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荣山地火 荣山古城,地火四起,哀嚎不断。 身着素衫的李沐阳倒在焰火之上,格格不入。 “噼啪,噼啪”的声音破空而来,李沐阳眼皮微动,缓缓起身,疑惑地看着周遭悬于空中,奇大的眼睛。心下沉思: “这又是哪儿?这都是什么东西?” 没有谁能告诉她答案。 李沐阳倒也不是很惊慌,这景象倒不至于司空见惯,但也不是没见过。 此时,透过烟雾,她能看得更远些。 那断壁残垣之上、破旧城楼之中,竟皆是密密麻麻移动的巨型眼珠,红红绿绿,异常明亮,看得人浑身上下说不出的不舒服。“噌!” 脚下狂舞的火苗突然蹿高,李沐阳差点被吓个半死,跌倒在地。 从醒来到现在,她明明能真实地感受到火焰的温度,却并无半分灼热疼痛感。 李沐阳一边盯着周围的“眼睛”,一边慌忙起身。 却猛然撞进一对注视着她的大“眼睛”里,他通身有两头火麒麟那么大,飞来飞去,不知嘴在哪,只是却发出破锣般的声音: “沐阳,一千年了,你欠下的债,今日,该还了吧?” 语罢便是周遭就是众口一声的呼喊: “杀了她!“ “杀了她!” 一遍一遍,声震九天。 李沐阳嘴角抽搐了一下,尽量让自己显得不心虚。 十年来,夜晚降临,入梦之后,她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一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可是只要天一亮,还是会回到温暖的被窝。 这一次,应该也不例外吧? 李沐阳缩着脖子看了一周,这同仇敌忾地讨伐气势,确实是比以往梦中的场景特殊,关键是氛围,就好像·····好像他们找了自己很久,终于能报仇雪恨一般。 李沐阳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赶紧呸呸。 接着摆出一个自以为亲和的笑容,大声解释: “各位,虽然我叫李沐阳,但今年不足十五,平日里那是完全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发誓!” 李沐阳立马做竖起自己右手的三根手指,生怕人家不买账,接着道: “还有,千年前···我肯定不叫李沐阳,这名字是我娘生了我之后,我爹现取的。所以,我压根就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哄乱声渐渐停下,李沐阳的心终于落地了。 只是片刻,“眼睛”们却又发出一种“嗤嗤”的笑声,听的人毛骨悚然。 他们如闪电一般,围着李沐阳,一圈又一圈,像是要把她给绕晕过去。 又过了一会儿,四下开始安静下来,地面的火焰还在燃烧。“眼睛”,不,启文常道: “沐阳,即便你轮回百世,即便你化成灰烬,只要魂魄不灭,我就能找到你。我们在此受困千年,这笔债,你必须还。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死期!死期!”最大那双眼睛身后万千生灵,都像吃了兴奋剂一样开始呼喊,李沐阳觉得他们是要将自己给活生生吃咯。 她通身冰凉,不是被自己猜中了吧? 这些东西真是找自己寻仇来的?李沐阳脑袋飞速运转。 “哧哧···” “呵呵···” 奇怪的笑声又从四面八方响起,还有燃烧地面的滚滚浓烟,李沐阳见退无可退,逃无可逃。 只得又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道: “众位,众位,大家息怒。我····我是一普通人,根本就没本事将你们困在这里,至于你们说的那些事,更是一点记忆都没有。你们要报仇,杀我这么个人,是不是太没意思了?你们看看,要不要告诉我一下,到底发生了何事?我们也好一起想想办法,将困你们的那位找出来,你们杀她,可好?” “哈哈哈哈····巧舌如簧,我等花费百年的时间,渡魂阵失败无数次。万千同族神魂俱灭,才将你魂魄渡来此处,你觉得,会错?”。启文常因为愤怒,通身猩红。 因为这个女人,他们这些族类,真身全部成了一对令人憎恶的眼睛,天上地下,受尽排挤,吃够冷眼,今日大仇终于要的得报了。 启文常闭上双眼,在李沐阳看来,就是两颗硕大的火球,只听他大喊: “开始!” 李沐阳愣在原地,不知“眼睛”要干什么。 只能定定地看着它被杀气包裹,警惕的看着周围。 不过片刻,就感觉它们不仅是要生吞活剥自己,就怕她死在这儿了,还要被鞭尸。 恐惧渐渐袭来,李沐阳心道: 不是死定了吧? 这时,周围的眼珠们却开始撤退。 李沐阳心中大喜,头顶点点液体落下。 短暂的欣喜被头皮发麻,头晕目眩代替。 糟了! 李沐阳手不不受控制地摸上头发,等凑到眼前时,手掌除了颜色黢黑外,还散发出一股酸臭的腥味。 火焰中,李沐阳脸色惨白,周围嘈杂也开始停止,慢慢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李沐阳看着周围“眼珠”们离自己越来越远,它们已经没了最初的哄乱,心道: 完了! 缓缓抬头,只见头顶发光的“眼睛”何止千万。 它们密密麻麻,似乎织就一张大网,铺天盖地,蛰伏于自己上空,黑色液体源源不断地输送、泼洒到她上方。 不管她怎么躲避,都无任何效果。 它们身体轻盈,来回飞动,且数量庞大。 而李沐阳,除了两条腿,一地令她不敢动弹的熊熊火焰外,再无其他。 “你们···是什么东西?”李沐阳实在不懂,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李沐阳,这双恶心的眼睛就是拜你所赐,而这无边炼狱,也你三魂所化。今日我们就毁了你这肉身和三魂七魄,看这火焰还如何困住我们!哈哈哈···”启文常的声音传遍古城! 眼睛们的呐喊声更是席卷天地。 李沐阳头晕得厉害,连连摇头,想要保持清醒。心底疑惑: 这满地火焰竟是自己三魂所化?这些怪物也是自己变出来的? 李沐阳拍打着自己快要炸裂的脑袋,耳朵听到的声音越来越小,只是周围的安静好像被凄厉声取代。 她想努力看清楚些。 眼前也只有火舌飞舞,高处的眼睛好像正在被焚化,哭喊声、腥臭味开始肆虐,李沐阳似乎能感受到生命的流失。 “不可能,沐阳如今只是凡人,她怎么能催动地火?”启文常那双硕大的眼球瞪大了一倍不止,朝着空中大喊: “大家不要慌,渡魂阵是只能维持三个时辰,但血煞灵液是我等耗时千年提炼出的至阴之物,沐阳绝对无力抵挡,啊···”说话间差点被舞动的火舌吞没。 偶有双瞳跌落,瞬间便被火海吞噬,空中罗网却被源源不断的生灵修补。 李沐阳痛苦难当,从起初地跌倒在地,变成在火焰中打滚,火焰将她包裹,液体纷纷变为微小的烟雾,却也笼罩在周围。 李沐阳脑子里一座座大厦、一座座金殿,接连倒塌。 痛苦从头部一直传到心口。 她拼命的想要抓住什么,却怎么也抓不住。 只揪着自己的头发,感觉全身碎成了无数片,想要这万蚁蚀骨的疼痛减轻,想要所有的哭喊声停止,想要流失的生命停下,却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 唇瓣已经渗出鲜血,可是,她不能死,不能死。 “啊······” 绝望的喊声在城中回荡,李沐阳终究倒在火焰之中,再无反应。 远处,火龙乘着火浪而来。 地面双瞳疯狂地奔向高处,向屋顶逃窜。 只见一血红色身影立于龙背,火苗在她身躯上起舞。 那张脸和李沐阳的一样绝美,但她通身都散发着吞噬万物的气势,似能毁天灭地。 只见她,中指搭着拇指向空中轻轻一弹,那张没有边际、困住李沐阳的罗网,就只剩下刺耳的哭喊声。 不过眨眼间,它们就变成火球纷纷降落,坠入无边火海,连腥臭味都不见。 女子看着启文常慌忙逃窜,看着他与其他眼睛一同在墙头瑟瑟发抖,冷声道: “启文常,将你镇压在此,是赎你罪孽,你不该心生怨怼,招揽孤魂,扩大怨念。当日尔等害得凡间生灵涂炭,百万生灵葬身荒野,魂魄不全,本座叫你们幻形修炼,是为观世间疾苦,是给你们机会,而你们并不珍惜。” “上神饶命,上神饶命!”哀嚎声四起,求饶声不断。 沐阳眉眼轻轻一皱,冷漠道: “既然你们觉得此地太热,那便送你们去魔界冰窟吧!若再生是非,定杀不留!” 火舌蔓延的长袖挥动,那女声在城内回荡许久。 只是,天地间只剩一片漆黑,寂静无声。 火焰尽灭,那女子身影也越来越透明,她看着地面上躺着的李沐阳,缓缓走了过去,消失不见。 也在此时,黑暗中,一白衣男子从天而降,身材颀长,面似玉琢,明眸皓齿,颜如渥丹。 见到地面躺着的人,三两步上前,单膝跪地,一只手停在空中许久,才小心翼翼的将李沐阳抱起,轻声自言自语: “你回来了,是不是?” 黑夜里,呢喃中,似有委屈,似有欣喜··· 陆冥奔袭而来时,见荣山地火已灭,他满脸的不可思议。 “地火灭了?地火为什么会灭?” 他将荣山城跑了个遍,无一点火星。 世间尽知,荣山地火是沐阳三魂,火灭那岂不是沐阳三魂尽毁? “不,不,一定不是!” “沐阳是人间正神,是人世主宰,她要死了,那她心心念念的人间谁还会理会?” “所以,沐阳,你不会魂销,不会!” 陆冥在原地来回走动,不知该做什么,只要地火在,沐阳不管在哪,都能找到。他煎熬千年,终于挣脱禁锢,终于能行走于阳光之下,如今都还没得及寻她,她怎么能消失呢? 那被红发映衬的脸越发惨白,眼睛越发红的厉害,黑夜里,他嘴角微微颤动。 第二章救命恩人 李沐阳整个人像是浮于云端,全身上下都是轻飘飘的,像是被棉花包裹,许久之后,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一满头白发、眉间紧锁的老者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啊!” 李沐阳惊叫出声。 老头一时窘迫,尴尬地挠头,后退。 见李沐阳正警惕地打量着他,忙解释道: “我···我路过,见你一姑娘家,昏倒在荒郊野外,便···便将你救了起来。” 荒郊野外? 不该是火海之中吗? 李沐阳想到那些大眼睛,还有那震天的杀声,赶紧检查自己浑身是否安好。 片刻后,李沐阳轻呼一口气,道: “谢谢爷爷!小女李沐阳。” 在确定自己全身上下完好,老爷爷的确和蔼亲切不像坏人后,道: “家住青岚国,是朝天府李尚书之女!” 看这周围景象,绿树成荫,层林叠翠,还真是荒郊野外。 李沐阳不解,难道这次自己是睡着之后跑了出来? 哎!应该是那些“眼睛”搞的鬼。 李沐阳无奈回神,见老爷爷身形不稳,竟差点跌倒在地,立马起身扶住,只听他脸色复杂道: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叫我摩晨就好。” 头发尽白,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哪能直呼其名? 李沐阳看老人那么大年纪,该是守了自己一夜,肯定是没休息好,乖巧道: “爷爷,我没事,您放心休息休息吧,别累着您!” 摩晨脸黑如锅底。 沐阳,这是你自愿的,跟我没关系。 李沐阳看着摩晨脸色越来越黑,更加觉得愧疚,扶着他道: “爷爷,我真没事,您看你这么大年纪,为了我也累着了,您家住何方?不如我先送你回去?”李沐阳丝毫不觉得这个来路不明的人对自己有所图谋。 先扶着他靠在她之前靠过的大石头上,又贴心的为其遮挡日光,过了好一阵,才发现远处几有人,脸色怪异,像是,像是在观察他们二人。 李沐阳不确定地看了看周围地面,也没什么好东西啊? 再看那几人,满脸艳羡? 贼眉鼠眼,一看就是不什么好人。 李沐阳深深叹息,心下了然。 从小到大,只要她出现,总会收获一些莫名其妙的眼神。一方面是她夜游之事,妇孺皆知;另一方面,不得不承认,母亲给了她世人艳羡的容颜。 一盏茶后。 还看? 还在看? 大哥,你们口水都流出来了。 李沐阳开始头大。 他们不会是要打劫吧? 某人翻了翻自己比脸都干净的兜,谁睡觉还带钱呀! 完了! 要是劫财不成,他们换劫色··· 李沐阳惊出一身冷汗,暗自感叹命途多舛。 摩晨看着李沐阳眉头紧锁,不知在找什么东西,又是叹气又是摇头,不解道: “沐儿可是丢失了什么?” “沐儿?”李沐阳笑得尴尬,这未免有些太亲密了。 又见摩晨丝毫不觉得,一脸如常,才赶紧回道: “没有,没有!” 此时,传音阵里已经炸开了锅,确切的说,炸锅是从李沐阳的出现开始。 摩晨,也就是他们的这位主子,千百年来形如死尸,能动手的决不多吐一口气。 因为几百年来不开口说话,天地神魔默认他是一哑巴。 要不是冥界那位是他逆鳞,可能大伙儿早就劝他去地府了,就他那尊荣,一看就是鬼,魂魄不全的那种鬼。 可就在不久之前,他开口了,第一句话: “冰窟怨灵好生看管!” 众魔起先是不确定,还以为是哪个二货在哪儿乱喊呢,等大家反应过来,激动地差点哭了出来。 冰窟? 主子还知道魔界有个冰窟? 怨灵? 他不是连魔界覆灭的大战都叫其他人商议吗? 如今,竟然嘱咐他们怨灵。 完了,肯定是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 就在众魔,如临大敌,以为是冥王出世,又要卷土重来,外界进犯,要覆灭三界,打算紧急集合手下兵将时,主子抱着了个女子出现了。 是的,千年来,连句话都不说,形如死尸的主子,慌慌张张张出山,抱回了个女子。 不是天界上仙、黄泉媚灵,也不是魔界美娇娘,是个灵气毫无的凡间女子。 李沐阳和摩晨在树下相互照料,分外亲密,那就是亲爷孙。 其他魔将在一旁那是满脸鄙视,不就是长得好看了点嘛?主子用得着这么狗腿? 传音阵里继续吐槽: “这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头?查到了没?” “管她是什么来头,能让咱主子正常过来,那就是九天玄女也做不到啊!” “她竟然能靠主子那么近,她还扶着主子。” “他们昨晚还共处一室。” “主子还对着他笑,他竟然会笑?” “你们真觉得这样的主子正常吗?怎么感觉主子像被掉包了?这不像咱主子啊!” “你们过来打招呼,别吓到沐儿。”摩晨对他们的谈话视若无睹,在传音阵里说完这句,再无其他。 众魔石化,主子在阵内,只是没有理会他们的议论,他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 为什么说他们吓到了这个姑娘? 他们有那么吓人吗? 李沐阳见盯着他们许久,那群凶神恶煞的人,终究还是向着他们这“老弱”而来,看周围呼救也是没用了,只得手忙脚乱的在地上了两块石头握住。 “主子,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发了?” “出发?” 李沐阳满脸疑惑时,就见说话那男子又恭谨道: “是啊,我们在此处已经停留一段时间,姑娘既然无恙,那便出发吧!” “这···这你的人?” 李沐阳不确定的问摩晨。 见他点头,才人不知鬼不觉的扔掉手里的石头。 不早说,吓死个人了! 摩晨像是没看到她的动作,对着几人淡淡道: “你们回吧,我要送沐儿回家。” “可是,主子···”几人一脸着急。 “嗯?”摩晨脸色微变,几人颔首后退。 李沐阳莫名觉得气氛有点压抑,怎么感觉自己破坏了人家的感情? 表态道: “那怎么好意思呢?老人家,就不麻烦了,我没事,我可以自己回。” 如今是身无分文,可谁也没想到,这次不是做梦,不是灵魂出窍,是完完整整的跑了出来。 李沐阳心中苦悲,却觉得自己该懂事点。大家萍水相逢,人家已经救了自己,她总不能就凑着一只羊薅,再耽搁人家的事。 “哦?” 摩晨连带那几个男子,此时一脸微笑地看着李沐阳。 只听其中一位道: “你可知如今身处何方?” 李沐阳摇头。 另一位道: “那回家道路可知?” 摇头。 “你知道只身回去要走多久?” 接着摇头。 “莫要吓到沐儿!”摩晨突然黑脸。 “没事,有我!”摩晨走到李沐阳旁边,那叫一个温柔,几人悻悻离开。 李沐阳心头稍热,看着眼前无边山谷,还有头发尽白的摩晨,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去。 “沐儿,不用自责,反正我平日里就喜欢游山玩水!”摩晨乐呵呵地笑着,合不拢嘴,以为李沐阳满脸愁容,皆是因为自己答应要送她回家的自责。 李沐阳心里那叫一个苦啊,要不是摩晨,这山里,就只有她一人,看看眼前杂草丛生,已经看不出来是条路的路。 也不知道父母亲发现自己失踪了,会不会着急,会不会干傻事。 此时,一头羊儿出现,乖巧地躺在地面,摩晨拉着李沐阳道: “家住朝天李尚书家是不是?” “是啊!”李沐阳连连点头,年纪大了果然记性就不好,她刚刚说了就又忘了。 “我们这就前往!”摩晨将李沐阳拉到羊儿身旁。 “不了,不了,这么小的羊儿,怎么能驮我呢?”李沐阳连连摆手道,周围草都比她要高出几倍,可能是她没注意到还有只羊在。 身旁某只生气的号叫一声,瞬间增至帆船那么大,像是在对李沐阳刚刚的话表示不满。 李沐阳惊恐中被摩晨拉着一跳,稳稳的落到羊儿宽大的背上,嘴巴都还没合上,就见羊儿背上生出双翼,直上云端。 “爷爷,你不会是神仙吧?”李沐阳感受着风儿在耳边吹过,第一次不是在梦里飞来飞去,果然是真人不露相! “当然不是!”摩晨笑着摇头。 李沐阳终于明白,那几人为何而笑,先不说她不知回家路途,即便知道,那这一路得翻山越岭,奔波万里,就她一个人,那还真不知道要到猴年还是马月! 日上中天,羊儿终于缓缓降落,地面清晰呈现,脚下可不是朝天李府。 不过,里里外外,并无人影,李沐阳本来还怕如此招摇,会再次引来非议,如今看,倒是她想多了。 两人稳稳地落在李府后院,依旧空无一人。 李沐阳心中焦急,她夜间没了踪影,还不知道府里大家急成了什么样子。 “沐儿,不对劲儿!”摩晨察觉府中诡异,出声提醒。 李沐阳点点头,面色凝重。 第三章锋芒初露1 不详的预感袭来,李沐阳眉眼紧锁。 不说其他,十几年来,父亲向来忍气吞声,贵为尚书,手中却并无实权,如今朝局动荡,可能连自保都成了问题。 李沐阳和摩晨刚走到通往前院的游廊,就被一阵喧闹声吸引。 只见李府前厅大院,一家老小,几百人,皆跪倒在地,两侧是佩戴刀剑的侍卫。 正前方,一身着橘色衣衫,一脸得意的男子正卧于榻上,高声训诫。 “魔界?” 摩晨诧异,那人周身都是魔界气息。 千年前就严禁众魔染指人间,为什么还会在这里发现魔族气息? “要不就让李沐尘滚出来伺候爷爷,要不,你们这些人,都得死···” 李沐阳怒急,脚步加快。 自小到大,李家何曾受过如此侮辱! 那人见李沐阳闯入,即刻从榻上下来,脸上露出一抹欣喜,贪婪而急迫的向李沐阳走来: “你就是李沐阳?李家老少可就差你一人了。” 那人笑得耐人寻味。 朝天城内盛传李沐阳姿色无双,当日提亲都没能见上她一面,今日一见,果然绝色。 摩晨目露凶光,却因为是一个老头而并未引起他人注意。 李凌峰与林洛本以为女儿能逃过一劫,没想到她此时好巧不巧地出现,二人此时皆匍匐在地,见那人迎上李沐阳,便慌忙追去,死死拽住他衣角,异口同声道: “尚大人,不是,她不是李沐阳。” “哦?不是吗?”满脸疑惑。 四下皆静,无人回答。 那人犹豫,开始往回走,站在跪地人群中,随意抓起一人问: “是不是?” “是不是?” 李沐阳被李凌风和林洛夫妇死死拽住,满脸哀求。 这是他们保护她的方式! 也就在此时,尚文星手起刀落,丫鬟青儿倒在血泊之中。 李沐阳毫无预料,眼见青儿倒地,便不顾父爹娘阻拦,冲上前去。 那人满脸的不耐烦,将剑身血迹,悉数擦在跪倒在他右侧的仆人身上,双眼凶狠地盯着李沐阳,冰冷道: “她,是不是你们小姐?” 那如山间猛虎般的目光,终究让众人畏惧。 李沐阳死死的按住青儿腹部拔出刀的那个血窟窿,却也感受得到液体源源不断的从手掌中涌出。 “赶紧去请大夫!” 李沐阳歇斯底里的朝众人喊。 摩晨眉眼轻皱,蹲在她身侧,查探那名女子的伤势。 其余众人要不看着那个手持刀刃的男子,要不瑟瑟发抖的跪在原地,无一人移动。 青儿呼吸渐渐微弱,满嘴鲜血,一字未吐,撒手人寰。 李沐阳不怒反笑,眼泪打在她沾了血的双手上,现实比梦中妖魔还要恐怖。 李沐阳不急不缓地放下青儿,起身。 扶起跪倒在地的父母,不顾他们泪眼婆娑,不听他们在她耳边说的“你赶紧走!” 来到男人面前,一字一句道:“我是李沐阳,请问你?” “尚文星!皇家一级护卫.....” 尚文星被李沐阳看销魂蚀骨,她果真如传言中一样,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即便所有人都说她有夜游症,魂魄不全,乃不详之人,但他不在乎。 如此美貌,只要能拥有她,即便让他死,也值。 李沐阳莞尔一笑: “尚文星?” 电光火石间,尚文星只觉得脖颈处一紧,便呼吸艰难,脸上已是青筋暴起。 “李沐阳,你···你放开尚护卫。”一旁尚文星带来的侍卫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会做出这么胆大包天的举动。 “沐儿!” “小姐!” 包括李凌峰与林洛在内的众人,满眼惊恐、担忧地盯着李沐阳。 李沐阳摇头,盯着所有人笑道: “不知我李府众人所犯何罪?” 本来白衣素裹的李沐阳,此时身上沾染了些许血迹,通身竟散发出一股令众人不敢直视的锋芒。 李沐阳转过头,只看着自己掐着尚文星的右手。 然后,缓缓用力,用力。 生生让尚文星脱离了地面,让他像一条缺水的鱼一样,在虚空中挣扎。 跪倒在地的人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耀武扬威一早上的尚文星,连口气都吐不出来。 尚文星的生命在流逝,眼珠翻起,偏偏李沐阳并没有放过他的打算。 “沐儿,算了,尚大人并没有为难我们。”李凌峰焦急道,无论怎么说,沈文星都是皇上的护卫,他不能死在李沐阳手里。 其他人也是一脸忧虑,虽然说尚文星确实不是东西,李尚书只是因为小姐失踪,告假在家而已,他竟然带人兴师问罪,让李府所有人,跪了整整一早上,喊打喊杀。 可李沐阳不能杀他,人家毕竟是朝廷命官。 没有人注意到,一旁摩晨看着眼前一切,双眸雪亮。 这个尚文星身上的魔族气息竟然在消散,也就是说,他并非魔族。 而且,看得出来,他此时很怕沐阳,根本就没有反击意识。 不知他是知道了李沐阳的身份,想逃?还是能力不足,无力反驳。 无人察觉摩晨一直放在身后的手掌中,一团圆鼓鼓的黑气,像无底洞一样。 尚文星带来的侍卫听懂了李凌峰的意思,示意李家其余跪倒在地的丫鬟仆人起身,满脸堆笑地上前对李沐阳道: “李小姐,尚大人今日···” “闭嘴!”李沐阳怒目而视,手下的力道更重了些,那人本来想着李凌峰想要息事宁人,李沐阳该会给个面子,如今,却只得乖乖退下。 李沐阳浅笑道: “尚文星?是不是之前想要求娶本小姐,因为不满被拒,今日特来寻仇啊?” 尚文星被掐到窒息,只能费力的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旁边侍卫想要替他解释,是皇帝陛下派他们来询问李尚书“病情”。 可李沐阳凌厉的眼神扫过,无一人再敢开口。 “本小姐没有嫌弃你懒蛤蟆想吃天鹅肉,膈应到我。你倒是跑来虐待我父母,羞辱当朝一品官。尚文星,你可真有本事!告诉我这件事是谁命你做的?皇上?还是鋆王?”李沐阳满脸轻蔑,手中力气不减,没有丝毫审问的语调,却泯灭了尚文星所有生机。 京城向她提亲的人本就不多,这个尚文星刚好在列,李沐阳当然知道他哪来的仇怨,不就是不满被拒? 如今他又成了皇帝面前的红人,御前护卫,这不,应该是来她家耀武扬威了。 李沐阳满脸鄙夷。 她还就不信,皇上就算再宠信他,敢如此纵容他羞辱父亲、青岚国朝廷一品官、吏部尚书? 李府再不济,也轮不到一个侍卫欺负! 青岚国皇上与鋆王争斗从未停歇,只要尚文星咬下皇帝或者鋆王,那明日朝堂又将是一场大战,李沐阳虽说起这茬,但却没打算让任何人开口。 她可不想朝廷迎来新一波的腥风血雨,若是因为尚文星,他,更不配。 李沐阳是想要提醒那些人,尚书府,并不是可以任人拿捏! 至于尚文星现在,即便将他杀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因为她属于自保。 就怕那样,父亲会成为下一个事件的导火索。 “李大人,李小姐,今日是我等失职,冒犯了尚书府诸位,希望您们大人有大量,不要伤害尚大人。” 带头的那侍卫听出了名堂,扑通一下就跪在李凌峰与李沐阳身侧,其余侍卫紧随其后,不住叩首。 第四章 凭空消失 在场的侍卫知道,大家同在朝廷当差,要是尚文星死了,那他们就成了威慑李府的主犯,进李府行凶,谋害朝臣,这样的罪名,他们担不起,所以只能致力于求饶。 “要进我李府,切记,先将圣谕拿来。不然,我可保证不了,每次都能手下留情。” 李沐阳眉眼轻起,神情淡漠道。众人却满脸黑线,这···这···拿圣谕? 他们可不就是奉旨前来? 李尚书已经抱病三日了,他们就是奉皇命前来查探。 皇上和鋆王成天斗法,书面圣谕会落人口实,关乎惩处大臣的,更是多年不见。 今日叫尚文星前来查探,可能陛下就是对尚书大人不满,圣意难测,他们也不知什么意思。 倒是这尚护卫,一到李府就吆五喝六,如今果然遭殃了。 有人抬头,看着尚文星死鱼般的眼睛,嘀咕:你也没留情呀! 众人心累,朝臣皆道李凌风逆来顺受,哪知道家里还有这么位祖宗? 侍卫们只能继续磕头,眼见一个个额头已经鲜血横流,尚文星双眼已经翻起白眼仁,另一起惨祸要酿成了,李沐阳才松手。 侍卫们心中叫苦连天,却也松了口气。 死亡的恐惧还萦绕在心头的尚文星,跌倒在地,一边有气无力地咳嗽,一边擦拭充血的双眼,只听李沐阳说: “我爹娘怎么跪的,你就怎么给跪回去。” 侍卫们只求尚文星活着,别让自己担了罪名,无所谓尚文星跪不跪,磕不磕头,再说大家为了他,也磕了半天,此时权当没听到李沐阳说话。 尚文星眼睛瞪得贼大,看向周围,当然不愿意。 可心里也知道,现在,没人能在在李沐阳手中救下他,也没人愿意冒险。 皇帝只是让他们来敲打李凌峰,如何处置,并未明言,或者,根本就不会有任何处置。 求生的本能让尚文星目光逐渐暗淡,最后,只得重重跪下。 同一时刻,背部传来一阵剧痛,额头已经重重磕在地面,是否渗血,尚文星还没来得及查看,又一股钻心的疼痛,就差点要了他的命。 “啊!” 惨叫声响起时,尚文星涨红了脸,像是在忍受着极度的疼痛。 李沐阳视若无睹,道: “这是尚公子在为今日的行为,向李府众人道歉,我们接受了!” 李沐阳还没有抬起的脚,让尚文星凄惨的叫声传遍整个院落。 尚文星的左腿,怕是被李沐阳生生踩碎了,人也昏了过去。 李沐阳脸色依旧冷清,冰冷道: “一条腿换我李府一条命,这个亏,我们吃了。” 侍卫个个脸色惨白,像是遭遇了极度恐怖的事一样,抬着尚文星逃命似的离开。 尚文星可是武将啊,今日脸面尽失不说,被李沐阳差点掐死,竟毫无还手之力? 如今,被活活地被踩断了腿,习武之人,目测也该是残废了,仕途尽毁,又是朝堂的一枚弃子。 摩晨见麻烦们已经离去,收回背后那只手和满脸笑意。 许凌峰与林洛,李府众人皆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开口。 短短几日不见,李沐阳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 众人还热血沸腾,沉浸在扬眉吐气的快感中时,李沐阳直直跪下,叩首道: “爹,娘,女儿让你们担心了。” 林洛冲过去,将李沐阳抱住,泣不成声。 几百都瞅着她们母女二人,有人落泪,有人终于笑了出来。 李凌峰站在一旁,将目光抛向天边,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后,李沐阳被林洛扶起,这才道: “爹,娘,这位是摩晨爷爷,是他救了女儿!”摩晨被李沐阳拉到李凌峰和林洛面前,一脸尴尬。 又见两人要下跪,后脑勺开始冒汗,一把扶住对方,道: “不必,不必,缘分天定,缘分天定。”好吧!摩晨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这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却也不敢接受眼前两人如此大礼。 李凌峰与林洛自是一脸感激,李沐阳一夜消失,如今能安然回来,还一身本领,见摩晨仙风道骨,二人当即将他视为世外高人,一脸尊敬。 李沐阳见众人都注视着自己,叹息一声,无奈地看向倒在血泊中的青儿,她们年纪一般。只对管家道: “去账上领些钱财,将她先安葬了,再送些给亲属。” “不用,她没事!” 摩晨出声阻止。 “啊?”李沐阳不解,刚刚大家都看到她断气了,怎么可能无事。 “沐儿不想她死对不对?”摩晨温和道。 李沐阳坚定地点头,那是当然。 “那她就没事!”摩晨笑道,那份淡然,叫人莫名安心。 “还活着!”一旁小厮蹲下,试探青儿鼻息,满脸的不可思议。 李沐阳上前,果然,青儿呼吸虽然微弱,却并未死去,腹部的鲜血也已经止住。 连带李沐阳,大家心中又对摩晨生出满满感激和敬畏。 这不是起死回生吗? 摩晨不习惯这种目光,拉着李沐阳离开众人视线,李凌峰即刻吩咐人将其抬走,医治。 午膳期间,李沐阳才知自己已经离家三日。 “爷爷,是在昨夜遇到我的?”李沐阳吃完饭,第二次向摩晨确认。 又见他重重点头。 那剩下的时间,她在哪里? 总不能在荒郊野地里,她一个人呆了三天? 想起今早醒来时的大山,李沐阳摇摇头,那样的话,早成了林中猛兽的食物。 “沐儿,此次可有奇遇?”林洛放下碗筷道。 李沐阳知道母亲是什么意思,小时候她做梦后,总喜欢将梦中所见告诉她。 害得她夜夜难眠,很长时间里,母亲陪着自己睡觉,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守着她,夜里她走到哪,她就跟到哪,偏偏不敢将她叫醒。 “没有,没有!这次不一样嘛,以前都是在咱们府里游荡,这次都不知道到了哪里,醒来我还以为只是换了个睡觉的地方。”李沐阳连忙摆手解释,一脸轻松。 林洛松了一口气,但也出现了新的情况,以前无论梦到什么,人都还在,如今,她竟能凭空消失了。 离开那晚,前后门都有人当值,三日间,他们问了青岚所有人,寻遍了所有地方,无一人见过她! 第五章 人言可畏 李凌峰低头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沐阳并无心思担心自己的事,饭后,将摩晨安顿在府内,经反复确认,羊儿不会在李府停留后,才去父亲书房。 “爹爹莫不是想独善其身?还要隐忍?十几年了,皇上和鋆王争斗十几年,您无意参与,却一步步被送到尚书的位置。今日,即便尚文星杀了我们全家几百口,也不会有人为我们多说一句话。”李沐阳看着些许疲惫父亲的背影,他该不想听这些。 可她不能不说。 “沐儿,你先回去休息吧!”李凌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朝局这个旋涡,又有谁能独善其身?他本不想牵连其中。 十几年前,青岚国被其余三国围攻,危在旦夕,当时朝廷无一员武将愿意出征迎敌。 不日,先帝崩逝,大家看好的皇位继承人鋆王不知所踪,内忧外患,青岚国到了危急存亡之际。 青岚百姓披麻戴孝,送七十高龄的老将军出城迎敌,临走前,当今皇帝被推上皇位。 在外,老将军百战百胜,挫败敌军;在内,皇位后继有人,所有人都觉得青岚危机已经解除。 这时,鋆王回来了。 朝臣是他一手培植,皇帝被他架空,日日担惊受怕。 老将军御敌有功,儿子、儿媳,包括牙牙学语的孙儿能平安的从战场返回,却死在了回京途中。 朝廷,早就让人心灰意冷了,一旦卷入,又有谁能全身而退? 李沐阳知道再说下去也无济于事: “女儿明白,父亲想安稳度日,可今天你也看到了,尚文星敢这么猖狂,不就是因为父亲在朝中的处境吗?不靠任何人,就只有您一人了!” 李沐阳见李凌峰仍不回头,拍拍母亲手背,将她留在书房,自己离开,总该留给父亲一些时间。 今日之事,应该能让他做出抉择吧! “老爷,今日的事......”林洛上前,一脸忧虑。 李凌峰这才转身,道: “没关系,他们还不会动我。” 在李沐阳离开不久,李凌峰就携林洛向摩晨的房间走去。 李沐阳身边因为怪事多发,以免人多嘴杂,从五岁起,就没随身丫鬟伺候。 如今,她一人回屋,挽起衣袖,仔细端详起刚刚掐过尚文星的右手。 从未练习武艺,从来没有和任何人交过手。 可今日,当看到尚文星,她竟然直接出手。 尚文星,隶属皇家护卫队,到底是他太弱,还是,自己变强了? 李沐阳盯着眼前紫檀木上的紫砂茶杯,拿起,紧紧握住。 “咔嚓”声响起,手心只留一堆粉末。 所以,是因为那座城里发生了什么,让自己变强了吗? 李沐阳脸上的疑惑被笑容取代,这样,也好! 朝堂上的那位皇帝陛下,为稳固朝局,笼络人心,将自己父亲一步步推上高位,如今,倒想起了卸磨杀驴? 李沐阳将手中粉末全部洒在地面,既然他已经打算要对李府动手,那就别怪自己良禽择木而栖,让他也夜不能寐了。 看着窗外,天气甚好,此时外出逛逛,一定是极好的。 李沐阳心情大好,蹦蹦跳跳,正要踏出府门: “沐儿!”林洛便追了上来,一脸忧虑。 李沐阳在朝天城的名声一向不好,他们夫妇二人尝试过,不惜重金,不惜重罚,可是三人成虎,事情却传的越来越玄乎。 这几日,李沐阳失踪,起初还对外封锁了消息,可第二日开始,李府众人就开始到处奔走,四下打听。 到今日,还不知外面传成什么样。 李沐阳当然知道母亲为何担心,她笑得一脸灿烂,道: “娘,您放心,以后,没人能敢拿我们怎么样了!” 林洛愣在原地,看着阳光里的熠熠生辉的女儿。 这时,姗姗来迟的李凌峰和一路随他们追来的仆人们也愣在了原地。 李沐阳全身散发着令人安心的光芒,就像今天,如果没有她,李府众人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至少现在,他们是因为李沐阳而平安。 几日不见,小姐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可仔细端详,又觉得没变。 最后,李沐阳在众人的注视中离去。 踏出尚书府,在闹市穿行,不时有人交头接耳,一路走来,围观的人倒也越来越多,讨论声音也越来越大: “李小姐,李小姐!”有人不知怎得,还一遍遍呼喊着李沐阳,满脸笑意。 李沐阳不解。 即便他们知道自己失踪回来,也不该这么高兴呀! “蛇蝎美人,真的是蛇蝎美人!”也有人摇头,不知在感慨何事。 好了,正常一点了,李沐阳扶额。 “你们懂个屁,那个尚文星强抢民女的事干了不少,这次踢到铁板了。人家是尚书府的小姐嘛,他也敢染指?被打残也是活该!”有人耐心解说。 “一早就威风凛凛地进了尚书府,还以为是李尚书犯了什么事,原来是觊觎人家李小姐,这不是色胆包天!” “前几天不是说李小姐失踪了吗?这怎么又回来了?你还不知道吧……” 李沐阳心下了然,原来是尚文星的事被传了开来,难怪一出门就有这么多人跟着,不嫌弃她不详了。 她倒不在意他们对尚文星和自己的褒贬,世人不最擅长盲目跟风嘛! 他日,她要被其他人置于死地,他们也一样会觉得罪有应得,毕竟很长时间里,她都是大家避之不及的怪物。 不知不觉,李沐阳已来到鋆王府,李沐阳见人群并未散去,也不搭理,直接上前,对府门前小厮道: “尚书府林沐阳,前来拜望鋆王,烦请通报!” 门口两小厮脸色怪异,当值多年,还没接待过这种访客。 这里,每天想见鋆王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他们不是有名人引荐,就是以重金相赠,这位倒好,就这么一句,完了? 李尚书? 就算像李尚书这样的朝臣亲自前来拜会,鋆王也是经常不见的。 她不过是他女儿,即便长得非凡,可也没有一官半职,也没见她携带珠玉琳琅,开口就要见鋆王,哪来的底气? 偏偏周围有那么多人跟着,且议论纷纷,二人不知有何事。也不知怎么处理,满脸为难道: “小姐找王爷,不知有何要事?” 李沐阳瞟了二人一眼,道: “怎么?前来拜望鋆王,有事还要说与你们听不成?” “不敢,不敢!” 二人被李沐阳那一眼看的后背一凉,不由自主,一人便飞速往内院内院跑去。 李沐阳也不心急,肩膀靠着王府大门,眼望苍穹,好不惬意。 众人石化。 李沐阳,还...待字闺中吧? 刚刚打残了尚文星,本身名声就.... 自小身边连个使唤丫鬟都不带,如今这大庭广众之下,鋆王府门前,这也太不像话了。 第六章似曾相识 人群中,有人满脸凝重的猜测: “李府刚伤了尚文星,那可是皇帝面前的红人。李小姐这个时候来拜访鋆王,这不明摆着告诉皇帝陛下,李府要投到鋆王门下嘛?” “对啊,对啊!”不少人附和点头。 “不过也是,要是皇帝陛下发怒,能救李家一门命的,可不就只有鋆王了嘛!” 李沐阳眼珠子骨碌碌转,也就是自己这点小心思,全天下人都知道了? 不知道能不能传到皇帝耳中。 有人开了头,发表意见者多了起来: “李府如今也是危险重重啊,连十几岁的女娃儿都外出奔走了。” “如今这世道,尚书连女儿都要献出来咯!” “不是说她能凭空消失吗?说不一定,这李家的灾祸还就是她招来的,还敢出门。” 在李沐阳刚想为众人竖起大拇指,感慨朝廷该请他们去做官时,讨论又偏离了原本的方向。 门口小厮断断续续,听了个大概,不就是来求王爷救命嘛? 说的像有什么要事似的,刚刚更是将自己吓了一跳,心下不满。 看李沐阳唇若施脂,延颈秀项,玲珑有致,他不觉咽了咽口水,鬼使神差地上前道: “我们王府也不是阿猫阿狗都能来的,想见王爷,不知姑娘有何本钱?” 李沐阳看着台阶下众人,那是各个对着她评头论足,指指点点,再看眼前小厮,那猥琐的笑容怎么都让人觉得膈应。 这不,嘴角微微上扬,小厮就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偏偏李沐阳眼睛还直勾勾地看着那群讨论的人群,放佛再说,下一个躺地上的就是你! 众人不知李沐阳是怎么出手的,像是一阵风过,小厮就被调了个个,头在地面,脚踝在了李沐阳手中,又被李沐阳盯得心里发毛。 那小厮还一阵“嗷嗷嗷嗷”惨叫,周围就这么安静下来,满脸担忧地看着李沐阳。 刚骂李沐阳起劲的就是担忧自己,剩下那一小部分人,就是好心的替李沐阳担忧! 因为王府里的侍卫,此时已经赶来了。 “谁在闹事?” 众人连连后退,这不废话,很明显啊! 打狗也得看主人,这李沐阳也太嚣张了些。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鋆王府可是连当今皇上都不敢得罪。 李沐阳见这场景,松开手,拍拍手上那并不存在的灰尘,对着小厮道: “眼睛嘴巴都不好使,给你长点记性。” 李沐阳对自己的身手很是满意。 至于赶来的侍卫,她连眼神都没给,更别说畏惧。 这时,之前进去的小厮跑了出来,越过侍卫,眼神示意地上打滚的那位退下,迎上前来,满脸笑意道: “李小姐,我家王爷正在处理要务,今日,不方便见客。” 李沐阳并不意外,只道: “那行,本小姐今日就不叨扰了,改日,改日再来拜访!” 说着就大步离开。 围观的人个个挠着脑袋,想不通: 这李沐阳不是来求鋆王救命吗? 怎么打了王府下人,还能大步离开,侍卫们都不管嘛? 平日里,谁要对鋆王府不敬,不是都被施以严刑吗? 就是这些随李沐阳过来的,也有很多人从未上过这条街,毕竟,有的人真的是惹不起,只能躲。 今日,可是冒了很大危险,纠结了许久才跟她来看热闹。 再看李沐阳,像个没事人一样。 不对,李府是向西走,她跑到东边干嘛去了? 那边...只有皇宫,难不成她还想进宫? 看客们终于没有耐心陪李沐阳走下去,比起热闹,他们更想活着。 毕竟皇宫门口,他们去不了,那里也更危险,至于李沐阳,明日还是看告示吧! 众人在心里替李沐阳想好了结局,心满意足地离开。 王府那位被打小厮这才打算去告状,就见刚对李沐阳说话的那小厮向内院跑去。 莫名其妙,又跑进去干什么? 怎么,将军还能知道她? 摸着滚烫的侧脸,再看周围人,更觉丢人。 李沐阳悠闲地漫步街头,心情不错,接下来,应该不出她所料。 用不着一盏茶的功夫,鋆王府的人就会追上来。 皇帝和鋆王都对父亲不满,原因只有一个,就是都想要尚书之位是自己人,那么,就让父亲选一位咯。 再怎么说父亲在朝中也有几十年的根基,这比艰难地扶植一个新人实在是太具吸引力。 至于如今,被鋆王拒绝,李沐阳根本就没放在心上,父亲十几年来,不偏不倚,定然没少得罪鋆王,还不兴人家耍耍小脾气? 再说了,谁还没点小脾气啊,自己这不也打算去找皇上吗? 接下来,就要看这两人谁能让父亲满意了。 李沐阳迈着小步伐,哼着小调。突然,一抹身影吸引她视线。 那人一身白衣,向她而来。 霎时,李沐阳全身绷直,愣在原地,到反应过来时,只觉得脸颊上烧起两团火。 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在大街上,这么赤裸裸地盯着一男子,就算她再不介意他人言语,自己也觉得丢人啊! 李沐阳转身,原先跟着的一行人早已不见踪影,那....那这人可不就是向自己而来,而且还盯着自己? 不行...不行,李沐阳,得矜持。 不要犯花痴,一女子,在大街上盯着一男子,走不动路,闻所未闻! 在心底,某人将自己狠狠数落、劝说一番后,才稳定心神,漫步上前。 余光扫过,那人眼睛宛如无底深潭,只一眼,便令人彻底深陷。 李沐阳清晰地听到自己“噗通噗通”一下接一下的心跳,好像,周遭一切都消失了,她眼前只有他那双眼睛,只有那一下一下的心跳。 这种陌生感,让她分外紧张。 李沐阳攥了攥自己的双手,感受到了明显的汗滴。 在即将擦身而过的瞬间,她微微抬头,只见清晰的下颚线,再次将她拽向更深的深渊。 李沐阳,你怎么了? 醒醒,醒醒! 李沐阳站在原地,被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束缚。 她想叫醒自己。 一步、两步、三步,李沐阳难以控制自己,走得小心翼翼。 渐行渐远,心底却莫名泛起无边失落,只有一个声音: 他根本就没有看向自己! 随失望而来的,是目之所及,轰然坍塌,满目疮痍。 李沐阳眼睛酸涩的厉害,又在心底问自己: 李沐阳,你怎么了?一个陌生人罢了,人家凭什么得注视着你? 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落下,劝不住。 就好像,她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 就像是那个人,她早就认识一样。 第七章 前尘往事 李沐阳不想转身,深呼吸,重复着擦拭眼泪的动作,她讨厌这种感觉。 幸好此时此地行人少,并无人注意到她的异常。 李沐阳开始拍打着自己的脑袋,想让自己保持清醒。 却还是不受控制地转身,然后,毫无防备的,就再次撞入那双眸子。 他还在原地,李沐阳只得连连后退。 那人上前,一把扶住脚下不稳的李沐阳,满脸担忧道: “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 这次,李沐阳像是被刺了一下,立马挣开被握住的手腕,皱眉道: “我们可是什么时候见过?” “姑娘说笑了,今日我初到京都,之前并未见过。” 李沐阳直视那张令她窒息的脸庞,逃避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她嘴角微微上扬,如果没看错的话,他在回答她之前,有一瞬愣神,虽然短,但李沐阳敢确定,自己没看错。 他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吗? 他们是真的见过? 不然,他又怎么会站在一个陌生女子身后一动不动。 “告辞!” 李沐阳不想再惹麻烦,不管那人,转身离开。 脑袋里出现那晚,那些眼睛,她走的更为坚定。 只是没几步,就又被身后的声音喊住。 “李小姐,李小姐!”王府追赶而来的侍卫,一遍一遍的呼喊,李沐阳只得停下。 侍卫气喘吁吁道: “李小姐,下面的人不懂事,见王爷在处理公务,不敢打扰,便慢待了小姐。王爷刚刚已经知晓小姐登门拜访,也吩咐属下治那些人罪过,还请小姐大人有大量,过府细聊!” 李沐阳经过刚刚的事件,虽说此时也是满脸堆笑,却终不达眼底。只道: “走吧!” 话落,径直向前,越过站在原地的那人,目不斜视,离开。 侍卫跟在李沐阳身后,感受到李沐阳情绪低落,猜测一个小姑娘,跑来求助鋆王,等了那么久,却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肯定是伤自尊了。 侍卫微微低头,见身侧李沐阳眉眼紧锁,如此美人,定是鲜有人能拒绝她的请求。 想起王爷让他速速追回李沐阳,神情严肃,想来她前途不可估量,所以,等到了王府门口,侍卫便出声道: “将这两人拿下,怠慢贵客,目中无人,明日就遣送充军。” 门口两人面无血色,立马跪倒在地,求饶声不断: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李沐阳不想牵连无辜,再说,她不需要他人出头,道: “不用了,若是他们真惹我生气,也就不劳将军动手了!” 侍卫尴尬一笑,什么意思?难不成还真自己动手? “起来吧!” 李沐阳大步进门,只给跪倒的人丢下三个字。 直到侍卫也发话,两小厮才满脸汗滴的站起,刚要拿起袖子擦擦冷汗,就听: “蓝世尘前来拜访鋆王,烦请通报!” “谁?” 小厮们如今生怕自己听漏了什么,只得追问。 “蓝世尘!” 二人眼色狐疑,作为鋆王府门卫,京城乃至天下大户名人,他们都是心中有底,这个名字,还真没听过。 再看眼前人,也是通身气派,仪表非凡,看看还未走远的李沐阳,两小厮更加头皮发麻,今天到底怎么了? 只能求助一旁的那侍卫。 李沐阳被声音吸引,就见那人站在鋆王府门口。 所以,他是跟着自己? 蓝世尘,确实没听过,也应该没见过才是。 只听他又淡漠道: “护国将军蓝世尘前来探望鋆王,该不用通报吧?” 就见他径直向前,小厮连带那位身材魁梧的侍卫,皆被带倒在地。 如果李沐阳是不把自己当外人,那蓝世尘就是把这儿当自己家了。 “护国将军”几个字,倒是让众人不敢乱动,但院内慌忙赶来的侍卫,却也将他挡住,堂堂鋆王府,岂可任人擅闯? 道: “大人见谅,我等速速前去通禀,请稍后!” “走开!” 衣袖挥动,几十个带刀护卫,就四仰八叉的翻倒在地。 有人连滚带爬地跑向内院,幸好蓝世尘再未出手,他好像也不着急,走的随意,赶上李沐阳就道: “一起啊!” 李沐阳嘴角抽搐,她要是自己提前冲进去,可能会被认定为同党吧? 那她能缓缓,让他先走吗?显然,也不行,因为不过片刻,里面大批人马就冲了出来。 李沐阳尴尬后退,这可不是她的场子。 “大胆狗贼,竟敢公然冒充护国将军,还不速速拿下?” 一头发花白的老人满脸凶杀之气,不用说,该是鋆王本人了。 李沐阳又不放心的上前道: “和我没关系!” 那意思可不就是,你们斗,你们斗,我不插手。 蓝世尘被人重重围住,面对刀枪剑戟,面不改色,朱唇微抿,打量鋆王许久才道: “刚从宫里出来,顺道来和鋆王打个招呼,本人...蓝云之孙,蓝启玉之子,是你们当年指定的护国将军。” 蓝世尘说的甚是惬意,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可偏偏这些话却能让整个青岚国各方力量重新分配。 见鋆王愣在原地,蓝世尘又补了一句: “我走路向来比较快,你的消息可能还没从宫里传出来。” 鋆王在宫里有眼线,当然鋆王府必然也有皇帝的耳目,可这个蓝世尘就这么当着众人面说出来,也不太好吧? 这个理李沐阳也懂,可这位鋆王,表现的太夸张了吧? 脸色阴沉的,活像蓝世尘挖了他祖宗十八代,气氛也低沉到了极致。 李沐阳哪知道,这两位,的确是初次见面。 不过要不是蓝家人,那如今皇位上坐的,应该是鋆王才对。 十几年前,鋆王突然被告知,得登基了,要是现在,他能激动地飞上天。 可对当年的他来说,这并不是好消息。 要知道,当时三国联盟就在城外虎视眈眈,偏偏先皇驾崩,朝廷人心不稳,那个时候登基,不知道帝位能不能捂热,就要成为亡国之君。 鋆王当时年少,言官更是没脑子,竟然撺掇他逃往内城,还怂恿他先推选新帝,等京都失守,新帝丧命,他再在内城称帝。 到那时两方力量耗损,不管是双方谈判,还是或号召全国子民,奋力杀敌,都是既能救青岚子民于危难之中、收割人心,又能保证自己安全的良策。 鋆王倒还不是智障,没有去推选新帝。但却傻乎乎地逃亡内城,蛰伏多日,等再收到消息时候,敌军已退,新皇登基,鋆王,什么都没了。 而那个辅助新帝登基,匡扶社稷,杀敌千里的,就是蓝世尘爷爷,蓝云。 第八章 束手无策 当年蓝云是神一样的存在,先帝新丧,众人心中的继承人不知所踪,新帝登基却是个无名之辈,蓝云当时才是青岚子民心中唯一的指望。 战神胜利,万民期待蓝老将军回国,任谁都没想到,蓝家只是昙花一现。 蓝家在回京途中,惨遭不测,一家老小,无一人生还。 新皇帝率领皇家子嗣,披麻戴孝,出城迎其骸骨,蓝家举家封王,又与朝臣达成共识,护国将军之衔,永生永世,魏兰佳所有。 世人皆知,蓝家满门尽逝,悲伤之余,却也欣慰,皇帝对一代忠臣良将如此看重,一时间,新帝声名鹊起,在朝中站稳脚跟。 在这之前,鋆王的势力,本来可以斩杀新帝,与其抗衡;可此事之后,鋆王却再也没有复位的可能。 可以说,没有蓝家一门,青岚国可能会丢城割地,也有可能就被其他三国瓜分,但鋆王决不会就这么当个十年来的王爷。 “蓝家一门不是死绝了,你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鋆王脸色黑如锅底,咬牙切齿道。 蓝世尘倒是脸色依旧,道:“听这话,怎么觉得鋆王对我蓝家一门的惨祸十分了解?” “本王......本王也是在朝中听说,你这娃儿,小小年纪,莫想含血喷人。”鋆王一时语塞,这突然出现的人,不能大意。朝中武将,无一不是蓝家门生,他总不能一辈子不长记性吧! “鋆王爷,打今日起,我就常驻朝天城了,有何疑惑,尽管来寻。”说着蓝世尘说着就要告辞。 众人搞不懂他要做什么,难不成专门跑到鋆王府示威? 李沐阳可没想那么多,轻呼一口气,幸好与自己无关。 虽然就这么瞅着那人是挺养眼,但好看的东西可都是危险的。 而且,隐隐觉得这人不是个省油的灯,明摆着跑到人家鋆王府欺负人,能把鋆王气的脸色发黑,眼看就要吐血,自己还是躲着点吧! 李沐阳低着头,静待某人离开。 “如今与李小姐有要事相商,既然与王爷打过招呼,那我们就再不叨扰了!” 李沐阳愣在原地,瞬间抬头,眼睛瞪的贼大,左右看看了一圈,在场女眷可不就只有自己。 李小姐,不会是指自己吧? 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蓝世尘上前,抓住她右手,作势离开。 动作之亲昵,举止之随意,就是李沐阳在这儿解释个三天三夜,可能也没人相信他们是初次见面。 李沐阳大脑空白了片刻,等反应过来,连忙甩开蓝世尘手道: “不好意思!我们并不熟。”几步逃离危险地带,上前向鋆王行礼道: “鋆王殿下,今日小女前来,是与您有要事相商,我真不认识他。” 只是鋆王还没来得及作出回应,蓝世尘就又道: “李沐阳,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跟鋆王有何事要商量?” 这次不光李沐阳被惊呆在地,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所以,这位护国将军是专门跑到鋆王府寻妻的? 不管真假,大家都在心里默默念了句:护国将军加吏部尚书。 鋆王倒想开口,可自古婚事讲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蓝世尘这句“未过门的妻子”一出,他也只能靠边站。 如今,连着小皇帝,他们该一起求神拜佛,希望保佑这个蓝世尘就只是个街头无赖,说的话,没一句是真才好,不然,他们二人斗了十几年,可不就是为他做了嫁衣。 李沐阳深吸一口气,劝自己不要被美色诱惑。 此人身份不明不说,即便他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他也不是一个好的合作伙伴,初入京都,身份不明,想都不用想,皇帝和鋆王,随便选一个都比他好。 “蓝公子,我们初次见面,我,李沐阳,从未婚配,你别瞎说!”李沐阳保证此时自己十分清醒,面红耳赤,浑身不自在什么的都是表象。 “我们婚配之时,你并未出生,严格一点,伯母还尚未有孕,你不用惊奇,只要你回府,一切便知晓了。”蓝世尘今天心情一直很不错,顶着那张桃花脸,缓步到李沐阳身侧,不顾他人注视,温和道。 李沐阳看了一眼那张脸,愣住,所以....这人莫不真是自己···· 一把拍掉心里的点点欣喜。 扫视全场,这样一来,眼前脸黑的像锅底,几百侍卫拔着大刀伺候的鋆王岂不是就真成她对头? 还有,那个早上派人去他家的皇帝,他该也更高兴蓝家人死绝吧? 完了,她们家这是莫名其妙地站在了所有人对立面。 万一皇帝和鋆王一拍即合,联手端了眼前这个愣头青,李家岂不是要遭? 李沐阳头大,梦里被妖魔鬼怪喊打杀就算了,朝天城内也有了这么多对家,这不是要玩死自己吧? 李沐阳脸皱成一个包子,缓慢的向鋆王旁边移动,远离蓝世尘的同时,向鋆王投去求助的眼神,像是在说: 鋆王殿下,赶紧大发慈悲,我是颗好棋子。 “走吧!”兰世晨脸色微愠,似是不满意李沐阳此时的表现,可怜某人缩着脑袋移动了半天,却被人家伸手一把就提走。 整个人被禁锢在蓝世尘臂弯,李沐阳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只得被满脸抗拒的,在众人的怒目之下被掳走。 “蓝世尘,你放手!”出了鋆王府,大街上,李沐阳面容微红,忍无可忍。 蓝世尘松手,无奈叹息,揉了揉李沐阳的脑袋说:“你没必要来找他的。” 李沐阳脸上瞬间烧起大火。 他竟然摸她头? 他竟然敢这么摸她头,她又不是他什么人,他们很熟吗? 某人忘了人家刚说的,她是人家未过门的妻子。 李沐阳此时又气又怒,又窘又羞,转身就走。 “这是什么妖孽?顶着一张好看的脸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李沐阳心回头,他还跟着自己?心下更为恼怒道。 “沐儿,等等我!”蓝世尘看到李沐阳回头,立即出声几步上前道。 李沐阳停下脚步,深呼一口气,攥紧双手,让自己保持清醒,然后转身,伸出双手,让蓝世尘与自己保持距离道: “拜托,我们真不熟,你说的那些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别称呼的那么亲密?离我远点!” 声音传出几丈远。 “嗯嗯,好!”蓝世尘乖巧点头,后退三大步,李沐阳原地石化。 怎么像是她欺负人一样? 这样的愧疚感刚冒出来,就听蓝世尘又道: “虽然沐儿对我不熟,但我对沐儿很熟。这样,你叫我全名就好,没事。”蓝世尘一脸真诚。 “啊····” 李沐阳感觉要被蓝世尘逼疯,大喊一声,周围并没有人,不然也许也能传出一段佳话! 第九章姻亲早定 李沐阳在前面走,蓝世尘在后面跟,快到李府。 李沐阳远远看到管家已经在门口等候,不时东张西望,立马跑上前道: “李叔,你在门口看什么呢?” “小姐,大喜事啊,老奴是在等小姐回来。” 老管家一脸喜庆,李沐阳回头看了看还跟在她身后一脸笑意的蓝世尘,一股不祥的预感袭来,满脸抗拒地问: “什么喜事?” “小姐,皇上已经下旨,尚文星谋害朝臣,永久流放,宫里还特意派了人来安抚咱们家,这事儿,算了了。”老管家两眼放光,满脸笑意。 李沐阳废了御前护卫,李府上下虽然说暂时安全,但其实都很担心。 李沐阳拍拍胸口,“大喜事”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再看蓝世尘已经上前道: “在下蓝世尘,前来拜望老爷、夫人!” “请,请,请,屋里请!”这次,李管家脸上的褶子都皱在了一起,盯着蓝世尘,那笑脸,别提有多夸张。 “不是,李叔,你认识他吗?就请进府里?”李沐阳不满道。 “认识,认识,怎么能不认识呢,老爷、夫人还在屋里等你们呢,赶紧进去!”说话间,李沐阳就被管家推着进了府内。再看蓝世尘,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李沐阳在丫鬟小厮笑意盈盈的目光注视下,满脑疑问的向大厅走去。 远远望去,李凌峰、林洛已经在厅中等待,见他们二人前来来,二人一扫早上的阴沉,喜笑颜开道: “尘儿,你来了,赶紧进来。” 李凌峰和林洛越过李沐阳,迎上了她身后的蓝世尘。 李沐阳石化在地。 所以,他们很熟? 看那热乎劲儿,李沐阳就算再傻也明白怎么回事了。 一言不发,往一旁凳子上一坐,先是狠狠的啃了两口苹果,又喝完了桌上的两杯茶。 偏偏李凌峰、林洛和蓝世尘聊得火热,依然不搭理她。 李沐阳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嫌弃地看着三人。 呵,这搞得就像他们仨才是一家人一样。 “小姐,没想到姑爷长得如此俊俏,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一旁负责端茶倒水的小桃凑近李沐阳小声道。 “谁啊?就姑爷了?你眼瞎啊!”李沐阳压着嗓子,张牙舞爪,朝小桃头上敲去。 小桃连连后退,心里嘀咕: 小姐,是你自己眼睛一直粘在人家身上!再说了,这姑爷送来的聘礼不都在大厅? 护国将军,长得好看,这是多少女子做梦都想嫁的人啊! 反正老爷夫人看着样子是十分满意了,这次想要拒绝,可难咯! “沐儿,过来。” 李凌峰笑嘻嘻道,李沐阳不懂,就算是个新贵,爹爹也没必要这个样子吧?这还是那个“举世皆浊我独清”的父亲吗? 李沐阳缓慢上前,翻着白眼道: “父亲大人,你终于记起你还有个女儿了。” 李凌峰笑着摇头,林洛更是宠溺上前,拉起李沐阳手道:“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 “就是觉得你们仨站一起也挺养眼的,我一旁看着也挺好。”李沐阳不满。 “沐儿最养眼!”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全屋寂静。 李凌峰和林洛相视而笑,整个屋子里的小厮丫鬟憋笑快憋成内伤,小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臊成这个样子,脸都红成猴屁股了。 李沐阳真想找个老鼠洞钻进去,她丢不起这个人啊!尴尬到全身上下都僵硬,再次感慨: 这个极品,在逼疯人这一块儿,简直了。可不能继续这样让大家把自己当猴看,酝酿片刻道: “咳咳····那个,蓝公子谬赞了。”那双眼睛盯着蓝世尘,放佛在说,本姑娘本就国色天香,用不着你夸奖,想看我笑话,放马过来! “想来你们也认识了,沐儿,为父一直跟你没提过,眼前这位,就是你未来的夫婿。”李凌峰没察觉李沐阳眼里的火气,对他们二人语重心长道。 闻言,李沐阳心中炸毛: 这么快,连父亲都搞定了? 脸上却悲戚道: “爹,娘,你们错了,今日大街之上,女儿碰到蓝公子时,也觉眼熟。便专门上前询问,“我们可曾见过?”蓝公子那可是严辞拒绝,说“今日刚到朝天城”,根本没有见过我。爹娘,你们是不知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女儿的脸是丢光了!” 蓝世尘:....... 李凌峰皱眉。 林洛狐疑。 李沐阳看在眼里,不忘提醒道: “爹爹,娘亲,你们不是说女儿的婚事可以自己做决定吗?我是绝对不会答应嫁给他的,绝对不会!我要应下这门婚事,那朝天城我是没脸待了,指不定人家怎么说我!”李沐阳一面委屈流泪,一面坚定道。双手捂着冒着精光的双眼,想耍本小姐?没门儿! “沐儿....” “闭嘴,像你这种,上一刻还在教训我说我们不熟,转个身来就说是我未婚夫婿,口不择言、胡乱称呼、行为不检的登徒子,休想骗了我爹娘。”李沐阳打断蓝世尘试图解释的话,直接上前,盯着他眼睛道。可谓,锋芒毕露。 蓝世尘连连后退,脸色逐渐苍白。 因为他们确实并未见过,他不敢与她贸然相认。 到了鋆王府,怕她惹上麻烦,不得不与她相认。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书六礼.....却偏偏算错了与她的相遇。 李沐阳看到这一幕,心下得意: 长得好看,本姑娘是可以手下留情,网开一面,但没叫你为所欲为。想让我李家成为你在京城扎根的垫脚石,想都别想! 正等着蓝世尘灰溜溜离开的李沐阳却听到李凌峰说: “沐儿,你俩亲事,是上一辈人定下的,如今,他们都不在了,这是承诺,得履行!” 