于他现在扮演的角色而言。 一身皮囊并不能让他真个成僧,但一块舍利骨,却能散发佛光,让他比真的还真。 当然,他也得注意别不小心被佛光给度化了。 看了看四周,荒山野岭,不毛之地。 这个世界比地球大的多,凡人却比地球少的多,于是人烟稀少的很有点加拿大风范,就这还是人口相对稠密的地区,若是再往西,那才是每百平方公里平均不到一个。 但他反而很喜欢这种空阔荒凉,或许是因为前世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现实中,人跟人的距离着实近到几无私密空间,而这一世的宗门同样成天事儿事儿的,把他给搞烦了。 “我这扮相该唱哪一段来着,对,好汉歌!大河~向东流,天上的星星参北斗……” 周行自得其乐,修为不见长,道蕴倒是稳步提升。 大道三千,他这道,却非是这世界主流的苦修勤勉之路,而是洪荒之法,豪情万丈、逍遥天地、洒脱人生。 在宗门时,担惊受怕,蝇营狗苟,疲于算计,根本未能迎合洪荒之法的心境,如今却是有几分意思了,便开始了对修士们而言,远比修为更难得的道蕴积累。 道蕴这个东西,很难说明白,但无论是‘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还是‘一朝顿悟,举霞飞升。’都必须有足够的道蕴积累,也被称作‘道行(heng)’。 累了就歇,困了就睡,醒了就走,想唱就唱,周行就这么化作名为鲁智深的胖大和尚,甩开肥大的衣袖,走的大步流星,缩地成寸。 缩地成寸这法门,却是自然而然就悟了的,也不知道是佛祖所赐的舍利骨带来的慧根,还是‘有道、术自来’。 呼呼呼一走就是又五天,这几天,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突然间就灵醒了、开窍了,就仿佛以前一直被关在一个看不见真景的樊笼里,如今才真正见识了天宽地阔,竟然颇有种步步生莲,瞅什么都能生出感悟的灵慧劲头。 过往旧事、前世记忆,一桩桩、一件件的在心海中浮现,有的在莞尔一笑中散去,有的则在感怀轻叹中沉淀,不知不觉,竟然将往生细细梳洗了一遍,不但去了驳杂糟粕,理的井井有条,还有了许多明悟。 甚至,就连土著周行的记忆,也有泛用起许多,并且变得鲜活感性,随即就那么水到渠成的被消化、吸收。 这让他有种感觉,那就是今时今日,他才算是真正的完成了跟土著周行的融合。 这念头一起,身体顿时就有了反应。 ‘咔啦啦’一阵阵骨骼爆响,就连变化之术也自动崩解,令他像泄了气的皮球,迅疾的从大和尚变回了原本的样貌。 随即便觉脑袋‘嗡’的一声,眼前发黑,再能视物时,却发现处于莫名空间,并且没有身体,只能看。 就见雾霭中,一条头顶两侧有微微凸起的两丈长绿蟒、在与一头海草般下面一坨、且有多个头的蛇怪厮杀。 这绿蟒看着十分的威风且亲切,而那多头蛇怪,则充斥着违背自然常理的亵渎感,让他十分的厌恶。 见这两者争斗,他心中本能的为绿蟒助威。 而这绿蟒也似乎因此有了力量,浑身绿光大胜,盘缠撕咬,虽然也被对方的多头咬的遍体鳞伤,却极为硬气的以硬怼之姿,最终将对方撕咬吞噬。 看到这里,周行发自内心的喜悦。 然后就见那绿蟒身子一抖,便抖落蛇蜕,可从蛇蜕中脱出的,却已经不是蟒,而是头角峥嵘,且有了一对四趾前爪的蛟龙。 这蛟龙比较特殊的地方是,它的脊线飞鳍,是金色的光,一直延伸至尾端,然后形成有着实质的角状尖锐。 周行本能的意识到,这不是寻常蛟龙的任何一种。 绿蟒化蛟之后,身上的伤全好了,而后就见它冲着蛇蜕喷吐绿雾,蛇蜕便成了氤氲的奇特云朵,那景象如时光加速下的深空星云,璀璨而富于变幻。 蛟龙往这云里一钻一盘,随即呼呼大睡。 随即,他心神又是一阵恍惚,便从观战状态退了出来。 站在旷野上醒了醒味儿,周行生出明悟,他觉得应该是玄尘子在他身上做的那些实验,被蜃龙血脉给吞掉了。 这显然是大大的好事,但偏偏他现在的状态非常之奇特,并没有那种急于查看的心痒难耐之感,而是觉得现在这个状态就非常得劲,继续走起! 再次上路,又行五日。这时距离云霄宗宗门已是两百万里之遥,早出了宗门地界了。 这个世界的凡人文明,没有什么南蛮北狄东夷西戎之分,风俗相近,文化相通,非要说有差异,也就是些地域性的小习俗。 这样的一种背景,自然给周行一种此世间的凡人文明、非是自然生成,而是迁徙而至的感觉。 而随着大道宏光,仙道世界,佛门锁法等概念的获知,他也就基本确定了原本的这些猜测。确定这个世界,是某大能打造的大千世界,超巨型生态园。 这一度让他感到有些闹心,但很快也就放下了。这天宽地阔的,任他施为,碍着他啥了,咸吃萝卜淡操心?不累得慌么? 这天,他看到了一些行猎的痕迹,随后不久,便嗅到了人烟气息,这让他觉着自己‘野’了这一路、宛如妖兽般的敏感灵性渐长的同时,也意识到已然走出了荒野。 当然,过了一村又一寨,他又会很快走入荒野。 不过这次没能那么快,因为赶上事儿了。 “大和尚你在这儿啊,快跟我走!” “……”周行看了对方青衣小帽的家丁扮相,心道:“这不应该是最新的搭讪方式,多半是认错人了。” “唉,小哥,你是不是搞错了……” “什么搞错了?你以为这黑风岭地界,你这样扮相的很多嘛?必然你是,走走!酒席都给你备下了!” “黑风岭?这名字起的有点彪啊!莫非还有黑风三妖等着收?” 随即就是小惊:“似乎不小心立了Flag!唉算了,不遇事人生没质量,是否机缘到了搁在其外,有酒席就先吃他一顿,回些本!” 却不料这些日子一直未曾跟他互动的折耳猫小萌主动攀谈:“凡念一动,道性自敛。你这次撞到的‘道缘’至此截止,道果计算中……” “什么?”…… 三十四章 人生如游戏 小萌突然跳出来秀存在感,跟他扯什么道缘、道果,把周行都搞蒙了。 别说是沿途景致,路都没心思看,就被家丁引领着走。 而这一路上,倒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按照小萌的说法,这世间事,本就是福祸相依,大机缘必有大危险,谓之危机。 他喊出佛门六字箴言引来大道宏光,固然令系统以安全模式上线,带来诸多不便,却也不是没有好处。 这好处之一,便是‘福星高照,天赐之悟’。 大千世界,往往都是清浊两分,仙魔并存。 而这蓝星,昔日一度浊气冲霄,妖魔横行。 成道者将这一界归于仙道统御之后,遣仙家大能联手施法,扫荡群魔,并令浊气转化,成为清气濯濯的仙家之地。 之后,又从他界挪移来亿万凡人,择其中与仙道有缘者,收入门下,传授成仙法门。 说白了,在远古时候,这蓝星曾是某仙家大派的一处别院。 后来这仙家大派出了状况,与蓝星别院断了联系,别院便自己玩自己的。 然后没什么意外的,玩砸了。 再后来的事,各大宗门典籍都有记载,无需赘述。 小萌强调的知识点在于:修真者对天地索取无度,打破循环,然后因资源匮乏,变本加厉,将更多的资源用于索取和厮杀,这本身就是变相的‘清气浊化’操作。 清气是灵气之基床,清气是土,灵机是苗,生成的就是灵气。 反之,浊气是煞气之基床,浊气是土,煞意是苗,生成的就是煞气。 那么,灵机和煞意又是何来? 作为一个有着信息时代求知思维的人,周行自然少不了这一问。 小萌表示,灵机和煞意,都是一种东西,那就是众生之念。 这里的众生,指的是所有有灵魂的生命。 从唯心论的角度看,灵魂的关键核心是真灵,正是这真灵,诞生了灵性,让生命有了自我意识。 而生命死亡后,除了极个别的,绝大多数灵魂,都会很快消散于天地间。 真灵回归真灵大河,意识消散。而这消散的意识中,就有灵机和煞意之分。 “照你这么说,就是地球现代人常说到的正能量、负能量呗?” 小萌回复:“不全对,但可以这么理解。” “那我就又有一问了,人生在世,苦多乐少,那岂不是说,有人的地方,就会浊化?” 小萌反问:“难道不是么?浊世红尘你当是在说什么?” “可……” “当人类凌驾于众生之上时,便是打破天地平衡。” “可求生存有错么?” “这就不是对错的问题。更何况有多少贪欲假借求生之名,你心里多少应该有点数吧?” 好吧,总之,仙道大能以大伟力横加干涉这一界的清浊,使这界成为大清之地,适合培养仙道苗裔,但缺了强力法度约束,就渐成恶性循环。 然而当年仙道横扫这一界,清理的颇为干净,因此固然浊气高炙,却因缺少法门,而始终未能成气候。 可环境影响人,‘一线生机’这个概念对于代表浊的妖魔同样适用。就算真个清理的彻底,也还有一份‘鬼蜮’藏在人的心中,修真修成了邪魔,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因此,王朝没有永恒,仙道也不会长青。 有了这样的道理做基地,稍一引申,周行就大致明白自己这次遭遇了什么了。 求证的问:“我引发了大道宏光,将那些本该继续酝酿,直到彻底孕育,才会破茧成灾的妖魔提前给扫出来了?” “你可以这么理解。”小萌又细解释:“妖魔本有贪功急进、强力速成但风险大、隐患大、根基不稳的一系列特点。可在这一界,却因严重缺法门,仙道又势大,反而走了猥琐发育、稳健隐忍之路。翌日功成,必然撼天动地,这就叫大清净后必有大灾祸。如今却因大道宏光被破了势,提前宣泄了。” “所以说,我这是有功于天地。因为天地讲平衡,最不喜的就是超限的存在,无论是正还时负,一旦超限,都是难以化解的结石,都会对这世界造成伤害。” “是的!天地运转,自有法理,然而成道者却仗着伟力横加干涉。偏偏管理不够细腻,且多有与天地运转之理悖逆之处。大清大浊,就不合天地本意,正如你说的,天道重平衡。” “我说我这一路怎么莫名就从普通的三俗思维、上升到一种自己都感觉很高大上、很有格调的思维模式。而且明明是一种很感性的思维,可最终落点,却尽是理性……” 又道:“我与土著周行彻底融合,以及消化了玄尘子在这身体上所做实验的负面影响,这也都是天道之赐吧?” “是的,你如今得到了此方天地的认可,除了系统代表的道运,终于有了天运。你不是开了属性栏么,那里有显示。” “哦,之前太享受高大上的思维模式,忘了这茬儿了。” 原来,周行从自摆乌龙的大失落中走出来后,就本着日子还得过的朴素心理,开始琢磨系统安全模式下的用法。 他将以前的系统理解成效果全开的3D全息拟真模式,而现今则只能是2D窗口模式,于是就有了类游戏属性面板。 他为此还埋怨了自己几句,这么便捷且习惯的体系,为毛早没想到,被逼急了才搞了出来。 而随着属性面板的问世,他也仿佛开了窍。他甚至类似连《七龙珠》中的战斗力探测器都搞出来了。 他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理解‘战五渣’这个梗的,反正他的记忆中,正是七龙珠漫画中贝吉塔初到地球,然后面对一个拿着猎枪的农场主,战斗力探测器显示:5,这才对这个梗深以为然,毕竟《七龙珠》是他的幼年记忆,挺深刻的。 说到战斗力探测器,就不能不说说氪命系统信息售卖的情况。 系统安全模式上线之后,信息方面就来了次跳楼式的大降价。 原因也简单,安全模式下,系统是不支持即时推演的。 也就是说,系统售卖的情报没办法再从‘当下’算起。 ‘当下’的主要价值点,就在于周行这个外来者,对这个世界的既定历史线,所引发的一波波蝴蝶效应。 小萌表示,这涉及到宏运算和弦运算,需要的计算力异常庞大,所以现在不支持。 战斗力探测器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开发的,周行就觉得,哪怕是安全模式,系统的计算能力也还是有的,不并且仍旧牛掰。 那么将涉及运算的课题等级降低,不再推演蝴蝶效应对万事万物的影响效果,而集中到单独个体,以及模糊概念的推算、然后以数据的方式显示出来,这个应该能做到吧? 果然能。 而且由于信息大降价。 原本显得鸡肋的挖宝模式,立刻变得诱惑力十足。 因为信息降价是统一跳楼式降价。这意味着那些尚未被他这只蝴蝶影响到的人和物的信息也大幅度的降价了。 而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无论是时间,还是活动区域,乃至影响力,其实都不算大。 并且影响演算,也是从大道宏光照射之后才停止的。 也就是说,他就相当于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系统售卖的信息准确度仍旧极高。 那么,通过相对低廉的价格购买信息而先知先觉、进而牟利,就变得非常划算了。 更重要的是,进入安全模式后,他的用户组权限貌似提升了。 原本貌似是Guest这个等级的,现在则是PowerUsers,能自己编写和保存小工具了。 个人属性面板栏,CED(战斗力探测器)都是这么开发出来的。 具体由他提出概念,由小萌完成达成效果的步骤,调整满意后,封装成为一件商品,买给他。 有些小贵,并且开发费另算,但他仍旧觉得很值。 就比如这个CED,是内置于视网膜的,可控,一年寿命就能看战斗力,觉得有必要再丢个三元获得比过去更丰富一些的概述资料,认为是条大鱼,再消费买更多的相关情报,从长远看,这很经济。 他甚至还开发出了‘传奇任务挂件’这种咸鱼神器。 灵感来自一刀999的魔改网游传奇。不需要挖空心思研究最效率练级办法,按照游戏附带的任务线跑就可以了。 什么沙盒游戏、开放世界、高自由度……那是他一个低等级玩家眼下该考虑的事吗? 尤其是分魂阴灵跟本魂阳灵断了联系后,等于是虚弱模式下玩游戏,且再无复活之说,死了就彻底删号,新手村内都可能死,更别说村外。WOW低等级玩家被高等级野怪远远发现,一追就追出十里地的记忆难道不深刻么? 日子得过,但又绝对不能瞎几把浪,那就利用系统的信息大数据库优势,让系统帮着制定最优升级路线呗? 人生如游戏,多么天才的思路,对不对? 反正修真不等于悟道,而更像是得力量求长生,那么少一点主观能动性、创造性的体验感悟和乐趣,又何妨? 活着才有未来啊!翌日功成名就、衣锦还乡,他不香么?同样是WOW,高等级玩家从低等级野怪身边走过,看起来威猛绝伦的野怪非常从心的拿高等级玩家当空气,同样记忆深刻呀。 三十五章 道果乃是升天梯 一口气制作了属性面板、CED和任务挂件,之前那种日子没法过了的惶惶感去了许多,这也是周行能迅速走出大失落状态的一大原因。 继而福至心灵的觉得这下脱离了云霄宗那个是非坑、未来又有了着落,不妨先放松的游玩他几天。 结果进入了悟道状态,十多日,攒了枚道果出来。 听着就觉得高大上,意外之喜,好滴很! “哈哈,果然是福祸相依!呃…不对!” 周行想起来了,刚才小萌可是还说了句大机缘有大危险来的。 那么,这道果究竟算是跟大道宏光捆绑的福,还是跟大危险紧密相关的大机缘呢? “能算。”他问了小萌后,小萌这么回答。 “人生际遇,就是一系列信息的汇总和反复碰撞纠葛,没有任何一件是完全孤立的。所以,危险已悄然来临。大道宏光让妖魔提前现世,而你又正好处于出山历练状态,这一饮一啄,也是定数。” 小萌又提醒他:“尽量记住悟道状态的那种感觉吧,虽然一旦刻意,效果百不胜一,却仍旧对你有大益处。就是现在,你都仍处于悟道余韵中,还是会有些收获,却不适合纳入道果,会影响道果的品质。但哪怕只是驳杂的几丝,也能也用于术法,有大助益。” “哦!”周行这方面还是比较信小萌的,能被小萌说‘大助益’,那就是真的有极大的好处,仙丹都未必抵的过,因为它往往增益的是那种基本不可能靠后天强化的部分。 “那这道果……” 小萌道:“五品道果,看你怎么用。如果加持在佛门一系,立刻能证罗汉金身位业。而若是用于你本体,那么起码你又能跟本体互通有无了。” 周行顿时就喜上眉梢,遂又蹙眉:“怎么两相差距这么大?佛门之法这么容易修的么?还是六字箴言让那位佛门大能给我开的挂够大?” 小萌嗤笑:“你以为其他大能的挂能跟氪命系统比?又持久又贴心?那些赐予都是一锤子买卖,能获得多少,主要看你自己。况且就算那位大能想给你开挂,也得考虑大道宏光的探察威能。” “那这差距……” “差距大主要是因为在你悟道期间,佛门舍利骨一直在偷偷抽你的道行,毕竟舍利骨本身就是佛法精深的具象。若非它抽了大约三分之一,你这十多日悟道,道果怕是能成四品,真要那样,如今系统的那些限制多半就可以无视了。” “淦!这佛门果然不是玩意,不问自取,这就是贼!”周行气不打一处来。 “那么你怎么选?快点,这道果可比人参果还玄奥,不能久放的,是给你本尊用,还是给你这法身用?” “当然是本尊!”周行毫不犹豫的做出决定。心说:“哪怕只是重新开通分魂和本魂的联系,我起码也有了退路。虽然挂比从不会嫌游戏难度高,可起码也得是第四天灾的格位才行,如今,我算是又把这个格位拿回来了……” 于是片刻之后,周行便觉得灵台一清,冥冥中跟本尊的那一线联系又出现了。 顿时就有种行船多日,重新脚踏大地的踏实感。 小萌提醒:“回头你分魂阴灵跟本魂阳灵重新融合分化一下,能加强彼此联系。” “应该的。”周行本就打算‘合聚’一次,这下愈发觉得这操作是正确选择:“谢了!”他道谢的同时,给小萌划了一千寿元的小费。 