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示 本作品中的人物、故事,皆为虚构创作,切莫代入现实,对号入座! 倡导正确价值观,切莫效仿不当言语与行为! 感谢大家对木米创作的支持! ❤我爱你们❤ 暂停更新1日 也可能是2日。 前面要进行大篇幅的更改,等恢复更新后,一日两更应该,也许,大概不是问题!!! 第002章 神陨纪元 恐怖的记忆像条箍紧人脖子的毒蛇,甩都甩不掉! 极力克制窒息不适的九方韶云,飘到她爹身旁,扯着自己的头发遮住脸,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后,沉着嗓子恐吓。 “不准我下山,就夜夜趴你床头。” 受不了九方韶云瞎胡闹的九方云中,不住的摇头。 而耳力灵敏的殷玄凌,听出了九方韶云声音中微弱的颤抖,凝视起九方韶云。 正忙着偷偷拭去额上细密冷汗的九方韶云,并未发现大师兄殷玄凌对她有些担忧、又有些疑惑的注视。 眼见九方云中表情似有松动,顺势而上的九方韶云立刻声音绵软的娇声道:“爹,现在皆传大荒‘神息’现,得者,可成仙。我想要下山去碰碰运气。” 黄帝与蚩尤于阪泉发生神魔大战之后,众神陨落,上古时代宣告结束,大荒开始以“神陨”记年。 神陨纪元已五百载,修仙飞升天界早已成为神话。但在前些年,大荒各处突然出现一种神秘气体,其内为白色雾气,像是冬天在室外哈出的气团,外面包裹七彩流光。吞之,仙法自成! 盛传,乃是众神寂灭后,残存的气息。 法术你都不会一个,还想学什么仙法! 九方云中又是忍不住在心内吐槽,他的小徒弟柴枫也忍不住揭九方韶云的老底。 “师姐,你每次下山都会惹得山下的镇子鸡飞狗跳,还是老实待在山上,替师父省点儿银子,我可不想以后日日都只能馒头配咸菜。” 心有余悸的柴枫到现在都还记得,九方韶云上一次下山,在盛产苹果的棪县引起火灾,惹得棪县居民拿着扫帚铁锹,一直追赶九方韶云至招摇山上。 泥鳅一般溜得快的九方韶云跑不见了踪影,逮不住正主儿的棪县居民就拿他这个无辜孩子出气。一顿捶,揍得他满头包,成了释迦摩尼。 还用棪县盛产的苹果砸他,埋了起来,差点儿就直接立了坟头儿! 最后,还是他师父将干瘪的钱袋给了棪县居民,才免了一桩血案! “那是因为有只凶兽狌狌闯进棪县,我好心帮忙抓捕,那些县民还不领情。还有,那些县民用来砸你的苹果,你还不是吃得十分香甜,都省了买苹果的钱了。” 那只狌狌还不是你在招摇山惹毛后,引到棪县去的,就会贼喊捉贼! 暗自腹诽的柴枫适可而止,他担心若是将这个比凶兽还可怕的师姐惹毛了,会遭遇同那只狌狌一般的下场,只敢在心内争辩两句。 一眼就看出柴枫在心内偷偷骂她的九方韶云,一瞪眼,摆出师姐的架势,训斥加威胁道:“有咸菜吃就不错了,不许挑食,否则就让你馒头就凉水。” 用拂墟尘敲了自己女儿后脑勺一下的九方云中,训斥九方韶云不许欺负师弟,躲在九方云中身后的柴枫,立刻狗仗人势的朝九方韶云扮了一个鬼脸。 说实话,柴枫有时候真的很欠打! “你若非要下山游历,也不是不可。不过,必须得让你大师兄玄凌陪你一起去。” 听到师父提自己的名字,殷玄凌点了点头,表示悉听遵命。 对于自己这个沉稳的大徒弟,九方云中甚是欣慰,感谢老天爷待他还算宽厚,在给了他一个蝎子一般的女儿,猴子一般的小徒弟之余,总算给了他一个正常的徒弟。 要不他百年之后,魂归九泉,都不知道将仙医阁交到谁的手中。 但显然九方韶云与她爹的想法不同,调门很高的拒绝。 “不行。” 九方韶云的拒绝斩钉截铁,头摇成了拨浪鼓,全身上下写满了大大的嫌弃。 正好顺坡下驴的九方云中当即就表示,不行就算了,但九方韶云哪里肯轻易放弃。 “爹,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师兄他每日就只知道练剑,完全一个剑痴。其他的,他什么都不懂。带他下山,就跟带一个吃奶的小娃儿一般,还得伺候他刷牙洗脸、穿衣吃饭。我可没有多余的精力当他的老妈子。” “别把你大师兄说得那么没用。为父还担心你一肚子的坏水,污染了你大师兄这张白纸。” “爹,大师兄不是白纸,而是白痴。不信你看。” 九方韶云看向衣领盘扣被她扯开,至今还在与之奋战而未能系好的殷玄凌,嘴角忍不住抽了几下。 “大师兄,你喜欢我吗?” 殷玄凌点头,“嗯”了一声答道:“喜欢。” “那你和我成亲好不好?” 殷玄凌再次点头,九方云中见了,刚要开口,九方韶云就又急忙补问了一句。 “大师兄,那你喜欢枫师弟吗?” “喜欢。” “那你和他成亲好不好?” 殷玄凌再次点头,“嗯”了一声。 无奈摊手的九方韶云耸耸肩,对忍不住扶额的九方云中道:“爹,你看到了吧!” 自己这个大徒弟,是沉稳得有些过分木讷了,想要替大徒弟挽回些颜面的九方云中,开始试图夸赞殷玄凌,挖出他的优点儿。 “你大师兄长得好看,很招女孩子喜欢。” “那也是长得好看的傻子。还有,女孩子可受不了他这种木头性格。” “你大师兄剑术精湛,比你和枫儿都要厉害许多!” 无辜中枪的柴枫,知晓此时若是开口,必定被当成靶子,默默当起吃瓜观众,暗暗替他师姐九方韶云加油。 只要这女魔头下山,他的好日子就来了! “行走江湖,可不是单凭剑术。虽然我技不如人,但与大师兄对阵,他也不定能够赢得了我。就算能赢,也恐他无法全身而退。” 身为修仙门派,九方韶云的功夫在江湖上,确实拿不出手。 但若动真格的打起来,一肚子鬼主意,一兜子稀奇古怪玩意儿的她,谁都不惧! 打架可不是比谁的剑招好看,你管我用不用“撩阴腿”、“猴子偷桃”。打得赢,才是硬道理! 很少有人能在九方韶云的诡辩中占上风,九方云中只好使出最后的杀手锏。 “你小时候,你大师兄给你换过尿布。” 这是什么值得拿出来炫耀的事情,九方韶云不禁翻了一个冲出天际的大白眼儿,然后看向不再与衣领盘扣奋战,而是一脸自豪的凝视着她的殷玄凌。 “好。大师兄可以陪我一起下山。但是他丢了,我可不管。” “你大师兄若是丢了,你也就别回来了。” 恐吓了这一句话之后的九方云中,忍不住语重心长的叮嘱道:“韶云,你下山后切要记住。你大师兄剑术精湛,但不是天下无敌;你脑子聪明,但这世间更有狡诈之人。遇事切不可恣意妄为强出头!” 仙医阁,站在门口两尊麒麟兽石像前的柴枫,满脸写着大大的担心。 “师父,你让大师兄陪师姐下山,岂不是把最厉害的武器交到心眼儿最多的祸害手里。这大荒,还不得乱了套!” “别把你师姐说得那么坏……她就是、她只是……” 好吧!九方云中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小弟子柴枫说的没错儿。 忧心忡忡的九方云中望着前方一高一矮,两个远去的背影,不禁怀疑风流倜傥的自己与自己那天仙一般毫无缺陷的老婆,到底是怎么生出了这样一朵奇葩! “今日起,紧闭大门,谢绝访客。” 留下这句叮咛,九方云中甩着拂墟尘转身返回阁内。 看着大师兄与师姐远去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的柴枫,心里默念了一句“无量天尊”,他得去给大师兄烧一炷香,祈求与女魔头一起下山的大师兄,能够囫囵个儿活着回来! 庚子日,易远行。 节气雨水第三日,招摇山下。 金桂托烈日,瑶草映泉边。 棪木叶儿青,果子还未盈。 立春不足二十日的招摇山,已经开始闷热,湿气很重。 虽还未到惊蛰,山上林中的虫鸣声,一浪赛过一浪,就跟都在参加合唱团比赛一般! “呸”的一口,九方韶云吐掉嘴里嚼着的祝余草。 祝余草确实能充饥,但实在不合她的胃口,她喜欢吃肉! 刚下山就感觉肚子瘪了的九方韶云,手摸着腰间同样干瘪的荷包,瞄向身侧的殷玄凌。 大师兄这副好皮囊,应该能换不少银两。 不过,她爹应该会给她换层皮! 而且,买家与她大师兄都不用相处半个时辰,就得吵着退货! 要不,把自己身上这套行头卖了! 九方韶云上身穿藕丝桃花色上裳,下配湖蓝色霞光褶裙,裙摆处有流云暗纹,走动间,仿若行于云端之上。 广袖拂过腰间坠下的云朵银线绣边绅带头,九方韶云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身上的这套行头,可是暗藏玄机! 第003章 偶遇三傻 心里盘算着,到底要不要拿自己大师兄换钱的九方韶云,眼睛落在殷玄凌敞开的领口上,停下脚步。 她伸出手,一边帮殷玄凌系领口上的燕子盘扣,一边絮絮叨叨的进行叮嘱。 “你虽然是我大师兄,但之前从未下过山,不知江湖之险恶。日后不管何事儿,你都得听我这个小师妹的。” 不假思索的殷玄凌点头,“嗯”了一声。 “不许离开我身边半步,保护好我,也保护好你自己。” 殷玄凌再次点头,又只回了一个“嗯”字儿,这令九方韶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不拿惜字如金来形容她家大师兄,都白瞎了这个成语! 眼见殷玄凌像是一个锯了嘴儿的闷葫芦,九方韶云起了戏弄之心,眉梢轻挑。 “就会说‘嗯’。我让你保护我一辈子,你也干吗?” 仍旧不假思索的殷玄凌,像是个只会点头的机器人一般,再次点头。点头速度之快,就好似担心自己若是回答慢了,就会被九方韶云丢在这里一般。 微微一笑的九方韶云,伸手摘去殷玄凌头上的一片草叶,撇嘴嫌弃道:“可我不想伺候你一辈子!” “吱吱吱”,不远处传来的猴子叫声,好似在抗议九方韶云的口是心非。 眉头微蹙的九方韶云收回手,转身望去。 前方不远处的一颗桂树近前,有三个少年,其中一个衣着华丽,打扮得十分花俏,正在用一条十分扎眼的金丝软鞭抽打一只被绑在树上的凶兽白耳狌狌。 “说,仙医阁在哪里?”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这货是出生没带脑子吧! 毒舌的九方韶云在心中腹诽了一句,假装没有看到脑袋不太正常的三个傻子,扯着她大师兄殷玄凌欲绕过这三人,以免沾上傻气儿。 结果那个花俏少年,忽然像是一条弹涂鱼一般,一下子跳到九方韶云二人身前,拦住去路。 花俏少年是个小白脸,长得像个登徒子,但语气十分沉稳,未语先笑,现出脸上一对儿酒窝儿,一派斯文有礼的模样。 “二位仙友,可是从招摇山上下来?” 骚年,你那是什么欠揍的眼神儿! 拦住去路的酒窝少年,看上去彬彬有礼,但他那一双桃花眼,在上下打量着九方韶云与殷玄凌的同时,还表情贱兮兮的瞄向旁边的树林儿,一副不好意思,我撞破你们二人好事儿的眼神儿。 脑子转得比车轴还快,眼神儿一百段位的九方韶云立刻意识到,这个少年刚才看到她给大师兄殷玄凌系衣领扣子、又摘去头上草叶,再加上旁边僻静的小树林儿,所以想入非非了! 爹,你别怪我一下山就惹事儿,是这家伙太他喵的欠揍了,我的拳头莫名就想要跟他的脸来个亲密接触! 酒窝少年在挨揍之前,一甩手中的金丝软鞭,语气十分沮丧的高声抱怨。 “不是说仙医阁所在的招摇山上,妖兽都成精了吗,怎么这只不会说话?” 阪泉神魔大战之后,大荒灵气耗尽,人都无法再修仙飞升天界,妖兽又怎能再修炼成精,幻化为人! 大荒之中,妖兽一分为二,其一为灵兽,通人性,遇有缘者,随之。 但大荒灵兽比瑶池仙草还稀有,几乎绝迹。 只有数名门徒的仙医阁,之所以在江湖上名号远扬,就是因为阁主东方云中驯服了一只灵兽鹿蜀。 仙医阁有现在的名气,完全就是沾了鹿蜀灵兽的光! 而其实,灵兽鹿蜀并非是九方云中所驯服,他只是有次在山中激斗凶兽时,力气耗尽,导致腹泻,被迫在荒野中如厕。 结果他的排泄物,竟被食草的鹿蜀顺带着给吞进了肚内。从此,这只倒霉的鹿蜀,就心甘情愿的跟着九方云中,成了他的坐骑。 大荒中的另外一种妖兽,就是凶兽。 凶兽顾名思义,凶猛残暴之兽,如“青丘九尾”、“鹿吴蛊雕”,大多吃人,不通人性,但存一定的智慧,可通过其等身上的妖纹,断凶兽之智慧高低! 一纹凶兽,有垂髫小儿三四岁之智慧;二纹凶兽,有垂髫小儿六七岁之智慧;三纹凶兽,有垂髫小儿八九岁之智慧。 四五纹者,有幼学孩童之智慧。 五纹以上者,传闻已绝迹! 而只有凶兽可修出妖纹,约需五百载,灵兽则无! 虽有凶兽智慧如孩童,但皆不能人言,灵兽亦是如此! 被绑在树上的白耳狌狌,身上无纹,只是一只普通的凶兽,还未开智,就连人所言都不明,就更不可能开口道人语了! 九方韶云虽不想理会这三个傻子,但对方口中提及仙医阁,便上下打量起这三人。 手持金丝软鞭的酒窝少年,年约十七八岁,身穿一件名贵的霞影纱。 银红色的霞影纱因其轻薄如蝉翼,透光极好,光照时,如朝霞美轮美奂,多用在女子闺房做床幔,或糊裱窗棂,很少有人制成衣裳。 毕竟若是出门在外,遇到落雨,那就岂止一个“惨”字儿所能描述的了! 轻薄到有些透的霞影纱,穿在酒窝少年的身上,并不违和,被他一脸的富贵气质,驾驭得很好。 只是,衣领袖口处用金线绣以繁密花纹,一看上去,就感觉扎脖子不舒服。 其脚上还踏着一双厚底的登云履,靴边嵌了一圈红蓝相间的宝石,明晃晃的炫耀爷很有钱,真是一点儿都不怕碰见打劫的! 另外两个少年,始终立于酒窝少年身侧后半步,一个蹲在半截树桩上,牙齿很好的“咔嚓”咬着松子儿;一个单手掐腰站着,一脸的脂粉气,应该是这位傻子阔少爷的两个随从保镖。 “你寻仙医阁做什么?” “委托任务。” 刚一下山,老天爷就给她送来个人傻钱多的金主,这是对她昏迷半载的补偿吗? 酒窝少年已将金色软鞭系在腰间,充作腰带,九方韶云盯着他坠在腰间的钱袋,鼻子抽动了一下:“你有银子吗?” 未语的酒窝少年,笑眯眯的打量起九方韶云,见她坠在胸前头绳上的两个金星朱砂葫芦,还有殷玄凌剑穗上坠着的金星朱砂葫芦,脸上笑容更甚。 “没看出来,二位仙友出自仙医阁。失礼,失礼。” 笑着道着失礼、久仰的酒窝少年,忽的话锋一转:“不过,不知二位仙友可有医病救人的本事?” “不难。” “年纪轻轻,口气倒是不小。” 掐着腰的少年,娘里娘气的撇着嘴,一张口就夹枪带棒,还用一双吊梢眼斜着看人。 露出一个资本主义笑容的九方韶云,可不想理会金主旁边的小喽啰和奸臣,直接朝酒窝少年一拱手。 “仙医阁,九方韶云。这位是我大师兄殷玄凌,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酒窝少年还以一个温和中带着一丝老江湖的油腻笑容:“在下五四七,玉面骄子石天帚。” 玉米面的饺子十天走,走去哪里? 还有,五四七这串儿听上去挺顺溜的数字是什么意思? 肯定不是家里排行,哪位伟大的母亲能生五百多个孩子! 眼见九方韶云与殷玄凌二脸懵逼,似乎没听懂自己的自报家门,石天帚不由得微微眯起眼睛,从新对二人从头到脚审视起来。 “你们二人,没有名次?” “什么名次?” “神陨山海榜上的排位。” 第四章 七世轮回,前尘纷扰四 “你们这是在耍猴吗?” 清脆的声音像是铜铃一般在唐西与唐东二人七荤八素的头上响起,屁股摔得生疼的兄弟二人一个肥鱼打挺跳起身,正要骂是哪个冒失鬼,跑到别人门派大呼小叫,就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身姿窈窕,瞪着一双亮闪闪好似星辰的明眸,笑嘻嘻的看着他们。 唐西与唐东的脸一下子就都红了,他们从前也下过山,见识过妙龄好看的女子,但是从未见过这般漂亮灵动,就像是招摇山上桂花树化为的精灵一般夺目的女子,心脏不由得“扑、扑”加速跳动起来,脸一下子就红了。 “二师兄,三师兄,你们好啊!” 有些熟悉的声音,将唐西与唐东兄弟从桂花仙境拉回现实,不敢相信的张大嘴巴:“你是韶云小师妹。” “是我没有错,许久不见,甚是想念。来来来,看我给你们从山下带来的礼物。” 说着,她朝前伸出双手,示意二人伸手接收礼物。 从前那个总是因烟熏火燎而脏兮兮,头发乱糟糟,看不出男女,一副鬼机灵模样的小魔头,竟然出落成了亭亭玉立,明眸善睐,像是茭白一般清秀水灵的小美人胚子,甚是窈窕动人心。 甚至,其身上还隐约飘出一股好似挂花糕一般的香甜味道儿,不由得人不惊愕诧异。 脸上红扑扑的唐西,心脏都要从胸膛里面跳出来了,他有些腼腆不好意思的伸出手:“许久未见,小师妹你变漂亮了。” 同样脸上有些滚烫的唐东也忙伸出手:“小师妹确实变漂亮了,你不必这么客气,还带什么礼物,回来就好。” 唐东口中最后一个“好”字儿刚吐出口,就见一条有毒的竹叶青蛇掉落在他的手心上,登时吓得失声尖叫,疯狂的甩动他的手腕。 然而那竹叶青蛇,像是黏在了他的手腕上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且还顺着他的手臂,一溜烟的往他的肩头爬去,吓得好似被老虎咬了屁股一般,于院中疯跑起来,试图甩掉手臂上的竹叶青蛇。 比较胆小的唐西,一见有毒的竹叶青蛇顺着他的手臂蜿蜒而上,登时两眼一翻,吓晕了过去,直挺挺的倒在了大门口。 仙医阁内的人,被院中嘈杂声惊动,仿若云中仙鹤一般的九方云中飞身而出,第一时间冲到院子当中,就见一个妙龄少女蹲在大门口,正在从她二徒弟唐西的身上拎起一条竹叶青蛇。 “你在做什么?” 以为躺在地上的二徒弟唐西被毒蛇咬伤,九方云中急忙快步上前,就见那双眼闪耀灼灼金光的妙龄少女,忽然将手中的竹叶青蛇,朝他丢了过来。 他急忙举剑就劈,谁知那竹叶青蛇仿若有灵,竟然顺着他的宝剑蜿蜒盘旋而上,一下子就游到了他的手臂上。 这是有人饲养的灵兽? 九方云中急忙收剑,空手化掌,拍向手臂上的竹叶青蛇。 竹叶青蛇好似泥鳅一般,游到手臂下方,九方云中一掌落空,忙向下一掌拍在自己的臂上,将竹叶青蛇震落。 震落到空中的竹叶青蛇并未掉落到地面上,而是猛地仰起头,向上一蹿,再次咬向九方云中的手臂。 快速向后闪避的九方云中,再次挥掌,一掌拍在竹叶青蛇之上,只觉触感冰凉坚硬,登时皱起眉头,再次拔出宝剑,一招“仙人指路”,剑尖儿刺向妙龄女子的面门。 “爹。” 剑尖儿停在了九方韶云的鼻尖儿前,九方云中顿觉屁股一痛,登时气呼呼的扭头伸手扯下咬在他屁股上面的竹叶青蛇,丢到九方韶云身上。 “下山七栽,你就学了这些旁门左道的玩意儿?” “它若是涂了毒,爹你现在还能站着同我说话吗?” 从前九方韶云也用这种绿皮铁蛇咬过九方云中,只是这一次的竹叶青蛇,外形看上去与真蛇几乎一模一样,根本分不出真伪。 且这东西明明是铁皮制成,但灵活度太高,与活物不相上下。 还有就是,方才有所察觉的九方云中,试图用削铁如泥的宝剑斩断操纵铁皮蛇的丝线。 但也不知那几近透明,细如寒毛,完全不易察觉的丝线是由何物制成,十分坚韧,宝剑竟然并未将其斩断,十分惊奇。 “小云儿,师叔想死你了,快让师叔看看,你有没有长个儿?” 前两天才与九方韶云在洞天茅庐见过面的姜子正,十分夸张的蹦跶到九方韶云身前,张开双臂,就要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结果被柴枫抢先一步。 还是如同小时候一般,像只小侯子一般扑进九方韶云怀中的柴枫,还没一表思念之情,就痛叫出声。 他也被竹叶青铁皮蛇给咬了,顿时吱哇乱叫的加入到唐东于院中绕圈疯跑的队伍当中,九方韶云发出一阵魔鬼笑声! “回来就好,准备开席吧!” 语气平淡的芍英蛾说完,招呼还在念叨白送女儿下山,真是一点儿都没有长进,且还好像变得更疯了的九方云中将酒席移来庭院这里,一会儿好赏月。 鬼鬼祟祟凑到九方韶云近前的姜子正,压低声音:“别看你娘这副冷淡样子,她可想你了,每次从山下看你回来都偷偷抹眼泪儿。” 九方韶云记忆当中的娘亲,性子十分洒脱,夫妻之间的相处方式也是寡淡如水,相敬如宾,从未见过她似一般爱撒娇的妇人,在自己相公面前说那些柔情蜜语。对待女儿的教育方式,也如同放牛,甚少对她进行约束管教,不似每日被她气得跳脚的老爹。 她娘亲,似乎就连对待生死,也是看得十分轻。 没想到,这般性子的娘亲,竟然因为与她暂时分离而落泪,感觉就如同听到老母鸡是海洋生物一般令人诧异。 因为九方韶云的回归而鸡飞狗跳的仙医阁,转而化为一片祥和。 喝了两杯酒,脸红扑扑的唐西与唐东,总是忍不住偷看身姿娉婷的九方韶云,时不时询问九方韶云这些年过得可好,都学到了那些本事? “你们若是想我,怎么不来看我?” 我们又不想找虐,去看你这个小魔头做什么! 唐西、唐东找了不能随便下山的借口推诿,担心小魔头忽然又冒出什么整人的鬼点子,就扯着小师弟柴枫缩在桌角处偷偷喝酒。,尽量压低自己的存在感。 大师兄殷玄凌仍旧如同木头人一般,机械的吃饭,别人若是不往他碗里夹菜,他都能干吃两碗大米饭。看得九方韶云连连摇头,心想已经过了弱冠年纪的大师兄,还是当初那个傻子,一点儿都没长进儿。估计他即使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也是如现在这般木木樗樗,像只呆头鹅。 也不知道什么样眼神儿不好的女子,才能看上他这根儿木头棒子! 眼见九方韶云一脸嫌弃的盯着殷玄凌,九方云中立刻猜出她心中所想,一巴掌呼在九方韶云的后脑勺上。 “你那是在用什么眼神儿看你大师兄?” 第五章 七世轮回,前尘纷扰五 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就不能好好说! 心里犯嘀咕的九方韶云立刻搬救兵:“娘,你看我爹他又无缘无故打我。” 向芍英蛾告状的九方韶云,又换来他爹一巴掌。 “谁让你用哪种欠揍的眼神儿盯着你大师兄。还有,你得知道,若是你都不尊重你大师兄,外面的人又怎能尊重他。咱们仙医阁岂不是到处被人看扁?” “我大师兄我可以嫌弃,别人嫌弃,那是找抽!” “你个小冤家,看看你说这话的语气,你是土匪头子吗?” 九方云中说着,就又要拍九方韶云的后脑勺,早有防备的九方韶云马上祭出她身侧的工具人大师兄,替她挨了一巴掌。 “玄凌,你没事儿吧?” 无辜挨了一巴掌的殷玄凌摇摇头,道了一句“无碍”,继续吃第三碗饭。 眼见大徒弟这般木讷,完全不知计较,九方云中无奈的拍了拍殷玄凌的手臂,让他多吃点儿,道他一天到晚练剑累坏了。 说着斜眼瞪向九方韶云:“不像某个米虫!” 朝自己老爹扮了一个鬼脸的九方韶云,凑到她娘亲身边,声音黏糊糊的告状:“娘,你看我爹,就知道疼大师兄,我好像不是他亲生的一样。” 将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的姜子正朝九方韶云摆摆手:“小云儿,你不知道,你下山去学艺,你爹可想你了,还偷偷去你房间,泪眼婆娑的摆弄你的那些小玩意儿。”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偷偷进那个小冤家的房间了?” “我看见了。” 淡然丢出一句话的芍英蛾,被九方云中瞪了一眼,道他只是好奇九方韶云房间里面的那些东西,并非是睹物思人! “你就是嘴巴硬!” 芍英蛾又淡然的丢出一句,弄得九方云中不知该说什么好,不由得将话题再次扯到殷玄凌身上,警告九方韶云以后少欺负她大师兄,不要忘了,她小时候,她大师兄还给她换过尿布! 这是什么可值得炫耀的事情! 默默吐槽了一句的九方韶云,亲昵的挽住她娘亲的胳膊,道今日中秋,也是花灯节,山下的镇子肯定十分热闹,不如他们一起下山去赏灯! 笑吟吟的姜子正立刻放下酒杯,举双手赞成,看向九方云中。 “师兄,今日中秋,小云儿又刚好回来,咱们就带上几个孩子一起下山去赏灯,你道如何?” 柴枫和唐西、唐东三人闻言,立刻欢呼出声,结果破坏气氛的九方云中直接硬邦邦的回了一句:“我道‘不行’。” “师兄,不要老是把孩子圈在山上,他们又不是猴子。只是去赏个灯而已,有什么关系?” “你是不是忘了上一次中秋下山赏灯,发生了什么事情?” 九方韶云去学艺之前的八岁那年,八月十五中秋之时,九方云中听从夫人芍英蛾的建议,让师弟姜子正带着五个小毛头下山去赏灯。 结果,九方韶云这个惹祸精,在山下的棪县内引起火灾,惹得郯县村民追到上山的仙医阁前来算账。 每一次闯祸都能全身而退,像个泥鳅一般滑溜逃跑的九方韶云,一阵烟般跑不见了踪影,藏了起来。 那帮人就逮住唐西、唐东两兄弟撒气,把他俩个捶得满头包,最后还是九方云中出面,将自己干瘪的荷包,万分不舍的双手奉上,这才算了事儿。 听到自己师父提起此事儿,心有余悸的柴枫立刻从新站队,道那一次的事情害得他啃了一个月的馒头就咸菜。 说着偷瞄向九方韶云,小声嘟囔道:“师父说得对,赏灯之事儿还是算了,我可不想再肯馒头配咸菜了!” 每次九方韶云惹祸,遭殃的都是倒霉孩子唐西与唐东两兄弟,他俩听到一向与小师妹九方韶云穿一条裤子的小师弟柴枫突然伸张正义,立刻频频点头诉苦,道他们上一次被棪县居民捶成了释迦摩弥,险些被人搬到寺庙里面供起来。 他们的想法也和小师弟柴枫一样,才不要与九方韶云这个惹祸精一起下山,否则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哼”了一声的九方韶云表示她也不稀罕和唐氏兄弟一起下山,还有就是,上一次在棪县可不是她主动惹事儿,而是有只妖兽狌狌闯进了村子,她帮忙抓捕,结果那些村民还狗咬吕洞宾不领情。 “那只狌狌还不是你在招摇山上惹毛后,引到棪县去的,就会贼喊捉贼!” 偷偷喝了一口酒的柴枫壮了胆,对他师姐直接进行披露,但他马上就缩到了大师兄殷玄凌的身后,担心他师姐又放那古怪的铁皮蛇咬他。 猛地一拍桌子的九方韶云,指着比她年长一岁的唐西和唐东:“二师兄和三师兄,那棪县村民用来砸你们的特产苹果,你们还不是吃得很开心,都省了买苹果的钱了!” 说着又摆出师姐的架势,训斥并威胁起柴枫:“你个小叛徒,有咸菜吃就不错了,不许挑食,否则就让你馒头就凉水。” 九方云中也猛地“啪”的一声拍桌子:“仙医阁还轮不到你在这里大发神威,吆五喝六。我说不行就不行。天色不早了,你们都赶紧回去洗漱睡觉,明日早起,勤勉练功!” 好似军人收到命令一般的殷玄凌立刻放下碗筷儿站起身,听从吩咐,下去洗漱睡觉。 同样快速站起身的唐西和唐东,一把扯起柴枫,去仙医阁后面的玄天池泡温泉解酒,远离九方韶云这个祸端。 伸了一个懒腰的姜子正,偷偷给九方韶云打了一个眼色,心领神会的她立刻打着哈欠告退,说要回去睡觉。 “云儿,你今晚要不要和娘亲一起睡?” 心里偷偷打着小算盘,要和师叔姜子正一起下山去看花灯的九方韶云,忽然听到她娘唤她,猛地停住脚步,咧开大嘴,用一个异常灿烂的笑容掩饰心虚。 “娘,我今天晚上要收拾一下带回来的东西,明晚再和你一起睡。” “好。不要玩得太晚了。” 心知肚明的芍英蛾叮嘱了一句,笑着开始收拾碗筷儿。 被戳破小心思的九方韶云,下意识的看向她爹,见他爹已经转身离去,急忙朝她娘亲挥了挥手,答了一声“好”。 转身蹑手蹑脚溜向门口的九方韶云,忽然停下脚步,扭头看像站在院子中,沐浴在皎洁月光下的娘亲,心中微有触动。 一下子奔到芍英蛾身前的九方韶云,紧紧抱住她娘亲,软绵绵、甜蜜蜜的唤了一声:“娘,你等我回来。” 谁知这一声落,便是生死离别两茫茫! 第六章 华灯落幕,生死茫茫一 圆月高悬,林麓幽深。 难掩兴奋的九方韶云,蹦跶着偷偷跟随师叔姜子正一起下山去赏灯,二人有说有笑的行至山脚处时,忽然有一个红纱罩面,眉心有一颗红痣的神秘女子,领着一群人,挡住二人的去路,说要请仙医阁妙手回春,有起死回生之能的仙医姜子正去帮忙看病。 听到对方如此恭维,姜子正也不谦虚,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有银两赚,他自然是不会推迟! 只是,询问对方要为什么人诊治,又是得了什么病之时,那红纱罩面的神秘女子却突然收敛笑容,让姜子正不必多问,跟着他们走便是了。 闻言微微有些许不悦的姜子正,便又问要随他们去何处? 谁知那神秘女子仍是不愿透露,且还用一种命令式的口吻,让姜子正随他们走。 时常在江湖上面行走的姜子正,对这种神秘兮兮的行径,心内是十分抵触又提防,婉言拒绝。 姜子正不肯同往,九方韶云也是千百般不同意,谁知道这些神秘兮兮又没有礼貌的家伙,怀揣着什么鬼心思儿。怎么看,这些人都不像是好人! 双方一言不合,便动起手来。 红纱罩面,眉心一颗红痣的神秘女子,从怀中摸出一物,对着姜子正威胁道:“此乃‘摄魂镜’,可摄取人的三魂七魄。你是选择跟我走,还是死?” 姜子正于身前挽了一个剑花,算是回答,那女子立刻冷笑一声,道了一句“蹬鼻子上脸”,便将手中的摄魂镜对准了姜子正。 摄魂镜这种神奇物品是否真的存在,姜子正存怀疑态度,但不得不以防万一,急忙朝旁闪躲。 只是在他还未有所动作,那神秘女子手中的摄魂镜忽然亮光一闪,然后姜子正的模样,就无比清晰的出现在摄魂镜之上。 紧接着,姜子正的身体就似失去了灵魂一般僵直的保持着欲横移的动作,一动不能动。 见过很多稀奇古怪东西的九方韶云,只觉神秘女子手上四四方方的摄魂镜十分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且也不知是因她偷喝了不少酒,还似想事情用脑过度,脑袋里面忽然一痛,好似有人将一颗颗石子儿,硬生生的塞进了她的脑袋里面一样,疼得她眼泪都一下子流了下来。 关键时刻掉链子的九方韶云耳朵嗡嗡作响,听到一种疑似小鬼吵架的奇怪诡异声音,好似在叫什么“大王”,令她忍不住捂住耳朵,脑袋变得越加昏沉混乱起来。 神秘女子身侧的一名男子,完全不懂得怜香惜玉,眼见九方韶云忽然好似中了邪一般自乱阵脚,立刻飞身到其面前,一掌重重击在九方韶云的胸口处。 好似断了线风筝一般飞出去的九方韶云,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她师叔姜子正,眼中全是对她的担心,然后好似一尊没有灵魂的石像,僵直的被神秘女子指使人扛走。 之后,什么也不知道了的九方韶云,昏昏沉沉的醒来,就看到她娘亲芍英蛾坐在床边垂泪。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将一切都看得云淡风轻的娘亲如此伤心难过,想要出声安慰两句,但完全没有力气张口,便又晕了过去。 陷入昏迷当中的九方韶云,做了一个很长很古怪的梦! 梦中,她有六世轮回,皆投生在猫的身上,然后受虐致死,不得善终,给她的心灵留下了深深的创伤和阴影。 也因这六世的记忆,她经历了不少朝代,最后一世她记得十分清楚,乃是未来的2020年,她投生的猫咪身躯叫做五米,取自“不为五斗米折腰”。 给五米取这样一个十分有骨气,暗喻不为利禄所动的女主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白富美,名字叫做美美,是个拿虐猫当乐趣儿的恶魔,猫咪五米最后就死在她的高跟鞋之下。 比恐怖片还要恐怖千百倍的前世记忆,好似永远不会醒来的恶梦,但幸运的是,九方韶云偶尔会得到上天的垂怜,从恶梦之中醒来。 与其说是醒来,不如说是半梦半醒,而几乎每一次有意识时,她都能看到娘亲芍英蛾坐在床头,不是握着她的手,就是抚摸她的脸,掌心的温暖和柔软,帮她驱走了恐怖恶梦带来的心悸。 还有一次她迷迷糊糊中,看到的人是她大师兄殷玄凌,就那样像根儿木头一般木愣愣的站在床头,吓得她再次昏死过去。 但是等后来回想起来,她依稀间看到大师兄殷玄凌那不曾有过什么表情变化的脸上,笼罩着浓郁的悲伤! 六世轮回当中的很多事情她都记得不太清楚了,但在第六世当中见过的很多东西,她在师父鲁玄机那见洞天茅庐里面都有见到过。 比如电灯,只是后世电灯不光可以依靠太阳能发电;还有掳走她师叔姜子正,并指使人打伤她的那个神秘女子,手中所持的那个所谓的摄魂镜,其实叫做“手机”。 摄魂镜镜面显示的魂魄影像,只是千万像素摄像头拍摄的照片而已。她师叔姜子正之所以身体僵硬不能动,想必应该是被高手“凌空点穴”了。 拥有了六世轮回记忆,九方韶云十分了解有关穿越之事儿,能够制造出电灯这种东西的师父鲁玄机,估计与那红纱罩面的神秘女子一样,都是穿越者。 只是不知那神秘女子,除了将手机这种东西带到了大荒,还有没有将其他什么具有危险性的东西一起带来? 比如,AK-47! 还有她师父鲁玄机,又从后世带来了什么东西? 只是她隐隐觉得,一派大荒土生土长作风的师父鲁玄机,怎么看都不像是从后世穿越来的人,更像是大白萝卜修炼成精,拥有了可以窥探后世的能力。 有时候,昏昏沉沉的九方韶云还会梦到一座山,亘于天地间,位于大荒北寒之地,黑烟缭绕,看不清具体面貌,也根本无法靠近。 只是那片黑烟缭绕的不明山体,对她有种莫名的吸引力和熟悉感。 但在她的六世轮回当中,并没有任何一世有关那座山峰的记忆。 恐怖的记忆、纷杂的思绪,交织成一个大网,将九方韶云牢牢的兜在里面,没有出口,没有尽头。 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昏迷半载的九方韶云,终于从轮回转世的记忆恶梦之中醒来! 渡头杨柳青青,枝枝叶叶离情,生死两相茫茫! 醒来的九方韶云,未能看到日日守于榻前的娘亲,询问之下方知,她被掳走的师叔姜子正消息全无,至今没有回来,生死不明;而她娘为了救她,去猎杀妖兽取胆入药时,被妖兽重伤,吐血三日后,不治身亡。 回想起十五明月下,她与娘亲紧紧相拥,道会马上回来陪母亲一同睡,结果未能实现承诺,就此天人永隔。 刚刚苏醒过来的九方韶云,看着屋檐前坠挂的花灯,经风吹雨打已变成惨淡的白,不禁哭得几度晕厥,甚至吐血,再次陷入昏迷。 昏昏沉沉的九方韶云,入夜的时候再次醒来,哭喊着要娘亲、找师叔,最后发起疯来,将仙医阁上下打砸了一个遍,唯独留下她母亲芍英蛾亲手挂在阁前的那盏褪色花灯。 发疯了的九方韶云,完全不记得自己做了一些什么,只记得好像有人受了伤,眼前出现一片血光。 还有二师兄唐西与三师兄唐东,满脸惊恐,好似见鬼一般瑟瑟发抖的看着她。 她当时只觉双眼火辣辣的疼,恨不能将两颗眼球从眼眶里面扣出来,但马上眼中又变得一片清凉,似有黑色的液体,好似河水一般,源源不绝的从她眼中不停的流淌出。 她看到师兄弟在水中不断挣扎,然后他爹朝她挥出了一剑,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006章 吐槽自己门派谁比我拿手 九方韶云问和煦男子,可知她最是憎恶何种人? 和煦男子不知其意,赔笑拱手致歉。 “若是在下有得罪姑娘的地方,还望海涵,我在这里,给你作揖道歉,还请姑娘高抬贵手,归还吾等货筐。吾等在外行商不易,还要赶时间将货送到商家手上,时间耽搁不得。” 石天帚一开始也以为九方韶云是恼之前行脚商在城门口撞了她一下,但他又觉得,九方韶云不是那种人,不由得将目光,落在九方韶云屁股下的那个货框之上。 “我最憎恶,恃强凌弱之徒!” 九方韶云悠悠开口,闻听此言的和煦男子,脸色顿时一变。立于他身后的那几名行脚商,猛地从后背抽出短刀,二话不说,劈向九方韶云。 坐在货框上的九方韶云仿若未见寒光劈来,纹丝不动,她身侧的大师兄殷玄凌早已抬起脚,“砰”的一声,将桌子踢飞出去。 于空中翻转一圈的圆桌,撞在几名凶神恶煞的行脚商身上,登时向后一同飞了出去,顿时引发骚乱。 胆小的客人,立刻乱哄哄夺门而逃;胆大之辈,全都缩在墙角处看热闹。 和煦男子眼见殷玄凌身手不凡,忙又向端坐在货筐上的九方韶云道歉,道一场误会,还请见谅! 一脸歉意的和煦男子,态度诚恳,但却在掩护他身后的一名行脚商,待其行到近前时,微微侧身让开,行脚商手中寒光烁烁的短刀,就一眨眼劈头盖脸的砍到了九方韶云的面前。 九方韶云想要闪躲已是来不及,只见她处变不惊的从腰间抽出一根只有半臂长,甜杆儿一般粗细的金杖,对准冲到她面前的行脚商。 “咔”的一声,金杖上有朵莲花光影一闪消失,原本只有半臂长的金杖,猛地弹出一节,击在行脚商的胸口上,一下子将其击飞出去。 另外一名大胡子行脚商,也已挥刀冲到九方韶云近前,抹向九方韶云的脖子。 九方韶云手中那个连成两节,变成一臂多长的金杖,横着移动半分,对准大胡子行脚商。 又是“咔”的一声,两朵莲花光影同时闪现后消失,一臂长的金杖,再次弹出一节,正中大胡子行脚商的胸口,登时也将其击飞了出去。 电光火石间,原本只有变臂长的金杖,接连快速弹出两节,变成了将近一人高的金色长棍,石天帚不由得惊呼出声。 “莲花金杖。这可是神陨山海榜排名一八五,巧手神匠鲁玄机的手艺。不知她的金杖,能开出几朵莲影?” 石天帚惊呼出声的同时,一道血花飞溅到空中,一个被殷玄凌砍中的行脚商,身体笔直的飞向了看热闹的石天帚。 石天帚微微闪身,行脚商砸在了对面的桌子上,倒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昏死过去。 眼见满身是血的人从天而降,原本剩下的那几名胆大的客人,也忍不住惊呼出声,高喊着“杀人啦”,全都一窝蜂的冲了出去。 偌大的客如云酒楼厅堂内,只剩下掌柜与几个店小二缩在柜台后面,眼巴巴望着九方韶云这几位爷,盼着他们赶紧冰释前嫌,握手言欢。 仍旧稳如泰山一般坐在货筐上的九方韶云,眼神淡然之中透着一丝冷冽,看着几个负伤的行脚商,费力的从地上爬起,聚在和煦男子身侧,一脸凶相的瞪视着她,一副要将她生吞进肚的模样,不由得忽的笑出声。 “你们还真是,不知死活啊!” 行脚商的身手明显非同一般,即使遇到殷玄凌这样棘手的强敌,仍旧不肯放弃,丝毫没有破财免灾的想法,想必那货筐之中的物品,和他们的命差不多一般金贵。 想到这些的石天帚,盯着货筐的眼神越加玩味儿! 手中提着玄青剑的殷玄凌,面无表情的站到九方韶云的身侧,泛着玄青光芒的剑刃之上,没有沾上一滴的血珠儿。 立于门口的和煦男子,脸上沐浴这柔柔的金色阳光,仍旧温和的笑着,但他的眼底,隐隐藏着凶光,寒气逼人。 “在下六四五,散财善士于卫晋,不知二位仙友如何称呼?” 和煦男子的声音有种魅惑力,九方韶云仿若未闻,扭头看向站在一旁,一副公子哥正在欣赏斗蛐蛐模样的石天帚,悠悠道了一句:“排在你后面,想必也算不上是根儿葱。” 这话听上去,好像并非是赞扬! 石天帚笑了笑,不以为意,不发一言。 而正因九方韶云无故伤人惹事儿气得脑壳疼的许多鱼,见和煦男子一行人等人望向他们,立即与她撇清关系。 “我们和她不熟。你们尽管动手,不必客气,也不必在意我们,我们就在这里看看热闹!” 石天帚这个雇主,正想要鉴别一下仙医阁功法高低,他笑着从百两手中接过一把松子,一屁股坐在百两蹲着的长凳上,“咔嚓、咔嚓”嗑起了松子儿,一副买了头排票看好戏的模样。 和煦男子朝石天帚三人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再次看向九方韶云与殷玄凌师兄妹二人,再次请教二人姓名。 想起下山前,自己爹爹再三叮嘱她不要惹事儿,以免仙医阁跟着遭遇,笑得有些邪魅的九方韶云自报家门。 “剑宗,九方韶云,殷玄凌。” 听到九方韶云十分自然的谎称自己是剑宗的人,翻了一个白眼儿的许多鱼又开始撇嘴,心道这女人从小是吃谎言长大的吧! 不过,剑宗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冒充的! 大荒地域分为南疆、北寒、西域、礁东和中原五个区域。 南疆多高山、北寒多冰渊、西域多沙漠、礁东多海岛、中原多平原,乃最是富饶之地,人口众多,也是集聚门派最多的地方。 剑宗便是中原门派之首,门徒众多,名声赫赫,在其他很多地方都有分堂,且江湖上其他不少门派都与之交好。 只要剑宗的金字招牌摆出来,江湖上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卖几分薄面。 散财善士于卫晋听到剑宗的名字,先是微微一怔,但随即看到九方韶云手中握着的金杖,不由呵呵一笑。 “姑娘,想要冒充剑宗的人,最起码也得花钱给自己买把佩剑。” 谎言被猜穿,表情仍旧没有任何波动的九方韶云,用手指了指身旁的殷玄凌:“我不是,我大师兄是。” 站在旁边看热闹的许多鱼,忍不住扶额,心说这丫头,到底是聪明还是傻! “噗嗤”一笑的散财善士于卫晋,眸光落在瑞草胸前黑色头绳上坠着的金星朱砂葫芦上。 “九方姑娘,怕不是出自仙医阁?” 我们仙医阁,有那么出名吗? 仙医阁在瑞草眼中,就是一个只有三个不成器徒弟,师父给弟子买不起肉的穷酸门派,之所以没有黄了关门大吉,是因为她的小师弟和大师兄无家可归,只能赖在仙医阁! 她要不是阁主的女儿,早就拎包袱逃跑,投奔其他门派了! 不过,仙医阁毕竟还有一头灵兽鹿蜀,估计就是因为有这头极为罕见的灵兽勉强费力的撑场面,仙医阁才能在江湖上站住脚。 