李沐阳不解。 林洛又道:“当年你外公随蓝将军出征,只是军医,地位低下,蓝将军却断言娘亲必定产下一女,并坚持与我李府定下姻亲,这桩婚事,绝不能就此作罢!” 李沐阳满脸的不可置信,如若真如父母所言,那为何十几年来他们绝口不提? 第十章三魂七魄 李沐阳脑子里快速转动,确实在想不到父母如此做的理由。 “沐儿不是也一直觉得为父懦弱,被朝局裹挟嘛!”李凌峰直言。 “父亲,女儿不是那个意思。”当着蓝世尘的面,李沐阳没想到父亲会说出这番话。 “其实,如果不是你外公和蓝家的关系,为父走不到今天这个位置。林家、李家,都是被朝中默认的蓝家旧人,无论何时都属异己。”李凌峰满眼沧桑,当年他不过是一介穷书生,连入朝的资格都没有,娶了林洛,到今天的位子,谁也没想到。 李沐阳黯然神伤,所以,父亲是要自己报答蓝家吗? “沐儿,尘儿是你可以托付终身之人,听话好吗?”林洛慈爱地看着李沐阳。 “所以····如果他不是蓝家人,你们还会将我托付给他吗?”李沐阳笑着,把脸仰的老高,倔强的不想要哭出来。 也不想要回答,转身跑回屋。 什么婚事自己可以做主,什么不会逼她嫁人,都是鬼话。 想要追出来的蓝世尘被李凌峰拦住道: “没事,给她点时间,她就是不喜欢被人安排罢了。” 蓝世尘眉眼低沉,不知在想什么,半天却道:“我去找她谈谈。” 说着朝李沐阳离开的方向走去。 林洛满脸忧虑,“老爷,我们这么做,对吗?” “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了。”李凌峰也是无奈,低头沉思,至少护国将军的头衔,再加上自己这个尚书,在朝中尚可立身。 皇宫 “废物!废物!你不是说蓝家死绝了吗?今天来的是谁,鬼吗?”大殿上,书本奏折被摔的到处都是,皇帝更是脸色铁青。 “他以为自己是谁啊?敢指挥朕做事,你们都是死人吗?”荆广硕跪在人群里,自皇帝登基以来,他这是第一次下跪。 灰头土脸的大臣们绞尽脑汁,让皇上发泄完怒气,已是黄昏。 众臣走出大殿,一脸疲惫,青岚国有个鋆王已经够他们受了,如今又多出个蓝家后人。 “国师大人,你曾经也说过蓝家这一支,已经灭门,怎么····”礼部尚书满脸堆笑,求助荆广硕道。 “那就是鄙人算错了吧!”荆广硕一脸严肃。 “那不可能,国师向来能知未来,晓阴阳,怎么可能算错。”礼部尚书连连摆手,不想讨人嫌,告辞而去。 “是啊,明明是死了,怎么又出现?”荆广硕满脸凝重,虽说他法力低微,可生死簿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蓝世尘,五岁夭折。”他又怎么会记错的? 今日蓝世尘是活生生地回来,带着军印,带着蓝家印记,那是哪里出了问题? 荆广硕头疼,刚走到宫门口,就见鋆王府的马车已经在等候,几人见到他就作揖,道:“国师,王爷请你过府一叙!” 荆广硕越加烦躁,不用说是找他询问蓝世尘之事,挡着前方刺眼的阳光,心道: 青岚国又不得安稳了,本是两虎相斗,如今恐怕是又一头出现了。 鋆王府 “国师,今日请你过府,是有要事求教。”鋆王见国师前来,立马出门迎接。 “王爷客气了,能为你效劳,是臣下的福气。只是蓝世尘的事,恕在下能力有限,无能为力,皇上面前我也是说不上话的。”荆广硕一路早已想好,若鋆王是要自己怂恿皇帝发怒,那他绝不会答应。见到鋆王,一面上前,一面禀告心意。 蓝家是青岚百姓的逆鳞,谁都不想成为众人口诛笔伐的对象。 鋆王捋着稀疏的胡子,一边邀荆广硕入府,一边笑道:“国师不必多心,本王是让国师帮忙看看个人!” 进了大厅邀国师入座,才递过一张纸,上面像是写着生辰八字。 “李沐阳?”荆广硕皱眉,天下还能有让鋆王感兴趣的女人? “她是李凌峰独女,国师,你看看,能否帮个忙?”鋆王开口。 荆广硕眉眼更皱,他开口自然是必须得帮了。 “王爷为如此兴师动众,请在下过来,就是做这么这件事?”荆广硕疑惑道,一个女人罢了,实在找不到鋆王在宫门口,明目张胆拦截自己的理由,要知道他这举动,落在皇上耳中,可不是什么好事。 “今日她来找我了。”鋆王负手立于厅前,意味深长。 “是因为尚文星···”荆广硕说到一半,与早上的事联系了起来,才惊讶道: “蓝世尘就是因为她才向皇上施压的?” 护国将军突然出现在黄帝面前,手持蓝家大印,当众揭开蓝家印记,直言有人意图杀害他未过门妻子。 可怜的尚文星,还没来得及进宫告状,还断着腿,就被举家发配充军,今日皇上只顾着发怒,整个事情,还没来得及细想。 如今看来,蓝家未过门的妻子,不就是李尚书独女? “李沐阳今日登门拜访,不过被被蓝世尘强行带走了,他似乎对这位未过门的妻子十分看重。”荆广硕看着鋆王从他进门起,就见他乌云笼罩的脸,此时才松了一口气,道: “王爷也明白,在下是青岚国的国师,这件事,恐怕无法保密。” “你先看看吧!皇上应该也不愿愿将我青岚的江山拱手于人!” 鋆王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国师怎么能与自己同流合污。 就今天收集到的情报来说,他并不觉得蓝世尘只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那么简单,他来王府不是巧合,是因为李沐阳。 今日并不是蓝世尘贸然露出软肋,来让他们打;而是警告所有人,李沐阳是他的人。 对方实力不明,李沐阳这个软肋还是让给皇帝吧! 荆广硕一手拿着李沐阳的生辰八字,一手来回做法,口中念念有词,一盏茶的时间后,才道: “李沐阳此人,难以掌控!” 鋆王皱起眉头道: “什么叫难以掌控?” 荆广硕若有所思道: “在我们修者眼里,人的三魂七魄是不一样的,一个人的魂魄越是脆弱,越是容易操控。但王爷给在下的生辰八字,如果此人还是女子的话,那可以说是修者的克星,我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哼!”鋆王冷哼,不屑道: “国师不是学艺不精吧?即便本王不懂你口中的魂魄之说,但李沐阳本人自小就患有夜游之症,还有传言说,她的魂魄经常离体,连青岚百姓都知道她这是不详之兆,会招惹妖魔,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她就是你们修者的克星了?” “有这回事?”荆广硕更是惊奇。 夜游? 可不就是因为魂魄不全,相互吸引,才使三魂七魄脱离本体? 可他所见生辰八字,确实看不出她魂魄有异啊! “王爷此话当真?”荆广硕确认道。 “国师是在宫中呆久了。你现在到大街上随便找个人问问,都知道这事儿。李沐阳自小开始,连个随身丫头都没有,就是怪事频发,怕人多嘴杂,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试问京中那位小姐连贴身丫鬟都没有呢?”鋆王满脸轻蔑。 “王爷,在下会找时机,也会再想其他办法,要是李沐阳能为我们所用,皇上应该也会高兴,告辞!” 见荆广硕远去,“王爷,他没什么本事!”如果李沐阳在,肯定会一眼认出,房屋正上方说话的,可不就是她梦中所见,那些大眼睛的其中一员吗? “你都拿他们没办法,我也没指望他能帮上什么。现在被膈应的也是那把椅子上的人,本王啊,就先让他们斗。” 鋆王舒适的躺在榻上,伸了个懒腰,缓缓闭上双眼。 那双眼睛在白天看来,更是渗人的厉害,两只黑溜溜的眼珠子,不停地转动,仔细听,它还对着空气念念有词道: “李沐阳、蓝世尘的前世今生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废物...” 第十一章上当受骗 李沐阳回到内院,忍不住,眼泪“唰唰”的往下掉,干脆蹲地上。 自打醒来后,就在担心,什么时候又像那晚一样,眼睛一闭,就漫天讨伐,就真的回不来了。 那情形还真真切切的在眼前,“眼睛”们口中的渡魂阵,还有什么液,三魂所化的火焰,从小到大,入睡后总是到处游荡,集所有怪事于一身的,普天之下,恐怕也只自己一人了。 伤尚文星,本想着立威,情势所迫,让李府即便没了自己,也能给人留下一个不好惹的印象。 本以为在鋆王和皇帝那里若稍加周旋,应该可以为父母谋得一个安稳的晚年,现在,都泡汤了。 成亲? 姻亲? 和她有什么关系? 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一觉就可能死了的人,哪有资格成婚? 李沐阳蹲了许久,哭得稀里哗啦,等发泄得差不多了,准备起身,腿麻了…… 只得小心翼翼地起立,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双腿松软,眼见就要倒地,被一双手扶住。 “你?你跑我院子来干嘛?”李沐阳转头,见来人竟是蓝世尘,想到自己可能红肿严重的双眼,又被那双抽搐的厉害腿折磨,只能紧闭双眼、攥紧双手大喊。 “呀!” 蓝世尘将李沐阳凌空抱起。 “你放我下来!”李沐阳忍受得了双腿发麻,却不愿让她看见自己这窘相,便极力挣扎。 可蓝世尘的双臂就像石头一样,紧紧的将她禁锢,直到石凳前,才松开。 扶着李沐阳入座,自己蹲在她身侧,犹疑片刻,才艰难道: “沐儿···是有心仪之人吗?” 李沐阳突然愣住,不觉放下挡着脸的双手。 自小到大,她所见男子不多,反正名声也不大好,上门提亲者,多是看中她脸的好色之徒,又怎么可能有机会有心仪之人。 如今被蓝世尘如此询问,竟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尤其二人目光相接,蓝世尘脸上倒是看不出悲喜,但李沐阳却能从他那双眸子里感受到一种莫名的绝望。 李沐阳要拒绝这桩姻亲,该说: 是啊,我就是有心上人。 此刻,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只盯着他那棱角分明的脸颊,道: “兰公子,你何必呢!” 伤感就这样蔓延开来,一整天,李沐阳都在努力压制的悲凉,如今,一股脑儿全跑出来。 “只要沐儿没有心仪之人就好,沐儿能否给我个机会?” 蓝世尘突然就盯着李沐阳笑了起来,笑的异常妖艳,是的,是妖艳。 以至于某人又沉浸其中,不能自拔,连蓝世尘轻轻拂过她那双肿的像桃子一样的眼睛,都只觉“手好暖”。 “沐儿要是喜欢看我这张脸,我天天来找你,我看着沐儿,也心生欢喜!”蓝世尘笑得像个孩子。 李沐阳后知后觉,扶住额头,想扇自己几巴掌。 今日把她积攒十五年的颜面,全丢尽了。 “兰公子····” 李沐阳刚要警告蓝世尘注意言语,就被他突然靠近,吓得屏住了呼吸,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还有呼吸,都让她全身僵硬,偏偏心跳声却越来越大。 只听蓝世尘一字一句道: “蓝世尘,我名字!你要再敢喊“蓝公子”,你试试!” 李沐尘僵硬的身子缓缓后撤,重复道: “蓝世尘,蓝世尘,我知道了!” 蓝世尘这才在旁边石凳上落座,李沐阳轻呼一口气,却听他道: “沐儿,没有人逼迫你即刻嫁予我为妻,你是自由的。今日我来,是想告诉你,你不用一个人,有我在。” 又是四目相对,可能是傍晚的风太温柔,落日余晖太过美,树梢鸟儿的叫声过于动听,李沐阳竟心头一动,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以至于蓝世尘走后几个时辰里,李沐阳都直接想一头撞死。 “怎么能被那只狐狸给骗了?” “自由?哪来的自由?” 李沐阳懊恼,一个人在屋子里坐立不安,地面快被她踩出几个大坑来。 回想这半天,先是被蓝世尘从鋆王府威逼回来,又不止一次的被···占便宜,如今还听信鬼话,应下了婚事。 她这一点头,李府和他蓝世尘不就绑到一起了。 李沐阳再看窗外时,天色已经渐渐模糊。 晚饭时刻已过,没人喊她吃饭?李沐阳疑惑。 府上人丁单薄,一日三餐都是一起用,今日摩晨在,按理来说,早就到了晚饭时间,为何并没有人来喊她? 李沐阳自行出屋,却被墙角蔷薇吸引,一团黑乎乎、圆滚滚的东西在枝叶下蠕动。 “谁在哪里?”李沐阳试探道。 没有回答,蔷薇花繁叶茂,再加上天色渐暗,只有细碎的声音,那团东西难以分辨。 “谁在哪里?”这一次,李沐阳提高了声音,吸引了两个杂役过来。 “小姐,怎么了?” “那边是不是有个人在?”杂役顺着李沐阳的指引,终于看到,确实是有什么东西在枝蔓间,两人相互照应,握紧手中的扫帚,悄悄上前。 他们相继将扫把拍打在娇艳的花身上,李沐阳刚要出声制止,就那人像长了翅膀一样,直直冲自己飞了过来。 “抓小偷啊,抓小偷啊!”两杂役一边追赶,一边大喊。 周围听到动静的人都围了过来。 李沐阳注视着不停转圈的“小孩”,身长不足三尺,长发杂乱如秋草;一身深褐色的衣物上好几个大窟窿。说是小孩,是因为那几个大洞依稀可以看到他黝黑的四肢。 “敢到尚书府来偷东西,你吃了豹子胆了......” 众人将他围住,一边指责,一边追赶,偏偏他身子灵活,无一人能近身,看着就七八岁而已,李沐阳看什么都有股熟悉感,烦躁袭来,对着人群道: “不要吓到他!去厨房拿些吃的。” 看样子,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定是饿极了,才跑来府里找吃的,可怜跑错了方向,厨房在南边,他偏偏跑到了北边。 按理说自己院子在府内正中间,远离街道,府内又有来来去去的丫鬟小厮,他不该跑到这儿来呀? 正疑惑间,香味袭来,竹笋炒肉? 该是厨房刚做好的晚饭,香气扑鼻,临近傍晚,饭香诱人,众人不自觉地抿了抿嘴,馋出口水。 偏偏那“孩子”,无论是将饭菜端在手里,还是放在地上,都不为所动,只围着李沐阳。 第十二章 猴子成精 “哎,吃的,赶紧过来!”仆人拿着盘子,朝着他喊。 李沐阳听得心里不舒服,细看,又总觉得他是盯着自己的,便上前从仆人手里拿过盘子,试探着往前。 “小姐!”仆人出声阻拦。 李沐阳摇头,示意众人后退。 看他行动利索,十几个小厮都无法近身,围着自己这么久,要是要伤害人,早伤害了。 见众人后退,那孩子又停下奔袭的脚步,站在原地。 李沐阳将盘子缓缓递至那杂乱的头发前,见他不动,又打算伸出手去拨,同一时刻,他也缓缓抬起颤抖的双手。 李沐阳和众人这才确定,有手,果然是个人! 见其主动靠近,李沐阳先是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天色将暗,只见他伸出黝黑的双手,赶紧将菜递上,又道: “去拿碗.....”饭来! “啊!” “啪!” 话还未说完,李沐阳就惊叫出声,盛着菜的碟子应声而落,惊得整个人连连后退。 偏偏那孩子踩着破碎的瓷片,抚上她手腕。 冰凉的触觉,差点惊得李沐阳再次后退、缩回手臂,眼见众小厮再次展开围攻,才高声道: “不要动!” 小孩像是被李沐阳吓到,瞬时收手,缩作一团,即便看不清脸,也像极了一个正等待大人惩罚孩子。 “沐儿,怎么了?”摩晨闻讯跑进来,丫鬟仆人接连闯入。 “嘶嘶嘶嘶.....” 他猛然起身,转头,对着众人嘶吼,李沐阳终于看清了那张被头发遮挡着的血色大口,獠牙耸起,像是能喷出火来。 摩晨一把将李沐阳护在身后,直面那“东西”,不过,她还是看清了他那双一直藏着的火红色眼睛。 此时,只见他正一面嘶吼,一面围着李沐阳和摩晨,像是要伺机下手。 摩晨将李沐阳护在身后,一手掌凭空结出火焰,众人纷纷后退。 “不要!” 在李沐阳喊出声的同时,那团火燃朝那孩子飞去,然后,消失了! 李沐阳冲到火焰落下的地方,连灰烬都没有。 “让他逃了!”摩晨失望道,李沐阳不解,起身质问: “他并没有伤害任何人!” “沐儿总是这样,那你说他到这里来干什么?”摩晨摸摸李沐阳的头,恢复笑意。 李沐阳一时语塞,半天才道:“他是什么?” “不清楚!”摩晨摇头,脸色凝重,旁边一道人,大气不敢出,一动不动,连活神仙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那还了得? 摩晨紧握着的右手,不住敲着额头,如今,通身魔族气息的尚文星还没头绪,又冒出了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怪物,还叫他逃走了。 看着手掌,终究,是如今能力不足所致,不然.... 传音阵里: “刚刚从李府又窜出去了个怪物,晋武顺道来看看!” 晋武:“顺道?主子,尚文星已经被发配了,李府...其实也不是很顺道。” “此刻已经离开?”摩晨声色低沉。 “即刻就到。” 晋武也是心中冒汗,拜托,朝天城很小嘛? 他一人怎么可能顾得过来,体内本身就有禁制,到了人间,行动不方便不说,还要遭受反噬。 偏偏主子以身作则,做了表率,他...又不好意思抱怨。 其他魔将默不作声,生怕自己被点名。 李沐阳见摩晨这副样子,想着人家一大把年纪了,她刚刚也语气不大好,又安慰道:“没事,可能就是一只成精了的猴子。” 摩晨回神,见众人都盯着自己,各个神情严肃,立马换了副表情道: “就是猴子成仙了,有我在,也没得怕,大家放心吧!就这,还不算精怪。” 众人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大师,小姐,晚饭准备好了,赶紧过去吧!”本就是在请小姐途中被这事儿耽搁的小桃这才催促道。 “大家散了吧,没事,不过是只猴子罢了!”李沐阳附和着出声,驱散众人。 “摩晨爷爷很厉害的样子!”行至前往前厅的小路上,李沐阳这才对着摩晨,露出了两颗好看的虎牙笑道。 “沐儿不用试探,我可以在此多留些时日。”摩晨道。 “好呀,好呀!”李沐阳连连点头。 树荫下,她眉眼微皱,刚刚摩晨,是下了死手,也就是,他肯定知道那个孩子是什么,可为何要隐瞒呢? 为何想要杀他? 白日遇上尚文星时,他是在隐藏实力,还是没机会出手? 或许,是因为尚文星是人,用不着人家出手;而今晚的那孩子,不是人? 李沐阳确定,那个孩子无意伤人,那摩晨下杀手到底又是为什么? 二人到了饭厅时,李凌风与林洛已经在等候。 李沐阳午时是负气离开,不免有些尴尬,此时只得主动上前道: “娘,刚刚院子里冒出一只成精的猴子,你是没见,可厉害了。” 林洛一脸笑意,权当她说笑,这孩子,每次不好意思的时候就喜欢讲些稀奇古怪的事。 “胡说,成精的猴子怎么可能跑到咱们府里来?咱们家又不是住在山里。”李凌峰不买账,没好气道。 “真的,不信你问问小桃他们,问问摩晨爷爷,猴子就是被他赶走的。”李沐阳跟父亲较真儿,每次都想拆她台,哼! 李凌峰、林洛目光迎上摩晨时,他浅浅点头。 旁边一道而来的丫鬟仆人们更是连连点头。 李凌峰不开腔。 “还真是奇怪,猴子能跑到咱们府里来?”大家落座,林洛嘴里还念念有词。 “爹爹,今日晚饭是不是被耽搁了?怎么这么晚才吃饭?”李沐阳见李凌峰不大搭理自己,故意寻话说。 “可能是你李叔年纪大了吧,忘了吩咐下边人准备晚饭。”李凌风边吃饭边说。 “就是就是!”林洛附和。 一旁李管家倒是面不改色,像说的不是自己一样。 “我还以为又是爹爹有事耽搁了呢!”李沐阳自言自语,没看到李凌峰、林洛一副被人踩中尾巴的样子。 饭桌上,大家你来我往,只有摩晨一下一下的把菜放在李沐阳碗里。 李沐阳这才发现,中午的时候,摩晨就在向自己碗里夹菜。 平日里三人吃饭,夹来夹去,倒也没什么感觉,三双筷子,向着三个碗,大家是一家人。 如今多出了摩晨,他的筷子像是只对着自己,中午次数较少,此时却越加频繁,多到连他自己都没吃多少。 他们之间并不陌生? 至少,不像相识一天。 第十三章 摩晨释疑 一个可怕的猜测上头,这一天,早上见的摩晨,晌午又好巧不巧地碰到了蓝世尘,还有刚刚的那孩子,总不能都是巧合吧? 心中的猜忌被无限放大。 李沐阳突然疑惑自己为何偏偏是今天醒来? 为什么会昏睡三天? 这三天自己到底在哪? 摩晨真的不知吗? 这顿饭,众人各怀心事,草草结束。 饭后李沐阳与摩晨一道回屋,月朗风清,却对身边这老头多了份戒心。 “沐儿在怀疑我?”摩晨突然开口。 “这是哪里的话,爷爷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李沐阳两只大眼珠扑棱扑棱煽动,心里惊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自己还是太嫩。 摩晨嘴角扬起,对着身后提着灯笼的丫鬟仆人道: “你们先回屋吧,不必跟着!” 众人在李沐阳点头示意后,才递上手中灯笼,离开。 “沐儿也明白,我并非救你之人,是不是?”摩晨站定,黑夜竟丝毫没有遮掩住他眼中的精光。 月光是隔了树照过来的,透过高大浓密的树木,落下参差的斑驳的黑影,注视着那双如今再怎么看都具威慑力的眼睛,李沐阳立马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无助,脑袋快速转动道:“也算吧,算上刚刚这次。” 摩晨见她一双眼睛滴溜溜转动,不知在想什么。继续反问道:“可是沐儿并不觉得那人会伤你?” 这次,李沐阳不说话了,这老头她对付不了。 树荫下,若无灯光,两人就如鬼影,四下极为安静。 摩晨摇头,满脸无奈,道:“沐儿相信第一感觉嘛?并非我有意隐藏,只是,那小东西,确实让我都觉得危险,我...我是本能反应。” 李沐阳盯着摩晨,看着他脸上沟壑纵横,颧骨突出,一副老态,总觉得他不该是如此模样,口里却道: “相信,我当然相信,我醒来就感觉爷爷是好人,肯定是我救命恩人!” 那双眸子异常真诚。内心大骂: 我就是眼瞎,心瞎,才会引狼入室,谁知道你来我家干嘛?还要常住。 “沐儿可是觉得我有所图谋?”摩晨越加头大道。 “爷爷人好,心善,怎么会挟恩图报呢!不会不会!”李沐阳双眼眯成一个好看的月牙,双手连连摆动。心里却感慨摩晨道行太深,自己不是对手。 摩晨心累,他就知道会这样,这小狐狸还是这脾气。 “啊!” 李沐阳惊叫一声,毫无准备之际,被摩晨像拎小鸡仔一样,直上云霄,御风而行! “你到底要怎样嘛?”李沐阳惊得双眼紧闭,耳边风声呼呼,摩晨却没有停下的架势,只得求饶。 “沐儿觉得,自己可有什么值得我图谋?”摩晨言语冷清,面无表情道。 “摩晨,你什么意思?”李沐阳快速习惯了耳边风声呼啸,也压不住嗓子,喊道。 这叫什么话,万一自己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万一大家都想知道这个秘密呢?以后,李沐阳大概也不会记得,曾经自己有这么个想法,还一语成谶! “沐儿大可放心,你们这小小青岚,我并无所图。”摩晨见她乖了下来,才语气轻松道。 李沐阳耳边风声停止,只见皎皎孤月近在眼前,脚下江天一色,月照山林,美不胜收。 心里也知道,所有的猜测,不过是自己瞎想,就算此时摩晨要真与她坦白,说自己要什么,她就算没有也得找啊,保命!便道:“那你干嘛不远万里来到这里?” “因为你呀!”摩晨直言。 “看吧,还说并无图谋,你,你都自相矛盾了。”李沐阳警惕着看着他道。 “沐儿听我说完。”摩晨停下片刻才又说: “已经有一千年,没涉足这世间了。那晚见到你,不知怎么,突然就想来这凡世看看。” “你活了一千年?”李沐阳仔细端详摩晨道。 “嗯!但只是你们以为的活着。”摩晨异常认真。 “什么意思?”李沐阳不解。 “就只是呼吸,只是经历日月星辰交替,只是看这世事沧桑,但没有喜怒哀乐。”摩晨眼睛里都是月色,冷的像冰一样。 “为什么?”李沐阳问出来后,就又想扇自己耳光了,她那要命的同情心。 摩晨眼露悲伤,李沐阳被感染,平静了下来。 事后,李沐阳觉得,有时间她该去问问自己是不是菩萨转世,这么喜欢感同身受,普渡众生。 “因为...因为我世间没有光亮了!”摩晨还沉浸在自己情绪里,双眸黯淡下来。 李沐阳看看脚下,什么都没有。生怕摩晨忘了自己,双手即刻紧紧抓住他手臂,可别掉下去,那得摔成什么样子啊! 落在摩晨那里,就成了李沐阳在安慰他。 “没事,都过去了!”摩晨鬼使神差地看着李沐阳笑出来,就突然笑得和蔼可亲了。 李沐阳看着心慌,声音颤抖道: “你,你别喜欢上我呀!虽然我也知道,我长得挺漂亮,但...我们不..合适,不合适,差着上下一千多岁呢!” 摩晨满脸黑线,他现在搞不懂李沐阳脑袋里到底装着什么,他如今这个样子,都瘦骨嶙峋,都满头白发了,她还... 便咬牙切齿道: “李沐阳,本座只是想告诉你,我就是突然心血来潮,顺便来此地看看风景,你...别想太多了!你要实在不放心,本座即可离开,将你送回今早你清醒的原地也可以,茫茫人海,我们也不会再见,省得你想太多!” “不用不用,我就是随口说说,随口说说。我们家人少房子多,你随便住,随便住!”李沐阳冷汗直流,倒不全是飞得高的缘故,想起早上乘着那头羊飞了半天的路程,要她去走一遍,那还是选让摩晨算计她吧! 再说了,他这么厉害,到哪儿都是抢手货,争相供奉都不为过,人家可是会飞哎,落到世人眼中,那可就是活神仙,反正自己身边已经一堆麻烦了,不多他一人。 “怎么样?景色还不错吧!”摩晨挑了挑他那稀松的眉毛,李沐阳看出了一丝喜感,笑道:“我觉得还是叫你摩晨吧!” “怎么改主意了?” “反正你长了我一千多岁,叫爷爷也差着辈份!” 经摩晨这么一闹,李沐阳觉得他说得对,自己确实没什么可值得人家图谋,虽然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但还是被大方的忽略了 第十四章 疑云重重 跟着摩晨赏了一道夜景,或许是飞得高,看的远了吧,李沐阳顿时觉得那些烦心事也没多烦人了,心情愉悦不少。 在鸡叫三遍之时,听到屋外动静,又并无人影,可那动静就像在自己耳边,李沐阳纠结一阵,循声而去。 两绕三饶,进了母亲院子,才发现灯火通明! 天还未亮,发生了何事?此时见母亲身边服侍的人,已经穿戴整齐,在屋前等候。 天色未明,草木生长处一片漆黑,李沐阳躲过众人视线,三步两步进了院内,靠近窗户,只见母亲已经梳洗完毕。 林洛平日不喜奢华,很少佩戴珠玉首饰,如今头发上却插满珠翠,身着新制深蓝色长袍,好不富贵。 镜子里,林洛和李沐阳一样的眉眼微蹙,还给身边侍女吩咐道: “小姐要是问起,就说我去了庙里还愿!” 李沐阳不解。 什么事,为什么要瞒着自己? 眼见母亲已经收拾停当,锦衣华服,即刻出门,李沐阳跳出来道: “母亲怎么起这么早,要瞒着女儿去哪儿?” 林洛及身边的丫鬟婆子们皆被李沐阳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一脸惊愕,却并不开口。 “沐儿,怎么起这么早?是不是又睡不着?”林洛收起片刻惊讶,上前握住李沐阳的双手。 手很凉,是没睡好吧!林洛眉黛轻蹙,悲上眉梢。 “娘,你干嘛去啊?”李沐阳不想被她绕开话题。 “为娘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啊!”林洛见李洛阳在眼前,便极力微笑道。又被李沐阳盯得心虚,继续说: “是皇后娘娘邀请众臣家眷,在后宫饮宴。为娘知道你向来不喜热闹,便想着不带你去,怎么?生气了?”林洛脸上阴霾尽散,语气软腻,似有几分撒娇的劲儿。 李沐阳虽心下疑惑,却并无什么可疑之处,便道: “我说母亲今日怎么像仙子下凡似的,原来是要去宫里。” “没大没小,别胡说!就是想让你多睡会儿,免得你知道了又得像如今一样睡不了个好觉。怎么?找娘有事儿?”林洛拉着李沐阳的手道。 这里与自己院子隔着几道墙,若说自己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那岂不是笑话? 林洛见李沐阳迟迟不开口,天空星辰未退,这个时辰找她,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不觉紧了紧握着李沐阳的双手,神色紧张道: “沐儿可是做噩梦惊醒了?是不是害怕?” “没有,我就是...就是梦到母亲了,就想过来看看,刚好碰到娘亲梳洗停当,女儿是不是眼福不浅?”李沐阳笑个不停。 林洛一把将李沐阳揽在怀里,若有所思。 “我女儿,谁都别想动!”李沐阳头顶传来母亲的声音。 “怎么了?”李沐阳抬头问。 “嗯?”林洛对李沐阳突然地询问满脸疑惑。 母亲刚刚并未开口说话,可那声音明明就是她的。 “那我要出门咯,不然赶不上进宫就糟了!”林洛拉开还依偎在自己怀中的李沐阳正经道。 李沐阳笑着,后退,他们擦肩而过时,她脸上的笑容停止,只听到: “我不会给任何人,伤害我女儿的机会!” 母亲并未开口,李沐阳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她听到的,是母亲心中所想。 “娘!”李沐阳喊道。 “怎么了?”林洛紧张转身时,看到李沐阳对着她灿烂地笑问: “爹爹不陪着你去吗?” “他···他还要上朝呢!” “哦!”李沐阳这才乖巧点头,望着众人离开,慌忙跑自己屋里,换了一身衣衫。 又见府门口有人守卫,直接翻过几个墙头,向皇宫跑去。 “李尚书,李夫人,这皇后娘娘指名邀请的可是你家小姐,昨日老奴还专程上门叮嘱过,今日却是你们二位前来,不知是什么意思?”一老头在宫门处截住李凌峰夫妇。 皇后叮嘱下边人好几遍,今日务必要李沐阳出席,昨日也已经派人去向李府说明,原以为不敢造次,没曾想,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倒还是来了。 看着那位宫门口的宫人,额头上的褶子能夹死苍蝇,嘴巴努得能放下茶盅,李凌峰又作揖道: “刘总管,实在是太不巧。小女失踪多日,昨日回家,就是上吐下泻。这不是要庆贺娘娘生辰,就怕那一身病,娘娘见了生气,我们夫妇俩,这不专程来为皇后娘娘祝寿了。” “哼!你们几人,赶紧前往李府,就是抬也得把李沐阳给抬进宫来!”那宫人对着李凌峰的话视若无睹。 若不是他们李凌峰百般阻拦,昨晚,宫里的人是必须要见到李沐阳本人才宣旨的。谁叫昨日李沐阳在大街上溜达,谁还不知她活蹦乱跳? 如今皇后娘娘的贺寿宴邀请竟然不参加,说不过去。 “刘总管,老夫说过了,小女身体不适,不方便出席娘娘此次宴会。”李凌峰堵在几个侍卫面前,挡住去路,脸色暗沉道。 就连林洛也一同握住李凌峰的手,瞪着大眼睛,盯着那宫人,一副你能拿我们怎样的架势。 “李尚书,怎么能如此不懂事呢?这是皇后娘娘的恩典,你....你们怎么能拒绝!”刘总管见李凌峰二人脸色难看,偏偏此时各家小姐接连到来,再耽搁下去,宴会都该开始了! “今日我夫妻二人来参加皇后贺宴,已经是仁至义尽,若刘总管刻意为难,那就别怪老夫不给大家面子,即便闹到皇上那里,也是这话。”