小萌眉开眼笑:“谢赏。” “好说,以后还请多关照。” “好,那我就再提醒你一句,大千之胎暂时是取不出来的,但联系开通了,租子就得交,一天五元。” 周行顿时就有些脸绿,就问:“那金命体?” “大千之胎取不出来是因为那是道体胚胎,金命体随意。” 周行心道:“好吧,这算是个好消息。” 他在这金命体上捆绑了七万寿元呢,存在系统那里不能产生任何价值,他现在可压不起库存,这下算是解套了。 本魂得了道果,不但因得道而与先一步得道的分魂重新建立了联系,还得了道性灵慧,立刻就有了那么几分‘一朝悟道,举霞飞升’的效果。 之前也说了,悟道是悟道,修真是修真,至少在这个世界,修真跟悟道是没有直接的必然联系的,乌龟活的再久也是乌龟,悟道则是朝闻道夕死可矣的心灵升华,是意识形态的提升,是超越普通智慧层面的高慧视角对万事万物的重新感悟,以及对一些非高慧视角难以察觉的事物的发现认知。 于是,因没有意识入驻,而没有杂念,以纯粹之念专注于大道修行的本魂,进入一种难以想象的飞速成长状态。 这便是‘一悟便能飞’的部分本质。 练气大成。 练气圆满。 凝气为炁,迈入筑基。 化炁为液,去芜存菁。 精华积累,液态渐凝。 筑基近乎圆满,却也就此戛然而止,金丹那一脚却是蹬不开了。 还差了不少意思。 周行见之,不满的又鄙夷了佛门舍利一番:“若非这玩意,大爷我现在说不定就成就金丹,能够回转宗门了。很希望看到傅山那张老脸会震惊成什么模样。” 当然,他这其实也就是日常吹水寻开心。 他清楚,就算真有四品道果,能送本体一路金丹,也无法凝结一品金丹。从练气到金丹,像丹成一品,估计三品道果都不过,得二品才行。 而他金手指开的如此之大,不成一品怎么甘心? 更何况,他还指望着蜃龙血脉顺便帮他完成‘神三跳’的第二跳‘金丹出阴神’呢。 虽然他这个‘筑基有神丹’是个西贝货,但蜃龙血脉既然有这种可能,那么他哪怕强力氪命,也要氪出个货真价实的二跳、三跳。 更何况不久前,蜃龙血脉已经变异,是天道赐福的良性融合,而不是寻常的混同乃至劣化,在这样的有利条件下,他要是还不能成功,将来都不好意思跟其他穿越者打招呼。 不过,他现在不得不考虑佛修造成的污染问题了。 舍利骨,原本他没太当一回事,可现实给他上了一课。 这东西竟然能抽他的道行。这不仅让他想起了‘佛本是道’的说法。 还有,扫地僧佛法精深与佛门战技捆绑的说法也从小萌那里获得了证实。 六字箴言惹来了佛门大能的馈赠,在经历了前世那些大资本烧钱抢占市场、然后玩垄断、玩闭环的洗礼后,他知道今日倒贴吃个爽,翌日往往得数倍的给人家吐出去。 而且,脊椎末端舍利化,就是要人放松警惕,行潜移默化之功。 果然他麻痹大意了,然后小坑一把。 这可是道行,说个没感觉,几百年都没的悟。 他舍得就这么放弃么?不舍得。 他如果是那种真杀伐果决者,也就不会是咸鱼了。 正因为普通,正因为总是喜欢找一些诸如‘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全都要’的自己愿意听信的理由来为自己的行为做辩解,他才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咸鱼一条。 “小萌,蜃龙血脉能抽走吧?” 周行这么一问,小萌就明白他要怎么做了。提醒道:“这血脉对现在的你而言,已不是可有可无的东东了。” “是的,正因为如此,才不能再跟舍利骨混一块儿了,被舍利骨运用道行转化成八部天龙中的一部,我就亏的得吐血。” “那倒是。”小萌这么一说,也等于变相承认了的确有这样的可能。 原本周行确实不怎么拿这阴法身当回事。 一方面是毕竟是半道接手的,自带几分非原装货的嫌弃。 再一方面,他是外来者,跟这躯壳,本身也谈不上有多匹配。 然后,又形成了破窗效应,玄尘子以之作实验,他自己也拿来做实验,被佛力侵蚀也觉得不打紧。 可彼一时、此一时,现在他才赫然发现,他本人撇开氪命系统,唯一可以称得上天赋异禀的点,就是变异了的灵魂。再往细了说就是神识强大。 而现在,天道赐福,新的变异蜃龙血脉,跟他如今的变异灵魂,是契合的。 那么既然已经是‘套装’,效果加成自然就有。 可以说,这‘套装’是目前唯一的、‘对症下药’能强化他神识天赋的修行体系。 从系统商城也能买,但要买就得买全套,他氪不起,等能氪的起时,时间上怕就耽搁了,毕竟仍旧得从头来过,想氪命速成,超级贵,毕竟涉及灵魂,比提升修为高的不是一点半点。 小萌曾说过,八十万寿元直接从筑基氪个金丹,神识想这么玩,怕得十倍花费起步。 更何况,蜃龙血脉的神三跳他不香么?他之前在蜃龙血脉的那些技法等方面的投资,时间、精力、氪命,这都是有价值的啊! 因此现实的讲,他已经换不起。 既然如此,现在出现了佛力污染的兆头,还不早做打算,那他就是真的蠢了。 “唉,好不容易说信息大降价了,省下的就是挣下的,这一下子,又花出去了!” 前世他就有总感觉钱不够花,手中有点钱,总是很快能发现正经用钱之处而又花出去的郁闷,结果今生还是类似的揍相。 就这样,十多万寿元砸了出去,以土著周行为蓝本,再进行一定的优化,使之更好的适应变异蜃龙血脉的蜃蛟体氪出来了。 这下,他手头上的寿元只剩十万多一些些,加上金命体项目启动资金七万寿元,也才十八万不到。 这在他看来,运转所需的现金流已经处于捉襟见肘,经不起大点的风浪的危险境地。 如此一来,蜃蛟体自然不肯再氪命催熟,而是打算有时间亲自上身祭炼,无非是每日多花两个时辰打坐运转周天,这点苦活儿,他还担的起。 三十六章 修真求寿我求力 被家丁引领者前行,周行最终来到镇上的大户人家,聂府。 以他浅薄的认知都能看的出,这府邸建的多半逾制了。他可不觉得这边地小镇,会被某个高官选做安度晚年之地。 “山高皇帝远,地方一霸,不错,不错,是个大户,可以放开了肚皮吃。” 事实上,从筑基之后,修真者即便进食,也会变得‘矫情’许多,非灵食而不用,以免沾了浊气,还得专门化解。 而像周阀这类修真世家的子弟,更是打小就不碰凡世食物了。 但周行与别不同。 还是那句话,修洪荒大道,没那么多穷讲究。 更何况他现在正处于悟道余韵,讲求的就是坦然随性。 修真,本意是行明心见性提炼道真之法,而真在性情中,不从外物取。 但这世界的修真,已然被歪曲为获力量、求长生。更具体些说,就是效仿天才地宝,把自己培养成人工的牛黄马宝。 那么,莫非众修皆不知修真真谛? 并不是。 至少在最初,炼体养生,是有他的道理的。 一个是未有所成之前,灵魂太弱,需护需养。 更重要的另一个原因,则是悟道太难。 三五年不行,那就三五十年,三五百年,三五千年…… 总之,活的久,起码有了更久的悟道的时间,更何况活久见、红尘磨砺、大悟没有、小悟还是会有些的。 因此越是到后来,这修真者是否离道越远了不得而知,但这养生功夫,是真的被研究明白了。都能跟仙人桥接、继续悟道了,就问服不服? 同样的理论,也适用于凡世,去道观、去禅寺,那些牛鼻子以及秃驴,论打斗未必行,论修身养寿,多半不会差。 周行自发现系统还能帮他结算道果后,就觉得这样也挺好。 悟道讲求自然而然,而做事呢,则最好是专一诚心。 那么,有了系统帮助的他,平时也就别自以为是的想什么‘明心见性,提升灵魂境界了’,像他这样的三俗咸鱼,真没那个天赋。 与其挖空心思搞半天,最终就算成了也不过是效果百分之一的刻意而为,不如以其他方式达成,比如有功于天地,再次让天道赐福。这个相对于他这个偏唯物思维的人,算是靠点谱的做法。 同样,因为有氪命系统,在求长生这事上,也比其他修真者有优势的多,前期用灵石什么的购买,后期能够用影响力什么的兑换,真实不虚,异常直观。 那么他本人就可以专一、诚心的想办法获得力量。 在有超凡的仙道世界,超凡者的力量,就是生产力。生产力上来了,生产关系什么的就跟着改善了。 这么一捋,周行顿时就觉得复杂的问题简化了,傻瓜化了,适合他这个咸鱼人士了。 “真好!”借着茅厕方便的当,完成了本魂和阴魂的重新融合和分离,顺便也将法身相关的种种技法、物品重新分配了下。 现如今,他除了本体所化的大千之态,以及等待重新上马的金命体克隆项目外,阴灵法身有了蜃蛟体和佛棍体之分。 蜃蛟体下辖以多罗幻真为总纲、以蜃武:战偶为特色的幻术、傀儡体系,以及一应技法、器物。 而佛棍体,手段就比较少,也就是一枪一炮这两件不具备专有属性,只要是法力就能用的法器,以及丹药之类的常用消耗品。 这么一看,他还真是穷酸的可以,原本还能用幻术什么冒充个不动明王什么的撑场子,现在却是连起码的格局都撑不起来了。 但他并没不急切。 这佛棍法身,能用就用,不能用就收起来。等啥时候机缘到了,从凡世佛门得了战技,再修也就是了。 反正他现在佛法高深,连舍利骨都有,上手佛门上乘功法战技,估计也不会多费劲。 而眼下,除了悟道余韵他不想浪费,也是想看看,这臭不要脸的舍利骨吸收了三分之一效果,究竟想干点啥。 毕竟现在道法体系已经从这法身中彻底抽走了,腾空了皮囊,唯余佛力折腾,若是不能有什么让他满意的收获。他打算回头就卖给系统,认亏折算些寿元也就是了,以省得他以后还得专门分心神修炼这个法身。 当初,只是为了要层皮,为的是多些变化,不光是可以变秃驴,还可以变丐帮、变侠客、变糙汉,现在却有点炒股炒成了股东的意思。说实话,他自己还挺窝火的呢,若是不给力,那就滚你大爷! 方便完后,又洗漱了一番,他指挥聂府仆役,“不要这些盘盏碗碟的,上木炭炉子,上烤肉,上烈酒!” 于是不一会儿,周行就在院子里自个儿烧烤上了。 不是那种串儿穿的,太小家子气,整烤,拿刀削着吃,烤好一层就削着吃一层,同时继续烤。 “嚯哈哈,就是要这个样子!大块肉,大碗酒,过瘾!” 没看见因为他吃的洒脱、吃的香,连附近站着的仆人都吞咽口水?这就叫看好吃香,人多吃饭香,食欲就是被这么抬起来的。 数十米外的后院阁楼上,有人望着前院畅快淋漓、胡吃海塞的周行,蹙着好看的柳眉轻声道:“这大和尚,真的只是牙人从大镇上请来的江湖客?我总觉着不简单。” “不简单也得死,放心吧,我们的那些布置,可是为了对付奇人异士而设,这些血气旺盛、煞气充盈的江湖客,不过是柴薪,是添头。” “还是小心为上,万一是那种游戏风尘的奇人异士,缺了谨慎,或许会乱打乱我们的布置,让事情变得不可控。” “好吧,听你的,回头我就再多加些料,让小鬼盯着他。” “不光要盯着,还要试探一番。” “这,若是吓走了……” “真若有些本事,吓不走。若没本事,想走也走不了。” “倒也是。那就这么办” 周行耳朵动了动,心道:“不走、不走,好吃好喝还有热闹凑,为啥急着走?” 周行很快就发现,他其实算来的早的。 靠着强大的听力,以及对家丁的旁敲侧击,他了解了此间的情况后,不免腹诽: “你们这些人,架子可真大,我这撞机缘的,都赶在正午刚过就到了,你们这些受邀的,反倒到现在都还不见踪影,难道不知道拜访要赶早?踏着饭点来、就已经不礼貌了,何况这都午时已过,真是无礼数!” 其实他更多的只是觉得一个人有些无趣了,想见见这聂家,究竟邀请了些什么人物。 要说聂家的驭下之道还算可以,家丁侍女穿扮的干净整洁,坐站有样,也没有交头接耳,至少在他这个外宾面前,还算有高门大户的样子。 不过背后就难免八卦几句了。 因此他大略的知道,这聂家,是请了三等人的。 末等就是本地的屠户、恶汉,他们都够不到被聂家招待的标准线,事先说好了,给些钱,到时候招呼一声就会到场。 中等的是江湖豪客,那在镇口将他引来的家丁,就是错把他当做这类人了。 他这鲁智深的扮相,一米九几的个儿头,三百多斤的体重,肌肉、赘肉、横肉、肚腩,一样不缺,一看就不是吃米面能养出来的主。 粗眉豹眼,狮鼻阔口,不怒自威,风尘仆仆却又没见包袱,显然是不拘小节、也有能力走到哪儿、吃到哪儿。 如此的一个人,被误会成江湖汉,并不奇怪。 但这样的身份,还不算的聂府上宾,是府中的管家出面招待的。 当然话说的还算好听:老员外病情很不稳定,长子在床边尽孝,次子尚未归来,怠慢了贵客,请包涵。 而吃饭就被安排在前厅,是他自己表示不喜文质彬彬的那套,跑来前院自助烧烤的,确实挺惬意的。 眼见等不来人,索性继续吃喝,一顿饭竟然被吃出了连轴转的效果。眼瞅着都申时末了(即将17点),聂家请的助力纷纷登门了。 三十七章 有僧自心来 周行从小萌那里得知,不远的未来就有大危险在等着他。 甚至有可能,就跟这聂家的‘驱邪法事’有关联。 于是,他除了沉浸在悟道余韵中,也是放开了肚皮吃喝,就当是大战前的最后放松了。 从后晌吃到了傍晚。 原本的烤羊已经下肚,新上的烤半大猪,也吃了一小半,酒水十斤装的桶,喝了一桶有多。 聂府的人看的暗自咋舌,背后有人嘀咕这请来了个饭桶。 也有人表示能吃才能打,这明显是有几分异人特质了,换个一般的,哪能这多吃喝下肚,脸不红肚不涨,连趟茅厕都无需去的。 眼瞅着金乌西垂、晚霞如火,聂家请的助力接二连三的上门了。 先来的是个女人,风尘仆仆,不仅包头的素帕成了灰色,连睫毛上都是灰,进的门后运功一振,顿时有了爆气效果,衣袂飞舞,袖管鼓胀,身上尘土抖落,就像老电影侠士打拳时的那种拳脚惊尘效果,看的周行一乐。 这女子是顶着奇人异士的头衔来的,直接被请进了中堂,而对周行这个院子里吃自助烧烤的,只是用眼角瞟看了一下。 不久之后,来了彭氏五虎,那外在形象,一个个的跟街机三国战记里的锤锤似的,敦实肥胖,粗短胳膊腿,但并不会让人觉得憨厚喜庆,而是鼠眼放光,神情阴鸷,煞气腾腾…… 周行凑趣的问:“洒家法号智深,敢问五位练的可是五虎断门刀?” 五虎为首者大虎也是老江湖,见周行薄衣袒胸,红光满面,身上汗气升腾,明明已是秋末,却好似人形火炉,便觉得大约是刚猛功夫有成,不好招惹,于是客气的道:“原来是智深大师,幸会幸会,我五兄弟修习的不是断门刀,若是丧门棍!” 丧门棍,说白了就是白事烧纸时用的那根棍子,短棍,两根用布包起来的情况下,乍一看的确有点刀鞘的形状。 “哦,有礼、有礼,还有一问,我见几位容貌贴近,亲兄弟?” “不,堂兄弟,我彭氏人丁兴旺。” “哦哦,挺好挺好,如不嫌弃,一起烧烤,我觉得屋中不自在。” 大虎笑道:“多谢大师盛情,我等还是先去见见聂家家主。” “应该的。” 于是双方就此别过,五虎最终选择了前堂饮茶休憩,可能是嫌这个时间点前院烧烤,不伦不类有些掉价。 五虎之后,又来了双煞。这二位手大掌厚骨节粗,身壮如牛,面相憨厚如农汉。 不过周行比较信只有起错的名,没有叫错的外号,那么这两位多半是面善心狠手辣的主。 双煞在他这里无梗可玩,于是他没搭理。 倒是这二人见到他后,主动抱拳,他也回了礼,后来这二人也学他,在前院玩起自主烧烤,只不过在主道的另一边,跟他遥遥相对,自得其乐。 随着最后一线阳光隐没于天际,来了个有排面的。面容清瘦、三绺白髯,银发寿眉,头戴高冠,身披法衣,脚踩道屣,手持浮尘,还有道童侍行,不过却是个死人。 周行忍不住狠咬了口肉,又连灌了两口酒,觉着有点意思了。 死道人这么大排面,自然是家主亲自来接。 家主是老员外,目前正患怪病而卧床,于是长子代劳。 周行这还是第一次见聂家长子,看年岁快奔四了,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也是个死人,或者说躯壳被操弄,魂儿没在。 周行略带遗憾:“内味儿是有了,可这特异要素太集中、剧情就眼瞅着有点要爆啊,我还琢磨着能享受把缠绵悱恻呢,照这个趋势,今晚怕就得见真章,浅薄了,可惜了这么好的舞台和一众还算不错的戏搭子……” 但事实证明,他猜错了。 听仆人们私下说小话,聂员外的次子尚未归来。据说是在省城求学,路有些远。他也忆起,登门时接待他的管家确实提过一嘴。 “原来是要一家人齐齐整整,明白了。” 从华灯初上、到夜色渐深,这段时间周行仍旧窝在那里吃吃喝喝,偶尔还自得其乐的小唱几句。 这不是周行平常的性子,咸鱼可不会这般洒脱,而是杂念极重,尤其是心中压着事时,时不时就会忧心惆怅一段。 ‘梆、梆梆!’ “三更夜半,平安无事!” 周行脑袋一清,从那种超我的状态中退出来了。 他知道,悟道的余韵状态也结束了。 四下扫看,就见双煞那边的篝火只剩余烬,人更是没了影踪。 略一思忖便忆起,双煞二更天就跟他告辞,去休息了。 这老江湖,比许多普通人更注重养生呢,早睡早起。 他站起身,不远处靠墙上打盹儿的年轻家丁顿时一激灵,凑上来躬身道:“大师,可是要安歇?请让小的伺候您。” 周行摸出半两碎银递给家丁:“去休息吧,洒家在这儿就挺好。” “啊?” “放心,回头洒家自会跟管家说项,不会责怪于你。” 家丁见周行并非谦让,便没再多说什么,施礼谢赏后便离开了。 周行边走边活动身子骨,杂念则纷至沓来,感觉像是大清净、大洒脱后的反噬,格外的难受。 ‘嗡!’脑海中金光一闪,随即杂念便如核爆冲击波下的云朵,飒然荡清,只剩空明。 “慧剑!” 周行自然而悟。 所谓慧剑,就是以智慧凝结理性之强念,击碎其他念头。 具体就像是‘想通了某些事’这一过程的极速处理,一剑扫过,杂念全解。 意识刚进入空明状态不久,便觉有宏大力量自识海深处涌出,而后他便被这力量包裹着来在了宇宙深空中。 宇宙广邃,深空浩瀚,置身其间,感觉自身分外渺小。 