江湖上也有传闻道她爹功法深不可测,要不如何能够降服灵兽鹿蜀,之所以名字没有出现在神陨山海榜之上,是因为不屑。 她爹对那块儿碣石屑不屑她不知道,但是她爹有多少本事她心里还是十分有数儿! 不过有关她爹的这谣传,也就只能在南疆这一亩二分地,顺风顺水的飘出二里地。出了南疆,谁知道仙医阁是个啥! 吐槽自己门派,九方韶云在大荒排第二,没人能排第一。 “仙医阁也是名门正派,但九方姑娘为何却做出这种抢夺别人货物的强盗事情?” 客如云内动静闹得很大,引来不少杻阳城内居民来围观,有些所谓的正义人士,听到这种强盗行径,立刻上前对九方韶云指指点点。 嘴巴闲不住的许多鱼见了,立刻跳出来主持公正,奉劝九方韶云赶紧将东西还给人家,再赔礼道歉,这事儿就算了。不要将事情闹大,免得耽误了他家公子的正事儿。 说着,他开始偷偷劝石天帚,要不然就放弃九方韶云师兄妹二人,再去其他地方请人来帮忙他们解决问题。 反正他看这丫头就是个闯祸精,与其搅和在一起,准没好事儿! 嘴角上扬的石天帚让许多鱼稍安勿躁,他们在这里看会儿热闹,耽误不了什么时辰! 许多鱼无奈,只能恶狠狠的瞪着九方韶云,心中暗骂:死丫头,小爷就看看你到底作什么妖? 第八章 华灯落幕,生死茫茫三(二更) 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 九方云中让即使读完整个藏经阁书籍的九方韶云不要产生错觉,光靠那些理论知识无异于纸上谈兵,无法真的医病救人,行走天下。 且她的拳脚功夫也着实令人担忧! 没拿“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朽也”来形容九方韶云,他已经很给自己女儿面子了。 九方韶云闻言,立刻挽起自己的袖子,炫耀她那还没有大饼子圆厚的肱二头肌,道她功夫虽然菜了点儿,但她力气无人能敌,再加上她从她师父,不对,是从鲁玄机那老头儿处学来的本事,足够她闯荡江湖了,让她爹九方云中不必担心,杞人忧天! 还在生师父鲁玄机气的九方韶云,决定以后不再唤鲁玄机师父,直接叫老头儿。 九方韶云还表示,从前她娘下山治病救人的时候,她都有跟着学习,信心十足的表示这一点儿也不用担心! 自从九方韶云醒来之后,九方云中就一直觉得她哪里有点儿不太对劲儿,若说她从前是一只会蜇人的马蜂,现在完全进化成了蝎子,不仅会蜇人,还有毒! 感觉她不把别人蜇死,就得把自己给折腾死! “不行。” 留下一句坚定拒绝的九方云中轻步而去,道要去玄天池打坐修行,让九方韶云老实待着,不许再那这事儿去烦他,打扰他静修。 向前追了两步的九方韶云闻言只好停下脚步,朝缩在门口偷听的小师弟柴枫使了一个眼色。 心领神会的柴枫立刻拔足奔到仙医阁后方的玄天池,将手拢在嘴前,对上方悬空打坐的九方云中呼唤。 “师父,不好了,师姐她上吊了!” “没关系,随她去。” 从上方传来的淡然声音消失片刻后,去而复返的柴枫再次似一阵风般飞来。 “师父,不好了,师姐要把你的坐骑鹿蜀灵兽烤了吃!” “没关系,随她去。” 片刻后,柴枫的脚步声再次打破静谧。 “师父,不好了,师姐要放火烧了仙医阁!” “没关系,随她去。” 又是片刻后,柴枫的大呼小叫再次响起。 “师父,不好了,师姐她在非礼大师兄。” “没关系,随她……什么,你说什么?” 保持半载之久的淡然洒脱在这一瞬间破功,九方云中拔高的声音震得上空的轻飘霞云,险些落下几滴雨来。 柴枫吞咽了一下口水。 “师父,我说师姐在扒大师兄的衣服,要成就敦伦好事儿。” “咚”的一声,九方云中于半空跌落在仙气萦绕的玄天池内。 偷偷揉了一下屁股的九方云中站起身,一甩手中拂墟尘:“胡闹,她莫不是失心疯了?” 怒气冲冲的九方云中一脚踢开大弟子殷玄凌的房门,一阵风般冲进屋,手中拂墟尘抽向跨坐在殷玄凌身上的九方韶云。 九方韶云仿若背后长了眼睛,一个侧身旋转,像只猫儿一般灵巧闪开。 结果,九方云中手中的拂墟尘,刚好抽在了正坐起身的殷玄凌脸上。 眼见大弟子又是无辜受罪,九方云中惊得急忙上前关切:“玄凌,你没事儿吧?” 说完,他扭头恶狠狠的瞪向每次惹祸总能全身而退的九方韶云。 “你个小冤家,又想怎样?” 九方韶云抽动了一下鼻子,还未张嘴,九方云中就急忙让她打住,批露她每次抽动鼻子的时候,肯定是在打什么歪主意。 反正不管她打什么主意,他是都不会同意! 眼珠子滴流一转的九方韶云,一把挽住大师兄殷玄凌的胳膊,用小脑袋磨蹭殷玄凌的手臂,满眼桃花,一脸春色。 “爹爹,我要和大师兄成亲。” 像是被女山匪绑票的殷玄凌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尽职尽责的充当起这台大戏的工具人角色。 木头一般的殷玄凌,面对自己小师妹的胡闹,没有一点儿反应,但他师父九方云中却反应激烈。 “不行。” “为什么?难道是什么出生的秘密,大师兄乃是爹爹您早前闯下的祸。我们两个其实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所以不能成亲?” “胡说八道。玄凌的父亲乃是吾至交好友伯阳兄,你又不是没有见过!” “我那时还在襁褓之中,怎么可能会记得,还不是你一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和你大师兄没有夫妻之缘,反正你不要胡闹,也少给我东拉西扯,老实交代,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要下山。” “不行。” “你不准我下山,我就夜夜趴你床头。” 九方韶云说着,披散下头发遮住脸,好似僵尸一般伸直手,蹦向她爹。 甩了九方韶云一拂尘的九方云中沉下脸:“你是不是想要去给娘报仇?还是,要去找你师叔?” 九方韶云想要下山的理由就是这两个,她要亲手杀了害死她娘的那头吃人妖兽;也要找到并救回她师叔,胖揍那神秘女子一顿。若不是因那神秘女子掳走她师叔并打伤她,她娘也不会死。 早已经打定主意的九方韶云本想偷偷下山,但不想她爹伤心难过,才会一直想方设法征求她爹同意。 但若是她爹始终不肯点头,那她只能再忤逆一回,继续当个不孝女! 一眼就看出九方韶云心中所想的九方云中,无奈的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你若非要下山游历,也不是不可。不过,必须得让你大师兄玄凌陪你一起去。” 听到师父提自己的名字,殷玄凌点了点头,表示悉听遵命。 对于自己这个沉稳的大徒弟,九方云中甚是欣慰,感谢老天爷待他还算宽厚,在给了他一个蝎子一般的女儿,猴子一般的小徒弟之余,还留给了他一个正常的徒弟。 要不他百年之后,魂归九泉,都不知道要将仙医阁交到谁的手中。 但显然九方韶云与她爹的想法不同,调门很高的拒绝。 “不行。” 九方韶云的拒绝斩钉截铁,头摇成了拨浪鼓,全身上下写满了大大的嫌弃。 正好顺坡下驴的九方云中当即就表示,不行就算了,但九方韶云哪里肯轻易放弃。 “爹,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师兄他每日就只知道练剑,完全一个剑痴。其他的事情,他一概不懂。带他下山,就跟带一个吃奶的小娃儿一般,还得伺候他刷牙洗脸、穿衣吃饭。我可没有多余的精力当他的老妈子。” “别把你大师兄说得那么没用。为父还担心你一肚子的坏水,污染了你大师兄这张白纸。” “爹,大师兄不是白纸,是白痴。不信你看。” 九方韶云看向衣领盘扣被她扯开,至今还在与之奋战而未能系好的殷玄凌,嘴角忍不住抽了几下。 “大师兄,你喜欢我吗?” 殷玄凌点头,“嗯”了一声,漫不经心的答道:“喜欢。” “那你和我成亲好不好?” 殷玄凌再次点头,九方云中见了,刚要开口,九方韶云就又急忙补问了一句。 “大师兄,那你喜欢枫师弟吗?” “喜欢。” “那你和他成亲好不好?” 专注系盘扣的殷玄凌,又是心不在焉的点头,“嗯”了一声。 无奈摊手的九方韶云耸耸肩,对忍不住扶额的九方云中道:“爹,你看到了吧!” 自己这个大徒弟是沉稳得有些过分木讷了,且除了他自己看重的事情,其他的完全不关心在意,比他夫人芍英蛾的性子还要超凡洒脱,随性得有些过头了。 想要替大徒弟挽回些颜面的九方云中,开始试图夸赞殷玄凌,挖出他的优点儿。 “你大师兄长得好看,很招女孩子喜欢。” “那也是长得好看的傻子。还有,女孩子可受不了他这种木头性格。” “你大师兄剑术精湛,于江湖之上,也是能排上名号。可比你与枫儿要强千百倍!” 无辜中了自己师父一枪的柴枫,知晓此时若是开口,必定被当成靶子,默默当起吃瓜观众,暗暗替他师姐九方韶云加油。 只要这女魔头下山,他的好日子就来了! “行走江湖,可不是单凭剑术。虽然我技不如人,但与大师兄对阵,他也不一定能够赢得了我。就算能赢,也恐他无法全身而退。” 身为修仙门派出身,九方韶云的功夫在江湖上确实拿不出手。 但若动起真格的来,一肚子鬼主意、一兜子稀奇古怪玩意儿的她,谁都不惧! 打架可不是比谁的剑招好看,你管我用不用“撩阴腿”、“猴子偷桃”这种下三滥的招式。 打得赢,才是硬道理! 第九章 华灯落幕,生死茫茫四(三更) 舌绽莲花,是用来形容九方韶云的; 舌敝唇焦,是用来形容九方云中的。 关于诡辩这一方面,九方韶云确实有舌战群儒之能,但九方云中也不愿就此甘拜下风,使出最后的杀手锏。 “你小时候,你大师兄给你换过尿布。” 这是什么值得拿出来炫耀的事情,九方韶云不禁翻了一个冲出天际的大白眼儿,然后看向不再与衣领盘扣奋战,而是一脸自豪的凝视着她的殷玄凌。 忍住扶额冲动的九方韶云最终选择妥协,她爹为了她牺牲太多了,她暂时不能留在他身边尽孝,那就尽量让他不要太过担心。 “好。大师兄可以陪我一起下山。但是他丢了,我可不管。” “你大师兄若是丢了,你也就别回来了。” 恐吓了这一句话之后的九方云中,忍不住语重心长的叮嘱道:“韶云,你下山后切要记住。你大师兄剑术精湛,但不是天下无敌;你脑子聪明,但这世间更有狡诈之人。遇事切不可恣意妄为强出头!” 没再似从前那般与自己老爹对着干的九方韶云,一下子扑进她爹的怀里。 这一次下山,九方韶云下了决心,所以此一去,不知前路如何,今日之别,可能日后便只能在梦中相见。 仙医阁,站在门口两尊麒麟兽石像前的柴枫,满脸写着大大的担心。 “师父,你让大师兄陪师姐下山,岂不是把最厉害的武器交到心眼儿最多的祸害手里。这大荒,还不得乱了套!” “别把你师姐说得那么坏……她就是、她只是……” 好吧!九方云中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小弟子柴枫说的没错儿。 忧心忡忡的九方云中望着前方一高一矮,两个远去的背影,不禁怀疑风流倜傥的自己与自己那天仙一般毫无缺陷的老婆,到底是怎么生出了这样一朵奇葩! “今日起,紧闭大门,谢绝访客。” 留下这句叮咛,九方云中甩着拂墟尘转身返回阁内。 看着大师兄与师姐远去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的柴枫,心里默念了一句“无量天尊”,他得去给大师兄烧一炷香,祈求与女魔头一起下山的大师兄,能够囫囵个儿活着回来! 庚子日,易远行、结缘。 节气雨水第三日,招摇山下。 金桂托烈日,瑶草映泉边。 棪木叶儿青,果子还未盈。 立春不足二十日的招摇山,已经开始闷热,湿气很重。 虽还未到惊蛰,山上林中的虫鸣声一浪赛过一浪,就跟在参加合唱团比赛一般! “呸”的一口,九方韶云吐掉嘴里嚼着的祝余草。 祝余草确实能充饥,但实在不合她的胃口,她喜欢吃肉! 刚下山就感觉肚子瘪了的九方韶云,手摸着腰间同样干瘪的荷包,瞄向身侧的殷玄凌。 大师兄这副好皮囊,应该能换不少银两。 不过,她爹应该会给她换层皮! 而且,买家与她大师兄都不用相处半个时辰,就得吵着退货! 要不,把自己身上这套行头卖了! 九方韶云上身穿藕丝桃花色上裳,下配湖蓝色霞光褶裙,裙摆处有流云暗纹,走动间,仿若行于云端之上。 广袖拂过腰间坠下的云朵银线绣边绅带头,九方韶云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身上的这套行头,可是暗藏玄机! 而且,此裙乃是她娘亲在她昏迷时亲手缝制,世间独一无二的遗作,她可舍不得有一丝一毫的损坏,更别说卖了! 心里盘算着到底要不要拿自己大师兄换钱的九方韶云,眼睛落在殷玄凌敞开的领口上,停下脚步。 她伸出手,一边帮殷玄凌系领口上的燕子盘扣,一边絮絮叨叨的进行叮嘱。 “你虽然是我大师兄,但性子木讷单纯,不知江湖之险恶。日后不管何事儿,你都得听我这个小师妹的。” 不假思索的殷玄凌点头,“嗯”了一声。 “不许离开我身边半步,保护好我,也保护好你自己。” 殷玄凌再次点头,又只回了一个“嗯”字儿,这令九方韶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不拿惜字如金来形容她家大师兄,都白瞎了这个成语! 眼见殷玄凌像是一个锯了嘴儿的闷葫芦,九方韶云起了戏弄之心,眉梢轻挑。 “就会说‘嗯’。我让你保护我一辈子,你也干吗?” 仍旧不假思索的殷玄凌,像是个只会点头的机器人一般再次点头。点头速度之快,就好似担心自己若是回答慢了,就会被九方韶云丢在这里一样。 微微一笑的九方韶云,伸手摘去殷玄凌头上的一片草叶,撇嘴嫌弃:“可我不想伺候你一辈子!” “吱吱吱”,不远处传来的猴子叫声,好似在抗议九方韶云的口是心非。 眉头微蹙的九方韶云收回手,转身望去。 前方不远处的一颗桂树近前,有三个少年,其中一个衣着华丽,打扮得十分花俏,正在用一条十分扎眼的金丝软鞭抽打一只被绑在树上的凶兽白耳狌狌。 “说,仙医阁在哪里?”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这货是出生没带脑子吧! 毒舌的九方韶云在心中腹诽了一句,假装没有看到脑袋不太正常的三个傻子,扯着她大师兄殷玄凌欲绕过这三人,以免沾上傻气儿。 结果那个花俏少年,忽然像是一条弹涂鱼一般,一下子跳到九方韶云二人身前,拦住去路。 花俏少年是个小白脸,长得像个登徒子,但语气十分沉稳,未语先笑,现出脸上一对儿酒窝儿,一派斯文有礼的模样。 “二位仙友,可是从招摇山上下来?” 骚年,你那是什么欠揍的眼神儿! 拦住去路的酒窝少年,看上去彬彬有礼,但他那一双桃花眼,在上下打量着九方韶云与殷玄凌的同时,还表情贱兮兮的瞄向旁边的树林儿,一副不好意思,我撞破你们二人好事儿的眼神儿。 脑子转得比车轴还快,眼神儿一百段位的九方韶云立刻意识到,这个少年刚才看到她给大师兄殷玄凌系衣领扣子、又摘去头上草叶,再加上旁边僻静的小树林儿,所以想入非非了! 爹,你别怪我一下山就惹事儿,是这家伙太他喵的欠揍了,我的拳头莫名就想要跟他的脸来个亲密接触! 酒窝少年在挨揍之前,一甩手中的金丝软鞭,语气十分沮丧的高声抱怨。 “不是说仙医阁所在的招摇山上,妖兽都成精了吗,怎么这只不会说话?” 第十章 莫愁前路,结伴而行一 喜鹊叫,贵人到! 九方韶云虽不想理会这三个傻子,但听对方口中提及仙医阁,便上下打量起这三人。 手持金丝软鞭的酒窝少年,年约十七八岁,身穿一件名贵的霞影纱。 银红色的霞影纱因其轻薄如蝉翼,透光极好,光照时,如朝霞美轮美奂,多用在女子闺房做床幔,或糊裱窗棂,很少有人制成衣裳。 毕竟若是出门在外,遇到落雨,那就岂止一个“惨”字儿所能描述的了! 轻薄到有些透的霞影纱,穿在酒窝少年的身上并不违和,被他一脸的富贵逍遥气质驾驭得很好。 只是,衣领袖口处用金线绣以繁密花纹,一看上去,就感觉扎脖子不舒服。 其脚上还踏着一双厚底的登云履,靴边嵌了一圈红蓝相间的宝石,明晃晃的炫耀爷很有钱,真是一点儿都不怕碰见打劫的! 另外两个少年,始终立于酒窝少年身侧后半步,一个蹲在半截树桩上,短衣襟小打扮,牙齿很好的“咔嚓”咬着松子儿;一个单手掐腰站着,一脸的脂粉气,应该是这位傻子阔少爷的两个随从保镖。 “你寻仙医阁做什么?” “委托任务。” 刚一下山,老天爷就给她送来个人傻钱多的金主,这是对她昏迷半载的补偿吗? 酒窝少年已将金色软鞭系在腰间,充作腰带,九方韶云盯着他坠在腰间的钱袋,鼻子抽动了一下:“你有银子吗?” 未语的酒窝少年,笑眯眯的打量起九方韶云,见她坠在胸前头绳上的两个金星朱砂葫芦,还有殷玄凌剑穗上坠着的金星朱砂葫芦上面均纂刻“仙医阁”三字儿,脸上笑容更甚。 “没看出来,二位仙友出自仙医阁。失礼,失礼。” 笑道失礼、久仰的酒窝少年,忽的话锋一转:“不过,不知二位仙友可有医病救人的本事?” “不难。” “年纪轻轻,口气倒是不小。” 掐着腰的少年,娘里娘气的撇着嘴,一张口就夹枪带棒,还用一双吊梢眼斜着看人,十分傲慢。 露出一个资本主义笑容的九方韶云,可不想理会金主旁边的小喽啰和奸臣,直接朝酒窝少年一拱手。 “仙医阁,九方韶云。这位是我大师兄殷玄凌,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酒窝少年还以一个温和中带着一丝老江湖的油腻笑容:“在下五四七,玉面骄子石天帚。” 玉米面的饺子十天走,走去哪里? 还有,五四七这串儿听上去挺顺溜的数字是什么意思? 肯定不是家里排行,哪位伟大的母亲能生五百多个孩子! 眼见九方韶云与殷玄凌二脸懵逼,似乎没听懂自己的自报家门,石天帚不由得微微眯起眼睛,从新对二人从头到脚审视起来。 “你们二人,没有名次?” “什么名次?” “神陨山海榜上的排位。” 阪泉神魔大战之后,涿鹿之野古战场凝征伐之气,聚气成碣。 初始,碣石无文,有好事者触之,显触者之名镌刻其上,位于首。 后有触者,排名或先或后,世人方知为触者武值之排序,止六百六十六人。 后,碣石被世人称之为“神陨山海榜”。 大荒豪侠术者千千万,能登榜者不过千,因此,碣石上有名者,自是引以为荣。 甚是还有人闲来无事,将碣石上,榜单中的六百六十六名次划为三等分,称之为上三二、中三二和下三二。 上三二的前九名,又称为天三、地三和人三,各个皆是闻名大荒的豪侠剑客、术士异能,被称为人上人,乃是距离天界最近的人。 但不管排名如何,但凡碣上有名者,皆有傲视群雄之声望,吞天分海之傲气。 魂穿后世走一趟的九方韶云只知道游戏排行榜,有关大荒武值排序她还是头一回听说。 她只好奇,排名零零七的人是不是叫詹姆斯邦德? 九方韶云孤陋寡闻也是事出有因,只因她下山必定惹事儿,因此常年被她爹禁足在山上,后又于洞天茅庐之中,跟着鲁玄机老头儿闭门学艺七载,对于山下的诸事皆不慎了解,就更别说江湖之事儿。 眼见九方韶云二人没有听过神陨山海榜,石天帚双眼中隐隐透露出一丝门缝里看人的味道儿,脸上挂上了不信任。 “你们两个,该不会是冒充的吧?” 仙医阁又不似中原第一大派剑宗那般名声响亮,冒充一穷二白的仙医阁又能收获什么好处? 心中腹诽的九方韶云忽然灵机一动,对身边的殷玄凌建议道:“大师兄,不如咱们两个换成剑宗的装扮,这样更利于行走江湖。” 是更利于行骗吧! 在心内腹诽一句的石天帚,见不管九方韶云说什么,皆会点头应“好”的殷玄凌,不禁于心中吐槽殷玄凌:这可真是一块儿助纣为虐的好材料! 不理会石天帚三人眼中的怀疑,九方韶云开始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起来。 “若装扮成剑宗的人,需先换一身白袍,头束青巾,还要买一把纂刻剑宗二字儿的宝剑,这得花多少银子?” 十分认真掰着手指头计算的九方韶云,摸了摸自己从未丰盈过的荷包,最终无奈的与自己这个“good idea”挥手告别,甚是惋惜。 殷玄凌也是一副惋惜模样,石天帚见了,面上现出苦笑。 他要不要继续前往招摇山上,求仙医阁换两个人下来? 似看出石天帚内心想法的九方韶云微微挑眉:“你后悔了,想要换人,耍我们玩儿?” “呛啷啷”将宝剑拔出一半儿的殷玄凌,被九方韶云按住了手。 “大师兄,随便亮刀亮枪的伤到金主就不好了。不过,适当的揍一顿还是可以的。” “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我们家公子是谁?” 用一双吊梢眼儿斜着看九方韶云的掐腰少年,声音奸细的喝问,是谁给她的底气,竟敢对他家公子喊打喊杀! “一到夏天,蚊虫就变多了,嗡嗡叫着,真是烦人。” 说完这话的九方韶云,看都没看吊梢眼的娘娘腔一眼,对石天帚笑道:“你的委托,仙医阁接了。” 说着,袖子下的左手指头轻轻的弹跳了几下。 两条竹叶青铁皮蛇,“咻”的一下从她粉嫩嫩的袖中飞出,直奔石天帚而去。 吊梢眼的娘娘腔见了,登时惊呼出声:“你要做什么?” 眼底惊愕之色稍纵即逝的石天帚一闪身,两只竹叶青铁皮蛇擦着他的胸口飞过,咬在不知何时挣脱了绳索,准备偷袭石天帚的妖兽狌狌胸口的两点儿“突起”之上。 “吱吱吱”,发出一阵惨叫声的妖兽狌狌,甩着咬在胸口处的两条竹叶青铁皮蛇,冲进树林内。 石天帚那个嗑松子儿的随从,手中弯刀停在了九方韶云的腹部前,被殷玄凌手中的玄青剑抵住,无法前进半分。 眼见误会一场,嗑松子儿的随从收回弯刀,朝九方韶云嘿嘿傻笑,不好意思的搔了搔自己的脑袋。 一个意外,双方虚实已知! 上前一步的石天帚,朝九方韶云与殷玄凌二人笑着拱手抱拳:“二位仙友,日后还请多多关照!” 说着,他笑看向九方韶云:“没想到,仙医还是一位‘驭兽师’。” 没有多做解释的九方韶云,给石天帚一个自行理会的眼神儿,朝其伸出手:“定金二两,任务成与不成,概不退还。” “你是强盗吗?哪有这样的道理!” 没有理会皇帝身旁跳脚的太监,九方韶云看向石天帚:“你的一条命,还不值二两银子?” “你女人,怎么说话哪?” 笑着从钱袋中摸出五两银子的石天帚,放在九方韶云的手心上:“给姑娘喝茶。” “贪财好利,小人行径。” 笑嘻嘻收起银子的九方韶云,瞥了娘娘腔一眼:“豪侠气象,还是留给你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讥讽我没有男子汉气概吗?” 九方韶云不理娘娘腔的叫嚣,抬腿欲走,让她把话说清楚的娘娘腔立刻伸手,想要扯她的衣袖。 殷玄凌“呛啷啷”把宝剑的声音,吓得娘娘腔收回手,暗暗咬牙,一定要给嘴巴毒的九方韶云好看。 第十一章 莫愁前路,结伴而行二 杻阳城,因附近有座杻阳山而得名。 杻阳山朝阳一面,盛产赤金;背阴一面,盛产白金。 因此,杻阳城无论是城主还是民众,都过得十分富足。 正午,烈日当空,举着一片荷叶遮阳的九方韶云,站在杻阳城门口排队,等待入城。 这时,几个肩挑扁担的行脚商从她身旁路过,担子上面挑的货筐不慎撞了她一下。 眉头一下子蹙起来的九方韶云,表情不善的一直盯着那几个行脚商急匆匆走进城门。 不满九方韶云做派的娘娘腔,一直在撇嘴观察九方韶云动态,见此,立刻向石天帚告状。 “公子你快看,人家只是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她就用那般恶狠狠的眼神儿死死的瞪着人家,性子还真是尖刻又没有礼貌。” “呛啷啷”一声,九方韶云再次按住了她大师兄拔出宝剑的手,扭头笑看娘娘腔。 “你是因为是娘娘腔才爱嚼舌根儿,还是因为爱嚼舌根儿才娘娘腔?” “什么娘娘腔,小爷可是茅坑拉屎脸朝外的汉子。” 我看你就是山大王身边敲小鼓的猴崽子! 祝融南来,火旗焰焰。 夏日才该有的恶毒,逼走了暖春,振臂欢呼! 用帕子拭去殷玄凌额上汗水的九方韶云,笑着牵起他的手,叮嘱其千万不要松手,以免他被摩肩接踵的人流给挤丢了。 用力抓紧九方韶云手的殷玄凌点了点头,也不看路,就注视着九方韶云。 笑嘻嘻的九方韶云,伸手摸了摸殷玄凌的脑袋,像是抚摸小狗狗一般称赞了一句:“真乖。” 被无视了的娘娘腔,气得跳脚,再次向石天帚告状。 “公子,你看到那女人瞅我的表情没,她一定在心里偷骂我。世上怎么会有像她这种尖刻没礼貌,又自以为是的女子!” 露出一个浅笑的石天帚,语气淡然的回应:“通常受过伤害的人,就会用这样的保护罩来武装自己!你看她对待自己的大师兄,不是十分的耐心友爱。这说明,她内心还是柔软善良的。” 她能受过什么伤害,我可是从她那里受到了一万点儿的伤害! 试图寻求安慰的娘娘腔,扭头看向蹲在地上吐着松子壳儿的同伴儿:“百两你说,那女人是不是蝎子精变的?” “咔嚓、咔嚓”咬着松子儿的百两,只是嘿嘿的傻笑着,并不说话。 翻了一个白眼儿的娘娘腔一撇嘴:“我和你个没开口儿的松子说个什么废话!” 说着,他恶狠狠的瞪向前方九方韶云的背影,暗下决心,一定要彻底揭露她的毒蝎真面目!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的杻阳城,是方圆百里最大的城池,异常繁华。 从前,九方韶云跟着她师叔姜子正,来过杻阳城一趟。 只是那时候,她那个一穷二白的师叔姜子正,厚脸皮的带着她在个酒楼吃了一顿霸王餐,险些被人给打死,留下了不太美好的回忆! 忆起过往的九方韶云,突然想起自己老爹曾问她这性子到底像谁,她现在可以给出十分明确的答案了。 她颇得自己师叔姜子正的真传儿! 莲步轻快的九方韶云,于繁华拥挤的中央大街上,不住的四处张望,满眼好奇,像是个没进过城的土包子,但她还不忘牢牢的牵着大师兄殷玄凌的手。 静静跟随九方韶云脚步的殷玄凌,时不时伸手隔开挤向九方韶云的人流,招来不少人的白眼儿,他却全然不在乎,双眼像是黏在了九方韶云身上一般。 牵着手的二人,在拥挤的街道上,四处张望闲逛了没一会儿,九方韶云就停在了杻阳城最大的酒楼门口。 看着高朋满座,“客如云”的金字招牌,一下子按住自己钱袋的石天帚,笑着提醒双眼放光的九方韶云:“城主府的膳食不比这里差儿。” “我和这里有些孽缘,今日想要了了。” 说这话时的九方韶云,瞄了一眼门内,几个半人高货筐映入她的眼眸。 眼见九方韶云牵着她大师兄走进了客如云酒楼,苦笑着的石天帚只是无奈的摇头,正欲迈步,娘娘腔已经挡在他身前。 “公子,那女人就是一贪财的骗子,你可千万不要上当。” “无碍。吾也正好想要尝尝客如云的‘鱼鯥’。听说此鱼模样古怪,胁下生翅,但味道儿十分鲜美,令人能咬掉舌头,就连鱼骨都不舍不得吐出。除了这里,别的地方可是吃不到。” 石天帚说着,拍了拍娘娘腔的肩膀:“唯美食与美女不可辜负也,且不可错过,否则人生岂不枯燥尔!” 娘娘腔纳闷的望着笑吟吟走进客如云酒楼的石天帚,他怎么记得,是“唯美食与爱不可辜负也”! 难道,他记错了? 客如云酒楼的大堂十分宽阔明亮,屋顶大红灯笼高高悬挂,弥漫着浓郁的酒香、菜香,撩拨着人们肚内的馋虫。 三四名穿着整洁的店小二儿,脸上挂着统一露出八颗牙齿的亲切笑容,穿梭在一楼大厅内,高声吆喝着客人里边儿请! 偌大的厅堂内人满为患,临近门口坐了一桌人,正是之前在城门口,撞到九方韶云的那伙儿挑扁担担货的行脚商,只是其中多了一个相貌白净,脸上挂着和煦笑容,好似春风一般温柔的男子。 和煦男子察觉到九方韶云的目光,微笑着朝其颔首示意,但一脸冰霜的九方韶云好似没看到,一屁股坐在隔壁桌,回了对方一个后脑勺。 娘娘腔又开始嘀嘀咕咕的向石天帚告状,耳尖的九方韶云端起茶杯,笑问娘娘腔:“还未请教少侠名字?” “许多鱼。” 尾音拉长的九方韶云“哦”一声,紧接着来了一句:“确实很多余!” 担当起捧哏角色的殷玄凌,表情认真的的点了点头:“对。” 对你个大头鬼! “啪”的一拍桌子的许多鱼,习惯性的单手掐腰呛声:“吾家祖上是渔夫,多鱼有富饶之寓意,你这无知女人懂什么!” “富饶应该不会同意用多鱼来代表它!” “你这女人,真是尖刻又心眼儿坏!” 端着茶杯的九方韶云,瞄了一眼隔壁桌那个笑容和煦,正让不小心碰倒茶盏的店小二不必道歉的男子,悠悠开口。 “有的人,表面看着友善和蔼,风趣儿又尊重他人,给人以好感。但其实在背地里,尽是做些恶毒之事儿。只是有人眼瞎,看不出来而已!” 九方韶云说着,娇笑着问殷玄凌:“大师兄,我说得可对?” 许多鱼在不管九方韶云说什么都点头应对的殷玄凌开口之前,抢先发难,问殷玄凌是不是九方韶云肚子里面的应声虫? 然后又斜着眼问九方韶云,你嘴巴这么毒,你爹娘就没有担心你下山会被人打死吗? “我的小师弟,倒是有担心过!” 听到九方韶云轻描淡写的语气,许多鱼一下子泄了气,没有了计较的动力。 但不知,他该不该替仙医阁感到庆幸,最起码,还有个小师弟算是个正常人! 若是许多鱼知晓柴枫完全就是男版的九方韶云,他一定会悔恨的咬掉自己的舌头,收回此时心中所想! 隔壁桌的和煦男子,似乎听到了九方韶云等人的谈话,扭头看向九方韶云,露出一个如沐春风的和煦笑容。 九方韶云却视若无睹,引得郁闷至极的许多鱼,忍不住用力的拍了自己胸口几下,给自己顺气儿! 他得尽力劝他家公子放弃这女人,否则今天可能就是他被活活气死的忌日! 这时,肩搭白毛巾的店小二走了过来,询问九方韶云等人:“各位客官,用点儿什么?” “店里拿手菜,上十个。” 眼见九方韶云一副寻到冤大头可劲儿糟蹋的架势,运了半天气的许多鱼终是忍不住,正要发作,店小二已经抢先开口:“客官,本店菜码大,你们只有五人,恐用不了十个菜。” “你看到的虽然只是五人,但其实,我们是六个人。” 闻言许多鱼立刻瞄向九方韶云的肚子:“你有了?” 第十二章 莫愁前路,结伴而行三(求推荐票) 语一出口,四座哑然! 许多鱼盯着九方韶云的肚子,拧眉摇头,道其看上去不似有孕在身! 一脸茫然的殷玄凌也看向九方韶云,而九方韶云却看向了酒楼大敞四开的门口,但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你发现了嘛!不愧是仙医阁的人。” 听到石天帚冒出这话的许多鱼,猛地想到了什么,恍然的闭上了嘴巴,看向身侧蹲在凳子上嗑松子儿的百两,转移话题。 “百两,你这像个什么样子,就不能正常点儿的坐在凳子上面,非要给公子丢脸吗?” 嚼着松子儿的百两,又只是嘿嘿的傻笑了一下,继续我行我素的蹲在凳子上,“咔嚓、咔嚓”咬着松子儿,听得人一阵牙酸,暗赞其牙口儿真好。 笑了笑的石天帚,让还候在一边的店小二看着上几道儿店里的招牌菜,叮嘱其不要少了客如云最闻名的鱼鯥。 道了一声“稍候”的店小二正欲转身离去,九方韶云悠悠的来了一句:“不要鱼。” 许多鱼觉得九方韶云这是在针对他,立刻问九方韶云为何不要鱼? “我讨厌鱼。” “我看你是讨厌我吧?” 点了点头的九方韶云,没再理会气得肝疼的许多鱼,扭头看向坐在她身侧,一副犹犹豫豫,欲言又止模样的殷玄凌。 “大师兄,你是想去如厕吗?” “小师妹,你不喜欢鱼了吗?” 殷玄凌犹记得,小时候,他们在河边玩耍,小师妹嚷着要吃烤鱼的可爱模样。 在殷玄凌担忧眼神中端起茶杯的九方韶云,微微点了点头,“嗯”了一句。 昏迷半载的九方韶云,深深的陷入到六世记忆的恶梦当中,她的每一世,都托生为猫,不得善终。 如今仍旧心有余悸的她,清清楚楚的记得,第六世那个恶魔一般的女主人,于直播镜头前,逼迫它吃鱼罐头。 即使它吃到吐,恶魔仍旧不会停止,还会发出满足的笑声。 那种令她反胃且快要撑破肚皮的鱼腥味儿,似乎现在还残留在九方韶云的口中,挥之不去! 精致可口的饭菜,很快就被热情的店小二端上桌,帮殷玄凌将碗筷儿摆好的九方韶云,又将茭白、鸡肉和排骨夹到一个小碟子内,推到殷玄凌的面前。 “都是大师兄你爱吃的,不要只吃白米饭。还有,大师兄你对黄瓜过敏,小心不要吃进嘴里。” 九方韶云语气轻柔,像是在对待小孩子。 殷玄凌点头,道了一句:“谢谢小师妹。” 然后,他给九方韶云夹了一块儿她平时爱吃的豌豆黄儿。 笑盈盈的九方韶云夹起豌豆黄儿放进嘴里,一脸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豌豆黄儿果然还是我的最爱,就知道大师兄最疼我了。” 九方韶云说着,毫不客气的将一小碟豌豆黄儿一扫而空,幸福得脸上都要笑开花了! 小师妹只是不爱吃鱼了,最爱吃的还是豌豆黄儿。 她还是她,没有变! 如此想着的殷玄凌,将心放回肚子里面,看九方韶云的眼神儿又变得温柔起来,似有蜂蜜要流出来一般。 嘬着牙花子的许多鱼“呲”了一声,他十分看不惯是感情过于甜蜜的师兄妹二人之间的腻歪,但懒得吐槽,以免又从毒舌的九方韶云那里收到暴击伤害,得不偿失! 自从遇到九方韶云,许多鱼感觉自己掉血掉得十分厉害,真担心自己脑供血不足晕倒在大街上! 爱调侃人的石天帚,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笑着同九方韶云开玩笑,道她应该不是殷玄凌的小师妹,而是他的师娘! 好吧! 她承认,他家大师兄确实很需要人照顾! 她还记得,从前他大师兄去河边洗衣服,竟然就直接将身上穿着的衣服褪下,光着身子,在河边踩洗衣服,险些被去河边浣衣的妇人们当成采花淫贼扭送官府。 那画面,真是美得不敢想象! 之后,他大师兄倒是学聪明了,干脆不脱衣服了,直接整个人跳进河里面。结果,竟然顺流而下,飘到了山下县城,险些又被人当成尸体打捞上岸。 诸如此类令人无语扶额的事情数不胜数,九方韶云想等到以后自己没有赖以生存的能力时,就把她大师兄身上发生的糗事儿著成书,应该会很畅销! 担心听到石天帚调侃的殷玄凌又拔剑,许多鱼下意识的微微探出半个身体,挡在石天帚的身前。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殷玄凌对于别人怎样说他,就跟个聋子似的完全不在意。 但若是有人敢说他小师妹九方韶云的坏话,他就会立刻忍不住拔剑。而且,即使对方说九方韶云坏话时很小声,他也能如同千里耳一般灵敏的捕捉到。 饭用得差不多的时候,隔壁那桌行脚商纷纷起身,欲挑担离去。 那个面容和煦的男子,忽然行到九方韶云身侧,笑着开口。 “姑娘,吾等要走了。” 动了动眼皮的九方韶云,示意和煦男子门口在边里,要走就赶紧走,她又没拦着不让走。 无奈笑着的和煦男子再次开口:“姑娘,你坐在吾等的货筐上面了。” 无动于衷的九方韶云,语气淡然的回了一句:“你确定,这是你的货筐?” 眼见九方韶云赖在人家的货筐上面不动,许多鱼立刻抢着开口:“你是强盗吗?” “呛啷啷”殷玄凌又开始拔剑,这一次,九方韶云没有按住他的手。 瞪大眼睛盯着剑刃锋芒的许多鱼,立刻喝问九方韶云想要做什么? 这时,隔壁桌的那些行脚商也围拢上来,右手全都探向身后。 其中一行脚商,人高马大,一脸横肉,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怒视九方韶云,晃着膀子上前一步,伸手欲夺走九方韶云屁股下面坐着的货筐。 忽然,一条竹叶青蛇蹿到货筐上面,吓得那人高马大的行脚商猛地缩回手,连连向后倒退了好几步,失声喊道:“是毒蛇!” 轻轻放下筷子的九方韶云悠悠开口:“你们可知,吾最憎恶何种人?” 第十三章 无理取闹,强盗行径一 湿热的天气引人心情烦躁,似乎不用擦枪,都会走火! 和煦男子表示不知九方韶云所问何意,赔笑拱手致歉。 “若是在下有得罪姑娘的地方,还望海涵,我在这里,给你作揖道歉,还请姑娘高抬贵手,归还吾等货筐。吾等在外行商不易,还要赶时间将货送到商家手上,时间耽搁不得。” 石天帚一开始也以为九方韶云是恼之前行脚商在城门口撞了她一下,但他又隐隐觉得,九方韶云不是那种人,不由得将目光落在九方韶云屁股下的那个货筐之上。 “我最憎恶,恃强凌弱之徒!” 九方韶云自问自答的悠悠开口,闻听此言的和煦男子脸色登时一变。立于他身后的那几名行脚商猛地从后背抽出短刀,二话不说,劈向九方韶云。 坐在货框上的九方韶云仿若未见寒光劈来,纹丝不动,她身侧的大师兄殷玄凌早已抬起脚,“砰”的一声,将桌子踢飞出去。 于空中翻转一圈的圆桌,撞在几名凶神恶煞的行脚商身上,登时向后一同砸在地面上,碗碟碎了一地,发出一声巨响,引发骚乱。 客如云一楼厅堂内的客人,胆小之辈,立刻乱哄哄夺门而逃;胆大之徒,全都立在墙角处看热闹。 和煦男子眼见殷玄凌身手不凡,忙又向端坐在货筐上的九方韶云道歉,道一场误会,还请见谅! 一脸歉意的和煦男子,态度诚恳,但却在掩护他身后的一名鬼祟行脚商,待其行到近前时,微微侧身让开,那鬼祟行脚商手中寒光烁烁的短刀,一眨眼就劈头盖脸的砍到了九方韶云的面前。 原本软绵绵趴在货筐上面的竹叶青蛇,猛地蹿起,咬向行脚商的哽嗓咽喉,吓得他急忙挥短刀砍向竹叶青蛇。 谁知,竹叶青蛇并未被如意料当中一般被砍成两半儿,而是顺着刀背儿,一下子游到行脚商的手腕之上,吓得他慌忙疯狂的甩动起手臂,连连向后倒退,跌倒在地。 这时,那个人高马大,一脸横肉的行脚商,也举刀劈向九方韶云。 坐在货筐上面的九方韶云仍旧未动,处变不惊的从腰间抽出一根只有半臂长,甜杆儿一般粗细的金杖,对准冲到她面前的行脚商。 “咔”的一声,金杖上有朵莲花光影一闪消失,原本只有半臂长的金杖猛地弹出一节,击在行脚商的胸口上,力气之大,竟一下子将其击飞出去。 又有一名大胡子行脚商,也已挥刀冲到九方韶云近前,横刀抹向九方韶云的脖子。 九方韶云手中那个连成两节,变成一臂多长的金杖,横着移动半分,对准大胡子行脚商。 又是“咔”的一声,两朵莲花光影同时闪现后消失,一臂长的金杖,再次弹出一节,正中大胡子行脚商的胸口,登时也将其击飞了出去。 电光火石间,原本只有变臂长的金杖,接连快速弹出两节,变成了将近一人高的金色长棍,石天帚不由得惊呼出声。 “莲花金杖。这可是神陨山海榜排名一八五,巧手神匠鲁玄机的手艺。不知她的金杖,能开出几朵莲影?” 石天帚惊呼出声的同时,一道血花飞溅到空中,一个被殷玄凌砍中的行脚商,身体笔直的飞向了看热闹的石天帚。 石天帚微微闪身,行脚商砸在了桌子,随着破碎的桌子一起砸在地上面,倒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昏死过去。 眼见满身是血的人从天而降,原本剩下的那几名胆大的客人,也忍不住惊呼出声,高喊着“杀人啦”,全都一窝蜂的冲了出去。 偌大的客如云酒楼厅堂内,只剩下掌柜与几个店小二缩在柜台后面,眼巴巴望着九方韶云这几位爷,盼着他们赶紧冰释前嫌,握手言欢。 仍旧稳如泰山一般坐在货筐上的九方韶云,眼神淡然之中透着一丝冷冽,看着几个负伤的行脚商,费力的从地上爬起,聚在和煦男子身侧,一脸凶相的瞪视着她,一副要将她生吞进肚的模样,不由得忽的笑出声。 “你们还真是,不知死活啊!” 行脚商的身手明显非同一般,即使遇到殷玄凌这样棘手的强敌,仍旧不肯放弃,丝毫没有破财免灾的想法,想必那货筐之中的物品,和他们的命差不多一般金贵。 想到这些的石天帚,盯着货筐的眼神变得越加玩味儿! 手中提着玄青剑的殷玄凌,面无表情的站到九方韶云的身侧,泛着玄青光芒的剑刃之上,没有沾上一滴的血珠儿。 立于门口,并未动手的和煦男子,脸上沐浴着柔柔的金色阳光,仍旧温和的笑着,但他的眼底,隐隐藏着凶光,寒气逼人。 “在下六四五,散财善士于卫晋,不知二位仙友如何称呼?” 和煦男子的声音有种魅惑力,九方韶云仿若未闻,扭头看向站在一旁,一副公子哥正在欣赏斗蛐蛐模样的石天帚,悠悠道了一句:“排在你后面,想必也算不上是根儿葱。” 这话听上去,好像并非是赞扬! 石天帚笑了笑,不以为意,不发一言。 而正因九方韶云无故伤人惹事儿气得脑壳疼的许多鱼,见和煦男子一行人等人望向他们,立即与她撇清关系。 “吾等与她不熟。你们尽管动手,不必客气,也不必在意吾等,吾等就是在这里看个热闹!” 石天帚这个雇主,正想要鉴别一下仙医阁功法高低,他笑着从百两手中接过一把松子,一屁股坐在百两蹲着的长凳上,“咔嚓、咔嚓”嗑起了松子儿,一副买了头排票看好戏的模样。 和煦男子朝石天帚三人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九方韶云与殷玄凌师兄妹二人,再次请教二人姓名。 想起下山前,自己爹爹再三叮嘱她不要惹事儿,以免仙医阁跟着遭遇,笑得有些邪魅的九方韶云自报家门。 “剑宗,九方韶云,殷玄凌。” 听到九方韶云十分自然的谎称自己是剑宗的人,翻了一个白眼儿的许多鱼又开始撇嘴,心道这女人从小莫不是吃谎言长大的吧! 不过,剑宗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冒充的! 