李凌峰眼睛瞪得更大,威胁意味明显。 “李尚书,你这是非得逼的皇后娘娘去向陛下求得旨意才肯罢休?”刘总管脸色铁黑。 “哼!谁说,都休想!”李凌峰强硬道。 “哎哟!李尚书,今日皇后娘娘特意叮嘱老奴在此等候李家小姐,你要这样,你叫我如何交差啊?”刘总管是宫中老人,此时面对李凌峰,就差撒泼打滚。 五日前就已经给李府传达了皇后的意思,昨日黄昏又专程上门叮嘱,这大清早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给人难堪,不就是一疯癫的女儿嘛,李凌峰这算是怎么回事儿? 围观人群逐渐增多,偏偏双方僵持不下。 李沐阳躲在马车背后,天色还未大亮,马车已经停满宫门两侧,像她这样的人,就算再站上几十,也不会有人发现。 父亲和母亲的行为,实在是让人无法琢磨。就在昨日,他们还在一侍卫前下跪,今日怎么又敢和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叫板? 第十五章尾随入宫 李沐阳心中疑惑,如果是单纯为皇后生辰庆贺,那为何父母要瞒着她?且抵死不让她出席呢? “希望今日一切安好!”是一妇人的声音,语气里,满是哀愁! 李沐阳在此观看许久,进宫众人,不光父母面色凝重,所有人好像都是,这倒不像参加庆贺生辰的宴会,更像是参加.... 李沐阳恍然大悟地瞪大眼睛,八月初十,不就是靖贤太子冥诞! 太子逝世两年,这一日,皇后肯定还记得,难怪众人满脸为难之色,看来大家都是心有疑虑。 全天下都知道,靖贤太子生前是皇后的心头肉,每每太子进宫,皇后都不顾礼法,在宫门等候。 太子逝世的消息传入宫中时,皇后当场吐血,之后,就宫门紧闭,再也没出现在朝中。 有传言说,这么长时间里,皇后整日将自己关起来,不理任何人,已经痴傻。 正在李沐阳疑惑,为何偏偏在太子冥诞之时,皇后要办生辰贺宴,这与自己有何关系时,一声音传来。 “母亲有什么可担心的,不是说皇后娘娘已经定下那李家李沐阳了吗?今日我们定能平安回府。” 是一少女的声音,李沐阳听到自己的名字,耳朵自然竖起,心中更为疑惑。 “涵儿,今日之事,切不可大意,皇宫可比不得家里。”说话还是那妇人。 “娘,你就是太胆小了,我可早就听说,那李沐阳魂魄不全。正好就是皇后娘娘要寻的人。像女儿这种,自小至大,连风寒都不会感染的人,身体自然好,魂魄自然健全,是肯定不会被献给靖贤太子的。” 李沐阳终于知道,为何母亲早上会那副模样。 一旁那俩人脚步声停下,李沐阳跟着她们在马车一侧行了一段,以为被察觉脚步声,正屏息等待时,又听那妇人道: “涵儿,昨日你父亲说,李尚书家和一个新贵结亲了。” 顿了一阵,继续说:“李沐阳是李家独女!” 又是一阵安静。 “你们骗我!你们故意骗我来参加这什么狗屁宴会!爹爹早就做好了让女儿去送死的打算!”那少女声异常尖锐的响起,在寂静的宫门口,异常响亮。 一阵“呜呜”声响起,可能那女子的嘴,被捂住了吧! “何人在此喧哗?”远处宫门口侍卫喊。 “涵儿!娘就是给你提个醒,这里是皇宫,今日你得谨言慎行。若敢胡闹,你爹也保不住你。” 又呜咽道:“娘会一直陪着你,你放心。” 妇人压低声音说完,又声音洪亮道: “大人,家里丫鬟不懂事,已经在教训了。” 脚步声远去,事情知道了个大概,李沐阳缓缓起身。 远处,天色尚暗,李凌峰和林洛不像其他人那般长驱直入,还在在宫门口,与那一宫人争辩。 李沐阳整理衣衫,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快步上前,道: “爹爹,娘亲,女儿赶来了!” 李沐阳突然出现,李凌峰本就晦暗的脸色更加阴沉,林洛愣在原地,张了几次口,却一句话都未说出。 只有那宫人热情道: “这位可就是林小姐了。你终于来了,奴家这才打算去接你呢!” 能在这么多官家小姐里叫人眼前一亮,定然是李沐阳无疑了。 李沐阳朝着那人缓缓屈身:“大人,不知小女何时如此重要?这皇后娘娘设宴,我还非得参加不可,劳大人在此等候?” 李沐阳,包括林洛可都一次也没入过皇宫,如今这待遇,可不是她一位官家小姐才有的。 若非,这场宴会里,她才是重要的存在?可真是大手笔。 李凌峰与林洛脸如土色,从小到大,任何事,李沐阳都是自己冲在前面。 李总管一脸尴尬,只道:“皇后娘娘对小姐称赞有加,老奴不敢怠慢!” “沐儿,你身体不适,即刻回府。”李凌峰说着便朝远处喊道: “管家,过来!送小姐回府!” 周围停下驻足的人不少,李沐阳不理会他们的讨论。 “爹爹,娘亲,皇后娘娘如此盛情,女儿又怎么拒绝得了呢?走吧!”说完就向宫里走去。 李凌峰心下明白,如今进宫已成定局, 昨日,蓝世尘已经向皇上言明,李蓝两家早有婚约。 尚文星也被下旨流放,按理说,皇后娘娘该不再打沐阳注意才对。 谁知昨日傍晚,皇后又特意吩咐刘总管入府,嘱托今日务必携李沐阳入宫,今日连宫门口也有人等候,刚刚侍卫也有意前往李府,事情远比他想象中难办。 李凌峰脸色暗沉更甚,皇后是在与皇上做对? 还是,蓝世尘那边出了事? 李沐阳一行人,跟着那宫人一路向前,七拐八拐进了一所四处摆满菊花的院子,出入宾客众多。 天色渐明,薄薄的凉气中,各式难以计数的黄白菊花,落在几人眼里,丝毫没有美感。 在一院门口,宫人拦住李凌峰道:“李尚书,还请止步。” “我是专程来拜访皇后娘娘的,还请刘总管通报一声。”李凌峰只能对着那位刘总管抱拳。 “李尚书,该说的皇后娘娘早已说了,你又何必多此一举,今日娘娘事杂,无心见客。”那位刘总管满脸为难之色,言语里却尽是冷意。 “爹爹,既然来了,就不害怕。你不用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李沐阳眼神笃定,让李凌峰安心不少。 “沐儿...”林凌峰与林洛同时出口。 “爹爹早点回去吧,摩晨一人在府内,该是很无聊。”李沐阳笑道,总不至于到了生离死别之时,不想他们过多担心。 这时提起摩晨,李凌峰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本来拜托他照看府内,如今沐阳已经入宫,事情不是他可以掌控,便也只得叹息,准备离开。 “母亲不必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李沐阳剩下的话被林洛满脸的坚定逼回肚子,就连李凌峰都在她说话的同时,都又折返回来。 自知母亲必定要跟着自己一同入内,李沐阳打消了让她回府的念头道: “我还瞒着母亲好多事呢,这天上地下的,今日正好讲给你听。”李沐阳满脸笑意的与林洛入了院子,李凌峰这才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第十六章 太子选妃 进了院内,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大殿之内的帷幕,铺天盖地。 不光如此,远远看去,就觉比寻常人家用的要更厚些,莫名怪异; 此外,或是宫中与他处不同,隔三两步就有一丫鬟站立; 更为怪异的是他们与外面宫人的服饰不同。 或是皇后要求,不知怎的,这里众人皆着灰色素衫,且一脸苦相,气氛压抑。 可能不止一人会想: 庆贺宴,要挂上素缟,说这儿是灵堂都不过。 李沐阳见母亲自打进院,脸色越来越难看,可能也是被眼前这画面惊到。 扫视一圈,众人毕竟是被皇后以自己生辰贺宴的名义请来的,衣衫与母亲无异,李沐阳在中间倒显得穿着过于普通。 不过,众人对她们母子无一例外都是避之不及的表情,生怕她们二人上前搭话,也无暇观看李沐阳衣着,更不会在乎她穿了什么。 这么一想,李沐阳甚至觉得,都没必要打扰他人,识相地拽着母亲,转身前往大殿右侧的亭子里独坐。 “娘,现在该告诉我了吧?”李沐阳虽然断断续续听了些,却还不知真假。 此时此地,就她们二人,远离人群,身后侍女也只在亭外侍候,正好得空。林洛也觉得没了隐瞒的必要,叹息道: “皇后觉得,靖贤太子一人孤独,悔恨没为其早日娶亲。如今,要在朝中大臣中选出一女子,为其婚配。” 虽然与自己听到的无异,但从母亲口中得到证实,李沐阳还是怒不可遏: “给死人娶妻,还得要求是朝臣之女?这谁出的馊主意?” 孤独? 寂寞? 呵,英年早逝,为娘的惦记儿子说的过去,可也不该如此大张旗鼓地选人吧? 不是说皇后选中了自己吗?那为何不宣自己一人? 李沐阳怒火被疑虑浇灭。 林洛只道,“是国师,荆广硕。”见李沐阳眉眼紧皱,双拳紧握,林洛抚上她手背道: “沐儿可知这次你失踪后,你父亲为何称病在家,不上朝,四处寻找你的下落?” 李沐阳摇头,从小到大,自己身上发生的怪事不少,按理说不该反应那么大,刚一得知她失踪,父亲就称病在家,她倒也是不明白。 在林洛刚要开口时,李沐阳恍然大悟: “那时皇后就已经找过父亲了?” 林洛点头,继续道: “早在你失踪之前,皇后就已经找你父亲谈过。她说...她说靖贤太子需要太子妃,呵!你父亲当时虽说生气,严词拒绝,却也保全了君臣间的体面。太子在世我们都不一定将女儿嫁给他,更别说如今,他是一个死了两年的人。” 李沐阳听着心里一暖。 这么多年,日日见父亲处理朝政,耳濡目染了些,知道在朝局这个漩涡中,裙带关系要比政治关系牢固很多。 太子逝世两年,朝中并未再立太子,如今又要在朝中为其选妃,可见这位太子殿下的影响力。 若是被选中,往好的方面想,牺牲的,只是一个女儿罢了;赢得的,却是整个家族的利益。与皇室结亲,这个诱惑,恐怕早超过了一个女子。 林洛一直握着李沐阳的手,继续说:“皇后不死心,说太子在世时,曾多次向宫人提起你;如今他早逝,而你....” 林洛将魂魄不全,是**的最佳人选,几个字咽下去。道: “她说即便我们不乐意,靖贤太子要认定你的话,总有一天,会将你带走。” 李沐阳皱眉,明白了其中利害,确认道:“皇后何时说过这些话?” “你失踪前一天!”。 “所以尚文星对全府上下颐指气使,其实是父亲在试探皇上?” 尚文星是皇帝身边的人,也是宫中护卫,他一切好恶定是以皇上为准,也定然能收到宫中消息。 自己失踪,父亲多处寻找无果。 宫中又进不去,此时尚文星出现,若自己真被带入宫中,那作为宫中护卫的他,不失为一个可以试探的对象。 也就是说,当日尚文星态度恶劣,其实是父亲故意纵容,他越得意,说的越多,越是要父亲交出自己,父亲就越确定自己没有被皇后设计,是安全的? 李沐阳心口一疼,他们用这种方式来确认自己是否安全。 不过,失踪的那段时间里,并没有见过太子,该与他无关吧!又问: “如若我是被太子魂魄带走,那皇帝皇后也未必知情啊!” 问出口,李沐阳就后悔了,太子是魂魄,可自己是人啊,别人看不到太子,还看不到自己嘛! “沐儿,你忘了,咱们青岚国,有国师。太子是皇后的儿子,也是皇上的儿子。如果不是皇上发话,今日众臣家眷又怎会全出现在这里。”听着林洛说出这些,李沐阳眼睛酸涩得厉害,父亲、母亲因为自己的事,该没少通宵达旦吧。平日里连家中之时都交由管家的母亲,谈起朝中之人,竟头头是道。 也就在此时,院内突然肃静,一阵紧张之后,只听一声: “皇后娘娘驾到!” 就见在众人的簇拥中,走出一位身着黑色长衫,脸上骨骼宽大,带着戾气的妇人。 李沐阳她们正好坐在大殿右前方,来人最先朝她们而来,接着转身。 不过,各个眼睛长在头顶,并没有在她们身上停留。 那人在大殿正前方高处落座,李沐阳这才敢再次得、看清她面容。 那张脸,略微泛白,两条柳叶眉格外细长,眉梢带愁,颧骨突出,外加那薄薄的唇瓣紧抿。 早年丧子,不怒自威,自带皇家威严的皇后娘娘。 她们与众人一起施礼,等再次落坐,宫人便依次将饭食端上桌。 “诸位夫人、小姐,该都是未用早膳。皇后娘娘给大家备上了,大家一起用。”刘总管在皇后挥手示意后即刻高呼。 扫视一周,每人面前,都放着一碗燕窝和清粥。另还有四碟小菜,做工精细,即便清早,也令人颇有食欲。 李沐阳与母亲一直坐在亭子里,此时众人皆已落座,无人来往,才觉与众人距离稍远。风过,帷幕轻起,并无一人进食。 “难不成,大家还担心皇后在饭菜里下毒?”李沐阳心下疑惑。 第十七章太子现身 再看母亲。 “老天保佑,沐儿今日平安而归!”耳边响起声音。 李沐阳仔细端详,母亲双目紧闭,双手合于胸前,她自然没有开口说话,听到的,该是她心中所想。 早上,也也是能听到几堵墙外的动静,昨日明明并无异常! 李沐阳无心烦恼此能力如何而来,只定定心神,直直地盯着沉思中的皇后。 众人如此谨慎,面色担忧,定是有原因的。 果然,声音传来: “皇儿,母后一定能为你选出一个你满意的妻子!” 李沐阳闭了闭眼,果真如此。 再看人群里一妇人,“一定要选到这个丧门星,也叫博儿沾点光!” 妇人旁边坐着一少女,一身青衣,娇憨可爱,正滴溜溜转着眼珠子,左瞅右看,脑中并无声音传来。 李沐阳看向他处,又一女子眉眼紧锁,紧紧盯着她,就听到:“如果不能嫁给钦哥哥,那嫁给活人或死人又有何不同!” ······ 不一会儿,李沐阳将在座诸位的心事窥了个遍。 意料之中,几家欢喜几家忧,有人期待选中自己,甘愿为全家谋得利益;有人祈祷,希望那个注定会死掉的人不是自己;也有少数人,认定那个被选中的人是李沐阳。 一圈下来,也基本确定,对方心中所想,自己着实听得到,但前提是,人家想了,她才能听。 沉浸在其中的李沐阳刚回神,就见一男子站于大殿之上。 李沐阳没注意到他何时进的院子,院门与大殿本有一段距离,但她刚刚并未察觉。 那人该年纪不大,身似骷髅,一双眼睛格外细长,与眉毛一道直插鬓角,在那苍白的脸上很是突兀。 “皇后娘娘,在下来迟了!”他声音沙哑,点头示意。 后宫不是不让男子出入吗? 李沐阳疑惑,对他向自己投来的目光,更是不解。 他们并不相识。 “他就是国师,荆广硕。”林洛在一旁轻声道。 李沐阳这才了然,母亲的意思,也就是逝者恐没那么大的贪念,这一切的策划者,是他。 “国师不必着急,快快入座。各位夫人、小姐也快快用膳。”皇后立马笑意盈盈道,李沐阳竟看到了皇后的满脸亲和,只是这样的目光,只追着荆广硕。 他自行入坐,在与李沐阳她们相对的位置,大殿左侧。 而国师的身份,本不该坐在末位。 李沐阳不禁怀疑,这般入席,是否是刻意为之。 在大殿门口的两个亭子中设坐席,刻意与众人保持距离,或许他算准,众人对自己有所防备,不会一同列席。 而他在自己对面的目的是什么? 李沐阳莞尔一笑,并没有擅自窥察。明白了一件事,掌控全局的,不是高处的那位,而是对面这位。 “诸位,你们面前的菜要凉了,该...不用人伺候进食吧?”此时帷幕挡住了视线,但皇后冰冷的声音里,威胁之意毕现。 李沐阳看着眼前的清粥小菜,忽觉淡而无味。 林洛自然也是察觉有异,伸手就要将她面前的碗端走,却扑了个空。 李沐阳摇头,身后有侍女,对面是国师,若他们的目标就是自己,那母亲这么做,也无益。 几阵风来,帷幕被吹得更起了些,隐约间,几碗清粥上方,一缕缕黑气缭绕。 李沐阳双手一抖,碗筷差点跌落,那些人浑然不觉,已食用过半。 眼前,母亲和自己的碗并无异样,李沐阳不解,盯着对面,耳边男声响起: “李沐阳,你的秘密,就由本座来揭开吧!” 荆广硕喝着与自己一样的清粥,那本就狭长的眼睛,突然像鹰隼一样射来。 李沐阳后背一凉,嘴角却依然微扬,直视他的目光。 李沐阳与众人一样,磨磨蹭蹭,慢慢悠悠地喝完桌上清粥,吃了几口小菜。 就到了该是日上三竿的时辰,却因为薄雾浓云,再加上四面帷幕厚重,殿内竟像傍晚一样阴沉。 “抬进来吧!” 皇后的声音再次响起,李沐阳瞅去,脸色除了那本来的苍白,并无异样。 一盆盆菊花被宫人抬进殿内。 还是如院中那般,只是黄白两色,娇瘦的枝干上无一不撑着异常繁盛的花儿。 一盆一盆,接连不断。 约莫一炷香后,众人周围终于被菊花包裹,有人好奇,有人欣喜,夸赞之声不绝于耳: “皇后娘娘处的花儿都比他处开得好看!” “我还没见过如此多的菊花呢!” ······ “今日邀众位前来,本宫也无心歌舞,正好这菊花开得可人,邀众位尽情观赏,尽情观赏!”皇后该是很满意大家的反应,高声道。 李沐阳无心赏菊,这些花,自打进院时,就觉得诡异。 八月初,按理说还没到菊花盛开的季节,即便皇宫中有其他培植方法,也不该有如此之多,从院门一直到大殿,一路堆放,如今又有如此之多,而且还一盆盆开得如此繁盛。 再看国师,对这些菊花好像并无兴趣,倒是盯着自己,李沐阳有了猎物被猎人盯上的警惕,不敢妄动。 在他喝茶的间隙,才透过帷幕,再次注视满脸笑意盯着众人的皇后。只听到: “皇儿要乖,皇儿慢慢选。” 难不成太子已经到了大殿?可追着她目光望去,却并无异常。 林洛看李沐阳脸色难看,心下慌张,刚拉着她的手,要出声询问,就见李沐阳转头,道: “小心这些花!” “沐儿可是不舒服?”林洛瞟了四周被菊花围困,更加不放心,低声询问。 李沐阳额头,肉眼可见地渗出细密的汗珠。 李沐阳摇头。 林洛为其擦汗,满脸焦急。 他们夫妇找过摩晨,他说,沐儿不会有事,可如今这般,她们又身处宫内,他是指望不上了。 还有刚上门认亲的蓝世尘,时机倒是刚刚好。 本以为事情就有了转机,可今日这局,终究没能躲过。 林洛在一旁心急如焚。 李沐阳一遍遍深呼吸,努力保持正常,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就刚刚一瞬间,莫名其妙呼吸不畅、窒息。 李沐阳不管国师,费力的想要看清之前杯盏有异的那几位,见她们皆喜笑颜开,并无异状,才放心。 今日之宴,果真是针对自己一人? 天色越加晦暗,就连满堂菊花也莫名黯然起来。 李沐阳头昏脑涨之际,白白黄黄的菊花上空,渐渐凝出一人影。 只见他也是一身黑衣,通身绣满黄色龙爪菊,那张脸,除了与皇后有三分相似外,也为惨白,毫无血色。 皇后终于露出笑脸,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不用想,那人便是那位已逝的太子殿下。 只见他表情愉悦,双脚离地,在众人之间穿梭。 偏偏众人毫无察觉,看不见他。 十八章贺宴风波 “沐儿?你在找什么?”林洛见沐阳不舒服,又看她费力张望,像是追随着什么,可她目之所及,并无异常。 李沐阳目光晦暗,因为就在此时,那位太子殿下正很享受地站在一妇人跟前,那妇人即刻像是丢了魂,连眼皮也不眨,只直直坐着。 李沐阳正欲起身上前,却被林洛一把拽住: “沐儿?你怎么了?” 李沐阳一边摇头安抚,一边又看了看荆广硕,他只静静坐着,虽不似皇后那般目光追随,余光却还是扫过太子,对其所做,不觉惊奇。 是他安排的! 眨眼间,太子已经越过几人,每一停留,那些人都会立马僵硬。 李沐阳细看,他像是在吸食她人的气息?而那些人正是那些杯盏有异者,难道这些,是为他选中之人? 他渐渐靠近,不过片刻,就来到了李沐阳面前。 他向国师点头,目光扫过母亲,唯独自己这里,没有丝毫停留。 就像,他看根本看不到自己。 “难道是摩晨动得手脚?” 李沐阳不解,心道。这样的想法被即刻否定,他若真要帮自己,定会现身,李沐阳不确定地环视周围,确实没摩晨的影子。 “沐儿,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要吓我!”林洛见李沐阳不理自己,诡异地盯着周围,焦急道。 李沐阳回握着母亲的手,轻声说: “不要动!” 却突然起身,冲到不远处一妇人面前,一路,花瓣无声落下,只听她道: “娘,这位夫人长得如此眼熟,是不是我认识?” 妇人被李沐阳突然扑出来吓到,疑惑、恐惧交加,连连退却问: “怎么了?” “这位夫人,我们可曾认识?”李沐阳继续凑上去,不理人家逃命似地躲开。 不祥之人,名不虚传。 林洛不知所以,此时已不得不上前,拉住还在往那位妇人跟前凑的李沐阳,轻声道:“洛儿,这位是礼部尚书夫人,我们···我们并不相识。”然后连连屈身致歉。 “后宫重地,岂可喧哗?”皇后在高位怒目而视,戾气尽释。 那位靖贤太子,此刻躲在皇后卧榻之后,只露出半张脸张望,不知是被李沐阳突然出声吓到,还是被那位他正在享受美食的妇人突然清醒吓到。 “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娘娘恕罪!” 李沐阳在皇后的震怒声中下跪,林洛紧随其后。 “将她们拉出去,拉出去!”皇后尖锐的声音在院内响起。 众人表情各异,李沐阳有失体统,皇后娘娘反应激烈,大殿之上人人心惊胆颤。 只有李沐阳紧紧盯着皇后身后,那个众人眼中,并无人影的角落。 见他瑟瑟发抖,忽明忽暗,才莞尔一笑,被拉着离开。 被拖出去之时,李沐阳经过荆广硕,见他微微笑着,只盯着手中茶杯,那双眼睛也更为狭长,眯成了一条缝。 “沐儿,你是怎么了嘛?”林洛知道女儿自小不是冲动之人,刚刚见她脸色难看,定是身体不适,或者有什么其他危险,刚被宫人赶出来,就关切道。 李沐阳余光见有一身影跟随,即刻轻松解释:“殿内闷得慌,我想出来透透气,故意的,反正也没我们没什么事。” “那你现在可有不适?” “没有,只是里面花香太浓罢了。” 李沐阳不顾双肩被人扣着,一遍遍安抚林洛。 还未离开院门,一道沙哑的声音便传来: “李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林洛挣脱宫人束缚,挡在李沐阳身前: “国师,不知寻小女有何事?” “夫人放心,我不会伤害李小姐。”荆广硕面色平和道,等了一会儿,见林洛仍将李沐阳护在身后,又道: “李小姐如今是护国将军未过门的妻子,夫人尽管放心,今日,她定然无事。” 目的达到,李沐阳这才上前,握母亲手笑道: “娘,先让宫人带你回去,国师会保我安全。” 林洛莫名其妙,自知与国师并无交情,还想说什么,却见荆广硕一个眼神,一旁的宫人便又上前等候。 “送我娘出宫。”李沐阳道。 “是!” 林洛被人拉着,不愿意离开,挣扎间,李沐阳朝她笑道: “娘,我能保护好自己。国师也说了,不会动我。你乖乖听话,今晚天黑之前,我一定回府!” 李沐阳软硬兼施,劝走母亲。此时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林洛身影完全消失,李沐阳转身,对荆广硕多了几分随意,道: “国师今日找我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难道不是皇后娘娘请姑娘前来?”荆广硕语毕,见李沐阳脸色渐渐严肃,自觉无趣,脸上三分笑意也尽退,道: “你见到他了。” 能让鋆王上心、皇帝发怒的人,太差了也说不过去。传闻中的李沐阳,本也是能通鬼神之人。 “国师可不愧真我们青岚国的好国师!”李沐阳的讥诮之意不掩,国师,是一国之师,而这位,却盘桓宫闱之中,算计妇孺。 “李小姐不用如此,在其位,谋其事罢了,青岚不就皇家的青岚吗?”荆广硕并无不适,言外之意自己所做的事,是受了皇命,皇上之命。 短短数语,李沐阳自然觉察,这位国师,可不是省油的灯,巧言令色。 李沐阳本就不是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主,继续道:“国师是不是该解释一下,给那些无辜的人喝的,是什么?” 果然,李沐阳见他眼神忽暗,眼中阴鸷更甚,嘴角倒浮出笑意。 “李小姐,与你无关,你就不该掺合。”李沐阳不接话,盯着他,似要一个答案。 许久,荆广硕意味深长道:“李小姐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这个世界,可大可小,这个界面上,这是小事,传了下去·····” 传下去? 是指冥界吗? 所以,国师这是怕她将此事传入冥界?还是他下边有人,此时是有意威胁? 李沐阳不能确定其意何为,试谈道: “国师这满身阴气,是从下边带来的?”眼中毫不掩饰的鄙夷。 无论哪一种,都无所谓,一是她不喜欢这种残害弱小,还一副与你无关,别多管闲事的做派;二是她无能力告状,却也不会受他胁迫。 “李沐阳!” 第十九章入轮回道 “李沐阳!”荆广硕脸色阴沉,像被人踩了尾巴那般。 想来也是,人家是一国国师,如今给她李沐阳几分颜色,她倒先不给人家面子。 如此反应,倒是确定他与冥界一定有关系。 人对鬼魂的鄙视像是天生的,明明人人都有一死,明明死后皆为魂魄,偏偏众人都觉鬼魂低人一等,个个鄙视人鬼勾结,勾结的人类,大都遭人唾弃。 “今日之举,到底所为何事?”李沐阳丝毫没有把人逼得恼羞成怒的自觉,继续道。 “那就要看皇后娘娘,是否做好了决定。”荆广硕突然靠近,笑容更夸张了些,那张惨白的脸,让人毛骨悚然。 还未决定? 是关于自己嘛? 还是还有什么事,是他们正在谋划,又无人知晓的?李沐阳镇定道: “皇后?不是国师的主意?”荆广硕又一次笑意渐消,许是很不满意如此被李沐阳猜透。 皇帝看李凌峰不顺眼是,太子选妃,自己是有意引导皇后拿下李沐阳,也算为皇上解决的麻烦,这是十日前的打算,他并未向他人透露。 见荆广硕不说话,李沐阳一步一步靠近,盯着他双眼继续道: “国师,今日前来,并不是你要我来,才来的。我就想知道,你到底打着什么算盘。” 时至中秋,树木开始枯黄,一阵风过,树叶尽落。 荆广硕在青岚国从未发现,任何灵力超群、法力超凡之人,却被李沐阳盯出了一丝畏惧,就好像他那些阴影里的事情,她都知道。叹息道: “你,本身就是皇上处置你父亲的切入点。” 李沐阳终于从他口中得知,太子选妃一事,是皇上决定的,且半月前就决定了。 那时还有一事,皇上想要为太子修建庙宇,李凌峰却百般阻拦,恰逢南方水患,他在朝堂上与群臣辩驳,生生将修庙宇的钱财拿去赈灾。 这事,令皇上颜面尽失。 朝堂之上令皇帝掣肘的已经有鋆王,不能再有一个。 那时,皇帝便决定李沐阳被祭出,反正李凌风只有一女,若甘心献出,那就是打击他嚣张气焰,若被拒绝,那就以此为由,大不了全家一起去陪太子。 李沐阳有人尽皆知的缺陷,只要国师发话,朝堂之上、乃至天下百姓都不会有多少反对声。 李沐阳从荆广硕这儿得到结论,皇帝,是真的对李家下了杀心。 正在李沐阳还在猜测,荆广硕话里有多少水分时,他又道: “我那时测过你的命格,与传言中相差无几,魂魄不全,是个难得的祭品。”荆广硕停了一下,眼中忽然放光道: “如今陛下收回成命,你的命格却完全发生了变化,魂魄完好不说,还不宜献祭,恐伤逝者。” 原地惊雷,李沐阳心头一颤,自小到大,听到了太多关于她命格的说法,并非全然胡说,其实很多都是父母竭力找来的高人,最终却一一得出结论: 魂魄不全,命途多舛,无力回天! 如今,荆广硕竟说自己命格变了,李沐阳尽量使自己保持镇静,不让其看出异常,却还是语速稍快道: “为什么会这样?” 问出口的那刹那,李沐阳便知道没有答案了,荆广硕满脸颓败之色,道: “今日我专程进宫,就是想看看,你的命格是如何逆转的。” “你没有看出来?” 没有!” 李沐阳再次陷入沉思,她的命格,难道是在失踪那段时间发生了变化? 所以,那三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如今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力量、五感,可这种未知的变化,带给她的还有不可掌控的恐惧。 李沐阳正欲继续询问,却被一阵熟悉的“嘶嘶”声打断,与此同时,脑子里闪现出昨晚那个孩子身影。 荆广硕眼睛蓦然瞪大,大喊:“不好!” 李沐阳不明所以,仍站在原地,问: “怎么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荆广硕发疯似的抓着李沐阳双肩大吼,吼得李沐阳一脸懵,刚刚不是聊的好好的吗?干嘛突然这么问? 荆广硕近距离审视许久,李沐阳依旧满脸迷茫,摸不到头脑后。 他终于放开李沐阳那被抓的刺痛的肩膀,道:“我们到冥界了。” 李沐阳揉了揉双肩,看了看周围,院子,宫人全都不见了;视线也更暗,细看,阴气更重,可不是冥界。 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哦”了一声。 或许是她表现的过于平淡,荆广硕补充道:“这是死人才来的地方。” 李沐阳听着这两个字不舒服,肩膀上的疼痛,让她还记得这人刚刚发的疯,道:“你不是也把皇宫弄得像死人呆的地方吗?” 皇宫那隐隐的阴气,李沐阳早就感受到了。 荆广硕闭上嘴,狭长的眼睛垂下,李沐阳自责自己嘴快,言过其实。见他不声不响地在原地打转,孤独又无助,便又问道:“你在干嘛?” “先得确定一下方位,我们到了何地,才能找到回去的路。”荆广硕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低着头道。 李沐阳又看了看四周,肯定道:“这里是黄泉。” “李小姐,不是冥界整片地都叫黄泉,只有轮回之路才名为黄泉。”荆广硕脸色阴沉的可怕,眼帘下垂,不知是对李沐阳不满,还是对这个地方不满。 “我知道!”李沐阳一边点头,一边道。 “你知道还····”荆广硕停止呵责,顿住,道:“你的意思,这里就是黄泉?” 李沐阳点头。 “你怎么知道?” “来过几次!” “什么?”荆广硕彻底愣在原地,那两条狭长的眼睛鼓成了桃仁形。 轮回路? 一生只能走一次,一条道尽,恩怨全消,过往尽毁,她说“来过几次”? “呵!”荆广硕那张脸像是想鼓出个笑容,最终却又耷拉了下去。 还有那眼睛虽说睁开了,却是不明所以的将李沐阳打量了一番。 李沐阳不是个坚定的人,再看周围,虽然自己记性不好,记不住路,但这条路,梦里都不知道来过多少回了,不会弄错。 第二十章破阵黄泉 不过这么多年,她是第一次捎带人过来,心生愧疚道:“走吧,我带你走。” 荆广硕一脸疑惑:“去哪?” 李沐阳尽量是使自己和蔼些,道:“回去,咱也不能一直待在这儿。” 荆广硕那双眼睛又眯起来,眉头更是紧皱,像小孩听鬼故事那般,道:“李沐阳,你不知道什么是轮回路嘛?” 这方面的知识还真是少有人为她讲解,好不容易这人问,李沐阳便热切道:“什么?说来听听!” 荆广硕连连摇头,该又是不想说了,满脸纠结,一声叹息后才道: “黄泉路,即轮回路。人死后才能找到,是不能轻易走的,更不能回头!你看,如今我们是向前还是向后?这条道没有尽头,没有指引,我们根本就没办法走。” 李沐阳听完,翻了个白眼,深呼一口气,知道的多了,果真累赘,道: “可能就是国师大人你不大了解。我打五岁起就在这条道上走,别说回头,来来去去,这有多少块石头,我都全摸过,也没见怎么样,你别吓唬人。” “这不可能!”荆广硕否决。 “怎么?那你在这儿能分辨方位?知道黄泉道走向?”李沐阳刚问完,荆广硕一脸窘色。 这条道,先不论荆广硕之言,如今看这道,一片漆黑,两边都无尽头,看他双脚离地就知道他只是一缕魂魄罢了,就算生前多威风,在这里都白搭,还方位。 两人僵持一会儿。 “不说话?那你不走我走。”李沐阳说着转身离开,荆广硕没到过黄泉路,既不敢走,又不敢留,纠结半天,追了上去。 “有阴差!”荆广硕看到远处淡绿色人影浮于空中,心头大汗,若真入了轮回道,再被阴差抓住,那可就真完了。 “怎么了?”李沐阳倒是见到远处鬼火,但还是被旁边国师的表现惊到。 看这情况,他下边该并无后台。不知是不是只是一缕魂的关系,他竟变得莫名猥琐起来,没了宫中的神气。 两块火焰即将靠近,荆广硕瞅着两侧的无边黑暗,不停得靠近李沐阳。 “磨磨蹭蹭干嘛?小心将你推下去,先做个十年八年的孤魂野鬼。”那两阴差居高俯视着荆广硕道。 荆广硕一个劲儿点头哈腰,不住向李沐阳使眼色。 “你挤眉弄眼得怎么回事儿?”那俩阴差大声呵斥。 荆广硕没和鬼差打过交道,对此地更不熟悉,只得向李沐阳靠去,却生生穿进她的身体。 “咦!怎么不见了?”一鬼差道。 “不是灰飞烟灭了吧?”另一鬼差也是左瞧瞧,右看看,并无一点魂魄的影子。倒也不耽搁时间,边寻着边离开,反正冥界最不缺的就是魂魄。 荆广硕满眼不可置信的躲在李沐阳身体里,鬼差完全离开后,才惊道: “怎么回事?”荆广硕浮在空中,下意识地擦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滴。 “什么?”李沐阳翻着白眼,明知道他是被吓到,却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为什么看不见你?”荆广硕疑惑。 “隐身术啊!你不是连这个都没听过吧?国师?”李沐阳眼中不屑,心道: “我怎么知道,一直都是如此。”就又见荆广硕狗腿道: “为何你肉身能进黄泉?我们不是一起来的嘛!怎么我只是魂魄过来?” 李沐阳瞥了一眼地面,她哪知道。 “不是该你解释,我们为何能出现在这里吗?”李沐阳故意道。 “我···我怎么会知道?” 荆广硕瞪大眼睛,连连否认。 他要入冥界,那得要事先请示,约定时辰与地点的,哪能如此随意,还带个人过来。 “嗯?”李沐阳皱眉。 “我要是能打开人界和冥界的通道,那还能蜗居青岚数十年?”荆广硕一脸真诚的解释。 李沐阳忽然想到刚刚听到的“嘶嘶”声,便不再理会他,仔细盯着两边暗处查看。 “李小姐,你···” “闭嘴!”短短时间,目睹了荆广硕的变脸能力,也懒得和他浪费时间,李沐阳三转两转向前,后又突然蹲下。 荆广硕跟在她身后,随她蹲下,便追随她目光望去,只见一对发光的东西正在他们前方。 “这个···又是鬼差?”荆广硕疑惑得问道。 “大概吧。”李沐阳低声道。 荆广硕瞬间安静,很明显,这儿可不比人间。 李沐阳小心翼翼的走去,到了近处,才像猴子一样扑过去,像是抓住了个人影。 荆广硕漂过去,大喜道:“也是个活的!” 却被李沐阳刀子一样的目光瞪了回来,荆广硕抿了抿嘴,细细端详着李沐阳手里抓的这只···猴子?要上前查看,只听李沐阳道: “离我们远点!” 又见李沐阳不是抓着那猴子,而是努力撑着猴子与自己间的距离。以为“离我们远点”是对猴子说的,赞成道: “就是!” 不过,一盆冷水即刻浇下,这次李沐阳盯着他道: “我说的是你!” “李小姐,这东西半人半猴的,不安全!”荆广硕极力表达着自己是为李沐阳安全着想的意思,只见那“猴子”对着他张开血盆大口,发光的双眼更是要吃人一般。 荆广硕吓得飘得远了些,他如今并不比其他鬼魂厉害,眼前两位却都是活物,不敢顶撞,只道: “我在这边等你们,小心,小心点。” 见荆广硕离开,也不再理会他一步三回头,其实李沐阳也并不怕他听走了什么,只是害怕昨日的场景重演,“他”好像分外害怕除了自己之外的人。 不知怎么回事,李沐阳能感觉到他在这儿等待自己,就像昨日确定他不会伤害自己一样,李沐阳松手,他并未动弹。 与自己保持着一步之遥。 李沐阳拨开遮挡他脸颊的头发,除了依稀可辨的五官,还有大片褐色的鳞甲敷面,轻声道: “是你引我来这里?” 他不住点头。 李沐阳惊奇,竟然听得懂自己说什么。接着问: “你找我有事?” 这次,他先是点头,又开始摇头,双手乱舞,嘴里发出“嘶嘶”声。 “你不要着急!”李沐阳抚上他额头,果然安静了下来。 “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对不对?”终究还是问了出来,李沐阳不会天真的以为,以前的事与自己无关,若真无关,自己身上也不该发生这么多无法解释的事情。 此时,这孩子眼中火光渐渐熄灭,安静下来,缓缓点头。 “你确定我就是那个人?”总该谨慎些。 这一次,他点头更快,双眼坚定地看着李沐阳。 李沐阳心里的那一点点侥幸此时全然逝去,不理会心底深处的畏惧,道: “你引我来此,是有什么东西给我吗?” 点头,摇头。 “你要带我去哪?” 他重重点头。 自清醒来,身体总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就比如,很相信这个孩子,就像他们已经相识多年,所以丝毫不怕,便直接跟着他离开。 “李小姐,你···你别乱跑啊!”荆广硕看着李沐阳要离开,即刻追赶上来,偏偏那孩子转身对着他张开大口,令他不敢跟的太近。 一路下来,李沐阳没有搭理荆广硕,可眼前景象却十分诡异,亮光突起,不似冥界。 “李小姐,轮回路,一旦走到头,就回不来了。”荆广硕停留在不远对他们喊。 他通身散发光亮,与之前暗淡的绿色不同,见李沐阳转头,又道: “李小姐,此乃轮回路,你肉身进入,会神魂俱灭,永世再难超生。”说完不忘加一句,“我句句是真,绝不是危言耸听”。 荆广硕阳寿未尽,这一世还未结束,入了轮回,可就真死了。 他要走过去,轮回处没他阴阳薄,入不了轮回,还不得永远在黄泉道上守候?所以不敢上前。 李沐阳回头看着牵自己的孩子,浅浅笑道: “我们还要继续往前走吗?” 只见他坚定地点头,只是紧张地看着荆广硕,生怕李沐阳随他离开。 第二十一章 黄泉异象 李沐阳见状,即刻上前,道: “那你能送他离开吗?” 他即刻点点头,留下李沐阳,朝荆广硕走去。 荆广硕继续后退,已经在黄泉路上逗留太久,周身依然透明,如今距离轮回道这么近,稍有不慎,可就真回不去了,而且,这“猴子”怪异的紧。 正在荆广硕转身,即刻要逃走时,李沐阳见那孩子,张开血盆大口,眨眼间,竟然将荆广硕吸入腹中。 李沐阳大惊失色,立马跑上前,捏住小孩两颊,可荆广硕只一缕幽魂,嘴里除了利齿,怎么可能有他物。 本欲发火,却见他那已经不再发光,甚是从容的眼睛,疑惑地盯着她,李沐阳道: “你把他吃了?” 摇头。 “真的?” 点头。 李沐阳松了一口气,跟在他身后,继续往前走。 大概一刻钟后,他终于停下,李沐阳疑惑,一路走来,周围都是这晦暗的绿光,这一条道,并无任何变化。 可小孩在李沐阳站的地方,一圈又一圈的转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她也只得缓缓蹲下,见脚下果然立着一块近黑色石柱,仔细查看,并也没有任何异常,只一块石头罢了。 可小孩见李沐阳即将起身,便立即上前,抱着那块碑不住搬弄,奈何石柱裸露在外的部分实在是小,不好着力。 “嘶嘶”声再次出现,李沐阳皱眉,将她带来此处,难道是就为了这东西? 便只得静静等候,可见他纠缠半天,连嘴咬都用上了,可那东西就像连着地心一样,纹丝不动。 许久,李沐阳等得实在是没了耐心,周围一片漆黑,还不知怎么回去,还是先搞定小孩。 想着便,伸展腿和胳膊,上前将那孩子拉于一旁,双手抓住石柱,用力一拔,地面便出现一道裂纹,随着她用力,裂纹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绵延至远处,缝隙间,还火光四射,越发怪异。 而那小孩,则更为激动,在一旁上蹿下跳。 李沐阳心中虽有疑虑,却也没松手。 随着石柱出土,四周更是亮起来,本来一片寂静,蜿蜒曲折的独行道上,竟排列起密密麻麻的人...不,魂魄,嘈杂声四起。 李沐阳诧异,再看手中,那块石柱····不,此时更像是根铁杵,它缩小了不少,且如今就粘在了她手上,怎么甩都甩不掉。 李沐阳被眼前密密麻麻的魂魄中惊醒,见他们向自己靠近,无心手心,却也感觉身体逐渐轻盈,她竟浮于虚空,这无边黄泉,尽收眼底。 而且这一次,与她往日来所见景象截然不同,李沐阳心下诧异,为什么平日从未见过这众多魂魄? 还有,多年来,她多次来到这里,难道就是因为手中铁杵? 再看那小孩,与她一同,浮于虚空,他两眼恢复火色,面目狰狞,此时才发现,已有无数魂魄向他们涌来,眼冒绿光,甚是骇人。 李沐阳蹬腿,竟逐渐降落在地,后问小孩道: “是你带我来的,可能送回去?” 小孩此时对着魂魄咧嘴,李沐阳飞身上前,厉声道: “点头或者摇头?” 刚刚他一张嘴,荆广硕就没了,李沐阳心里不由警惕。 小孩这才一边点头,一边朝着魂魄围来的方向龇牙,将他们呵退。 李沐阳点点头,还未反应过来,手上一紧,便被拖离地面,那些孤魂只在脚下呐喊。 “怎么了?” 李沐阳不解,怎么感觉一瞬间,他又暴躁了些? “呼呼”风声在耳边作响,小孩似是没听到李沐阳的询问,一路驰骋,不一会儿就见眼前大亮,天空澄澈,山高水长,不用说,到人间了。 李沐阳的手腕被松开,大惊之余,并未感受到跌落,她竟然可以自行御风? 自打归来,短短一日,若说力量突然变大是偶然,但她能窃取他人的心思又该怎么解释? 如今又能御风而行,这一切都超出了一个正常人的范畴。 李沐阳看着一旁的小孩,紧随自己。 再看他那样子,肯定不是人。 牙倒是挺像狼崽,可脸上却有鳞片。 昨日就发现自己与他关系匪浅,今日看来,他们之间一定是有着一些必然的联系,若非如此,他怎能随意出现在她身边? 他对自己定然是没恶意的。 仔细想来,昨日也是他离开后,才发现自己能听到他人心中所想,如今又因为他出入黄泉,破空而行。 莫不是,自己和这怪物同属一类? 不··· 李沐阳活生生地生活了十几年,自己是人还是怪,还是分得清。 联系之前的事情,怪···可能也就怪在上一辈子吧! 这么一想,倒想开了,也不纠结自己是不是怪物。 当务之急,还得赶去皇宫。 虽说被皇后赶出大殿,但也不宜离开过久。 还有国师,以及被太子吸食的常人,也不知都怎么样了。 这样想着,便带着小孩,琢磨方向,向皇宫赶去。 陆冥感受到冥界异动,直奔黄泉轮回道,眼前只有一个大坑。 他脸色异常复杂,那块碑上的阵法,是沐阳亲自所结,普天之下,只她一人能解。 众鬼差还没从刚刚的震惊反应过来,见冥王已在眼前,皆匍匐在地,一鬼道: “启禀冥王,冥界重地,一直有鬼差镇守。方才实在诡异,突然间地面裂出缝隙,本欲通禀殿下,却被一道火光阻拦,大火消失后,就只留此一坑,结印不知所踪。” 一众鬼差瑟瑟发抖,冥界的结印,居然消失了? 这里除了一众鬼差,之前还有数以万计的魂魄,居然没人任何魂魄察觉有异,就好像凭空消失一般。 而这个结印对冥界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们并不知晓。 听说,此碑有千年之久,无人可撼动,长期以来,可都有专职鬼差守卫,说明非比寻常,今日竟莫名失踪了。 正在等待冥王殿下发怒的一众小鬼,已经做好去苦寒之狱,或接受更严厉的惩处,许久后,冥王的声音在虚空回荡起: “众鬼听令,散出消息,天上地下,凡提供今日事件线索者,重重有赏!” 那被冥王出现,瞬间隐匿起的万千魂魄再现,黄泉道上又恢复往日场景,一众鬼差不解,冥王殿下是没有发怒吗? 不,是还没发怒。 所有的怒火该是找到罪魁祸首才会爆发,众鬼四下离开,前往寻找蛛丝马迹。 二十二章再次入宫 当李沐阳再次出现在皇宫内院时,荆广硕正如热锅上的蚂蚁,来来回回的在原地徘徊。 “国师,你这是这么了?”听到李沐阳的声音,荆广硕露出笑脸。 所以,他是担心自己回不来?应该没那么好心。 李沐阳上前,荆广硕细细审视。 或许是因为一官家女子,让人这么头疼,毕竟她能出入黄泉,这该是闻所未闻。 李沐阳强装镇定,荆广硕也不想她看出自己的焦躁,却还是被李沐阳身后突然蹿出的“猴子”吓了一跳,道: “你怎能将他带回来?” 在黄泉道上遇见,那他定是冥界之物。 一直以来,人间和冥界井水不犯河水不说,各类正常交接,都是在明月当空之际,约定地点。 这只“猴子”是活物,却也是在冥界发现的,他竟能行走于青天白日之下? 先不说其他,冥界生灵被带至人间,若惹下祸事,那后果不堪设想。 李沐阳见荆广硕眸子闪烁,似不怀好意,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解释道: “他本就不属于那里!” 我们来来去去可能都是人家的功劳,自己又何来带他之说? 小孩见荆广硕脸色不悦,似是猜出他的意思,挡在李沐阳身前,又要张开他那大口。 荆广硕想起自己回来的最后一刻可不就是如此? 惊出一身冷汗,连连后退。 也正在此时,殿内尖叫声起,荆广硕转身撒腿向殿内冲去,李沐阳后知后觉: “是皇后的声音?” 想起那位太子,拉着小孩正欲上前察看,就见皇后飞奔而出,身后众人追随,一脸惊慌,连荆广硕也混在人堆里。 皇后在距离李沐阳三五步处站立,张了张嘴,却未说出一字。 “怎么了?”李沐阳试探地问道,见皇后那小心翼翼的神态,自知自己没那么大魅力,能让她看得满目含情。 皇后盯着她许久,扯出一丝笑意道: “李小姐,里边落座吧!” 说完便迎了上来,一把抓住李沐阳,李沐阳能明显感受到她紧张之余的欣喜,正疑惑,一旁小孩,就开始对着她头顶张牙舞爪。 李沐阳立马会意,只见那位先太子殿下,正在自己头顶。 先不说其面色惨白,一脸死人相。 他竟然还像狗一样,在她头顶探着鼻子闻来闻去。 怒从心起,李沐阳有心挥袖将其打散,却见皇后担忧地瞪大眼睛,只盯着她刚抬起的衣袖,那张苍白的脸,又白了几分,终究不忍。 看其余女眷,皆一脸茫然,并不知发生何事。 眼见皇后娘娘出现在李沐阳眼前,却不见李沐阳行礼,马上就有人不满,站出来道: “李沐阳,你算什么东西,见了皇后娘娘竟然不知行礼?” 李沐阳听着声音熟悉,见那女子,身形娇小,一樱桃小嘴甚是诱人,却口出恶言,眉梢眼尾更是多出一丝刻薄。 应该就是早上在宫门口被她偷听了谈话的女子吧,这该是故意找茬。 李沐阳倒是想行礼,可头顶这这尊大佛,她也不敢动呀! 要再惊到他,皇后还不得发疯啊! 便只抬头瞪了太子一眼,不料,他竟像个小孩,缓缓飘落,乖巧地站在李沐阳一旁。 虽说还是浮于虚空,却比她高不了多少,顿时让李沐阳内心轻松了许多。 这一切落在众人眼中,可就是李沐阳对那女子之言,非但不理,且翻白眼,明显轻视了,当着众人的面,那女子顿时气愤道: “喂!本姑娘跟你说话呢!” 李沐阳心下叹息,看来她母亲的话她并未听进去,只缓缓道: “这位姑娘,你我素不相识,我李沐阳并没有哪里得罪了你,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我强加罪名,不知何意?” 女子被李沐阳问得一愣,脸色更加难看,却也反应快速,即刻对着皇后施礼道: “还请娘娘做主,李沐阳····她目无尊长,还···还当着娘娘的面污蔑臣女!” 皇后无心其他,一双眼睛只盯着李沐阳身侧的太子。 此时虽说云层厚重,毕竟是日上中天,太子周身忽隐忽现,可不能再耽搁下去。 皇后屡屡向他示意,希望他能进殿,但不知怎么,太子一心一眼都在李沐阳身上,对她的动作眼神皆视而不见。 “我们先进去吧!”皇后心急,直接拽着李沐阳往里走,也不管行礼的女子。 “皇后娘娘,李沐阳她恃宠而骄,目无尊长,还请降罪,切勿纵容。”那女子挣脱一旁母亲拉扯,直接堵在皇后身前。 李沐阳感受着胳膊上的冷意,欲出声提醒,却也知道说什么都无益,见皇后眼睛仍盯着太子,还是抢先道: “小姐,那你觉得,皇后娘娘该如何处置我?” “李沐阳,我爹爹也是尚书,你···你就是对皇后娘娘不敬,皇后娘娘···” “闭嘴!”皇后呵斥道,愤怒使其眉毛上挑,异常可怖。 也在这一刻,太子忽然渐渐靠近李沐阳,越来越近,直至距离不足一指。 李沐阳大气不敢出,却眼带威慑之意,太子可怜巴巴,连连后退。皇后看在眼里,更心疼太子,这一次,她又笑嘻嘻地拉着李沐阳,道: “沐阳,进殿去吧!” 落在大家眼中就是,李沐阳目露凶光,皇后一直陪笑。 青岚朝局虽说复杂,但皇后却是实打实的地位尊崇,一国国母不说,还是鋆王殿下的侄女,此刻,竟然专程出殿迎接李沐阳,关键对方还不领情。 李沐阳随皇后直接绕开那女子,就听到: “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日这一时刻,不就是个死人嘛!有什么可显摆的。” 皇后亲自出殿,连带这些人,竟然就是为了迎接李沐阳? 那女子心里不舒服,好不容易得来的嫡小姐,今日竟一点好处都没得。 本来她只是随口嘟囔,偏偏这不大不小的声音,在这安静的人群里,分外响亮。 李沐阳头大,这位姑娘是想要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了。 可这是要付出代价的呀! 明明在她心里已经认定自己就是个祭品,如今得皇后待见,她还心生嫉妒,简直无可救药。 周围众人个个瞪大双眼,“死人”二字,着实有歧义,这要是让皇后以为是在骂太子,那她就死定了。 皇后怒目,暴风雨即将到来。 李沐阳却见,太子飞身上前,衣袖挥动,那女子重重摔倒,周身菊花悉数落地。 可他似乎还不解气,直对着女子脸颊一顿狂扇。 “啊!” “啊!” ...... 惨叫声不绝于耳,除那女子母亲围着她转个不停,皇后脸色苍白得盯着女子上空,其余众人接连后退。 青天白日,一阵风过,那人跌倒不说,还连连摆头。 平日里后宫的传言没少听,此时见那女子一人在原地惨叫,不免心里发毛。 第二十三章 身陷囹圄 许久过去,惨叫声不绝于耳,李沐阳觉得差不多了,欲上前制止,身旁那小孩又一次开始拖拽她裙摆。 李沐阳不解,瞪了他一眼,本不想理会。 这里有不是冥界,太子也就是个新鬼,有什么可怕的! 可小孩却龇着牙,开始“嘶嘶”叫唤。 “你···”又要干嘛? 李沐阳刚打算问问,就被皇后的尖叫声打断: “恒儿!” 这一声,撕心裂肺。 皇后朝那被打的女子飞奔而去,而那女子周围,除一地残花,哪还有太子的踪迹。 荆广硕也冲上前,却只是拉开撕扯那女子的皇后。 众人不知发生何事,各个蜷缩在原地,不敢上前,就连那女子的母亲夜都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心中嘀咕: “恒儿?不会是青恒吧?” 李沐阳紧盯着荆广硕,见他脸色凝重,在皇后跟前耳语,幸而皇后情绪渐稳,虽双眼悲痛,却也缓缓起身。 那那位太子该没有灰飞烟灭吧! 皇后被宫人搀扶,恶狠狠的道: “将她们,全都给本宫抓起来!” 视线扫过李沐阳与那个已经面目全非的女子。 李沐阳不解,只得束手就擒,示意一旁小孩别动,内心疑惑,不知为何,他不让自己上前,按理说他也不怕鬼啊! 难不成还害怕人? 李沐阳看了看那位还在大喊女子,是比她还多挨了当头一拳,已经昏了过去。 不免同情,被鬼打完,皇后打,此时又被宫人打,这姑娘实惨。 李沐阳瞅着出手的那宫人,是个女子,动作干脆利落,绝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李沐阳安抚小孩别动,一起被带进殿门,皇后阴测测的对众人道: “都进来吧!” 声音落下,只听到“嗒嗒”一阵脚步声。 大殿之上,除了一个个脸色更难看外,像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大家端坐在自己的席位。 周遭侍候的宫人,没变化。 像是没丁点儿异常,又恢复了早上刚入宫时的样子。 可这么多人,却鸦雀无声,呆着更觉诡异。 李沐阳看向皇后时,她审视着众人。 李沐阳立马谨慎起来,今日之事,格外蹊跷。 先抛开一旁的小孩,还有与荆广硕游黄泉之事,为何她刚刚一回来,就引来太子殿下? 难不成是手上石碑的问题?李沐阳握了握手中石碑,已经像麦秆一样,它自己在变小。 李沐阳心虚,她待在这里可不是什么好事,要招来其他鬼魂可就不好了。 李沐阳见皇后一直盯着自己,不太舒服,再看周围大家也是一脸紧张得看着自己,不好连累大家,便道: “皇后娘娘,我是...我是被你赶出去的,刚刚就是一时失神。” 还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明明是皇后不让自己动,此时却要在众人面前,给自己一个罪名。 李沐阳抬头看皇后,她目光如炬,但自己脑袋里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这么不禁用?还是皇后心里什么也没想?”李沐阳看不到皇后心思,不知她何意。 荆广硕也不知去了哪里,并无人影。 殿内依旧安静,没人愿意打破这可怕的沉默。 至于众人为何如此畏惧皇后,当然是与青岚朝局中的传言有关。 大概是说,太子英年早逝,皇后对其离世耿耿于怀,以致于皇太子离世两年,但并未下葬。 太子在世时与皇后相聚时短,这死后便一直陈尸后宫,这也是几年来,无人敢涉足后宫的原因。 今日众人多是首次入宫,第一是因为多年来,皇后并无邀约; 第二就是朝中传言,令很多心存恐惧者不敢前往。 皇宫邀约发出至今日,青岚朝中不知有多少人家,一夜之间,换了当家主母,有的嫡小姐都变了,就是为了逃过一劫。 这众多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深闺妇人,刚刚见识了那般惨象,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只盼着皇后娘娘早点开口,即便是惩罚,也早点到来,谁还敢出声啊! “诸位稍安勿躁,白昼漫长,大家先喝喝喝茶,吃吃点心,莫要心急。”皇后换上了原先的那副面容,缓缓开口。 殿内无一人敢动。 李沐阳不懂皇后为何不搭理自己,按理说自己也并未做错什么,太子消失,和自己没关系吧?自己也并不是真的对她不敬吧? 还有什么“白昼漫长”?难不成她们这些人还得在宫里过夜不成?便代众人问: “皇后娘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本来,你可以幸免的,你不是那位新将军的未婚妻吗?”皇后那平静如水的双眼落到了李沐阳身上,一语罢,也不等李沐阳接话,道: “诸位可知为何你们家老爷的官位突然高升?”皇后起身,走到大殿上,笑盈盈,继续道: “那可都是你们的功劳,今日进宫,本宫就不和你们卖关子了,你们,大家,都是是恒儿的祭品。” 殿上众人,脸色大变,片刻后,哄闹四起。 有人起身要跑,却被绑回原地,这时才体现出来,这里为何有这么多宫人,原来是为了保证,此时他们能控制每一个人。 说话间,皇后已经来到李沐阳身前,她睥睨着那脏兮兮的孩子,对他的出现很是不满,一脸嫌弃,目光最终还是停留在了李沐阳身上,道: “既然恒儿喜欢,那就留下。” 所以,这些人里,也只有自己可以离开? 李沐阳不解,难道,自己今日进宫,原只是国师对命格的好奇? 所以,即便那时自己不冲出去闹事,皇后也会找机会将她赶出? 如今,又因为太子对自己眷恋,所以,皇后改变了主意? 就这么简单吗? 周围的哭喊让李沐阳头快炸裂,只说: “可她们是无辜的。” “她们?呵,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皇后说着便转身,回到高位。 “涵儿,涵儿,你没事吧!”被打那女孩儿,此时开始动弹。 早已模糊的面容早已无法分辨,只见她双手在动,她一旁瘫倒的妇人便扑了过去,哭喊起来。 第二十四章 执念成殇 在这发狂的大殿之上,李沐阳表现的确实比许多人镇静,身后束缚她的两位宫人,已经被皇后打发后退。 她本想上前帮忙查看那位受伤的女子,就见她,怀抱母亲即刻起身,再无孱弱之气,一把将母亲推倒在地,向自己冲来。 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眨眼间就到了李沐阳眼前。 殿内飘荡着尖锐的喊声: “你就是个魂魄不全的东西,就该去陪死人!” 李沐阳被吼懵,疑惑,何至于此? 她们确实从未见过,今早阴差阳错听到了她与她母亲的密谈,是自己失礼,可这女子并不知晓,若只是出于心中不平,何至于如此? 她手停在距离自己不足一指的位置,手中不知何时准备了瓷片,此刻已到了李沐阳下颌,幸而身旁那孩子眼疾手快,将她死死拽住,不能上前,不然,李沐阳此刻,可能已经血溅当场。 李沐阳缓缓回避,离开那锋利之物,拍了拍那孩子肩膀。 宫人过来,拿出绳子,将那女子捆住,那女子的母亲已经起身,又冲出来,守在了她一旁哭泣。 大殿里哭声肆虐,犹如炼狱。 对于刚刚的事情,与自己无关,她们鲜少在意。或许是因为皇后之言,已经人人自危,无暇他顾。 那女子只一遍遍喊着李沐阳的名字,破口大骂,声音尖锐,言语不堪入耳。塞她嘴的宫人,好几个,手都被咬得鲜血淋漓。 李沐阳见此场景,知道她根本就没给自己解惑的机会,她母亲就在一旁,一边哭喊,一边劝阻,都没有用。 便想离她远些,眼不见,心不烦。 一旁皇后却道: “她说的对,你与恒儿很是相配!这么多人中,也就你能看到他。他也只在你身侧停留,还为你出头,他从来都···” 皇后说着,眸子暗淡下去,像是在回想什么。 李沐阳见她像是喃喃自语,猜她八成是疯了,这里,她们,都不对劲儿。 相不相配,竟这么草率就决定? 为自己出头? 简直离谱,嘴长在别人身上,她向来是不在乎他们说什么。 要知道会闹成这个样子,她倒是也可以帮忙,将他们一人一鬼给提前分开。 “啪”的一声,一人倒下,嘈杂之中,并无太多人留意。接着,第二人,第三人,接连倒地。 没有人上前查看动静,大殿却安静了下来,连那女子都闭上了嘴。 众人,噤若寒蝉,面露惊恐地盯着他们。 只有皇后,视若无睹。 李沐阳皱眉,她记得清楚,这些人,都是被那太子靠近过的。 她快步穿过脚下花束,窜到了人群之中,众人反应不及,惊起一阵尖叫。 之后,就见李沐阳蹲下,查看那倒地之人。 此时细细观察,那人双眼紧闭,面无血色。 李沐阳查探她鼻息,早已没了生命气息。 皇后见李沐阳此状,眼神似刀锋一般在她身上扫过,似是对她的行为不满。 又见她只是查看,并无其他举动,像是呼了一口气,且示意宫人不用理会,就这样,任由李沐阳在宴席间穿梭。 却也徒劳,那几人都一样,没了生息。 李沐阳不解,直面皇后,道: “为什么?” 一连七人,倾刻毙命。 堂堂一国皇后,公然宣朝臣家眷入宫,竟就如此明目张胆的谋害。 可能是李沐阳神色过于愤怒,连身后的刘总管都挡在了皇后身前,呵斥道: “李沐阳,你要干嘛?你···你大胆!” 李沐阳不理会,依然一步步上前,她盯着皇后,想要得出一个答案。 即便是为了太子,可他已经去世两年了,难道真要这么多人为他殉葬? “哈哈哈哈,你倒不如问问她们,一个个,为何愿意入宫。”皇后大笑,脸色格外艳丽。 李沐阳心中不解,难道不是皇后强迫她们入宫嘛?就像自己一样? 此时,周围全然暗了下来。 殿外虽说云层厚重,但就日光照射的影子而言,不过午时,大殿之上,这么快,就像黄昏已过? 更诡异的是,周遭宫人早已预备好烛火,如今已经点燃。 那些女眷,一些面露惊恐,一面左瞟右看,宛如市场上等待屠宰的牛羊。 也是,刚刚身旁的人一一倒下,没了生息,她们不也不为所动,无动于衷。 她们是有人是在流泪,却并不像是恐惧,这一切,让人毛骨悚然,李沐阳从她们身上得不到答案,无一人开腔,只紧盯着皇后道: “你到底有何谋划?” “今日,是恒儿回来的日子。”皇后脸上堆满幸福道。 李沐阳已经见过他,自然知道。 这个“恒儿”,就是刚刚消失的那位太子殿下,青恒。 这个青恒运气很好,出生三年,他的父亲被告知成为青岚国的皇帝,一国之君;又两年,因为他聪慧过人,又是长子,而被立为太子。 可他运气又太差,天资聪颖,过于优秀,在这个斗得你死我活的乱局中,便成了可以置他于死地的理由。 从他爹即位那一刻起,各方势力对他的暗杀就开始了。 从五岁到二十岁,他一人,独居太子府,吸引了无数力量,不过都无功而返。 青恒日渐成熟,朝中、青岚百姓都以为他能终止这个乱局,没想到,却死于非命。 两年前的今日,青岚国太子,毒发身亡,享年二十。 时至今日,凶手依然下落不明。 当时,举国悲痛,皇帝多日罢朝。 皇后也自那后,再也没有出现在朝臣眼前。 终日藏于后宫,不理世事,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已经去世,你又何苦让他流连人间呢?”李沐阳无奈道,这么些年,她别的功夫没有,做梦到处瞎晃悠的时间是比较多的。 黄泉道中、九重天上,妖魔鬼怪,神仙精灵,她没少见,多多少少知道,人间、鬼界,神界,魔界那是不同的,各有禁制。 比如说自己,作为一个活人,经常做梦,其实也就是魂魄离体。 如果在鬼界待着,这是人入了冥界。 在魔界待着,那是人入了魔界。 当然,她有时,魂魄上天,若被仙界发现,要被打散。 总之,去了不属于自己的界面,各有代价。 若长时间待在不属于自己的界面,那就再也回不来了,如果是人那就会死,有时,连入轮回的机会也没有。 生生世世,永永远远,这是代价。 第二十五章 别有洞天 作为一只鬼,死后,如果长时间流连人间,没有鬼界阴气的滋养,也很容易像刚刚太子一样,因为阴气不足而消失。 时间长了,将会灰飞烟灭,可就真永世不得超生了。 李沐阳刚刚说完,皇后剜了她一眼,对她所说很是不满,近乎咆哮道: “你懂什么?是恒儿舍不得离开我。” 李沐阳对皇后的怒火视而不见,看她脸色苍白,想来也是用自己的阴气去滋养太子的魂魄了,如此下去,她也活不了多久,这也是逾越了界限的代价,李沐阳继续道: “娘娘,人鬼殊途,你长期与他相处,定然也会缩减自己寿命,令他魂魄不宁,又必呢!” 众人此时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她俩的谈话,一个两个,像见到鬼一样,面色惨白,缩作一团。 死没什么可怕。 可如果太子鬼魂此时就在她们周围,却不知具体在哪,更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这样的地方,着实恐怖。 “嘤嘤嘤嘤...” 有人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渐渐大家的哭声也越来越大。 李沐阳皱起眉,感觉还是越来越不对劲,周围多了一股莫名的冷意。 身旁小孩死死抓着李沐阳的衣摆,李沐阳这才发现,小孩虽在自己脚边,脚步却不停的移动,眼神四处查看,他似乎,很是不安,想起刚刚,这里一定存在着一个令他感到危险的东西。 李沐阳本想查看,荆广硕来到她眼前,此时他衣冠楚楚,满脸清冷,朝自己而来,李沐阳硬着头皮道: “国师,烦请您劝说皇后娘娘,这些人是无辜的。” 一言落下,荆广硕沉默不语。 他离开也就一刻钟而已,此时却像换了一个人,他无视李沐阳,对着皇后道: “娘娘,已经准备妥当。” 说完,他带来的宫人上前,抬起那些逝者就要离开。 李沐阳上前挡道,盯着荆广硕道: “你们要干嘛?” 只见他微微发笑道: “李小姐,如今,你也是自身难保,你...顾不得他人了!” 荆广硕语气里满是嘲讽与不屑。 皇后推开李沐阳,一脸开心地看着那些死尸,眼中发光,就像看到了青恒,实在是令人不解。 李沐阳知道,如今能制止皇后的只有荆广硕,便追问道: “国师,你们究竟要干什么?” 荆广硕冷道: “李小姐打算命令我放了你们?” 答案不言而喻,刘总管一把将李沐阳推开,看着周围瑟瑟发抖的人群,李沐阳终究不敢造次。 想到与荆广硕同游黄泉,刀俎鱼肉,顷刻颠倒,还真是报应不爽。 皇后跟着抬着尸身的宫人离开,荆广硕满脸得意。 李沐阳知道,如今,她只能尽力而为,只是不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对还站在原地的荆广硕冷冷道: “一切都是你策划的?”。 “我也是奉命行事!”荆广硕眉眼带笑道。 李沐阳已经试了几次,她无法再读到他们的心思,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变化。 再看周围,没有日光,异常昏暗,阴风阵阵,如若不是宫中陈设布局不变,李沐阳真怀疑,大家都已经到了冥界。 李沐阳心中有疑,本身也已经山穷水尽,便问: “这是哪?” “皇宫啊!这里就是皇宫!”荆广硕满眼精光地说,看得出来,他很高兴。 “你我刚同游黄泉,我总不至于连人间和鬼界都分不开。”李沐阳极力使自己平淡,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测。 很明显,此地,与黄泉无异。 偏偏周围建筑还是皇宫样式,就连脚下菊花都从未变过。 “哈哈哈哈哈....李沐阳,你还没见识过本座的本事呢!不妨告诉你,这便是本座创造出来的世界,此乃上古秘术,你不知也正常。”荆广硕像极了一直尾巴高高翘起的狐狸,此刻正摇头摆尾,满脸得意的在她眼前显摆。 一旁小孩不停晃动脑袋,嘴里不断发出的“嘶嘶”声,如如蚊蝇飞过,无之前响亮。 李沐阳不放心,蹲下询寻问: “你怎么了?” 他只是继续晃着脑袋。 而荆广硕像是受到莫大侮辱,他的上古秘术,无人可知的秘术,李沐阳竟然无动于衷? 立马变脸,涨红脸问: “李沐阳,你不是想问我怎么回事吗?你为什么不问了?” 李沐阳能感受到眼前孩子的痛苦,可不搭理荆广硕,这么多人在,她们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脸色惨白,一脸绝望,总不能放任不管,总不能一起等死。 李沐阳对着小孩小声说: “你在此地等我回来,可以吗?” 不知他是否能听懂,见他点了头。继续道: “要帮我看好她们!” 他依旧乖巧点头,李沐阳便死马当活马医了,反正她也没其他指望。 荆广硕见李沐阳起身,正视着他,才又提起兴趣道: “随我入内,你想要知道的就都会得到答案。” 如此一路引诱,李沐阳明知此去有诈,却还是穿过脚下遍地的菊花,一路跟随。 在弯弯绕绕的小路上前进,在阴气越来越浓郁的假山间穿行,闻着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 一阵阴气袭来,李沐阳不觉放慢脚步。 荆广硕回头对李沐阳,语气柔和,满眼笑意道: “李小姐,不用害怕,这里有很多地方值得你慢慢参观。” 好像生怕她不入内,李沐阳知道,他那张笑脸之下,是吃人不吐骨头,是杀人不见血。 这一路走来,周围一切,让人全身都不舒服,李沐阳打心底排斥到里面去,却没了其他。 “恒儿,你睁睁眼睛,你快看,是谁来了?” 李沐阳穿过林荫小道,眼前豁然开朗,皇后正爬在一棺椁之上,见李沐阳进去,并不意外,却激动地对着棺里的人喊。 不用想,里面躺的也该是青恒了。 李沐阳屏住呼吸,实在是不想评价她这一行为。 细看此地,周遭虽说阴气与血腥味浓郁,景色倒是不错。 青恒的棺椁该是在一假山之上,如今云雾缭绕,还能听到流水潺潺。 周围菊花盛开,草木葱茏。 若是皇后不扰其魂魄,太子在此长眠也是不错。 第二十六章人间地狱 “这里怎么样?” 荆广硕语气之间,多了几分慵懒,一双手在李沐阳面前晃来晃去,很是得意。 半晌,见李沐阳根本没有看出其中玄机,似乎很是失望。 败兴转身,独坐一假山旁,一瓢一瓢舀起水来。 李沐阳不解,可当视线凝聚在那水上,才发现,潺潺流水,在昏暗的光里,散发着灼目的赤色。 上前俯身细看,何止流水,李沐阳一连退后几步,恨不得脚不沾地。 眼前、脚下泥土,渗满血迹,细细看来,皆一片暗红。 李沐阳牙关紧咬,道: “国师,如此行事,不觉得过分吗?” 说着双拳不觉紧握,双眸如毒蛇猛兽,紧盯荆广硕。 荆广硕这才起立,上前道: “李小姐,这又从何说起?你知道吗?这些,都是在皇上和皇后的支持下打造出来的,普天之下,除了本座,没有人能做到。而你,是唯一本座愿意见证这一切的人!” 荆广硕此时分外激动,他很少能与人分享这里的一切。 常人,怎么可能看得出、理解得了此地的不凡。 皇后是这片天地唯一的见证者,可她根本不懂这里真正的力量。 李沐阳只觉全身冷意,道: “的确,没有人能像你这样丧尽天良。” 她刀子一般的目光扫过荆广硕,接着对皇后道: “皇后娘娘,此人心怀不仁,你怎么能任他残害他人性命,妄造杀孽,陷太子殿下.....” “闭嘴,恒儿马上就要醒了!” 皇后不耐烦,厉声打断李沐阳的斥责,无心她说了什么,只目不转睛地盯着棺中。 空气里,弥漫着浓浓血腥,李沐阳喉咙发紧。 皇后被蛊惑至深,周围宫人一动不动,此地惨象,非一日之功。 他们,早已麻木,满地冤魂,皆如草芥! 李沐阳甚至一刻也不想站在此地,见皇后对着棺中之人,不得不上前争取,刚想登上高处假山,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退回原地。 跨出的那一步,酥软异常,李沐阳全身汗毛直立。 盯着皇后、盯着荆广硕,瞳孔放大,泪珠滚落,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们... 他们...毫无血性! 皇后和青恒的棺椁所在的假山,确实是假山。 那是...累累尸身堆积而成。 那高高耸立的,非石非土,乃累累尸骸! 腐烂发臭的并非石块,也并非土木,是残肢断臂,是森森白骨。 而因为此地光线昏暗,花草繁茂,远看,李沐阳竟丝毫不能发现,此时一脚上前,才觉脚下······ 李沐阳收回颤抖的右脚,全身颤栗,恨不得自己是瞎子,从未见过如此惨像,嘴里只挤出: “你们....” 目之所及,血流成河,尸堆如山。 命似蝼蚁,在这里发臭腐烂。 李沐阳眼睛猩红,嗓子一时堵的难受,竟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不想多看一眼,转身,只想离开,永远离开,就当从来没有到过这里。 一步一步,脚下千斤,看着一旁那张正满脸兴味,令人憎恶的脸,终一字一句道: “你不该!” 语罢,像闪电般扑向他。 却在同一时刻,那些宫人像能未卜先知似的冲出,将李沐阳拦住。 将荆广硕带出数里。 李沐阳内心深处的火苗在燃烧,她双拳骨节分明,使出全身力气。 阻拦她的所有人,在“嘭”,“嘭”几声后,便如烂泥,一一摔倒在地。 为虎作伥者,无需怜悯。 李沐阳渐渐靠近荆广硕,挡在他前面的数十人,还是将一步步靠近的李沐阳团团围住。 荆广硕微眯着眼睛,笑容仍驻,隔着人道: “你不是以为这样,就能拿我怎么样吧?这里是我的世界?” 血腥充斥着李沐阳的身心,她从未像此刻这样厌恶过一个人,向来觉得生命可贵,无论何时,不该被剥夺,如今却恨不得将眼前人生吞活剥。只吼道: “你该死!” 飞身跃起,跳出数里,一手直抵荆广硕脖颈。 同时,双腿被人拽住。 那些宫人,一面控制李沐阳,一面抓住荆广硕衣衫,将他带离地面,凌空飞起。 李沐阳再次被拖入几十人中缠斗。 那些本唯唯诺诺、低眉颔首的宫人,此时如饿狼一般,在李沐阳一次次像甩杂物一样将他们甩开后,依然毫发无伤,无半点畏惧。 “哈哈哈哈哈!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如你一般,妙龄少女。两年了,每日都有人被送来这里,她们的下场就在这里,身体腐烂,灵魂破碎,却会在我的重组中,迎来新生!”荆广硕居高临下,看着被几十人死死困住的李沐阳,指着脚下,笑出了声。 李沐阳眼睛生疼,荆广硕俯视的脚下,俯视的一切,都是已经没有生息的尸骨。 众生皆蝼蚁,唯他运筹帷幄,凭什么? “啊!” 李沐阳丝毫感受到不到落在身上的手脚,惊呼一声,像是想在这昏暗里撕出一道裂缝。 她如利剑出鞘,挣脱那如附骨之蛆的人群,飞身直上。 在荆广硕瞳孔放大的同时,一双柔荑之手,落在了他脖颈之上。 “你凭什么?凭什么?” 李沐阳已近癫狂,目眦尽裂。 脚下、眼前、呼吸里浓重的血腥,刺激着她的大脑,此时她自己的声音大到震出了自己的眼泪。 在李沐阳的钳制下,荆广硕脸色暗红,佝偻着那本就单薄的后背,缩着那本就筋骨在外的脖子。 似乎李沐阳只要稍稍用力,他即刻就能被捏断。 在这之间,他双脚不停蹬起,双手在虚空中胡乱挣扎,偏偏李沐阳御风而立,他无处借力,可怜至极! 此时,越来越多的宫人从四面八方赶来,集聚在他们下方。 李沐阳视若不见,拽着荆广硕快速落地,盯着周围每个人,眼中火焰,似能吞天灭地。 正在众人不知她要干什么时,见她一脚用力,快速落在了荆广硕的膝盖处。 “嗯!”剧痛之下,荆广硕沉闷的呼喊,吞入腹内,跌跪在地。 他满脸通红,却无半点惧意。 若细看,那狭长的眸子,正异常光亮,仿佛是他挟着别人一般。 第二十七章 猫捉老鼠 李沐阳脚步并未停止,掐着荆广硕,一路拖拽,至皇后身前,厉声喊道: “皇后娘娘,这就是你唯命是从的国师大人?” 一国皇后,将此等恶贼视若神明,视人命若草芥,苍生何辜? 皇后被眼前一切惊呆,一时不敢出声。 李沐阳继续道: “你等所做所为,就不怕报应吗?荼毒生灵,残害人命至此凭什么?” 或许李沐阳一路钳着荆广硕的气势太过凶猛,或是周遭那些虎视眈眈的眼神太过诡异,皇后此时脸色更为苍白,一双手,紧紧抓着太子棺椁,怯生生道: “你···你放开国师。这些人都是罪有应得,我们···我们没有做错什么!” 李沐阳被皇后言语惊呆,连连摇头,笑得眼泪大颗大颗落下,道: “呵!” “呵!” “罪有应得?那你呢?” “你可问过你脚下那万千阴魂?你问问那些平白无故,被你们剥夺性命,在这里腐烂、发臭的人认不认这个罪有应···得!” 一语未落,李沐阳刹那浑身瘫软,无力倒地。 眼角泪滴,打在黑紫的地面上,李沐阳极力想要起身,却终究无果。 荆广硕一边活动着被李沐阳束缚了许久的脖子,一边对身边人道: “你们,看着她!” 电光火石间,李沐阳根本无任何察觉,就倒地不起。 而荆广硕,他就像从来都没被她抓住一样,就像···他只是陪她玩闹,逗她开心。 而现在,这场戏,被他叫停了。 李沐阳这才反应过来,他早有预谋,刚刚束手就擒,只是在耍自己? 毕竟,四国只有一位国师; 毕竟,这个天下,能成一国之师的,寥寥无几。 而愿意以真面目示人者,更是少之又少。 荆广硕活动期间,目光里仍是兴味,已经很久没有遇到,令他这么感兴趣的人了。如若不是俩人同入黄泉,李沐阳也不会有刚刚的机会。她或许,也只配与众人一样,最多永远待在在这里,而不会被区别对待。 李沐阳双肩被人狠狠按住,可余光里,皇后还在愣神。 原因,莫非正是她刚刚所言?李沐阳大喊道: “天道轮回,善恶有报,你们···” “砰!” 李沐阳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再看,她人已经被荆广硕一脚踹入血水中。 一直瘦骨嶙峋,以一副柔弱身躯示人的荆广硕,只一脚,便将李沐阳踹出几丈远。 他双眸像一波深潭,毫无波动,就像刚刚那一脚,不是他所为。 李沐阳在落地间隙,只觉双目一黑,已经感受不到疼痛,只是浑身瘫软依旧,以至于浑身被浓稠的血液浸湿,手脚所及之处,皆一片松软,幸而双眼被模糊,看不清周遭一切。 若不是浓浓血味,倒是像处于沼泽之中。 皇后没见过这样子的国师,周围又被眼光怪异者团团围住,她盯着棺椁里,像睡着了一样的青恒,毫无威严,几近哀求道: “国师,恒儿,没事吧?” 她不相信李沐阳的话,她只相信国师,国师说了能就下太子,就一定会! 剩下的所有人,她都无暇顾及。 皇后之语,也清晰地落在李沐阳耳中,当然不会放过此等机会,道: “因果报应,你们造的孽,会报应在····” 脚步声靠近,毫无意外,李沐阳再次被踹飞,剩下的话,也已被她吞入腹中。 这次,在荆广硕的示意下,宫人从血泊中提起李沐阳,捂住她的口鼻,动作可谓一气呵成。荆广硕这才淡淡道: “皇后娘娘切勿多心,太子殿下当然没事!你也知道,这些人,哪一个不是罪有应得?你知道的,只有太子复活,才是青岚百姓,乃至天下人的幸事。” 荆广硕一步步上前,也逼退皇后周围那如动物一样、垂涎欲滴的宫人。 李沐阳已无力挣扎,却在此时,见棺椁中一缕绿光升起。 光影中,走出的,不是太子,又是何人? 他还如先前,一身黑衣,一脸惨白。 他于绿光中走来,却无视其他,眨眼间,就立于李沐阳眼前,他缓缓落下,将脸贴近她的额头,本束缚李沐阳的宫人即刻逃开,他竟将即将倒地的李沐阳一手扶住。 李沐阳不知此时自己是什么鬼样子,但眼前的这位太子,却不似之前。 此时,他虽脸色惨白,但眉眼温柔,一点儿都不像鬼,更像···神! 李沐阳很确定,他通身,并无鬼气。和此地阴气相比,竟让人莫名舒服了许多。 “你是来此地寻我的?” 毫无征兆,一个好听的男声响起,是太子! 皇后听到太子说话,连连呼喊: “恒儿,恒儿!母后在这里。” 不幸的是,太子像根本没听见她说话,丝毫不理会。 李沐阳面对近在咫尺的询问,先是摇头,又开始点头。 青恒忽然莞尔一笑,有几分羞涩,刹那间点亮了这里。李沐阳呆住,骂自己,什么时候了?还犯花痴?心中更是自责,也不知自己这算不算,骗了这只鬼。他生前本就年幼,此等表现,也符合常理。 他衣袖翻腾,近处宫人全然被他掀翻在地,就连冲上前来的荆广硕也未能幸免。 他落地站立,用自己衣袖,轻轻擦拭李沐阳的脸颊,动作异常轻柔。 李沐阳愣住。 他不光会说话? 一只鬼,还是年轻鬼,死了没两年,竟然能拿取实物,这不是修行千百年的鬼魂才能做到的吗? 难道是皇后他们的功劳? 皇后欣喜无比,偏偏那些宫人此时全然不认她这个皇后娘娘,她一阵焦急乱窜,依然无法离开那假山顶,且随时都有可能被人群拽下,落入那些虎狼堆里。 荆广硕此也好不到那里去,他已经不能控制众人,只忙着到处奔袭。 太子双眼柔和,扶着李沐阳站稳,注视着她,重复道: “你是沐阳?来找我的?” 李沐阳心里愧疚,解释道: “太子殿下,我···我其实,是被荆广硕逼迫过来的。” 第二十九章 宫中傀儡 “太子殿下?” 青恒脸有疑惑,好像并不在乎后话,只细细咀嚼这四字。 他们四周,无一人靠近,那些宫人,在畏惧?但绝不是因为他太子的身份。 宫人躁动,互相撕咬,已然大乱,皇后、荆广硕都成他们追逐的对象。 难不成是因为青恒是魂魄的原因? 李沐阳皱眉,他们不敢上前,肯定不是自己的功劳。 再看这位太子,和之前并无不同,可怎么就是觉得不一样了呢? “太子殿下,你····” 李沐阳本是意欲求助,却见他扫视周围,面色凝重道: “以尸养魂,以气养鬼,着实阴损。” 李沐阳疑惑地盯着他,这养的不就是他? 怎么说的和他无关一样? 像是看透李沐阳心思,青恒浅笑,认真道: “这是那人的把戏,与我何干?” 李沐阳见他指着此时被人群追的到处蹦跶的荆广硕,便隆起双肩,瘪嘴、翻白眼一气呵成道: “那是谁呀?那是你们家国师,做什么可都是为了你!” 李沐阳自己都没意识到,她一不小心就将刚刚所受的气,一股脑的撒了出来。 那姿态可不就是,他是你的人,他做的不就是你做的? 青恒笑容更甚,在这一片昏暗里,也是和煦温暖,他就像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说: “我就是被他杀的。” 李沐阳愣住。 怎么可能? 皇后对他的态度,对国师的态度,明显并非如此。 可...如果真是这样,说不通啊! 莫非,皇后还不知情? 李沐阳眯着眼睛,盯着此时人群里,已经宛如乞丐,衣不蔽体,朱钗尽毁的皇后。 她浑身已经被那些人抓出的血痕,即便如此,却还是守在棺椁周围,不让他人靠近青恒。 这种情况下,自己这里,倒成了一方净土。 李沐阳浑身依旧无力,除了伤口停止冒血,好像并无好转,看着周围发狂的众人,问青恒: “他们怎么回事?是迷失了神志?” 青恒摇头道: “神志?不过是傀儡罢了,何来神志之说?” 李沐阳终于知道怪异在哪里了,肯定道: “他们都不是人吗?” 青恒点头。 李沐阳这才认真打量这些宫人,本以为他们只是皇后或者荆广硕的爪牙,如今看来,怕不是那么简单。 宫中这许多事,可能并不是她所听到那般简单,李沐阳盯着青恒,期待着他解惑,只听他轻声道: “除了皇后身边几人,这些可都是尸体。” “不可能!” 李沐阳否决,她近距离接触过,他们明明就是活生生的人,至少不是尸体那么夸张。 她不会把人和鬼都分不清的,没有百年道行,鬼怎么可能如常人般行走自如,且不惧日光! 青恒耐心道: “你看到的,只是被魂魄操纵的驱壳罢了,该是他搞的鬼,这些傀儡正是偷盗了他人躯体,何来性命之说,你看看他们,此时就在争夺更新鲜的身体。” “那···” 李沐阳一时语塞了,那这些人···鬼怎么办啊? 本以为宫中冤魂只在脚下,没想到,也在周围。 荆广硕此时头发散乱,一脸狼狈,肯定也是控制不了他们了。 青恒见李沐阳一脸担忧,用他的鬼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你不也说了,善恶有报,天道使然,无需纠结。” 李沐阳没想到,青恒如此细心,此刻还不忘安慰自己,内心一暖,盯着还死死的护着棺椁的皇后道: “那她呢?” “因果循环!” 青恒冰冷的声音响起。 李沐阳皱眉,她刚刚只是利用了皇后的爱子之心,胡乱说的,若真天道轮回,那世事也该洞明才是,怎么在此困守如此多的阴魂! 李沐阳盯着青恒半晌,甚至怀疑,此人是不是太子的魂魄。 他为何对皇后如此冷漠,难道是不满她做的这一切? 不... 还是觉得哪里对不上。 李沐阳细细回想,青恒出现时,皇后试图靠近他。 然后,她为什么退回去了? 为何只守着棺椁,再不看这边。 很明显,青恒开口说话,她也是听见了,如今她怎么连呼救声都没? 李沐阳大脑就像一锅浆糊,乱极了,浑身的酸痛让她不能集中思考。 直到哄闹声停下,所有人定住,李沐阳才发现,周遭戾气更盛了。 青恒满眼不舍道: “我要走了!” 然后,他逐渐透明,像即刻就要消失,本来扶着李沐阳的手也渐渐消失。 李沐阳着急道: “你怎么了?” 这个烂摊子,她还没头绪,他一个人搞不定啊! “不用着急,我们还会再见,沐阳,再见!” 一语落下,再无人影。 李沐阳知道呼喊求救已经枉然,费力站直,警惕地看着周围。 这些青恒口中的“傀儡”,保守估计是有两三百,与他们缠斗,刚刚已经试过了,毫无胜算。 毕竟,她没见他们一人倒下,自己倒是全身挂彩,要继续下去,可能被他们给分食咯,李沐阳想着想着,后背开始发凉。 如今他们一个个面色凶狠,头顶黑气笼罩,一派肃杀。 李沐阳此时倒是想退,却已经无路了。 荆广硕颤颤巍巍上前,李沐阳故意道: “国师,他们这是怎么了?” 荆广硕脸上还挂着许多凌乱的发丝,浑身布满血痕,不比李沐阳好多少。 李沐阳不知青恒说的是否全对,为搞清楚状况,少了戾气,端出三分狗腿样。 先保命! 荆广硕眉眼紧皱,扫视她一眼,沉静道: “一点小问题,无事!” 故作姿态。 说话间,又到处查看。 李沐阳记起他之前所说阵法之事,与他一道,在他看了半天,他倒不在意,但李沐阳却一点儿蛛丝马迹也没看出来。 “戾气,戾气...” 荆广硕口中念念有词,停下脚步,盯着李沐阳看了又看,又盯上狼狈不堪皇后,最终只是摇头。 不满意? 李沐阳看在眼里,继续道: “国师,到底怎么了?” “猫哭耗子假慈悲,小狐狸,就是你了!” 荆广硕伸出右手拇指,指着李沐阳,眼中又恢复异彩。 第三十章 除锁魂诀 “你要干嘛?” 李沐阳被荆广硕看得脑仁发麻,警惕道。 荆广硕并不搭理,在一傀儡前伸出二指,写写画画,并耳语后道: “去!” 那傀儡一溜烟跑开,与常人无异。 李沐阳问: “你到底要干什么?” 荆广硕已经逼近,李沐阳踉踉跄跄后退。 荆广硕头也不抬,随意挥动手臂,李沐阳便被掀翻在地,他不忘提醒道: “要不是你躯体可以容纳多个魂魄,你也就只配当这些花草的肥料,就你有资格戏耍本座?” 荆广硕片刻就又像变了个人,李沐阳一头雾水,强忍疼痛,可他人却已经再次走近。 “砰!” “砰!” ······ 一脚,两脚....悉数落在李沐阳身上。 他在生气? 李沐阳周身都是血腥味,可当由内而外的在嘴中蔓延时,她还是忍不住咳了几声。 右手在荆广硕脚下,也在泥中。 踩人手? 李沐阳牙齿快被自己咬碎,不知道荆广硕那条筋搭错了,开始折磨人? 浑身上下传来的痛意,已经让李沐阳没了骂人的力气。 李沐阳无力道: “荆广硕,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奈何荆广硕并不搭理。 四肢百骸传来的痛感让李沐阳临近崩溃,直到看到小孩就在不远处。 李沐阳已经看不清,小孩那被头发笼罩的双眼,他嘴里的利齿也已经不再锋利,那宫人就将他提在手里,就像提着一只猴子那样。 他在凌空挣扎。 是自己连累他了吧! 李沐阳脸上血泪相合而流。 荆广硕见李沐阳满脸痛苦,一脸享受的看着那只猴子,他就是故意的。 那孩子刚费力地咧开嘴。 一脚,李沐阳又飞了出去。 “嘶嘶嘶····” 那孩子瞳孔通红,獠牙四起,荆广硕满脸激动,再次走向李沐阳。 李沐阳就像一滩烂泥,使不上丁点力气,却也懂了,荆广硕之意。 他是故意的,故意激发他的愤怒。 李沐阳想到,刚刚那暴乱,他阵法失灵,如今众人静止,是他不敢放开他们? 那如何再次操控他们才是当务之急,不然若叫他们冲出这里,别说青岚,整个天下人都不会放过他。 所以,他这是在想修补之法。 他知道这个孩子来自黄泉,本身身有阴气,又具相当法力,若以他为祭,定当事半功倍。 “咳咳咳!” 李沐阳又吐出几口鲜血,握住右手,让指尖嵌进掌心,那里是她一直小心翼翼握着的东西,她如今已经无力其他,只能拼一把。 多年来吸引她前往的东西,总不会,毫无用处吧! 荆广硕已经到她身前,李沐阳感受到自掌心绵延至全身的热力。 生怕荆广硕看出异常,只得痛苦的蜷缩在地,荆广硕蹲在她脑袋边: “我还没给这个地方想好名字,也已经记不清这里死了多少人。” 他右手掐住李沐阳下巴,扭动她的脑袋,逼她直视皇后所在的那座假山,道: “你不是问本座有何谋划吗?我告诉你啊?” 李沐阳一双眼只定定的盯着他,眼中怒火,似能将他燃为灰烬。 荆广硕并不理会,或者,正和他意,他继续道: “这里,都是尸骨堆成的,以前什么也没有,是个大坑。所以,你要是问我这里到底有多少人,他们是男是女,可能早已无法区分、计数。两年来,每一天都有人被送到这里,每一天,都有身体在这里腐烂、发臭!” 荆广硕掐着李沐阳双颊,她吐不出一个字,见她眼中泪光闪现,又道: “你不是为外面那些人担忧嘛,你多心了。”顿了一下,又道: “她们······也会来这里,只是,她们都是再三确认,杀孽深重、戾气颇大之人,不能直接斩杀,对吗?皇后娘娘!” 荆广硕对着高处蜷缩的皇后笑道,只见她打了个冷颤,并不回答。 荆广硕收起笑意,冷冷道: “这里阵法松动,我们需要一个满腹戾气的人来降住他们,你说谁合适呢?” 不知是不是错觉,有那么一瞬间,李沐阳感觉荆广硕在打皇后的主意。 其实也说得过去,毕竟这些年,皇后手上没少沾血迹,若说以此来衡量其能不能镇住下边这些“傀儡”,至少比李沐阳合适。 李沐阳的脸酸痛厉害,偏偏荆广硕就是不放手。 他故意让她以这种痛苦,憋屈的姿态,存在于这方腐烂里,眼睛有意无意的扫过极端痛苦的那孩子。 李沐阳这才意识到,他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自己。 李沐阳此时已经恢复,脚下用力,在荆广硕毫无防备时,挣开束缚。 荆广硕后退站定,满脸惊愕的看着正在按压两颊的李沐阳,瞪大他那杏仁眼道: “怎么可能?你入了我的阵法,你中了锁魂诀,怎么可能?” 李沐阳会意,道: “你说的是这东西?” 只见她从嘴里拿出着一粒黄豆大小的墨绿色种子,那种子已经发芽,根系有手指长短。 “你····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李沐阳见他满脸难以置信,再看右手,那根她从冥界拔出的石柱,先是变为铁杵,后来又如绣花针大小,刚刚她身体感知不灵,不知他到底有多大,只狠狠攥了手心,此时看,已经不见了。 李沐阳嘴里多出了这么颗种子,而且浑身发热,力量充沛,并无其他痛感。 仔细看了看这怪异的种子,自己绝对是没有吃下过,到底是什么时候,荆广硕给她下了这东西呢? “国师?不止会这样呢!” 李沐阳邪魅一笑,飞身上前,救下那孩子,动作利落,浑身伤痕好似不存在。 荆广硕却并不慌张,口中念念有词,那些本定在原地的傀儡,此时对着李沐阳,露出凶光。 李沐阳这会儿,倒不着急了。 一边笑着,一边循着荆广硕之前走过的地方,见有物品摆放,一一捡起,然后,扔掉! “李沐阳,你可知你在干嘛?”荆广硕惊恐道。 李沐阳见他慌了,找准方位,一一下手,身法流利,无心于他纠缠。 既然这些人都是傀儡,既然这里只是他所布阵法,那就毁了吧! 对那些珠子有了大概印象后,李沐阳捡得更起劲儿! “李沐阳,你敢!”荆广硕一时追赶不上,一时上蹿下跳,而李沐阳并不吃他这一套,他三两步冲到皇后身边,双眼微眯,道: “李沐阳,是你逼我的。” 李沐阳本心有迟疑,却见天色却渐渐明朗,那些傀儡已经开始乱窜,他们大多双手抱头,喊声四起,裸露在外的皮肤,霎时渗血。 李沐阳便不理会荆广硕,重复着先前的动作。 “哈哈哈哈!李沐阳,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收场。”荆广硕笑身传遍角落。 李沐阳不知他要干什么,就在这时,可左侧假山轰然倒塌,一个熟悉的场景出现,大殿就在眼前。 殿中数人,目光惊恐,对上众多傀儡,便如待宰羔羊。 “拦住他们!” 李沐阳即刻飞身跳起,对小孩喊。 第三十章毁人容貌 “赶紧逃啊!” 当然也不忘对着大殿之上的人大喊。 奋力抵挡惨叫不止的傀儡,李沐阳想: 阵法已经破了,只要她能将这些人困住,不让他们冲出就好。父亲、还有那个老头子,会来救自己吧? 李沐阳看大殿里人跑的差不多,松了一口气。 可不伤不死的人并没有那么好对付,一会儿下来,李沐阳本就血迹斑斑的身体,又多了几道深可见骨的痕迹。 偏偏他们一个个毫发无伤,越挫越勇。 若再没人来发现,她可能真的要被这堆人剔成骨头了。 凡人之躯终究有极限,李沐阳撑着一口气。 过了很久,李沐阳眼皮越来越重,四肢乏力,天地混沌,她完全失去了意识,至于他们跑不跑得出去,自己会不会被扒皮剔骨,都无所谓了。 一袭白衣出现,似曾相识,李沐阳心头一松,重重倒下。 那天之后,京城又多了一个传说,李家女,沐阳,与三千鬼灵厮杀,险些祸乱天下。 三日之后清醒的沐阳,见母亲双眼通红、父亲与老头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想问句“怎么了“”,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李沐阳是从摩晨口中听说,父亲确实回家来寻他,不过也去找了蓝世尘。 蓝世尘觉得事情蹊跷,即刻进宫面圣,皇上一口咬定自己不会有事,蓝世尘却背着皇上只身入宫查探。 据传,后宫宛若炼狱,而她就在炼狱中心。 李沐阳倒是忘了自己在哪个位置。 李凌峰和摩晨赶到皇宫时,她已经被蓝世尘带出了宫门。 当时满身是血,大家以为,她死了。 蓝世尘擦干她脸上的血迹,才见她微微呼吸,也松了一口气。 李沐阳还在回忆那天的惊险,摩晨眯着晦暗的眸子,突然靠近,寻问。 “你说说,你脸上疤痕怎么来的?” 此时父母已经离开,屋内就他们二人,李沐阳笑问: “怎么,你要给我报仇去?” 丝毫不在乎自己脸上多出一道疤。 摩晨轻松摊手: “没机会咯!我听说啊,里面的鬼啊,人啊,被蓝将军砍了个干净。” 李沐阳真没想到,年纪轻轻,还以为他只是个挂名将军,没想到还真有点本事,想起自己当日被围困的情景,即便是现在,还是不觉头皮发麻。 说来可笑,记忆里,她没能使他们一人倒下。 蓝世尘竟能在全歼他们的同时,将自己带了出来,李沐阳心里倒真对他多了一份敬佩。 李沐阳苏醒的一天里,只是听父母说是被蓝世尘带出来的,就再未主动提及此事,此时,父母离开,时机正好,便问: “他没事吧?” “谁?”摩晨明知故问。 李沐阳回敬他一个白眼,摩晨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谁知道呢!” 李沐阳皱眉: “你这话算什么意思?” “我见到他时,浑身血迹,和你差不多。只是不知道他身上的血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摩晨继续冷漠道。 李沐阳急道: “那你没看看他?” “管我什么事?我们又不熟,他丢下你就离开,我见你都快要死了,哪有空理会他。”摩晨自顾自地说着。 李沐阳心中担心,一激动,一手掀起盖在身上的锦被,作势就要下床,双腿却像禁锢在床上,纹丝不动。 