然而他很快就意识到,他被裹挟到这里,可不是来体会这些的,而是来接特殊的讯息,且是那种一般情况下不太方便接收的。 “挺会玩啊,心之宇宙。” 周行其实联想到的是{圣斗士}中常念叨的身体小宇宙。 但本能告诉他,眼前这个是源自灵魂的。 再往细了说,就是遗传信息中就已经有的相关信息被激活,然后像收音机频道般,跟外来信号对上电波了。 人不仅囊括了清浊灵煞,还包含了大道因子。只不过平时像废弃基因般处于休眠状态。 周行知道,这应该是以舍利骨为契机的道果结算了。 “这就是佛门,要么金碧辉煌、要么排场惊人,形象工程,一点都不朴实,然后羊毛出在羊身上,信众辛苦赚来些财富,都被以各种名目用来搞排场了。” 这念头刚起,便有宏大之音在他心中轰鸣: “世人好欢喜,便见欢喜佛。众生皆虚荣,何故怨菩提?” “呃……是谁在说话?” 便见前方深空似慢实快、走来一人,这人一身和尚扮相,朴素的很,至于样貌,则是他前世模样,即灵魂本貌。 这人也不客套,直接张嘴问:“你真心愿持苦修之道?以节俭为荣,也不讲求半分排场,譬如降妖除魔时,不要丁点效果,也不显一丝威严?” 放着珍馐美味不吃,咽粗茶淡饭,以蝼蚁面貌在世间晃荡,即便除恶,每回都搞的悄无声息,哪怕当着众人面施为,人们仍旧会质疑其真实性,会有眼不识泰山…… 这些真是他想要的么? 周行嘴苦,他知道他也就是键盘上能称侠,说点大气话,论实际,奸懒怂滑馋,哪个都沾点。 但最终,面皮上吃架不住,嘴上强硬道:“我这不是在树立伟光正的目标,好能鞭策自己积极向上嘛。” 僧人笑,“所以你在头上点九戒?” 周行感觉自己又被问住了。这次索性豁出脸不要开始耍无赖:“滚蛋!哪壶不开提哪壶,佛陀就是这种揪着别人小辫子不放的?也忒小气了!” 僧人仍旧在笑:“你向往高大上,也希望自己能高大上,可毅力不够,连减个肥都做不到,是这意思吗?” 周行继续混不吝:“是有怎样?不是又如何?” “不怎样,也不如何,只是明心见性,弄清楚该给你什么。” “这就明心见性了?” “又不求一窥全貌,能有多难?” “呃……” 僧人道:“天有天数,人有定数,你自点九戒疤,看似儿戏,却未尝不能视作因果显性,为何不是三,六,十二,而是九?” 又道:“我便传你戒律之道,守得戒律,神功盖世,不受清规,秃驴一枚。” “嘿,我就……” “辱人者,莫怨被人辱。骂人秃驴,你现在头上可有毛?” “我那是戏言。” “可你自己都承认,你是在戏中活着,游戏的戏。”…… 三十八章 送尔上天台 僧人见周行嘴斗能力也就寻常,似乎也没了兴致。 最终塞给周行一卷竹简,便表示传道完成,之后潇洒而去。 与此同时,却又有一僧自深邃处来。 两僧交错时,还笑着相互击掌,基情四射。看的周行眼角抽抽。 新来这僧,却是一副周行现如今所变化的大和尚模样。但气质并不凶威,而是有佛陀意境。 “你又是谁?” “你不是说,要立个伟光正的目标,好积极向上么?我就是伟光正的你。”说完便走进了他身体中。 “额滴个天!”周行感觉自己又一次被打击到了。 自从跟佛门扯上关系,就各种的‘一语成箴’,稍微口花花一下,都有回应反馈。 他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修闭口禅了。这嘴上没个把门儿的,太吃亏了。 同时,又觉得屈的慌。 世道不公,人生艰难,咸鱼无力改变,也就剩痛快痛快嘴自娱自乐了,否则非得气疯憋炸不可。 而这毛病养成,想改就难。 何况他自认并不逗比,嬉笑怒骂,也是看场合、分情况的。 偏偏这佛门尤喜见缝插针,找些由头就搞他,真是怕了。 跟这后至的僧人又是一番交涉,费时不少,可从心之宇宙退出来,却发现之前的经历不过是恍神刹那。 他没了继续遛弯儿的心思,重新坐回到篝火前,道果被佛力吸纳并结算后的种种具像,如水在心田流过。 首先就是《戒方轮色经》,不同于循序渐进、改良增益的修真功法,这戒律之道的根本法门,一上手就功法已成。 他守的九戒分别是:不惰、不悖、不妄、不淫、不盗、不嗔、不诈、不骄、不惧。 这九大戒律,宛如九根钢钉,自戒疤的位置向下,钉入分魂。 守的住这戒律,一分法力,九倍威能! 每守九九八十一天,为一方。 九方一轮,共计九轮。 佛门讲究九为极数,十为满数。 九轮又一轮,就会满。依次成就黑、紫、蓝、绿、红、橙、黄、青、白九色,一旦九色完满,便成佛光。 而现在,以戒疤为基、与他灵魂互动的戒律九柱是无色的。 其次,大愿地藏菩萨相,修《莲华三昧经》。这是后到那个僧人给他的高大上目标。 他当初念的是观世音的六字箴言,来的为毛是大愿地藏菩萨?他自然为这事跟对方掰扯了一番。 必须说,佛门高僧都是优秀的传销人员,这位的业务能力也极强,他一时间硬是被忽悠的有些找不着北。 如今算是事后了,一点点琢磨,醒过味来了。 按照他的理解,大致是这么个情况: 佛门是要他开疆辟土的,是拿他当钉子用的,观世音的大慈大悲就不及地藏的立地狱来的接地气。 世间无佛门,先立六道轮。 有生就有死,可以不信佛,但人生后花园不能不理会。 人生之路千万条,身后事乃第一条。 死后诸事无规范,亲友自身两行泪。 地藏系业务的被需要性,就像人不能不吃饭一样是典型的刚需。 还有,地藏本愿: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 从现实的角度讲,此愿一出,便等于永不成佛。 哪怕现在佛释迦摩尼寂灭,未来佛弥勒降生,无量量劫之后,地狱都不会空。 这意味着隐蔽性极高。 仙道大能日常巡查,啊,这世界没有佛陀,还好还好。 可实际上,以现出家相、也就是僧相示人的地藏,实力是没有上限的,典型的猪也是祂、虎也是祂、大威天龙还是祂。 而这第三条,完全是周行自己琢磨出来的。 他觉得,来的是地藏,是因为地藏乃永远镇守在第一线的佛门第一劳模。开疆拓土急先锋。 当然这是好听的说法,不好听的说法,地藏是明星贷奴,就跟凯奇大爷一般,有活儿就上。 说到这个,就得说说佛门体系。 佛门大佬颇多,并且借贷富豪比比皆是。 什么贷?当然是‘愿’。 佛门大佬们发下大愿后、大伟力就先到手了。 比如药师琉璃光如来,就有十二大愿。 观世音有六愿及十二愿。 普贤菩萨有十大愿。 阿弥陀佛四十八愿。 释迦摩尼佛五百大愿…… 而许愿便是另类借贷,出来混是需要还的。 啥时候还完呢? 这个…… 地球人都知道,先不说能不能还上,能从银行借贷几千亿,那绝对也是本事。 地藏尤其凶狠,一次性把祂这个IP能借贷的最大数额都给贷出来了。不管谁,敢顶这个名号,就都会处于永久还愿状态。 就连祂的功德(大道体系的信用货币)账户,都极不寻常,名为‘殊胜功德’。直译,特殊到胜过一般的功德。潜意,别指望能攒下一毛,有多少都不够还的。 这么一看,来的是地藏就非常合理了。 另一方面,地藏的那张嘴,也的确称得上是舌灿莲花。 “小伙子,听说你已经前前后后养了六只蜃灵,好的很嘛!地藏有六分身,檀陀、宝珠、宝印、持地、除盖障和日光,为六道之能化,皆有大法力,又有六使者可供驱策,跟你手头上拥有的这些很搭,再加上《戒方轮色经》的加持,三十年成就元神开始飞,九十年罗汉果味,三百年菩萨莲台,万年进军界主佛陀不是梦,怎么样,来不来?” “不来!” “好,小伙子,我就喜欢你这种有性格、有志气的年轻人。智深禅师,我佛慈悲,今送金身助你上天台。唵钵啰末呤陀宁娑婆诃(地藏灭定业真言)” 随即,又唱颂道: 二十四幢琉璃骨,百八二页梵文经。 戒方轮色菩提道,莲华三昧铸金身。 有功名为杂阿含,有法唤做五阴炽。 摩可无量增护持,恒河劫沙可挫敌。 ……听听,知道他喜欢霹雳布袋戏定场诗装比那一套,立刻就模仿着来了一段。 他如今对照法身的变化,很容易的就明白了地藏唱的这些究竟是什么。 幢,是经幢,原本是指华盖那样的大型圆伞,后来凡间寺庙多建成圆柱、圆锥形的石制品,以代之。 二十幢琉璃骨,指的就是二十四块脊椎骨都舍利化了。 百八二页梵文经,是说除了脊椎骨之外,成年人还有一百八十二块骨头,如今也都被篆刻满了经文,只要运动,就等于在念经。 第二段说的是道、以及法。是整个体系的根本。 第三段的杂阿含功法,是辅助功法,意义在于触类旁通。 比如说修习某修真术法,甚至俗世武学,杂阿含就会发挥作用,触类旁通的悟出了佛门同类功法武学。 五阴炽,则是对敌的法门。 按照佛门的说法,人生在世有八苦,都是从这五阴炽上来的。 比如色阴炽旺盛,便会四大不调,而有疾病之苦。 想阴炽旺盛,则会诞生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三苦。 等等。 第四段摩可无量和恒河劫沙,则是Buff和DeBuff。 前者是用来削弱敌方的超凡伤害的,具体包括一切以超凡力量驱动的打击。 后者则能磨耗敌人生机,并且令治愈系术法威力大降、甚至无效化。若是对方不小心吸入体内,就会遭遇经脉堵塞,行功不畅的麻烦。 这一堆,就是佛门借着这次道果结算,给他开的挂。 真的可以说是没有最牛掰,只有更牛掰,金象腿直接砸过来,一送就送全套。 周行估计,如果不是他这小身板儿不行,估计直接给个菩萨位业都没问题。 佛国何止千万,佛陀多如恒河沙,千金市骨个菩萨算个啥?绝对送的起。 而他呢,被卡在这么个常规实力并不算强、同时又有多项选择,且即将面对一场大危险,扪心自问,敢说这白送的果子不香? 如此到位,如此贴心,说不香那是自欺欺人。 一分力,九倍威,就冲这个,也很难说不。 尽情享用吧,然后就习惯了…… 三十九章 坐卧行止皆是禅 周行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而且还睡的特别死。 对于一个修行之人而言,这很不正常。 但事后回想,又很正常。 毕竟这法身经历了变异蜃龙血脉被抽走,佛门送金身等一系列大变故,说是系统更换了新驱动程序也不为过,自然要重启计算机。 清晨醒来,秋露满身,湿哒哒的有些不太舒服。 周行活动着膀子,顺手捞过不远处的酒壶连喝了几大口。 酒液入喉如火,热力流转四肢百骸,趁机运转法力,便感觉自身如同一台打着火的柴油发电机,有了澎湃的动力。 主过道的另一头,面相憨厚的双煞,已经在行功练拳了。 一个动,一个静,一个拳脚打的虎虎生风,一个静谧的宛如木胎泥塑,声息皆无。 一段时间后,两人又反转,同样是坐的如钟,动的如风。 周行看的有趣,却又听到昨日唠叨他的那两位在二进院落的阁楼上点评。 “这两人看起来很有章法,一动一静,皆深蕴武道精髓,也很勤勉。”女人这么说。 男子则不屑道:“勤,也仅仅是能补些拙。指望靠勤转运,甚至改命,却是想多了。这二人勤修苦练几十载,还不是为了区区千两银便跑来送命?再听听这名号,便知不通运作,做事也没什么底限。虽说穷文富武,可辛苦奔波,还搞的声名狼藉,呵……” 这两人的对话,让周行想起了‘一命二运三风水……’那一套说辞。前世的他,或许还会为这种论调吐槽嘴硬一番,可今生他也成为受惠者,很自然的就有了‘不是富豪不知道富豪的好’的感受。 就像男人说的,这双煞练功勤奋、辛苦奔波、还搞的声名狼藉,几十载收获,却连他一夜所得的脚指头都比不上,又去向谁讨公道? “唉,毁三观啊,勤劳致富那一套,不过是聊以***,以及鼓励人做好大牲口的说辞罢了。” 意兴阑珊的同时,又觉得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也活动活动身子骨。至于具体打什么拳,他脑子里也没数。 但无所谓,他就当自己是前世总能见到的广场上晨练的那些只会一招半式的老爷子。反正他知晓论真格的,他比这些人要强大很多,底气硬,自信足,也不怕丢丑被人笑话。 更何况,真强者就算是丢丑,也有众人帮着圆谎。就如前世那些功成名就者,随便说点什么、做点什么,都会被过分解读。 哪知他不怕埋汰,佛门却不肯错过这个人前显圣的机会。 杂阿含功效果发动,就听脑海中有声音如黄钟大吕振响: 佛前金座,罗汉归位,一十八路罗汉拳! “这是触类旁通么?分明是编个理由就尬送术技啊!” 这罗汉拳,确实只是术、技的层面,代入科学体系,《戒方轮色经》就好比基础科学,《莲华三昧经》则是以基础科学为基的各门类科学,而罗汉拳就是直接产生价值的应用技术。 可同样是应用技术,砖头手机跟肾6是没什么可比性的。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周行这边一打拳,顿时就风从虎、云从龙,周遭环境都起了感应,流风呼啸,尘云荡荡,招式有形。 所谓招式有形,就是隐约能感受到,每一招,都有具体的现象对应。 阁楼上说小话的女人惊道:“这、这怕是先天大成武者!” 男人也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也得办了!” 又补充道:“我昨日问询过,是家丁从镇口拉来的,应该是接错人了。昨夜以小鬼试探,根本进不得身,看来不是血旺煞重,而是有佛法护身!” “这和尚道行如此,我们说话会不会……” “不会,这阁楼被我施法布阵,又有法器镇压,先天大成也休想窥听。” 周行心道:“是呀,却也只能限制先天武者,练气修士,前提还得是不能身怀重宝。” 周行还发现,这罗汉拳耍起来,竟然有瘾,比当初吞吐灵气时的感觉还要好。 同时,打这拳竟然也等于念经! 心道:“这佛门正宗功法,真的是千锤百炼,只要沾上,便等于是在修行,等于是深化佛法!” 拳打三遍,周行抑制住再来三十遍的冲动,停了手。便觉通体舒泰,耳聪目明,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而在旁人眼中,周行此时目光如电、汗蒸如焰,在晨曦的光芒照射下,身体周遭有金色光斑飞舞附着。 双煞看的心神震慑,下意识的吞咽口水。 周行这法身本来在筑基时,就已经洗出过一次体内沉屙,但今天却又经历了一次,灰色的黏质物随汗液排出,隐隐发着腥臭。 他琢磨主要源头,应该是玄尘子的实验产物,现在佛系彻底入住主导,进行一次全面的大扫除也是情理之中。 还有就是他当初购买的易形之术,变幻之法,在这法身身上失效了。这法身以后就会是这般模样,而无法再恢复土著周行的样子。 九戒中的‘不妄’(儿戏、胡乱折腾)、‘不诈’也不允许他再易容易形,至少使用这法身时不行。 这也让他想到个修行《戒方轮色经》的取巧办法,那就是一旦受戒积压的狠了,就换个法身释放,回头再继续受戒,如此就不容易因违戒而受大惩罚。 这《戒方轮色经》修持起来,真的是个苦营生,不取些巧,他觉得守一方都难,尤其是行走江湖状态下。 唤了家丁引领他洗漱,沐浴之后,却见聂家奉上了全套的衲衣袈裟。 比较有趣的是,此地的衲衣袈裟虽然也分三衣(五条中衣、七条上衣、九条众聚时衣或法衣),但却没有僧鞋,而是僧屐。 这僧屐不同于木屐,更像是人字拖与皮凉鞋的结合,露脚趾、露脚后跟,但中间却是层叠如裹布,且鞋筒过了踝骨。 与这僧屐配搭的,是直至膝下的足衣,以及松紧性更好的皮条裹腿,僧屐也是皮制的,底子有寸厚, 俗话说,只有走过长路的人,才知道一双好鞋有多重要,以及绑腿的作用。 而这僧屐皮绑腿,满足了这方面的需求,先不说另类与否,跟脚、紧凑、舒服,这都是实打实的。 三衣也有些特色,分别是麻白、土黄、灰黑。 佛门视青黄赤白黑为五正色,而上述三色,则算是非典型的坏色。用坏色,代表着断离五欲想,不生贪爱。 中衣款式也就罢了,上衣和法衣却是开叉至腿根的五叶方襟莲衣,其中法衣又是斜肩单袖、收腰配宽束带的设计,再把金线真红法披一披,该紧身的地方利落,该宽松的地方飘逸,当真是卖相一流。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虽然还少了念珠、盘长之类的佛门常用法器,但有了这身行头,不修边幅的野和尚,立刻就有了佛武高僧的派头。 换得衣衫出来,聂员外长子聂风已经在等。 “大师,恕晚辈眼拙,之前多有怠慢,还请见谅。” “贵府家丁虽认错了人,洒家却觉得这是缘法。昨日酒肉款待,也吃的颇为惬意尽兴,何来怠慢?倒是这身佛衣,不但别有佛韵,还颇为合身,洒家愧领。” “不瞒大师,这是晚辈灵机一动,从圆光寺请来的,能令大师满意,不胜荣幸。” “哦,这圆光寺就在附近?” “便在镇北的栖霞山上,家父法事,便在那里举行。” “哦,倒是正好叨扰拜访一番。”…… 两人正客气寒暄着往中堂走,聂家已经在那里背下丰盛的早饭,供请来的助力享用,一名鼻青脸肿的家丁急匆匆跑过来告状: “启禀大少,那少年剑客又登门了。赖着不走,还打人。” 聂风眉头蹙起:“张管家呢?” “也被打了。” “岂有此理!”扭脸对周行道:“晚辈去处理下这登门滋事的恶徒,大师去中庭用餐即可。” “洒家与你同去。”说着便对家丁吩咐:“头前带路吧。” 数分钟后,来在府门前。 就见门附近歪七扭八、或站或倒着数名家丁,管家也被揍的鼻青脸肿,一手扶着门柱在那里雪雪呼痛。 而距管家不远处,一名侠客打扮的年轻人昂首而立,那派头颇有些小倨傲。 聂风上前,劈头盖脸就问:“你这厮真是无礼,为何如此辱我聂家?” 