大荒地域分为南疆、北寒、西域、礁东和中原五个区域。 南疆多高山、北寒多冰渊、西域多沙漠、礁东多海岛、中原多平原。中原乃为最是富饶之地,人口众多,也是集聚修仙门派最多的地方。 剑宗便是中原门派之首,门徒众多,名声赫赫,在其他很多地方都有分堂,且江湖上其他不少门派都与之交好。 只要剑宗的金字招牌摆出来,江湖上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卖几分薄面。 散财善士于卫晋听到剑宗的名字,先是微微一怔,但随即看到九方韶云手中握着的金杖,不由呵呵一笑。 “姑娘,想要冒充剑宗的人,最起码也得花钱给自己买把佩剑。” 谎言被猜穿,表情仍旧没有任何波动的九方韶云,用手指了指身旁的殷玄凌:“我不是,我大师兄是。” 站在旁边看热闹的许多鱼,忍不住扶额,心说这丫头,到底是聪明还是傻! “噗嗤”一笑的散财善士于卫晋,眸光落在瑞草胸前黑色头绳上坠着的金星朱砂葫芦上。 “九方姑娘,怕不是出自仙医阁?” 第十四章 无理取闹,强盗行径二 树大招风。 但一穷二白的仙医阁,有那么出名吗? 仙医阁在瑞草眼中,就是一个原本有五个徒弟,结果因为养不起,如今就只剩下三个不成器徒弟的寒酸破落小门派。 之所以没有黄了关门大吉,是因为她的小师弟无家可归,大师兄有家不能回,而她被洞天茅庐的师徒鲁玄机退了货,暂且只能赖在仙医阁,勉为其难的延续门派香火! 不过,仙医阁毕竟还有一头灵兽鹿蜀,估计就是因为有这头极为罕见的灵兽勉强费力的撑场面,仙医阁才能在南疆站住脚。 江湖上也有传闻道她爹功法深不可测,要不如何能够降服灵兽鹿蜀,之所以名字没有出现在神陨山海榜之上,是因为不屑。 她爹对那块儿碣石屑不屑她不知道,但是她爹有多少本事她心里还是十分有数儿! 有关她爹的这谣传,也就只能在南疆这一亩三分地上,顺风顺水的飘出二里地。出了南疆,谁知道仙医阁是个啥! 吐槽自己门派,九方韶云在大荒排第二,没人能排第一。 “仙医阁也是名门正派,但九方姑娘为何却做出这种抢夺别人货物的强盗事情?” 客如云内动静闹得很大,引来不少杻阳城内居民来围观,有些所谓的正义人士听到这种强盗行径,立刻纷纷上前,对九方韶云指指点点。 嘴巴闲不住的许多鱼见了,立刻跳出来主持公正,奉劝九方韶云赶紧将东西还给人家,再赔礼道歉,这事儿就算了。不要将事情闹大,免得耽误了他家公子的正事儿。 说着,他开始偷偷劝石天帚,要不然就放弃九方韶云师兄妹二人,再去其他地方请人来帮忙他们解决悬赏任务。 反正他看这丫头就是个闯祸精,与其搅和在一起,准没好事儿! 嘴角上扬的石天帚让许多鱼稍安勿躁,他们在这里看会儿热闹,耽误不了正事儿! 许多鱼无奈,只能恶狠狠的瞪着九方韶云,心中暗骂:死丫头,小爷就看看你到底作什么妖? 一直充作缩头乌龟的客如云的掌柜,这时硬着头皮弯着腰上前,满头大汗的朝九方韶云等人连连作揖。 “诸位大侠还请高抬贵手,有事儿请移步到店外协商。” 九方韶云闻言站起身,将自己荷包里面的散碎银子一股脑的倒在旁边的凳子上,然后一把抓起地上的货筐,迈步走出客如云的大门。 散财善士于卫晋见了,面容一凛,急忙追了出去,于大街上,伸手将九方韶云拦住。 “姑娘,还请把货筐还给在下。” “这不是于善士吗?” 一个头挽单髻,身穿白底黄花裙,年约三十的年轻妇人,笑着挤出人群,热情洋溢的同散财善士于卫晋打招呼。 于卫晋见了这妇人,眼神儿微微一闪,脸上立马挂上他那招牌式的和煦笑容,热情的同年轻妇人打招呼。 “黄花大嫂,我这里遇上了点儿误会,你同这位姑娘说和一下,归还在下的货物,放吾等好继续赶路。” 年轻的少妇黄花闻言,立刻单手叉腰往九方韶云面前一站,撇着嘴用手点指着九方韶云数落道:“姑娘,奴家站在外面可是听得十分清楚。看你模样长得漂亮水灵,怎么干起这强盗抢劫的事情,还不快把货物归还于善士。” 少妇黄花起了一个头儿,周围看热闹的人随声附和,纷纷跳出来主持正义,催促九方韶云快将货筐还给散财善士于卫晋。 且有些人言语间,口气十分不善,言辞甚是激烈,可以说是骂得十分难听,就好像,九方韶云挖了这些人家祖坟一般,一个个化身为眼里容不得一丁点儿沙子的正义之士,如同讨伐叛贼一般义正言辞,慷慨激昂,就恨不能拿臭鸡蛋、烂菜帮子丢九方韶云了。 表情微微变冷的九方韶云看向少妇黄花:“你与他相熟?” 少妇黄花也不是个善茬儿,顿时将眼睛一瞪,让九方韶云收起她的龌龊想法,休想往她和于善士的身上泼脏水。 说着,一手掐腰,一手扫向周围众人拉帮手:“这杻阳城内的人,有谁不知于善士乃是出了名喜欢孩子的大好人,乐善好施,没事儿就爱给孩子们买饴糖、糖葫芦这些小零食吃,杻阳城的孩子们都喜欢他。还有,之前我家闺女二丫头丢了的时候,于善士还帮忙跟着一起在城内城外寻找,出了不少的力。” 说到这里的少妇黄花,忍不住落下两滴泪来,道她家二丫头也不知被哪个杀千刀给拐走了,她若是抓到那人,一定剥了他的皮。 呵斥了一番、又哭骂了一番的少妇黄花,再次转换成母老虎模式,瞪着眼,叉着腰,警告九方韶云这女强盗不要欺负老实人。 说着,竟然还诬陷起九方韶云来,道她家的二丫头肯定就是被九方韶云这样的外地人给拐跑了。现在还想在这里欺负他们的大善人,他们可不同意。 眼见少妇黄花像是个市井泼妇一般,一手掐腰对着九方韶云祖宗十八代的叫骂起来,许多鱼默默收回了叉在腰间的手,有些忧心会被殃及鱼池,劝石天帚还是尽快离开这里,以免被卷进去,受无妄之灾! 莞尔一笑的石天帚,从街道旁边的小摊上买了一把画着大红牡丹花的折扇,一派轻松的摇着牡丹折扇,与周边看热闹的老百姓,十分完美的融为了一体。 蹲在路边上一截树桩子上嗑松子的百两,也是一副路人看热闹的样子,气得许多鱼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又开始恶狠狠的瞪着九方韶云,希望她迫于周遭的压力,赶紧将那强占的货筐还给人家,免了更大的纷乱。 街道正中央,叫骂了半晌的少妇黄花,见九方韶云仿若耳聋一般面不改色,无动于衷,坚决不肯将货筐交还给散财善士于卫晋,气得开始撸胳膊挽袖子,嚷着要替天行道,伸张正义,抢回货筐,并替九方韶云的父母,好好教训她一顿,让她知晓这世间的对与错。 其他杻阳城居民也是跃跃欲试,但只听“呛啷啷”一声,殷玄凌拔出宝剑。 玄青剑闪烁青冷寒光,吓得那些叫嚷的人全都十分识相的闭上了嘴巴,不由自主的后退好几步。 少妇黄花着实胆大,即使看到殷玄凌拔剑,仍旧硬着头皮叉腰,高声叫嚷。 “会功夫就了不起吗。杻阳城又不是没有王法,奴家这去请城主大人来主持公道儿,将你们这两个强盗男女统统抓起来关进水牢。” “你可知,他贩的是什么货物?” 一直静静坐在货筐上的九方韶云忽然开口,不明所以的少妇黄花立刻没好气的回道:“还能是什么,不就是一些针头线脑、胭脂水粉等货物,我们这些人,都买过。” “对,我们都买过。那货筐上有‘于’善人的标志,你这女强盗别想赖账,快把东西还给人家。” 于一片十分刺耳的叫骂声当中,九方韶云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拍了拍屁股下的货筐。 “只是卖些针头线脑、胭脂水粉,却要六七个膀大腰圆的行脚商,担上这么大的货筐,你们就没有觉得奇怪吗?” 第十五章 无理取闹,强盗行径三 奇怪吗? 杻阳城居民仔细想了一下,再打量了一下各个手握短刀,一脸横肉的行脚商,感觉确实有些奇怪。 脸上和煦笑容终于有些松动的散财善士于卫晋,眸中寒光更甚:“姑娘,行走江湖有句话叫‘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一回的事情,还请你高抬贵手。咱们以此结缘,交个朋友,日后行走江湖,也好彼此有个照应。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好!”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递给九方韶云:“给姑娘打个牙祭!” 眼见于卫晋给九方韶云台阶下,好事儿的许多鱼就要上前替九方韶云收下,但被石天帚一把拉住。 嘴巴痒的许多鱼,只好扯着脖子劝九方韶云见好就收。 九方韶云却盯着于卫晋手中的金子,好似看到了一坨屎,一脸嫌弃的道了一句“脏”。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她虽然需要钱,但不是什么钱都会揣在自己的兜里! 用这金子换来的吃食,她怕吃了拉肚子! 脸色彻底变黑的散财善士于卫晋,将金子收回袖中,朝九方韶云冷声骂了一句:“给脸不要脸。” 只是他语未悬口,殷玄凌手中的剑就已经到了他的眼前,吓得他急忙举剑相迎。 那些怒目圆睁,早已安耐不住的行脚商见了,急忙举着手中短刀,一起上前助阵散财善士于卫晋。 另外几名行脚商则挥刀冲向九方韶云,却猛地惊见以九方韶云为中心的一圈,爬着数条竹叶青蛇,全都扬起身体,摆出攻击架势。 少妇黄花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早吓得退回人群,但并未离开,而是与周围一群散财善士于卫晋的脑残粉,为其摇旗呐喊,跳着脚让散财善士于卫晋杀了这一对儿鸳鸯大盗! 散财善士于卫晋也是神陨山海榜上有名的剑客,手中长剑在身前舞出一朵朵剑花,与玄青剑“叮叮当当”撞在一起。 那些施展短刀的行脚商也不是善类,将殷玄凌团团围住,出手十分狠辣,专挑要害招呼。 而那些围住九方韶云的行脚商也不再犹豫,挥刀上前,引得那些竹叶青蛇纷纷从地上蹿起,与行脚商缠斗起来。 翘着二郎腿稳坐钓鱼台的九方韶云,双手十指好似弹钢琴一般跳动,只是手指舞动间,幅度十分微小,不易察觉。 被竹叶青铁皮蛇缠上的行脚商,好似一个个萨满巫师在跳舞祝祷,试图甩掉身上的毒蛇,将身体都快要扭成了麻花,远远看上去,好似一群壮实大妈在跳广场舞。 只是,不少行脚商的身上被竹叶青铁皮蛇的尖厉铁牙咬伤,流下血来,画面是既好笑又恐怖,十分的诡异! “她是‘驭兽师’。” 人群当中,也不知谁喊了一句,害怕九方韶云会放出更多毒蛇的围观杻阳城居民,纷纷向后倒退,让出街道上一大片空地。 大街中央,一袭素白衣赏的殷玄凌,虽然被散财善士于卫晋与几名凶神恶煞的行脚商围攻,但丝毫没有落下风。 手中玄青宝剑惊若翩鸿,衣摆飞舞,翩翩身影似仙界二郎真君临凡,迷得周围一群大姑娘小媳妇儿像是一群盯着一只花母鸡的狐狸,双眼不住的往外冒小心心,开始偷偷给殷玄凌加油。 嘟囔了一句“世风日下”的许多鱼,用眼神示意九方韶云去管管那些就快冲过去,扒殷玄凌衣服的怀春女子。 结果,一脸与有荣焉的九方韶云颇为自豪的来了一句:“有眼光。” 腿一软,差点儿跌倒的许多鱼,这下子是真的无语了。 这个叫做九方韶云的女人,脑子肯定有病! 而她那个大师兄,明显脑子病得比她还重! 这两个人凑成一对儿,哪里是什么鸳鸯大盗,完全就是“神经病二人组”! 烟尘四起的街道之上,于围攻之中辗转腾挪的殷玄凌,身体好似陀螺一般不断的旋转出招,应接不暇。 眯着眼睛的散财善士于卫晋见殷玄凌剑术精湛,身法变化无穷,不由得眼中寒光一闪,低声吟诵剑诀。 “虎啸震三山。” 长剑激射而出的剑气,于空中化作一只猛虎,咆哮着扑向殷玄凌。 只是散财善士于卫晋学艺不精,祭出的剑气不伦不类,像只得了病的大猫,但威力也非同小可。 殷玄凌俊眉一凛,口中也快速念了一个剑诀:“万剑朝宗第一式”。 霎时间,玄青剑光芒大作,飞出五道剑影,瞬间将奔腾于空中的虎啸剑气震碎,发生恐怖爆炸。 甚是精明的散财善士于卫晋早已经闪身避开,几名腿脚慢的行脚商来不及闪避,被剑气直接掀飞出去,顿时血花四处飞溅。 身上被竹叶青铁皮蛇咬得遍体鳞伤的行脚商,也受到了剑气波及,全都向前扑倒在地,跌在九方韶云的面前,像是在参拜大罗神仙。 道了一声“免礼”的九方韶云,手中莲花金杖朝前一敲,将那个最是魁梧凶悍,挣扎着抬起头的行脚商敲晕,然后笑嘻嘻的朝殷玄凌竖起大拇指。 围观的众人,眼见地上流淌着的殷红鲜血,以为这几个行脚商都死了,立刻像是被山猫咬了屁股一般大呼小叫起来。 “杀人了,快去禀告城主。有人在杻阳城内杀人啦,杀人啦!” 剩下的行脚商眼见同伴受伤,全都红了眼睛,要将殷玄凌剁成碎块儿。 面无表情的殷玄凌,再次轻声吟诵剑诀,五道剑气连成一片,横着扫出。 散财善士于卫晋急忙横剑抵挡,结果直接被击飞了出去,肩头被剑气所伤。剩下的行脚商没能避开攻击,全都被剑气扫飞了出去。 眨眼间,宽阔的大街中心,只剩下殷玄凌迎风而立,以及表情冷漠用金杖敲着手心的九方韶云稳稳的坐在货筐之上,双眼死死的盯着散财善士于卫晋。 散财善士于卫晋在一片惊呼之声中,跌出圈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直帮散财善士于卫晋加油助威的少妇黄花见了,急忙奔上前一把将其扶住,满脸关切:“于善士,你可还好?” 踉跄站起身的散财善士于卫晋,脸上那和煦笑容已经荡然无存,满眼恶毒,一脸阴晦,一把将少妇黄花甩开,用剑尖儿点指九方韶云与殷玄凌二人。 “你们两个,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咱们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实话告诉你们,爷我可是十二天官手下的人,今天这事儿,你们就等着十二天官来找你们算账吧!” 南疆有十二天官,头戴十二生肖动物彩绘面具,以十二地支为名,号称“神之使者,审判之剑”,打着“顺应天理,惩恶扬善”的旗帜行走江湖,四处扬言要替天行道,惩罚奸邪之徒! 十二天官在神陨山海榜上虽排名在下三二,但皆在四百五十左右,靠近中三二,且各个身怀异术,在南疆,可以说算是非常厉害的高手。 尤其十二天官的老大子鼠,神陨山海榜的排名更是在中三二其中,排名四四零。 据说,他吞食了“神息”,拥有了“地遁”之异术。 常年行走江湖的石天帚,自然是听过十二天官的名号,眼中微微流露出一丝的担忧,看向九方韶云。 这个女人很是有点儿意思,他还希望与之多相处一些时间! 第十六章 无理取闹,强盗行径四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九方韶云道她大师兄殷玄凌他就是太善良了,把于卫晋揍得这么轻,才会令其还有力气口出狂言,威胁他们! 悠悠开口的九方韶云话音未落,站在她身侧的殷玄凌身形一闪,一下子便到了散财善士于卫晋的近前,飞起一脚。 散财善士于卫晋以为自己放出十二天官的威名,对方就会被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完全没有料到对方完全不讲武德,也不还嘴,直接动起手来。 瞪大眼睛的少妇黄花,看着身前的散财善士于卫晋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人一脚踢飞出去,险些把眼珠都从眼眶里面瞪了出来,登时尖叫出声。 重重摔在地上的散财善士于卫晋,龇牙咧嘴的捂着肚子,满脸涨红,痛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害怕归害怕,但还是坚持主持正义的少妇黄花一下子急了,大声哭嚷起来:“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这两个强盗,也太欺负人了!” 说着,开始煽动周围的杻阳城居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对儿鸳鸯大盗欺负善士,让大家一起上,捉拿鸳鸯大盗二人去见城主,治二人强盗杀人之罪,砍了二人的脑袋,伸张正义。 眼见杻阳城居民蠢蠢欲动,但畏惧九方韶云放出的竹叶青蛇,全都不敢上前,只能挥舞手臂,驻足叫骂。 缓缓站起身的九方韶云,手中半臂长的金杖轻轻敲在脚边的货筐之上,表情严肃的对少妇黄花等人再次提问:“你猜,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行脚商贩卖的货物,不就是那些日常使用见到的东西,还能有什么? 眸光微微一暗的九方韶云,看向还捂着肚子躺在地上装死的散财善士于卫晋。 “这里面可有机关?直接打开盖子,会不会伤到里面的东西?” 痛得龇牙咧嘴的散财善士于卫晋咬着牙,恶狠狠的瞪着九方韶云,一副倔强不肯张口的模样。 殷玄凌见了,又踢了他一脚,痛得他整个人蜷缩起来,但马上愤怒的站起身,但玄青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面,迫使他跪在了地上。 玄青剑削铁如泥的锋利剑刃,在散财善士于卫晋的脖子上面划出一道血痕,几颗豆粒大的血珠滚落下来,滴在于卫晋的衣襟上,像是绽开了几朵梅花。 面色铁青的散财善士于卫晋不敢再轻举妄动,一只手捂住脖子,歪着脑袋,恶狠狠的瞪着九方韶云。 “你们两个伤了我,坏了十二天官的好事儿,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殷玄凌手中玄青剑微微用力,于卫晋登时痛叫一声,大量的鲜血从他的指缝儿间渗出,顺着他的手臂,从手肘处滴落到地面上。 吓得一下子捂住嘴巴的少妇黄花,瞪大眼睛看着殷玄凌与九方韶云二人,好似看到了这全天下最是恶毒的恶魔,眼中愤怒、厌恶仿若狂潮,恨不能将二人用眼神儿活活淹死。 仿佛并未感受到周遭的愤怒眸光,九方韶云再次对散财善士于卫晋厉声喝问:“说,这里面可有机关?” 殷玄凌手中的玄青剑,再次向下压了一分,感觉自己脖子快要断了的于卫晋,立刻声嘶力竭的喊道:“没有。” “啪”的一声,被莲花金杖掀飞出去的货筐盖子,在空中翻转了几圈儿之后,滚落在地面上。 所有人全都好奇的伸长脖子,朝货筐内探头探脑的看去。但因为隔着距离,众人皆只能看到货筐口,看不到里面。 安静屏息的众人,死死盯着货筐看了半晌,眼见货筐并没什么异样,有那胆大的人便上前几步,想要看看货筐里面到底装着什么。 性子急躁的少妇黄花,早已经安耐不住,再次破口大骂。 “你这女强盗,又在耍什么花招?这货筐里面明明就什么都没有,你在此装神弄鬼的忽悠谁?” 九方韶云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少妇黄花再上前两步,好好的仔细看看货筐里面。 “奴家还就不信邪了!今日倒是要把这货筐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看个清楚明白,到底是有什么金银财宝,令你这女强盗如此厚颜无耻,不惜杀人,也要强抢去!” 少妇黄花说着,壮着胆子上前,但她刚跨出一步,那货筐忽然毫无征兆的动了一下,吓得她一下子就停住了脚步,瞪大双眼,生怕从里面爬出一堆竹叶青蛇。 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货筐里面升了起来。 带着一顶毛茸茸虎头帽的粉嫩小娃儿,揉着惺忪睡眼仰起头,一脸茫然的看向站在货筐旁的九方韶云,忽然奶声奶气的冒出一句:“姐姐,你真漂酿!” 本应该装着针头线脑等杂货的货筐内,竟然冒出一个小孩子,周围所有的人全都一时怔住,不知所措! “小桃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个头扎蓝色包巾的妇人奋力挤出人群,奔到货筐近前,一把将里面四五岁的小娃儿抱出来。 “娘。” 粉嫩**娃儿小桃子的一声轻唤,包巾妇人立刻大哭出声:“这两天你跑到哪里去了,娘亲还以为你丢了,可把娘亲给急坏了。你爹为了找你,带着你大伯三叔,一家子全都出了城。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到处乱跑,你知不知道,娘亲都吓坏了,吓坏了。” 包巾妇人搂着失而复得的孩子哭得呼天抢地,同样丢了女儿的少妇黄花看到这一幕,也不禁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哭出声,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不停的唤着自己女儿的名字。 “二丫头,二丫头,你跑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娘想你都要想疯了。只要你回来,娘宁肯少活二十年也行。娘求你,回来吧!” 哭喊着的少妇黄花,一边捶着自己的手脚,一边仰头哭求老天爷,把她的手脚都拿走,只要能换回走失的女儿就行。 “她不是走失了,而是被人拐走了。” 包巾妇人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女儿,喜极而泣的哭了好半晌,冷不丁听到九方韶云这话,不禁蹙眉,问九方韶云这话是什么意思? 用脚踢了踢已经空无一物的货筐,表情愤然的九方韶云,冷眉对包巾妇人道:“孩子被装在这里面运出城,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脑子里面咂摸这句话的包巾妇人,猛地一下子想明白了,立刻将女儿往九方韶云怀中一塞,然后就像只母狮子一般,扑向跪在地上受制不能动弹的散财善士于卫晋,发疯一般对其拳打脚踢,撕扯起来。 “你个人面兽心的狗东西,竟敢拐走我女儿,看我不打死你这畜生,你这个黑心的畜生。” 事到如今,看了一场大戏的众人,终于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第十七章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一 恶人自有恶人磨,窃盗劫来强盗打! 所谓乐善好施的散财善士,不过是通过小恩小惠的施舍手段,伪装成善士,令人放下提防之心,好诱拐小孩。 但却被这个山大王一般的女侠给发现了,抢了货筐不肯归还,忍辱负重,不顾众人的谩骂,救出了被拐孩童。 原本菩萨心肠,挂着笑面的善士却是个挨千刀的黑心鬼,山大王一般的女强盗却是个侠肝义胆的活菩萨。 好了,真相大白之后的风向一下子又转了! 明明不知事实真相,就随便跟着少妇黄花谩骂九方韶云的杻阳城居民,登时开始对散财善士于卫晋开启了路转黑的模式,指着于卫晋破口大骂。 骂其黑心肠,猪狗不如,竟然拐骗别人家的小孩子,死后定会下“剥皮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一些家中或是亲戚中也曾丢过小孩的百姓,思及自身,一下子就控制不住情绪,愤怒异常的冲上前,开始捶打那些被殷玄凌打趴在地的行脚商,大骂他们助纣为虐,生孩子没“菊花”,把几个半死不活的行脚商打得鼻青脸肿,硬是诈尸一般从地上蹿起,抱头鼠窜。 犹如被一盆冷水淋头浇下的少妇黄花,木愣愣的坐在地上发呆了好一会儿,待反应过来之后猛地暴起,一把抓住散财善士于卫晋的手臂,狠狠的咬了一口。 “说,是不是你把我的二丫头给偷走了?快说,你把她卖到哪里去了,卖到哪里去了?” 少妇黄花喊得声嘶力竭,死死揪住散财善士于卫晋的头发,差点儿把于卫晋给直接给剃度了! 一把将包巾妇人推开的散财善士于卫晋,猛地伸手掐住少妇黄花的脖子,将其控为人质,恶狠狠的恐吓起九方韶云与殷玄凌。 “你们两个不开眼的狗东西,坏了爷的好事儿,就等着被十二天官碎尸万段吧!” 说着手上用力,将少妇黄花的脖子掐得更紧,凑近少妇黄花的耳朵,发出恶魔一般的声音。 “没错,就是爷诱走了二丫头。那些有钱的大爷们,最是喜欢二丫头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娃儿。” 少妇黄花闻言,立刻嚎叫起来:“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把她卖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卖到那种腌臜的地方去了?” “就算她被蒸着吃了,那也是她的福分儿。跟着你这种贪图小利的娘身边长大,她以后也是个被换钱的下贱命。你不用不甘心,要怪就怪你自己贪图蝇头小利,又对孩子疏于看管,做人娘亲抬不合格!”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哭喊着的少妇黄花恨自己眼瞎信错人,恨自己对孩子的管教太不用心,也恨虚与委蛇的散财善士于卫晋处心积虑、歹毒心肠。 怨恨与气恼等情绪一下子冲出脑瓜顶,少妇黄花的血压瞬间飙高,一口气上不来,险些昏死过去。 死死掐着少妇黄花脖子的散财善士于卫晋完全没有一丝羞愧或是忏悔之意,发出一阵可恶至极的大笑,拖着神情恍惚的少妇黄花,后退着朝人群外挤去。 脸上被抓了好几道血痕,披头散发的散财善士于卫晋,表情狰狞,看上去就好似恶鬼一般。周围百姓畏惧他凶狠的眼神儿,还有其手上闪烁寒光的长剑,不敢阻拦,纷纷让开一条路。 眼看着,散财善士于卫晋就要退出圈外,一脸担心的许多鱼急忙凑到九方韶云的近前压低声音。 “你不做些什么,就这样眼睁睁放跑那畜生,不怕他日后来找你算账?” “你这么好心,刚才干什么去了?” 提醒九方韶云不要放虎归山留后患的许多鱼,被九方韶云一句反问堵得无言以对,扇了自己脸颊一下:“算我多嘴。” “呛啷啷”一声,殷玄凌手中的玄青剑再次出窍,手指微动的九方韶云也将竹叶青铁皮蛇放了出去,欲从散财善士于卫晋的手中将人质少妇黄花解救下来。 只是他们两个还未发起攻击,忽然从人群中挤出一个鹤鬓庞眉,幅巾短褐的瞽目老者,手中拄着的拐棍儿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散财善士于卫晋的脚面上。 感觉自己脚指头好似断了好几根儿的散财善士于卫晋,痛得得跳脚,眼泪也一下子就流了下来,手上卸了力。 脱了挟制的少妇黄花,急忙忙如丧家之犬,拔足朝前狂奔,一口气跑到了安全的地方,然后就如同烂泥一般瘫坐在了地上。 “死老头,你眼瞎了吗?” “老儿我确实是个瞎子,但老儿不叫死老头。在下瞽目神算方丘子,小兄弟,你怎么称呼?” 瞽目神算方丘子,传闻有“推步日月之术,量度山海之能”,于神陨山海榜排名第三七七,中三二当中有名的能人。作为下三二勉勉强强登榜的散财善士于卫晋,闻言立刻闭上了嘴巴,心知对方不好惹,也不再管对方之举是有意还是无心,不予追究,急忙后退两步,欲逃走。 “小兄弟,你还没接受老儿的道歉,这是要去哪里?” 问出此话的同时,瞽目神算方丘子手中抬起的拐杖,准确无误的击中散财善士于卫晋的后膝腘。 双膝一软的于卫晋向前扑倒在地,摔了一个狗啃屎,门牙磕掉了个碴儿。 仿若没有听到于卫晋摔倒,瞽目神算方丘子一边念叨着“这小伙子真是和善,不用老儿我道歉就走了”,一边迈步向前,一只脚刚好踩在于卫晋的后背之上,在于卫晋名贵的丝绸衣服上,留下一个大大的黑色鞋印儿。 幅巾短褐的瞽目神算方丘子,腰间挂着的两串儿铜钱,走动间,发出一串儿叮叮当当的声响,十分悦耳好听,伴着他的笑声,荡漾进所有人的耳朵。 站在不远处的许多鱼,眼见这一幕,忍不住在心中腹诽,这瞎眼老头儿踩到人都没有绊一个跟头儿,应该不是真瞎吧! 被踩了一脚,感觉腰椎好似断了好几节的散财善士于卫晋,像是一条大蟒蛇一般在地上扭动了好几下之后,才歪着嘴,十分费劲的站起身,眸光阴寒的看向瞽目神算方丘子的后背,袖子一动,一支飞镖就捏在了指尖儿上。 眼尖的九方韶云正欲驱竹叶青铁皮蛇阻止,那瞽目神算方丘子仿若背后长了眼睛,已经出手,迅速从腰间坠着的钱串子上揪下两枚铜钱儿,抬手飞射出去。 “啪”的一声,铜钱正中于卫晋捏着飞镖的手指之上,登时将两根手指头打断。 痛得发出犹如杀猪嚎叫声的散财善士于卫晋,这下子是真的疯了,不管不顾的握着长剑,刺向瞽目神算方丘子的后心,惊得围观的众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第十八章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二(求推荐票) 路见不平,惹恶徒恼羞成怒! 眼看着,闪烁寒芒的剑尖儿已经刺到瞽目神算方丘子的近前。 深知瞽目老者非同小可,但难免有些担心的九方韶云与殷玄凌,看准时机,准备出手相救。那背后仿若长了眼睛的瞽目神算方丘子,身体微微一偏,轻轻松松躲过了于卫晋的攻击。 紧接着,他的手再次划过腰下,一抬手,一枚铜钱儿就发出一声犹如吹口哨的声音,“叮”的一下,正中于卫晋的额头,深深的嵌入其中。 双眼蓦然瞪大的散财善士于卫晋,血流满面,仰面朝天的摔倒在地,手中剑“哐当”一声砸在地面上,没了呼吸,惊得围观者一下子噤若寒蝉。 宽敞喧闹的街道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忽然有一童子,挤出人群。 “爷爷,你怎么不等我一下?” 半大的小童一边抱怨着,一边快步行到散财善士于卫晋的近前,蹲下身从地上拾起与两根断指一同落在血泊中的铜钱。然后又伸手,将嵌进于卫晋额头内的铜钱抠出来。 动作娴熟,表情自然的小童,用于卫晋的衣服将三枚脏了的铜钱擦拭干净,起身从新系在瞽目神算方丘子腰间垂下的一串儿铜钱上,看得许多鱼是瞠目结舌,一阵反胃。 最好结交江湖人物的石天帚,笑盈盈的摇着大红牡丹折扇上前,向瞽目神算方丘子拱手施礼,自报家门。 接着也不待对方言语,就一脸恭维的道三生有幸,能在此与大名鼎鼎的神算子相遇,无论如何恳请瞽目神算方丘子给他卜算一卦。 旁边,一脸嫌弃的许多鱼,挑眉问跟随老者的小童,为什么去尸体身上抠铜钱儿,就不嫌恶心吗? “这可不是普通铜线儿!” 身为铸器师的九方韶云,一眼就看出瞽目老者身上坠着的铜钱非同一般。 “没错。” 点头称是的小童抬起头的瞬间,许多鱼与九方韶云皆是一愣。 青衣丸髻的小童年龄在十一二岁左右,小道童装扮,长相清秀,白白净净,只是他的眼睛,乃是双瞳孔。 竟然是世间罕有的重瞳子,许多鱼一下子惊呼出声:“可观三界事儿的重瞳子!” 微微一笑的瞽目神算方丘子轻轻摇头:“天眼才可观人、鬼、仙三界事儿;重瞳只可观人、鬼两界。不过可惜,小孙儿并没有那个天赋,视觉与常人无异!” 眼睛明显看不到东西的瞽目神算方丘子说话间,仿若目能正常视物,丝毫没有偏差的转向对着九方韶云。 “姑娘,可否由老儿为你卜算一卦?” “我没钱。” “不要钱。” 天上掉馅饼这种事情,九方韶云从小就被她爹教育不要相信,否则定要吃大亏! 石天帚眼见九方韶云拒绝瞽目神算方丘子的好意,笑着摇扇再次自荐:“神算子,她有眼无珠,您老人家还是给我卜算一卦吧!” “有眼无珠”这四个字儿吐出口之后,石天帚立马察觉到自己的失误,急忙向方丘子赔礼,道他没有其他的意思,一时口快,请不要介怀! 瞽目神算方丘子笑着摇头,表示他并不介怀这些小事儿,说着握住石天帚的手摸了一下。 “你的愿望会实现”,方丘子只对石天帚说了这一句话之后,便再次扭头对上九方韶云。 “姑娘,相识便是缘分,老儿我送你一句忠告。过去的事情还需遗忘,不必执着,深陷其中,只会自己感到痛苦。” 闻言凝眉的九方韶云沉吟了半晌之后才悠悠开口:“我不会遗忘。而是选择克服。” 六世记忆带来的创伤,母亲骤然离世的痛楚,皆令伤口染了毒,无法轻易愈合。 但她不会妥协,战胜,才是最好的选择! “好。聪明又有勇气。只是希望你日后遇到更大的磨难时,也会想得如此通透,不要因执着而做傻事儿。” 九方韶云是个只过好今天,不会想明天,性子洒脱随性,并不会轻易钻牛角尖儿的人。 但她认准要做的事情,便不会轻易放弃,颇有股愚公移山的韧劲儿。 只是,九方韶云突然间发现,瞽目神算方丘子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那双灰白的双眸却是在看着她大师兄殷玄凌,这不禁令她蹙起眉头。 瞽目神算方丘子这别有含义的最后一句话,是对她说的,还是对她大师兄殷玄凌说的? 她正在狐疑间,那蓝头巾妇人扯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小桃子上前,对九方韶云纳头就拜。 九方韶云忙将其搀扶起,道不必如此,她只是做了一个有良知的人,该做的事情。 这时,那个少妇黄花也忽然一下子冲了过来,“扑通”一下跪在九方韶云的面前忏悔起来。 “女侠,民妇有眼不识金镶玉,错将黑心贼子当成了善士,冤枉姑娘的一片好心,求姑娘不要与民妇一般计较。” 满脸懊悔的少妇黄花说着,竟然还狠狠的扇了自己两耳光,九方韶云见了,忙也让她不必如此,快快起身说话。 但少妇黄花不肯起身,痛哭流涕的不停给九方韶云作揖道歉,然后说着说着,就开始称赞起九方韶云有真本事,并提及方才九方韶云救那被拐女童小桃子之事儿,言下之意,希望九方韶云也能够帮她把女儿找回来。 厚着脸皮说出请求的少妇黄花,生怕九方韶云怨恨她方才的莽撞无礼,不肯同意,拼了命给九方韶云戴高帽,道她大人有大量,一定不会计较她这没见识的民妇的愚蠢行径。 一边说着,还悲切的痛哭起来,道她的女儿实在可怜,这样小小的年纪就被拐卖到他乡,一定被卖进了那种腌臜地方,受尽苦楚。道九方韶云又能,还请九方韶云大人不记小人过,可怜可怜她的孩子,帮她把孩子找回来。 说着,就要给九方韶云磕头,被九方韶云一把扶住。 之前看热闹时,同样觉得九方韶云好似个女强盗的许多鱼,眼见这少妇黄花忽然上前表演了一场变脸大戏,不由得“嗤”了一声。 “刚才你骂人的劲儿去哪里了,有那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从坟里面刨出来辱骂的能耐,怎么不用来找自己的孩子去。还有啊!小爷最是讨厌像你这种不知事情始末真相,就单凭自己的想法,胡乱给别人添加罪名,像是疯狗一般对人进行指责谩骂的人。然后等到事情真相大白时,发现自己骂错了人,有良心,懂羞耻的道个歉儿了事儿,但大多都是那没有良心,不知羞耻的人,拍拍屁股就直接走人,完全不理会自己给别人带来多大的伤害和痛苦。而等到下一次再有此类事情发生,他们还会如此,不思悔改!” 许多鱼这话,令人九方韶云想起了后世的一个词儿叫做“键盘侠”! 周围一些还在看热闹的人当中,有人刚才也骂九方韶云骂得如同杀了他们亲爹亲娘一般,如今听到许多鱼这番夹枪带棒,指桑骂槐的话,不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悻悻然的离去。 少妇黄花也是羞愧得抬不起头,紧咬双唇,把嘴唇都咬出血来。 许多鱼见少妇黄花这副样子,又是哼了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自己的孩子不知好好看管,丢了,才来后悔,有什么用。虽然那些拍花子诱拐犯着实可恨,但你这个做娘亲的,就没有好好检讨一下自己的疏于照看吗?” 紧紧抓着自己裙子的少妇黄花,都快要将裙子扯破了,石天帚见了,立刻将牡丹折扇挡在许多鱼面前,让他少说两句。 “公子。你是不知道,他们这些为人父母的,以为养孩子就跟养花花草草一般,给口吃的、喝的就行了,平时根本不关心孩子的成长。没事儿就坐在门口与些长舌妇,扯一些张家长、李家短的闲言碎语,把孩子丢一边,也不照看,等到孩子没了才来哭天抢地,有什么用。以往咱们又不是没见过那些因为大人疏忽,导致孩子从高处摔下,或是溺亡的事情发生。” “也许她只是家务繁忙,一时没有照看到。” 许多鱼不禁又哼了一声:“你没听见吗,她刚才袒护的那个黑心假善士不是说了,她收了人家给予的一点儿蝇头小利、小恩小惠,就被哄骗得昏了头脑,完全没有提防那些别有居心的外人,会对她的小孩伸出魔爪。” 第十九章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三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 许多鱼道为人父母者,有责任,也应该尽心尽力的看护好自己小孩儿,毕竟稚子无知又脆弱,万一发生点儿什么意外,便是追悔莫及! 即使肝肠寸断,也是无法挽回。 说完这些话的许多鱼,甚是不服气的问石天帚,他哪里有说错吗? 许多鱼话虽然说得难听,但有些话儿在理。若是这个名叫黄花的少妇,没有贪图假善士于卫晋施舍的那一点儿好处,卸掉自己对陌生人的提防之心,也许她的孩子就不会丢了。 但事到如今,不是追究父母责任的时候,诱拐者才是罪魁祸首! 更何况,哪里有比丢了孩子的父母更悔恨心痛的了! 君子不念旧恶,九方韶云看向那些被打趴在地的行脚商,对少妇黄花道:“他等与那散财善士于卫晋是同伙儿,审问一下,应该就会知晓你女儿的下落。” 许多鱼眼见九方韶云如此心大,不知计较,心内不禁腹诽:请你保持住尖刻的人设,否则我去吐槽谁! 忽然,周围的人群一下子喧嚣起来,呼啦啦猛地的散开。 一群手握长戈的乡兵冲了进来,为首一个身穿银甲,表情阴沉的乡兵统领上前一声号令:“将他们统统拿下。” 甲胄闪亮的乡兵兵士立刻上前,将九方韶云等人团团围住,锋利长戈对准了众人,若是他们几个谁敢轻举妄动,身上立刻就会被捅出十个八个的窟窿。 摇着扇子的石天帚,浅笑上前一步,冲银甲统领拱手施礼:“在下......” 石天帚的自报家门还没有说出口,那阴沉着脸的乡兵统领就厉喝一声:“尔等竟敢当街行凶杀人,统统拿下,押往城主府。” 凶神恶煞的乡兵立刻上前,喝令他们不许乱动,并伸手开始推搡石天帚等人。 身体被推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的石天帚,仍然不失儒雅风范,再次拱手抱拳。 “在下五四七,玉面骄子石天帚,各位兵士大哥莫不是误会了。在下乃是你们城主的朋友,正要去城主府做客。” 那些兵士哪里管石天帚是七天走还是八天走,全都沉着脸,一言不发的用力推搡众人,让他们闭嘴,乖乖的往前走,否则就把他们全都绑起来。 石天帚无奈,只能顺从行事儿。 最开始兵士在冲过来的时候,殷玄凌曾欲拔剑,但被九方韶云按住。反正他们也是要去城主府,不如就跟着这些兵士走。 而瞽目神算方丘子与重瞳子爷孙两个,早趁乱挤出人群,溜走了。 杻阳城不愧是十里八乡最最富饶的城郭,城主府尽显奢华,建筑墙壁上,到处可见用金、银描绘的仙草瑞兽。 九方韶云看到两根门柱上面用赤金浮雕着的五爪金龙,心想将这两根儿门柱搬回仙医阁,应该足够他们师徒四人敞开肚皮吃喝好几年的了,不由得双眼放光。 一路上,一直像条蚯蚓一般扭来扭去,道自己是好人,让杻阳城兵士赶紧将其放了的许多鱼,直到踏进杻阳城城主府,嘴巴仍旧没有安静下来,不停的大声叫嚷着,让兵士统领赶紧把城主请出来,好好看看他们到底是何许人也? 乡兵统领是个中年男子,身姿挺拔,相貌堂堂,嘴唇四周长了一圈儿黑色的胡茬儿,更给他添了几分男子气概。许多鱼与其站在一起,显得更娘了,虽然嗓门高,但是气势明显输了一大截。 “尔等是哪里来的乡野村夫,竟敢在杻阳城内罗唣行凶,是不知吾城主大人的威名吗?” “你是耳朵聋了吗?没听见我家公子说与吾等家城主相识吗?” 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儿的许多鱼,掐着腰警告乡兵统领,可是杻阳城的城主请他们来给城主夫人医病,若是其等继续如此无礼,那他们可就直接走人了。到时城主若是怪罪下来,他可不管。 表情阴沉,一副自命不凡模样的乡兵统领挑眉上下打量了许多鱼等人一眼,鼻子哼了一声。 “尔等这般的江湖骗子,本统领见多了。依吾之见,也不用劳烦城主亲自审问尔等的杀人之罪,直接押送水牢,待明日菜市口,给那亡者抵命!” 众兵士闻言,立刻上前,要将九方韶云等人直接扭送进大牢。 被彻底气坏了的许多鱼,立刻撸胳膊挽袖子,拿出玩命的气势,上前用脑袋撞乡兵统领的胸膛。 “你有能耐,现在就砍了小爷的脑袋,小爷还怕了你不成。” 脸色黑如锅底的乡兵统领,眼中寒光一闪,一下子拔出腰间宝剑。 “何人,在那里罗唣?” 