李沐阳眼中光亮终究黯淡。 反应过来,如今,她寸步难行。 而且,想象得到,这张脸,出去也会吓到人吧? 又想着,蓝世尘能将她带出,想来他是有本事的,何苦她来担心呢! 摩晨见李沐阳低着头,神色暗淡,收起笑脸: “我···骗你的,你...” 李沐阳一手拉过被子,盖好,道: “没事,他既然能闯皇宫,而且还能斩杀那么多傀儡,想来也不是等闲之辈,你不用与我说这些。” 摩晨本谈笑风生的笑脸,也顿时暗淡下去: “你这么想?也对!” 房间冷了下去,两个人,谁也不说话。 “沐儿,感觉可好了些?” 李凌峰进了院子,疾步入内,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李沐阳强笑: “爹爹不用担心,这儿不是有摩晨大师嘛!” 又坐直了身子。 李凌峰向一旁摩晨屈身行礼之后,才道: “沐儿,苦了你了。” 神色凝重,一脸心疼。 李沐阳不解,自己这如今已经休息了数日,如今能醒来,已是万幸,父亲不是该习惯了自己伤势吗? 他不是个多愁善感之人,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摩晨端着茶杯,并不插话,李沐阳疑惑地看着李凌峰,只听他说: “爹爹进了躺宫,事情如今也算断尘埃落定了,以后我们一家什么都不理,就踏踏实实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李沐阳不知他话是何意,问: “爹爹,荆广硕不是逃了吗?难道他被抓住了?” “没有,但总有一天,他会被抓回来。” “那····” 李凌峰也不让蓝世尘李沐阳多想了,说: “那个沈涵,已经被治罪了,也算为你讨回了公道。宫中其他事宜,也安排了人处理,若有发现,为父自会处理。” 李沐阳不解。 “爹爹,你在说什么?” 李凌峰: “沐儿,尘儿已经告诉我们了,你的脸,是被沈涵伤的。” 李沐阳一脸惊愕,在床上直直坐起。 那日,她为阻止那些傀儡伤害无辜人,一直与他们缠斗。 可到了最后,她已经力竭,见大殿之上还有人影,未免无辜者丧命,只得尽力一搏,本想将她带出大殿,将傀儡关在殿内。 却没想到,最后那人,正是那沈涵。 李沐阳将她带离大殿,就在门口,她手中又再次出现了瓷片,在她的注视下,狠狠剐在了她脸上。 剧痛之下,李沐阳松手,她早有准备,逃出大殿,关上了殿门。 李沐阳问心无愧,那样的混乱中,她能活着,也是命大! 李沐阳摇头否定: “不对!” 李凌峰皱眉问: “什么不对?” 摩晨似是在听,又似毫不关心他二人谈话。 李沐阳: “那时,连国师都已经离开,该只有我一人才对,蓝世尘是怎么知道的?” “不是还有皇后?” 李凌峰说出口后,自己都不相信了。 先不说皇后是被抬出来的,怕是除了太医就没人见过,传言命不久矣!蓝世尘怎么可能见过她? 而且,即便见过,那混战之中,皇后又怎么可能知道,是沈涵伤了李沐阳? 李凌峰追问: “沐儿是怀疑什么?” 李沐阳闭了闭眼,那时,荆广硕的确已经离开,她甚至没见到皇后的身影,那里明明只有她一人。 那蓝世尘是如何知道,是沈涵伤了她呢? 难道,他早就在那里了? 那为何迟迟不肯出现,直到自己倒地那一刻才现身呢? 摩晨见李沐阳和李凌峰一脸苦相,看不下去了,道: “我告诉他的。” 李沐阳与李凌峰同时看着他。 摩晨并没进过宫。 李沐阳眉眼更深,他不是说与蓝世尘不熟吗? 摩晨不理会他们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着自己,慢条斯理: “昨日,蓝世尘不是来过了吗?” 李沐阳看李凌峰点头,质问摩晨道: “你骗我?” 刚刚还说不知蓝世尘伤势。 摩晨摇头: “没有,他来的时候也是面色惨白,估计是伤得不轻。” 摩晨又是一副理所当然样。 李沐阳又见李凌峰点点头,不满道: “说重点!” “那日你是陷入荆广硕所布的阵法之中,阵内众人,无一不着他阵法之气,所以你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所受之伤,都有阵法印记。可偏偏脸上这块,非阵法之内所伤。那日有多少人出现,又有谁与你有仇,只要稍加调查,不很简单就知道了吗?再说···” 摩晨话落,李沐阳觉察这之后的才是重点,见他沉思,催促: “再说什么?” 摩晨盯着李沐阳: “你这快疤痕,可不是普通人留下的。” “毁人容貌,手段恶毒,定是女子所为,怎么可能是那位国师操纵的傀儡呢?很大可能是容貌受损的年轻女子,如此推断,可能得出答案?” 李沐阳连连点头,那日脸受伤的,确实只有沈涵。 却也记住了摩晨说话的关键信息,继续问: “为什么说不是普通人留下的?” 第三十一章宫中秘事 摩晨脸上闪过一丝躲闪,李沐阳看得清楚: “说吧!” 言语里,不容推辞。 “其实,我也是推测了一下,只是告诉了蓝将军,你这脸上沾染的药物,怕是魔界噬灵草!” 一旁李凌峰惊诧: “沐儿怎么会被魔界盯上?” 李沐阳细细想来,当日,情况紧急,若非那沈涵早早准备,也不可能冒那么大险。 所以,沈涵早在进宫之前,就做好了准备。 李沐阳看摩晨表情,就能猜个七八分,恐怕,这噬灵草,没那么简单。 摩晨见李凌峰满脸担忧,也不隐瞒: “这个噬灵草,本是用来给魔界触犯条例的魔灵烙上印记的,千百年来,鲜少在人间使用,此物结合咒术,颇为恶毒,恐怕...” 李凌峰更加焦急,上前,拉着摩晨: “什么咒术?怎么会这样?” 摩晨看了眼李沐阳,继续: “这是一种禁制,若和噬灵草配合,草入体内,大罗金仙也无法摆脱。” 李凌峰险些瘫倒。 “这等禁制.....无法解开,且承受着若有违逆,噬灵草就会蚕食其魂魄,直至灰飞烟灭。” 李凌峰: “沐儿只是个凡人,怎么会有人对她施这种咒术?” 摩晨眼神躲避: “这···只有施咒之人知晓。” 李凌峰追问: “谁是施咒人?” 摩晨:“沈涵!” 李凌峰紧张道: “她只是一庶女,她怎么可能有这么大本事?而且...而且,她已经自裁...” “父亲,怎么回事?” 李沐阳倒不是关心她在自己身上下的咒,反正就算她在,按她对自己的态度,也不可能将咒术解除之法说出来。 再说,连摩晨都如此严肃的神色,想来这都不一定能和荆广硕有关系。 自己这一身谜团啊,还真是匪夷所思! 李沐阳只是不懂,既然沈涵已经逃出来,何苦自裁。 “今日,尘儿在朝堂之上指出她的恶行,没想到她父亲即刻派人将她带上朝堂。她倒是承认了,可说完就一头撞死,我回来时,尸首都还在宫门口。” 李沐阳沉默,为了保全沈家,沈父将她推了出来,她那性格,怎么可能讨饶。 那日初见,也是面容姣好,可惜了。李沐阳半天才道: “噬灵草也会吞噬肉身吗?” 李凌峰虽然只是个普通人,可这话还听得懂,不觉瞪大眼眶,只见摩晨缓缓点头。 李沐阳倒不意外,若只是蚕食魂魄,那还有时间寻找其他办法,但若能吞噬肉身,也就意味着自己脸上的疤痕,只会越来越大,再不会消失了。 “还会在我的魂魄之上留下烙印,所以,现在不知道咒术,我也将生生世世无法摆脱这个印记,直到他将我完全吞噬?” “叮当!” 是杯盏打碎的声音,刚刚林洛去为李沐阳炖汤,此时刚好过来。 “伯母,切莫担心!” 是蓝世尘的声音,他怎么来了?李沐阳正想着,就见他扶着眼睛红肿的母亲进门。 细细打量,果然,脸色是有些苍白,身子也比之前见单薄了些。 李沐阳一只手不自觉抚上脸颊,下意识遮挡。 摸到绑在脸上的纱布,才自嘲一笑: 呵,什么时候,她还在乎过这些东西了? 李沐阳大方道: “蓝公子,谢谢你救了我。” 蓝世尘眉头紧了几分,李沐阳权当看不见,又听他道: “不就是噬灵草吗?怎么解?” 对着摩晨发问,李凌峰忙介绍: “这位,这位是摩晨大师,可是高人。” 言外之意是提醒蓝世尘小心说话。 林洛几步上前,坐在李沐阳床前,却并不说话,只是默默拭泪。 摩晨浅浅道: “噬灵草在魔界并不算稀有之物,可一般无人敢轻易尝试,因为一旦结仇,可能就是不死不休。此草效用恶毒,且并无解药,若有灵力精进者,愿意为其修补,便无碍。否则,只能任其吞噬。” 蓝世尘:“无需担心!” “尘儿修习了灵力?”林洛一把抓住正想靠近李沐阳的蓝世尘,满脸激动,就连一旁的李凌峰也是凑在蓝世尘跟前,手足无措。 刚刚被摩晨吓得不轻,如今,也算是有了点希望。 就连摩晨有意无意地盯着李沐阳,不知在想什么,李沐阳此时一脸苦涩,没有察觉。 李沐阳苦涩,已经欠人一条命,这要是再欠人一张脸···,打断他们: “先别急着乐,谁能给我说说,宫里到底是怎样回事?” 李沐阳心中不适,想到皇宫内院,有那么个地方,父亲又对她只字不提,如今却说尘埃落定,一个个要她安心养伤,不让提此事,可她实在是有太多疑惑。 李凌峰见李沐阳看着自己,便将目光投向摩晨,宫中之事,其实他只知皮毛。 摩晨现在也不卖关子了,道: “就荆广硕布的那个阵法,我确实知道!他说的不完全对,那个阵法创立,确实挺久了。却没上古那么长,也就一千多年吧!” 摩晨说得随意,但李沐阳总觉得他有意的是看了蓝世尘的。 他们真的不认识? “那时候,众界还没有明确界限,所有修习灵力的生灵,只要选定地方,便可画地为牢,神界、魔界、还是冥界,都是布阵者说了算。阵法之内,唯我独尊,各为天地!” 李沐阳: “也就是说,荆广硕在皇宫造出一个冥界来?” 摩晨: “可以这么说,还有那些宫人,据我所知,不是所有的魂魄都适合做傀儡的,那些...实际上是那个荆广硕收集的孤魂野鬼,他们大多,多年飘零,无恶不作。当有人重新给他们寻觅肉身,又能压制他们时,便认其为主,反正,在荆广硕那个阵法内,他们可以为所欲为。” “当然,不是所有的身体都适合寄居,不匹配的,可能就成了你们所见的,那些菊花的肥料,尸体上长出来的东西,自然阴气不弱,也就能起到供养那些傀儡的作用。” 李凌峰与林洛两人虽然也经历了一些怪异之事,但听到此处,还是脸色苍白。 “那···那些身体的魂魄呢?也还被困着?” 李沐阳小心问道,答案其实已经在心底。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那些人大多是在阵内被杀,他们护不住自己的肉身,也斗不过比自己强大的魂魄,所以,大多被撕碎了。” 他们的生生世世,都没了。 第三十二章迷雾重重 摩晨说完,众人沉默许久,蓝世尘才对李沐阳道: “刚刚碰到一个宫人,他说,皇后娘娘,想要再见见你!” “又是刘总管?”林洛激动,护在李沐阳床头,生怕蓝世尘将李沐阳带走。 李凌峰淡然: “夫人,刘总管已经去了,还有,尘儿只是传一下话。” 这次,李沐阳没有追问。 听父亲说过,跟着皇后的人,都遭殃了,无一幸免。 后宫甚至都没找到他们的尸体,有的都只是零星的血块。 她还记得刚开始,她无法区分那些着同一衣服的宫人是不是被操控,当时只能选择护住大殿。 蓝世尘耐心道: “我看到他着宫中服饰,偷偷摸摸跑来,想来不是皇上的旨意。问了才说皇后娘娘想见沐儿,他只是传个话,并无胁迫之意。” 林洛这才放心。 李沐阳想: 不是说皇后已经搬离中宫了嘛?如今她的居所无人知晓,怎么又叫自己去见她? 皇后难道不知道自己的伤势? 李沐阳心中满是疑惑,若是皇后愿意与她敞开心扉谈,或许可以为她解惑,可如今连下床都困难,别说进宫。问: “皇帝是怎么做的?” 蓝世尘知道李沐阳问的是那些尸首,道: “他倒是第一时间将那里封了起来,还说要建个墓地,让那些人入土为安。如今,也请了不少大师,在那儿超度。” 顿了一下: “还在众臣面前痛哭流涕,说太子逝世后,自己忙于国事,没好好关心皇后,才会酿成如此惨祸!” 李沐阳想到: “鋆王难道就没趁此机会,做点什么?” 这可不是小事,只要让宫中眼线传出点消息,再大肆渲染,众怒难犯,这事儿就不会轻轻松松的过去。 “没有!不过···”蓝世尘: “鋆王倒为你请功了,说若不是你,这事儿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子,是你让朝天城乃至天下人免遭厄运。” 李凌峰一脸沉色: “是啊,连为父都一起被皇上嘉奖了。” 李沐阳问: “父亲觉得此事蹊跷吗?” 李凌峰: “宫中之事鋆王有没有参与不好说!一定是有什么原因,让鋆王将矛头对准了我们,按理说,此时他是该向皇帝施压。” 李沐阳仔细听着。 “这件事,说白了,是皇家之事。” “要知道,对于皇帝而言,几百几千,甚至几万条人命又有什么可贵?闹这么大,让天下人都看他的笑话,逼他不得不对涉及此事的皇后和国师,公开处刑,这是才是最要命的。如今,鋆王又无异于当着天下人的面抽皇帝耳光。” “致使咱们的皇上打落了牙齿,只能往肚子里咽,是为坐稳那把椅子,说违心的话,做违心的事,还将皇后推出来背锅,已经是极限了。” “本来如此,也算对我李家、蓝家有了个交代,可鋆王今日,却在众臣面前将你所做大肆宣扬,口若悬河。在皇上伤口上撒盐不说,将此次皇上的怒火都转嫁到我们头上,损人不利己,这与他以往的行事风格迥异。” 李沐阳低头不语,这些事情,没有一件是能完全合理的,又说: “太子说,当年杀他的人,是荆广硕。” “你见过他了?” 李沐阳听到蓝世尘询问,自觉点点头。却感觉不太对,为什么是“你见过他了?” 自己不能见他吗? 李沐阳按捺下心中诸多疑惑,听父亲道: “沐儿,太子亲自与你说是国师杀了他?” “嗯!” “不对,太子年少聪颖,世人尽知,也颇得人心,有他在,青岚的未来一定是一片光明,国师为什么要杀他?” “皇上一向对国师宠信有加,太子是皇上最为最为宠信的皇子,他为什么要刺杀太子呢?” 李凌峰百思不得其解,这是青岚两年来震惊内外的悬案。 太子暴毙,皇上下令,悬赏世人提供线索,大加搜寻,却一无所获。 那时皇帝的伤心难过,他们都看在眼里,难道,真的是凶手近在眼前,但皇上不自知? 李凌峰想起那个时而温润、时而狠厉的少年,曾经,他也曾对他满怀期待。 李沐阳也是不明白,想起那个少年,想起荆广硕,心道: 谁知道呢,人心不古,谁知道他们想的是什么! “说不通!”李凌峰在一旁喃喃道。 林洛见自己在此帮不上什么忙,这些事,桩桩件件,稍有泄漏,都能震惊天下,不过,从李沐阳回家那日,她院里就没让任何人踏入,也算无忧,她这两次将盛来的汤水洒了,此时只得再去准备。 李沐阳忍了许久,问: “你可曾见过那个孩子?” 蓝世尘点头: “见过!” “他怎么样了?” 蓝世尘这次摇头,道:“无事!” “你将他.....?”李沐阳担心,却不知怎么说。 “我···”蓝世尘眸子低沉: “他看到我,就跑了!” 李沐阳想起他当时也是奄奄一息,又觉得自己对蓝世尘说的话有毛病,解释道: “我以为你带他去治伤了。” 这次摩晨并没有任何异常。 李凌峰还沉浸在太子之事里,也没追问,又道: “皇上今日之举,漏洞百出。下朝间隙,我去打探了一下,结合之前的一些蛛丝马迹,可以肯定,这两年来,后宫从官家、民间采纳的宫人无数,且都有同一个要求,必须是心肠狠毒之人。其中家丁、丫鬟、妾室、主母,若是犯了重罪,都可秘密送入宫内,美其名曰,朝臣内眷探望皇后。虽然皇帝从未下旨明言,但下边朝臣已经传开,宫中此举,是为复活已逝太子,这也是此次皇后要为太子选妃,大家也并不意外的原因。而这些事,一直是国师负责,那日与我们一同进宫的,都是每家精挑细选之人,我也是今日才知,他们也不都是当家主母,嫡亲小姐什么的,那日从宫中逃脱的人,大都没有回原来的府邸,他们只是为臣者投其所好,为君分忧,而这件事,已经时日过长。” “若真是国师真杀了太子,皇帝不会被瞒这么久,且依然对国师宠信有加,让他全权负责此等事宜。” 蓝世尘: “伯父的意思是,皇帝知道杀害太子的真凶?还是...” 李凌峰点点头,李沐阳: “父亲,你可知,皇后为何执意招我入宫?” 李凌峰点头: “是想对我李家出手了,但也不会这么简单。” 摩晨指着李沐阳: “恐怕与你躯体有关吧?” 蓝世尘: “怎么说?” 摩晨严肃: “荆广硕可能发觉你与常人有异,他怕是早就在打你这具身体的主意了,害怕万一事成,不好给大家交代,便出了选妃这么个由头。” 第三十三章 背后算计 李沐阳记起,那日黄泉,荆广硕魂魄进了自己身体,当时自己好像并无异样。 “哎!” 李沐阳叹息,自己可真是送死啊! 本来就被盯上了,还上赶着往跟前送,目光躲闪,问摩晨: “那个···有没有人的躯体可以同时盛放多个魂魄?” “没有!” “那要是万一有呢?”李沐阳瞪大眼。 这次,摩晨盯着李沐阳,一字一句,认真且严肃道: “那就会招来无数个荆广硕这样的疯子,寻来无数魂魄,一一打入同一具躯体,让众鬼在同一躯体内相残,让鬼气无限相加,以造就所向披靡的鬼魅!” “且那躯体也无需修炼,只需去抓其他鬼魂,一同塞入,这样,一具躯体,就可拥有万千魂魄的灵力。” 李沐阳听的冷汗直冒,自己不是一不小心,差点将自己害死吧? 脑子瞬间清醒,胆怯道: “那这样鬼,就最厉害?我是说一只鬼。” 摩晨思索道: “这个···鬼是可以后天培养的。至于培养的方法,其实很多,鬼怪精灵,受万物滋养,修习门类繁多。比如,一个胆小鬼,他即可靠自己,修习个千八百年,成为鬼王,也可以人为的,在他所处的地方,注入其他鬼魂的怨气、戾气、恨意等,也可以快速被养成一只鬼王,受众鬼朝拜。” 李沐阳: “那躯体对鬼魂来说重要吗?” 摩晨耐心道: “当然,越是厉害的鬼,越需要完美的躯体,这样他们才不至于只在黑暗中出行。在人间流连的鬼怪,若回了冥界,定然遭受惩处,既然回不去,要是拥有完美的身躯,留在人间自由自在,那是很多鬼怪的追求!” 李沐阳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被逼进皇宫了,或许,自己就是一个好人选! 什么选妃,什么命格,都是那人想让大家知道的罢了,毕竟不可能瞒过所有人,还不如编一个听起来好像有道理的故事。 实际上,他应该是在策划造出鬼魅,若能任意驱使,受他召唤,那常人又岂能抵挡? “沐儿,你可是不舒服?” 蓝世尘见李沐阳脸色难看吗,上前问。 “无事!” 不知道,这天下还有多少如荆广硕一样的人物,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因此丧命,又有多少人在觊觎自己这具身体。 “沐儿,可是那里不适?”李凌峰见李沐阳眉头紧锁,也担心道。 李沐阳与摩晨二人的对话,他们自然听得懂,利害关系,自然也想得到。 李沐阳深呼吸,心道: 不能一直是这副样子,不能只等着别人来救,不能任人宰割。 到李沐阳反应过来的时候,屋子里三个人正怪异的看着她,李沐阳皱眉道: “怎么了?” 摩晨指着她说:“你的脸?” 其余二人,张了张嘴,并未说话。 李沐阳不悦:“我知道!” 伸手摸了摸,纱布还在,如今这副模样,包着她自己也安心。 只是想到: 生生世世的印记? 够狠! 李凌峰上前: “沐儿,不对劲儿!” 伸手就要去解绑在李沐阳脑袋上的纱布。 李沐阳见此处又不是父亲一人,连连后退,缩至角落,连连摇头,双手护住纱布: “不,不···” 说话间,猛然发现,自己怎么可以活动了? 胳膊也没事了? 腿也没事了? 不是要在床上躺个几月吗? 摩晨:“你恢复了!” 李沐阳瞪大眼睛: “我好了,好了!” 然后指着自己脸,期待地看着他们,摩晨一脸严肃: “你别动,刚刚纱布里似有光亮,你是凡人之躯,噬灵草之威力···我得看看,看你的伤势如何了。” 摩晨还没说完,李沐阳就一步跳下床,蹦至梳妆匣前: “你们别动,我自己来!” 对着镜子小心翼翼的解起脸上纱布,背对他们,故意挡着镜子,一人查看。 李沐阳不是傻子,这次的事,能捡回一条命,她知足。即便脸残了,也认,但若能恢复,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李沐阳转身时,三人只见她,肤质如雪,美貌天成,哪还有一丁点受伤的痕迹。 皆愣在原地,连摩晨也不例外。 林洛端着重新准备的汤进门,见李沐阳站在自己眼前,手脚一抖,一盅汤又结结实实的洒在地上。 “沐儿?” “娘,我好了,我没事了!” 林洛像是受到惊吓,即刻转身,在众人正不知她要干什么时,快速关上门: “沐儿,躺好,要躺好,你的伤还没有好!” 林洛双眼红肿,推着李沐阳上床,还不忘为其掖好被角。 李沐阳起先被母亲举措惊到,但也即刻反应过来。 她那日回来,肯定有不少人见到,那般伤势,一朝恢复,若传了出去,又不知会惹出多大乱子。 虽说自己这里没外人,但这些怪事背后,该是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吧! “夫人所言甚是。”李凌峰也严肃道。 摩晨与蓝世尘并未开口,摩晨即刻坐一旁,一双手搭上李沐阳手腕时,一抹白光出现。 半晌,见他面无表情,众人都是一脸担忧道: “怎么样?” “噬灵草在你体内的痕迹确实消失了,但咒术并未解除,若有朝一日,咒术重启,你体内毒素恐会复苏。” 李沐阳见气氛低沉,道: “大家往好的方面想嘛,你们看,我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立马就好,连脸都好了,也不用担心毁容,还有,忘了告诉你们,我应该也是个修习灵力的天才,什么御风飞行,匡扶正义,我也是可以做了,还有啊,我这一觉不是睡了三天嘛?什么梦都没做,别提睡得多踏实....” 李凌峰夫妇也配合着李沐阳欢笑,摩晨笑容并无,退后与蓝世尘齐肩,蓝世尘道: “还是谢谢你,又救了她!” 摩晨黑脸: “你不该说这话!” 李沐阳清清楚楚地听到他二人的声音,父母在此,不想让他们担心,但她又怎会不知,能这么快恢复,自然是摩晨的功劳。 至于噬灵草,到底是谁? 她与自己又有何仇怨? 或许,又是上辈子造的孽吧,又是来讨债的? 第三十四章启捕灵榜 与此同时,传音阵里传来晋武软绵绵的声音: “主子,不是说,人间的事,我们不能插手吗?” 半天,没有回答。 “晋武,你主子不是不让你插手,是怕你承受不了人间的反噬!”琼宇心情颇好,脆生生的声音解释。 琼宇可是魔界的百事通,在没晋文晋武的时候,在摩晨还没掌管魔界的时候,他可是魔界第一人,很久没他消息了,今日竟进阵来,一语落,迎来无数附和。 一群魔族元老见摩晨不在,琼宇又出现了,可不得好好聊聊,一起奚落晋武。 这边摩晨也刚从李沐阳房中离开,答晋武: “本座没有伤及人类,不算插手人间事,想在我眼皮下祸乱人间,找死!” 传音阵里众人被摩晨的突然出声惊的没了声音。 毕竟,他已经很久没这么耐心解释了,虽然这个解释.....可大家已经觉得受宠若惊。 一个个私下传音: 这刚一出来,就又让那些不爽他的人闭嘴了,也好! 摩晨见阵内安静,问: “可有线索?是何人在捕灵榜发布令文?” 晋文赶紧道: “主子,这个真的是无从查起。发布这东西,是不想人知道他的身份,根本就留下痕迹。” 这个摩晨当然知道,他叫晋文去查,也是碰个运气。 晋武在寂静的阵内嘀咕: “也不知是谁,创造出这么变态的东西。匿名发布,匿名领取任务,还可以匿名完成。简直是匪夷所思,这东西是什么时候有的?怎么没见大家用啊?” 阵内的这片寂静,倒显得他声音洪亮,也没人开腔,一个个像都离开了。 晋武不知道是不是说错了话,想要在阵内问问,可在这里的都是大佬,他不便开口。 至于晋文,他和自己半斤八两,也是一头雾水。 晋文与晋武并非兄弟,且他们二人跟随摩晨时日尚不足千年,对三界的一些秘事,也并不了解。 这些年来,二人表现尚可,处理魔界事务,大大小小,毫无怨言。 摩晨平日里不理世事,起先与他一起的同辈,不是去躲清闲,就是沉迷各种怪异之事,不过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法力高强,关心魔界,关心摩晨,有个重要之事,还是能做到,身先士卒的。他们对晋文晋武二人也颇为信赖,可能也是二人勤快,总之,不知从何时起,魔界各类事务,都被派给他二人。 一文一武,叫着顺口,用着顺手,大家都习惯。 因为多年前,晋文晋武接到最频繁的任务就是: “魔尊怎么样了?” “魔尊今日在干嘛?” “魔尊今日可有异常?” .... 二人东奔西走,到处汇报,还被嫌弃行动缓慢,后来,他们干脆直接候在魔尊身旁,候着候着,就住了下来,住着住着,就成了摩晨的近侍,也甚是随意。 至于捕灵榜,那其实就是个巨型阵法,至于其大小,该是囊括了天上地下。 他是何时出现,何人所布,也鲜为人知,只知其使用便捷,但代价高昂。 听说,捕灵榜可供天地生灵使用,无论是神是魔,还是人鬼精怪,都无任何区别,只一招呼,便可即刻出现,任其驱使。 但要真正催动捕灵阵,并不简单。 首先,捕灵榜现世,必须得灵力精进者祭奠,这个灵力损耗极大,并非谁都能承担,细数下来,万鬼之中,也就冥王,千年鬼王,魔界可能也就魔尊他们几个,至于仙界,应该也没几个。 当然这是没有将那些超然世外的高人计算在内的,但也可以得出,若无生死存亡之事,谁会去拿自己几千上万年的修为祭他呀! 但是,现在就有了。 千年来,捕灵阵从未异动,安静到让一众人忘了他的存在,此时,他突然出现了。 一件事,毁一女子容貌! 这女子要是天上地下地位尊崇,灵力精进者也行,再不济,是个十恶不赦的怪物也行吧,偏偏她就是个人间的弱女子。 捕灵阵里,可谓众生平等,令文发出,只要身有灵力,都可收到消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捕灵榜令文: “将噬灵草种于青岚国朝天城李凌峰之女,李沐阳的脸上。” “代价:五千年灵力。” 按说这捕灵榜上千百年来,根本还没出现过如此低质量的令文。 可也抵挡不了那五千年的灵力诱惑,那可是五千年,一旦接收,那无论在那个界面,也是一朝飞升了。 只是,难就难在,噬灵草乃魔界之物。 人、鬼、神,一旦入了魔界,一经发现,性命不保,再别说去夺取人家的东西。 其次,这魔尊可是出了名的严厉,尤其是对恃强凌弱者。 这捕灵榜明确规定用噬灵草,还去对付个凡人,众家觉得,莫不是嫌魔尊沉寂的时间太长了,有人有意试探? 不免望而却步。 这发布者不好查,可这任务接受者,要完成任务,必定得出现啊,这只要一出现,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无论谁盗取了噬灵草,那都是犯了魔尊的忌讳,便就是死路一条! 魔界要真有人侥幸敢去人间,接这样的任务,那可能连死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大家心里清楚,领了这任务,就相当于被魔尊盯上,有五千年灵力,也没命享用! 谁也想不到,人人畏惧的魔尊,好巧不巧,就在李沐阳身边。 如此形势之下,还真出了个蠢货,还真是无知者无畏,任务被领取了。 从任务发布,到领取,再到任务完成,据捕灵榜显示,不足两天。 躲在暗处观望的人自然不在少数,魔尊又怎会让他们失望? 在灵力被领取的同时,捕灵榜上又有新消息了,魔尊亲自动的手,杀了人还不忘炫耀: “五千灵力,将散于天地!摩晨留。” 魔尊,不愧是那个魔尊。 简单粗暴,丝毫不令人失望。 鋆王府 “王爷,府里布满了兵将,实在是无人可以出入啊!” 左将军头顶冒汗,已经三天了,王爷不知要寻找什么东西,自己已经将整个鋆王府都快掘了三尺,就连府里老翁的破烂衣服都翻了无数遍,确实无异常,可王爷还不满意。 “算了吧!” 鋆王像是很累了,满脸悲伤,挥挥手,屏退所有人。 只见他手中死死握着一块白布,字迹清晰: “动沐阳者,死!” 第三十五章 夜闯皇宫 鋆王盯着上面的字,黑色,却并非墨迹,白布上还残留着淡淡腥味,想到那天书房里那大片乌黑... 该是他没了。 鋆王瘫倒在地。 “王爷!” 仆从惊慌,却被制止上前。 鋆王看着书房,十五年了,他在这间屋子里待了十五年。 那年,他找到自己,说一定会为自己夺回皇位,一晃,十几就这么过去啦,他们朝夕与共,坦诚相待,是知己,是朋友。 如今,他却失踪了。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从来没有离开这间屋子。 他错了,他该劝他的。 只是一双眼睛又怎样? 不能外出又怎样? 至少,还在呀! 鋆王痛苦地捂着脸,从寻荆广硕来的那天起,他就错了。 若真是区区一个凡人李沐阳,又怎么可能令天下神魔却步,没人去接那个什么榜,他该察觉到危险啊! 鋆王悔青了肠子,开始一遍遍呼喊: “李沐阳!” ...... 相府,摩晨和父母都已离开。 蓝世尘赖在李沐阳房中,孤男寡女,颇为尴尬。 李沐阳余光扫过,蓝世尘脸色略微发白,为打破尴尬道: “你没受伤吧?” 蓝世尘偏头,浅浅微笑: “他们伤不到我!” 一笑,一答,李沐阳更觉得不对劲。 他是在诱惑自己? 李沐阳拍飞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清了清嗓子: “你说吧,你到底知不知道那孩子去哪了?你没把他怎么样吧?” 其实就是李沐阳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已。 蓝世尘依旧笑着,摇头: “沐儿说他是孩子?我倒觉得他像是一只猴子呢!” 李沐阳不屈: “关你什么事儿?” 蓝世尘突然上前,李沐阳连连退却,又缩向角落,只听他说: “他不是凡物,不会有事,沐儿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去找找。” 盯着李沐阳的那双眼睛,异常认真,李沐阳觉得,自己要开口了,他可能立马就会冲出去。 连连摆手道: “那还是不麻烦你了!” 她可是记得清楚,那日,那孩子见到摩晨、还有宫中之人,无不畏惧,要是蓝世尘寻去,再吓到他怎么办? 他之前能轻易出现在自己身边,想来如今是受伤了,要是恢复,一定会来寻自己的。 这么想着,李沐阳顿时轻松不少。 见蓝世尘不说话了,又嫌弃道: “你一个大男人,一直待在我闺房之中,不好吧?” 蓝世尘左右瞧瞧: “又没外人,没什么不好,我又不介意!” 李沐阳差点脱口而出“我介意”,就又听蓝世尘说: “下次我会注意的,只是···” 李沐阳不习惯被人如此注视,等了半天没见他说什么,就问: “什么?” “沐儿是不是还是不放心宫中?” 李沐阳警惕: “你是不是偷听到了什么?” 李沐阳记得自己并没有对谁说过。 “沐儿对谁说过?” 李沐阳松了一口气: “那倒没有!” 蓝世尘也不客气,直接坐在李夫人刚刚坐的床头,不顾李沐阳几乎要在床上钻出个洞的架势,道: “我只是猜测,沐儿也放心不下宫里。可是你一人前往,我也不放心。就在这...等你动身。” 