年轻人反唇相讥:“你又是何人?跟他人搭话,不懂得先通名吗?” “我便是聂府主事人,聂风。” “鄙人公孙鹄,鸿鹄之志的鹄,为聂老员外邪祟上身而来。怎知你家的下人好不懂事,三番两次阻挠,还出言讥讽,这才略施薄惩。” 这时管家辩驳道:“你前日来登门,我就客气解释过,我家之事、自有安排,并不需要你这样的少年侠客助力。我还表示,为了感谢厚意抬爱,愿奉上二十两仪呈。是也不是?” “呵,我可不是为了银两才登门。我是受人所托而来,这一点同样在前日就说的明白。” “敢问受何人所托?”聂风插嘴。 “聂小倩。” “……”周行好悬没忍住。 聂风则呵斥:“我家小妹闺名,你从何处探知?说!” “她自己告诉我的。” “胡言乱语。” “为何如此确定?”周行插言询问。 聂风苦笑:“不瞒大师,小倩昏迷,尚在家父之前,已有数日光景。” “这样啊…那洒家到觉得,公孙少侠可能与令妹的昏迷有所关联,水落石出之前,反倒不方便离开了。” 四十章 和尚硬正需防诡 公孙鹄被周行强留下来不久,一名头陀登门。 头陀是佛门俗家修行者,无需剃度,也没有戒牒,只有度牒。 像周行报号时会说,方寸山大觉寺,哪怕只是在那里挂单,未拜师、修的是野阐,却也是有这大觉寺背书的。 头陀就无须报这些,信佛礼佛基本只是他个人的事。 这叫卫昆的头陀倒是好身量,比现在的周行都要猛半头,也更显魁梧。 但给人的感观,比周行就要差上不少,一身赘肉,极显油腻,而不是显健美。 并且细心之人能看出,这人演戏的成分太浓。 明明就是穷,却扮做洒脱、不在乎衣着穿扮。 装又装不的不像,言谈举止缺了那种真洒脱之人的自信。 状似豪迈,却没聊几句就迫不及待的确认报酬,一股子市井味。 卫昆并不知道就是因为他耽搁了一日,才使得周行被聂府家丁误会成是他、而入了聂府。 此时的周行,佛力内蕴,扮相不俗,须眉浓密又根根透肉,双目炯炯,古铜肤色,魁伟高大,如松如岳,存在感极强。 卫昆见礼时,都下意识的气弱三分,神色间也不免透出讨好和畏惧之意,让人愈发的低看。 周行如今这地藏相法身自带法眼,却是能看出,这卫昆还是有些特别之处的。 卫昆颈上戴着的大佛珠串,乃是魔器,且已认主。 这魔器颇为不俗,每一颗大佛珠皆由颅骨祭炼而成。并且还是纯阴之颅。也就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人的颅骨,还得活过十八周岁,才能取用。 这天下虽大,想要凑二十四颗纯阴之颅,也是颇为不易。 那串珠的线,是绞杀过万人以上的绞绳祭炼。 两者都是大凶大煞之物,偏偏结合在一起,却形成了平衡,证明炼制手法不凡。 因此周行觉得这魔器大有来历。多半是当年仙道涤荡世间妖魔时、因那‘一线生机’而漏网的物件,甚至有可能是法宝退化而成的法器。 卫昆能令这样的魔器认主,自有不俗之处。 他给人的油腻感观格外重,也与之有关,一身气血,大都用来镇压魔器了。 反过来说,魔器也是颇为隐忍,为了寻找机缘,甚至有可能在倒贴力量,为的就是卫昆能携带它四处闯荡。 “莫非,魔器寻主,就应在这场法事上?” 周行琢磨着,他是那只扰动既定历史线的蝴蝶。 那么将他排除的话,这卫昆在即将发生的事件中,很可能扮演送宝人的角色,将这魔器送到其真正认可的主人手里。 并且这卫昆身上还有淡淡的尸气和秽气,他估摸着,这位还兼着摸金校尉的职,倒是应和了魔器的来路出身。 想到这里,周行便思忖着是不是尽早给自己加些戏了。 既然明知这魔器极有可能是祸根,还非要等到其风云相会、龙虎交泰时出手,貌似太抖M了点。 聂家即将发生的法事目前看起来是规格一般,可也不是完全没有局势升级的可能,毕竟还有不少谜团。 更重要的是,大道宏光使得妖魔提前出世,他福祸相依、得道果、却也有场大危要应对,因而还是谨慎些好。 “魔器与卫昆怕已是性命捆绑,想要劫夺而不显异样,怕是有些难度……” 用过早饭,周行便以需要做早课的名目,寻了间静室打坐。 实则是跟小萌聊天,先买一门定想法。 定想法属于观想法的一种,特点在于‘常照’,就如长空日月般,时时刻刻都在。 买这门法,自然是为提防佛法洗脑。 原本这鲁智深的作战思路是,以法力枪炮为实,以多罗幻真为辅,将枪炮打击幻化成种种唬人的佛门神通。 但现在,蜃蛟体需要祭炼才能用,而这佛棍体,则没了幻术遮掩,虽有法门,却远谈不上纯熟。 可即便如此,佛棍体仍旧比蜃蛟体更实用。 相较而言,幻术体系偏阴柔。失于刚硬、胜在‘奇’。 像前些日子在宗门撼云峰刑堂之外,他就没对金丹修士马保出手,哪怕马保只是下三品修士。 因为他知道,除非是趁人不备偷袭,否则他很能干脆利落的解决马保。更不用说不动声色间就达成目的,尽显幻术神秘。 可是中品金丹,就能干脆利落的解决马保,而上品金丹,则能不动声色间达成目的。 因此,筑基有神丹的美誉,也只是说能以神识跟金丹对抗了,在达成一些条件的前提下,还能战而胜之金丹中的水货,可跟真正的金丹强者比,差距还是很大的。 更具体的说,他要到修出‘劫针’这类神念高凝聚的杀招,才能做到‘奇中有正’,有了独自撑起一台戏的能力。 在这之前,最适合的其实是辅助位,而遭遇强敌,则会比较苦手。尤其对方也神识不俗,又或有成形的防神识手段时,非要强上,败亡的概率更高些。 这也是他当初购买订做法器枪炮的原因。 消耗法力,打击方式直接,经法器增幅,就是金丹修士挨上一下,也吃不了兜着走。 这就是硬实力,简单直接。用来填补目前‘正’的空缺。 但现在蜃蛟体分出去了。 同样是需要重新熟练,一个是熟练新身体和血脉变异后的细节。 另一个需要熟练的是用法。 他当然是选择后者。 毕竟佛棍体的‘一分力、九倍威’摆在那里,哪怕是最朴实的附法之拳,金丹都得慎重对待。 因而面对即将到来的危厄,使用佛棍体明显更靠谱些。 以前他的遇险思路中,不乏‘打不过我不能跑么?为什么要死磕?’的油滑之念。 但这些年来的现实际遇、让他隐约明白,修真人士的劫难,只能‘过’,不能‘躲’,躲是躲不掉的。 并且往往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披荆斩棘勇往直前’,一旦怂了,便是有千般理由,心气儿也会衰,运道也会减,再想赢难度就会突增。同时也不存在准备万全的时候,简单归纳就是‘命是争出来的,不是苟出来的,该上的时候不能怂’! 既然如此,佛棍体就更是首选了,宁肯法身被毁,这一关,他也要直面,而不是玩什么容我先闭关十年。 他也相信,这地藏相法身会很给力。 但也正因为这样,愈发得提防小动作。 佛法无边,对外也对内,别最后赢了战役,输了道心,被洗成真和尚,那就贻笑大方了。 将这小心思跟小萌一聊。 小萌表示,算你小子激灵,知道佛门大餐好吃难消化。 于是向他推荐了‘周天星斗图’。 一万年寿元,别嫌贵,这可是高级货,而且还有情怀在里边,因为定想的是他所熟悉的地球星图。 周行如今也算是对系统很熟悉了,自然不会再问诸如:“那片星空距离这里不晓得有多远,管用么?”这类蠢话。 虽然觉得寿元已经十分吃紧,却仍旧咬牙痛快的消费了这一回。 宁可平时吃土,该花的钱也不能省! 小萌看在他花钱爽利,也没像往昔叽叽歪歪的份上,免费送了他一条消息:这个世界的星空,尽量少看,更别说是用。 周行心中凛然,他联想到了‘楚门的世界’,并觉得高概率内藏陷阱。历史上那些外出找出路的修真强者,说不定就是被这星图给坑的一去不回的。 随即他就向小萌提起卫昆的魔器佛珠,看是否能从小萌这里得到解决办法。 小萌道:“你刚获得了此方世界的认同,天运正旺,恰如其分的鉴破了一条关键因果线。”说着在文字后面,跟了个搓手给钱的动态图。 周行知道,这是额外付费情报。 具体情报能说到什么份儿上,就看他觉得花多少钱值。 这种情报模式,同轮盘抽取一样,也带有赌的成分。 大价钱买小消息,也是有可能的。 但这种带有明显指点性质的消息,是没办法通过正常方式的购买获得的。 周行最终付了千元购买费。 小萌拿了钱,便道:“这魔器有些烫手,其中因果,目前也只有佛棍体适合扛。心存念想,然后主动运行杂阿含功,自有法门浮现。” 千年寿元的信息就这么多了。但无疑很有用,办法、注意事项都囊括了。 周行也是第一次知晓,杂阿含功还可以这么用。这不是尬送术技,而是有求必应! 四十一章 赐法立地成佛 日上三竿,有家丁前来报信,聂老员外次子聂云回来了。代家主聂风请众人至前厅一晤,相商驱邪事宜。 于是几分钟后,周行在前厅见到了齐聚一堂的聂家助力,以及老员外次子聂云,和与之一齐到来的钦天监司秘陆项陆文展。 司秘虽然只是九品官,代表的却是朝廷。 虞国三万里江山如画,如今又正值兴盛时期,朝廷的权威还是很有分量的。 不过周行的关注点,却是陆项的官服。 “这虞国,堪称此世界的德三,戎装方面挺给力啊!” 他之前还说圆光寺的和尚们会玩,如今才发现行头卖相好、符合他这个现代地球人审美,貌似是虞国的传统的艺能。 陆项的一身戎装,就很棒,很有绣春刀飞鱼服的风采。 款式设计多现代元素、面料高档、织秀精细也就罢了,关键是印染,要知道古代可没有那么艳亮且丰富的色彩。 他心中打趣:“你们这国,民间有限的超凡技能点,都点在服装业了吧?” 陆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额外注视,看了过来,上下一扫,随即冷哼一声。 “嘶……”周行初以为是官员的自我优越感、所产生的倨傲心理在作祟。 片刻之后又觉得的不对,因为他发现陆项对余者没这么大反应,随即便恍然:“怕是这衣服有问题,圆光寺……” 至于聂云,在周行看来,就是个小帅的书生,观其言谈举止,隐约能感受到娇纵狂妄,很不讨喜。 不久之后,聂风陪着此次禳灾祈福的法师银冠道人出场了。 银冠道人是号,俗姓白,也确实戴着顶颇为精致的银冠,还是件法器。 这白道人一开口,周行便听出,正是先后两次在聂府二进院落的阁楼上与一女子说他小话的那男人。 简单寒暄之后,白道人便说起了驱邪事宜。 按其所言,今日正午时分,将在露天法坛,为聂老员外做一场法事。届时需要用到阳煞之气。 阳煞之气的提供,主要由请来助拳的江湖好汉、和本地的屠夫、打手之流来承担,具体在法事上听法师吩咐就好,据白道人说不难。 周行心道:“是啊,又不是要自己的命,能有多难?” 至于为什么会有奇人异士参与,就有些特别了。 周行自是不必说了,主动撞上的,因缘法而来。有这样的强者助阵,有益无害,聂家没道理赶人。 排场很大的死道人,是聂云从县城请的,或者说通知之后,自己上门的,据说是因为跟老员外交情不浅。 而白道人,则是聂风请的。聂风向众人介绍时,以‘云游者’概述了其根脚来历。虽然让人难以信服,但却无人在这时发作。 少年侠客公孙鹄,也是顶着奇人异士的名号,自称是老员外唯一的女儿聂小倩请来的。 最后就是率先登门的那名女子,自称玉无双,这名字假的有点欺人,仿佛是故意的。至于她是谁请来的,无论是聂风,还是白道人,都没有当众透露,但明显是有来头的,只是不方便说。 周行猜测,大约是聂家的某位女眷吧。 毕竟从聂家结识往来的这些人,圆光寺、死道人、白道人、钦天监,就明显不是寻常的乡绅地主。 偏偏聂家的一对男丁,聂风、聂云,都是普通人,他很自然的就猜测,可能是女眷一系给力。 另外就是聂老员外,周行觉得这是个有故事的人。中邪一事,也不简单,尤其还有个聂小倩昏迷在先的细节隐情。 人员聚齐,接下来就是行动了,目标是镇北栖霞山。 让周行注意到的一个细节是,此次法事,聂家的女眷竟然也要参与,他虽没有询问,但仍旧从仆人们的称谓而得知,一个是聂老员外的续弦夫人,另一个是聂风的妻子。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山高皇帝远的土财主聂家,人丁也算不得多兴亡,老少两代却都是有妻无妾,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尤其是周行发现,聂家在本地的声名并不算好。 其一,镇中住民与聂家仆役互动时,显得紧张局促。今日聂家大队人马出行,镇民没有围观,而是远远避开。 其二,竟然有县里的捕快和边军尉官现身。 理论上这样的边镇,是里长、村正之力的乡绅在充当治政者。 所谓皇权不下乡,就是说这类连个正式官职都无的现管,在村里镇里往往一手遮天。 在这样的背景下,此镇唯一大户聂家,无疑就是土皇帝。因而镇民畏惧可以理解,但老员外出了事,县里派的不是吏员来探询慰问,而是捕快,这就不对味了。 边军尉官就更是惹人警惕。毕竟边军出动,且不论人数多寡,性质就不同了。 周行哪怕是不学无术的咸鱼,也明白武警配合警方的行动,绝对不是什么小问题。 最终,还是钦天监的陆项出面,才及时安抚了捕头和尉官,没有让聂风狼狈到需要在这种时候直接跟暴力机关的代表互动。 周行到是想听个一两嘴,可惜陆项作风严谨,使用了符箓隔绝,虽然破解不难,却做不到破解而不被察觉。 周行见此,很自然的又想起了陆项之前上下打量他时的表情。 他猜测,这圆光寺怕是跟虞国地方官府颇有些龉,而聂府则与圆光寺交往甚秘,因而在官府的黑名单上。 如此也就愈发确定,聂府送他这身行头,暗含算计。 “虽说不过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伎俩,力足自可破,但这份鬼祟,仍旧是让人有些恼火。” 压下心中不快,周行琢磨着,他的魔器念珠彪夺计划也该上马了。 于是主动找上门,当着许多人的面,对准备停当,随队出门北上的卫昆道:“行者,洒家这厢有礼。” “哦,是智深大师,不知有何见教。”卫昆急忙还礼。 “是这样,这次参与到聂家法事中,是洒家借了你的机缘。洒家向来不喜欠人情,而你也算心向佛门之人,今日便传你一法,乃是几年前洒家自一圆寂于山野的同道那里得来的,于你正是合适,也算不使明珠蒙尘。你可愿意?” 卫昆不是笨人,自然知晓周行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说,多半不是什么阴损陷阱,当下便连声道谢:“多谢大师,多谢大师。” 周行点头,“真法不传六耳,出得我口,入得你耳。附耳来!” 卫昆暗自一咬牙,凑上去屏息细听。 而在众人看来,也就三言五语的功夫,这法便传完了。 卫昆喜不自胜,嘴角咧的,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双煞、彭氏五虎、还有镇上加入队伍的屠夫、打汉之流,无不露出艳羡的神色。 这时就听周行沉声道一声佛号:“南无法海雷音!” 这是法海雷音如来的号,常念能增长信心。 而若是佛门高僧以法力念此号,则有更多效力,更大威能。 地藏相的周行,如今无疑就算高僧中的高僧,二十四幢琉璃骨,就是佛法精深的证明。 一声佛号,便如暮鼓晨钟,灭杂念、削欲火、涤荡人心,镇定五阴。 不仅距离最近的卫昆立刻就从大喜的情绪中脱出、就地入定,便是对百多米外的陆项几人,都产生了不菲的效力,惹的几人下意识看向这边,目光惊疑中不乏凝重。 “大人,圆光寺何时出了这等人物……” 陆项伸手制止:“莫要自乱阵脚,本官自有主张,你们只管做好份内之事。”说着,便向周行那边走去。 “是!”捕头和尉官皆恭敬应答。 陆项头也不回的摆摆手,继续向周行那边走,步子渐大渐快。 他远远的就看到,卫昆身上发生了异常,似乎天阳都在聚集至其身上,形成灌顶的现象,光线收束且渐渐高亮,笼罩卫昆,而周遭的光亮度则如同清晨没有太阳那般,与光束区域,形成明显的光差对比。 ‘唵……’ 一声宏伟佛音震响,连更远的普通人都听到了。 与此同时,就见卫昆身上有个隐约的金色佛陀影子,扩散升空,这佛陀没有面貌,但形体线条逼真,渐大渐虚,很快消散。 大日无相功第一重,就这么修成了。 卫昆身上汗孔张开,排出大量油腻乌黑的汗渍,乍一看就像皮肤溶解,露出了沥青成色的内在。 但稍微有些常识的却是知道,这是对于武者而言,非常难得的洗筋伐髓。只不过这卫昆之前脏的有点厉害…… 双煞、彭氏五虎等人,因适才周行一声佛号而镇定的心绪、再次翻滚沸腾。 真传一句话。就在他们眼前上演了,得闻真法,立地成佛! 卫昆运转功法三个周天,用时也不过是几分钟,陆项才行至近前,向附近的人询问清楚前因后果。 听从周行吩咐,而担了水过来的聂府家丁,这是纷纷上前。 随着周行‘咄!’的一声轻喝,井水当头浇下,就见卫昆从一个黑泥人,变回了湿头陀,看着都比过去顺眼了许多。 周行道:“你佛法不足,忌贪功急进!” 卫昆由坐而跪,双手合十,庄严肃穆,诚意十足的道:“谢大师成全。” “嗯,我就代那圆寂同道,受你这一礼了,起来吧,莫耽误了聂府法事。” “是。” 卫昆站起身,自己又接过桶,冲洗了几回,随后运转初成的法力,便见蒸汽升腾,在阳光照射下呈五彩之色,不多时,衣衫便干透了。 他原本是披头散发,由一个黄铜头箍束着的,刚才随着黑泥被冲走,长发也都断掉,如今只剩一层青皮,头箍倒是还在。 这时再观,此人比原先明显多了几分庄重沉凝。 还有就是,太阳光似乎对他格外偏爱,只要有阳光直射时,浑身就蒙上一层淡淡光芒,连那一身赘肉也变得不显了,油腻感更是几不可查。 “这正是一朝入道,尊容自成。大师好手段。”陆项恭维周行,主动搭讪…… 四十二章 酝酿 陆项在打听清楚周行并非圆光寺僧人后,态度明显有了大的转变,搭讪时都透着几分客气和尊敬。 周行也不愿被官府中人误认为是什么邪寺成员,刻意攀谈,两人很快就关系升温。 周行还拿出戒牒、度牒给陆项看。 周行扮这鲁智深,可不是想到一出是一出的临时戏行。 他早就想实践‘大慈大悲加特林,西天极乐业火弹,一息三千三百转,六管真言渡世人。’了。 因此一点点的做着准备。 这戒牒和度牒,固然有通过系统氪命取巧的成分,但也有真印。是他过往的这些年来,扮演鲁智深去凡世寺院留下的。 并且他平时也很注意收集相关信息,比如用印各处寺院所在地的风土人情什么的。 这些情报,有些是他采风所得,更多是从宗门坊市买到的。 游记类的手札、抄本,市面上不多,但用心又肯花钱,就能获得。他专挑那种细节较为丰满的,记熟了用来作为谈资,很难鉴别出真假。 陆项翻看戒牒,见周行走过如此多的地方,姿态放的愈发低。 又故作不知、请教了一些他实际上颇为熟稔的地域风情,周行也都说的有模有样。 起码对于一个云游僧而言,周行是完全合格的。 于是,陆项对周行的来历放了心。 就他所知,以圆光寺那些和尚的倨傲娇狂,就算假扮,也不会花费这等水磨工夫,完满细节。 与此同时,白道人数次瞥看这边,冷哼连连…… 秋高气爽,阳光正好,一队人迤逦而行,看起来像是去游玩。 离开镇子两里多些,就开始爬山。 周行发现石制的阶梯蜿蜒而上,虽被野草遮掩严重,但仍旧能看出颇为宽阔,不太像是寻常寺院使用的。 走了一段路后,又见有明显的岔道向左横斜,且远处山林掩映间,隐有房舍院墙,便就近问一名背筐拿物的家丁,那是什么所在。 家丁答说是聂家的老宅,如今当做避暑之地。 周行这才知道,山道阶梯宽阔,是当初方便聂家人行走而建。 便赞:“聂府的财力,当真是雄厚。” 陆项略带不屑的呵笑了一声,但没多说什么。 等上到山巅,便能看到圆光寺了。 连带周围数座较小山峰,这片区域的地形颇为奇特,就像手指弯曲、呈空托之姿势的巨手。 一行人可以说是从这大手的腕部行上来的,远远的就见对面有四座柱形山峰,宛如柱廊屏障,陡峭耸立,间隔相若。 而在右面,也有一座柱形山峰,相对短粗,形似拇指,其外有深壑与群山断开。 一行人的正前方,则是整体平坦的巨大山岩平台,其边缘陡峭,犹如刀切,尤其是左面,一如手掌的外缘,齐整的很。 这峭壁之外,是苍翠山谷,与群山隔了十数里之遥。 “这处地形堪称鬼斧神工,宛如托举的手掌,为何不是托天峰,反而取名栖霞?” 陆项道:“据说很久以前,这山中有神异之物,每到金乌西坠,远观便能见霞光般的光直映天际,因而得名。” “原来如此。”周行心道:“当年的异宝,恐怕正是后世的祸根……” 一行人的目的地圆光寺,就在这宛如手掌般的平台上,倚北部四柱峰而建,占地大约划去巨掌掌心的一半多些。 不过即便如此,规模远没有周行预想的那般大。 周行估摸着,顶多也就能住二十多个和尚,也不晓得因为什么就让陆项那般在意。又是捕快又是边军的,兴师动众。 而等到入得寺院,才知这寺里的实际人数,只有十一个,有戒牒的正式僧人,更是只有五名,余下六人都是头陀、居士,算是比较虔诚的信众,义务在寺院服务,吃喝修行也在这里。 之所以知晓的这般详细,是一名僧人将他误认为是同门,即便他当下就解释清楚了,这僧人仍旧透着亲近,说是他的样子,让其想起了一位许久未见的师兄。 周行顺着话题再问,才知道感情这圆光寺是玩联锁的,光是虞国就大大小小不下三百寺院,正式僧人超过两万,都叫圆光寺。 周行摸摸光头,心说:“以这小庙为例,五个僧人,就有六人伺候,就算一半一半吧,那也是四万人,寺庙僧产不交税,不知皇权、只知佛理,天天除了念经就是练功,与重视政治洗脑的军营何其相似?若连同寺院周边地区的信众、以及为其种田的佃户算上,拉起超十万人的队伍问题不大。这可是有信仰的部队,还有至少两万专业能力强的军官……啧啧,换我是虞国官府中人,我也忌惮!” 周行注意到,聂府家丁,只是略歇了片刻,便再次忙碌起来。为法事做准备。 时间已经是巳时末,法事午时三刻准时开启,还有两刻左右的时间做准备。 而他这样的尊客,则未曾分派到事务。 树荫下落座,有居士奉上松针茶,山风徐来,饮茶观景,倒也惬意。 当然,实际上周行并无观景心情,而是抓紧时间做最后准备,毕竟接下来多半会开战。 他也留意了一下卫昆。 果然如他所料,这卫昆是个有正主意的,并未将他‘佛法不足,忌讳急进’的警告放在心上,而是急于填补因魔器而造成的亏空。 设身处地的想,他也能体会卫昆既想借魔器之力,又担心被其拉入深渊那种患得患失的心理。 一直都在煎熬,如今有了办法,自然是大干快上,强化掌控,哪怕急功近利有大隐患,也是日后的事,届时再想办法解决呗。 周行前世也不是没过过这种拆东补西的日子,对于这类只能顾眼前的思路,把握的还是比较到位的。 卫昆就这么被他算计到了。 大日无相功本身不失为一门正法,可法再正,也架不住邪练。 没有佛法辅助,便容易被趁虚而入,需要的时候,无相就可以变成地藏相。 毕竟周行这神棍体虽然不能动用多罗幻真,但神识强大的优势仍在。 午时一刻左右,器物准备停当,各路人员入位。 周行和陆项比较聊的来,之前就凑在一块儿,此时一同来到圆光寺大殿前的空场。 就见死道人、玉无双、公孙鹄已然先到,在东席站立。 周行和陆项也行了过去。 西席是聂家人。周行注意到,穿绛色锦衣,以黑纱遮面的女子,在聂风的上手,也就是左边,这人应该就是聂老员外的续弦刘氏了。 而在聂风下手,向后让了半步的女子,自然是聂风的妻子蒋氏,穿素白色锦衣,戴白纱,同样很好辨认。 再下来就是聂云,昂着下巴在那里拗造型,一副小拽模样。 这人是那种共处时间越久,就越让人不待见的典型。之前行路时,就时不时的向陆项献殷勤,见他跟陆项相处融洽,态度也很客气。 对待仆佣、屠夫等,就完全是另一副嘴脸,小威风耍的频繁又自然。 贡献阳煞之力的助力们在广场南,隐隐以神气活现的卫昆为首,毕竟修出了法力,相当于入了先天。 祭台在广场中央,聂老员外已经入位,只穿着一身中衣,白绸衫裤,身形富态,慈眉善目,宛如熟睡。 据说这是圆光寺功劳,中邪后就一直有人为其念经,因此数日水米未进,仍旧有这般气色。 但周行却觉得有问题。 他虽然不是命修、相修、卜修,但在云霄宗时,多多少少还是接触过精于此道的修士和知识的。 不过对道门法事、禳灾祈福,就是真个不懂了。 毕竟修者跟修道是两码事。 修真者采食灵气为己用,并辅以丹药,长生是其主要目标,斗法是更好的为这一目标服务的,炼器则是同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修道,跟周行前世所知的华夏本土宗教道教有那么几分相似,也真的就是几分。 他了解的道教,是后来儒释道三教合一后的。 另外,此方世界星象都与地球大不同,虽然也也有黄道十二星宫,可诸如天罡地煞、北斗七星,就真的是他自己在玩了。尤其又了‘周天星斗图’的定想法之后。 正因为这里的修道,是道教的道,而不是悟大道的道,因而凡世的道教门派,与修真宗门往来并不算亲密。 尤其是五大,源头是外来仙道门派别院,自有真法妙传,也更具诞生其他真法的条件(人,环境),无需向下探取,在世人眼中,就是一帮陆地神仙,格调一直很高。 但道教能在这个超凡世界存在至今,也是有些真东西的。 而且他们跟小的修真门派、家族有一定的互动,很多国家的王权,也借其平衡佛门尾大不掉的问题。 因此,哪怕道教讲究清静无为,使劲往山里躲,参悟玄机造化,没钱花、或被求上门了才做做法事什么的。 而佛教则打着度众生的幌子玩宗教领的把戏,又有大量行者布道,接地气且侵蚀力强。 但就整体而言,这天下的凡世,还是僧、道、儒呈三足鼎立之势。 周行从典籍上了解了这些,如今亲身接触,信息一一印证,有了直观感受。 怀着几分长见识的心思,他想看看这场戏要怎么演…… 四十三章 阴阳二气助法事 白道人登场,周行便觉眼前一亮,暗自为其扮相喝声彩。 顺便再一次对虞国的服装业表示钦佩。 周行觉得,如果他是初来这世界,面对云霄宗的任意金丹修者、和白道人,他铁定会觉得白道人是那个相对而言更有本事的真修。 卖相好到有种作弊的感觉。 周行发现不光是他,其他人也被白道人的仙师风范惊讶到了。 尤其是正在拂髯的死道人,银须都被他抹断一绺。 白道人倒是没卖弄,径直来在供桌前,沉稳有力的喝一声:“起坛!”法事便开始了。 “操天道、化两仪、生阴阳、转乾坤、应敕令!” 白道人每说一句,便有相应的仪轨姿势对应,有些像是周行知晓的罡步,但又有不同。 “言出法随啊!”他看着白道人周遭的光影变化,心中暗忖。 且不说是否真的代天行道,起码确实是有效果的。 超凡之力,可生成的是不是阴阳二气,他就不太清楚了,他现在还做不到清晰明辨这两种力。 这时就听白道人继续道: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法由心生,生生不息。” 轰!轰! 一声晴空霹雳。 一声平地惊雷。 两声过后,两盏法器油灯被白道人引导那些在他指端飞旋的光焰点亮,其中一盏灯芒炽白,另一盏灯芒黝黑。 周行忍不住开始跟小萌聊天。 “是真东西么?” “承惠,五元。” 周行暗嘘一口气,就冲这价格,便知道份量有限。 收钱后,小萌道:“真法,但只剩皮毛,施法人更是不合格。” 周行听的心中一动:“系统有卖?” “不便宜,你确定要买?” “等下。” 周行说着运转杂阿含功,立刻就悟了《红莲业火灭罪咒》。 “我用此法,换等价的,再给你一百小费。” “嘁,你挺会玩啊!” “正版大法我肯定买不起,就是要个皮毛级的真货,有机会感受下阴阳二气。毕竟我那宏伟计划,还是天上飘着的假大空,我得一点点夯实啊!” “既然你这么说,那这单生意我就帮你接了。不过等价必然不可能,系统不会鼓励你趁着佛门对你大开方便之门,就这么玩以法易法。只能换低一到两级的。” “为什么还有一级和两级之分?” “衔接问题呀。佛门也不傻,这《红莲业火灭罪咒》以你现在的地藏相使用,那是没一丁点问题。但别人用,就得讲条件了。” “也就是说,即便兑换成相应的道家法门,蜃龙体什么的也用不了,得自行推导相应的前置法门,满足修习条件?” “没错,低一级就是这样的。” “淦!”周行撇撇嘴,心说:“白吃的果子果然是酸!” 之前他传授给卫昆的《大日无相功》,是氪命得的,完全没毛病。 结果现在想玩个小聪明,就被隐性的条款卡脖子了。 “行吧,那就降两级好了。要能直接修习的,我哪有天资和精力、皓首穷经的研究法门?真鼓捣出来,没有足够的小白鼠实验完善,也不敢用啊!” “行了,你可要点脸吧,你这挂开的你妈妈都不认识你了,还欲求不满的隔三差五叨逼叨抱怨。” 周行用念头输入个讪笑的颜表情:“我这不是没有安全感么,视野太宏大也不好,总感觉能随手捏死我的大佬太多啊!” “那也没办法几口就吃成个胖子啊,这又不是吹糖人儿。” 小萌又道:“好了,不废话了,跟你相处久了,我都成碎嘴了。太乙天尊的《太一拔罪斩妖咒》第一小节,包括心法和仪轨布置,只是感应和熟稔阴阳二气的话,完全没问题。拿去!” “哦哦,原来白道人施展的法术这么有格位……” 与此同时,白道人已经进入另一阶段。 周行发现,原来白道人同样只是借用《太一拔罪斩妖咒》的一部分,为的是阴阳二气,而不是径直拔罪斩妖。 进入新阶段后,白道人开始施展秘咒,这时候虽然依旧念念有词,却不是外人所能听的懂的。 就见他围着法坛前停放着聂老员外的祭台正反转圈,时不时从法烛上引阴气于指端,以供施法消耗。 “原来如此,法力浅薄,自身也没有阴阳二气,就利用仪轨借来,然后取用,一如毛笔蘸墨。” 周行看的明白,白道人此时借阴气施法,是为了将聂老员外的魂魄从身体中唤出。 聂老员外应该不是简单的邪气侵蚀,而是邪灵入心。 这种情况下,一般的方法是没办法将其魂魄逼出体外的。 当然,如果不顾当事人的死活,无论是使用轰击之法,还是遣派灵体夺舍斗法,都能达成目的,他就能做到,三秒都用不了。 可现在是救人。 以纯阴之气引出来,就是比较妥帖的办法了。 果然,随着白道人的施法,由灰黑色烟气勾勒的等身灵体,从肉体中浮了上来。 就像衣服被微小的气泡顶着上浮,飘逸,但明显有些牵强。 白道人头上已经见汗。 周行暗自点头,这白道人有两下。 周行修习《真灵分化妙法》,创建了本魂阳灵和分魂阴灵。知道成就元神(元婴)之前,将灵体完整的从躯体中‘撬’出来有多难。 有意识的情况下自己撬自己都难度极大,更何况是外力撬。 而且白道人的法门必定不及他的《真灵分化妙法》,这就愈发凸显白道人的能力不俗,细节完善。 另外,将灵体完整的撬出来,可比只是将魂魄抽出来高明的多。 此时就见随着白道人频频取用阴气,缠绕在灵体身上的灰黑烟气渐浓,形成薄纱般近乎物质化的一层。 周行推测,这应该是为了抵挡正午之阳的消耗,借此缓解自身法力不足的问题。 果然,接下来,白道人的控法就没先前那么给力了,有烟气开始脱离,化作一缕蒸汽般的白烟升腾。 而每每有这白烟升腾,便会有沁凉寒意扩散,哪怕此时是正午时分,仍旧让人有种被冰井水浸泡的寒意。 这就是阴阳而气中的阴气,同时超凡之力,但更具威能。 “南无宝焰净光如来!”周行双掌合十,道了声佛号。 凡听闻者,便觉天上的阳光突然变得给力,令身上一暖,并在额头正中皮肤之外半寸处,浮现一朵宝焰火花。 有这火花,阳光便总是能带来一波波的暖意,不再受随着白烟升腾而出现的一波波无形寒潮的侵害。 不过,为了避免产生影响,白道人没有享受到这佛门术法。 另外东席的其他几位异人,以及南边的卫昆也没有。 有法力的人,感应特别灵敏,好意也可能被误会,况且人家有法力护身,不需要他人多事。 周行也正好借此看看这几人成色。 死道人站在那里,宛如夏日在享受凉爽威风,完全没反应。就连总是紧随的两名道童,都一副傲雪寒梅的拽样。 剩下玉无双、公孙鹄、陆项均是激活随身挂件法器,没展露技法。至于卫昆,这货简直就是修行成瘾,抓住这由头,就又不管不顾又在那里运转《大日无相功》修行了。 “嘁!真就是送宝人,命薄福浅,自己都快把自己玩死了。” 场中,白道人将聂老员外的灵体撬出来后,没急着进入下一个阶段,而是行至法坛前,念念有词,然后拿起写满朱红符咒的金色丝绸向着空中的灵体一抛。 便见这丝绸如同招展的旌旗,飞至灵体身上,而后灵蛇游走般裹缠,将灵体包了个严实。 周行这才知道,白道人之前撤去了许多控阴气的法力,是为了能顺利完成这个步骤。 这步骤看起来难度不大,实际上也确实难度有限,但对白道人这种法力浅薄之人,这种无法借阴阳二气,完全要靠他自己的法力施为的操作,想要顺利完成就很有难度了。 果然,完成这步骤,白道人开始大口喘气。 不过接下来汗涌如浆,以至于之前的仙风道骨迅速被狼狈取代,这就似乎有点过了。 至少在周行看来,白道人不至于这么差的。 从这流汗程度来看,这是近乎法力枯竭,一点控制力都挤不出来,才会导致的结果。 他虽然不知道白道人的法力究竟是多少,但理性的分析,换他是这法事操持者,绝不会计算的这般分毫不差。 “一点应急法力都不留?” 这时,场中的白道人已经在招手,便有一早得了吩咐的家丁奉上蒲团,白道人从怀中摸出瓷瓶,服了几粒丹药,便落座于蒲团上运功化药。 周行眼睛微微一眯,“刚才他这番操作,怕是内有玄机呀!丢个三元?” 又一想,遇到谜团就氪命求解,这种富贵习惯还是莫要养成的好。 但再一思忖,他还是决定氪一下。 必须说,周行有点沉不住气了。 整个事件明明疑点颇多,可其他人也不晓得是本就知晓的情报更多、所以沉的稳,还是不在乎、在那里看笑话,总之无一人出头。 缺这么个搭台的捧哏是真的难受。 他决定,就算不急着动手,也给自己增加些底气,氪命看一下他最疑心的关键人物。 “聂老员外,三元!” “嚯!”…… 四十四章 好一户富贵人家 针对聂老员外的三元咨询费一花,果然如同揭开了掩盖污秽的破毡子,一堆触目惊心的破事、像是乱跑的蟑螂臭虫般刺激周行的感观。 聂老员外原本叫聂三伢,后自己改名聂璋。 周行觉得这聂老员外是个会取名的,跟江湖绰号一般应景,他干的那些事,真就挺混蛋的,孽障当之无愧。 这人起步就是杀兄弑父。 虽然他的父兄也都不是什么好人,可他为了二两官银就干出这档子事,哪怕周行不知细节,也觉得这地没的洗。 能取三伢这种名,这聂家当初是个什么社会地位的人家可想而知。这种底层人士手中怎么会有官银? 答伏杀了一位回乡探亲的小吏所得,这就是聂璋父兄也不是什么好人的原因。 他家属于真刁民,平时是民,有机会就是匪。一句‘杀狗官的是好汉’,就将贪婪心思、下作行为都掩盖了。以至于杀吏之后,老实巴交的同村人背了锅,被找不到具体作案者的官府收拾的很是凄惨。 而聂璋,则以这二两官银,和杀狗官好汉的名头起家,开启了黑暗主角的闯荡生涯。 其后来所干的那些江湖义气豪杰事,在周行看来,也不过是‘杀狗官’的更大规模版。 这人作案,并不深究所劫之富是为富不仁的富,还是勤劳致富的富的富,有时候实在缺钱周转,有个三瓜两枣的殷实人家也会是他的对象,连小孩的长命锁都抢,并且向来是送别人一家齐齐整整上路。 