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身着铜钱纹宽袖褐色长裳的富态中年男子,从正堂内缓缓步出。他身旁左右有貌美少女执羽扇为之扇风,身后有人撑伞遮阳,后面还呼呼啦啦跟着一大群人。 挺身挡在石天帚等人身前的乡兵统领,忙朝来人弯腰行礼:“打扰城主大人清静,属下该死!” 白白胖胖,像是一条斗米虫成了精的杻阳城城主贾富贵,直接越过乡兵统领,笑得好似脸上盛开了一朵向日葵,一把紧紧握住石天帚的双手。 “少侠,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已经将能够医治吾夫人的仙医请来了吗?” 城主贾富贵说着,环视石天帚身侧,眼见殷玄凌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谪仙一般的身姿风采,登时双眼一亮,伸出肥胖的双手,就要去握殷玄凌的手。 不喜他人触碰身体的殷玄凌一闪身,隐在了九方韶云的背后,城主贾富贵的双手,僵在空中。 笑呵呵的石天帚,伸手握住城主贾富贵僵在空中的手,缓解尴尬,指着九方韶云向其引荐。 “这位九方韶云仙姑,来自仙医阁,在下可是花费了好大的一番力气,才将她请下山。” 城主贾富贵听了,忙向九方韶云施礼,然后表情变得十分难过哀伤,求九方韶云定要救救他夫人。 怀疑九方韶云身份的乡兵统领,立刻上前,沉声提醒城主贾富贵,道这伙儿人刚在城中杀了人,一看就不是善类,最好不要留在城主府,更不能让他们给城主府夫人看病。 听到九方韶云等人杀了人,城主贾富贵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许多鱼见了,忙上前向其解释了具体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 第二十章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四 拨开乌云见明月,真相自有大白时! 城主贾富贵听到九方韶云救了城中被拐女童,且那人贩子也不是他们杀的,急忙和颜悦色的道误会一场。 方才被乡兵统领气得不轻的许多鱼,立刻趁机告状,道他们已经解释了半天,但乡兵统领就是油盐不进,完全不肯听他们讲话,简直就是一个榆木脑袋,也不知是如何当上的乡兵统领! 脑子转得快,且十分会看眼色的城主贾富贵,立刻沉着脸唤了一声:“任无良,你是怎么做事儿的,还不快给几位少侠和仙医赔礼道歉!” 冷着脸的乡兵统领任无良不敢违抗命令,朝石天帚等人拱手施礼,道其有眼不识泰山,误会了各位少侠,还望见谅! 摇着牡丹折扇的石天帚,十分大度的淡然一笑,轻声道了一声“无碍”。 许多鱼却是泛着白眼儿冷哼一声,不再看任无良一眼,一副嫌弃对方身上有屎的模样。 九方韶云瞄了一眼任无良默默握紧的拳头,收回目光,询问城主贾富贵:“尊夫人现在何处?” “少侠与仙医辛苦,不妨先入厅堂内喝一杯热茶,歇歇脚儿。” “无妨,医病救人要紧。” 闻听此言的城主贾富贵脸上立刻堆上一层又一层的笑容,忙命婢女前面带路,引一干众人,前往城主夫人所居住的院落。 阳春三月,花开正浓,城主府内奇花布锦,紫芝瑶草争相呼应,到处一片绿意盎然的怡然舒心景象。 白玉雕成的石桥,架在沉着丹粟的水流之上,偶能听到小巧翠绿、连成片的菱荇之下,传出好似鸳鸯鸟的叫声。 眼睛尖的九方韶云,看到有几条长着人面的怪鱼,在菱荇之下游来游去,时不时用背脊顶起一片菱荇,十分自由欢乐的样子。 “这是‘赤鱬’,需养在蕴含灵气的净水当中,不好成活,也极难捕捉。” 听到九方韶云给殷玄凌介绍水中之物,城主贾富贵立刻笑着称赞九方韶云有见识,道这几尾赤鱬,可是他花了大价钱从外地得来,为了养它们,又花了不少的银子和气力。 说着,又指了指院中的紫芝瑶草,道杻阳城附近的山多金银矿物,不盛产这些奇花瑞草,但是他夫人喜欢这些东西,他就只能花重金从他处求得。 许多鱼闻言,立刻竖起大拇指,赞扬城主是个疼爱妻子的好丈夫的,当代情圣! 此话算是拍中了马屁股,得意洋洋的城主贾富贵,道男人就该宠老婆,他最是看不起那些打老婆的人。 说这话的贾富贵,不知为何,瞄了一眼跟在他侧后方的任无良。 任无良不仅是杻阳城乡兵统领,还是城主府侍卫长,负责保护城主贾富贵阖府上下的安全,也住在城主府内。 表情严肃,阴沉着脸的他,始终将手握在剑柄上,对九方韶云与石天帚等人保持着警戒。 城主夫人原本与城主贾富贵住在一起,但自从得了怪病之后,她不想影响贾富贵的日常生活,也不想贾富贵看到她的病容,便单独居住在一个院子内。 南疆多雨,一年四季如春,雨水时节,房屋多潮湿闷热,不耐湿热的婢女在廊下架了一个小火炉,正在熬药。 浓浓的汤药味儿,随着婢女手中摇动的扇火扇子,飘散在院内。 九方韶云嗅了嗅,闻到了一些熟悉的草药味儿,正欲上前查看熬煮的汤药罐子,忽然从屋内冲出一个花衣少年,一脚将药罐踢翻。 摔在地上的药罐子顿时四分五裂,飞溅出黑黢黢的汤药汁溅了少年一身,将少年身上的明亮花衣,染上了夜幕来临的颜色,漆黑一片。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花衣少年,不被飞溅的汤药烫到了,尖叫出声:“你个贱婢,没长眼睛吗?” 说着,就抬起手,狠狠的抽了还在怔愣的煎药婢女一巴掌,留下一个鲜红的掌印。 被吓坏了的煎药婢女,一下子就跪倒在地,连连给那花衣少年作揖磕头。 那花衣少年还不依不饶,抬起腿,一脚踢在煎药婢女的身上,登时将婢女踢翻在地。 被踢翻在地的煎药婢女痛苦呻吟出声,半天没有爬起来。花衣恶少,像是中了邪一般,阴恻恻的笑着,抬起脚,开始猛踢那婢女,似乎十分欣赏对方的哭喊求饶。 九方韶云眼见这恶少欺凌柔弱婢女,眼睛一下子就竖了起来,手指一动,竹叶青蛇就快速的朝花衣恶少游动过去。 眼尖的花衣恶少被竹叶青铁皮蛇骇了一跳,大叫一声“有蛇”,一把抓起跌倒在地的煎药婢女挡在身前。 九方韶云再欲有所动作时,被石天帚的牡丹折扇按住手腕,示意她不要出头。 “你这是在干什么,还不赶快放了她!” 听到喝止声的花衣恶少,愤愤的抬起头,看到脸气成猪肝色的贾富贵,蓦地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小白牙,一脸兴奋的唤了一声:“姨丈。” 花衣恶少是城主夫人的亲外甥,唤做柱子。性格飞扬跋扈,仰仗自己姨娘的身份,在城主府作威作福,平日里稍微有一丁点儿的不顺心,就对府上下人非打即骂,性子恶劣至极。 一脸嫌弃的将煎药婢女丢开的花衣恶少柱子,皮笑肉不笑的对贾富贵道:“姨丈。您府上的下人太不成体统了,您没时间管教,小侄就费心替您管教了一下,你不必感谢我。” 说着,竟然又踢了那可怜熬药婢女一脚:“还不快滚。” 嘴角流血,手掌心被药罐碎片划破的熬药婢女,急忙感恩戴德的躬身行礼,快步行至城主贾富贵近前,再次弯身行礼,道自己笨手笨脚,打翻城主夫人药罐,又烫伤表少爷,请城主责罚。 深深叹了一口气的城主贾富贵,命人搀扶挨打的煎药婢女下去,嘱咐人替她处理包扎伤口,并赏了她一些银两,让她在房里休息几日,不必上工。 终是忍不住哭出声的煎药婢女,忙躬身行礼,感谢城主贾富贵的赏赐和体谅,随着搀扶她的婢女欲下去,但被九方韶云握住了手腕。 从袖中抖出一枚镊子的九方韶云,将插在婢女手心上的药罐碎片轻轻夹出,一边撒上金疮药,一边声音轻柔的叮嘱其不要碰水。 嘤嘤垂泪的煎药婢女,忙向九方韶云行礼道谢,退下去休息了。 刚才扯住煎药婢女手腕的时候,九方韶云看到她手臂上面还有不少的陈旧伤痕,似是受人虐待,不由得面如冷霜,瞪向那嚣张跋扈的花衣少年,手指一动。 “啊”的一声痛叫,龇牙咧嘴的柱子一把揪下咬在他屁股上的竹叶青铁皮蛇,恶狠狠的瞪向石天帚:“是不是你这讨钱的乞丐搞得鬼?别以为把我这个唯一头脑清醒的人吓走,你就能尽情的从我姨丈兜里掏银子,我可不相信、也不害怕你们这些个江湖骗子的鬼把戏。” 说着,愤然的将竹叶青铁皮蛇丢在地上,准备狠狠踩上一脚,结果一脚落空,还摔了一个屁股蹲,惹得许多鱼哈哈大笑出声,问柱子是不是在表演马失前蹄? 第二十一章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五 众人皆醉我独醒,到底谁才在梦中? 愤然从地上跃起的柱子,摆出一副通达明事理的样子数落起城主贾富贵,道其有钱没地方花,给那莽撞犯错的贱婢,以及这些个江湖骗子,还不如给他去赌坊玩两把。 说着还正气凛然的指责石天帚这中江湖骗子,只会害了他姨娘一条命,还会把贾富贵骗得倾家荡产,让他姨丈贾富贵清醒一点儿,不要上当受骗当冤大头! 城主贾富贵被气得手都哆嗦了,但碍于对方是自己夫人唯一的亲人,只好黑着脸,耐着性子让柱子不要在这里无理取闹,进去看看他姨娘,与其说说话,帮其转换一下心情。 听到城主贾富贵提自己姨娘,花衣恶年柱子立刻将脚边碎掉的半个汤药罐子踢飞,嘴里骂骂咧咧,不干不净的嚷嚷道:“喝这些个劳什子狗屁汤药有什么鬼用,我姨娘都病了一个月了,天天躺在床上活受罪。姨丈,你就行行好,别再让我姨娘遭罪了,放手让她去吧!然后把她的那份儿遗产给我,我也立刻从府上滚蛋,不再惹你生气。” 贾富贵听到柱子这番不成体统的言语,气得脸都绿成了花椰菜,终是忍无可忍,伸手指着柱子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还有没有良心。你可别忘了,你爹当年被村里恶霸打死,把你娘打伤,瘫痪在床,可是由你姨娘一直尽心尽力伺候照看。你娘去了之后,她还把你接到城主府生活,你不知感恩,天天闯祸惹她生气就也算了。如今她病了,你怎能说出这般丧尽天良的话!” 鼻孔朝天的少年柱子一脸不屑的哼了一声,道他就看不起贾富贵这种怕老婆的人,他若是像贾富贵这样有钱,早就多娶几房,何愁死老婆! 这是人说的话吗? 一群人都有些看不惯的想要抽这个花衣少年柱子,气得双手颤抖的贾富贵指着柱子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若不是芄兰的外甥,我早就把你的腿打断丢出去喂狗。来人,把这个混蛋赶出这个院子,禁止他再来打扰夫人养病。” 侍卫长任无良立刻命守在院门口的侍卫入内,将柱子拖出去。 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柱子十分不安分,拼命挣扎,直呼贾富贵的大名,道贾富贵不能眼见他姨娘快不行了,就这样欺负他! 等他姨娘病情好转,他一定会状告贾富贵对他的恶行,让他姨娘好好的收拾贾富贵。 柱子被拖死狗一般拖出院子,污言碎语仍旧如同被丢进院子的石头一般,从门外灌进来,声嘶力竭,不绝于耳。 这时,一个素服女子从屋内走出,她表情哀哀戚戚,行走聘聘婷婷,如同弱柳扶风一般上前扶住被气得身体摇晃的贾富贵。 “姐夫,莫要与柱子那不懂事儿的小孩子一般见识,谨慎气坏了身体。” 唤贾富贵姐夫的女子头上挽髻,脸颊清瘦,薄薄的樱唇惨淡无血色,愁蹙娥眉淡,身姿娇娇弱弱,带着几分病态的柔美,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侍卫长任无良在看到素服女子时,表情明显发生变化,九方韶云看在眼中,忍不住多打量了素服女子几眼。 贾富贵轻轻拨开素服女子挽住他的手,问之:“苹末,夫人可好些?” 讪讪收回手的素衣苹末,眼睛落在石天帚的身上时,脸上立刻挂上一个笑容,发出惊呼。 “姐夫,这是已经把替姐姐医病的仙医请来了吗?” 一直盯着苹末的九方韶云,在苹末脸上的笑容当中,并未感觉到任何的温度。 盼着自己亲姨娘死,嚷着要遗产的花衣恶少柱子;嘴上说着担心城主夫人,却完全感觉不到真心的素衣女子;以及始终阴沉着脸,似对所有人都充满敌意的城主府侍卫长。形态各异的三人,勾勒出一幅谜一样的怪异画面。 这城主府,还真是有趣儿! “喵”的一声,忽然有只花猫,从院子墙脚处窜过。 被骇了一跳的九方韶云,踉跄着向后倒退两步,一脚踩在了拖地的裙摆之上,身体一歪,往后跌倒。 暗叫一声倒霉的九方韶云,等着摔痛屁股并且出丑,身体却跌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内,她扭头看向始终站在她身后的殷玄凌,露出一个明媚笑容。 “谢谢大师兄。” 不打击九方韶云就难受的许多鱼,贼兮兮的凑到其近前,难掩笑意的压低声音:“原来你怕猫!” “我不怕猫,只是讨厌猫的叫声。” 回了许多鱼这一句的九方韶云,迈步走上两节阶梯,跨过朱红色的门槛儿,进入到城主夫人的屋子内。 陈设“石脆山”所产珍贵楠木名贵家具的外室内,十分宽阔,比普通百姓家中的主房还要大,在里面摆上五六桌麻将,完全不成问题。 女子卧房,外男自是不得入内,石天帚等人被贾富贵安排在外室坐下饮茶,独带九方韶云入内室替城主夫人芄兰诊治。 跟在九方韶云身后,寸步不离的殷玄凌欲同往,但被九方韶云拍了拍他的手臂制止,示意他安心坐在外面等她,她一会儿就出来。 一直伺候在城主夫人身边的苹末,也欲入内,但被殷玄凌给拦住了,她不由得怯懦的朝贾富贵唤了一声:“姐夫。” 贾富贵扭头看向九方韶云,见她并未出声,就让苹末也在外面等候,然后伸手将门口折叠起的一扇屏风展开,将里外屋彻底隔绝。 步入卧房内的九方韶云环视四周,见一应家具皆也是珍贵楠木,窗台上的几盆花朵开得正艳,靠近窗棂的梳妆桌上,妆奁钌铞紧扣,插着锁栓,被塞在角落处,似许久未曾打开,并不见胭脂水粉之物,就连日常所用之银镜,也被收了起来。 装饰雅静的卧室内,除了浓浓的药味儿,并无异常之处,也没有奇怪的香气味道儿,九方韶云便将目光投向被帷幔遮住的楠木床榻。 轻手轻脚缓缓掀开帷幔的贾富贵,朝内唤了一声:“芄兰。” 躺在床上的城主夫人芄兰,面容消瘦发黄、双唇肿胀发紫,紧紧抿着。 她身上盖着一条轻薄的蚕丝凉被,面朝上平躺,可见腹部高高隆起,犹如怀胎十月,似乎是听到了贾富贵的呼唤,紧闭的双眼流露出痛楚的表情,但双眼无法睁开,也无法做出应答。 微微蹙眉的九方韶云,轻轻掀去蚕丝凉被,缓缓解开城主夫人芄兰腹部的衣物。 高高隆起的圆滚肚子上面可见青红之纹,九方韶云的表情一下子凝重起来,伸手在好似西瓜一般圆滚的肚子上面按揉了两下,指腹明显感觉到了震动。 一直站在旁边,满脸担忧却不敢出声打扰九方韶云诊治的贾富贵,眼见九方韶云面上表情越来越凝重,好似布满积云的阴雨天一般似要滴下水来,终是忍不住气,轻声问道:“仙医,吾夫人这染了何病症?” 第二十二章 妙手仁德,无愧于心一 “蛊胀病。” 《医林绳墨》上有云:“蛊胀病”,乃是所受山岚瘴气,或虫蛇蛊毒之物,遂使大腹作胀,肚见青红之纹。皆由山岚蛊毒之气,因惑入腹,聚而不散,结为腹满之症。 之前几位前来为城主夫人芄兰诊治的大夫们,也道此乃“鼓胀之症”,贾富贵只道九方韶云与那些大夫所言一般,却不知,一字之差,差之千里! 病症既然没有搞错,那么一定是先前大夫开的药方有问题,要不自己夫人的病医治了这许久,却怎么未见一点儿好转迹象。 如此猜想的贾富贵,命婢女取来药方,递与九方韶云查看。 捏着药方的九方韶云审阅起来,见上面明白清楚的标注了雄黄、甘草、黄连、鳖甲等物均为几两几钱,点头道这药方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吾夫人的病为何却不见好?” “因为尊夫人所得病症,并非是普通的鼓胀之症。这药方上的鳖甲,需替换为玄龟之甲。” 玄龟这种灵兽贾富贵自然知晓,在杻阳城外的杻阳山上,有个样子奇怪,好似“穿窬”的怪水。 怪水当中,相传有一种“鸟首虺尾”的古怪乌龟,名为玄龟,曾现于其中。 还有传闻说,就是那灵兽玄龟吸收了杻阳山的所有灵气,才致杻阳山上几乎没有树木花草,遍生嶙峋怪石,方而多赤金、白金之矿。 贾富贵这个城主,就是靠开采杻阳山赤金白金矿藏而富家,对杻阳山非常熟悉,却从未在那穿窬怪水当中见到过玄龟。 且因杻阳山树木花草稀少,就连普通动物都十分少见,更别说玄龟这种需要极大机缘才能遇见的灵兽。 贾富贵不禁苦着脸,道他府中金库内,并无此物,该如何是好? “没有就去抓。” “怎么抓?谁去抓?” 问出这话的贾富贵猛地有所明悟,原本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蓦地瞪成了葡萄大小,里面迸发出闪亮的星芒,笑得十分奉承的盯着九方韶云,意思再明显不过。 玄龟这种灵兽,可不是想抓就能抓到! 但一想起自己老爹的那头灵兽鹿蜀,九方韶云心想杻阳山上的灵兽玄龟,说不定也和鹿蜀一般傻,比傻狍子还傻! 且城主夫人这病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若是腹内蛊毒之物彻底孵化爆发,将五脏六腑全都吞噬,那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是回天乏术! 无论如何,救人要紧,必须得尽力为之,想办法寻到那灵兽玄龟,救回城主夫人一条性命! 九方韶云朝城主家富贵儿点了点头,应下此事儿。 贾富贵登时乐得嘴都要裂到后脑勺上了,问九方韶云前往杻阳山怪水抓玄龟,需要带多少兵士同往? 瞄了一眼外室的九方韶云,鼻子抽动一下,莞尔微微一笑。 “吾与石少侠几人,足以。” 连连点头的贾富贵,道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跟着去,确实也帮不上什么忙,说不定还会成为累赘拖后腿。 只是不知九方韶云等人这一去,需耗时几何? 说着,他一脸愁苦的望向躺在床上,表情痛苦的夫人芄兰,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九方韶云从袖中抖出一块儿似玉但软,棕黄色的剔透物件儿,递给城主贾富贵。 “此乃招摇山水中所产之‘育沛’,可暂缓尊夫人病症,减轻痛楚。” 说着,她将育沛放在城主夫人芄兰高高隆起的腹上,只听“砰”的一声,芄兰放了一个奇臭无比的屁。 此屁乃是腹中郁结多时之气体被排出,巨臭无比,犹如将一万只臭虫“马陆”一同碾死所散发出来的味道儿,呛得外室的许多鱼忍不住尖叫出声,问是谁打翻了一筐臭鸡蛋? 城主夫人芄兰自从排出一奇臭响屁之后,犹如西瓜一般的腹部,十分明显的消减了一些,脸上痛楚表情也骤然消散,但仍旧未能醒来。 眼见一块儿小小饰物,竟然有这般的奇效,贾富贵激动得就要握住九方韶云的手,但碍于礼数,只能不住的向九方韶云抱拳道谢,连连称赞九方韶云不愧是妙手回春的仙医。 一直屏住呼吸,被贾富贵十根肥胖手指头上的戒指闪到眼睛的九方韶云,表情淡然的朝贾富贵伸出手:“二十两。”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贾富贵,怔愣的看着九方韶云,九方韶云以为对方嫌贵,急忙解释。 “育沛并非俗物,吾于招摇山水中寻了数载,方得此一块儿。” 九方韶云言下之意是告诉贾富贵,她绝对没有黑他。 终于听明白意思的贾富贵,短粗胖的手急忙往袖中一掏,然后九方韶云就顿感手上一沉。 二十两的金锭子泛着迷人的光彩,九方韶云的嘴角一下子就上弯成了月牙。 她比她爹在赚钱这方面上,明显有天赋多了! 二十两金子对于贾富贵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单凭九方韶云露这一手,使他夫人不再那么痛苦,他都觉得二十两金子花得非常值得。 “仙医,您可还有其他需求?” “既然城主有此一问,那吾便厚颜拜托城主大人两件事情。” “别说两件事情,就算是一万件事情,只要在下力所能及,自是完全没有问题。但说无妨!” “感谢城主愿意帮忙。吾听闻杻阳城有一人擅长丹青之作,只是其脾气古怪,常人邀之作画,极少应允,还请城主大人帮忙说和一下,请其挥毫,绘一副丹青。” “在下与之有交,此事儿不难。” 城主贾富贵十分痛快的一口应允,问九方韶云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只要他力所能及,定不会推诿! 表情变得有些凝重的九方韶云,又将之前在客如云所遇之事儿,简单扼要的讲述了一遍,希望城主贾富贵能够伸以援手,帮少妇黄花将被拐卖的女儿二丫头寻回来。 城主贾富贵闻言点头,道此事儿也不难,只是需要花费一些时间和金钱,但这些都不成问题。 且在他管辖的城池里出现这样的事情,他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管,此件事情就交给他全权处理,不管花费多少年的时间,保管将人寻回来,只是要苦了孩子父母焦心等待。 深深叹息一声的贾富贵,请九方韶云不必再为此事儿费心,只专注医治他夫人的病便可。 九方韶云点头,道她相信城主贾富贵定能信守承诺。 脸上展现笑容的贾富贵,也立刻恭维九方韶云是菩萨心肠,救世仙医,只将九方韶云夸得是天上有、地上无。 有些不好意思的九方韶云,看着口沫横飞,矮胖圆滚的城主贾富贵,搜肠刮肚的想要再恭维他两句,但还未张口,外室忽然传来刺耳的叫嚷之声。 “姨丈,我来看看,那女人是不是把我姨娘给治死了?” 第二十三章 妙手仁德,无愧于心二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口无遮拦的花衣恶少柱子人还未进门,讨厌的声音就像是冬日灌进屋内的寒风一般,横冲直撞的闯进屋内。 “我的天啊!这是什么味道儿,是有人在屋内藏了死尸吗?呸呸呸,臭死了!” 柱子捏着鼻子发出的声音,听上去更加令人生厌,替城主夫人从新盖好蚕丝薄被的贾富贵,与九方韶云一同从内屋走出,就见许多鱼正在对蹲在椅子上面嗑松子的百岁道:“你看那人,吃屁还吐壳儿!” 九方韶云一下子就被许多鱼给逗笑了,眼见九方韶云笑了,殷玄凌也莫名跟着露出一个笑容,这可把脾气暴躁的柱子给气坏了。 他像是个穿天猴一般,一下子蹿到贾富贵身旁:“姨丈,你怎么还不把这群江湖骗子给赶出去,是想留他们在府上过年,还是想要他们把我姨娘给弄死,你好再娶?” 贾富贵被红口白牙,颠倒是非,一张嘴就臭气熏天的柱子给气得脸色铁青,就跟被人灌了铅一般,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十分有眼力见儿的苹末急忙上前,一边帮贾富贵顺气儿,递上茶水;一边让柱子少说两句,不要惹他姨丈生气。 一脸不以为意的柱子,警告苹末少在这里假惺惺的充好人,阖府上下谁人不知,她最是巴不得他姨娘赶紧死,好给她让出位置,充当续弦,做杻阳城的城主夫人。 说着,又开始警告起贾富贵,他姨娘还未死,他看别想将苹末这个狐狸精给抬进门。 苹末眼泛泪光,但还硬是挤出一个浅笑,道她绝对没有那种想法,且还每日在佛祖前祝祷,希望芄兰姐姐能够尽快苏醒。 贾富贵看了一眼甚是委屈,但仍旧大度宽容的苹末,默默推开她递过来的茶水。 他现在哪里喝得下茶水,只想弄来一盆忘川水,给这口无遮拦,满嘴喷粪的柱子灌下去。 但一想到柱子的姨娘,自己的夫人还躺在旁边内室缠绵病榻受苦,就只能忍下这口恶气,耐着性子,教导道:“柱子,莫要信口开河,胡言乱语。这位女医仙有大本事,能医治好你姨娘的恶疾,你不可乱说话将其得罪,否则吾这一次,定要将你赶出府去。” 柱子见贾富贵儿的脸都变成了紫茄子颜色,说话时咬牙切齿,是真的生气了,急忙闭上嘴巴,但眼神儿愤恨好似毒蛇一般,狠狠的缠住九方韶云。 眼见贾富贵气得发抖,怕是真的要将柱子赶出府去,摆出一副知书达理,大度模样的苹末,急忙好心出声相劝。 “姐夫,芄兰姐姐就柱子这孩子一个亲人了,若是您将他赶出去,待芄兰姐姐好了之后,该伤心难过了。且柱子还小,不懂事儿,还请您念在芄兰姐姐的情分上,大人大量,不要与他一般计较!” 贾富贵冲着有恃无恐,完全不知悔改的柱子哼了一声,警告其最近几天都安分老实的待在自己院子里面,若是胆敢胡闹,耽搁了医治其姨娘的病情,他一定叫柱子好看。 完全不将教训听进耳中的柱子,不痛不痒的继续嘟嘟囔囔,责怪他姨丈贾富贵趁他姨娘生病就欺负他,等他姨娘病好了,他一定要告状。 到时让她姨娘与贾富贵合离,反正他姨娘长得漂亮,还会弹琴唱歌,也会哄男人开心,不愁再嫁! 这话算是彻底点燃了炸药包,贾富贵一把抄起桌上的花瓶,朝着柱子就砸了过去。 干啥啥不行,逃跑第一名的柱子,像只小耗子一般“呲溜”一下逃之夭夭。 但就算他狼狈逃窜,嘴巴仍旧不依不饶的叫嚣,让贾富贵等着,等他姨娘醒来,他一定让她帮忙收拾贾富贵。 气得一屁股跌坐在椅子里面的贾富贵,猛地一拍桌子,道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才会摊上这样一个不成器的小辈儿给他气受。 娉娉婷婷的苹末又开始上前相劝,贾富贵抬眼忘了一眼屋外天色,见时辰已经不早,夕阳的尾巴都完全收了起来,天空只剩下厚重的黑,感觉自己心情比天色还要黑暗沉默,不由得又是深深的叹了一口。 “无良,你带石少侠与仙医等人下去用膳,然后给他们安排住处,吾要在这里坐一会,陪陪芄兰。” 脸色阴沉的任无良什么话都没有说,朝外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带石天帚等人下去用饭。 见九方韶云行至门口,贾富贵忙又出声提醒任无良,将仙医九方韶云住的院子,安排在城主夫人居住的院落旁边。 踏出门外的九方韶云,回头看向贾富贵,见他坐在昏暗处,满脸愁云惨淡,身旁站在的苹末一边帮其斟茶,一边柔声宽慰。道她相信,芄兰姐姐一定会好起来,柱子也会变得懂事儿。 没有言语的贾富贵,止不住的长吁短叹,都要将房顶给叹塌下来了。 拥有六世记忆的九方韶云,曾经在后世的网络上,看到有人问过这样的一句话:有钱人呼吸的空气是不是都是甜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是各自的烦恼不同而已! 一脚跨出门槛儿的九方韶云,隐隐听到不断叹气的贾富贵忽然用一丝带着警告的口吻,让苹末不要再唤芄兰姐姐,要尊称其为夫人。他不想让外人知晓,他夫人芄兰与苹末同出“潇湘馆”。 潇湘馆是杻阳城的青楼,她曾从师叔姜子正的口中听到过! 神陨大荒的青楼,与后世的青楼妓馆并不同。 姑娘于青楼内弹琴唱曲儿,客人饮茶,欣赏琴艺歌喉,是个十分雅致的赏乐场所。与当代其他的普通茶馆儿区别之处,就是这里没有说书人,只有姑娘弹琴唱曲儿。 对于江湖人士来说,姑娘于青楼弹琴唱曲儿卖艺,也是靠手艺吃饭,并不算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但对于一般普通人家来说,女子在外抛头露面,做此供人赏乐的行当,难免会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感觉面上无光,以此不齿。 听贾富贵对苹末的言语,不知他是对自己夫人芄兰的过去介怀,还是,不喜苹末与自己夫人攀亲道故? 贾富贵对待自己夫人的痴情爱护,难不成只是假象? 可城主夫人芄兰身上,又有什么东西,值得什么都不缺的贾富贵如此费心的装出一副好相公的模样? 还有,给芄兰下蛊毒的人,是谁? 第二十四章 妙手仁德,无愧于心三 日黄雾重,阴风初起。 昏暗室内的贾富贵与苹末,被黑暗涂抹去了面容,同时也涂抹去一些隐秘的东西。 面色始终阴沉如铅云的任无良,回望了幽暗室内一眼,眼中似有什么怨毒之色一闪即逝。 院门口缩头缩脑的柱子,脸上写满算计,眼中全是渴望,贪婪已将整个心脏染成了暗黑颜色,令其原本还算俊秀的面庞,都变得丑陋。 师叔姜子正曾经告诫过九方韶云,看人不可只看表象。但是,要如何看进人的内心? 当时姜子正给的答复是需要动脑子,用心去看! “小师妹,你怎么了?” 扭头对上殷玄凌清澈无暇的双眼,九方韶云立刻心情大好的微微一笑。 若是,所有人都像她家大师兄一般单纯剔透得令人一眼就能看穿,那就好了。 牵起殷玄凌的手,九方韶云道她饿坏了,等一下要吃一整头的烤乳猪。 说着,又开始絮絮叨叨的关心起殷玄凌,完全拿其当成小孩子,问他渴不渴、饿不饿? 并习惯性的叮嘱他,一会儿吃饭千万注意黄瓜,不要将其弄到眼睛或是嘴巴里面,否则又要受苦了。 眼见九方韶云在殷玄凌面前化身为正宗老妈子,毫无自觉的撒狗粮,许多鱼忍不住又开始于心内腹诽:殷玄凌这生活白痴,肯定是九方韶云给惯出来的! 正翻着白眼儿的许多鱼,眸光刚好落在任无良的身上,见他仍旧像是别人欠他十万两银子一样阴沉着脸,对他们保持着警戒的样子,白眼儿翻得更厉害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怪人! 许多鱼这心内所想之话,若是被九方韶云知晓,她一定表情不屑的回许多鱼一句:整个大荒就数你最奇怪! 任无良虽然脸黑得就像石天帚等人抢了他老婆,杀了他老娘,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但准备的晚餐还是十分丰盛可口,尽心尽力。 天天在仙医阁啃大白馒头就咸菜的九方韶云,吃得是满嘴流油,很是满意,十分没有志气的恨不能为这些美味佳肴,就此赖在城主府不走了。 眼见九方韶云吃饭如同打扫战场,不停的往自己嘴里扫,还把殷玄凌的碗碟都堆满了鸭腿、羊排等肉菜,许多鱼把筷子往桌上一拍,问九方韶云是不是饿死鬼投胎,不知道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仪态吗? 形象仪态是什么,能吃吗,能填饱肚子吗? 按住殷玄凌“呛啷啷”拔剑的手,九方韶云回忆起自己昏迷半载醒来之后,肚子饿得不行,嚷着要吃肉时的过往。 那时,端来一碗清汤寡水“葵菜”的九方云中,语重心长的告诫她,刚醒来,腹内空空,无法消化肉食,先食用一些清粥小菜,待慢慢将身体调理将养好了,再吃肉补充能量。 自己老爹考虑得如此周到,顿时把九方韶云感动得是一塌糊涂,稀里哗啦,和着感动的泪水,将一碗又一碗没有一点儿油星儿的葵菜汤吞下肚。 等到第五天的时候,九方韶云望着仍旧绿油油的汤碗,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儿了。 葵菜又称“滑菜”,有清热解毒,通便之功效。 她这几天,去茅厕不仅十分勤快,还很畅快,全都是托了葵菜的福。 推开装着葵菜的汤碗,九方韶云捏着自己已经瘦没了的双颊,强烈的表明要吃肉。 拿出吃素修身养性,有利益身体健康一套说辞的九方云中,没能将九方韶云糊弄过去。 最后,九方韶云绝望的知晓了,他们仙医阁已经穷得师父就要带着弟子下山乞讨的地步了,就连这葵菜,都是她老爹亲手去山上挖的。 此番九方韶云下山,其中之一的目的,就是将自己消瘦的双颊再养圆回去。 什么以瘦为美,去他的狗臭屁! 若是将许多鱼关在仙医阁一个月,他肯定不会再指责九方韶云此时的吃相问题! 不理会许多鱼的讥诮,吃饱喝足的九方韶云将一盘鱼放在屋檐下,喂了城主府的野猫,这又引起了许多鱼的极度不满,再次将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借题发挥。 “我发现你真的是很喜欢私做主张。没见吾等还未用完饭,你怎将鱼拿去喂猫,也不知道问一声吾等是否还要用。就像你之前也是不与吾等商量一下,就私自应诺城主要前往招摇山猎杀玄龟。那玄龟乃是灵兽,岂是一般人有机缘就能够轻易遇到的。就算能够遇到,以咱们几人的能力,又怎能将其成功猎杀,它不把咱们一块儿都吃了就不错了。” “玄龟不吃人。” 被噎了一句的许多鱼呛到了,剧烈的咳嗽起来,脸都涨红了。 咳嗽了半晌之后憋出一句话:“反正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许多鱼道九方韶云不能代表他们,玄龟乃是灵兽,拥有智慧还很凶悍,他可不想陪九方韶云去送死。 说着,用手触碰了一下石天帚,再次表明与九方韶云为伍只会“画虎刻鹄”,最好不要与其掺和到一起,让他拒绝九方韶云的提议。 摇着大红牡丹折扇,慢条斯理饮着饭后茶,颇有种贵族公子哥儿味道的石天帚,道就算玄龟不咬人,那他们又该如何猎杀其? 灵兽并非是一般的普通兽类,拥有一定的智慧,单要将其从杻阳山怪水之中引出来,想必也是一个大问题,不知九方韶云有什么想法? 九方韶云听到石天帚等人的担心,笑道了一句“山人自有妙计”,之后便不再言语,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饭毕之后,阴沉着脸的侍卫长任无良替众人安排了住处,九方韶云与她大师兄殷玄凌被安排在了同一房间,石天帚几人就在二人隔壁的院落,两院之间,只隔一堵薄薄的矮墙,感觉一推就会倒。 收好自己刚刚得来的二十两金子,踢了一脚防君子不防小人的矮墙,九方韶云警告石天帚三人,不许半夜翻过来做什么坏事儿,她大师兄手里的玄青宝剑可不认人。 站在一旁的殷玄凌,立刻十分配合的“呛啷啷”拔出宝剑,气得许多鱼指着九方韶云怒道:“吾等才该防范你这个贪财好利的小女子。还有,你把吾等当成什么人了,谁会惦记你那几两破金子。你可知道,吾家公子家产殷实,他可是……” 话说到一半儿,猛然收住的许多鱼,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第二十五章 妙手仁德,无愧于心四(求推荐票) 出门在外,财不露白。 这是小孩子都懂的道理! 九方韶云还道,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她小心谨慎一些堤防,又没有错。 再说了,她又不知道石天帚他们三人是什么人,不如许多鱼给她仔细讲讲,也好让她心里有个底儿。 “吾家公子是什么人不用你操心。反正我们不会惦记,也不稀罕你那几两破金子。反倒是你,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喜欢占便宜,可别想将那些鬼主意用在吾等身上,吾等才不会上当。” “我是出多大的力,就收多少的好处,并没有占谁的便宜。不像有的人,只会拾人牙慧,坐享其成,却还好意思指责别人。” 被指桑骂槐的许多鱼,又从九方韶云这里收到一万点儿的实话暴击,立即气急败坏的表示,他们明天不是要陪九方韶云一起去抓灵兽玄龟吗,哪里有白吃白喝不出力了? “那么明天见,你们可别迟到了。” 九方韶云说完,牵起殷玄凌的手,去溜达消食儿。 看着九方韶云远去的背影,气鼓鼓的许多鱼忽的好似泄了气的皮球,扭头问石天帚。 “公子,咱们好似又被她给套路了?” “不是咱们,只是你。” 笑摇牡丹折扇的石天帚,脚步轻快的转身往屋内走去,回过劲儿来的许多鱼,急忙跟上,问石天帚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让他一个人跟着九方韶云去抓捕灵兽玄龟,石天帚与百两二人不同往吗? 树影呵护的寂静石板小道上,一脸恶相的柱子,岔开腿,拦住九方韶云与殷玄凌二人。 “女人,你老实说,是不是我姨丈给我姨娘下毒了?” 毒不是你下的吗? 脑子不太聪明的柱子,明显没看出九方韶云眼神的含义,大手一挥,道就算不是他姨丈下的毒也没有关系,只要九方韶云肯替他证明,是他姨丈贾富贵给他姨娘落毒,帮他抢夺城主府,那他到时一定不会少了九方韶云的好处,肯定比她医病救人要赚得多,这辈子吃穿不愁! 撇嘴轻笑出声的九方韶云,挑眉问柱子:“你不关心你姨娘的病情吗?” “她死与不死,与我无关,也与你无关。” 柱子对九方韶云发出警告,道他可知,九方韶云拿一块儿破玉,就忽悠了他姨丈二十两金子,明明也是个贪财之辈,与他无异,就不必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也轮不到她来教育他。 育沛并非普通玉石,但是给这个脑残解释,他也肯定听不懂。 懒得与个混账玩意儿多费口舌的九方韶云微微一笑,端起架势:“若吾不同意,尔意欲如何?” “嘿嘿”冷笑一声的柱子,朝旁边的灌木丛处一招手,立刻有几个泼皮模样的少年,从后跳出,一脸狞笑的走到柱子身侧,手中提着木棒,不怀好意的打量着九方韶云。 “呛啷啷”拔出宝剑的殷玄凌,又被九方韶云按住了手:“大师兄,收拾几只臭鱼烂虾,还不劳烦你出手。” 眼见九方韶云笑嘻嘻毫无惧色,柱子也坏笑出声:“你这臭女人,等一会儿尝了苦头,看你还能笑得出来吗?” 说完,朝身后的少年泼皮一挥手:“兄弟们,让这女人尝尝你们的厉害。” 脸上挂上淫笑的少年泼皮,晃动手中的木棒,欲上前将九方韶云二人围住。 忽然,小道边上的绣墩草丛中,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十几条竹叶青蛇爬上石板小道上。 “这蛇有毒。” 识得竹叶青蛇的一个地痞鬼叫一声,立刻挥动手中木棒朝地上竹叶青蛇砸去。 未承想,地面上的群蛇猛地全都蹿起,咬向一众少年泼皮。 惊慌失措的少年泼皮们急忙挥舞棍棒,击打群蛇,但这些竹叶青蛇仿若通灵,动作十分灵活,顺杆而上,爬上木棒,惊得胆小之徒急忙丢下木棒,抬脚就踹。 原本爬在木棒上的竹叶青蛇,忽的蹿起,一口咬在泼皮的裆部,登时痛得好几名倒地不起。 一些胆大的少年泼皮紧紧抓着木棒,试图将木棒上面竹叶青蛇甩掉,但也都未能如愿,被打蛇上棍的竹叶青蛇爬到手臂上,然后一下子勒住脖子,瞬间一头栽倒在地,口吐白沫,昏死过去。 眨眼间,十几名泼皮不是捂着裆部哀嚎,就是口吐白沫昏死过去,柱子吓得耷拉下肩膀,哆哆嗦嗦的指着九方韶云骂道:“妖女,原来之前是你放这铁皮蛇咬我。别以为你施展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我就怕了你。” 说着,他装着胆子,猛地从地上拾起一根木棒,抄在手上,挥向九方韶云的脑袋。 “咔嚓”一声,手臂粗的木棒被殷玄凌手中的玄青剑砍为两截,握着半截木棒的柱子,吓得向后倒退两步,但仍旧硬着头皮恶言相向。 “我就不信,你这妖女,有胆子杀了我!” 朝柱子微微一笑的九方韶云,示意他低头。一脸疑惑的柱子低下头,就看到脚边围了一圈的竹叶青铁皮蛇。 “啊”的一声尖叫,地上的竹叶青铁皮蛇全都弹起,咬在柱子的身上。 身上挂着十几条竹叶青铁皮蛇的柱子,哀嚎着跑走,剩下十几个少年泼皮,好似一窝鹌鹑一般缩挤在灌木丛前,忍着灌木茎干上面的刺儿,不敢与九方韶云有眼神接触,生怕她又放出毒蛇咬人。 就这样,还学人家做恶霸! 九方韶云无语摇头,无视掉缩在灌木丛处的碍眼家伙,笑吟吟的漫步在雅静的小路上 繁星点点的夜空引人遐想,与灯火通明的城主府遥相呼应,一派天上人间的祥和美好景象。 银白的月光洒在九方韶云凝雪肌肤上,泛起珠贝一般的光芒,双眼只注视着九方韶云的殷玄凌,险些跌进一个小池塘内。 手疾眼快的九方韶云一把抓住殷玄凌的手,笑着嗔怪。 “大师兄,你是小孩子吗,不牵着你手,你就不会走路了!” 垂下长长睫毛的殷玄凌,盯着九方韶云又白又软的小手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一阵暖风吹过,九方韶云伸手帮殷玄凌整理了一下腰间束带,笑问道:“大师兄,你第一次下山,感觉如何?” 盯着九方韶云头顶的殷玄凌,莫名回了一句:“我喜欢。” “喜欢什么?” “小师妹。” 第二十六章 妙手仁德,无愧于心五 清夜蝉鸣噪,月照蛙踯跳! 疑似听见仙宫飘出乐曲的九方韶云,蓦地瞪大眼睛,微讶的仰头望向殷玄凌。 “大师兄很喜欢我吗?” 殷玄凌点头,“嗯”了一声。 “我有那么好吗?” 再次点头的殷玄凌,又是“嗯”了一声,九方韶云忍不住起了逗弄之心:“比师父和师弟都好?” “全天下最好。” 九方韶云有些惊愕性子木讷的大师兄殷玄凌,竟然会说出这样讨人欢心的话,道今晚城主府的饭菜是不是放了太多糖,还是今日的太阳打西边升起了,她大师兄怎么变出息了? 说了一句恭维话的殷玄凌,似把自己会的词儿全都说完了,不再言语,只是对着九方韶云微笑。 “大师兄,你这话我可是记在心上了。若是日后你敢说别人比我好,那我可就不认你这个大师兄了!” 逗弄殷玄凌很是开心的九方韶云,发出“嘻嘻嘻”的笑声,殷玄凌却信以为真,一本正经的认真承诺。 “不会有那样的事情。” 九方韶云被殷玄凌过分认真严肃的表情给逗得更加开怀,伸出自己的小拇指,与殷玄凌拉钩。 “若是以后大师兄变了,你就是小狗。” 勾着九方韶云手指的殷玄凌,定定的注视着九方韶云:“小师妹,你哪?” 鼻子抽动了一下的九方韶云,露出一个调皮笑容:“以后的事情,谁又说的准儿,我可能会先不认你这个大师兄哦!” 殷玄凌闻言身体一僵,勾着九方韶云手指头的手忽的一转,一把抓住九方韶云的手,就像是抓住了救赎自己生命的稻草。 “哈哈”大笑出声的九方韶云,再次勾起殷玄凌的手指头,与其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是我大师兄,一辈子的大师兄,唯一的大师兄。而你也只能有我这一个小师妹,一辈子的小师妹,唯一的小师妹。我们彼此都要记得,对方是自己生命里面,非常重要的人!” 脸上重新展开笑容的殷玄凌,像是许下了最为重要的承诺,极为郑重的用力点了一下头,“嗯”了一声。 九方韶云见了,道她大师兄真是太可爱了,太容易被人看穿了。 只是容易被你看穿而已! 殷玄凌默默的在心里回了这一句,九方韶云再次牵起殷玄凌的手,笑容明媚。 “大师兄,我一定会牢牢的抓紧你,不让你从我身边走丢。” 心里暖洋洋的殷玄凌,默默的回道:小师妹,我也会好好的保护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跟大师兄在一起真是开心,我以前在山上时,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好玩儿!” 大概是因为那时候,她日日都只一门心思儿的追在师叔姜子正的身后跑! 思及师叔姜子正,忧愁爬上九方韶云的心头,如浓郁晦暗的夜色一般。 “大师兄,咱们能找到师叔吧!” “能。” 殷玄凌极为简短的回应,像是无法辩驳的事实一般铿锵有力,令人安心。 脸上绽开一个笑容的九方韶云,忽见前方不不远处有人影晃动,以为又是那帮少年泼皮来找麻烦,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是城主贾富贵。” 目力非凡的殷玄凌,小声的提示了一句。 不远处的杻阳城主贾富贵,正笑呵呵的引着什么人,走进了石天帚的院落。 这两个家伙儿,准备背着我,搞什么小九九? 表情贼兮兮的九方韶云,猫着腰,蹑手蹑脚的牵着殷玄凌走进院内。 贴在墙根处的九方韶云,示意耳力非凡的大师兄殷玄凌,听一下隔壁的动静。 不管九方韶云吩咐什么,都会乖乖照做的殷玄凌,立刻将耳朵贴在院墙上,一边偷听,一边向九方韶云简要的叙述。 “贾富贵城主离开了。” “许多鱼等人也出了院子,只有石天帚与那女子留在屋内。” 原来贾富贵带进隔壁的是个女子,九方韶云笑着拍了拍殷玄凌的后背,赞他耳力好,殷玄凌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听得更加卖力。 “他们脱了衣服。” 殷玄凌竟然听到了衣服落地的“簌簌”声音,真是太厉害了! 九方韶云不禁朝殷玄凌竖起了大拇指,赞其太棒了,完全就是顺风耳! 不过等等,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儿! “啊啊、啊啊啊”,殷玄凌突然呻吟起来,学那女子的声音喊道:“不行了,好哥哥,要死了,要死了。” 满脸涨红的九方韶云,一把捂住殷玄凌的嘴巴,将他拖进房内。 “咚”的敲了殷玄凌脑袋一下的九方韶云,用手替自己红得好似煮熟螃蟹的脸扇风,没好气的教训道:“我才要死了。大师兄,你学那些不三不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吗?” 完全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的殷玄凌,怔愣的站着,像只呆头鹅。 九方韶云被殷玄凌气乐了,就让殷玄凌去休息,自己独自走到窗边坐下。 一只身上长着漂亮花纹的小花猫,跃到窗棂上,将脑袋从窗缝内伸进屋子。 眼神复杂的九方韶云,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低声道了一句:“你也该报那一鱼之恩了。” 小花猫似听懂了九方韶云的话,立刻“喵喵喵”的叫了起来。 九方韶云在小花猫软绵绵的叫声中,脸色变得越来越惨白,额上缓缓渗出一层又一层的细密冷汗,连成了一片。 她紧抿的双唇已经全无血色,表情也十分痛苦,坐在椅子上打坐的殷玄凌见了,有些担忧的开口。 “小师妹,你怎么?” 之前陷入昏迷的时候,九方韶云忆起了前六世的经历,全都是投胎成为了猫,不得善终。 尤其是,第六世的记忆,血腥得令她现在回想起来都欲呕。 被强迫喂食算是最轻的虐待,它还被开水烫过、高跟鞋踩断过尾巴、用绳子吊起不让它趴着睡觉,导致肚皮脱毛破损,感染腐烂,最后奄奄一息时,被恶魔用高跟鞋踩死。 恶魔对待它,就像是对待臭虫一般! 似乎在恶魔的眼中,它并不是一个生命! 也因为这些恐怖的记忆,九方韶云拥有了很多后世的知识,也知晓了她现在生活的大荒,与后世战国时期所著的《山海经》上的描述大致相同。 然后惊讶的发现,从小到大没有怕过什么东西的她,开始恐惧猫叫声。 且还发现,她拥有了能够听懂“喵星语”的能力! 第二十七章 妙手仁德,无愧于心六 克服,也许是最好的疗伤方式! 满头大汗的九方韶云,双手紧紧的抓着桌角,忍受着身体和精神都好似被撕裂了一般的痛苦,朝殷玄凌挤出一个微笑,道她没事儿,让其继续打坐练功,不必在意。 然后努力使自己镇定,继续听着小花猫的“喵喵”叫声。 “嗯嗯嗯。” 满头大汗的九方韶云点着头,与小花猫展开对话交流。 “原来,苹末与侍卫长任无良二人是两口子。但夫妻关系不睦,接近贾富贵是各有目的。” “嗯嗯嗯。” “原来那柱子从前就开始欺负那个煎药婢女,还因此,顶撞推搡过他姨娘。对,他确实是个混蛋。” “嗯嗯嗯。” “城主夫妇二人结婚三年,感情始终不错。月前柱子住进来之后,二人才开始偶尔拌嘴,也是从那个时候,城主夫人开始生病。” “嗯嗯嗯。” “你说你不知道是谁下的蛊毒,城主府的某些人,并不似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安分老实。” “好的,我都知道了。谢谢你,握爪。” 喜欢小动物的九方韶云下意识的要握小猫咪的小爪子,但她的手背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红疹,猛地一下子收回手。 昏迷半载的时间内,九方韶云深陷在恐怖的记忆沼泽之中,所经历的遭遇,像是海浪一般不断的冲刷她的身体,污染血液、侵蚀灵魂、深入骨髓深处。 即使,大脑有时会一时忘记,但是身体会记得那时的痛楚,发生反应。 怅然的看着自己的手,九方韶云向小花猫抱歉道:“对不起,我不是讨厌你,也不是害怕你,我只是……” “算了。明天我会给你准备两条鱼,作为失礼的补偿,你去抓老鼠玩耍吧!我也要休息了。” 不懂九方韶云心思的小猫咪,“喵喵”叫了两声,去开始它的入夜派对。 说要休息的九方韶云,却坐在桌前,像是个木头人一般,久久凝望窗外的月色。 那半载的时光中,她曾经清醒过,也曾看到这样的月光,还有娘亲消瘦成半月的脸庞。 心脏抽痛,她再次抓紧桌角,吸气吐气,调整自己的呼吸,平稳心跳。 坐在桌上打坐的殷玄凌,缓缓的睁开眼,凝视小师妹九方韶云哀伤又恐惧,且还有些凄然的侧脸。 记忆当中的小师妹,总是笑容灿烂,像是一朵火红的刺玫,无忧无虑,清澈的眸中只有那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充满幸福,没有世间疾苦。 那半载安静又冗长的岁月过后,他只知练武的脑子里面多了一些自己难以捉摸的东西。而小师妹清澈的双眸之中,也多了一些令他看不懂的东西。 这就是所谓成长的改变吗? 但无论如何成长改变,那些不受利益和情欲所能左右的纯粹,是不会改变的! 次日,天微明,九方韶云迎着第一缕晨曦,伸着懒腰起床,就见殷玄凌沐浴在琉璃色的晨曦中,安安静静,呼吸均匀的阖目端坐在桌子上打坐,十分的赏心悦目。 含笑托腮的九方韶云,盯着殷玄凌俊美的脸庞,细细的打量起来。 她不得不说,她大师兄是长得是真好看! 五官精致,全都恰到好处,多一分或是少一分都会显得有缺憾。 悄悄伸出手指头的九方韶云,又起了戏弄的心思儿,勾着嘴角,轻轻的拨动了一下殷玄凌垂下的长长睫毛。 “小师妹,你睡醒了?” 因早起,殷玄凌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听上去,十分的有磁性。 嘻嘻笑着的九方韶云,问她大师兄昨晚上,可有梦到她? 若是这话换成问她小师弟柴枫,柴枫一定会撇着嘴道他又不嫌命长,干嘛没事儿梦到她这个魔头! 耿直的殷玄凌直接摇头:“没有。” 假装伤心的九方韶云不住的摇头叹气,道她没想到,大师兄殷玄凌竟变得如此之快,只是过了一个晚上,就忘了昨夜的承诺。 明明说小师妹九方韶云在他心中最好,结果却不肯在梦里相见,可见所说之话,并非出自真心! 脑子只有一根筋儿的殷玄凌,哪里晓得眼珠子滴流乱转的九方韶云是在逗弄他,像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狗,举足无措的看着九方韶云,憋了半天,冒出一句:“不是的。” “哈哈哈”大笑的九方韶云,看着大师兄殷玄凌窘迫的模样,笑得是前仰后合,眼泪都流了下来。 今日逗弄大师兄的任务,完成! 心情愉悦的九方韶云,用袖子拭去眼角笑出来的泪水,一把牵起殷玄凌的手。 “走吧大师兄,咱们洗漱吃饭去。” 像是有一道春日微风轻拂过殷玄凌的脸颊,他脸上僵硬的表情立刻全都化开,用力的点了一下头:“好。” 院门口处,许多鱼看着帮殷玄凌洗脸擤鼻涕的九方韶云,表示真是没眼看。 他问身边的石天帚:“公子,你说这两个人是不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撒狗粮?” “真是令人羡慕!” “昨夜那女子伺候的不好吗?” 摇着牡丹折扇的石天帚闻听此言,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 自觉失言的许多鱼急忙闭上了嘴巴,偷偷抽了自己一下,暗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 脸上再次挂上浅笑的石天帚,将目光落在帮殷玄凌系衣领盘扣的九方韶云身上。 “不知九方姑娘,今日要如何捕捉灵兽玄龟?” “切。大荒灵兽几乎绝迹,她能寻到玄龟才有鬼。我看她就是说大话哄骗忽悠贾城主,然后去外面买一只乌龟回来,糊弄了事儿。” “九方姑娘,不是那样的人。” “公子才与其相识两日,怎知那女人是怎样的人。你可不要被她漂亮的外表给迷惑了!” “有些人,只需两眼就能看透。而有些人,就算你穷极一生,也无法了解清楚。” 又开始吐名言的石天帚,脸上散发着高深莫测的光芒,仿若化为一朵金莲,都将手中折扇上那朵红如火的牡丹花给比下去了。 说着,他还提醒许多鱼,不要忘了,九方韶云昨日行侠仗义,即使被人谩骂误会,还是坚持从那假善士的手中救下被拐女童。 这事儿九方韶云做得确实漂亮,但其性子傲慢无礼也是事实,令许多鱼喜欢不起来。 “不过,你说她漂亮,是真心话吗?” 不管九方韶云性格如何,许多鱼都不得不承认,九方韶云长得很好看,与其大师兄站在一起,真是一对璧人,仿若金童玉女! “我还是,喜欢妩媚多情的女子,她身上,少了一股味道儿。” 许多鱼刚想开口问是什么味道儿,忽的福至心灵。 狐狸精的味道儿! 他家少爷就喜欢这种调调儿! 脸上挂着温和笑容的石天帚走进院中,一副贵家公子的派头,一手轻摇折扇,一手优雅举起,与院内的九方韶云和殷玄凌打招呼。 “二位仙友,早晨。” 第二十八章 神息之奇,过往杂谈一 宿鸟动前林,晨光上东屋。 人逢喜事精神爽的贾富贵,因为夫人芄兰气色变好,终于拨开云雾见日明,一扫昨日被柱子差点儿没气死的郁闷情绪,一大早就开始张罗着为九方韶云与石天帚等人准备早餐。 城主府的下人十分懂规矩,安静得体的伺候众人用早膳,除了一直站在旁边,阴沉着脸盯着众人的任无良十分的倒胃口。 早餐在还算融洽的气氛中结束后,贾富贵按照九方韶云昨夜的吩咐,命人将一头新杀的大肥猪猪搬上牛拉的板车的上面。然后笑着询问九方韶云,还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 摇头表示无需再准备什么的九方韶云走上前,从袖中抖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带着一丝异香的粉末儿,洒在猪的身上。 然后,她又从袖中抖出一个纸包,将里面夹杂着一些棕色颗粒儿物,飘散着浓郁诱人香气的粉末儿,也都撒在大肥猪的身上,并涂抹均匀,还用力拍了几下。 瓷瓶里面倒出来的粉末儿石天帚认识,是麻醉散。但是纸包内的东西,他却是不识。 “这是什么东西?” 忍不住好奇的石天帚问出口,九方韶云拍掉手中沾到的粉末儿,回了一句:“来自西域的调料儿。” 后世令人迷恋的香辛料,在大荒可不好弄到。 但对于吃货来说,没有什么能够阻碍他们迈向美味儿的脚步。 作为吃货当中的佼佼者,九方韶云尝试自制调味料儿,成果还不错,偶尔还能做个“孜然烤馒头片”。 只是遗憾,原材料比较难弄来,还需要不少的银两。 唉,在大荒做一个合格的吃货,真是具有挑战性! 一屁股坐上牛车的九方韶云,一脸洒脱的拍了拍身边,仰头笑着招呼殷玄凌:“大师兄,坐这里。” 似乎永远不会拒绝九方韶云的殷玄凌,安静的抱剑坐在了九方韶云身侧,修长的双腿,随着九方韶云欢快晃荡的双腿,也跟着一起晃荡起来,二个人看上去,十分的惬意。 眼见不停甩着尾巴抽打苍蝇的大黄牛,“噗”的拉下一坨牛粪砸在地面上,登时四处飞溅,感觉一阵阵的反胃恶心的许多鱼,急忙移开目光,却正好落在牛车上拉着的被开膛破肚的大肥猪身上,真的差一点儿就吐出来了,脸上写满了抗拒,连连摇头摆手,道就算打死他,他也不要坐牛车。 “城主为诸位预备了马车。” 表情阴沉的任无良,不带任何感情的开口,请众人坐马车。 众人还未开口,捂着屁股的柱子突然了跳出来,脸色发青,愤恨的点指九方韶云与石天帚等人。 “你们这帮家伙儿,今天都会葬身鱼腹,小爷在这里提前送你们一程。” 说着,双臂猛地向前一挥,漫天纷纷扬扬的纸钱儿飘落下来。 许多鱼大叫一声“晦气”,正欲找柱子算账,而因担心九方韶云再次放蛇咬他的柱子,早已经捂着屁股溜之大吉了。 完全不在意这个小插曲的九方韶云,仰望上方澄净天空,朝空中挥了挥手,与好似绵羊一般的云朵打招呼。 “风和日丽,正是观景的好日子!” 九方韶云拒绝了坐马车的建议,同样抬头望了一眼碧蓝天空的石天帚笑着点头,表示赞同,命人备马,翻身而上,与牛车并行。 望着高头大马犹犹豫的许多鱼,引来等得不耐烦的九方韶云讥诮:“是谁说,自己是茅坑拉屎脸朝外的汉子。一匹马,就把你这茅坑汉子给为难住了?” 许多鱼可不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但他知山路难行,坐马车颠簸不说,到后面还得下马车步行,便只能硬着头皮跨上马。 只是,他邀百两与他同乘一骑,但很快被百两吐了一脖子松子壳的他就后悔了! 一手悠闲摇扇,一手牵着缰绳的石天帚,嗅了一下清新的空气,道不知是不是因这杻阳山怪水出玄武,所以这里的空气都格外的香甜,充满灵气? “玄龟与玄武并非一物!” 说出这话的九方韶云微微挑眉,问石天帚是不是在故意试探她? 一脸懵懂的石天帚笑着摇头,道他确实不知玄武与玄龟并非一物,还请九方韶云解答一番。 怎么看,石天帚的模样都像是在故意找茬儿,但九方韶云并不与其计较,道“玄武”乃是上古“天之四灵”其一,与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并称四大神兽,为北方玄冥水神,乃龟蛇合体之相。 而“玄龟”为鸟首虺尾,二者外形上就有所区别。 且玄龟只是大荒之中的“灵兽”,而玄武乃为上古“神兽”。为天地间,五虫之一的“介虫之祖”也! 阪泉神魔大战之后,众神陨落时,天地灵气枯竭,神兽也随之寂灭。 如今的大荒,已经不存在像玄武和凤凰这样的上古神兽了。 轻摇折扇的石天帚笑着点头,赞扬九方韶云不愧出自仙医阁,果然饱读诗书,学识丰富! 闻听此言的九方韶云习惯性的于心中吐槽,就仙医阁那个落满灰尘,四处结蜘蛛网的藏书阁,里面除了一些聱牙诘屈、艰深晦涩的厚重书简之外,哪里会有记载这些有趣儿东西的杂记。 若不是拥有了六世记忆,她现在真的可能如同爹说的那般,就连狗尾巴草和鸡冠花都分不清楚! 一想到那些记忆,九方韶云就不免心头抽痛,坐在她身侧的殷玄凌登时有所感,有些紧张的正欲开口唤一声“小师妹”,以扇遮面的石天帚已再次开口。 “神陨记年已五百载,大荒神息现,说不定,像是玄武这样的神兽,也已经再次复生了。” 石天帚是一个十分神奇的人,初始,给人一种纨绔子弟,不知世间疾苦险恶,还有些轻浮好色的样子。 但是与之相处一段儿时间后就会发现他性子沉稳,虽然诙谐爱说笑,但并非是登徒子之流,且还有颗能够体谅别人的七窍玲珑心。 唯一的缺点,就是他时不时就会说一些暗藏玄机,令人猜不透目的、分不清真假的话。若是不小心应对,很容易就会被他给绕进去。 九方韶云不喜欢这样令人摸不透的人,她还是喜欢她大师兄这样单纯的人,一眼就能被人看透,多可爱啊! 所以,她对待石天帚的态度便是大家各自走自己的路,若是有交集时,就相互客套的打声招呼。若需并肩而行时,她会衡量好距离。 若问她与石天帚日后能否成为朋友,那就要看石天帚对她的坦诚度,愿意解开挡住他真实面孔的几层面纱! 但是在有些方面,九方韶云不得不承认,石天帚的一些想法很正确,且有远见! 既然,大荒有妖兽吞“神息”化为人形,有人吞神息习得仙术,谁又能保证,这种神奇的东西,不会令那些已经消失的上古神兽涅槃重生! 想到这里,九方韶云问石天帚,他行走江湖数载,可曾亲眼见过神息? 第二十九章 神息之奇,过往杂谈二 神息,传为天神残留气息! 近十几年才开始浮出水面,传闻变广,奥秘无穷。 摇头叹息的石天帚,表示自己没有这种运气机缘,未曾亲眼见过神息。 “啪”的一声,他一把合起牡丹折扇,露出一个神秘笑容。 “不过吾听闻,如今神陨山海榜上有不少人已得神息,仙法自成,因此才能榜上有名。” 且他还道,有关神息的广泛传闻与真实有出入,九彩琉璃之光内部包裹的气体,并非为单一的白色气团。 神息,传为神明残存气息,也有道其为大荒灵气积聚而成。 外皆为九彩琉璃光,但内核形态不一,且形状各异,颜色也都全然不同。 有的内核形态为气体,动物形状,如蟒蛇、猛虎、鹰鹫等凶禽野兽;也有兔子、老鼠等弱小之兽;甚至还有,牛、马、羊等牲畜形状。 也有兵器者,如刀、枪、剑、戟此种普遍大众兵器,还有像是“挝”、“判官笔”、“分水刺”这样的奇门兵器。 而另外一些神息的内核,形态并非为气体。有的是“滋滋”作响的金色闪电电流、或是缓缓流动的青色之水、亦或是像从夜幕裁剪下来的一块儿漆黑轻薄纱布、甚至还有的是树木枝丫和瑞草奇花,非常奇特且稀有。 语气渐渐有些兴奋的石天帚,脸上笑容更甚,道这些神息十分神秘有趣儿,他还听闻,神息出处之地也各有不同。 比拳头大上一圈儿的神息,有的像是果实一般长在树上、有的像云朵一般悬浮在空中、有的则是如同菱荇一样漂浮在水面之上、甚至有人还在锄地的时候,在田地里面刨出过神息。 石天帚对于神息这种神秘事物似乎十分了解,九方韶云不禁道了一句:“你好像挺喜欢这东西?” “如此神奇之物,世上之人,谁不想得之?” “有得必有失!” 九方韶云并不相信这种一步成仙的好事儿,且“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她并不执着于此。 听到九方韶云这番轻松之言,石天帚脸上有羡慕的苦涩笑容一闪而过。 似乎不想再继续讨论神息,石天帚转回话题,笑着询问九方韶云,何以肯定能寻到灵兽玄龟? 九方韶云小的时候,师叔姜子正带着她和大师兄殷玄凌,以及小师弟柴枫到杻阳城看花灯。 只是,行到半路上,在杻阳山附近时,姜子正竟然忘记自己带着三个师侄出来,一个人哼着小曲儿越行越快,最终把三个小娃儿给丢下了。 当时三个孩子都懵逼了,虽然知晓自己师叔一向不靠谱,但没有想到竟然这么不靠谱! 从小就胆子大,爱闯祸的九方韶云,立刻提议到杻阳山上去看看传说中的那些妖兽,究竟都长个什么模样? 当时九方韶云只有五岁,长她五岁的殷玄凌也只是个幼学小童,但那时的殷玄凌便是已经对自己小师妹的话言听计从,身后背着与他差不多高的玄青剑,坚定不移的站在九方韶云的同一战线上。 从小就是个机灵鬼的柴枫,那时才四岁,但已经知晓小细胳膊扭不过大腿的硬道理,不敢提出异议。 且以当时的情况来看,自然是要抱紧自己师姐和师兄这两条大腿,才是上上之策! 初生牛犊不怕虎,三个屁大点儿熊孩子,带着仗剑闯江湖的豪气,攀上了杻阳山。 杻阳山盛产赤金白金矿藏,植物稀疏,常见嶙峋怪石巍峨耸立,动物也十分稀少。 三个小娃儿,用两条小短腿,在山上转了一大圈儿,所到之处,皆是各种丑陋嶙峋怪石。 山路难行,三个小娃儿累得是一个个呼哧带喘,满头大汗,双腿都开始打哆嗦了。 时值中秋,正是闷热之时,实在忍受不了的柴枫嚷着要下山,要去找师叔,要回仙医阁,反正就是不要再继续留在这和尚头一般光秃秃,全无趣味儿的山上。 当时耳尖的殷玄凌,刚好听到附近有水声,欲洗一把脸,凉快清醒一下,再下山。 听到玩水,九方韶云与柴枫立刻兴奋起来,殷玄凌便背着走不动道儿的柴枫,牵着九方韶云,领着两个小屁孩寻着水流“哗哗”的声音,找到了水源。 那水源便是杻阳山的怪水,九方韶云与柴枫二人见了,便像是两只小青蛙一般呱呱叫着跳下水。 若是有大人在,自是不会放任孩子们如此于水中疯闹,没有了大人的约束管教,九方韶云与柴枫就像是脱离了五指山,又没有唐僧在旁念紧箍咒的孙悟空,快活得不得了,拼了命相互泼水。 从小就性子木讷安静的殷玄凌,只是用清凉的水净面,便站在岸边,看着小师妹与小师弟在水中像是两条活蹦乱跳的小泥鳅一般玩耍笑闹。 从小就鬼主意特别多,爱戏弄人的九方韶云,见她大师兄殷玄凌站在岸边装深沉,不下水,就偷偷给小师弟柴枫递了一个眼色儿。 性子与九方韶云差不多,堪称男版九方韶云的柴枫自是心领神会,相互泼水的二人立刻调转方向,朝岸边的殷玄凌扬起漫天水花。 被从头到脚泼了一身水的殷玄凌,也不怒、也不恼,竟然就连动一下也没有。 逗弄殷玄凌的九方韶云与柴枫十分挫败,颇感无趣儿,也刚好玩累了,就都跳上岸,嚷着肚子饿,撒娇央求大师兄殷玄凌下水给他们捉鱼,烤鱼吃。 对二人言听计从的殷玄凌,自是毫不犹豫的就跳下水,然后他捕鱼的技术,比九十岁瞎眼老妪插秧还不如! 肚子饿得“咕咕”叫个不停,犹如擂鼓的九方韶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自己再次跳入水中,自食其力。 最后到底是如何吃上鱼的,九方韶云已经记不清了。只是,她们当时在怪水边上,听到了一阵判木之声。 当时柴枫以为是九方韶云的肚子叫声,指着九方韶云大声嘲笑,结果被捶得满头包。 九方韶云对有些古怪的判木之声并不在意,猜想是有人上山砍材,以伐薪做火炊之用。 但她在仔细听了一阵之后,却惊骇的发现,那砍树的声音,竟然是从水中传出。 水下除了鹅卵石,就连水草都没有几根儿,怎么可能会生长树木。 就在九方韶云站在水中,惊疑不定之时,殷玄凌忽然猛地将她扑倒。 倒在水中的九方韶云,瞪着一双惊疑不定的大眼睛,看到一个长着鸟头蛇尾,怪模怪样的乌龟,缓缓从他们二人身边游过。 模样古怪的乌龟,游过倒在水中二人身边的时候,还歪头看了二人一眼,一副看大惊小怪二傻子的表情,令九方韶云记忆深刻,只恨当时没捶那没礼貌又欠扁的丑模样乌龟一顿。 第三十章 神息之奇,过往杂谈三 往事如烟,似昙花一现。 但有些记忆,深深镌刻在脑海当中,被珍藏起来。 九方韶云犹记得,那时心急火燎寻到他们的师叔姜子正,摸着他们三个的小脑袋瓜,笑着告诉他们那是“玄龟”,大荒之中非常罕有的灵兽,三人能够遇见,是有很大的造化,日后一定都能有所作为,扬名江湖。 名不名扬江湖三个熊孩子哪里会在乎,一边啃着姜子正买的糖葫芦,一边听故事,对什么灵兽玄龟完全不以为意。 尤其是脸上沾着糖葫芦碎渣儿的九方韶云,对那只模样古怪玄龟根本不屑一顾,道她老爹的那头倒霉灵兽鹿蜀可威风多了,那才是灵兽该有的样子。 而且,她对师叔姜子正的话一向秉持怀疑态度。从她师叔嘴里面蹦出来的话,不听到最后,你永远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也不知哪句是真是假;哪句只是虚晃一枪,用来忽悠人的! 果然,将三个小屁孩夸赞得仿若只有天上有、地上无一般优秀的姜子正,忽的话锋一转,笑嘻嘻的叮咛起三人,回到仙医阁后,千万不可将三人与他走散的事情,告知他师兄九方云中。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嘴里啃着糖葫芦、怀里揣着饴糖,腰间荷包还装着姜子正给的五枚铜钱的三个小娃儿,十分识相的笑嘻嘻点头。 脸上登时乐开花的姜子正,立刻将三人搂进怀中,用长着青色胡茬儿的下巴,蹭三个小娃儿的额头,嘴里还十分开心的嚷着:“我的好侄儿,师叔最是疼爱喜欢你们了。” 被逗得哈哈大笑的三个熊孩子,结果一回到仙医阁,嘴巴浅的柴枫,就立刻说漏了嘴。 鬼哭狼嚎的姜子正,被师兄九方云中从招摇山上追到招摇山下,又从招摇山下追到招摇山上,最后脸颊上挨了一拂尘,令他好几天吃饭都忍不住咧着嘴喊疼。 忆起自己师叔姜子正,九方韶云将头倚靠在大师兄殷玄凌的肩头,默默从袖中抖出一张画像。 画像上是一名女子,面上罩着用银线绣了一个“嬴”字儿的红色面纱,一双丹凤眼,生得十分妩媚勾魂儿,在双眼间的鼻梁正中,长着一颗红色的朱砂痣,更为其添了几分妖娆多情。 画像上的女子栩栩如生,一双眼睛就像是活的一般,注视着每一位向画卷投来目光的人,纤毫毕现,十分传神。 石天帚见了,眉梢微微一动,眼中有寒光一闪而过,但马上神色自然的笑问九方韶云,手中画卷上所绘何人? “我的仇人。” 这张画像,是今日一早,贾富贵儿交到九方韶云手上的。出自杻阳城最具闻名的画师之手,她昨日卖了育沛还未捂热乎的金子,就那样全都进了别人兜里。 但不得不说,这画师的画技,值那二十两黄金。 “什么仇人?” “打伤我,抓走我师叔的人。” 去岁中秋,九方韶云随师叔姜子正一起下山去逛庙会,方行到招摇山下,就被一伙儿神秘人给截住。 为首之人,乃是一名中原装扮的女子,红纱遮面,罗裙垂地,露出一双勾魂凤眼。身材高挑,比九方韶云高出半个头有余。 神秘女子指名道姓的让姜子正跟她走,但又不说去哪里,去做什么,姜子正自然不会跟她去。 那女子也是个泼辣性格儿,从怀中摸出一古怪物品,巴掌大小,长方形,道乃是用大荒玄铁、冰晶所打造之神物,名为“摄魂镜”,可吸人魂魄,威胁姜子正跟她走,否则就收了他的魂魄。 姜子正哪里肯信其鬼话,抽出佩剑,便见那女子手中名为摄魂镜的古怪物品光亮一闪,黑魆魆的摄魂镜上就出现了姜子正清晰无比的模样。 大荒之中,就算打磨光亮的冰晶,也照不出如此清晰的人影。 姜子正与九方韶云二人皆大吃一惊,而更令人惊讶的是,姜子正仿佛真的被摄走了魂魄一般,身体僵硬,一动不能动。 九方韶云眼见师叔姜子正被擒,欲救,但寡不敌众,被人击伤,昏迷半载。 闻听此事儿的石天帚,微微蹙眉,不禁惊叹:“世间竟真有此物?” 喜爱看些杂七杂八书籍,且又在外行走江湖多年的石天帚博学广闻,道他曾听说,镜子对床,可摄人魂魄。 入夜人酣睡时,魂魄离体,阳气不足,若是有镜子对着床榻,待魂魄归位时,可能会错认镜中之景象,入到镜中,产生镜子摄魂之事儿。 而摄入魂魄之镜,日久成妖,有自主之意识,吸纳更多魂魄,以提升自身之妖力。 吸收魂魄越多,妖力越高,待吸食九十九人时,便可化为人形;吸食九百九十九人,便可成魔。 石天帚只道原以为摄魂镜之事儿乃是传说,但万万没有想到,世间竟然真有此物! 想必,定是那古怪“神息”所制造出来的产物! 这世间有没有摄魂镜九方韶云是不知晓,但忆起六世记忆的九方韶云知晓,那红纱罩面神秘女子手中拿的那个摄魂镜,其名唤作“手机”。 而所谓的摄魂术,不过是有人配合她所击出的凌空点穴而已! 只是九方韶云一直未能想明白,一个从后世穿越过来的女子,为何要从中原地带穿行数千里的距离来到南疆,掳走她师叔姜子正? 难不成,是她那不靠谱的师叔在外面惹了什么风流债? “你下山,就是为了寻她?” 九方韶云回了石天帚一个重重的“对”字儿,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我还要杀一头妖兽。” 凝视九方韶云眼中涌出的愤恨,石天帚又追问一句:“是什么妖兽?” 九方韶云还未张口作答,行驶在石子路上的牛车,突然“嘎吱”一声停止前进。 一群人,蒙着面,手中提着寒光烁烁的大片刀,将路拦住。 “有路匪?” 最能咋呼的许多鱼,不负众望的失声尖叫。 收拢手中牡丹折扇的石天帚,默默抽出腰间的金色软鞭,扭头压低声音,提醒九方韶云。 道儿的路匪山贼,多是穷凶极恶之徒,根本不怕别人知晓他们的真面目,通常不会蒙着面。” 石天帚说的没错,山贼路匪大多是亡命之徒,根本不会这般遮遮掩掩,鬼鬼祟祟。 甚至还有些山贼路匪,在劫道儿杀人的时候,甚至还会刻意留一个活口儿,以宣扬他们的凶残恶行,好于江湖上提高自己的名气。 许多鱼听到石天帚如此说,知晓这些人是奔着他们来的,立刻瞪大眼睛呵斥。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阻拦小爷们的去路?” 第三十一章 路遇险阻,恶匪逞能一 鹰啸九霄,浪荡乾坤,草中狸鼠竟于街头为患。 许多鱼又尖又细的大嗓门,堪比鹤唳,拦住去路的蒙面人当中为首者声音沉闷,听得出他刻意改变了自己的声音。 “谁叫你们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儿!” 多管闲事儿这几个字儿,令九方韶云明白了这些人因何而来,不由冷笑。 “你们还真是歹毒,非要置人于死地不可吗?” “少说废话。若是识相,现在就赶紧滚出杻阳城,不要再在这里多管闲事儿,否则就别怪爷的刀不长眼!” “恐怕在下,无法答应你的请求。” 这话是石天帚说的,随他话音一落,跳下马的许多鱼与百两二人,立刻分别亮出各自的兵器,鸳鸯双短剑与月牙弯刀,摆开架势。 同样翻身跃下马的石天帚,也抽出腰间的金丝软鞭,那蒙面人头领见几人敬酒不吃吃罚酒,便也不再客气废话,提着大片刀,带头冲向石天帚等人。 之前,九方韶云在客如云内路见不平的时候,搞不清楚状况的石天帚几人在一旁袖手旁观看热闹。 如今,面对明摆着是冲他们而来的蒙面人,石天帚几人自然是全力以赴。 许多鱼虽然平时举止有些阴柔,但动起手来,手中鸳鸯双短剑流动赤色霞光,挥舞间,仿若晚霞连成一片,十分凶悍。 平时总是笑嘻嘻磕松子儿的百两,在拔出弯刀后,整个人的气势也一下子变得凛冽起来,表情严肃,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他躬身握着月牙弯刀,身影移动非常快,一眨眼,便已经与几名蒙面人同时过招,留下道道残影。 石天帚的金丝软鞭荡在空中,像是一条就要一飞冲天,化身为龙的金色巨蟒,游走间,带起阵阵疾风,声音仿若虎啸。 周身被青色剑影笼罩着的殷玄凌,也同样与人数众多的蒙面人厮杀在一处。 不过,在一片刀光闪烁之间,有个人倒是好似屁股沉一般,稳稳的坐在牛车之上。 眼见九方韶云像是一尊佛像,守护板车上那头煨了西域名贵调料的大肥猪,许多鱼不由得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儿。 “女人,你在看什么热闹,山贼不会抢你的大肥猪,还不快过来帮忙!” 好似没有听到许多鱼的鬼吼鬼叫,偏过头的九方韶云,拍了拍受惊大黄牛的屁股,安慰其不要害怕,千万不要学那胆小的老鼠,一遇到个风吹草动,就像被老猫追赶一般“吱吱吱”乱叫。 一生没有服过谁的许多鱼,这回是真的服气了,不再理会脑子思路清奇,保护一头大肥猪和老黄牛的九方韶云,挥舞手中鸳鸯双短剑,开始全神贯注应敌。 蒙面人人多势众,且当中那位改变声音的头领身手十分了得。他与殷玄凌对上,丝毫没有落下风。 要知道,当初殷玄凌与神陨山海榜上有名的散财善士于卫晋对战时,对方可是一直被他压着打。 也不知,眼前这蒙面人在神陨山海榜是否也榜上有名? 亦或是,散财善士于卫晋六四五的排名,是拿两只老母鸡行贿换来的,滥竽充数而已。 蒙面人虽然武功一般,但是人数占了很大优势,长时间打持久战,对石天帚与殷玄凌这一边十分不利。 砍开蒙面人头领劈头一刀的殷玄凌,微微蹙眉,心念一动,手中玄青剑忽的光芒大盛,薄唇轻启,轻声吟唱了一句剑诀。 “万剑朝宗第一式。” 五道寒气逼人的剑气,从玄青剑迸射而出,对准蒙面人头领的头部和四肢,呼啸着飞射而去。 蒙面人头领并未闪躲,也是大喝一声“秋风扫落叶”,猛地挥出一片刀芒,带起一阵的疾风。 玄青色的恢弘剑气,与银白色刀芒在空中猛烈的对撞在一起,产生巨大冲击波,激荡起漫天尘烟,吹得众人衣衫猎猎飞舞。 蒙面人头领被震得倒退了数步,殷玄凌却是不动如山,只是他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了两下。 周围人全都被剑气与刀芒激荡起的疾风,吹迷了眼睛,一时全都动作停顿。 就在这时,忽然不知从何处飞过来两支利箭,“砰、砰”两声射在牛板车的车板之上,击起些许木屑,全都飞溅到九方韶云的脸上,险些飞进她的眼睛里面。 “东南方向。” 九方韶云高呼提醒,语未悬口,一阵箭雨就呼啸着从东南方向的一片树林内射出,像是一个巨大的网子,兜向牛板车。 反应迅速的殷玄凌,立刻冲向九方韶云,欲替其挡下箭雨,但被那蒙面人头领释放出的刀芒困住。 同样反应迅速的石天帚,手中金丝软鞭一抖,两名距离板车最近的蒙面人,就被抽着向前扑去。 “噗噗噗”几声,十数支利箭顿时将二名蒙面人射成刺猬,在一片痛叫声之中,跌倒在地。 击飞两名蒙面人挡箭的同时,石天帚手中的金丝软鞭并未收力撤回,而是继续发动,犹如一条金蛇,游在空中,狠狠的抽在一片箭矢之上,顿时将数十只箭矢抽得粉碎。 但即便如此,还是剩下了的一大片的箭矢,呼啸着射向九方韶云。 仿若吓傻了一般坐在板车上一动不动的九方韶云,快速的瞄了一眼浑身插满箭矢,倒在地上,好似两只刺猬的蒙面人之后,又深深的看了石天帚一眼,忽的抬起手中握着的金杖,左手掌心猛地在金杖尾部拍了一下。 清脆的“咔”声响起,半臂长的金杖上,四朵金莲光影闪现,一闪即逝。 “砰”的一声,无数箭支在九方韶云的身前炸开,一柄桃花颜色的大伞,撑在了九方韶云的面前,像是风车一般旋转起来,将射来的箭矢全都弹飞出去。 旋转的桃花伞似春风吹开了一树桃花,一下子看傻了的许多鱼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一柄桃花伞竟然能够承受住箭雨的暴击。 石天帚却是心内了然,九方韶云手中那半臂长的莲花金杖,乃是天下第一巧匠鲁玄机的手艺,暗含机关。 只是不知那粉色桃花伞面,是用什么妖兽的皮缝制而成,竟然如此坚韧,就连箭雨都射不穿? 第三十二章 路遇险阻,恶匪逞能二(元旦快乐) 九方韶云和她的工具人大师兄正文卷第三十二章路遇险阻,恶匪逞能二桃花芳菲盛,无雨也遮阳。 伞下人儿俏,笑对乱纷扰。 坚韧的桃花伞还另有古怪之处,撑着伞的九方韶云明显能够看到外面情景,而被遮在桃花伞外的人,却是看不清伞内之人的动向,石天帚再次为自己的发现感到惊讶。 仙医阁的名望,他也是到了南疆才有所耳闻! 仙医阁阁主九方云中与其夫人芍英蛾,悬壶济世,医治好了不少城郭百姓的怪病、还接受村落的委托任务,清除滋扰民生的妖兽,做了不少善举。 当他听到九方韶云的名字之时,便已知晓她乃是仙医阁阁主的女儿,只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与行踪极为诡秘,神陨山海榜排名一八五的巧手神匠鲁玄机有缘,也不知她花了多少金子,才从能求鲁神将制造这样一把奇特玄妙的武器。 仙医阁还真是有钱啊! 阁主夫妇二人还真是疼女儿啊! 之前,石天帚有意寻巧手神匠鲁玄机制造一把特殊的鞭子。但是因其行踪诡秘,飘忽不定,一直未能找到人。 后来,他委托江湖上最为著名,就算是沙漠里面的蚁穴,也能帮你找到想要的那只蚂蚁的“千里眼、万里行”商行,才打听到鲁玄机的下落。 千里眼、万里行商行的太保给他带回来一句话,鲁玄机道可以按照石天帚的所有要求进行制造,材料自备需百两黄金,若是没有材料,需黄金千两。 你怎么不去抢“前库”! 制造特殊武器鞭子的事情不了了之,但石天帚始终对此事儿耿耿于怀。 他若是知晓,他错认为是“驭兽师”的九方韶云,其实是一位炼器师,且师承巧手神匠鲁玄机。并且,她的那柄奇特金杖,乃是她自己所造,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桃花伞抵挡住了箭雨对九方韶云的攻击,却没能护住倒霉的大黄牛,被箭矢射成豪猪的大黄牛,完全没有了抢救的希望。 九方韶云见了,气得瞪向那些蒙面人:“一会儿就用鞭子抽你们拉车。” 说着,她一个鹞子翻身,跳下马车,一拍手中莲花金杖。 桃花伞瞬间被收起的金杖上,两朵莲花光影乍现,变成了三节,将近一人长,好似齐天大圣手中的金箍棒。 手持金光三节长杖的九方韶云,像是一头小狮子一般冲向蒙面人,红唇微动,轻声吟诵:“九莲金杖术,横扫千军。” 霎时间,九方韶云手中横着挥舞而出的金杖飞射出数道金杖光影,横着连成一片,扫向数名蒙面人。 蒙面人当中,身形灵巧者,急忙闪躲。而来不及闪躲之人,急忙举短刀相迎,只听“当当当”数声巨响,来不及闪躲的蒙面人几乎全都被震飞了出去。 摔倒在地的蒙面人全都惊骇不已,不知腰身纤细的女子,为何会有如此恐怖惊人的力量,估计和她手中那古怪金杖有关。 却不知,九方韶云天生神力,即使没有金杖威力加持,单掌也能将两三百斤的人击飞出去。 惊愕不已的蒙面人,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却猛地发现,不知何时已经高高跃起的九方韶云,好似一只飞上九霄的云雀跃到空中,再次朝着他们挥出金杖。 忽然,裹着劲风的箭雨,再次从东南方向呼啸着激射而来,将跃到空中的九方韶云当成大雁一般射杀。 来不及落下的九方韶云,急忙于空中旋转躲避,跳向远方。 只是她刚落到地上,还未站稳身形,便又有一片箭雨,呼啸着到了她的身前,来不及撑伞的她,快速吟唱一句“九莲金杖术,金轮转。” 一人长的金杖,在九方韶云双手间快速的旋转起来,犹如一个巨大的风车,散发着太阳一般的金灿灿夺目光芒。 成片的箭雨,不停的撞击在高速旋转的金杖之上,发出一阵犹如鸣金一般的刺耳声响,震得九方韶云手臂发麻,险些咬碎后槽牙。 好哇! 九方韶云算是看出来了,像是老鼠一般躲在东南方向那片树林里面的人,摆明了只用箭射她一个人。 她是比别人多长了一颗脑袋,看上去像是妖怪? 还是觉得她好欺负,挑软柿子捏? 骂了一句“乌龟王八蛋”的九方韶云,表情愤恨的旋转着金轮转杖,迎着箭雨向前移动。 待那片箭雨停止之后,她立刻提着金杖,朝着东南方向的那片树林冲了过去。 “小师妹”,殷玄凌急唤一声,便欲追去,但奈何那些蒙面人就像是牛皮糖一般紧紧的粘上他。 石天帚三人也同样被蒙面人死死缠住,待出抽空来望向九方韶云的时候,她的身影已经闪进了东南方向的那片树林之内,完全不见了踪影。 犹如猎豹一般冲进树林内的九方韶云停下脚步,环视四周,并未看到一个人影。 寂静当中,弥漫着诡异的味道儿。 “砰”的一声,九莲金杖狠狠击在一颗老松树之上,登时木屑四溅。 “出来,不要当缩头乌龟。” “嗖嗖嗖”,数支闪着银色寒芒的利箭,在九方韶云语未悬口间射向她。 向后旋转躲避的九方韶云,水蓝色的裙摆带起满地的落叶,似蝴蝶逐裙飞舞。 一阵疾雨一般的箭矢,射在九方韶云的脚边,密密麻麻插在地上。 她旋即飞身而起,再次轻声吟唱:“九莲金杖术,横扫千军。” 一片金杖光影连成一片,像是金甲将军挥出的重剑,轰然击在前方数颗老松树之上。 巨大的轰鸣像是远古猛兽的怒吼,六七道人影从漫天木屑当中飞身而起,好似一只只鹞鹰,扑向九方韶云。 九方韶云急忙举杖相迎,与几名蒙面人战在一处。 这七八个蒙面人,功夫明显没有外面那群人好,团团围攻九方韶云,竟一时没能占到上风。 而且还有一人,在第一个回合,竟然就被九莲金杖刺中了手臂,手臂差点儿没断了,手中短刀“哐当”一声砸在满是枯叶的地面上。 不过那人立刻解下背后的弓箭,退出圈外,飞身上树,对准下方九方韶云,开始放冷箭。 另有二人也都效仿之,飞身跃到树上,对准下方的九方韶云,弯弓射箭。 “啪”的一声,四朵莲影于金杖上乍现,仿若盛开满树桃花的桃花伞,在九方韶云身前展开。 锋锐的箭矢射在桃花伞之上,发出一阵如同击鼓的声响,响彻整片树林。 金杖竟然开出了一把桃花伞,从未见过这种古怪武器的蒙面人皆是一愣,但很快就有人回过神来,绕到九方韶云的身后,抽刀刺向她的后心。 飞身旋转而起的九方韶云衣裙飞扬,右手握着不停旋转的桃花伞,抵御上方箭矢的攻击,左手弹动,数条竹叶青铁皮蛇从其袖中蹿出,咬向挥刀而至的蒙面人。 毫无提防会有毒蛇出现的蒙面人惊叫一声,一边挥舞手中短刀挥砍竹叶青铁皮蛇,一边不由自主的连连向后倒退数步,结果脚后跟儿打架,自己把自己绊了一跤,摔倒在地。 跃到空中的九方韶云继续旋转向上,手中桃花伞猛地收合化为长杖,好似一只展翅仙鹤,使了一招仙人指路,金杖笔直刺向树上蒙面人的面门。 蹲在树上的蒙面人急忙一跃而下,闪身躲避,其他蹲在树上的蒙面人正欲弯弓搭箭,一跃而至的九方韶云,手中的金杖已经横着挥出,一片金杖光影在茂密翠绿的树冠间乍现。 “九莲金杖术,横扫千军。” 吟诵剑诀声未落,一大片的树冠登时都被金杖削掉,来不及闪躲的蒙面人全都滚落到地面上。 撑着桃花伞的九方韶云,仿若桃花精灵一般,衣裙猎猎,秀发飞扬,御风落于地面上。 立于桃花伞下的九方韶云,看向被竹叶青铁皮蛇咬伤,还有从树上滚下摔伤的蒙面人,表情一凛。 “是何人指使你们来杀吾等?” 蒙面人各个目光凶狠,也不回答,再次挥刀攻向九方韶云。 第三十三章 路遇险阻,恶匪逞能三 好汉难敌四手,猛虎架不住群狼! 蒙面人再次分为两拨,一拨人跃到树上,弯弓搭箭,射下密密麻麻的箭雨;一拨人挥舞短刀,狼奔豕突,横劈竖砍,冲向九方韶云。 撑着伞抵御箭雨的九方韶云,衣裙秀发飞舞着旋转跃到树上。 这一次,她并未释放竹叶青铁皮蛇,而是全神贯注的对付树上放冷箭的几名蒙面人,身法灵活好似松鼠一般,“噔噔噔”踩着树干,一掌劈向一名蒙面人的面门。 蒙面人没有料到九方韶云竟然顶着箭雨正面交锋,未能来得及反应,被一掌劈中面门,痛呼一声,跌落树下。 其他蹲在树上的蒙面人,只觉眼前一花,便也都被劈中面门,痛叫一声,摔落到树下。 这女人练的是铁砂掌吗? 怎么手劲儿这么大! 额头红肿的蒙面人,只觉头骨似乎都断裂开来,一个个于落叶地面上捂着脑袋滚来滚去。 剩下的蒙面人见了,也不再跃到树上,全都弯弓搭箭,对准九方韶云。 “咻”的一声,一支利箭射在九方韶云的脚边,猛地一下子炸开。 一束火苗向上冲起,瞬间点燃地面上的枯叶断枝,险些烧到九方韶云的流云衣摆,惊得她好似烫脚一般跳开。 又是“咻咻咻”的几声,几支射在九方韶云身边树上的利箭轰然爆炸,瞬间将树木引燃。横着飞出的火焰,像是一条条赤色蟒蛇,扑向九方韶云。 急忙闪身躲避,于落叶地面上翻滚一圈的九方韶云不由得心中暗骂,这些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无胆鼠辈,竟然在箭支上面涂抹火药,真是卑鄙! 这下子好了,她要变成烧鸡了! 眼神变得凌厉的九方韶云,从地上翻身而起,抖掉头上粘着的枯叶,手中金杖猛地砍在一颗着火的老松树之上。 燃烧着火焰的树皮被击飞而起,像是一群小娃儿胡乱丢出的沙包,飞向前方躲藏蒙面人的大树。 松树最是易燃,连日晴空万里,干燥的树木瞬间起火,躲在树后的蒙面人,一个个像是被烧到屁股的猴子,慌乱的从树后蹿出。 九方韶云双手再次跳跃起来,数十条竹叶青铁皮蛇在枯黄落叶上穿过火焰,像是河流一般向前游走,然后如同河流汇聚到大海内一般,交缠着组合成了一条大腿粗细的绿色巨蟒,张开黑黝黝的大口,咬向蒙面人。 所有的蒙面人都吓惊住了,完全没见过这种古怪情景,眼睁睁看着数十条竹叶青蛇交融在一起,变成了一条绿色巨蟒,惊愕的张着大嘴,忙不择路的四处分散躲避。 躲闪不及的几名蒙面人被绿色巨蟒的尾部扫中,顿感好似被大铁锤重重敲击在身上一般,飞出去的同时就吐出血来。 大腿粗的竹叶青蟒蛇在林中肆虐,地面上被点燃的火苗全都被熄灭,九方韶云笑着鼓掌,责备蒙面人一点儿环保理念都没有。 杻阳山已经够秃的了,这里好不容易辛辛苦苦长成的一片树林,就跟三毛头上的那三撮毛一样珍贵,这些蒙面人竟然在这里放火,真是坏透了! 蒙面人哪里有空儿理会九方韶云的指责,纷纷拉弓射箭。 密密麻麻的箭矢,像是落雨一般击在竹叶青蟒蛇的身上,顿时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 “铁的。她是炼器师!” 也不知哪个颇具眼光的蒙面人大喊一声,然后又有人大声喊吩咐:“别管那么多,擒贼先擒王!” 语音刚落,密密麻麻的箭矢就朝着九方韶云铺天盖地的射来,避无可避。 左手指微微一动,大腿粗的竹叶青蟒蛇断为两截,化作两条蟒蛇,一条像是墙壁一般,替九方韶云抵挡住箭矢攻击;一条冲向蒙面人,甩着粗壮的尾巴,将蒙面人全都扫飞了出去。 舞动的指尖安静下来,粗壮的两条巨蟒从新化作数十条竹叶青铁皮蛇,飞回九方韶云的袖子。 九方韶云身上这件衣服另有乾坤,她通过奇淫巧技制造出了“乾坤袖”,与“机器猫”的神奇口袋,“布袋和尚”法宝大袋子一般,可以装下非常多的东西。 只是,大肚能容天下难容事的布袋和尚的法宝大袋子,可以吸进去活物。 九方韶云的乾坤袖,无法吸东西,也不能装活物! 踩在满地箭矢之上的九方韶云,缓步向前,笑嘻嘻看着趴在落叶当中起不来的蒙面人,再次开口询问。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忽然,她猛地觉察脑后生风,眼神顿时一凛,手中金杖“咔”的一声变成三节长,快速转身刺出。 “叮”的一声,金杖顶端与亮闪闪的剑尖儿对撞在一起,震得九方韶云手臂发麻,金杖险些脱手。 力气甚至胜过自己大师兄的九方韶云不免吃惊,急忙审视偷袭她的人,但却只见一道身影从她身旁掠过。 “你现在,不爱吃鱼了吗?” 有些微弱缥缈的声音钻进九方韶云的耳朵,她急忙转身,只匆匆瞥见一少年的侧影,如一阵清风,一瞬间便到了那些从地上爬起,准备逃跑的蒙面人近前。 少年手中握着一柄弯曲古怪的“地灵蛇剑”,闪烁银光,剑柄为朱砂红色,十分醒目,挥舞间,仿若有一条红色尾巴的银蛇游走在空中,以一套十分诡异的剑法,游过数名蒙面人。 也不见红柄的地灵蛇剑刺中那些蒙面人,那些蒙面人就像是被蟒蛇尾巴扫中一般,全都飞了出去。 完全不知自己如何就中招了的蒙面人,身上全都出现弯曲的伤痕,鲜血四溅,躺倒在地,一头雾水的气绝身亡了。 “蟠蛇蚓剑术,我知道这个剑术,出自......出自......” 九方韶云从前见过这种诡异奇特,剑如游蛇一般进行诡异灵动攻击的剑术,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出自哪个门派? 站在一地死尸前面的少年,缓缓转身,朝九方韶云明朗一笑。 那笑容如阳光般灿烂,又有云卷云舒的舒朗气息,配上他殷红如血的唇,看上去异常的耀眼夺目,还隐隐透着一丝危险气息。 这人是谁? 她怎么好似在哪里见过? 少年身穿天青色长衫,腰身两侧烫着赤红火纹,像是一片火烧云,笑嘻嘻的持剑,看着九方韶云。 少年的双眼皮很宽,更加显得圆眼明亮有神,亮得好似路灯,与九方韶云闪耀烁烁金光的眼睛有的一拼。 笑容灿烂又舒朗的少年,踏着一地飞溅血液的枯叶,朝着九方韶云缓步走来。胸口坠着一串儿五颗白玉珠子滚来滚去,煞是可爱,与他手中提着的滴血弯曲地灵蛇剑,形成鲜明的对比。 “对待敌人手软,就是对自己残忍。给敌人留一条生路,就是给自己添一条死路。” 九方韶云似乎从前也听过这种理论,但是从哪里听得,又是从谁口中听的,她完全不记得了。 不过,眼前这少年看上去,年龄明显比她小,竟然学起长辈来教训她! 心中思量着的九方韶云只觉眼前一花,少年就已经闪身到她身前,声音软绵绵好似抹了蜂蜜的棉花糖,齁甜齁甜的,问她是没有听见他说话吗? 九方韶云只觉耳根子如同触电一般,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唉!你年纪已经大到开始耳背了,真是可怜!” 第一次被人噎到的九方韶云,忍不住心中腹诽,眼前这少年看上去很正常一孩子,怎么和那娘娘腔许多鱼一般嘴上无德! 暗暗吐槽少年毒舌的九方韶云,一点儿都没有反思一下自己平时说话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你我相识?” 第三十四章 路遇险阻,恶匪逞能四 九方韶云和她的工具人大师兄正文卷第三十四章路遇险阻,恶匪逞能四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少年凝视九方韶云的眼神脉脉,不似初见。 但九方韶云脑容量有限的记忆里面,并没有这一号人物,恐其是认错人了。 “看来你昏了半载,脑子还未彻底苏醒。” 这话是什么意思? 讥讽她脑子不好使?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眸光一暗,低喃一句:“我就知道你想不起来我了。你个笨蛋。” 声音忽然扬高的少年,声音仍旧甜腻腻、软绵绵,完全不像是在骂人。 只是他虽然仍旧上扬着嘴角,但明显看得出他脸上的笑不是笑,带着一丝新嫁娘还未洞房就被始乱终弃的幽怨! 不知为何,莫名感觉有些心虚抱歉的九方韶云,拼了命调动自己并未生锈的脑神经,但不知为何,就好像有人把她脑中的部分记忆用橡皮擦给擦掉了一般,出现空缺。 这也许是因为,忽然涌入脑子的六世记忆太多,将她此生的部分记忆从脑中挤出,霸占位置,产生了后遗症!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有些尴尬的九方韶云,违心的小声嘟囔是少年容貌平庸,没有特色,所以她才会记不住,与她昏迷半载无关。 不过说完这话她突然反应过来,这家伙是如何知晓她昏迷了半载? 这事儿,除了她爹,她大师兄和小师弟,应该没有其他人知晓。 莫非......眼前这少年,与击伤她的红纱罩面神秘女子有关? “你到底是谁?” 少年见九方韶云遽然变得警戒起来,似乎起了逗弄之心,笑吟吟的冒出一句。 “你猜!” 我猜你个驴唇不对马嘴! 若是能猜到,我还问你干嘛,没事儿闲得磨嘴皮子玩儿? 九方韶云的视线越过少年,看向其身后那一地的死尸,眼神冷了几分。 “他们已经被我击倒,你为何还要杀他们?” 始终凝视九方韶云的少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方才我已经说过了,对待敌人……算了,再说一遍估计你这石头脑袋也不会懂。你只要记住,行走江湖不可有妇人之仁,今日放虎归山留后患,他日必定会葬身虎口。还有,他们招惹错了对象。” 少年长衫上的火焰,与远处的尸体产生视线错觉,仿若无间地狱的火焰正在焚烧那些尸体。 表情凝重的九方韶云,好似见过这种景象,有无数似鬼似人的生物,惨叫着被人丢进火海当中。 有什么令人血脉喷张的记忆涌进九方韶云的脑海,她感觉浑身都燥热起来,冲着少年刚张口说了一个“你”字儿,忽见其身后人影一闪,一道寒光凌空而至,慌忙惊叫一声:“不要。” 殷玄凌手中的玄青剑,剑尖儿停在少年后脑不到一寸的距离,从少年背后微微探出头,望向九方韶云。 “小师妹,你没事儿吧?” 询问间,殷玄凌手中的剑仍旧指着少年的后脑勺,没有丝毫的松动。 少年忽的转头,坚挺的鼻尖儿刚好抵在了玄青剑的剑尖儿之上,殷玄凌不由得眉头一挑,但举剑的手仍旧纹丝未动。 不过少年已趁着殷玄凌稍纵即逝的分神空隙,脚尖儿点地,展臂向后飞纵,好似一只腾云仙鹤一般飞跃到空中。 九方韶云见其要走,急忙喊道:“喂,你还没报上你的名字。” “你会想起我的名字。” 风一般的神秘少年,身影随着消失的声音一起不见了踪影。 “我可没那么闲,想你的名字作甚!” 冲着空中高喊了这一句话的九方韶云,望了一眼绵羊一般的云朵,笑嘻嘻的挎住她大师兄的手臂,露出一排闪耀珍珠光泽的贝齿。 “抱歉大师兄,害你担心了。” “没关系。你没事儿就好。” “我怎么可能会有事儿。我不是有大师兄嘛!” 望向少年消失的方向,殷玄凌眼底晦暗如深渊,再次询问道:“小师妹,你真的没事儿吗?” 仍旧笑嘻嘻的九方韶云摇头,晃动自己的手脚,让殷玄凌安心,她身上一点儿伤都没有。 “你没有感觉头疼吗?” “我为什么会感觉头疼?” “没有就好。” 她家大师兄,今个儿似乎有些奇怪! 不过她家大师兄,本来脑子就有些不太正常。 喜滋滋挎着殷玄凌走出树林的九方韶云,这才想起石天帚等人,忙问道:“那颗石头少爷他们几个怎么样了?” “还以为你们两个在树林里面幽会,把我们都给忘记了!” 石天帚这个大少爷的调侃,像是又脆又酸的爽口酸黄瓜一般,带着独有的味道儿,十分爽朗的钻进人们的耳朵。 九方韶云拍着她大师兄殷玄凌的手臂,笑着纠正道:“石头少爷你可不要胡说,我和大师兄可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不过先不说这些,那些蒙面人,抓到没有?” “你要是不先跑,就抓到那些蒙面人了。” 许多鱼抱怨九方韶云单独行动,引得殷玄凌也冲进了树林,还好他家公子石天帚放了绝招,将那些蒙面人重创。 “什么独门绝技这么厉害,教教我。” 许多鱼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双眼放光的九方韶云,让她少说废话,好好反思一下自己。 “我有什么好反思的?” 一头雾水的九方韶云莫名其妙,许多鱼立刻单手叉腰,好似师父教训犯错的弟子一般教训起来。 “要不是你之前在客如云惹事儿,怎么会遭到人家报复?” “这些蒙面人,与散财善士于卫晋无关。” “怎么就无关了!你可休想抵赖,若不是你惹恼那个假善士,怎么可能会有人袭击我们?” “若是不信,你可以去树林里面翻那些蒙面人的尸体,便知他们与那些行脚商并非同伙儿。” 闻听此言的许多鱼抱膀,一脸不相信的上下打量着九方韶云,眼中写满了“就凭你”! 朝小树林努嘴的九方韶云,示意不相信的许多鱼自己去看。 许多鱼立刻一脸嫌弃道:“翻尸体这种活儿,你自己怎么不干。” “因为吾已经知晓他等是何许人也了!” “怎么可能?” 不相信的许多鱼再次瞪眼,让九方韶云少吹牛。 轻摇牡丹折扇的石天帚,笑着凝视九方韶云,悠悠道了一句:“吾也知!” “公子也知他们是何人?” “确实与散财善士于卫晋无关。” 仍旧掐着腰的许多鱼,让石天帚不要偏袒九方韶云,若不是那个假善士,还有谁会对他们出手? 摇着扇子的石天帚笑而不语,而九方韶云显然没有答复许多鱼的意思,伸手指着牛板车上,插着几只箭矢的大肥猪:“谁来扛?” 拉车的大黄牛魂归地府,车上拉着的大肥猪有百十多斤重,不过还好,只要再下一个土坡,就能到达怪水了。 捏着鼻子的许多鱼,抬起自己的胳膊晃了晃,表示他这小胳膊细腿儿,可是抬不动那头大肥猪。 说着,他有意无意的瞄向殷玄凌:“殷大侠一身的腱子肉,扛头猪,应该没问题吧?” “我大师兄有没有腱子肉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偷看过我大师兄洗澡?” “我又不想长针眼儿!” 九方韶云瞪着声音忽然拔高的许多鱼,警告她少打她大师兄的主意,也让他以后少欺负他大师兄这种老实人! 你大师兄只是话少,不见得老实,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 与九方韶云互相登视的许多鱼,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问九方韶云到底凭什么如此气焰嚣张? “我有大师兄。” 生怕九方韶云大喊一句“关门,放我大师兄”的许多鱼,决定不与小女子一般见识,建议大家一起抬着大肥猪,反正剩下的路也没多远了。 “我不敢摸死猪”,道了这一句的九方韶云,满脸写着抗拒,摆出一副小女家娇娇柔柔的姿态,缩在殷玄凌这个工具人挡箭牌身后。 鼻子差点儿没气歪的许多鱼,心里忍不住对九方韶云吐槽:别说死猪了,我看你就连死人都敢摸。 说不定,还敢生吃死猪! 不对,她能生吞了活猪! 第三十五章 路遇险阻,恶匪逞能五 暂忘“巾帼须眉”之意,只道“弱云狼藉不禁风”。 硬是摆出一副男子气概的许多鱼,道无论怎么说,他也是茅坑拉屎脸朝外的汉子,不用九方韶云这个小女子出头,由他们四个大老爷们来抬这头大肥猪。 “妇女能顶半边天。咱们抽签抓阄儿,我也不例外。” 刚才还一副看到蚂蚁都害怕得要死要活模样的九方韶云,忽然就来了精神头儿,手法利落娴熟的折了五根儿小树枝,握在手心之中,伸到众人面前,一看平时就没少玩儿这些游弈把戏儿。 “抽到短的人扛猪。” 掐腰的许多鱼立刻跳出来反对,道他算是看出来了,九方韶云不想抗猪,还心疼她大师兄,是想着法子让他们三个扛猪,明显在耍阴谋诡计。 笑着从九方韶云手中抽走一段小树枝的石天帚,对许多鱼的话仿若未闻,只关心九方韶云刚才说的那句“妇女能顶半边天”,是从哪里听来的? “一位伟人说的!” 石天帚追问是哪位伟人,九方韶云给了他一个就算对你说,你也不知道的眼神儿。 确实,石天帚怎么可能会知晓后世的这位伟人! 将手伸到许多鱼面前的九方韶云晃了晃,让他先抽,她和大师兄最后抽,以免说她耍手段。 哼了一声的许多鱼,从九方韶云手中抽走一根小树枝,结果发现是短的,立刻不干了,喝问九方韶云耍了什么手段? “你一个茅坑拉屎脸朝外的汉子,该不会输不起吧?” 脑子转得快的许多鱼,一把夺过所有小树枝,道他知道了,九方韶云一定是用攥着树枝的手指头,来回拨动树枝,令他抽到最短的。 “原来你还真不是个汉子。算了,就由我这小女子来扛这猪吧!” “谁说爷不是汉子。” 将小树枝全都砸在牛板车上的许多鱼,挽起袖子,伸手抓住一只猪脚,但立刻就胯下脸来。 若是换做百十斤的米袋子,他二话不说,抗在肩上就走。 但是他实在受不了这生猪的味道儿,一脸苦瓜相的求百两帮他一起抬猪。 “你老实交代,吾刚才是不是说中了你耍的手段?” 抓着两只猪腿,仍旧执着答案的许多鱼,追问九方韶云是不是耍了把戏儿,结果得来一句:“是你运气太差。” 被堵得无语的许多鱼,默默咽下一口老血! 怪水出杻阳山之西南,东流入宪翼之水,模样似“穿窬”,因此得名。 其中多卵石,大如锅盆,小的有拳头大小。水中还有“水玉”,一种如石头一般僵硬的玉石,颜色碧绿,一般人家捡拾到水玉后,会将其打磨成光滑的圆柱体,充作玉笄,用来固定束发。 还有居民认为这种水玉属水,五行缺水的人将其制成玉佩,佩戴在身上。 因为玉质较硬脆,不易雕刻,大多都只是简单的打磨成玉璧模样。 杻阳山少树,怪水岸边除了几块儿一人高的大石,便是湿润的泥土地,水中则是光滑的拳头大小鹅卵石。 差点儿就和大肥猪一起在地上躺尸的许多鱼,用止不住颤抖的手指着怪水,警告九方韶云若是不把玄龟给钓出来,他就让九方韶云把这头猪给吃了。 “生把火烤着吃就行了,这有什么难的!” 如此说着的九方韶云,鼻子深深吸了一口西域香料的诱人香气,甚是陶醉的表示可惜了,不如别钓乌龟,他们就在这里野炊,将这头肥瘦刚好的猪烤着吃了! 许多鱼听见,急忙从地上跳起,挡在他辛辛苦苦抬来的劳动成果前面,警告九方韶云若是敢碰这只大肥猪,他就把她的手给剁了。 “呛啷啷”声起,九方韶云再次按住大师兄殷玄凌拔剑的手,让他不要跟不懂事儿的小屁孩一般见识! 完全忘了自己已经累得站不直的许多鱼,被九方韶云激发出了力量,跳脚喝问九方韶云骂谁是小屁孩? “接下来,要如何做?” 坐在一颗大石上的石天帚,悠闲的摇着扇子,还从百两那里要来一把松子儿嗑了起来,完全一副公子哥出外郊游的悠闲样子。 “点火。” “你真要把这头猪烤着吃了?” “是要烤,也要吃,但不是给我吃。” 一把推开许多鱼的九方韶云,从殷玄凌手中接过不知何时点燃的火把,凑近大肥猪涂抹香料的一面,烤制起来。 炙热的火焰,将西域香料的香气儿,全都逼了出来。 有所恍然的许多鱼一拍掌,问九方韶云是不是想要将水里的玄龟引到岸上。 不过,玄龟吃猪肉吗? 眼见大肥猪被开膛破肚的一面,已经变得油黄光亮,九方韶云立刻催促许多鱼,赶紧将大肥猪推进水里,免得把山上的猛兽招来。 “就会指使别人做事儿”,嘴里嘟嘟囔囔的许多鱼,不情不愿的与百两,将飘香的大肥猪推进怪水边上。 “没有脑子,自然要出些苦力。难不成,只想白拿好处!” 听到九方韶云的话,许多鱼登时撂挑子不干了,指着九方韶云的鼻子,问她说谁没脑子? “真是羡慕你,世界末日来临时,脑子里面的空气,都够你多活好几日的了。” 没能听懂九方韶云拐弯抹角损人的许多鱼,疑惑的看向石天帚:“公子,她是不是在骂我没脑子?” “抓紧时间干活儿吧!天黑后,对咱们不利。” 愤愤然的许多鱼,又狠狠的剜了一眼九方韶云,才再次与百两搭把手,一起将大肥猪推进水中。 示意众人安静的九方韶云,扯着大师兄殷玄凌,悄悄躲在一颗大石头后,探出两颗小脑袋,观察那头不断被水流拍打着的大肥猪。 停止了嗑松子儿的百两,也与石天帚跳到大石之后,一副不以为然样子的许多鱼,也慢慢的移到大石头后,鼻孔朝天的对九方韶云哼了一声。 “小爷倒是要看看,这水中到底有没有玄龟?” 于水岸边浮浮沉沉的大肥猪,送走烈日,迎来晚霞。 就着烤猪香气,已经啃了三个大饼子的许多鱼,不耐烦的伸着懒腰,眼看天空最后一线光亮就要消逝,忍不住嘟囔出声,道他们今晚是不是得在这河边过夜? 问完他也不等别人回答,就自问自答的开始抱怨。以眼下的情况来看,估计得在这水岸边住上几晚。 而且,这怪水当中,有没有玄龟还是两码事儿! 就算真的有,灵兽机敏,哪里肯轻易被一头猪就诱惑了。 说不定,他们在这里等到白发苍苍,满脸皱纹,那玄龟也不会现身。 许多鱼嘴里好似装了一台纺织机,不停的转着,没完没了的发出“嘎吱、嘎吱”之声,扰人清静! 想起后世有个词儿叫做“碎嘴子”,许多鱼这嘴堪称“稀碎”,比九方韶云爱吃的水煮肉片上面洒的花生碎还要碎! 被许多鱼絮叨得火气蹭蹭往上蹿的九方韶云,终是忍不住出声,道水里的猪肉泡得太久,可能失去了效用,不如换个法子。 一下子就意识到危险的许多鱼,惊疑不定的盯着九方韶云,就像是在看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狮子,警惕出声:“你想做什么?” 第三十六章 大荒灵兽,怪水玄龟一 九方韶云和她的工具人大师兄正文卷第三十六章大荒灵兽,怪水玄龟一犹如刺猬一般竖起刺儿的许多鱼,警惕的问九方韶云想要做什么? “我想放点儿血。” 差点儿咬到自己舌头的许多鱼,眼见殷玄凌又“呛啷啷”拔出宝剑,急忙躲在石天帚的身后。 “公子,你看他们两个......” “嘘”了一声的石天帚,一下子捂住许多鱼的嘴巴,将声音压得极低:“你们听,这是什么声音?” 哗哗流淌的怪水之中,隐隐传出“判木”之声,所有人都立刻聚精会神的盯着怪水,戒备起来。 忽然,水岸边浮浮沉沉的大肥猪,也不知被什么东西一口咬住,向下拖着陷入到水中。 “砰”的一声,一头绑在大肥猪身上,另一头拴在大石之上的绳子登时绷紧。 “别让它跑了。” 九方韶云的喊叫声语未悬口,殷玄凌已经从大石后飞身而出,手中玄青剑一转,道道剑气射入水中,登时飞溅起一片的水花。 一声犹如猛兽撞断树木的鸣叫,从水下冲出,紧接着,翻花的水面涌出一个庞然大物。 九方韶云儿时在怪水之中遇见的那只玄龟,只有八寸的盘子大小。 而此时此刻浮在水面上的鬼东西,竟然有迷你小汽车那么大,跟个小山丘似的。 玄龟这灵兽,十几年就能长这么大吗? 这玩意儿,莫不是吃了激素吧? 明显被激怒了的庞然大物玄龟,大腿一般粗的巨型蛇尾不由分说,朝着岸边众人横扫过来。 因为惊骇而来不及反应的众人,全都被溅了一身的水,形容狼狈的急忙躲闪。 被大师兄殷玄凌一把抓住腰间的九方韶云,被带着向后飞退,粗壮的蛇尾一下子拍在他们刚刚用来藏身的大石之上,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渐起无数的乱石,四处乱飞。 九方韶云虽然因她反应迅速的大师兄逃过一劫,但是脑瓜门正中,被个小碎石块儿击中,登时鼓起一个包,就跟开了天眼一样。 从不错过讥诮九方韶云的许多鱼,在这万分紧要关头,竟然一边闪躲玄龟的蛇尾扫击,还一边抽出空来讥笑九方韶云成了二郎真君的亲妹子,长了第三只眼儿。 在将许多鱼丢进水里喂鱼之前,得先想办法,收拾了眼前这吃了激素长大的鬼东西! 嘴里咬着肥猪的玄龟,似乎不想放过九方韶云等人,粗壮的蛇尾,像是少林寺扫地僧手里的扫把一般,在岸边上快速的来回扫荡,带起道道劲风。 纷纷闪避倒退的众人狼狈不堪,脚跟儿不稳的许多鱼更是跌倒在地,险些就被玄龟的蛇尾扫中,慌忙在地上连连翻滚出去数圈,身上的衣服都被石子儿给划破了,跟个叫花子似的。 “你他娘的,管这鬼东西叫玄龟?” 许多鱼刚才还怀疑玄龟不吃猪肉,但现在几乎可以可定,它不仅吃猪肉,还吃人! “别怕!玄龟是灵兽,不吃人。” “小爷信了你的鬼。” 愤然从腰间拔出鸳鸯双短剑的许多鱼,喊了一句“散开,围攻”,便与猫腰手操弯刀的百两二人绕到另外一边,踏水而行,欲从玄龟背后进行攻击。 浮在水面上的玄龟有所察觉,欲扭头调转方向,如鱼鹰一般奔到水边的石天帚,手中的金丝软鞭抽向玄龟硕大的鸟头。 被迫停下的玄龟张开鸟喙,一口咬住金丝软鞭,与石天帚展开拔河。同时粗长的蛇尾,披星斩月,横扫向在其背后偷袭的许多鱼与百两。 “万剑朝宗第一式”,随着殷玄凌的轻声吟唱,五道玄青色剑气,狠狠的斩在玄龟坚硬无比的背壳之上,发出砰的轰鸣,引得怪水荡起层层惊涛骇浪。 漫天水花之中,与玄龟对抗力量的石天帚不敌,被甩飞了出去,金丝软鞭也掉进了水中。 许多鱼与百两虽然避开了蛇尾的攻击,但是玄龟那条粗壮蛇尾仿若长了眼睛,猛地一下子拍进水中,激起一道巨大的水柱,将许多鱼与百两二人击飞了出去。 眼见剑气未对玄龟厚重的龟甲造成任何的伤害,彼此对视一眼的殷玄凌与九方韶云立刻双双飞身而起,跳到玄龟的龟甲之上。 有十二人用圆桌那么大的龟甲高高鼓起,像是个小坟丘,上面有凹凸不平的纹路,看上去很像是先天八卦混合了甲骨文,具体很难分辨出到底是什么图案。 玄龟见竟然有人跳到它背上撒野,立刻甩动尾巴,裹着劲风,打着旋儿扫向脊背。 九方韶云好似一只章鱼一般,四肢展开,趴在龟甲之上。而殷玄凌则是高高跃起,闪避开蛇尾的同时,还朝下方的龟甲释放剑气。 玄青剑气再次击中玄龟的龟壳,仍旧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反倒越加的激怒玄龟。 再次发出一声如同大树被撞断一般鸣叫的玄龟,粗壮的尾巴在水中卷起一束水花,再次扫向脊背。 跌坐在水中的许多鱼,感觉自己的胸骨好似断了两根儿,差点儿没吐出一口血来,叫嚣的大声呼喝,让殷玄凌将玄龟的尾巴砍断。 覆盖着坚硬鳞片的蛇尾有小孩腰身粗细,殷玄凌手中的玄青剑与其对撞在一起,感觉好似砍在了石头上面,虎口一痛,剑险些脱手,身体连连向后倒退了好几步,眼看就要从玄龟脊背上面掉下,被好似一块儿狗皮膏药般黏在龟甲上的九方韶云一把抓住了腰带。 殷玄凌借力一个空翻跃到空中,大头朝下,手中玄青剑剑尖儿直指玄龟的蛇尾,轻声吟诵剑诀。 排成一排的五道玄青剑气,齐刷刷的斩在玄龟的蛇尾之上,痛得玄龟在水中一蹦。 黏在龟甲上方的九方韶云,被直接颠飞到空中。刚好翻身落下的殷玄凌,一把将飞向空中的九方韶云揽在怀里,双脚踩在玄龟扭动的蛇尾之上,如踩滑梯一般,稳稳的再次滑到玄龟的龟甲之上。 安全着陆的九方韶云,笑着朝殷玄凌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快速蹲下身,猛地一拍手中握着的九莲金杖。 “咔”的一声,三朵莲花光影闪现,半臂长金杖弹出一节短刀,单面开刃,闪烁金光,仿若金子铸成一般。 运气沉身下蹲的九方韶云,一只手死死抓着玄龟身上的纹路突起,一只手持金杖短刃,狠狠刺在玄龟的龟甲之上。 玄龟乃是古代遗种,大荒内最是稀有的灵兽,就凭他们几个,怎么可能杀得了。 而她来此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要猎杀玄龟! 第三十七章 大荒灵兽,怪水玄龟二 上天有好生之德! 玄龟修行数百年不易,又未曾做出过食人恶举,九方韶云一开始就没有要杀玄龟的想法。 飞珠滚玉一般飞溅起的水花,于空中拉起一道彩虹! 秀发于水珠间飞舞的九方韶云,蹲在七彩霓虹下,手中锋利的金杖短刃敲击在玄龟龟甲的边缘一处,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震得她手臂发麻,虎口巨痛。 玄龟的龟甲坚硬如石,紧咬牙关的九方韶云强忍痛麻之感,好似砸冰一般,不断快速的敲击着。 殷玄凌则是挡在九方韶云的身前,双腿用力,扎了一个稳扎稳打的马步,双手持剑,不断与抽打过来的蛇尾对击,发出一阵犹如敲钟一般的声响。 先前众人的攻击就已经惹恼了玄龟,而九方韶云此时之举,更是火上浇油,彻彻底底的把玄龟的火气全都引燃了。 玄龟庞大身躯,好似触电了一般,剧烈的摇动起来。 蹲在玄龟龟甲之上的九方韶云,登时被颠得飞起,还好她手中的金杖短刃,插在了龟甲之中,这才没有从龟甲上面摔下去。 好似风吹旗子一般飘荡在空中的九方韶云,感觉发麻的双手就快要抓不住之时,也因震荡飞到空中的殷玄凌再次吟诵剑诀,朝玄龟的脑袋劈出五道剑气。 长满坚硬羽毛的玄龟鸟头,一下子缩进了龟壳之中,玄青剑气“砰”的一声击在水面上,飞起一束水花儿。 当起缩头乌龟的玄龟,身子猛地向下一沉,原本像是旗子一般被甩荡在空中的九方韶云,飞速落下的身体一下子砸在坚硬的龟甲之上,就好似撞在了水下的礁石,左胳膊痛得如同断了一般抬不起来。 “它要跑,快围住。” 顾不上疼痛的九方韶云挣扎着爬起身,立刻呼唤众人将玄龟围住,石天帚等人急忙全都跳到水中,好似一根根插在水中的柱子,将玄龟团团围住。 “哗啦”一声,被逼得再次浮出水面的玄龟,忽然化身为一个巨大陀螺,于水中飞快的旋转起来。 被甩荡起的粗壮蛇尾,如同天神手中的打神鞭,将水中的所有人全都抽飞了出去。 于怪水中高速不断旋转的玄龟,形成一个巨大的海龙卷,仿若深海当中的海怪,可以一口吞下上百艘的小渔船。 被击飞或甩飞到岸上的众人,一个个全都似被****一顿摧残的落汤鸡,各个胸口闷痛,一口气堵在里面,不上不下,像是要死了一般,十分难受。 果然,大荒的灵兽皆非比寻常,九方韶云心内暗叹,以后回到仙医阁,一定要好好对待她家那头鹿蜀。 她小时候不懂事儿,没事儿就爱揪着鹿蜀的赤焰尾巴玩耍,没被鹿蜀一蹄子把她给踹飞,真是太给她面子了! 脑袋磕了一大包的许多鱼,捂住自己晕头撞向的脑袋,不禁埋怨起九方韶云,这是想的什么馊点子,竟然想要亲自捕捉灵兽玄龟。 “谁说我要抓它,我只是想要从它身上借点儿东西用用。” 九方韶云说完,从地上一跃而起,提着手中金杖短刃,朝旋转速度微微放缓了一些的玄龟,再次冲了过去。 “这女人莫不是疯了吧,干嘛这般拼命?” 不明白九方韶云为何如此拼命的许多鱼话音未落,但见身侧人影一闪,殷玄凌好似离弦之箭,一下子就冲到了九方韶云身前。 “大师兄,让它停下来。” 收到小师妹九方韶云命令的殷玄凌,手腕一翻,嘴里开始快速吟诵万剑朝宗第二式的剑诀,玄青剑朝着玄龟狠狠挥出。 只听“嗡”的一声,整整百柄玄青剑气,在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剑网,好似暴雨一般,轰的一下子,全都砸在玄龟的龟甲之上,登时炸开一片灿烂刺眼的光芒,好像有人将太阳给贯穿了一般。 快速从殷玄凌身后蹿出的九方韶云,不待玄青色光芒散尽,便不管不顾的加速朝终于停止了旋转的玄龟冲去。 百柄剑气激荡起的波浪水花,全数浇在石天帚三人的身上,因惊愕而张大嘴巴的许多鱼,险些被水呛到,咳嗽了半晌之后才瞪着殷玄凌叹道:“这家伙,不是人吧!” 石天帚也是赞叹出声:“不知神陨山海榜上,他能否排进中三二?” 于海啸一般翻扬的水花当中,身体灵巧的九方韶云飞身高高跃起,再次跳到玄龟背上,正欲有所动作时,只见下方站着的石天帚三人还在怔愣发呆,立即高声呼唤:“别看热闹了,还不快过来帮忙逮住它。” 说着,手上金杖短刃又对着玄龟龟甲的边缘一处大力砸击起来,拿出一股要将船底砸穿的气势。 眼见九方韶云这般卖力,完全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石天帚三人虽然浑身伤痛难忍,但仍旧各自握着兵器,再次冲向玄龟。 这灵兽玄龟于怪水之中,已经活了五百多年,之前从未与其他生物发生过恶斗,如今这一番折腾,已有疲惫之感,便欲又往水下沉去,借水遁走,甩掉九方韶云这些个恼人的苍蝇。 眼见玄龟又开始下沉,九方韶云抓紧了手上速度,更加用力的砸砍龟甲,心中不禁暗叹,这龟甲着实坚硬,以她的力气,就算是石板,这几番折腾,也被她给砸穿了。 但眼下这龟甲边缘,却有只有一道浅浅的白痕,丝毫没有龟裂的迹象,不免越加卖力。 不再发呆儿的石天帚,一闪身冲到玄龟正前方,手中金丝软鞭“啪”的一声甩了出去,再次故技重施,缠住玄龟的鸟脑袋用力拉扯,防止其沉入水中潜逃。 可惜,他低估了灵兽玄龟的力量,身体一下子被甩到了空中。 而那原本看上去十分正常的鸟脑袋,竟然猛地一下子伸长了一米多长,眼看着,锋利好似凿子一般的鸟喙,就要将石天帚的胸腹啄穿,吓得许多鱼发出一声惊呼。 忽的,一道黑影,像只展翅高飞的鹰隼,速度极快的飞到空中,一掌拍在玄龟的鸟脑袋上面。 发出一声悲鸣的玄龟缩回脑袋,躲过一劫的石天帚落到了水中,那黑影于空中未做停留,身影一闪,便消失不见了踪影,仿佛一道划过天际的闪电,只余空中幽冥一般深沉的声音回荡着。 “还有七次。” “鬼影千秋一鹤,你是许了他多大的好处,他才肯出手相救?” 第三十八章 大荒灵兽,怪水玄龟三 喧嚣闹市中一别,清水河畔又逢君。 鹤鬓庞眉的三七七瞽目神算方丘子,笑呵呵行到怪水岸边,他的小孙儿重瞳子,伸手将石天帚从水中搀扶起。 “晚辈见过前辈。我于鬼影千秋一鹤有救命之恩,他答应救我十次。已出手三次,还有七次” 听到石天帚的回答,方丘子点点头:“应是如此。” 鬼影千秋一鹤闻名江湖,据说生于南疆,长于西域,后在北寒之地得神息,修得似人似鬼的术法,来无影、去无踪,形同鬼魅。常隐于幽暗之处,常人不得见其真面目。 之前,九方韶云于客如云酒馆内,就是察觉到了鬼影千秋一鹤,所以当时才会道他们乃是六个人。 “小兄弟能于鬼影千秋一鹤有恩,看来你的出身也不简单。” 听到瞽目神算方丘子之言,石天帚自谦的摆手,连道数声“没有”,说他只是普通富贵人家的公子,生性胸无大志,只喜在外游山看水,欣赏大荒各地风土人情,仅此而已。 瞽目神算方丘子笑笑没再言语,跪在龟甲之上的九方韶云,眼见石天帚与突然冒出来的方丘子聊得正欢,不由得着急的唤道:“方前辈,您也是来寻玄龟龟甲的吗。若是如此,还请搭把手,这家伙儿就快要跑掉了。” 殷玄凌与许多鱼,还有百两三人虽然在竭尽全力的拖住玄龟,但是玄龟的身体几乎已经全都没进水里,眼看着,蹲在龟甲上方的九方韶云,也要跟着一起沉入水下。 就在这时,玄龟开始了最后的疯狂摇晃,想要将九方韶云这些个狗皮膏药全都甩掉,然后溜之大吉。 紧紧握着金杖短刃的九方韶云,因为玄龟的摇动,再次荡在空中,迎风招展。 看见此景,重瞳子呵呵笑出声,比划着怪水方向,在他爷爷瞽目神算方丘子耳边嘀咕了几句。 方丘子的左手立刻在腰间挂着的一串儿铜钱上划过,几枚铜钱就被他捏在了手上,朝着九方韶云所在的方向射了出去。 六七枚特殊铜钱,全都击在九方韶云砸刨的那块儿龟甲之上,只听“咔嚓”一声,饱经摧残的龟甲一下子断裂开来,但并未完全断开脱落,却也令九方韶云插在龟甲上的金杖短刃失去了支撑。 从龟甲上坠落的九方韶云,一下子坠落到水中,渐起一片水花,发出一声闷哼。 龟壳裂开一块儿,发出一声凄厉悲鸣的玄龟,一下子沉入了水中,只留龟甲最顶端一小块儿,眼看着就要彻底的入水遁走。 来不及爬起身的九方韶云躺在水中,左手掌心猛地拍在金杖后端,五朵莲影一现,便有闪烁金色光芒的利爪飞弹出去,好似掠过水面的鱼鹰,于水面之上,笔直的划出一条水线,一下子抓在龟甲断裂之处。 眯起眼睛,手臂猛地用力的九方韶云向后一扯,只听好似牙齿断裂的“咯嘣”一声,那块儿被又砍又凿,早已千疮百孔的龟甲,终于从玄龟身上脱落下来。 发出凄厉悲鸣的玄龟,彻底沉入水中,不见了踪影。 连着细长金链子的金刚爪,在水面上又是划出一条漂亮的水花,凯旋而归,飞回九方韶云的手中。 浑身上下,完全没有力气的九方韶云,感觉身体好似散了架一般,直接仰躺倒在水中,如瀑秀发随流荡漾开去,像是一片荷叶。 她笑嘻嘻的仰望上空悄悄露出半个身子的弯月,紧紧捏着那块儿玄龟龟甲,心情十分愉悦。 对不起了小玄龟,为了救人一命,跟你借块儿龟甲。那头大肥猪,算是对你的补偿。 “小心着凉。” 浑身湿透了的殷玄凌,将九方韶云从水中抱起,走回到岸边。 又来了精神的九方韶云,像是一只傻狍子,无比欢快的跳到地上,立刻摊开自己的双手,向众人炫耀她在千钧一发,最后一刻得来的玄龟龟甲。 半个巴掌大的玄龟龟甲,看上去比普通的龟壳要厚实很多,像是瓦砾,颜色如同干枯的老树皮,上面有着复杂难解的纹路,玄妙无穷。 早已经虚脱没有力气的许多鱼,仰躺在大石上,像是被渔民晾晒在石头上的咸鱼干,一动不动。 双手被水泡得发白褶皱的百两,蹲在大石头边上,又开始磕松子儿,吐了一地的松子壳儿。 石天帚想要从九方韶云手中接过龟甲仔细看看,但他还未开口,九方韶云就“咔嚓”一下掰断龟甲,将上面插着的两枚特质铜钱儿的一半儿,递给瞽目神算方丘子。 但她马上意识到对方看不见,方向一转,递向了重瞳子。 重瞳子没有动,笑呵呵的方丘子伸出手,准确无误的取走九方韶云手中的玄龟龟甲。 “丫头,老儿我承了你这份儿情,日后定会相报。不过,你真的不需要老儿给你算上一卦吗?” 看着方丘子将玄龟龟甲收进袖中,脸上浮出一个笑容的九方韶云摆手表示,若刚才没有方丘子出手,这块儿龟甲她也得不到,方丘子不必承她的情。 点头笑道“见者有份儿”的石天帚,也朝九方韶云伸出手,却被对方在手心上拍了一下。 “别忘了,我是因谁的委托,才来遭这份儿罪。” 笑呵呵收回手的石天帚,朝九方韶云拱手作揖,道他也承了这份儿情,日后定会结草衔环相报。 眼睛一亮的九方韶云,一边道着客气,一边表示酬金多给她几两就行了。 “你会缺钱吗?” 没有听清石天帚小声嘟囔的九方韶云,一边甩掉身上的水滴,一边笑问方丘子,寻这灵兽玄龟的龟甲欲何为? 叹了一口气的瞽目神算方丘子告诉几人,他从前被仇人落毒。乃是一种慢性毒药,能够令人五感皆失,他在眼睛看不到之后,渐渐失去了嗅觉,之后又失去了味觉,现在耳朵也越来越听不清了。 不过就在前不久,他寻到了解毒药方,其中一味儿药便是玄龟龟甲。 听闻杻阳山怪水出玄龟,便来此寻觅,没想到,竟然运气好的真叫他给碰上了。 得知玄龟龟甲能帮方丘子解身上的毒,九方韶云忙问解毒后,可能复明? 瞽目神算方丘子摇了摇头,道眼睛失明已久,恐难恢复。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并不会感到有什么不适,也不会感到沮丧或是失望。 石天帚道方丘子功力深厚,平日里看上去也与常人无异,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确实不必因此事儿太过费心思儿。 说着,他又开始询问起瞽目神算方丘子,可否替他算上一卦? 瞽目神算方丘子则是再次询问九方韶云,真的不需要他帮忙算上一卦吗? 第三十九章 大荒灵兽,怪水玄龟四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九方韶云最不喜欢这两句话,她觉得,自己的命运和财富,全都掌握在个人手中,老天爷才没空儿管这些个屁事儿! “我不信命。” 潇洒说完的九方韶云,看向一直沉默的大师兄殷玄凌,笑着关切道:“大师兄,你累了吗?有没有受伤?” “我很好。” 殷玄凌说完,帮九方韶云理了理她被打湿的头发,九方韶云有些惊奇的瞪大眼睛,道今日里太阳莫不是从西边出来了,她家木讷至极的大师兄,竟然除了剑术之外,还会关心起他人了。 说着,她一把搂住殷玄凌的手臂撒娇:“大师兄,我走不动了,你背我回去。” 不假思索的殷玄凌立刻点头,挺尸了半天,终于缓过一口气的许多鱼,捂着手臂上的伤口,好似喝了一坛子老陈醋一般,酸溜溜的数落九方韶云不害臊,道她又不是没长脚,也不是小孩子,干嘛要人背,都不会体谅她大师兄的辛苦吗? “又没让你背。” 跳上殷玄凌背的九方韶云,朝许多鱼吐了吐舌头:“你要是羡慕,就也去找个大师兄。再说了,我家大师兄每日早上都去山上扛着木头跑一圈才回来练剑。我又没有木头沉,背一会儿,哪里可能就累倒了,你少看不起我家大师兄。” 背着九方韶云的殷玄凌立刻点头,并道了一句:“很轻。” 频频摇头叹气的许多鱼,道殷玄凌就是九方韶云的工具人,中毒太深,没救了! 即使被水淋了一个落汤鸡,仍旧摇着扇子,保持富家贵公子格调的石天帚,邀请瞽目神算方丘子一起到杻阳城城主府做客。 瞽目神算方丘子摆了摆手,道药材他已经凑齐,即刻就要动身前往青丘,请青丘药师帮他配药解毒。 听到青丘二字儿,石天帚立刻道他听闻,青丘住着九尾狐妖幻化而成的绝世美女,他下一个去处就定在那里了。 希望到时能和那九尾狐绝世美女有段儿艳遇,再与方丘子喝上两杯青丘特产用精良稌米酿的“鹤觞”而不醉,那就人生无憾了! 鹤觞便是“桑落酒”,每年十月酿制,饮即醉,经月不醒! 江湖流传“不畏张弓拔刀,唯畏白堕春醪”的传说。 此传说源于一位毛姓贩商,贩货路遇盗贼,盗贼强横,抢了货物,其中便有几坛子“白堕春酿”。 盗贼不识这酒,见颜色白如奶汁,嗅之有幽兰芳香,饮之绵柔顺喉,便畅快淋漓的豪饮起来。 结果一个个全都醉倒在地,束手就擒,直至被押赴刑场,砍了脑袋,仍旧一个个醉如烂泥,也未能酒醒! 同为好酒之人的瞽目神算方丘子点头,愿与石天帚较量一二,看看二人谁先醉倒? 笑着摇扇的石天帚,道与酒相较,他更觉九尾狐所化之美人更是醉人! 笑着表示不能陪石天帚一起欣赏九尾狐美人儿的方丘子,与石天帚击掌为定,约好半月之后,在青丘以酒会友! 与石天帚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方丘子老爷子,笑着将手中拐杖轻轻在地面敲击一下,与石天帚等人告辞。 几乎快要睁不开眼睛的九方韶云,像一只树懒一般趴在大师兄殷玄凌的背上,朝瞽目神算方丘子爷孙二人挥手告别,道有缘再见,然后就将脑袋搁在大师兄殷玄凌的肩头上,昏睡了过去。 殷玄凌朝瞽目神算方丘子微微点头,背着沉睡的九方韶云,一步步离开怪水,往杻阳城转回。 对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瞽目神算方丘子叹了一口气:“这二人日后……可惜了!” 说完,拄着拐棍儿,由小孙儿重瞳子搀扶着,如履平地般离开遍布鹅卵石的岸边,讫去。 看着步伐稳健的瞽目神算方丘子,许多鱼不禁再次生出一种疑惑,问石天帚:“公子,这老头儿不是真瞎吧?” 入夜,城主府客房内。 殷玄凌将昏睡的九方韶云放在床铺上,她立刻十分惬意的缩成一只虾子。 立于床头,凝视着九方韶云的殷玄凌,木讷的眼底深处暗流涌动,过了许久,他轻唤一声。 “小师妹,你睡着了吗?” 蜷缩成大虾的九方韶云,发出小猪一般的“哼唧”声。 殷玄凌伸手,用手背触碰她的额头:“小师妹,你有没有感到头疼?或是,想起什么古怪的事情?” 像是在煎虾子一般,九方韶云翻了一个面,脸朝内,发出舒服的哼唧声。 伸手替九方韶云拉好被子的殷玄凌,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出屋去。 在脚步声消失的同时,不知何时转过身的九方韶云,猛地真开了眼睛,望着漆黑空荡荡的门口出神。 翌日,杻阳城城主府内。 摇着牡丹折扇的石天帚,微微勾着嘴角,挂上他招牌的从容浅笑,对蹲在廊下,正在亲手熬煮汤药的九方韶云,好奇的问道:“昨日,你何以至此,完全不顾自身性命?” 儿时,九方韶云曾见她娘芍英蛾为了救人,也是拼尽全力,弄得浑身是伤。 她当时十分心疼的抚摸娘亲手掌上的伤口,问了和石天帚同样的话。 生命可贵。 当时芍英蛾说了这四个字儿,且道医病救人,本就是“仙医”的职责。 当时的九方韶云年纪尚幼,不知其母所说之话的含义。 但当她昏迷半载,忆起曾经六世的恐怖记忆,又在苏醒后,发现母亲已经逝世时,她彻底的了解了“生命可贵”这四个字儿的含义。 “我娘叫我不可见死不救。” 芍英蛾去世之后,曾入当时昏迷的九方韶云梦中,希望九方韶云不要太过自责,能够继承她的衣钵,挽救其他人的性命。 对于承诺,九方韶云一向言出必行! 且六世托生在猫身上的九方韶云,也曾经极度渴望被人拯救,但是因为各种原因,却没有人向它伸出援手。 对于有些人来说,一只猫的性命似乎并不是生命,与那些连根拔起丢掉的野草没有任何的区别。 她,不想成为那样对待生命冷漠之人! “若我有能力帮忙救回一条无辜的性命,就应该竭尽全力。” 说出这句话之后,九方韶云停顿了一下,复又道:“城主夫人芄兰是我下山医治的第一位病人,我希望她能好好的活下去。” 石天帚瞄了一眼九方韶云滴汗的下巴:“你是担心救治无效而会内疚自责吗?” “人生的第一次总是意义非凡,我想应该会。” “你对自己,也是十分的坦诚。” 摇着牡丹折扇的石天帚眼中光芒闪烁,忽的话锋一转:“若是你竭尽全力,最终结果不尽如意,或是不幸搭上你的一条小命,又该如何?” “坦然面对,不必纠结。” 说到这里的九方韶云仰起头,笑着露出一排洁白贝齿:“你应该看得出,我不是那种爱钻牛角尖儿的人。” 做力所能及之事儿,尽最大的努力,若是最后的结果不尽如意,也应坦然面对。 无愧于心便好! “所以说,我十分欣赏你的个性,想和你交个朋友。那你对我,就没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吗?” 将目光从新投向汤药罐子的九方韶云轻轻摇头:“我对别人的私生活不感兴趣儿。” “不感兴趣儿还让你大师兄偷听在下的院子?” 难得涨红了脸九方韶云急忙解释:“我爹了,江湖险恶,需小心提防。当时我只是想知道,你们是不是在商量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仅此而已!” “确实是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不知道你听清了没有?” 闻听此言的九方韶云,想起昨夜大师兄殷玄凌学的那些话,脸涨得更红了。 但她强装镇定,摇头表示她耳背,听不清。 她没有说谎,听墙根儿的人是她大师兄那个顺风耳,她确实啥都没听见。 呵呵笑出声的石天帚,将牡丹折扇“啪”的往手掌心上一敲:“我想知道,咱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吗?” 第四十章 信誓旦旦,不思其反一 世人结交须黄金,黄金不多交不深。 纵令然诺暂相许,终是悠悠行路心。 有些事情看得十分剔透的九方韶云,微微勾了一下嘴角:“你我不是朋友,只是相互借力尔,彼此谋取利益,暂时的同行者而已。” “小云云,你怎么这么冷漠。许多鱼说你冷漠刻薄时,我可是一直帮你分辩,你怎能不拿我当朋友?” 什么“小云云”,石天帚这如同妓馆姑娘一般的撒娇方式,是被鬼附身了吗? 九方韶云差一点儿就端起汤药罐子扣在石天帚的头上,忽听背后传来一声轻唤:“小师妹。” 听到大师兄殷玄凌的声音,九方韶云立刻抖掉一身因石天帚而起的鸡皮疙瘩,脸上挂上一个大大的笑容,急忙转身。 就在这时,石天帚忽然上前一步,鼻子险险擦过九方韶云的脸颊,附耳对其道:“你是我第一个想要真心结交的朋友,咱们做朋友吧!” 如此说完的石天帚,也不等九方韶云做出答复,就与迎面走来的殷玄凌热情的招呼一声,笑着讫去。 石天帚离去时,脸上表情就好似刚娶了新媳妇,又中了状元,还捡了一瓦罐金子一般笑开了花,殷玄凌有些不安的又唤了九方韶云一声小师妹。 “还以为那三傻当中有个正常人,看来是我错了。” 莫名无语的九方韶云,眼见余光瞄到有个人影在门外探头探脑,朝院内张望,便将扇火的扇子塞在殷玄凌的手中:“大师兄,麻烦你帮我看一刻钟的火,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她好似一只发现稻谷的小麻雀儿,一溜烟儿飞舞着跑出院子,不见了踪影。 站在廊下,手中捏着扇子的殷玄凌,木讷的脸上,在眉宇间,浮出一丝的愁绪。 城主府很大,层峦耸翠,飞阁流丹的屋舍像是一只只展翅腾飞的鸾鸟凤凰,奢侈华美又赏心悦目。 林园也修建得相当气派,因为城主夫人芄兰喜欢莳花弄草,所以园子内树木林立,花草相依,凉亭假山造景都十分别致。 “你找我?” 立于树下的花衣恶少柱子,听到树上传下声音,猛地抬起头,一道身影好似飞燕般轻盈落下,悄无声息。 一脸警惕的花衣恶少柱子,瞪着一双牛眼,没好气的对从树上跃下的九方韶云道:“谁没事儿找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之前花衣恶少柱子带着一帮少年泼皮欲对九方韶云不利,结果他被竹叶青铁皮蛇咬得捂着屁股逃窜,如今屁股还不能坐着,心中对九方韶云甚是愤恨。 “不找我就算了,那我走了。” “医者仁心,希望你个恶毒女人能说实话,是不是贾富贵那个家伙儿,给我姨娘落毒?” “不是你干的吗?” 将眉毛一挑的花衣恶少柱子让九方韶云少冤枉人,他给自己姨娘落毒又得不到好处,一定是喜新厌旧的贾富贵与不知廉耻的贱女人苹末合谋,落毒谋害他姨娘。 “你有证据?” 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瞪着九方韶云的柱子,表示他要有证据,还在这里与她说这些废话做什么。 “没有证据就是臆测,等你找到确凿证据再说吧!” 意味深长凝视九方韶云的柱子,声音阴沉道:“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知道是谁落毒谋害我姨娘?” “还在观察。不过很快就会知晓了。” 柱子闻言,立刻警告九方韶云不要耍滑头,若是敢包庇罪犯,制造虚假证据,他绝对不会轻饶了她。说着猛地抬起手臂,朝九方韶云挥出一拳。 花衣恶少原本只是想要吓唬一下九方韶云,结果却捅了马蜂窝。 他是真的捅了马蜂窝,抬起的拳头,一拳击在身旁树上的马蜂窝上,只听“嗡”的一声,受惊的马蜂立刻撅起尖尖的蜂针,刺向柱子。 “你个恶毒女人,知晓这里有蜂巢,故意引我来的对不对?” 捂着脑袋的柱子被蜇了满脸包,抱头鼠窜的同时还不忘朝九方韶云发出威胁。 无奈摇头的九方韶云:“总有些运气差的人,将倒霉归咎到别人身上。” 说着,她捏住一个落到她手背上,准备蜇她的马蜂翅膀,一边走,一边与捏在手上的马蜂对话。 “你个小坏蛋,蜇我干嘛呀!我又没破坏你的家,也没偷吃你辛苦采来的蜂蜜。” 专注与小蜜蜂对话的九方韶云,一头撞在树上,发出好大一声。 揉着头上高高肿起大包的九方韶云,学她小时候受伤,师叔的做法,拍了大树一巴掌:“你个坏家伙。” 但随即又弯腰向无辜的大树道歉,笑嘻嘻的放走手中的小蜜蜂,与之道别,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先前任无良与苹末夫妇二人居住的院子近前。 城主府原来的侍卫长并非是任无良,只是因为苹末前来城主府投靠与之互称姐妹的芄兰,其丈夫任无良,便也跟着入住了城主府。 任无良身上功夫不错,贾富贵看在自己夫人的面子上,提拔其做了城主府侍卫长。 只是任无良夫妻二人刚搬进城主府没两日,就打了起来。 严格来说,是任无良将自己的老婆苹末给打了。 哭得眼睛都肿了的苹末,央求城主夫人芄兰给她另外安排住处,心肠软的芄兰立即点头同意,但城主贾富贵道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只有劝和,没有劝离的说法。让苹末仍旧继续与任无良同住一个院子,只是搬到隔壁屋内便好。 芄兰也觉得夫妻间吵架拌嘴,应该用些时间来冷静一下,不能说分开就分开,以免因一时冲动,日后后悔。 且她觉得,任无良虽然看上去表情严肃,外表强悍,但不像是会打老婆的人。 当时因为芄兰为任无良说话,苹末埋怨芄兰竟然不帮着她这个好姐妹说话,哭着奔出城主夫妇的院子。后来,苹末还在城主贾富贵的身前诉苦,道她拿芄兰当亲姐姐,没想到芄兰竟然偏帮别的男人,都不在意她这个妹妹,还有自家相公的心情吗? 贾富贵对于苹末的哭诉,没有多做安慰,道她们两口子之间的事情自己解决,不要去麻烦夫人芄兰。 吃了一个大大闭门羹的苹末并未因此就放弃,没事儿就凑到贾富贵近前,楚楚可怜的哭诉任无良对她非打即骂的恶行。 这些事情,九方韶云全是从城主府的小花猫那里听来的! 踮起脚尖儿,往任无良夫妇二人居住的院落内张望的九方韶云,没有看到有人影走动,便用手指捏住嘴唇,吹了一个口哨。 那只毛茸茸的可爱小花猫,从拐角处迈着优雅的猫步缓缓走出,还未张嘴喵喵叫,九方韶云就立刻打了一个让它闭嘴的手势,在深呼吸做好了心理建设准备之后,才好似赴刑场一般点了点头。 “好了,你说吧!” 屏住呼吸的九方韶云,在小花猫“喵喵喵”的叫声中,“嗯嗯嗯”的不住点头,最后道了一句“我知道了”,从袖子之中抖出一个用手帕系成的小包袱,解开放在地上。 看到帕子上面的小鱼干,小猫咪立刻上前,一边吃,一边朝九方韶云取出小鱼干的袖子喵喵叫了两声。 “这是‘乾坤袖’,里面装了不少好东西。是我自己做得,怎么样,姐姐是不是很了不起?” 似乎对九方韶云的老王卖瓜十分认可的小猫咪,“喵喵喵”的叫了好几声,这下子九方韶云忍耐的程度终于过度饱和了,面色有些难看的与小花猫道别。 “好啦。今日的克服任务完成,姐姐以后会继续努力,早晚有一日,我一定要成为一个合格的铲屎官。” “铲屎官是什么?” 背后忽然冒出的声音,吓了九方韶云一大跳,快速转身的瞬间挥出手,拳头停在石天帚的鼻子前,险些给他来一个冲天炮,打得他满脸万朵桃花开。 “你干嘛站别人背后吓唬人?” “我记得你说过,你不喜欢猫。” “我只是不喜猫的叫声。” “你的额头怎么了?” 石天帚伸手想要触摸九方韶云额头红肿起来的大包,但被她歪头躲过,顺势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面沾上的泥土,道她要回去照看城主夫人,但却被石天帚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跟我走。” “去哪里?” 第四十一章 信誓旦旦,不思其反二 一缕孤烟蔽云间,妆奁锁玉环。 寡榼七夕对月,匏琴拨断单弦。 同林之鸟,沧海桑田,两处别欢。 攫贪心过罗刹,相煎琴瑟不合。 扯着九方韶云的石天帚也不说话,笔直将九方韶云又拉回她刚才戏弄柱子的那个花园,来到一处枳木丛前。 九方韶云被枳木茎上的粗刺扎了一下,立刻甩开石天帚的手要离开,却被石天帚再次拽住手臂,让她蹲下,并示意她不要出声,指了指前面让她看。 不明所以的九方韶云,弯腰猫在枳木丛后,透过茎干之间的空隙,朝前望去。 南疆四季炎热,除了烈日当空便是倾盆大雨,很少有只是阴天的情况。 所以一般人家为了避暑,大多会在自己院子当中建造凉亭,多为简易的四角凉亭。 稍微富裕一些的大户人家,多建六角凉亭,有六六大顺之意。 城主府花园当中的凉亭是八角凉亭,且还是两层。只是今日并没有人在亭中纳凉,但有两人站在凉亭前,正在进行激烈的争吵。 阴沉着脸的任无良,扯住一身素衣的苹末胳膊,语气凶狠的质问:“当初你说要咱们二人假装闹矛盾,好让你有机会接近贾富贵,哄他开心,诓骗钱财。如今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原本就打着要做城主夫人的念头故意让我打你,好让大家都可怜你、同情你而误解我,你好趁机去城主大人那里状告我打骂妻子,判你休夫对不对?” 凉亭前,朋比为奸的夫妇任无良与苹末激烈对峙。 身体羸弱的苹末,被任无良摇得好似台风天的小树苗,但面上表情冷得好似腊月窗棂上结的霜。只道二人本就各怀鬼胎,如今又何必在此无理取闹? “是我无理取闹,还是你心狠手辣。老实说,城主夫人芄兰的病,是不是你害的?”冷着脸的苹末一下子甩开任无良的手,环视四周,压低声音,发出警告:“你我合则同往,不和便各行其路,耍这般稚童心性所为,难以成事!” 说着,警告任无良好自为之,不要坏了她的好事儿。 再次一把抓住苹末手腕的任无良,凶神恶煞的瞪大眼睛:“你这女人,我最是了解。平日里在外装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回到家中就立刻换上一副刻薄嘴脸,嫌我没有出息,赚的银子不够你花。现在刚好有一个钓金龟的好机会摆在面前,你都已经付诸行动,讨好那个贾胖子,难道会没有想着鸠占鹊巢,将城主夫人那只喜鹊给推出巢去摔死吗?” 抬脚踢了任无良小腿一下的苹末,警惕的环视四周一眼后,再次冷声警告任无良不要乱说。她虽然羡慕芄兰嫁得好,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从未想过要害死她。 “你少来。从前与哥哥嫂嫂住在一起的时候,嫂子嫌你懒惰,当众数落你,害你丢了颜面,你不是设计害她摔断了腿。像你这般心思歹毒的女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那是她自己不小心摔断了腿,与我无关。还有,不要把自己说的多么无辜被动,你其实,从以前就开始想要顶替城主贾富贵的身份儿,所以我已提出建议,你就立马同意。” 压低声音的苹末,冰冷的脸上换上一副凶相,一把揪住任无良的衣领,险些将衣领上的四方盘扣都给扯掉了。 “还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昨天你带人去杻阳山那里截杀仙医那几人,就是不想他们在府上碍事儿。” 被点破好事儿的任无良,也伸手一下子捏住苹末的下巴,语气阴森的发出警告。 “怎么,你准备去向你的好姐夫城主大人告状吗?别怪我没警告你,我可不会自己一个人死,若是你敢坏我好事儿,我就拉着你一块儿死。黄泉路上,我绝对不会一个人走。” 挥开任无良手臂的苹末,眼睛向上怒瞪,道她也不是好惹的。若是任无良胆敢碍手碍脚,她也定要其好看,大不了,大家一块儿死。 这可真是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两口子,可真是狼狈为奸的最佳典范! 看够了狗咬狗一嘴毛大戏的九方韶云,正欲转身,结果不小心踩到拖地的裙子,一个踉跄,就要向后摔倒。 站在他身旁的石天帚急忙飞身来救,结果九方韶云一个马步扎稳,站直了身体,英雄救美失败的石天帚却跌进了枳木丛中。 枳木的茎干上面都是尖厉的粗刺儿,石天帚顿时好似跌进了一百只刺猬的怀抱,痛叫出声。 凉亭处受惊的夫妇二人,急忙朝枳木丛这里望过来,苹末见到有人,也不等看清是谁,就立刻浑身发软,好似受到什么巨大惊吓一般顺着任无良的身体向下滑落。 苹末跌坐在地上的同时,一把扯开自己的衣领,梨花带泪的抽噎起来,完全一副林妹妹葬花的娇柔姿态,万分委屈的指控任无良,为何又动手打她? 原本就脸色阴沉的任无良,表情更黑了,好似将锅底灰涂抹在脸上一般,双眼满是掩藏不住的愤怒,猛地伸出双手,死死的掐住了苹末的脖子。 苹末估计也是没想到任无良会突然怒发冲冠的对她动手,拼命挣扎,双手不停的厮打任无良。 但她力气小,挣脱不开任无良好似铁钳一般的双手,脸都被憋得涨红起来,双脚在草地上不断的乱蹬,眼看着就要被任无良给活活掐死了。 正将石天帚从枳木丛中拉起来的九方韶云见了,不得不松手舍弃石天帚,冲向任无良,这也害得石天帚再次跌进枳木丛中,屁股再次体验了一回百只刺猬的热情拥抱。 一时没有控制好力道的九方韶云,险些将任无良踹飞,她一把将苹末从地上扶起,关切的问道:“你可还好?” 一脸惊恐委屈的苹末,扑进九方韶云的怀中,嘤嘤哭泣起来。 “他打我,我跪求他休妻,他便要杀了我。” 苹末虽然哭得哽咽像是快要背过气去,但嘴皮子倒是十分利索,话说得清楚明白,引人垂怜。 若是九方韶云方才没有听到二人的对话,定是同情心泛滥,替娇弱受苦的苹末好好的教训任无良这个家暴妻子的混蛋一顿。 但将二人方才对话毫无错漏听在耳中的九方韶云,心知这两口子都不是什么好鸟,也没有陪苹末演戏的心情,便对挣扎着好不容易从枳木丛中站起身的石天帚道:“城主夫人喝药的时间到了,你帮忙照顾一下。” 说着,将怀里还在装可怜抽泣不止的苹末,往石天帚身前一送,便先逃离这是非之地。 我才是那个需要照顾的人! 捂着屁股的石天帚,终于能体会许多鱼恨不能掐死九方韶云的那种心情了! 城主夫人卧房内,城主贾富贵扶着夫人芄兰坐在床头,九方韶云小心翼翼的用个木羹匙,从个木碗里面舀起一羹匙的药汤。 “玄龟壳为引的药汤成药时,五行属性为水,土克之,不可用土烧瓷碗久盛之。还有,汤药定量需精准,多一分,或是少一毫皆不可,需全数饮尽。” 频频点头的贾富贵,撑着夫人芄兰,表情十分的激动,在芄兰耳边不停的轻喃,告诉她,只要喝了这碗药就能好起来,待过几日等她的身体痊愈,他们就一起去郊外踏青,听她弹琴唱歌。 “姨丈,你疯了吧!竟然真的相信这妖女能治好我姨娘的病,给她喝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嫌她死的慢吗?” 被马蜂蜇得满脸大包的柱子,将此错归咎在九方韶云头上,完全忘记他乃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若是当时他不抬手恐吓威胁九方韶云,就不会用天马流星拳捅了马蜂窝,也不必遭这份儿罪。 面无表情的殷玄凌,横剑挡在内室门口,柱子不得入,立刻愤恨的死死瞪着殷玄凌。 但对方手中有剑,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狠狠的踢了一脚屏风撒气。 绘制金灿灿黄菊的屏风十分厚重,也不见柱子这一脚有多用力,屏风竟然猛地向前栽倒,“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喵”的一声,窗外响起一声猫叫,九方韶云手臂一抖,木羹匙里面的汤药险些泼洒到被子上,心中暗惊。 啥玩意! 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这就反了? 第四十二章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 钱是一根伟大的魔杖,随随便便就能改变一个人的模样。——莎士比亚 “姐夫,不好了,任无良那个杀千刀的造反了。” 花容失色的苹末,脚步凌乱的奔跑进屋内,但被横剑的殷玄凌拦在外室与内室中间,只能隔着倒地的屏风,踮起脚尖儿,朝内高声急迫的呼唤。 “姐夫,姐夫,任无良那个混蛋带着人,将这个院子给围住了,让你交出城主印信和金库钥匙,否则就血洗城主府,杀光所有人。” 柱子听到任无良竟然想要夺城主之位,立刻气得跳脚,破口大骂。 “任无良个王八犊子,什么狗东西,就凭他那张天天给他爹娘吊丧的脸,也配做城主,我呸!小爷我这就出去撒泡尿,让那狗东西好好照照镜子,看把那狗东西给活活羞死!” 咋咋呼呼的柱子冲出了屋子,停在门口,怒视身穿盔甲,领着一帮乡兵堵在院中的任无良。 “好你个狼子野心的狗东西,我姨丈好心收留你在城主府当差,你竟敢毒害我姨娘,还想要抢夺城主位置,真是不知死活,良心都被狗吃了。” 高声辱骂任无良的柱子越说越气,道他早就看出,任无良与他媳妇儿苹末二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想要弄死他姨娘与姨丈霸占城主府。都怪他姨娘心软无知,姨丈又是个“耙耳朵”,才让他们这对儿狗男女住进了城主府。 说着,他转回身,从新冲回屋内,一把抓住苹末的头发,将其揪到门外,用匕首抵住苹末的脖子,威胁任无良。 “看门狗就应该老实的当你的看门狗,还痴心妄想做主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一条贱命有几两重。小爷警告你,赶紧跪地求饶,否则就杀了你媳妇儿再杀你。” “咻”的一声,一支利箭从柱子与苹末的中间飞过,射在门框之上。 耳朵被利箭擦破皮的柱子,眼见流下血来,立刻吱哇乱叫起来,大声嚷着:“杀人啦!快来人啊!杀人啦!” 内室当中,九方韶云已经一滴不剩的给城主夫人芄兰喂完药。再次放了一个奇臭响屁的芄兰,又呕出一大滩的黑色呕吐物,然后原本圆滚滚的肚子憋下去了一半儿,看上去像是怀孕四五月的样子,虽然未痊愈,但人已经彻底的清醒过来了。 “相公,我这是怎么了?” 城主夫人的一声相公,把贾富贵的眼泪都给喊下来了。自从夫人生病,他原本就不太富裕的头发,更是雪上加霜的哗哗往下掉,眼看就要掉成一个大光头了,终于得到上天垂怜。 搂着芄兰在怀的贾富贵涕泪横流,连连向九方韶云这个大恩人,他头发的大救星道谢。 九方韶云道此症还未痊愈,需待三日后,再服一副药,彻底清除体内的余毒,才可安心。 说着,她看向城主夫人,道她这几日会频繁如厕,此乃排毒之象,不必紧张。 还有,下床走动有利于排气排毒,但也不能过分劳累。 最后就是,蛊胀之毒的余毒也十分狠辣,若想孕育后代,最好等三月之后方可。用袖子抹去眼泪的贾富贵,再次连连道谢,并道待她夫人身体康复之后,为报此大恩大德,他允九方韶云到金库挑选珍藏品两件儿。 闻言眼睛一亮的九方韶云立刻与贾富贵击掌为誓,只是,她好心的提醒他,过一会儿,城主府的金库,可能就不是他的了。 不止金库,就连城主府以及城主这个位置,贾富贵可能都要拱手让人了。 “没事儿,本城主又不是第一天遇到这种事情。” 大手一挥的贾富贵豪气万丈,让城主夫人芄兰躺下休息,他要去外面会会任无良那个叛徒。 刚刚醒来的城主夫人对很多事情都是一无所知,一头雾水,但是听闻有人反叛,哪里还坐得住,登时表态要陪同贾富贵一同出去看看。 贾富贵苦劝无果,无奈取来外裳,替夫人芄兰披上,这才搀扶着芄兰一同走出去。 方才被柱子用匕首抵住脖子的苹末,因柱子耳朵被箭矢划伤,惊吓之余,不小心把她的脖子也给划伤了。 捂着脖子的她正跌坐在地上,眼睛瞄到贾富贵肥胖的身躯出现在门口,立刻哀哀戚戚的站起身,便要扑进贾富贵的怀中哭诉一番,结果看到贾富贵搀扶着面色明显变好很多的城主夫人芄兰走出来,她脸上的表情立刻陷入到千变万化之中,最后换上一副惊喜的模样,越过贾富贵,一下子抓在芄兰的双手,豆粒大的泪珠“啪嗒”滚落下来。 “姐姐,你终于醒了,妹妹真是太高兴了,再也不用寝食难安的替姐姐担心了。” 面色难看的贾富贵,一把推开苹末的手:“你也不必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你们两口子打得什么鬼主意吾都知晓,就别在这里唱大戏了,吾可不是那种好色的昏聩之徒。” 说出这话的贾富贵,颇有些自豪,扬起胖出三层褶子的圆下巴,对着庭院中的乡兵喊话。 “不管任无良这个叛徒许了你们什么好处,吾皆出三倍。将他拿下者,赏黄金百两。” 有些被任无良煽动反叛的乡兵,听到城主贾富贵的承诺,不由得调转了手中兵器方向。 看着所有锋利的长戈尖端都对准了自己,阴沉着脸的任无良冷笑一声,猛地打出一声“呼哨”。 数十只利箭破空而至,偌大的庭院内顿时哀嚎声一片,所有乡兵无一幸免,全都中箭,倒在了血泊之中。 数十道身影,好似山猫一般从房屋顶上矫健跃下,一个个腰别短刀,手持弓箭,正是之前在杻阳山怪水处,截杀九方韶云几人的那伙儿蒙面人。 只是这一回,他们并未再蒙面,十分大方的展示自己凶神恶煞的面孔。 忽然从房上跃下的彪形大汉,各个满脸横肉,穷凶极恶。尤其是当中几人来留着络腮胡,好似杀人越货的山贼路匪一般,惊得贾富贵急忙护住夫人芄兰。 耳朵缺了一块儿的柱子,眼见这样的阵仗,也吓得不敢再继续叫骂,缩在他姨娘城主夫人的身边,像一只被人踩了尾巴也不敢叫的小猫咪。 眼珠子滴流乱转的苹末,眼睛瞄到站在门内的九方韶云,与执剑的殷玄凌并肩而站,猛地一咬牙,张开双手冲到贾富贵三人的身前,对芄兰悄声安抚了一句“姐姐别怕”,然后就冲任无良高声喊道:“无良,你我夫妻一场,求你听我一句劝。姐姐、姐夫拿你当亲人,供你吃住,提拔你当乡兵统领,城主府侍卫长,你应知感恩,怎能做出这种恩将仇报的事情,不觉心中有愧吗?” 第四十三章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二 面结口头交,肚里生荆棘。 城主夫人不知苹末朱唇含蜜腹藏剑的伎俩,急忙扯住她,让她退到后面,并用身体护住苹末。 被挤到一边的柱子,一下子就恼了,一把将苹末从城主夫人芄兰身边推开,惊得芄兰忙问他这是在做什么? “姨娘你不知,他们两口子完全就是一丘之貉。她这是在你面前演戏,小心她从背后捅你一刀。” 柱子说“笑中有刀,柔而害物”,就是用来形容苹末这种人,让他姨娘城主夫人芄兰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苹末这只狐狸精。 面有愠色的芄兰叹了一口气,看向表情满是凄楚的苹末,教训起柱子来。 “你这孩子,姨娘平时疏于对你的管教,养成了你骄纵的性子,还不快给苹末姨娘道歉!” “什么狗屁姨娘,我娘可没她这么不要脸的妹妹。姨娘你可别傻了,你就看不出来,她待在你们身边目的不纯,有事儿没事儿总是爱往姨丈贾富贵身上凑,特别不要脸。” 说着,他还看向任无良:“叛贼,就是因为你狼心狗肺,不讲道义,所以老天爷才配给一个不守妇道,爱给你带绿帽子的老婆。” 城主夫人芄兰这下子可真被柱子给气到了,正要喝骂其,却被城主贾富贵扯住,安抚她不要生气,并示意她苹末确实没有安什么好心。 城主夫人芄兰觉得是因为任无良反叛,苹末无辜受牵连,才会引人猜忌,所以并不以为意。 因柱子的辱骂,脸色变得越加阴沉的任无良,将短刀朝着贾富贵挥了一下。 “贾富贵,你无德无能,若是没有贾氏一族先祖庇佑,有何资格坐上城主之位。今日,你若是识相的交出城主印信,还有金库钥匙,吾便放你一马。否者,可别怪吾等兄弟手中的刀剑无眼。” “任无良,本城主早就看出你狼子野心,会没有防备吗?” 说着,他伸长脖子,朝门外喊道:“石公子,你等也该现身了。” 听到贾富贵呼唤石天帚的名字,所有人都看向院门口,但空空如也的院门口处,除了风卷枯叶,就连路过的野猫都没有一只。 贾富贵完全没有想到,之前与他约定好的石天帚,竟然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不由得焦急转头,看向还站在屋内的九方韶云与殷玄凌。 殷玄凌“呛啷啷”拔出玄青剑,正欲上前,却被九方韶云抓住了手腕。 “别急。” 眼见石天帚三人没有出现,九方韶云又一副袖手旁观的模样,任无良的态度一下子嚣张起来,阴笑着赞扬九方韶云识时务。 狡黠一笑的九方韶云没有作声,晃着明晃晃大刀的任无良等人,朝前步步逼近,眼看就要将贾富贵几人围住,忽从门口处冲进来三人。 许多鱼手中的鸳鸯双短剑翻云覆雨,与移动速度如飞,迈着诡谲步伐的百两,眨眼间,就冲到那些反叛军的后方,手起刀落间,就有两三名反叛军被砍翻在地。 掐着时间跳出来充当救世主的石天帚,手摇牡丹折扇,风度翩翩,一派轻松的缓步向前。 任无良见石天帚三人竟然真的出现了,立刻调转刀尖儿迎战,脸上毫无惧色,冷哼一声:“就算你们三人来帮忙又如何。先前在杻阳山处,还不是未能耐吾等如何!” “啪”的一声,石天帚手中金丝软鞭化身为一条金蛇蟒蛇,将一名反叛军抽飞,朝任无良温和一笑:“那时只是,还没到收拾你们的时候。” 眼中充满算计的石天帚,早就发现杻阳山拦截他们的人是谁,若是当时结果了那些蒙面人,哪里还有眼下这解救城主贾富贵一家于危难中的功劳。 任无良闻言,脸色巨变,且眼见自己这一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立刻大喝一声:“放箭。” 几名反叛军迅速向后倒退几步,将短刀别在腰间,弯弓搭箭。 箭矢破空声只响了一半儿,只见空中划过一线金光,十几支利箭就全都被金丝软鞭抽飞了出去。 放箭的反叛军惊骇之余,急忙再次弯弓搭箭,但还未松手放箭,那一线金光就到了他们的眼前,惊叫一声,全都飞了出去。 摔飞在地上的反叛军,一边脸上全都被抽得皮开肉绽,捂着半边脸,在地上滚来滚去,哀嚎出声。 剩下的反叛军,被许多鱼手中的鸳鸯双短剑一次一对儿,刺中胸口或腹部,齐齐倒落在地上。而与百两对战的那些反叛军,全都只看到一个人影,以诡异的步伐一下子就到了他们的面前,然后脖子一凉,就全都捂着脖子,仰面摔倒在地,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气绝身亡。 完全没有想到石天帚三人竟然如此厉害的任无良,手中握着的宝剑不由得发抖,怒视石天帚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笑容温文尔雅的石天帚,眼中光芒亮的如夜空指引方向的北斗星,手中牡丹折扇朝任无良点了一下。 “你这人,记性真不好,吾不是介绍过了,在下五四七,玉面骄子石天帚。” 闻言一下子眯起眼睛的任无良不禁心惊,他完全没有想到,一副富家公子哥模样的石天帚,竟然是神陨山海榜上有名的人物! “哦,我忘记了。在下并没有向你做自我介绍过!” 明显一副耍人姿态的石天帚,口中的抱歉十分的没诚意不走心。 强忍怒火的任无良,朝石天帚一拱手:“在下六五九,黑煞神任无良。” 阴沉着脸的任无良确实脸黑,但他着实配不上黑煞神这么响亮的名号! “哦,原来你也榜上有名。可惜,吾从来不注意排在后面的人是谁。” 你的排名也没多高,说得好像自己是上三二出身一般! 任无良没有把自己的不屑表现在脸上,他朝石天帚再次拱手:“在下虽为樗栎庸材,也强过贾富贵这靠先祖庇荫的无名之辈。若吾能荣登城主之位,一定尽心尽力,治理好这一方水土。愿少侠高抬贵手,圆任某人这个心愿,府中金银,愿分阁下一半儿。” 石天帚闻言顿时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绝非戏言!” “啪”的一声,石天帚立刻对准城主贾富贵的方向甩出金丝软鞭。 第四十四章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三(3更) 盗亦有道。 石天帚手中的金色软鞭,如同天神的捆仙绳,一下子将任无良紧紧捆住。 眼睛蓦然瞪大的任无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石天帚,疑惑出声。 “石少侠,这是为何?”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吾既然答应了贾城主之托,自然要忠人之事。” “你竟敢耍我。” 任无良的怒喝声余音未消,眉眼微弯的石天帚手腕一抖,被俘的任无良便跌跌撞撞被扯到石天帚的身前。 朝前微微弯身的石天帚,附在任无良耳边轻声低语:“任无良,你败在太小看贾城主了。今日即使没有吾等在此,你也无法活着走出这个院子。” 表情惊疑不定的任无良,似并不相信石天帚的话,扭头望向站在廊下,一直搀扶着夫人芄兰的贾富贵,他那张白胖的圆脸上,明显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但在石天帚笑着朝其拱手道贺时,贾富贵的白胖圆脸上立刻露出个有些市侩的笑容。 深藏不露,处变不惊,城主贾富贵身上散发着胜者的富裕,似乎从一开始,就知晓了这场叛乱的结果,且自己必定是胜利的那一方。 任无良心内不由得一惊,他确实低估了贾富贵! “城主大人,这叛贼就交给您亲自处理了。” “感谢少侠相助,请您......” 城主贾富贵与石天帚的客套话刚开了一个头,就被突然冲向任无良的柱子打断。 这柱子刚才被箭矢划伤了耳朵,如今耳朵缺了一块儿,也算是破了相,自是恨极了任无良,冲上前就狠狠的踹了任无良一脚。 这一脚结结实实踹在任无良的腹部,痛得任无良一下子跪倒在地,但仍旧恶狠狠的仰着头,像是野兽一般凶狠的瞪着柱子,令只会虚张声势的柱子,不敢踹出第二脚,缩在他姨娘芄兰的身后,但仍旧十分不服气的狗仗人势,探出脑袋,喝骂任无良。 “你个该死的叛贼少嚣张,就等着我姨丈把你推到菜市场砍头,看你还拿啥继续瞪我。” “扑通”一声,苹末突然跪在城主夫妇的面前,满脸垂泪,叩首在地。 大家都以为她是想要开口替任无良求情,结果她只是哭诉自己遇人不淑,将狼子野心的任无良带进府中,害得城主夫妇二人受今日之惊吓。 痛哭流涕的苹末,一下子扑到城主夫人芄兰的脚前,扯住芄兰的裙摆,干净利落的断尾求生。 “姐姐,妹妹对不起你,请你责罚妹妹的有眼无珠。” “快快起来,此事儿并不怪你。” 腹部仍旧隆起的芄兰,艰难的伸手搀扶苹末起身,但是满脸泪水的苹末摇头不肯,坚决请求芄兰责罚于她。 无奈叹气的芄兰表示,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即使她与任无良二人乃是夫妻,但对方若是有心隐瞒,她又如何能够知晓。 此事儿严格说下来,她也是受害人! “姨娘,你不要被这个两面三刀的女人给骗了。她与那狗贼任无良同床共枕多年,又怎会不识其秉性。她既知任无良所为,却隐瞒并未向你告知,可见她居心不良。” “姐姐,你要相信我,妹妹确实不知。” 芄兰眼见苹末哭得委屈伤心,忙让柱子不要乱说话:“你苹末姨娘性子内敛安静,不善表达。你误会她了,她不是那种人。” “会叫的狗不咬人,她就是人前人后两幅面孔,你怎么就看不出来。把她留在身边,早晚有你吃亏后悔的时候。” 说着,他开始拉联盟:“姨丈,你也说句话,这女人是不是有问题?” 眨着一双明媚双眸的芄兰,与梨花带雨的苹末,全都看向城主贾富贵。 叛贼任无良是生是死,苹末是去是留,全凭身为城主的贾富贵一句话。 “此事儿,夫人裁夺便好。” 贾富贵将苹末的去留,交给了芄兰处理,自己唤来府上的管事儿,带着没有随任无良反叛的乡兵,将任无良押到城主府水牢进行看押。 然后他又拜托九方韶云照顾城主夫人,与管事儿去处理反叛造成的乱子,从新招募乡兵与城主府侍卫。 城主夫人芄兰心软,与苹末又是多年至交好友,自然不疑有他,让苹末继续安心留在城主府,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对任无良的叛乱之事儿,不必自责挂怀。 “她早就将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家了。恐怕日后,不会是姨娘你的家了。” 愤愤然的柱子对他姨娘芄兰吼了两声之后,拂袖而去。 哭成一个花脸猫的苹末,起身搀扶芄兰,不住的道歉并表示感谢,道她日后一定尽心尽力侍奉好芄兰,以偿还芄兰对她的恩情。 “你我姐妹,不必如此客气!” 深深看了姐妹情深二人一眼的九方韶云,向城主夫人芄兰告退片刻,道她有事情去处理,请城主夫人芄兰先回房休息。 