之所以说这家伙是黑暗主角,主要在于他的运很正。 几次与杀劫错身而过,不是早了些、就是晚了些,有惊无险,没能奈何了他。 成了老寇,因为太过狠绝而惊动了朝廷高层,被勒令不计代价捕杀、以儆效尤后不久,见风头不对的他,就断然金盆洗手了。 官府硬查数年没能将他挖出来,也只能不了了之。 然而沾了血的江湖手没那么好洗,就算没有讨债复仇的侠少上门,也有昔日结交的狐朋狗友往火坑里拉。 更何况,让狗改吃屎那是非常难的。 挣惯了无本买卖的钱,花起钱来也一掷千金,聂璋很快就发现正经行当赚钱太慢,而原本以为管够下半辈子用的赃银,也远远不够花。 于是,收留一名落难的昔日兄弟,并捐建了圆光寺一座,也就是情理之中了。 那些年,圆光寺的声名还远没有现在这般臭,有联锁也远没有现在这般多,关键一个字,穷。 从某种角度讲,是聂璋,教会了圆光寺如何利用佛门的皮做掩护,干各类不法勾当。比如走私、人蛇、杀人越货、洗赃,等等。 反正周行以不够详尽的相关情报推导,就得出这么个结果。 主要理由是,聂璋曾经的一位老兄弟,匪号毒师爷的,如今已然是圆光寺总院主持。 典型的劣币驱逐良币上位。 而且这位主持有句名言,被系统收录,用于一句话描述其人: 这大虞国,最大的帮派其实就是朝廷,如何将寺院办的风生水起,我们得向他们学习取经啊! 有了这句话,周行终于明白这虞国的民间,为啥有点超凡技术点,也尽点在服装上了。 虞国官方就注重形象,钦天监陆项的官服就是证明。 向官方学习的圆光寺同样也大获成功,进而证明人类都是颜狗。 于是争相效仿。 无论是死道人,还是白道人,一个个的,真仙降世、谪仙下凡,表皮功夫真是做的足。 估计也因此获益良多,否则不至于这么瘾大。 就连聂璋这卖相,也是极为不俗。 不过他这卖相,具体是另有说法的。 给周行的感觉,聂璋的人生,就像地球好莱坞个性导演昆丁的一部作品{杀出个黎明}。 昆丁的很多片子,都导的很任性,{杀出个黎明}就是其中之一。 前半部公路警匪片,后半部血浆鬼神片。 聂璋的人生也差不多是这样。 以金盆洗手为分界线,前半生江洋大盗,杀人抢劫,罪行累累。 后半生求玄弄术,但截止到目前,尚未直接为祸,反倒做了件有益于一方的事。 当然,有益一方是附带的,他主要是为了他自己,利用黑暗主角的气运,成功镇压了一件宝物,避免了此物出世而引发的灾劫、和争夺的腥风血雨。 周行也注意到,系统对聂璋的后半生的判语是:并未直接为祸。 他就想:“联合圆光寺人蛇、杀人越货这些,难道不是祸?” 肯定算的。 可系统给出的说法向来精准。 而他买的是粗略情报,是因为系统处于安全模式,内容才相对更丰富了些,但细节就肯定没有。 于是他就留意情报中,与聂璋有瓜葛的人的一句话评论。 其中有一段:聂璋长子聂风,圆光寺生活二十余载,后师从方正。 这法号方正的,正是现任圆光寺总院主持,聂璋的老兄弟,匪号毒师爷的那位。 再看另一段:聂璋原配,产次子,病亡。 周行就推敲猜测: 聂璋的妻子产长子时,聂璋事业大约只是刚起步,对自家干的那些勾当,心存惶惶,便匿名给圆光寺捐了笔钱,将聂风托养。 次子跟长子的年纪差着十多岁。 这隐约说明两个问题: 1,聂璋在长子出生后的那十来年间,处于事业事业上升期,顾不上、同时也不太方便回家。 2,聂璋的次子出生前后,聂璋的视野已上了轨道,有心思过小日子了。而且聂璋应该是比较认这个糟糠妻的。否则大把银子在手,哪里需要跟黄脸婆那啥? 正因为认糟糠妻,其妻因产次子而病亡,周行琢磨着,这聂璋怕是不太喜欢次子。 所以换个角度理解,这俩儿子,没一个像他。 聂风,寺院长大,但未能进入社会,就认毒师爷做老师,被带歪了。 这这人也不是小号的方正,更不是他老子那一套,而是有那么点{无间道2}中倪永孝的意思。 非是诗书起家的有文化流氓,而是从寺庙里学来实用学问、也养成一些好习惯的有才学黑道。 看看聂府的仆佣家丁,就不难体会聂风的调教之能。 周行不觉得聂璋聂三伢这种匪类有这样的能耐。 至于聂云,早年应该不算苦,但所处的家庭不完整,亲密之人只有一个奶奶。周行琢磨着,这种家庭环境下的娃,很容易就像大多数单亲家庭的子女那般,敏感、执拗、甚至偏激。 然后聂璋金盆洗手了,暴富,却并不喜这次子,结果就是没温情、但不差钱,聂云在这种环境下,走诗书科考之路,最终成就现在这般模样,当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至于聂璋的小女儿聂小倩,是聂璋金盆洗手后续弦所出。 仍旧从年龄上看,聂风因公孙鹄上门闹而事后跟他说起聂小倩时,没说具体年龄,但说了句待字闺中。 女子出嫁才有字,待字闺中意思就是说到了出嫁的年龄,但还没有订婚。也就是说十六以上,二十以下的可能性最高。 这跟次子聂云又差了十来岁。 系统对其的一句话概述是:性情阴毒,非聂璋之女。 周行反倒觉得,亲不如养,这才是聂璋的种,虎父无犬女。 至于其亲父,周行猜测,白道人的可能性比较高。 毕竟他从聂风那里得知,聂府二进带阁楼的秀楼,住的就是聂小倩,而自从其昏迷,刘氏便移居秀楼以方便照顾。 那么,两次在那里跟白道人说他小话的,多半就是刘氏。 而刘氏的一句话评价:心强命薄,资质平庸。 前半句能联想到的,就是忍辱负重想图谋点啥,却屡屡失利。 在这个时代,一个女人怎么图谋?多半是看嫁个怎样的夫了。 后半句,这个时代,什么女人适用‘资质’这个概念?不去青楼红馆演舞卖唱的话,也就修行之人适用了。 再跟白道人一关联,周行很容就想到师兄师妹那一套。然后就联想到了白道人莫欺少年穷,刘氏等不起,嫁了聂璋,结果现实骨感,于是彻底身在曹营心在汉。 之后,白道人终于年老有成,跑回来寻找逝去的青春和爱…… 聂家最后一员,聂风之妻蒋氏。 虽情报中没有介绍,周行也觉得这位也不像是个安生的主。 聂风都四十出头了,膝下无儿无女,还没有妾,这不正常。 另外,周行还发现,聂云跟这蒋氏,虽然没有明显的眉来眼去,但微表情,主要是肢体动作,也不像是正常叔嫂该有的样子…… 周行只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是一户好人家呀! 四十五章 有人加戏 氪命知晓了聂璋生平,并对其家人也有了一句话了解后,周行觉得自己又可以耐着性子当观众了。 聂璋才是这场戏的压轴人物,他未从幕后走到前台之前,就不会触发那异宝现世,再奇诡也只是小场面。 至于眼前这一出戏,周行瞄了眼恢复的差不多的白道人,觉得叫《鸠占鹊巢》比较合适。 之前还想不明白这白道人认真驱邪的缘由,可等到知晓聂璋搞到一件异宝,修成了‘寿身’或者说‘寿尸’,立刻便觉得豁然开朗。 这白道人与刘氏通奸,十几年前就给聂璋戴了绿,有个亲生女儿聂小倩,如今将聂璋的寿尸一占,光明正大的跟刘氏做夫妻,又将擅于经营黑道生意的聂风给控制了,这老员外当的好不快活。 那么他刚才借着将聂璋灵体从身中撬出来的机会,施展秘法,给自己占寿尸埋下伏笔,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并且,这也合上了消耗巨大的原因。 甚至接下来需要用到阳煞之气,也变的能够理解。 1,需要正阳气源源不断支撑术。这正阳气,就是‘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这一民间俗语中的‘火力’。 2,需要煞气对付聂璋的魂魄。众所周知,恶人的恶煞之气,军人的血煞之气,都有令神惊鬼避之能。 现在周行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这聂璋玩的又是哪一出?苦肉计?也卖的太艺高人胆大了吧? 反正换他就没胆策划和实施将自己陷入这种绝境、然后玩大反击的计划。 况且,图什么?莫非是寿尸遭天罚,需要个扛雷的? “算了,好歹是人家多年筹谋的妙计,不是自己这咸鱼智商的人所能一下想通透的,乖乖看戏吧!” 白道人歇的差不多了,从蒲团上站起身,又恢复了大师风采,不过刚想进入新阶段,加戏、或者说配戏的人就跳出来了。 周行一看,公孙鹄。 “原来是你,不意外,除了我这个撞机缘入场的,剩下这心怀叵测的角儿们,大约就属你毛躁了。” 这公孙鹄说话也不怎么客气,入场后冲着白道人拱了拱手,便道:“白道长,在下有一事,不得不加插几句。” 白道人明显不太开心,但还是压下了火气,沉声道:“速速道来。” “道长接下来可是要正式为聂老员外驱邪了?” “没错。” “那么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说着公孙鹄拿出一枚白银质地的镂空球状物。 这物非常精致,白银只是最外层,内中还有六层。分别是黄金、琉璃、珊瑚、砗磲、琥珀、玛瑙。 周行看的明白,这是某个时代的佛门七珍,或者说七宝。 有时候,砗磲、琥珀、玛瑙,会被珍珠、水晶、赤珠、甚至麝香之类的取代。而金银珊瑚基本是常客。 “此物乃是七宝镇魂珠。”说着,公孙鹄运法力一催,镇魂珠顿时放出宝光,并在天空中次第幻化出七种质地的镂空球,不断扩大,直至消失。 周行看众人反应,虽然没有百晓生之类的做旁白,但这应该是虞国凡世的一件名器,很多人都是一副‘原来是此物’的神情。 “镇魂珠不但能安镇神魂,还可以捕捉邪祟。要知道邪祟滋生,必定有因,若不能除根,过些时日又不晓得生出来害谁。” 周行点头,暗道:“公孙鹄的这个理由很正义,不过看白道人的脸色,显然是深恨你多事。毕竟他要驱逐的其实是聂璋之魂魄。莫非,你就是聂璋安排的后手?要真是这样,我这蝴蝶可就扇在了关键点上了,没有我,你公孙鹄想入场,可就比较费劲了。” 又一想,不对。主要在于,公孙鹄的理由着实烂了点。 “除非……” 他忽然意识到,谁规定聂璋身体中的魂魄,就一定是他自己的?如果聂璋事先、或者暗中玩了一出‘李代桃僵’呢? 从时间上,聂小倩先昏迷,也能对的上。 “给老子戴绿帽子,还想占老子的寿尸,你们这对奸夫**,就先让你们先品尝亲手灭自己女儿魂魄的苦痛好了。” 周行觉得,以聂璋的人设,这种思路和事,是想的出来,也做的出来的。 “所以,公孙鹄的真正意图是要救聂小倩?这么说他所言的聂小倩拜托他插手,是大实话?” 周行又想到了系统对于聂小倩的一句话评价,‘阴毒’二字一出,再靓的名,再美的人,也只会起反作用,对于蛇蝎美人而言,侠少的正确用法,可不就是不惜九死为红颜么? “不会还附带‘为博佳人一笑,皇宫大内盗宝’的狗血桥段吧?”周行急忙看了陆项一眼。 嗯,反应还算正常。说明这七宝镇魂珠不是皇家或官府之物。 ‘叮!’周行忽然觉得眼前一亮。 心说:“我真是昏了头,这七宝是佛家七宝,难到还不足以说明其来历?佛门之物啊!所以说陆项是巴不得天下侠士跟佛门结仇?又或者这东西干脆就是圆光寺的?” 便在这时,就见一名穿着打扮类似现在的他,但衣着色泽有异,身上念珠、盘长(吉祥结)等挂件更齐全的和尚怒气冲冲的入了场,指着公孙鹄就骂:“好你个小贼!窃取宝物,还敢当众拿出来展示,真是不知羞耻,速速还来。” 让周行有些感觉异样的是,这和尚,竟然跟他的体格身量相当。只是面相要和善憨厚许多。 这就不由的让他想起、之前那对他娓娓道来圆光寺情况的和尚所言:“大师像本门的一位师兄,让我觉得亲切!” 他以为是其他圆光寺的和尚,现在看来,多半就是指此僧。 随即,他又想起身上这行头的来历。 聂风当初说是从圆光寺取来的。 可他是清晨打拳后才被认为是先天武者的。只是冲了个澡的时间,合身的行头就备下了。而聂府到圆光寺,正常行走,要大半个时辰…… “所以说,这行头虽新,却多半是聂府为眼前这和尚备的。然后被这控制了聂风躯壳的白道人借花献佛。” 周行再看白道人此时表情,愈发确定,此人跟圆光寺并不熟络,不过是借聂家与圆光寺的关系,才有了这一番施为。 那么,既然已经控制了聂风,聂璋也中邪昏迷,为什么非得是在圆光寺驱邪? 除非聂璋先一步中邪,且已经在圆光寺。 而白道人是在聂风寻求驱邪之人时,毛遂自荐跳出来的。 这样就又对上了,这聂璋,果然是早就察觉了白道人的存在,施苦肉计,李代桃僵,引蛇出洞,说不定白道人能顺利将事件推进到眼下这一步,还是聂璋自己暗中帮忙呢。 想到这里,周行不由自主的看了眼死道人。 他在想,这个死道人,究竟是代表了聂璋的助力,还是塑料兄弟,也是奔着寿尸来的呢? 不死非长生,限制颇多,肯定是不比寿尸好。这死道人眼热寿尸,合情合理。 这时,就听公孙鹄大咧咧的对大和尚道:“你这和尚好不晓事,早就跟你说了,只是借宝一用,就是不肯通融。况且我之前也留了字条,过几日就还,这不就还回来了?只需借用下,也是做好事,叽歪个什么劲?佛家的慈悲为怀呢?就这?” 大和尚又气又窘,脸涨的通红,大声道:“不行,你快还来。” 公孙鹄眉毛一挑:“你要这样,小爷可就不客气了!” 白道长发声了:“呔!一个盗宝成事,一个不通情理,在这法事上闹,是觉得道爷的法剑不利?滚去一边商讨。” 周行点头:“这理由貌似也还行。还有没有加戏的角儿要出场了?再不出场,就要上演侠少一怒斗僧道了。” 然后就见死道人就跳出来了,拂尘一摆,道声:“无量寿福!” 由于用了法力,众人皆有种声音不高,但在耳畔响起,心神为之一震的感觉。 死道人一张嘴,话就说的很满:“老友中邪,贫道本来义不容辞,然白道长法术精深,煌煌赫赫,贫道钦佩,也颇为安心。七宝镇魂珠,五州有名,确实有助于驱邪解厄,贫道今日托个大,借此宝一用,回头必有厚报,就这样!” “不行!”大和尚断然拒绝。 死道人顿时眼中冷光一闪,“哼!” 大和尚当时便站立不稳,险些摔倒,再看,耳孔中鲜血流出。却是死道人用上了法术,直接就伤了大和尚。 死道人阴沉道:“你这和尚,确定要拒绝贫道好意?” 大和尚面对这威胁之意明显的质问,苦道:“非是不愿,而是不能。这七宝镇魂珠中,已有灵魂栖存。” 此话一出,周行就见白道人脸色一变…… 四十六章 法事(1) 圆光寺的大和尚说镇魂珠中有灵魂存在。 周行目光一扫,众人反应就全都了然于胸了。 其实主要不是看,而是神识感知。 像刘氏、蒋氏,都蒙着面纱,看是看不出多少东西的。 而死道人、白道人、玉无双、公孙鹄、陆项,更是要么有超凡艺业,要么有法器傍身,很难看出端倪。 不过白道人闻言变色,说明心理活动已经剧烈到术法都压之不住。显然是大和尚的话,使其想明白了什么事。 “我看看,现在灵魂外跑的,最多也就三个,分别是聂璋、聂小倩、还有聂风。 聂璋设局,理论上不应该在这镇魂珠中。 聂小倩被坑的可能性大,之前被囚在寿尸中,现在被困在裹灵布里。 那么就剩聂风。聂风自幼生活在圆光寺,跟圆光寺僧人较好,合情合理。 而且聂府竟然有这大和尚的备用衣衫,说明两人交情不同寻常。 具体很可能是这大和尚干什么黑道买卖,有时候为了方便,会栖身或小住在聂府。 再说这白道人,此人两次在阁楼跟刘氏的对话,应该是本色之后言。那么这人不是个善类。 既然如此,控制聂风躯壳过程中,抹灭魂魄,也算是常规操作。 毕竟他做的事,一旦暴露,断无跟聂家和解的可能。那么留着魂魄干啥?威胁圆光寺僧人? 应该不是,如果这招好使,寿尸早被他从圆光寺弄出来了,何必将事搞的沸沸扬扬,还在大厅广众之下驱邪。 最大的可能是,白道人控制聂风,也在聂璋的算计之内,暗中出手,白道人虽得了聂风躯壳,魂魄却跑了。 然后就被七宝镇魂珠收起。 在聂璋看来,白道人面对并不完全按其心意推动发展的情势,不会急着加害聂风躯壳,而是加以利用,这样一来,就似危实安。 次子在省城读书,无法轻易回归。至于儿媳,这么多年不能给聂府诞下一子半女的,怕是早就不满了吧?” 周行越是推敲,就越觉得这可能就是真相。 而在他心念电转之际,就听白道人出言:“不管这镇魂珠中何人栖身,都容后再说,时间不等人,莫再扰老员外法事。” 周行一看这情况,知道接下来,很可能就是武斗戏了。 公孙鹄被聂小倩鬼迷心窍,甚至隐约有所猜测,多半是执意要用镇魂珠救妹子的。 大和尚不可能答应腾空镇魂珠。 死道人很可能是知晓老友诡诈,因此愿意看到镇魂珠带来保险效果,不管届时困入镇魂珠中的是真邪念,还是人魂,都能更好的判断情势。 而白道人,他肯定是不愿见到镇魂珠中灵魂是谁当众揭晓,太冒险了。 所以这就是2V2,白道人对死道人,大和尚对公孙鹄。 “不能这样,要文明、要和谐,要有爱、不要魔兽争霸。” 于是周行出头了。 “无量寿佛!洒家这里有养魂木的魂匣,虽远不及七宝镇魂珠神异,却可容灵魂暂居。有此物,当能解诸位争执。” 顿时,场中诸人不懂的继续看戏,懂的人无不翻白眼。 养魂木不及七宝镇魂珠? 这不睁着眼说瞎话吗? 三大神木,建木、扶桑、不死树。 其中不死树因特殊原因曾落枝而活,称作龙血树,养魂木便是千年龙血树的树心。 只是比材质,此木也远比七宝珍惜金贵。 更何况此木能做成魂匣,那是需要承受九道阴雷劈的。 魂若不散,必归冥土。养魂木魂匣诞生,就是在跟这一冥土法则对着干!冥土法则可是天道的一部分,魂匣想成型,不过这阴雷之劫怎能行? 而从功能上讲,镇魂珠只是镇住魂魄,使之不散,养魂木魂匣却是可以养魂的。 