城主夫人芄兰此时感觉身体已经轻松了不少,笑着点头,万分真心的感谢九方韶云医治救命之恩,若有何需求,尽管开口。 回以灿烂炫目笑容的九方韶云,摇头表示暂时没有任何的需求,只是建议城主夫人在院中走动一圈,出出汗,排除一下体内毒素的同时也能强身健体,利于养病。 苹末闻言,立刻十分殷勤的搀扶着芄兰,在院中走动起来。 只是走动了没几步,芄兰就忍不住排气,放了一个又臭又响的屁。 搀扶着芄兰的苹末,感觉那屁好似直接拍在了她的脸上,臭得她险些吐了。 但是碍于礼数,她又不敢言臭,也不好捂鼻,只能装作无事儿。 结果没走两步,芄兰又是如此排气,把她给闹了一个大红脸,连连向苹末赔罪。 眼泪都被熏得在眼眶里打转的苹末暗暗咬牙,硬是挤出一个笑容,摇头道无碍,还奉承的表示这是好事儿,待芄兰将体内余毒都排出来,身体便可彻底的康复了。 于是,一直屏着呼吸的苹末,搀扶着走几步就放出一个臭屁的城主夫人芄兰,在院中走了她有生以来,最是难忘的一段时光! 第四十五章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四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劝君莫把欺心使,湛湛青天不可欺。 嘻嘻笑个不停的九方韶云,欢快的蹦蹦跳跳,像是一只跳进谷仓的小麻雀一般奔出院子。 但见其大师兄殷玄凌落在后面,复又转回身,跑到殷玄凌身前,一把挽住他的胳膊,声音像是抹了蜜一般甜。 “大师兄,你在想什么?” “方才,你为何不让我出手?” 九方韶云闻言,坏笑着揶揄:“没想到,我家大师兄还喜欢出风头。” “不是,我是......” 本来嘴就十分笨拙的殷玄凌,一对上自己伶牙俐齿的小师妹,嘴皮子是变得越加的不利索,磕磕巴巴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话。 “哈哈哈,大师兄,我是在开玩笑,逗你玩儿,你可别着急,小心咬到自己的舌头。” 用力搂紧殷玄凌手臂的九方韶云,道她知晓殷玄凌担心贾富贵一家的安危,但是她早就知晓,石天帚会在关键时刻登场。 石天帚来城主府的目的,可不是单纯好心的为了帮忙治好城主夫人芄兰的恶疾,得几两酬金那么简单。 既然她和石天帚是互助互利的关系,自然得讲江湖道义,不能“欠儿登”的跳出去挡人家的道路。 “这些东西,我不懂。” 单纯得如同白纸的殷玄凌,当然不懂江湖之上的这些弯弯绕儿。对于他老说,武功绝学更好理解一些。 笑着让殷玄凌不要想太多的九方韶云告诉他,即使方才他们和石天帚都不出手,任无良也是不能奈贾富贵如何。 富甲一方的城主府,哪能像外表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说完这些的九方韶云牵起殷玄凌的手:“大师兄,你只要放心的跟着我,我在前面,做你的指路明灯;你在后面,做我的坚强后盾。这样便好了!” 殷玄凌凝视九方韶云清澈且过分明亮的双眼,表情认真且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笑容灿烂如花的九方韶云,踮起脚尖儿,伸手摸了摸殷玄凌的脑袋,声音甜蜜蜜的道了一句:“真乖。”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 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秋天方开花的桂树,于暮春时节就奇特的散发出香气,不知是人因天气明朗,精神舒畅所感,还是桂树有灵? 清风吹动树影婆娑迷离,随着一声鸟叫,一道人影从颗大桂树后闪出,挡在一名婢女身前,惊得婢女连连向后倒退了好几步,险些摔倒。 “桃儿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 被拦住去路的婢女,正是之前柱子在城主夫人院中打骂羞辱的那个煎药婢女,她被突然跳出来的九方韶云吓了一跳,脸色苍白,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磕磕巴巴回道:“奴家......奴家,这是出去买些吃食儿。” 瞄了一眼婢女桃儿手上鼓鼓囊囊的包袱,九方韶云呵呵一笑:“带上所有家当去买的吃食儿,莫不是叫‘跑路’?” 婢女桃儿闻言,身体顿时抖如筛糠,九方韶云收起脸上的笑容,深深叹了一口气。 “像你这般胆小,如何敢做出给城主夫人下蛊毒的事情来?” “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的婢女桃儿,痛哭流涕,没有否认自己的罪行,只是不停的恳求九方韶云放她一条生路。 “你要生路之前,可曾考虑过平白被你推上死路的城主夫人?” “奴家没有想要害城主夫人,只是......只是奴家恨透了那柱子少爷。想他若是没了城主夫人这个姨娘撑腰,必定会被赶出府去,那奴家就不用再遭受他的打骂之苦了。” “柱子欺凌你,你为何不对他下毒,反而毒害无辜之人?” “柱子少爷凶狠,奴家不敢靠近他,这才......这才......” 桃儿说不下去,哭得甚是可怜,道她有罪。但现在城主夫人已经被九方韶云这个仙医治好,恳求放她一条生路,她也是被逼无奈,并非存心害人。 这可还真是很好的诠释那句话叫“欺软怕硬”,但毕竟“鬼都怕恶人”,更何况长时间受到压迫欺凌的桃儿。 但不管理由如何,下蛊毒害人之事儿不能不了了之,做错了事情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九方韶云并不是受害人,没有资格替受害人放过加害者,她带着泪流满面,战战兢兢的婢女桃儿去见城主夫人芄兰,待其发落! 看着跪在地上,又惊又吓,不住哭着磕头的桃儿,城主夫人芄兰也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亲手将其从地上搀扶起来。 “此事儿是吾之错,对外甥太过纵容,也未能发现你所受之苦。如今吾体内之毒已解,你并未对吾造成生命威胁,此事儿便罢了。” 城主夫人芄兰果真心胸宽广善良,哭得越加大声的婢女桃儿,再次跪倒在地,止不住的给城主夫人芄兰磕头。 城主夫人芄兰再次将其搀起,道经过此事儿,她不能再留婢女桃儿在府上做事儿了。 说着,从匣中取出一锭银子,道婢女桃儿之前伺候她时也是尽心尽力,这银两给其作为路费,让她去他地谋生,杻阳城自是待不得了。 双手颤抖的婢女桃儿不肯接银子,道她做了错事儿,城主夫人没有责罚她,已是开恩,她怎还能厚脸皮的收银子。 这时,得知消息的柱子似一头野猪般怒气冲冲的奔进屋子,一把从城主夫人芄兰的手中抢过那锭银子,就朝着婢女桃儿的脑袋砸去。 十几两的银子就和石头一样坚硬,这若砸在脑袋上,非得头破血流不可。 眼看着,银锭子就要砸在婢女桃儿的额头上,殷玄凌忽的一伸手,手掌挡在婢女桃儿的额头前,一把抓住银锭子,之后就顺手递给了九方韶云。 被柱子突然之举骇了一跳的城主夫人芄兰,待缓过神来,立刻冷脸喝问柱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姨娘,这贱婢给您下蛊毒,您不打死她,还留着这贱婢做甚?” 怒气冲天的柱子叫嚷着,面目狰狞好似恶鬼一般,伸手去抓婢女桃儿。 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的婢女桃儿,吓得瑟瑟发抖,恨不能有个老鼠洞在此,立刻躲进去避难,下意识的一下子就缩到了九方韶云的身后。 柱子伸出去的手落空,见九方韶云挡在婢女桃儿身前,黑着脸骂道:“滚开。” “咚”的一声,银锭子从九方韶云手中飞出,砸在柱子的头上,顿时砸起一个大包,痛得柱子吱哇乱叫。 接住落下的银锭子,九方韶云在手中上下颠着,似笑非笑的开口。 “姐姐可不是你姨娘,不惯着你臭毛病。刚刚吾可是只用了三分力气,若是你再敢对姐姐我出口不逊,就让你脑袋尝尝开瓢儿的滋味儿!” “你......你个贱女人......” “啪”的一巴掌抽在柱子的脸上,把他后面骂人的话打了回去,九方韶云一脸无辜的表示,她可是警告过柱子了。只是没想到他是一个猪脑子,记吃不记打,这不能怪她! 牙齿差点儿被抽飞几颗的柱子,学那婢女桃儿找挡箭牌,急忙缩在他姨娘的身后,哭着求救。 “姨娘,这贱女人打我,你快叫人来,把她拖出去杀了。” 一脸愧疚的城主夫人芄兰,没有理睬嘴里不干不净,喊打喊杀的柱子,抱歉的请九方韶云见谅,是她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外甥,让九方韶云见笑了。 说着,拉起婢女桃儿的手:“桃儿,咱们的缘分尽了,你去吧!以后好好生活,若是万一哪天遇到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之时,你可再回来见吾,吾自是不会袖手旁观。去吧!” 眼泪像是洪水一般止不住流下的桃儿,再次跪倒在地,给城主夫人芄兰磕了一个响头之后,又朝九方韶云与殷玄凌二人深施一礼,头也不回的奔出门去。 眼见桃儿跑走了,柱子登时叫喊起来:“贱婢,你逃去哪里?” 沉下脸的城主夫人芄兰一把扯住柱子,道他若是再敢瞎胡闹,她就不念亲情,狠心将他赶出府去。 柱子从未见过自己姨娘这般生气的模样,不敢再造次,恶狠狠的瞪了九方韶云一眼之后,拂袖而去。 心性残暴歹毒的柱子,哪里肯轻易放过桃儿,带着那群泼皮追上桃儿,将人家一个清白姑娘给糟蹋了不说,还将人给吊在树上勒死了。 不过柱子后来也没有落得一个好下场,他与山贼勾结,假装被绑票,勒索城主贾富贵,结果城主贾富贵不肯付赎金,那伙儿穷凶极恶的山贼,就将柱子给剁成了块儿,丢去山里喂狼。 这皆是后话,暂且一笔带过! 第四十六章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五 绿野徘徊月,晴天断续云。 燕飞犹个个,花落已纷纷。 春分日,深受蛊毒折磨月余的城主夫人芄兰,隆起的小腹终于平坦如初,唇色也恢复成了正常的殷红,身体也没有再感觉到任何的不适,这可把城主家富贵给高兴坏了。 从新招募城主府侍卫的贾富贵,趁机将城主府整顿一番,里外焕然一新。在新粉饰一番的餐厅内,招待救他一命的恩人石天帚,以及救他夫人一命的九方韶云等人赴宴。 宴席酒菜十分丰盛,尽地主之谊的贾富贵席间不停称赞石天帚与九方韶云,将马屁拍到了极致,道二人乃是天神下凡,他此生能与二人相识,真乃是祖上积了大德,烧了高香,表情也甚是夸张,就差点儿没把二人放在神龛里面供上了,惹得一直斜眼儿看人的柱子不停的撇嘴。 颇有些雅兴的城主贾富贵,还安排了歌舞助兴,甚至在酒过三巡之后,他还摇着肥胖的身躯上去随着舞姬扭了一段儿,活像条白胖米虫成了精。 而就在今日晌午,任无良那伙儿反叛之贼,被推到菜市场砍了脑袋,以儆效尤! 与任无良夫妻一场的苹末,竟即没戴孝,也没表现出悲痛的样子,身穿彩衣,在一众舞姬之前领舞,窈窕身姿如弱柳扶风,挥袖辗转之间似瑶池仙女临凡,甚是耀眼夺目。 举杯向九方韶云敬酒的石天帚,称赞苹末不愧是构阑牌头,舞技绝妙! 盯着观察殷玄凌有没有吃到黄瓜的九方韶云,对歌舞什么的不甚在意,心内欢喜的摸着腰间坠着的玉佩。 今日早晨,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城主夫人芄兰,要亲手为九方韶云量身裁衣,以表她的感激之情。 仙医阁一直生活简朴拮据,九方云中对于吃穿住行这些俗世纷扰方面无欲去求,殷玄凌这一点儿简直与他师父一模一样。 就算不穿衣服,光着身子,这师徒二人也能过活一辈子! 当年,九方云中接受委托,下山击杀凶兽。 雇主是个布庄老板,待委托任务完成之后,他道庄上没有银钱,欲送九方云中布匹以作酬劳。 九方云中是个随性洒脱,淡薄名利之人,觉得帮人除掉妖兽这事儿为善举,意义重大,其他的事情并不多做计较。人家这般说,他便点头应允,完全不将此事儿放在心上。 眼巴巴在家等着自己老爹买豌豆黄儿回来的九方韶云,闻听老爹被人用几匹布就打发了,尤其还是纯白没有染色的素布,一下子就不干,道又不是家中治丧,要这些病恹恹的素布做什么,布庄掌柜欺人太甚,她要去找其理论算账,讨回该得的银钱。 只是这番叫嚷自然被九方云中拦住,道他已经将布匹裁成新衣,刚好换季,让九方韶云师兄妹几人换上,看合不合身? 白色不耐脏,整日里不是打铁就是给东西刷漆的九方韶云,没少因为衣服脏挨骂,坚决不肯换上新衣。 后来还是芍英蛾出马,将白衫进行了染色,又给几人的衣裳上绣了仙医阁的标志小葫芦图案,上面飘着的一片绿色葫芦叶甚是可爱。 当时九方韶云十分欢喜,穿在身上显摆了好几天。但是没过多久,她的裙子就勾破了,之后缝缝补补,完全不见了当初的模样。 裙子上那可爱小葫芦的绿色叶子,早在不知何时飘走了。 眼下,她身上穿的桃花粉衫,湖蓝流云纹长褶裙,是在她受伤昏迷时,她娘亲芍英蛾亲手缝制的。 大概那时芍英蛾心中有所预兆,才会在未过年又不逢节的时候,亲手为九方韶云缝制衣裳。且衣裳上的针脚十分紧密,一针一线都看得出来非常用心。 这件衣服是九方韶云的宝贝,她对衣服进行了加固处理,甚是爱惜。 穿着这套衣裳,九方韶云仿佛能够感受到母亲手掌拂过衣裳时的温柔。 九方韶云笑着婉拒了城主夫人芄兰好意,眼睛落在她大师兄殷玄凌的身上,道若是不嫌麻烦,可以为她大师兄裁一套新衣。 城主夫人芄兰立刻点头,忙吩咐人将成衣铺的人领来,为殷玄凌量身裁衣。 像是一根木头一般被几个绣娘围着的殷玄凌,机械僵硬的任由绣娘抬他的胳膊,扭他的脖子,就如同一个生锈了的机器人,这可把九方韶云给逗坏了,乐不可支。 眼见自己小师妹捧腹大笑,虽不知她因何发笑,但没来由的殷玄凌也感觉心情十分愉悦舒畅。 衣裳很快就裁制好了,黑色轻纱搭绛色内衬,下摆黑纱分前后四片,以青丝线绣上腾玄青之气,转动间,像是黝黑的活火山有岩浆涌出,蒸腾起氤氲青气,磅礴气势当中又不失雅致。 心灵手巧的成衣绣娘还用赤玄两色晕染了一条束腰,半掌宽,前后两片,左右上下镶嵌两枚玉环,用筷子粗的金红两色绳子串连在一起,左右垂下金红穗子各两枚,行动间,麦子一般的金穗子与喜气洋洋的红穗子摇摇晃晃,像是晚霞包裹着夕阳,十分美丽。 九方韶云十分满意大师兄殷玄凌的这套新衣裳,只是衣服上的盘扣是最为复杂的盘龙扣,她又得花费不少的时间帮她大师兄系扣子了。 从妆奁中取出一块儿玉佩的城主夫人芄兰,将其亲手系在九方韶云腰间,道是她的一片心意,请九方韶云千万不要拒绝! 这玉佩为一尾鲤鱼跃龙门,奇特之处在于颜色,鲤鱼下方的波涛为青蓝色,上缘为白色,竟与波浪颜色十分相似。 而那一尾栩栩如生的鲤鱼脊背为赤黄色,仿若一尾金色锦鲤已经跃过龙门一半儿,马上就要化龙升天一般。 “这玉佩有克服险阻,达成所愿之寓意,愿仙医行走江湖一路顺畅无阻,最终能够得偿所愿。” 抚摸着玉佩的九方韶云,眼前浮现出师叔姜子正那张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脸,用力的点了一下头,感谢城主夫人芄兰的馈赠。 第四十七章 今朝有酒,何愁明日一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喧闹的酒宴觥筹交错,感觉有些闷的九方韶云想要出去透透气,便提着酒壶起身,发现石天帚也刚好站起身。 同样提着酒壶的石天帚微微一笑,示意九方韶云一同出去透透气。 一轮弯月悬空,晚风吹偏云鬓,浓墨浸染了花园内的所有明艳景色。 坐在凉椅上的九方韶云,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无聊的踢着脚前一颗无辜的杂草。 石天帚仰头凝视上空如同镰刀一般的弯月,声音没有任何情绪的问道:“你是如何知晓,下蛊毒者为婢女桃儿? 南疆女子多养蚕纺丝,常去山上采桑叶喂蚕。 而常年炎热潮湿的南疆,林内多毒瘴、虿虫,所以发现蛊毒之虫并不是不无可能。 关键是,要识得蛊虫! 普通虿虫,一般常入山的人都认识,会带一些驱除虿虫之草药香包。若是万一不幸被咬伤,也知处理之法。 但蛊毒之虫非同一般虿虫,并非人人皆识。 九方韶云通过某种方法,知晓婢女桃儿识得蛊毒之虫,那犯人就是她没跑了! 歪着头笑看九方韶云的石天帚,似乎觉得她十分神奇,问她是通过什么方法得知此事儿? 笑容神秘的九方韶云回了一句:“商业机密,不可透露!” 无奈摇了摇头的石天帚,道他想起之前猎杀玄龟时,她曾说过的那句“山人自有妙计”,道她还真是喜欢卖关子,藏些小秘密! 其实,九方韶云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拿两条肥美鲤鱼,从只小花猫那里换来的情报。 整个府上,懂养蚕纺丝线,去山上采集桑叶的婢女下人不少,但是能识字看书,且还能到城主夫人院子中给城主夫人下毒的人不多。 蛊毒之虫的卵乃是活物,不能放在热饭滚茶之中,如此一来,范围就更缩小了不少。 结合小花猫给的情报,九方韶云便将目标锁定在为城主夫人煎药的婢女桃儿身上,想要吓她一下,套套话。 只是没想到,那桃儿着实胆小,还未曾恐吓逼问,便一五一十的招了,省了九方韶云不少的力气。 从城主贾富贵那里得来不少悬赏任务酬金的石天帚,心情很好的敬了九方韶云一杯。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一口气饮了半壶酒的石天帚,道他欣赏九方韶云胆子大,且有智慧。 说着话锋一转,询问九方韶云接下来,打算要去何方? 九方韶云此番下山的主要目的,是寻到重伤她母亲的食人妖兽窫窳,还有红纱遮面的女子,救回师叔姜子正,且胖揍那女子一顿,报仇雪恨! 但因不知那女子为何人,只能盲目四处打听,她想着中原地广人多,准备一路向北,先去中原那里打听一番。 “暂时还未想好。” “我要去青丘古堡,寻瞽目神算方丘子老人家引一杯鹤觞,不如与吾同往?” 发出邀请的石天帚,端着酒壶,觑视九方韶云的脸色,见其良久未开口,放下酒壶,叹了一口气。 “吾知你有提防之心。只是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此番委托,你处理得轻松,便觉江湖之事儿不过如此。却不知,此乃冰山一角,有完全超出你想象的龙潭虎穴、艰难凶险隐藏在冰山之下,稍有不慎,便会丢掉一条小命。” 九方韶云抬眼凝视石天帚,石天帚表情真挚的表示,他这可不是在吓唬她! 他再次表达了对九方韶云的欣赏之情,道她性子直白爽快,正合他的胃口。他希望,能与九方韶云师兄妹二人结伴同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有很多委托任务十分凶险,石天帚道他主仆三人能力有限,若是加上殷玄凌这样的剑术高手,九方韶云这样懂医理的仙医,能够更加安全的完成委托,赚取银两。 且还有一事儿,他不曾与外人道,今日只告知九方韶云,希望她不要外传。 立即摇头的九方韶云道她不好奇别人的秘密,且嘴巴浅,肚子里面也藏不住事儿,千万不要说给她听。 “你那画上的女子,吾与其相熟。” 摇着扇子的石天帚,迎来了他预料当中九方韶云的反应,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不可拿此事儿开玩笑!” 表情霎时变得严肃的九方韶云,道石天帚若是诓她,逗她玩儿,小心她不顾及石天帚的面子揍他! “那红纱罩面的女子唤做‘嬴氏女’。她害我......失去了双亲。” “你双亲去世了?”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你信不信我让你半死不活?” 听到九方韶云的威胁,石天帚稍显认真:“我拿自己十年阳寿起誓。” “大可不必!” 她又不是死神,有收割别人寿命的爱好。她只关心,石天帚对这个女儿了解多少? “有关此女,你知她多少?” “对于此女,我甚是了解。” 石天帚后面本来要跟着一个“但是”,但当他看到九方韶云突然恍悟的眼神当中带着一丝不正经儿的意味儿时,立刻挑了挑眉。 “你在想些什么东西?” 住在城主府的这十几日,九方韶云看到城主贾富贵往隔壁石天帚院子里面领进去的女子不下三四人。这还只是她看到的,没看到,也不知有多少了。 她还真是佩服石天帚这个花花公子的体力,还有城主贾富贵的用心,竟然每次送进院子的女子都明艳动人,姿色各有千秋,可见挑选得十分用心。 眼见九方韶云没有回答,只是用一种我了解、我懂得、我不介意,你也不必在意的眼神看着自己,石天帚呵呵一声。 “九方姑娘对在下怕不是有什么误解!吾与那些女子只是......” 急忙伸手的九方韶云让石天帚打住:“我并不想听你与那些女子的露水姻缘!还是说说那个红纱罩面的女子,她是什么来头?” “上一次见她时,她在中原。” “完了?” “嗯,我就知道这些。” 说了等于没说,还不如不说! 之前,那红纱遮面的神秘女子袭击九方韶云的时候,从其穿着打扮,还有口音来看,便知她是中原人士。 因此,九方韶云打算一路向北,前往中原,打探此女子的消息。 石天帚道他也要前往中原,但是寻人这种事情,若是没有具体信息,就如同大海捞针,运气好,瞎猫碰到死耗子,逮个正着;运气不好,那就是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寻到。 他行走江湖多年,在江湖各处结交了不少知己好友,可以帮忙打探此人的消息。 石天帚再次邀请九方韶云结伴同行,九方韶云表情认真的看着石天帚:“你真能帮我找到她?” 收敛笑容的石天帚,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将壶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我与她之间,也有些事情需要解决。” 石天帚的眼中,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速度太快,九方韶云没能捕捉到。 “小师妹。” 喝了酒,脸有些微红的殷玄凌,寻到了花园中,远远的唤了九方韶云一声。 九方韶云立刻起身奔过去,一把牵起殷玄凌的手:“大师兄,你一杯就倒,干嘛还喝酒。一会儿该头疼不舒服了!真是的,一会儿没注意你,你就像个孩子一样不听话。” 听着九方韶云唠叨的殷玄凌,像是个犯错的孩子,低着头,紧紧盯着九方韶云牵着他的手。 摇着牡丹折扇的石天帚行到二人身旁,笑看了一眼似乎隐隐带着点儿占有欲的殷玄凌,扭头对九方韶云道:“吾的建议如何,你还未给出一个答复?” 九方韶云还未张嘴,殷玄凌突然伸腿踩了石天帚一脚,痛得石天帚立刻叫了一声弯下了腰。 “我看到了一只虿虫。” 面颊红润,一脸无辜的殷玄凌表示自己看到了虿虫,担心石天帚被咬,没想到一脚踩偏了。 拍了拍殷玄凌手的九方韶云道没关系,他酒醉眼花,又不是故意的,石头少爷不会小气怪罪。 被无故踩了一脚的人可是我,你们两个在那里表演什么道歉原谅的戏码! 还有,石天帚怎么感觉,殷玄凌刚才踩他那一脚好似故意的! 醉得一塌糊涂,脚步虚浮的许多鱼也找了过来,一见到石天帚,立刻就像只花蝴蝶一般扑过来,大着舌头问石天帚跑去那里,还抱着石天帚的胳膊撒娇,真是没眼看。 笑着用折扇敲了许多鱼脑袋一下的石天帚,一脸无奈的向眼神儿邪恶的九方韶云解释道:“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知道,吾喜欢女子。” 给了石天帚一个不打扰你们二人好事儿眼神的九方韶云,心情愉悦的挽着大师兄殷玄凌的手臂朝花园外讫去。 看了一眼将口水流在自己衣袖上的许多鱼,石天帚又将目光投向远处九方韶云师兄妹二人的背影,甚是羡慕道了一句:“真是般配啊!” 第四十八章 今朝有酒,何愁明日二 熏风习习,夭桃秾李,酒不醉人人自醉。 九方韶云牵着双颊微红的殷玄凌,行到那日任无良夫妇二人吵架的凉亭处,一起坐下看星星。 南疆的夜空总是清澈如洗,星子明亮耀眼,只是每颗星子之间都距离很远。 过分的明亮,倒像是在竭尽全力的呼朋引伴,害怕孤单! 南疆的天空,似比别的地域距离地面更远,于地面与夜空遥遥相望,会感到一种莫名的哀伤! 九方韶云将头枕在殷玄凌的手臂上,手指头像是弹钢琴一般在自己的膝盖上面欢快的跳跃着,这是她有思考烦恼时的不自觉表现。 “小师妹,你在担心什么?” 似乎没有感情的殷玄凌,说话语调像是机器一般木讷,有些干巴巴的,仿佛都失去了抑扬顿挫。 想起大师兄殷玄凌在自己小时候,给她唱的曲不成调摇篮曲,九方韶云不知多少个晚上都在做恶梦! 不过今日,大概是因为微微酒醉的关系,殷玄凌的声音听上去软绵绵的,像是有团棉球在摩擦耳朵,令人耳朵痒痒的、心里麻麻的。 若是以往,九方韶云一定会借机逗弄她大师兄一番,但此时,她心中有些烦闷惆怅,思考着大师兄问她的问题。 她在担心什么? 从前,无论是在仙医阁,还是在洞天茅庐,她的大脑里面几乎只有制造各种稀奇器物的想法,没有其他的欲望,甚至就连自己今后的人生,也没有好好的认真思考过。 她以前的日子,得过且过得令人发指,真是胸无大志的最佳典范! 如果,她那日没有与师叔一起下山观灯,她现在应该还窝在仙医阁,每日里只想着如何制造出当今大荒并不存在的稀奇器物。 而如今,她的脑袋里面一下子塞进了太多的东西,令她不得不进行思考,这也令她头脑变得越加清晰,发现了不少之前从未注意过的事情。 “大师兄,你还记得那日在杻阳山树林里面,那个神秘少年吗?” 前往杻阳山怪水抓玄龟的时候,任无良带人在半路设伏,当时有人藏匿于树林内不停放冷箭,将拉车的老黄牛射杀,这可把九方韶云给气坏了。 她冲进树林,独自一人经过了一番苦战,将那些藏头露尾的蒙面人全都打趴下。 就在她询问蒙面人受何人指使之时,突然出现一个神秘少年,挥手间,便杀了所有蒙面人。 那少年双眼炯炯有神,胸前坠着五颗小巧可爱的玉珠串儿,使一把红柄的地灵蛇剑。 声音甜腻腻好似棉花糖的少年明显认识九方韶云,她对他也有一种熟悉感,甚至知晓他所使用的古怪诡异剑法叫做“蟠蛇蚓剑术”。 但是,她就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少年之名! 九方韶云从昏迷当中醒来已有月余,她渐渐感觉自己好似因那昏睡半载的时间,而忘记了一些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六世惨绝人寰的遭遇一下子涌进脑子,导致她有限的脑容量受到太大的冲击,再加上严重的心灵创伤,致使她遗忘了一些事情! “什么少年?” 听到殷玄凌的反问,九方韶云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她家大师兄的脑袋里面,除了“练功”,哪里关心过其他。 还能记得她是自己的小师妹,就已经很不错了,还妄图奢求什么! 将九方韶云的落寞看在眼中,殷玄凌抓住她在膝盖上面弹跳的手指,凝视她的双眸。 “小师妹,你哪里不舒服吗?” 她的身上没有不舒服,只是脑子有些纷杂凌乱。 前六世的恐怖记忆,她不愿意告诉爹爹和大师兄等人。 那样的恶梦,她一个人承担便好! 只是,那场恶梦深深的扎在她的心底,生根发芽,且开始不受控制的缓慢成长。 若是这颗恶梦之树在她心中完全成长起来,到时她会如何,又会变成怎样模样? 她真的能够,承担得起吗? 缩回手的九方韶云,抬头仰望夜空中明亮的星辰,不让大师兄殷玄凌看到她眼中复杂的情绪。 “我只是,不似从前那么有信心了,且会思虑很多。” 从前,九方韶云有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横冲直撞,总是到处惹祸,害她老爹九方云中跟在后面擦屁股。 如今,她爹不在身边,她还得负起照顾大师兄的责任,做事儿虽然还会热血冲动一些,但时有反思。 像是这一次前往怪水捕捉灵兽玄龟,她信心满满,从未想过会失败。 但那日若是瞽目神算方丘子没有适时出现,用铜钱重击玄龟甲壳的裂缝处,她最后抛出的金刚爪,可能不会那么轻易就将那块儿龟甲扯下。 一想到自己可能失败,而受到攻击的玄龟远遁他处,不再露头,再也无迹可寻,她就不知该如何面对望眼欲穿盼着她带药引回去的贾富贵,以及缠绵病榻的善良城主夫人。 答应别人的事情若是没有做成,给别人以生的希望却令其失望,九方韶云一想到这些,就感觉好似要窒息了一般。 这种感觉十分陌生,她从前,从未如此杞人忧天,伤春悲秋过! 这种情愫,显然是受到了那场恶梦的影响。 她早已,不再是那个单纯只知摆弄神奇器物的小女孩儿了。 她在不知不觉间,往自己的肩头加上了重担,以帮助别人的方式,疗治她六世记忆中的苦痛、遗憾、无助等负面情绪,不让自己深陷憎恶的沼泽之中,也压抑心头那颗恶梦之树的成长。 救助别人的同时,也拯救自己! 只是不知,何时才能救出她师叔? 前路,还真是渺茫啊! “大师兄,你说咱们能够找到那个红纱罩面的神秘女子,救出师叔吗?师叔他该不会已经......” 从小到大,九方韶云惹祸的时候,都会有她师叔姜子正的影子存在。 可以说,是姜子正一手把她培养成了如今这个“讨人喜欢”的开朗爽快性子。 她爹九方云中总是对她耳提面命,修仙悟道之正统该如何如何,将一些条条框框摆在她面前,令其谨记,不可犯戒违背。 九方韶云开始修行之初,就违背她父亲的想法,无心钻研剑术,总是捣鼓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那时九方韶云的娘芍英蛾还未仙逝,喜欢扮演严父角色的九方云中用棍棒式教育方法,试图纠正九方韶云的错误道路。 有一回,九方韶云被她爹追着打的时候,从山坡跳下摔断了手,她疼得哭了好几天,一个人坐在房顶上看星星的时候,师叔姜子正凑上来,一边笑话一脸泪水鼻涕的她是“鼻涕虫”,一边小心翼翼的展开用帕子抱着的豌豆黄。 十分没有出息的九方韶云被几块儿豌豆黄哄得破涕而笑,用包豌豆黄的帕子擤了鼻涕,一边吃着她最爱的豌豆黄,一边听师叔给她讲一些江湖上的有趣儿见闻。 姜子正人性子诙谐,说话风趣儿,九方韶云被逗得哈哈大笑,没心没肺的笑得前仰后合,险些从房顶上掉下去,把另外一只手也给摔断了。 后来,九方云中再逼着九方韶云练剑的时候,姜子正就跳了出来,谴责九方云中死脑筋,教导弟子应该因材施教。 姜子正建议九方云中让九方韶云彻底释放天性,以自己的方式修行,选择自己喜欢的兵器,练自己适合的功法,不必非得研习剑术。 姜子正还教唆九方韶云用她研究出来的那些小东西攻击九方云中,结果把九方云中的袍子都给烧了,害得九方云中当众表演裸奔。 被气个半死的九方云中哪里肯轻易服输,对九方韶云的逼迫越加严格,而九方韶云也越加反叛,在师叔姜子正的鼎力支持下,与自己老爹爹屡屡过招。 那时的仙医阁,每日里到处暗器乱飞,火焰喷射,险些把仙医阁的正殿阁楼都给折腾倒塌了。 最后,九方云中还是没能战胜脑子有些不太正常的师弟姜子正,放手让独生女去开脱自己的修行之路。 因此,九方韶云成为了一名炼器师。 在九方韶云实现自己梦想的这条路上,师叔姜子正功不可没。 这也算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姜子正,做得最成功的一件事情! 然而,子欲养而亲不待! 九方韶云未能为母亲尽孝,母亲便撒手人寰了。 她不想,再一次这般无力又无奈的失去亲人。 那滋味儿,就跟她忆起前六世记忆一般,令人有种血液倒流,即将要陷入癫狂! 第四十九章 今朝有酒,何愁明日三 酒酣之态退去,清素若九秋之菊的殷玄凌,双目似松间明月,眸光朗朗。 他凝视着九方韶云,温柔的牵起她的手:“小师妹说过,我是你身后的‘坚实盾牌',你不要担心,我会守护着你。咱们一定能够一起寻回师兄。” 笑着眯起眼睛的九方韶云,捶了殷玄凌胸口一拳:“谁说大师兄你最是木讷什么都不懂,明明就很会哄女孩子开心嘛!我说的话你竟然记住了。不错,称赞你!你确实是我身后的坚实盾牌,有你在,我会一直很安心。我以后,也要好好的做你的‘引路明灯’,为你指引方向!” “小师妹,我......” 我其实能够记住你说过的所有话,也能察觉出你的微小变化。只是有些话,我不懂那是什么意思;还有,你身上的一些变化,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殷玄凌的眉宇间,有着不易察觉的落寞惆怅,他自己都不自知! 就算他自己有所察觉,但也不能够理解那是怎样的情感。 唐西和唐东两兄弟说的没错儿,他是一个不懂情感为何物的空心木头! “怎么了大师兄,你是不是困了。谁让你喝酒的。走吧,咱们回去休息!” 殷玄凌心里有一些话想要对九方韶云说,但是他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小师妹,我......” “怎么,腿麻了吗?要我背你吗?” 眼见殷玄凌只是怔愣着坐着不动,九方韶云不禁摇头叹气,上前将他扯起,弯腰示意殷玄凌趴在她背上,嘴里还忍不住又开启絮叨的嫌弃模式。嫌弃不能照顾好自己的殷玄凌就是麻烦,这哪里是她大师兄,简直就是她老爹,完全忘记自己刚才夸奖殷玄凌这个大师兄最好了! 次日,杻阳城城主府大门前,手摇牡丹折扇的石天帚,朝九方韶云比了一个上马车的手势。 “我喜欢板车。” 因为前世有些不太美好的记忆,九方韶云不喜欢呆在狭小的空间内,她笑着表示,若是没有板车,给她牵头小毛驴来也行。 “小师妹。” 骑在一匹白马之上的殷玄凌,朝九方韶云伸出手。九方韶云立刻笑着抓住殷玄凌的手跳上马,与殷玄凌同乘一骑,笑着夸奖还是她大师兄最懂她,并似伸手摸了摸他大师兄的脑袋,以示奖励。 嘟嘟囔囔,不情不愿的许多鱼也跳上马,忍着被百两吐一脖子的松子壳,与其共乘一骑。 谁让他不会骑马,而坐马车行驶速度太慢,容易被石天帚这个不靠谱的大少爷给遗忘丢下! 依依不舍的城主夫人芄兰,由表情哀哀戚戚的苹末差搀扶着,朝九方韶云摇着手帕告别,并热情的邀请九方韶云他日再临杻阳城时,一定要再来城主府上一叙,给她讲讲江湖上的那些奇闻异事! 笑嘻嘻的九方韶云点头应允,与城主夫人芄兰挥手告别,然后像只慵懒的小猫咪一般,一下子缩进大师兄殷玄凌的怀中。 春分后,清明前,满山杏花开不完。 妖冶的春天,十分厚脸皮的闯进酷夏的地盘,明朗天空中烈日肆意的挥洒着自己的狠毒。 修行之人,讲究宁心静气,而心静自然凉! 但显然,这样炎热的日子,就算心静如止水,也是无法感觉清凉。 还好,南疆多山,山上多木。 层峦叠嶂的连绵山峰,巍巍凛凛,峥嵘崔嵬,但被满山的绿色装饰得柔和了不少。 从山谷间吹出的熏风,似拂过水面一般清凉。还似沾染了紫芝瑶草的芬芳、火枣碧藕的甘甜,沁人心脾。 青丘古堡距离招摇山并不算远,但九方韶云甚少下山,即使下山,也只是在山下周边的县城闲逛,完全没有离开过招摇山太远的距离,对远近闻名的青丘古堡不甚了解,正好无聊,便请教消息灵通,知之甚广的石天帚。 没有一点儿推辞想法的石天帚,一边摇着牡丹折扇,一边向九方韶云讲解青丘古堡的由来。 青丘山原本周围并没有城乡州县,后来有个复姓贺若的江湖侠客,带着一大笔的银钱,在青丘山附近盖了一座古堡。 青丘古堡的外面是圆形城墙,后又在外面修葺了四四方方的围墙,上有城防兵士驻守。 入青丘古堡,要先通过外层的四方围墙,在甬道内下车步行,穿过环形第二层围墙的大门,才能看到古堡。 外方内圆的两道围墙,皆是东西开门,南北并没有门。 因为南北外墙连接着一丈多高的城墙,与向西平行延伸发展的两堵城墙,以及西边的城楼,形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城郭。 也就是说,青丘古堡充当起了一个城郭的东外墙。 城郭里面建筑成群,百姓居住,虽不如杻阳城繁华,但也与一般的州县差不多热闹。 尤其是,青丘古堡的城防,要比其他州县森严坚固很多。 城郭外墙上也有城防兵站岗巡逻,城郭西边的城门楼也有大量城防兵把守,东边的青丘古堡更是守备森然,出入盘问极其严格,若是没有贺若堡主口令,外人不得入内。 据说,贺若堡主如此严防死守,是因为他早些年混迹江湖的时候,得罪了不少人,担心仇家报复。 且还听闻,青丘古堡外围的守备根本不算什么,里面才是真正的守卫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就连一只苍蝇都别想在古堡内随便撒野乱飞。 还有就是,高大阴森的古堡里面暗藏各种机关,若是有宵小之徒胆敢钻到里面,顿时就会变成被丢进搅馅儿机里面的老鼠,被搅成肉泥! 江湖上还有另外一个传闻,古堡里面藏了很多稀世珍宝,贺若堡主担心被强抢偷窃,古堡才会如此防范森然。 而曾经,确实有人侵入进古堡窃宝,但都失去了消息。 这给原本就阴森神秘的古堡,又添了一笔浓墨重彩的恐怖气息。 从大师兄殷玄凌怀中探出一个小脑袋的九方韶云,扭头又询问石天帚,对青丘古堡的堡主可有了解? 无论走到哪里,总是能够凭借超凡亲和力,结交到朋友的石天帚,却十分意外的表示他对青丘古堡的贺若堡主并不甚了解。 只知道对方复姓贺若,名“麒麟”,不惑年纪。 至于其具体长什么样子,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他是全然不知。 这个青丘古堡的贺若堡主十分神秘,江湖上很少有关他的传闻,石天帚也是来到南疆之后,才知晓有这么一号人物,是个白手起家,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在二十年间,建起偌大城池,不可小觑的人物。 青丘古堡内部是个什么样子,他也是不知,只是听闻,古堡由石头砌成,坚固无比,且里面暗藏机关。 还有就是,青丘古堡里面好似还饲养了什么厉害的凶兽。 大荒凶兽不似灵兽那般温顺,极难驯服,尤其是修出妖纹的凶兽,不止凶残,还有一定的智慧,完全不将人类这样的弱小蝼蚁看在眼中。 很少听闻,有人能够驯服凶兽,石天帚道青丘古堡内若是有凶兽,应该也未被驯服。 反正古堡若是遇袭,只要堡内的人藏好,将凶兽放出来,即使没有人驱使,凶兽也会对闯入者进行攻击。 九方韶云的母亲芍英蛾,便是因凶兽而受伤殒命。 所以对于凶兽这种东西,她一向是敬而远之! 不会错过时机的许多鱼,立刻抓住机会,警告九方韶云收起她的性子,千万不要在青丘城郭内惹事儿。 “你可知‘不逢不若’这个词儿?” 听到九方韶云的突然提问,一脸茫然的许多鱼摇头表示不知,问其何意? “就是告诫你,像是屎这种东西你别去惹它,不管输赢,最后都会被溅一身屎!” 说这话时的九方韶云,双眼紧紧的盯着许多鱼,看得许多鱼心里十分的不是滋味儿。总觉得,她口中的那坨屎,好像是在说他。 “你说谁是屎?” “你若是不喜欢,我可以换个说法。粪兄台,你看如何?” 说完这话的九方韶云急忙更正,道她断句有误,是粪这个字儿,兄台你看如何? 越琢磨越觉得还是不太对劲儿的许多鱼,被九方韶云绕得有些晕,求助的看向石天帚。 “公子,我是不是又被那丫头给耍了?” 摇着大红牡丹折扇的石天帚,笑着微微点了点头,许多鱼立刻冲着九方韶云“呀”了一嗓子! 一脸不耐烦的九方韶云挖了挖耳朵:“又怎么了?” “吾最后再警告你一次,进了青丘城郭,你最好把那恣意妄为,多管闲事的性子收起来,小心惹祸上身,被丢进古堡里面喂凶兽!” “我只是安耐不住心中见义勇为的善良,哪里是恣意妄为,多管闲事儿了?” “你这女人,要点脸行不?还有,你嘴巴里面含刀子,小爷我说不过你。但把话撂在这里,若是你在青丘城郭内惹是生非,到时被那个厉害的堡主抓去喂凶兽,可不要哭着怪吾等袖手旁观、见死不救。” “袖手旁观这事儿你又不是没做过。再说了,我有大师兄,谁稀罕你这条咸鱼来救!” 九方韶云炫耀完殷玄凌,笑嘻嘻的又缩回其怀里,闭上眼睛去会周公了! 气得差点儿从马上跳起来的许多鱼,指着一脸惬意闭着眼睛假寐的九方韶云,气得满脸涨红,险些憋出一个屁。 最后只是愤恨的一甩衣袖:“好汉爷不和你这无礼小女子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