魂魄受损,最是难治,但有养魂木魂匣,就等于有保底手段,慢慢养,总是有好的那一日。 可以说,此法器哪怕拿去修真圈,都是好东西,用来做百年一次的高阶坊市拍卖噱头都足够。 周行现在这么说,完全就是欺负凡世人没见过市面。 这法器自然是他氪命得来,反正系统那里撇开一些限制不提(不能贩卖,外人不能用等),法门器物都相对廉价,他买来是为了养蜃灵。 可蜃灵是能够暂时转入活袋中的。 而活袋太过有名,凡世之人也基本都知晓那是陆地神仙们的玩意,是宝贝。 于是周行就拿出其实更贵重的养魂木魂匣。反正在凡世,吹牛皮的物件多了去了。 便说这七宝镇魂珠,听起来就够威风高大上。 但其实这已经算是质朴的了,毕竟言之有物。 其他诸如什么昊天镜啊、阴阳幡呐、太极图呀,名头一个比一个吓人,不是洪荒仙宝,就是先天至宝。 反正是‘一句传说掩来历,万种妙用张嘴来’,与之相比,养魂木不算啥,对吧? 白道人仍旧本着尽量避免镇魂珠中灵魂之身份被当众揭晓的原则,硬着头皮道: “大师,养魂木法器乃传说珍物,鉴别极难……” 周行心道:“你言下之意,不就是想扣个‘此乃假货’的帽子么?” 他也懒得斗嘴了,这你方唱罢我登场的,确实耽搁了不少时间,他可不想白道人最终以此为借口,弄出些幺蛾子恶心人。 于是直接施法。 他现在可是有着金身琉璃骨,佛法高深的地藏相,专业安排众魂前往六道轮回,转移个魂魄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手结现世印“南无喝啰怛那!”这声佛号,是地藏自称。 地藏除却本尊,还有六道化身,共七种自称,这是本尊自称。 正所谓: 佛号一出,金虹拱桥。 梵音罄响,天地和声。 太阳的光晕,迅速叠成一束弧光,公孙鹄就觉得手中一轻,七宝镇魂珠已然自行飘起,并且像是机关玩意般一层层旋转对扣,最终有一团耀眼光芒飞出,顺着弧光没入周行手中的暗红色魂匣中。 此时再看那魂匣,正面蚀刻的符文中,有光芒流转。 这代表有魂入驻。 七宝镇魂珠同样有变化,内外七层都旋转到位,不再是错落封闭,形成一个直穿核心的孔洞。这就代表内部空位以待。 周行以拈花印诀连指,魂匣飞入大和尚手中,七宝镇魂珠则飞挺在白道人面前。 “白道长,请!”周行说着回到东席。 公孙鹄也呵笑一声,跃身离场,死道人则是打个稽首,如叶飘退,就属大和尚最是笨拙,捧着魂匣,抖擞着离场。 白道人一度便秘般脸上阴晴不定,但最终还是趋于平复,也没再啰嗦,又开始施法驱邪。 “义士入位!” 周行眉头再次微蹙,心道:“义士?莫非还得舍身?” 这时,南面事先得了吩咐的人们入场,以众星拱月的半包围态势围在祭台外侧,彼此相隔一人半,双煞、彭氏五虎、卫昆在前边,显然是主力,余下屠夫、打汉之流在后面,总计超过二十位。 白道人则背北面南,正对法坛以及法坛后丈五之距的祭台。 他先是祭七宝镇魂珠入位。 这法器乃是公器,只需要有法力,谁都可以驱用。 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镇封了魂魄,一般来说就得是镇封者才能释放。 而像刚才周行那般越俎代庖,只能说明,此人不但实力境界远高于施法者,并且修有专门的移魂术法。这才能在不动声色间宛如锁匠开锁般,将镇魂封禁解了。 镇魂珠的用法也简单,只需悬浮于目标头上或身体上三尺高度,激活,便会有淡淡的七宝流光笼罩目标,一旦有魂魄神念之类的能量,便会被抽吸入内。 放置镇魂珠后,白道人便在法坛前开启了驱邪仪轨。 这一段,在周行眼中,就很有‘九叔’做法的既视感了,步法配合身法,口诀配合双手印诀,指天划地,腾挪摇转,好一通耍。 当然,尬舞是不行的,得有玄幻效果。 重重身影联动,声光烟火齐鸣。 阴阳二气吞吐,黄符桃剑翻飞。 一喝金光炸裂,再吼钵涌清泉。 光照泉洗符布,污秽邪祟迫出。 周行心说:“这要有个IMAX高速摄影机,后期电脑特效都省了。” 然后不可避免的,白道长又见汗了,再往后拖一会儿,胳膊腿都在隐隐打颤。 “小BOSS不好当啊,看把老汉累的。这估计是又暗中加料了。” 周行正暗自吐槽吃瓜感慨,就见白道人望向他这边:“智深大师请助贫道一臂之力,定住仪轨,容贫道喘息一二。” 周行腹诽:“呵!这小心眼儿,这就算计上了!篝火猛加柴,火势大到能点着房子了就唤人接盘,你这是炒股操盘手的骚操作,打算让凯子高处站岗啊!” 四十七章 法事(2) 周行想为白道人的急智点了个赞。 然后宏声对众人道:“我佛慈悲,洒家既然撞上这法事,便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表态之后,他一边行入场中,一边对卫昆道:“卫昆,可愿助洒家一臂之力。” 卫昆面上一喜,心说:“又有好事!”赶忙排众而出重周行躬身道:“大师尽管吩咐。” 彭氏五虎、双煞则忍不住羡慕:“又是这小子,如今扮出家人这么好混的么?要不改日咱也扮上?” 就听周行道:“我予你一法咒,既是要你做的事,也是你帮忙的好处。” 说着手指一弹,便有条有一枚枚金色符文组成的光带,如蛇飞出,在卫昆头顶缠绕成螺旋环,然后逐个没入头颅不见,时快时慢,期间还有卡顿,明显是受卫昆的记忆能力影响。 这卫昆得了法,脸上的喜色愈发的浓郁。 心道:“这真是要什么来什么。用不了多久,法器桀骜难驯的问题将彻底解决。” 这时就听已经行到近前的周行问:“准备的如何?” “随时可以。”卫昆立刻答。 “孺子可教,依法念咒吧。”周行说着用手指了指位置。 “是。”卫昆走过去、盘腿就地一坐,双掌合适,运转法力,开念: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是气所磅礴,凛冽万古存。” 没错,文天祥的《正气歌》,略去了借名人轶事说明,和抒发个人情怀的部分。 这诗文竟然成了法咒,却不是周行临时起意,而是穿越后不久,从小萌那里买来的。 作用嘛,除了正心,还能消灾减难,驱邪避鬼。 玄尘子的秘密巢穴,那可是相当的阴暗污秽,修真者的念头本就远强于普通人,又大量惨死,怨气聚集,又与浊气、煞气交融,普通人关上几小时,就有可能被惊吓而死。 周行虽然有修为在身,却也不堪这种精神层面的粪便浸泡,于是就氪了这法咒。 算是典型的言咒,将言语之力,文字之力,与‘正气’这个概念熔于一炉,形成了一种近乎于阐道的法门,这自然是有大力量的。 理论上,它是三教中儒教的法,但因为是正心、产生正能量的,任何生灵都可以用。 周行选择这法咒,除了拿卫昆当法器用,自然是为了让他更好的压制魔器。 事件推进到现在,周行也算是看出来了。 这凡世流通的超凡法门,虽然受限于不全、施法者能力有限等问题,但品相却不俗,往往在实际操演中、能露出连修真者都需侧目的峥嵘头角。 有了这等法门,若是再有人能借助天材地宝,冲破一些无形的桎梏,那是能搞出大动静的。 那么,如果再在这个基础上,加上暗中潜修多年的妖魔之力呢? 如此一想,他就觉得光是修行尚浅的《大日无相功》怕是未必就能让卫昆始终镇压的住那魔器。 尤其是白道人做法,还要抽取其阳煞之力。 且阳对阴,正对邪,而力由心生,这卫昆心术不正,才是最大的问题,容易被邪念侵害,反之,想要跨过卫昆这一关,也得舍点真货才行。 舍真货,他多半能及时看出些端倪。聂璋也好,妖魔也罢,躲在幕后放暗箭、玩拔刀斩的威胁就能一定程度削弱。 场中,待卫昆就绪,周行便祭出一件法器,聚灵镜。 它的外在就是镶了铜边的放大镜,质地为多道法器器诀祭炼过的水晶琉璃,在阳光下,透明的镜体中隐现一圈圈金色符文。 它的功用也一如其名,聚天地灵气,以及各种超凡力量的。 这法器同样是穿越后不久就因地制宜的置办的。 玄尘子那里的修行条件恶劣,后来忙于生计、炼丹炼器贩卖时,修行条件同样不好。 法身也需修行啊,于是就有了这法器。 比聚灵阵更灵活易用,而且还能当法力放大器用,性价比更高。 这没有握把的聚灵镜跃入空中,翻个跟头,便自行将其中一个面对正太阳,另一个面透射锥形乳白光芒,照射在卫昆身上。 卫昆险些爽的嚎叫出声而破了法咒。急忙收摄杂念,聚精会神的念咒施法。 片刻之后,便悬浮而起,端坐在了空中,而他念的言咒,也从嘴中形成一波波有形能量,罩住了整个祭台,以及空中被裹灵布包裹着的灵体。 “好了,白道长,我已定住仪轨,道长可以放心恢复。” 白道人施礼:“大师不拘一格,好手段!” 周行心道:“挺会说话啊,像恭维,又像嘲讽。” 呵笑一声:“洒家是个不守清规的行者,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这儒道之诗文,便是没有秘法配合,久念也能正心,道长有闲时,不妨一试。” 白道人被暗嘲心术不正,自然是不开心,暗忖:“且先容你作威作福,咱们走着瞧!” 他这仪轨,本来就三个阶段便能搞定。 如今三阶段起个头就加戏搞事,的确是冲着周行。 一方面,他想让周行入瓮,借机用仪轨制约,至不济也能在翻脸之前消耗其法力。 另一方面,有周行这样的能人,他就故意将仪轨‘放’着做。等于是真正的借力成事,最终效果会更好。 其三,此时三阶段的施法内容其实已完成了一半,他借此机会再次歇息补充法力,就是为了之后能以更好的状态,应对局面。 原本他以为主要的对手会是死道人,但现在看来,这野和尚更胜一筹,他得做好以一敌二,甚至敌众的准备。 与此同时,陆项也是心潮起伏。 《正气歌》他只是远远听了几句,就觉得心坚气壮,还有股子莫名的感动。这是光靠其阐述的概念,就能打动人心的正言豪文。 如此诗文,必流传极广,陆项此前却从未听说,他觉得这只能说明,此诗文的发源地、乃至流传地,都距虞国甚远。 这也愈发证明周行的确是跋山涉水、远道而来的高僧。 陆项不觉得虞国能长久留用这样的人物。 但圆光寺的恶行,若是让其知晓,相信也不会袖手旁观。 另外,这大和尚眼阔心宽、不拘一格,说不定能与之以法易法、以物易物,以给虞国留下些珍贵超凡之物…… 而死道人,则面无表情,可不自觉间明显加快的拂须动作,则足以证明他的内心并不似表面看起来这般平静。 的确,在死道人眼中,周行是个大的变数。 唯一的利好消息,就是白道人现在才是骑虎难下的那个,最终也势必会撕破脸。 届时,周行与之大打出手的概率极高。死道人觉得,他还是有几分当渔翁的机会的。 想到这里,死道人用眼角余光看了看公孙鹄。 公孙鹄此时完全就是年轻人应有的样子,正眼热的看着场中,无论是聚灵镜,还是被定住的法事仪轨,甚至白道人服丹恢复,在他眼里似乎都很有趣,还时不时的扯起嘴角笑笑,也不知道是意淫到了什么。 至于另一边的玉无双。 死道人暗叹口气:“好事多磨啊,但愿自己的运道没那么差!” 这玉无双他到现在都看不透,给他的感觉,要么就是无眼珍珠,要么就是大麻烦…… 四十八章 法事(3) 连服丹药,大害! 而丹毒之害,重在耗损潜能。 对这些,白道人清楚的很。 毕竟他本人就是嗑药才有了现在的一身修为。 当年为争一口气,想要上演三十年河东河西。 结果…… 往事不堪回首,如今有了寿尸,他算是豁出去了! 这次,白道人不但服用了回气丹,连珍藏的百毒丹都服用了一枚。听名就知道,这是虎狼之药,百毒互制约而成大药效,一个不慎、就是连环爆发。 服药,运用,化药,力量回来了! “哈!” 低喝声中,白道人长身而起,迫气爆尘,无论是身上还是衣服上,汗液瞬间化白气飞散,衣袍鼓荡,襟袂猎猎,如仙飞临。 朗笑中道一声:“多些智深法师相助。” 随即手并剑诀遥指,法钵中的涌泉便形成流弧,引入其口。 周行也笑着立单掌在身前回礼,随即一指祭台“解!” 再探手向天上的聚灵镜一招:“来!” 聚灵镜一个翻身,化作流光,落入其手中。 而卫昆则缓缓从空中落下,罩在祭台上的层层光波消失。 不过卫昆却还在念法咒,一副咬住屎橛子给麻花儿都不换的架势。 周行心说:“这孩子就这点好,用功!够贪!” 白道人则没好气的看了卫昆一眼,暗叹其蠢: “那鲁智深能云游天下,岂是个易与的? 也只有你这样的,才会觉得法门出自儒家,就不需要佛法相辅了,却不知这世上从来只有弱肉强食,而没有免费的午餐!” 卫昆的蠢行,更坚定了白道人的决心。 他走到法坛前,右手拿起百年桃木法剑,法剑往坛上的一摞符上一拍,随即向上提剑,黄符也如有了灵性般排成长龙而起。 紧接着白道人猛的斜上一刺,便如电剑入喉般,将空中的黄符之龙刺透,一张黄符不漏…… 不得不说,论观赏价值,白道人的比刚才周行的那些更有看头。 周行刚才的金符虽然亮堂,但蛇游是左右S行进,而白道人的黄符,符纸黄、符文红,注入法力而发光的情况下,观赏效果并不比金符逊色多少,可龙游是上下S行进,别看就是这么点差异,给人的联想感观却大异,金蛇自是不如光龙。 更何况,周行的金符后来是宛如盘蛇入洞,而白道人是一剑刺龙,寓意上也是白道人这套更佳。 对此,周行也是服气的。 既然人是颜狗,那么法事卖相好,自然也很重要。 毫无疑问,白道人是此道高手,动作姿态,均经过精细打磨,并且仪轨本就自带‘演’的特征,刻意包装后,自然更是赏心悦目。 相对而言,他的施法更重简练,外人不容易看懂,也不好看。 “咄!” 白道人在喝声中挥剑,这类单字叱咤,多是术法激发之令,是浓缩的咒言。 剑上的黄符飞出,化作一群火蝠,飞向裹灵布。 裹灵布的外层,此时已经被渗透而出的邪秽物质占据。 这些物质在天阳下,形成灰白色宛如尸蜡般的一层,而内里则还是原本样子,整体如同沥青上抹了薄薄一层面糊,看起来很是恶心。 而这些火蝠,便飞掠着将这物质尽数带走,然后在空中焚烧成晶莹的飞灰。 一时间,百多团焚火,千万点晶莹,煞是好看。 “起令!” 古色古香的镂空符图紫竹筒中,金色带有焰形镶边的三角令旗飞起,纷立于包括卫昆在内的诸助力头顶。 白道人随即来在众助力之前,以之为背景,迈着罡步,小幅度的移动,这时候的仪轨,看起来就明显有剑舞的味道了。 虽然没有尬念剑招,但仍旧极有观赏价值。 在这番仪轨中,白道人时不时就从助力头顶的令旗上引出阳气和煞气,对象自然是被裹灵布包裹的灵体。 周行暗自点头,觉得这套操作确实让他开了眼见。 挺典型的借外力、借众力成法。 就像现在,白道人一剑出便等于百剑出,正阳剑气,阳煞剑气,道道有力。 这要搁一个人身上薅,又或只用自己的,真的不够耍。哪怕金丹修士,也未必耗的起。 毕竟这是专类力量,除了恰是修炼该种力量的,没谁会多囤。 可民间处理超凡事件,谁知道碰上啥?各种专类力量都得有,还不能少了。这就决定了白道人的这套,比一心求长生的修真那套,在处理这类事上,更适用。 威力不在高,够用就行,更何况人家这套也不死板,是可以加助力,加施法者的。 这就是众生法门,跟神道一般,是跟生灵捆绑在一起的,是后天法,甚至是末代法。 而修真的那一套,是先天法,也就比洪荒法低一个大档次,如果没有什么大的变故,世界就按照现在的趋势衍化下去,迟早是要退出历史舞台的,就如当初的洪荒法一样。 周行心中感叹:“前世要有这套真法,一招新鲜、吃遍天下,何至于咸鱼大半辈子啊!” 这时,就见小萌突然打字,在视网膜上显示: “喂,你这道心不行啊!没个定性,还贪婪,这又看见后天法好了?莫非还想着回地球借气血命魂之力,玩末代法人前显圣?” 周行:“你不懂,对于我这个年纪的人,‘九叔’是段情怀,不扯政治、不谈大义,修身走正、救民助人。反倒比那些‘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又或‘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更接地气,更被我这样的升斗小民所向往。” “哦,我听出点意思了。你是相信红尘洗练,磨砺道心那一套。这我要是给你摆道理,说你不是那块料,你定然是不服的。 也简单,就照着白道人这模式套路,百年寿元给你来一套,比他这更高杆,更有卖相! 你这大和尚扮演累了,就可以扮演游方道人。 过个几年总结下,看是这红尘三俗了你,还是你成就高尚,修出了境界。” 周行发个讪笑表情:“这桩事了,我还是走寻力之路,将境界这种东西,交给道果提升好了。我那结合系统信息库,自生成最优解得力任务路线,可是个创举,还氪了不少命,可不能给我定义成非法外挂呀!” “哼,算你还懂事,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斤两。 按说今时世界,还是适合修先天法。 但一来环境已然进入先天法大后期,且因为前人造孽,马上就要浊爆魔潮。 二来你天赋不行。这里的天赋不是说‘身’,有系统在,类似筑基有神丹的效果达成不算难。 问题出在‘心’上,你生于‘唯物’环境中,对‘唯心’的这套,本能的排斥。 动不动就求合理、求自洽,哪怕明知地球人类科学所代表的唯物其实也浅薄的很。 科学家总喜欢说客观规律,那么依照这客观规律,科学才推进了多少年?现在你也见到了,玄学真实不虚,而它又被多少人在多少个世界推进了多少年? 可你知道这些还是不顶用,思维惯性,思维模式,没那么容易转变的。 这就是你的问题,唯心难,道心难。 正是因为这种难,反倒是修洪荒法更佳。 傻瓜式的以力证道。飙到高点再说其他。” “是是,我也有类似的思路,但没你说的这么通透,如今却是彻底明确了。”周行赶忙小马屁拍上。 说好听话又不费劲,能时不时换来类似金玉良玉助他修行,太值了。 毕竟,这类针对他且结合实际的经验谈,除了小萌好为人师的状态下会掰扯,平时想买系统都没的卖。 这时,小萌又道:“不过,道果只能提供你对道的理解。跟‘心灵境界’可不能混为一谈。修为高、为人处世却不着四六的,那也不是没有。” 周行解释:“我提心灵境界,也不过是听某种文青说法,说它才是成仙成道的关键。既然能绕过去,那就不必非得较真儿以一个高尚者的姿态前进。” “本质上讲,能否成道和人类所定义的善恶观念没有必然关系。 但从客观角度看,高尚有其意义,毕竟普通人成事需要借他人之力,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当然,具体是什么道也得看环境,在地狱行高尚之道,那同样是要扑的。 所以高尚这种概念还是太狭隘,力量才是诸界通行证,能借力固然好,借不来就自力。 你成事的最大助力是系统,若非同样考虑了你的出身,思维惯性,我甚至会建议你趁着浊爆魔潮将临走魔道之路。 但毫无疑问,那样只会让你别别扭扭,一肚子‘站在地狱,仰望天堂’,‘心中还有光’,‘天良未泯’…… 修行大忌之一就是这种矫情,杂念纠缠,犹疑不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受各种模板影响。 一会儿钦佩高尚之人,觉得人生真谛就是活出这种质量;一会儿羡慕贼吃肉,认为人生在世无非吃喝三俗。 这都不好,因为这都不是你。前世你是社畜,你觉得不忍不行,那么今生给你开这么大挂,你又怎么说? 若真是心态、境界不行,使得心无定性,也没有大毅力、大勇气,那你不妨在凡世中先当个十几年人上人吧。 在这里基本上只有你欺人,没有人欺你。有什么豪情壮志的尽管舒展,有什么念头不通的,随时快意恩仇。 具体你自个儿考虑,反正被宗门变向放逐,也是有你自己愿意才成行的,怕是潜意识里也意识到把这皱巴巴的‘小心心’撸顺抻展了的意义。 只不过惯性思维让你关联到了‘磨砺’这个概念,可实际上你前世就已经被磨的太过,再磨就成球了。” “……”周行无语,但有一点很确定,他不想做球。 四十九章 法事(4) 周行觉得,惯熟了的小萌,渐渐有那么点戒指老爷爷的倾向。 好为人师能不时漏些经验谈给他。 他当初选洪荒法门作为修行根本,出发点只是觉得牛掰、直接,没有金丹、元婴之类的光卡,说过不去一坑多少年,甚至坑一辈子。 当时也没有洪荒法、先天法、后天法、末代法的概念。 同样也没想到适应大环境,适应大时代。 脑袋了就一句:修真本是逆天行,不落凡俗才能赢。 现在看来,真正的原因,是本能的知道自己的缺点,再加上运气不差,才选对了法门类别。 他志大才疏,洪荒法不需要才,石头都能成精。 他缺定性、毅力,头脑一般,交际能力也一般,甚至养成了被现实抽几鞭子就动一动的咸鱼习惯。没关系,有氪命的挂。 这挂让万般复杂都简化为一句话:赚钱! 修真界的钱,灵石。 有钱就能为所欲为。 如果不是他自己玩砸了,硬是加了出‘佛法加身,道果危机’的戏码,那么他离开云霄宗后,大约会是先散心消气,然后开始四处打钱。 当然,现在也不赖。 加戏导致系统进入安全模式,从而让他有了自己编外挂的能力。 如今有了借助系统数据库优势的最优解跑任务模式,相信比打钱更具性价比。 他已经磨刀霍霍了。 不过小萌让他做十几年上位者‘去咸鱼味’,也是金玉良言。 权贵和平民的差异,男神和吊丝的差异,爸爸和儿子的差异,首先就是思路的差异。 而如果不尝试着当爸爸,那么始终就是个儿子。 所以说压,对于他这条咸鱼来说,很多时候不是诱惑太大,而是缺的太多! 小萌结束这次对话的提醒之言,将他拉回了现实:“不管你最终怎么选,眼前这一关,你现在就可以准备了。” 周行激灵打个寒颤。 小萌这么说,就等于是告诉他,因道果而起的‘大危’果然应在了这里。 即便他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也难免有点发怵。 毕竟‘大危’是比量着他的实力而定性的,很有可能,惊变突发,瞬间成山崩海啸之势,他连施展都来不及就被轰杀当场。 想到这里,他四下瞅了瞅,一点异样都无,但正是这样,才愈发让他感觉瘆得慌。 “南无阿閦佛!”他低诵佛号,合十盘坐,聚灵镜飞上天空,翻个跟头,便有光芒照落。 这次的光比之前照在卫昆身上的,亮数倍,比阳光还烈,刺眼的让人无法正视,否则会满目只剩盲白。 这不是灵气。 天地间游离的灵气想要形成这等吸聚和输出效果,非得天地变色,风起云涌不可。 聚灵镜可没这等效力。 他现在是借正午日光最胜,在大力抽取天阳之力。 因为他忽然想到,从至盛到至微,这类大反转,往往是惊变的起手式。 一旦上演个天狗食日、至暗时刻什么的,现在充裕的不得了的阳光,就会成为最稀缺的一类力量。 至于诵阿閦佛的佛号,这位不动如来,所能带来的佛法效力是沉定收纳,只要这效果在,就不会被任何异常所惊神,真正泰山崩于前而色不便。 另外,如堕恶道,受无量苦,念此佛号可拔度。 周行突然有此动作,人们自然是注意到了。 白道人对此瞬间闪过的念头是不屑,甚至觉得周行在哗众取宠。 他心道:“你以为我会蠢到占据了寿尸就立刻发难?我忍辱二十年至今,会忍不得这一时三刻?真是小看人!” 死道人则发声道:“善哉!善哉!莫影响了大师纳力。”说着便一摆拂尘,领着两名道童去了西南角。 这阳光对他一个死人来说,真的有点强了。 公孙鹄抱着胳膊玩味的看了死道人一眼,暗自哂笑:“小爷可不怕晒!”于是原地不动。 而玉无双看了一眼周行,又看了一眼场中仍在剑舞的白道人,略一思忖,随即,藏在长袖内的手翻出一块中品灵石,开始吸纳。 剑未拔、弩未张、雨未至、风也未兴,但人心中的杀意,已经酝酿完毕。 不觉间,法事进行到最后阶段的后期。 那些请来当助力的屠夫、打汉,此时已经面白唇紫,在大太阳下打哆嗦。 对他们来说,现在才发现这十两银子是真不好赚! 白道人抽的可不仅仅是正阳之力、阳煞之力,还包括阳气,这可是跟生命力相关联的,影响寿命。 彭氏五虎和双煞,这都是千两银一位请来的。 百倍于普通人的报酬,干的也是挑梁担纲的活儿。 被白道人重点薅,此时也是精气神耗损严重,命去了半条。 若非白道人实力强横,而他们又中了温水煮青蛙的套路,几十息前就炸锅了,此刻却是想撂挑子都做不到。 实际上,卫昆才是那个被白道人薅的最狠的。 白道人这么干,并不是见卫昆被周行度化成了近乎言听计从的小跟班。 主要是修习《大日无相功》的卫昆确实有货。 其次,他在抽取力量的过程中,赫然发现卫昆那里,还能抽吸到一股隐晦的力量,跟他修习的秘法合拍,对他大有裨益。 要知道为了实现三十年河东河西,他剑走偏锋,不但潜力耗尽,且玩出了大亏空,本就靠秘法撑着。 而现在又不计代价的清洗和梳理寿尸,这身体的情况更是雪上加霜,眼瞅着就撑不住了。 两次服药,尤其是第二次,其实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现实总是比预想的难,法事的耗费超出他预料。 当然这也跟他贪心求大,近乎一步到位的养寿尸操作有关。 总之,从卫昆那里抽到对维持他这身体状态大有裨益的额外力量,是个惊喜。就冲这个,他也逮着卫昆使劲薅。 偏偏卫昆对此不但不怵,还很享受! 《大日无相功》让他成为正阳之力的转换器,不不断的吸收日光之力,又不断的被白道人抽走。 这对他是有利的。 他本来因佛法不足,并不能过多的囤积功力。但现在被白道人狠命抽,他就成了过手财神。 过手财也是会沾染一些东西的,比如说财气。 这财气搁地球现代来讲,就可以理解成银行账面上的流水,而对卫昆来说,则是改造躯壳的佛力。 这种力在正阳之气中、但不多,每次进入,就被如饥似渴的躯壳吸收了。 于是这过手财神一当,佛力吸收了,正阳之气被抽走了,便不受囤积之祸。 当然,便宜没那么好占,佛法的主要作用是防走火入魔的。 像卫昆这么搞,用不了多久就会入魔。 但周行赐了他《正气歌》,这正心言咒,正好用上了。 另外,随着躯壳被佛力改造,他身上的煞气也被极大的逼出,然后被白道人抽走。 煞气于人,总的来说弊大于利。 煞气集中用可做修行之磨石,身具煞气也不易被阴灵邪物所扰,但煞气重、容易染魔。 现代的PTSD,就是军人血煞之气过重而染魔。 魔是佛门中人首要之敌。 毕竟佛门重修心,佛法就是修心之法,而魔由心生。 山有多高,水就有多深,越是佛法高深者,一旦化魔,就越是恐怖。 反倒是修真之人,求的是命长,跟修心没有必然关系。就好比研究出长寿药剂的不必非得是个好人。 周行没有这方面的问题,是因为地藏相是佛门塞给他的,二十四幢琉璃骨,除了尾椎骨是佛门为了跟他互动而送的‘小灵通’,后面二十三幢则是盗取道果转化的,而不是礼佛、颂经、明法、循序积累而成的。 再加上他用‘周天星斗图’定住了使用地藏相时的道心,因而不会被佛染,也就谈不上心魔。 卫昆却是没周行这命、这运。 这次法事,本是他的死劫,可被周行看中而利用,却是出现了转机…… 五十章 法事(5) 命与运,连接紧密。 转运,往往就能改命。 卫昆的运道本来普通,烂事(杀生害命作恶)没少做,一身煞气就是证明。 煞气重就易染魔,普通人入魔,往往凶性大发、疯狂少智,一个不好就有性命之险。 这也是为什么江湖人说‘出来混,迟早要还’。 但羊肠路险,却也不是真就走不通,只不过鲜有真灵醒人,能及时的意识到什么时候拐、什么时候绕。至于那些莽闯的,有点运道也会被很快耗尽,十死无生。 卫昆虽然长的楞大,却并不莽,又能享受点楞大之相的憨福,能参与探宝,并最终得到魔器,就是因为这憨福。 同伙看他这相,觉得好糊弄,邀请了他,结果最后是他闷声发大财。 掘出魔器、乃至送魔器,也算是有功于天地的。毕竟魔劫越是早爆发,整体损害就越小。 不过,就跟周行的道果危机般,卫昆也不可避免的遭遇了属于他的一波三折。 子曰:唯上知与下愚不移。 上知者聪慧,遇到事能及时看明想透。 周行本来是个‘中智必乱’的货色,但他有穿越背景、有挂,于是在道果危机这件事上,跨入而来上知的行列。 卫昆本来也是个‘中智’,他没能一早想明白他能获得魔器认可的真正原因,没能意识到自家‘送宝人’的角色定位,成为应劫者而不知。 若是没有周行,卫昆就会在最后关头体现出‘中智’的必乱特性,惊闻真相,然后进退失据,实力又不行,多半过不了劫。 可周行出现了,硬是将他打扮成了下愚。 就像之前周行说的:“用功,够贪。” 因为贪而专注用功,应了下愚倔强没那么多杂思的特质。 结果大难临头仍修炼,硬是将自身煞气大量逼出,又正好被白道人抽走,且身上魔器侵染之力,也被抽走,以至于傻有傻福的隐患拔除,开始转运了。 周行看卫昆,之前觉得他是个将死之人,很难逃过这次灾劫。 ‘既然如此,不妨废物利用。’抱着这种态度,他传法给卫昆。 不曾想却亲眼见证了午时开斩、破局转运、死相活化的一幕。 尤其是跟彭氏五虎、双煞的霉星高照、劫气缠身、死意盎然的三步曲变化比,令周行颇感印象深刻。 哪怕他在命相卜方面没有特涨,哪怕有了地藏相,也只是看些皮毛,这一案例仍旧极有价值。 将整个事件流程详记,周行相信,翌日有闲暇掰开揉碎了研究,是能让他在命相卜方面获得不小的裨益收获的。 周行边全力摄取天阳之力,边留意法事、以及人们的每一个细节。 拥有强大神识的他,有着常人所没有的全局总览兼个体关注的宏观、微观同时进行能力。 法事推进,白道人总算是薅够了,由于卫昆意外的给力,也没当场闹出义士被舍身的丑事。 白道人愈发沉的稳,喝一声:“义士退场。” 助力们如蒙大赦,狼狈退场,有些人甚至是相互搀扶着离开的。 唯独卫昆,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这家伙没像其他助力那般往南去,而是眨巴眨巴小眼睛,就冲着宝相庄严的周行这边来了。 冲周行施礼后,便如同合格跟班儿,行到周行斜后侧,继续打坐行功,运转《大日无相功》,默念《正气歌》,一个是功法,另一个是替代佛法的心法,别说还挺搭,至少目前阶段没毛病。 而在场地南面,早有家丁准备了热的姜糖水,助力们喝上一些,起码这体温迅速回暖了。 与此同时,白道人回到法坛前,伸左手抄起摄魂铃。 念咒、摇铃。 ‘叮铃!’…… 摄魂铃一摇,便有一道道光自裹灵布中析出。 这一步,理论上应该是驱邪念,而不管出来的是人魂还是邪念,都是会被摄魂铃引入铃中的。 但如今有七宝镇魂珠在裹灵布上方镇压,优先级更高,因此一道道光华皆没入其中,镇魂珠也随之一层层关闭。 裹灵布中不再有光飞出,公孙鹄很及时的有了动作,探手一引,七宝镇魂珠便‘咻’的一声急速飞入其手中。 白道人瞪了公孙鹄一眼。 死道人则冷哼一声。 周行也撇撇嘴。 周行之前就发现,镇魂珠虽是公器,公孙鹄却用秘法祭炼过,从而获得优先操控权。 既然连优先权柄都获得了,自然是知晓其中有灵魂栖存的。 由此也愈发显出,此人做事也是不择手段,即便是正义,也是那种‘敌人奸诈,我们就要比敌人更奸诈’的正义,善恶一线,一个搞不好就损己害人。 公孙鹄收镇魂珠,白道人其实是有预料到的,瞪眼也不过是故作姿态,他一直是种种作为皆为搞定寿尸。 此番法事,像是起出聂璋全灵。 随后淘洗出聂璋修行至邪功在寿尸中的沉积。 再后来将事先藏于裹灵布中、秘法炼制的分魂投入灵体中开炼。 这一步是最关键的,有个专业称呼叫做‘体外夺灵’。 一旦成功,就等于更换了核心计算机,并通过固有网络,将各终端芯片也重刷了一遍。 由于这灵体本就跟寿尸最契合,因此整埋回去之后,便能迅速运转,省却了磨合调试。 这也是他给自己留的后路,一旦事不可为,就立刻启动寿尸,逃之夭夭。 也正是因为这一步颇难,才需要借助外力,源源不绝的为分魂输送能量,以避免其被原魂迅速斗败。 只要分魂能坚持住,他从外部利用煞气不断侵害原魂,原魂是扛不了多久的。 果然,他成功了,并趁机将魂魄斩开,使之看起来更像是破碎零散的念,而不是三魂七魄。 如此哪怕被镇魂珠收了去,也休想及时分辨出是邪念还是魂魄。 此时大功已成,就剩收尾。 白道人做的也是精细,在安放灵体入躯体后,还故意让分魂控制寿尸,简单的营造出人醒过来的假象。 就见聂老员外发出些呓语般的声音,还动了动腿、抬了抬胳膊,随即便貌似因过于虚弱,而又昏睡了过去。 白道人趁机朗声道:“邪祟已去,聂员外也醒了,但人上了年纪,入邪时久,又一直未进水米,接下来需要好生将养。来人,将聂老员外抬去静室。” “且慢!”死道人高喝一声。随即施展缩地成寸之法,两步就来在了祭台近前,皮笑肉不笑的道:“白道长虽然艺业惊人,贫道还是忍不住想要郑重确认一下。” 白道人心中哂笑:“确认,你这家伙是想趁机摘果子吧?” 嘴上道:“丘道长,聂员外上了年岁,不适合折腾啊!” 死道人叫丘玄机,也是个化名,有求玄机的谐音之意。 此时此刻,他当然是不肯让步的。道:“越是关系亲密的,得知对方出了状况,越是会下意识的往坏处想。贫道相信,聂璋老友的直系亲人,是能理解这种心情的。还请白道长通融。” 白道人不客气的回绝:“你的心情,本道也了解,不过既然是关心则乱,还请尊重医理,不要真填乱才好。” “贫道坚持!”死道人目光如剑。 白道人暗中驱动聂风。 聂风从西席行出,当众朗声道:“作为聂家长子,代家主,我觉得还是收敛情绪、遵医理好。” 话音刚落,聂云行出,同样侃侃而谈:“兄长,论医理,丘道长怕是更为聂府上下所认可吧? 说句不恭的话,父亲中邪,却没有请声名赫赫、且是父亲老友的丘道长,而是请了云游的白道长做法事,我是有些纳闷的。 现在连确认一下都不成,难免让我愈发的疑心啊!” 聂风先是自夸:“我聂家以孝悌闻名一方,且父亲早已不问俗务,生意、产业均交于我打理。聂家如今蒸蒸日上,年年丰登,用的起上百奴婢,请的起豪客学士,这都是有目共睹的。” 随即话头一转批评聂云:“你是读书人,当知谨言慎行,当众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未免让人贻笑大方啊。” 周行暗自点头,尽管这聂风是个假货,但所言确实有几分理。这聂云好歹是个秀才,不说言出必掉书袋吧,也应该很有些雅致文采才对,可事实却是完全没有体现,却又不是那种讷于言的类型,有些不寻常啊。 这时就听聂云反驳:“兄长此言差矣,人人皆知,父慈子孝那一套,是摆给外人看的。任何一个家庭的真实面貌,都没那么多和美优雅。而我,才情有限,读书至今,也不过悟出个人生贵真,何为真?诚者为真。实话实话可能有些刺耳,但有人味儿。” 白道人一看再这样下去就进入‘两小儿辩日’的环节了,决定一锤定音,于是向刘氏使眼色。 刘氏虽是续弦,却是正室,是妻,且聂璋无妾,她说话还是有份量的。 于是刘氏清了清嗓子,引发注意,随即登场,可一发言,就令白道人目瞪口呆:“妾身认为,还是确认一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