李沐阳被蓝世尘一语道破心思,本来不爽,可反过来想想,有他一起,确实比较稳妥,却嘴硬说: “你不说,我还以为你赖在这里要干嘛呢!” “沐儿闺阁内,还可以干嘛?” 被蓝世尘问的语塞,这对话,怎么又觉得不对劲儿了? 李沐阳只得耍赖: “少油腔滑调,谁给你说我要去宫中?我这副模样,要是被他们瞧见了,死的更快。” 蓝世尘宠溺道: “所以,我打算在夜深的时候,趁人不知鬼不觉,带沐儿偷偷去转一圈。” 李沐阳被蓝世尘看得不自在,发现自己像是对蓝世尘一无所知,偏偏他..... “哎,你这人,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跟你去冒这个险?” “因为我了解沐儿!那日你能为了那些素未谋面之人,闭着眼睛跳进荆广硕的陷阱,今日又怎么可能放任那几百残魂不顾?” 李沐阳翻白眼,无所谓道: “你胡说什么呢?我那是别无选择,被荆广硕给胁迫了!” 蓝世尘却像什么也没看到一样,道: “沐儿无需骗我,以你的身手,自保无虞,再加上那怪...小孩,拿下荆广硕也没什么问题,你是怕连累更多无辜之人,怕把荆广硕逼急了,彻底释放那些被他控制傀儡,所以才和他们近身肉搏?才会不顾自己安危?” 李沐阳一脸否认,在另一侧,拉起被子,窜进被窝: “你胡说什么呢?我可没那么大本事,当时,就是单纯为了自保,不得不和他们打起来,我得保命嘛!” 蓝世尘的声音很轻,他说: “沐儿,以后可否不要伤害自己?” 李沐阳缓缓缩进被子,毫无声息。 许久,才又听蓝世尘说: “皇后宫里,就是个万人坑,皇帝说着要超度他们,可按照他那面上一套,心里一套的作风,还不知道会如何处理呢!还有那位国师,我猜啊,八成还在宫中,其实沐儿可以不用前往,我一人去就行,这些事,我会盯着。” 接着,李沐阳听见蓝世尘要离开的脚步声,忙起身道: “你要不再等等,我母亲不是留你在家中吃饭嘛?” 李沐阳本来觉得自己这话都说了,他该明白自己意思了,可不就是,你等等我嘛? 却见蓝世尘只是停了一下,又要作势离开。 “蓝世尘,等不等我?”李沐阳喊。 “等!” 是夜,两人来到宫中。 李沐阳这刚得来的飞行之术自然没派上用场,一路来,都是被蓝世尘像老鹰叼小鸡一样抓着走。 说憋屈吧,有点! 说不舒服吧,也有点! 奈何自己那点浮空不足几丈,如麻雀般在树梢蹦跶的功力,实在不好意思拿出来,更不好意思把人家给跟丢了。 所以,李沐阳还是乖巧地被抓着,也乖巧地抓住蓝世尘胳膊。 技不如人,当然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蓝世尘也不问李沐阳去哪,一路前进,不一会儿,就到了皇后宫中。 第三十六章 宫中新阵 李沐阳与蓝世尘落于大树中间,灯火通明。 此时的大殿哪还有那日半点影子,房梁已断,宫墙坍塌,满地菊花尽毁,尸体堆积,一片凄凉。 蓝世尘在李沐阳耳边道: “可听到什么声音?” 李沐阳浑身一颤,略微离开蓝世尘,细听,果然有哭喊声传来,道: “果然没安好心!” 这些哭声,全是鬼魂发出,而超度中的亡灵,又怎么可能如此凄厉的呼喊? 李沐阳语落,蓝世尘之间一手揽着李沐阳,借着灯光造就的阴影,向近处去。 明明已经见过里面的场景,可李沐阳此时却还是不由心下紧张起来。 蓝世尘像是读懂了她的心思,即刻道: “没事,有我呢!” 李沐阳越发怀疑,道: “你不是会读别人心思吧?” 蓝世尘: “这么说,我猜中了沐儿的心思?” 见李沐阳默认,得意道: “我们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我才不是偷窥别人心中所想的那种人呢!” 李沐阳感觉蓝世尘像是在骂自己,自己可不就... 坦白道: “其实,前几天,我就能读到别人心思,我还用得挺好,不过现在,好像失灵了。” “沐儿得静下心来,自然可以。” “我那天试了,没用!” “进了荆广硕的阵中,当然没用,破阵之后就能运用自如了。不过···读心之术,不可告诉他人,否则,不但不能助你一臂之力,还会误导你。” 李沐阳点头,要事对方故意迷惑,想的是相反的行为,那岂不是也要被骗?看着蓝世尘,他该也不是蓝家后人那么简单,也不知自己是走运,还是进了更大的旋涡,最近的一切,都反常的厉害。 二人来到之前荆广硕所布阵内,在草木间穿行,夜深人静,周边倒是昏暗,行事颇为方便。 眼前几里地,不知被什么人织就了一个大网,李沐阳看着那蓝绿的颜色,知道常人该也看不见,中间圈禁的,正是那些惨叫的亡灵。 李沐阳神色严肃,皇帝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他是在谋划着其他吧! 周围还是有数人在收捡那些腐烂的尸骸,不知又是做给谁看,运往何处?这些宫人,也不知那日,又会成为这些亡灵中的一员。 “这些符咒,不为超度,只为镇压!” 蓝世尘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张巨型符箓,对着李沐阳道。 “皇帝果然没打算放过他们?” 蓝世尘点头,嗓音低沉道: “如果再这样下去,人间恐有大难!” 李沐阳皱眉: “什么意思?” 蓝世尘指着对面被圈养的亡灵:“你看看,这些魂魄有何不同?” 李沐阳心中烦闷,都不需要再看,直接道: “她们此刻很痛苦!” 她见过不少鬼魂亡灵,人死如灯灭,只要不招惹,鬼魂很少搭理其他人,可这些鬼魂不一样,他们的呼喊声,尖锐且悲戚,令人心头烦闷。 蓝世尘认真道: “又是个阵法,还施加了咒术,是有人在故意折磨着他们!” 李沐阳想起之前听摩晨说的,如何提升鬼魂的力量,略微一想,大概知道了对方意图,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蓝世尘轻叹一声: “此地怨气冲天,这些符咒困不了他们多久,一旦他们挣脱束缚····”魂魄便会为祸人间。 李沐阳: “蓝世尘!” 蓝世尘乖巧转头,只等着她继续,不自觉回应道: “嗯?” 没想到李沐阳即刻眼若星辰,笑眯眯道: “你不是一般人吧?” 蓝世尘被她问的一愣,片刻,又听她道: “你能不能将他们送回冥界?到了那里,他们就能转世投胎,其实他们也是被荆广硕哄骗了!” 蓝世尘低头,他不想李沐阳失望,却也无奈摇头: “我只是一个平常人。” 至少,如今是。 李沐阳不屈: “那你还能看得见鬼呢!还听得见他们喊;知道这符纸上画了什么,且灵力高强!” 蓝世尘见李沐阳这副模样,又笑起来,眼角挑起: “原来在沐儿眼里,我这么厉害?对不起,这次让你失望了。” “打开冥界之门,我现在还做不到。” 李沐阳一张脸皱成包子: “那我们就看着他们为祸人间吗?” 蓝世尘将她眉眼抹平: “沐儿...” “嗯?” “不要皱眉,会解决的。” 蓝世尘本想说,沐儿,不要喜形于色,不要让人看出你心中所想。 却还是贪恋这样的沐阳,生生将嘴边话咽了下去。 正此时,躲在暗处的两人,同时看到一黑影闪现,毕竟在深宫大院,要真让人看到他们俩人出现在这里,皇帝再追究起来,又要连累无辜人。 在蓝世尘的指引下,李沐阳正想跟他离开,却见那黑影有那么一丝熟悉,她停下: “等等!” 蓝世尘紧紧拥着李沐阳: “怎么了?” “你先放我下来,等等我,我过去看看!”李沐阳说着就去掰揽着自己的手臂。 蓝世尘自然不许,紧紧箍住: “沐儿,别闹!” 言语间,是难以察觉的亲昵,明明他们年纪相差也就几岁,他却妥妥一副哄小女孩的姿态。 李沐阳抓着他手,一字一句: “我有分寸。” 蓝世尘终究拗不过她,注视着李沐阳缓步上前。 那黑影,还如之前一般,在角落里,等着她。 李沐阳上前时,他就蹲在角落里,黑夜里,要是不动,便完美的与黑暗融为一体。 还记得,当日他在自己周遭拼命,如今细看,浑身并无多少伤痕,李沐阳摸着他头发,轻声问: “你一直在这里?” 小家伙快速点头。 不知是不是李沐阳眼花,竟看到他眼睛里闪着晶莹的水滴。 她只习惯性地拍了拍他肩膀,他的脑袋在她手中蹭了又蹭,相识不久,却有了一种相依多年的亲切感。 李沐阳望向远处那个被符咒围着的巨型场地,小孩直接拽她前往,李沐阳: “你要我过去?” “不行!” 蓝世尘不知何时已经近身,否决道。 李沐阳一把拽着那孩子,生怕他又跑了,见他警惕的看着蓝世尘,紧紧贴着自己,并无之前的激动之色。 第三十七章血契之术 蓝世尘也不看那孩子: “不能听这只猴子的,那些魂魄正缺血肉,你要过去,一不小心再次落入圈套,他们一涌而出,我怕...来不及救你。” 李沐阳本想解释“他不是猴子”,却跟着蓝世尘的目光,盯向对面,沉声问: “他们,那么厉害?” 他能在自己斗了那么久的傀儡堆里将自己带出来,将这些魂魄的肉身毁了干净,此时却畏惧这些亡灵,李沐阳自然也不敢松懈。 蓝世尘双手抱胸,若有所思: “这个阵法已经控住他们很久了,他们如今的功力,可能是之前的几倍、甚至几十倍。布阵之人,旨在激发这些魂魄的戾气,如今,即便在鬼界,他们也能以一当十了。” 李沐阳诧异,竟然有人能在人间造出如此强大的鬼魂,会是荆广硕吗? 如果是,那他是为了太子,为了皇帝,还是为了他自己? 那个满身黑衣的青恒,他对自己屡屡相护,是为何呢? “嘶嘶!” 那孩子低叫几声,再次拽着李沐阳衣角,向那个方向移动。 李沐阳见他目色焦急,知道不能拖延,盯着蓝世尘道: “你信我吗?” 他点头。 “我信他!” 李沐阳指着小孩。 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东西是说不清的,她相信眼前小孩,深信不疑! 蓝世尘见她们离开,跟了过去。 李沐阳察觉,转身: “你不用跟过来,就···在此等候就好!” 自己的信任,只是自己,却不能绑架其他人。 蓝世尘严肃道: “我信你!” 说完就走到李沐阳身前,他身手确实不错,不需要李沐阳操心,周遭的宫人没任何反应,就全昏了过去。 即将靠近,那孩子又将李沐阳拽住,李沐阳会意,拉住蓝世尘: “我们先在这里看看!” 蓝世尘在自己一旁蹲下,李沐阳这才发现,这人,除了第一天比较粗鲁,如今倒是有求必应。 正想着,就听蓝世尘道: “你要喜欢瞅着我,那以后多的是机会,现在,得忙正事,今晚,我们不是还得去其他地方?” 李沐阳耳朵像架在火炉上烤,这人,还是一个德行,好好的话,说出来就变味了。也不敢再看他,瞪着一旁小孩,无声询问: “你到底要我干什么?” 小孩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转了半天,盯上自己右手。李沐阳不解: “你干嘛?” 小孩也不说话,记起他曾将自己带往黄泉,心中怀疑,便问: “你能送他们到冥界?” 小孩双眼即刻失神,摇头。 李沐阳继续: “你要我过来,是要帮他们去冥界?” 他不点头也不摇头,依旧盯着李沐阳右手。李沐阳想了想,摸出个东西,问: “蓝世尘,你认识这东西吗?” 她拿出那日自己吐出的种子。 记得那日黄泉道上,自己拔出来的石柱,最后,就是入了右手掌心。 今日一直没有找到契机,不知怎么给摩晨说,也不知该不该说,如今看来,这小孩是要她拿出那根铁柱来? 可李沐阳也不知,那铁柱为何会在自己掌心消失。 那日,明明细心保管了。 唯一的记忆就是,情急之下,她掐破了手掌后,吐出了这东西,或许也和那块碑有关系吧! “锁魂诀的种子?” “你认识?” 蓝世尘点头。 据蓝世尘说,锁魂诀也是失传已久的秘术,至于功用,是用来锁人、鬼、神、魔三魂七魄的,种子入了体内,随着种子生根,三魂七魄就会被种子吸入,身体便会完完全全变成傀儡,这也许就是荆广硕的杀手锏吧! “这东西哪来的?” “我吐出来的!” 李沐阳没打算瞒着蓝世尘,说道。 此时天黑,她也没看到蓝世尘一直隐忍、微微渗出汗滴的脸庞上的惊愕。 锁魂诀种子,一旦进入人体,若不是人死魂灭,那是不可能主动退出体外,不知是谁,竟对沐阳这么大手笔,先是噬灵草,再是锁魂诀。 这些东西,怕是九天之上的那些神仙,也不敢这么轻松的出手,在他眼皮之下,到底是谁,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 “咦”! 李沐阳惊呼一声,右手中指,已经出现一颗血珠,小孩趁他们二人不备,刺破了李沐阳手指,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眼前阵法,揭开了那圈子周围的符咒,即时,狂风大作。 蓝世尘拉住还没反应过来的李沐阳,将她手指按向地面,那阵龙卷风像生了根一样定在他们眼前。 随着风越来越大,地面竟生出一个没有底的大洞来,李沐阳不解,喊: “怎么回事儿?” 暴风之中,蓝世尘面色难看: “血契之术,你开启了通往冥界的大门!” 李沐阳在风中凌乱,自己? 怎么可能? ······ 直到那些魂魄渐渐消失,李沐阳才看着通向无间的右手,难道和那块她不小心拔了的碑有关? 风势减弱,李沐阳被蓝世尘按在地面上的手,已经被放开。 蓝世尘轻轻揉了几下,李沐阳像看别人的手一样看着,还好,没留多少血,也不算疼。 “为什么···” 李沐阳刚要问,就见一旁孩子口中喷火,刹那间,那堆积的尸骨像倒了火油一般燃烧了起来。 “干什么?” 李沐阳对着那孩子的呼喊,不过他是听不到了,宫人出动,大风大火过后,那里只会留下一片废墟。 他们不能让人看到,蓝世尘将她轻轻一拉,便飞入黑夜,走远,李沐阳耿耿于怀: “我那么相信他!” 蓝世尘见周围并无人走动,平静道: “他没错!” 李沐阳没想到,蓝世尘还能向着他说话: “什么意思?” 蓝世尘轻声道: “那些尸骸,无一具是完整的,放置在哪里,不过也是增加那些魂魄的痛苦,如今一把火,一了百了,他们刚好可以心无挂碍地入轮回道!” 李沐阳突然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追问: “你怎么知道这些?” 蓝世尘眉毛上挑道: “猜的!” 李沐阳当然不信,可人家不说也是没有办法,突然靠近蓝世尘道: “血契之术总不是猜得吧?说吧,怎么回事儿?” 第三十八章再见皇后 蓝世尘盯着李沐阳那双大眼睛,费力后移僵硬的身体,没想到李沐阳却没打算放过他,继续紧逼,道: “赶紧!” 那孩子不会说话,找他要答案该是没戏了,可这位的嘴该能撬开吧? 蓝世尘毫无招架之力,妥协: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听说,有人能以血祭打开通往冥界的大门。” 李沐阳: “你是怎么知道我能的?” 蓝世尘继续: “血腥之气对魂魄的诱惑是致命的,那东西不会是拿你当诱饵,刺激他们吧?一股脑的放了他们,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要送他们回去。” 李沐阳并不满意这个答案。蓝世尘继续: “此时月上中天,阴气正盛,是鬼魂入冥界的最佳时机,他那么急迫的坏了阵法,可不就是要抓住时机,送他们与其他魂魄一道入那黄泉。若我们动手迟了,这么多鬼魂突然闯入冥界却入不了轮回道,会引来鬼差的。” 李沐阳翻起白眼,说这么多,却像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是猜的,当自己是傻子? 不是说鬼在人间呆久了会受罚吗? 去了人家一问,这里有这么多人丧命,人间没人管,那还不让人家冥界自己管? 李沐阳没好气道: “来就来呗!” 蓝世尘自然知道李沐阳想什么,耐心道: “沐儿,人间和冥界,是两个天地,双方交涉,并不简单。如今灾祸已经酿成,再追究,也就是双方各自处置当事者,其实就是多些替死鬼罢了。这些魂魄是在阵法内被操纵,他们脑中的记忆,他们所受的钳制,会随出阵而逐渐消失,也算是受害者。若是鬼差前来,他们逃不过灰飞烟灭、打入十八层地狱的结局;而造成这场灾祸的人,你觉得,谁会处置他?指望青宏翎?还是其他三国的皇帝?” 李沐阳愣住,无论多阴暗的手段,只要能带来收益,知晓的人多了,就会有更多的人效仿,若此事泄露,在那些当权者眼中,布阵之人,变成了能人异士,是能呼风唤雨的人,谁又会去惩治?说不定还会多几处这样的秘处。 朗朗乾坤,万千生灵,竟无人为这些人讨回公道? “人间就没有能为这些人做主的人吗?” 蓝世尘摇头: “以前有,可这人间,叫她失望了!” 蓝世尘看着李沐阳,满眼哀伤。 李沐阳不知该说什么,弱肉强食,站在顶端的人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他们不在乎脚下踩的是尸骨,还是石头,只想登得更。 李沐阳回神,发现这么长时间,蓝世尘一直揽着自己,自己竟就毫无不适地倚在他胸膛上,立于空中,此时停下来,四下寂静,透过衣料,他们彼此的体温都清晰可感。 蓝世尘身体稍冷,月光下,脸色也越发苍白,李沐阳心头一震,避开蓝世尘的气息,看向别处: “我们还不知道皇后在哪个宫中,要不,还是分头找找?” 李沐阳不过是在胡言乱语罢了,要真走散了,那不更麻烦?大晚上,自己连出宫的路都找不到吧! 就像是知道蓝世尘不会丢自己一人,她便可以如此尽情的说些废话,不想再继续刚刚的问题。 关于生命,关于秩序,说多了,只是自寻烦恼罢了。 蓝世尘此时眼睛清明起来,望着近处宫墙: “不用!” 李沐阳见他看着身前宫门,问: “就在这里?” 蓝世尘点头回应。 李沐阳左右瞧了一阵,到处乌漆墨黑,也没什么标记,他是提前来过了? 本来担心宫中人多眼杂,皇后身边守卫森严,难以靠近,却没想到,除了外面有护卫把守,里面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要不是蓝世尘肯定皇后就在此处,李沐阳都怀疑他们走错了地方。 正在黑暗中摸索时,一声呻吟让二人同时却步,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二人缓缓上前,床帐前,李沐阳刚伸出手,却被蓝世尘阻止。 “怎么了?她不是在里面吗?” 李沐阳不解。 只见蓝世尘抢在她前,缓缓掀起床帐,隐约的月光下,李沐阳终于知道,为何蓝世尘不让自己上前。 床上蠕动的,连个人都不算,黑暗里,她五体不明,最多称其为活物。 李沐阳难以接受,却心知肚明道: “她是皇后?” 随着蓝世尘点头,嘶哑的声音传来: “李小姐来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几日前,她身量端庄,声音威严,是母仪天下之人,如今·····李沐阳上前一步,心中万般滋味: “你在等我?” 半晌,皇后道: “你无需自责,你说的对,我罪有应得,报应罢了。” 李沐阳没想到她情急之下的信口胡诌,竟然一语成谶,若是皇后真是她诛心所致,那她岂不是罪孽更加深重? 蓝世尘见李沐阳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上前,与她并肩,像是提醒她保持清醒一样。 皇后听到第三人的脚步声,却并未出声询问,声音依旧沙哑道: “李姑娘,我等你来,是想求你一件事。” 李沐阳还记得那个一身黑衣的男儿,她找自己,该也是为了他吧?点头应允,皇后道: “他日,若再见到恒儿,能不能···能不能告诉他,我错了,但我只是想···想保护他。” 李沐阳能感受到她声音的情愫,恐怕这也是支着她最后一口气的原因吧,只是不懂,为何要自己转告? 也顺着她答: “好!” 听到李沐阳的答复,皇后像是松了一口气,这才又悠悠道: “还请你告诉本宫,到底是谁,杀了恒儿,凶手····是何人?” 一语落下,宫中即刻怪风四起,他们像置身旷野一般。 “怎么回事?”李沐阳问。 皇后明明还有生命迹象,怎么像已经成鬼一样? 蓝世尘将李沐阳紧紧护住,低声道: “她已成鬼魅!” 鬼魅是人为修习较为厉害的鬼魂之一,可这人既然是皇后,谁又敢对他下手? 皇后迟迟得不到答案,大殿上的风声怒吼,东西被吹得到处翻滚。 第三十九章 浮出水面 蓝世尘紧紧护住李沐阳,以至于她不被吹倒,也在此时,床上的人消失了。 李沐阳警惕地寻找时,就听到屋顶洪钟似的声音: “李小姐,请你告诉我,害了恒儿的人,到底是谁?” 呼声震耳发聩,在整个屋子里回荡。 李沐阳见避无可避,大声道: “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并不是李沐阳故意与她打哑谜,也不是她不愿意说出国师,而是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国师为何杀了青恒? 为何在宫中布下那等修罗场? 或许,皇后才是那个真正知道全部事情的人。 “啊····” “青弘翎,你骗我,你骗我!” 皇后的幽怨在李沐阳耳边炸开,同时,回荡在整个屋子里,回荡在整个皇宫的上空。 天空一道惊雷,照亮大地,屋内他们两人,空无一人。 皇后已经离开。 李沐阳和蓝世尘二人快步追上,在转角处敲晕两宫人,换好衣物,朝皇后离开的方向赶去。 护卫早有准备,在他们离开的同时,不顾屋内异常,佩带刀剑,闯入那间他们刚刚离开的屋子。 可惜,终究只是常人,此时进屋,早已人去楼空。 “她说是皇上骗了她,什么意思?”李沐阳一边与蓝世尘快步疾行,一边询问。 蓝世尘倒是平静道: “去看看就知道了。” 青弘翎就是皇帝的名讳,看来,这事儿,和他脱不了干系。 两人在一片混乱中,东躲西藏来到皇帝寝殿,此时,大殿上已经横尸一片。 两人大惊,立即进入。 所幸,还有宫人护卫跪倒在地,二人悄悄蹲坐一旁,这里,大殿之上,灯火通明。 皇后衣衫褴褛,只有少许衣物遮挡身体。 她无双腿,更无双手,就如此凌空挂着,很是可怖。 “皇后,你先冷静一下!你知道的,我也是迫不得已,我也是为了救恒儿。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荆广硕会控制不住那些鬼魂,会连累你成现在这副模样,是我的错,是我的错,皇后,是我错了!” 皇帝直直跪倒在地,已经涕泗横飞。 他双手抱头,痛苦不已。 李沐阳看着眼前一切,心中五味杂陈,若那天没有她出现,皇后可能就不会成这个样子,可那个地方怎么办? 蓝世尘握了握李沐阳的手,李沐阳浑身一僵,缓缓抽出,也不看他。 皇后已然疯癫,她怒吼道: “是你毁了恒儿,你毁了他!” 声音之大,将地面上不少瑟瑟发抖的宫人震地倒地昏死。 皇上几近哀求道: “可是我没办法,你信我,我真的没想到他们会伤害到你们,我没想到。” 李沐阳想起那位太子,他后来出现的样子,温温如玉,他的尸身皇后一直带在身边,该保养得很好,不知是不是和她看到的一样,那样的乱局,是难以幸免了。 希望下一世,他还是那副模样,然后会有个平凡的家庭。 殿内又是大风,不少灯烛被吹灭,殿内陈设被一一吹倒,就连地上的人都被吹得到处翻滚,蓝世尘一手将李沐阳护住,宽大的肩膀挡住了风凌厉的攻势。 “呵呵呵呵...” 皇后笑声嘶哑异常,些许刺耳。 李沐阳不顾其他,紧紧捂住耳朵,眯眼看见皇后周身黑气笼罩,她大喊: “你还在骗我?你还骗我?青弘翎,今日,就让你为我的恒儿殉葬。” 皇帝在皇后的怒吼中缓缓站起,一改之前凄怆,一手扶着柱子,厉声: “你敢!” 狂风怒号,皇后猛然上前,与皇帝缠斗在一起。 宫人不敢上前,寝殿里,充斥着皇帝的惨叫,偏偏与他缠斗的是皇后,且她动作迅速,无人能比。 青宏翎的威胁并没有多大效果,皇后再次放开他时,已经满身血腥。 全身上血流如注,有多个创口,皇后此时并无四肢,五官不分,不知是如何做到。 “你个疯子,我诅咒你,你永永远远都见不到你的儿子!” 皇帝连连后退,退出一个安全距离,看着皇后,噙血的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凶狠。 皇后此时就在他身前控诉: “青弘翎,你为了你的帝位,你将不足四岁的恒儿推到天下人眼前,你让他为你挡下万千刺杀。恒儿已经魂归黄泉,你还不放过,你还骗我,你让我双手沾满血迹!” 皇帝起身冷哼: “青恒也是我儿子,这就是他的命。至于你,是你自己贪心!是你一手将他变成我最受宠的儿子,是你连他魂魄都分不清,将自己的寝宫变成一个遍地尸骸的地狱,你以为你天天守着他尸体,他就能回来了吗?做梦!” 皇帝字字诛心,皇后周身弥漫的黑气,又浓烈了些,她在空中盘旋,嘶吼着: “青弘翎!” 皇帝此时不退反进: “你敢再碰我一下,你的好儿子,他的魂魄,也会即刻灰飞烟灭!” “还有,你以为你整日看着,那在你宫中游荡的影子就是青恒?呵,实话告诉你,那不过是国师使得障眼法罢了。你想要见的青恒,从来都没有在你宫中出现过,从来都没有!” “至于那些什么尸骸,奇花异草,不过是在为我做嫁衣罢了,皇后,这两年,辛苦你了,为我杀了那么多人。” “哈哈哈哈哈哈....” 李沐阳听着皇帝口中说出的这些和疯狂的笑声,只觉,他疯了,他们两人,肯定都疯了。 大殿上狂风肆虐,就差掀翻屋顶,皇后呼喊声在空中回荡: “为什么?为什么?恒儿是你的儿子,他是太子,你为什么这么对他?” “太子算什么?我是一国之君,他···他怎么可以挡我光芒,他有天子之气?那我呢?我还没死呢!” 青宏翎不知怎的,像是突然有了底气,也不狡辩。 “所以你就因为这莫须有的谣传杀了他?你杀了自己的儿子?” 皇后是何表情,无人看见,皇帝一瞬呆在原地,不再言语。 “嘤嘤...” 皇后的哭声响起,在众人头顶,毛骨悚然。 “求求你,让我见见他!” 她周身黑色浓烟渐渐淡下去,风声也小了些,漆黑的大殿上,皇后的声音异常清晰,而每个字,都能让人感受到她此时的痛苦。 黑暗中,李沐阳目光暗淡。 第四十章蛇鼠一窝 皇后的哭声还在回荡,令人莫不窒息,一遍遍的重复着: “求求你,让我见见他...” 皇帝转身,在那片黑暗里,坐回榻上。 大殿上幸存者,连呼吸都格外小心,皇帝盘膝而坐,片刻沉默后,问: “皇后,若用你的自由换恒儿,你可愿意?” 四下寂静,殿内弥漫着诡异。 两位都是地位尊崇之人,只是如今,一个虽说面目全非,却掌管殿内所有人的生死;一个是九五至尊,如此情境,言语之间,竟多了份咄咄逼人。 李沐阳不懂皇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用皇后的自由换太子,等想明白,不觉瞪大眼睛。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皇后像是受到惊吓。 从高处跌落,她在地面蠕动,她哀嚎道: “是你,是你害我日日祈福,却连恒儿一面都没见到?你将他困在哪里?你故意不让他入土为安,你故意叫他陈尸宫中,你是不是就想让他再次成为你克敌制胜的工具?你连他入轮回的机会都扼杀了,青宏翎,你不是人。” 皇帝脸色难看,不知是否是因为皇后的话,只听他道: “就差最后一步了,皇后,现在,你要再不容易,就全毁了,要全毁了!你知道这些年我付出了多少,难道你就忍心眼睁睁看着我前功尽弃吗?我没打算抛弃你们,从来没有。如果不是他们步步紧逼,我们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现在,连那些魂魄也出了问题,我能怎么办?” 皇后周身散发出来的黑气霎时暴涨,凄惨声不绝于耳。 她没有双腿,没有双臂,甚至,脖子与肩膀的界限都不那么分明,她在皇帝上空,道: “可恒儿是我们的儿子,从小···从小为了能稳固朝局,是我们把他变成了天下最聪慧的孩子。他一个人,他还那么小,已经牺牲所有了。他做的很好,可你....你不但杀了他,你还继续幽禁他的亡灵?青宏翎,为什么?” 夜色已深,在这高高的红墙内,妻子,儿子,都可以是工具。 皇后的凄厉的控诉声在空荡荡的大殿分外响亮,每一句,都让人心口一疼,偏偏那位皇帝不以为意: “你要是不乐意,那就只能委屈咱们儿子....” “嗑嗑” 李沐阳牙齿咬的生响,一国之君,竟然拿自己已逝儿子的魂魄,威胁自己的妻子。 “宫中游魂都已被清理干净,皇后娘娘,你该能感觉得到。” 李沐阳被空中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是蓝世尘的声音? 他也看不下去了? 还是,此时介入,他是想颠覆青岚朝局? 李沐阳转头,见蓝世尘还蒙着脸,蹲在一旁,甚是淡定,并无异常。 “谁在说话?” 皇帝厉声喝道。 他们二人蹲在门口,本就不易发现,且现在大家都是自身难保的状态,声音又是从空中而来,并没有人发现他们的存在。 “你果然又在骗我,青宏翎,与我一同入地狱吧!” 声音响起的同时,皇后飞身跃起,正紧张时,蓝世尘抓住李沐阳,生怕她冲出去。 千钧一发之际。 “啊!” 一声惨叫,接着: “啪!” 皇后跌倒在地,那本就不堪入目的身躯,落地便化为血水。不知何时,黑衣人已经出现在皇帝身后,她给了皇后致命一击。 “陛下,我来迟了!” 皇帝拉着脸,并不看那人,生气道: “这个毒妇,冥顽不灵。” 那黑衣人也不管下面的人,自顾自道: “我说过了,这个法子太过冒险,能激发她的潜力,却也让她难以控制。” 皇帝猛然起身,呵斥: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继续去求仙姑?你我还有何筹码?” 黑衣人虽然说浑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但李沐阳还是一眼就认出,那可不就是荆广硕? 他还在宫中,那那个阵法也是出自他手? 仙姑是谁? 皇后就这样粉身碎骨,连魂魄都没了。 大殿上跪倒的人不敢起身,李沐阳二人也不敢动。 屋外雷鸣电闪,殿内一片漆黑,皇帝不满: “还不掌灯?” 没有人动。 “怎么回事?”李沐阳轻声询问蓝世尘,她总觉得这宫里,很是怪异,一股说不清的感觉。 “等等看!”蓝世尘低声道。 李沐阳见他像并不着急,也未打算离开,不知道在等什么。 自己倒是也不害怕荆广硕,如今他身边也没帮手,单打独斗,谁胜谁败还不一定。 可就在此时,宫人直直起立,李沐阳二人又往隐蔽处挪了挪。 发现宫人的目标并不是旁边的灯火,而是,正前方的皇帝和国师。 “你们···你们想干嘛?” 皇帝意外道。 无人回应。 荆广硕黑布蒙着的脑袋来回转动,而蓝世尘露在黑暗里的眼睛却平静如水,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所以,他早就料到了? 蓝世尘感受到李沐阳的眼神,本就牵着李沐阳的手腕,又重了几分。 “你们····你们怎么回事?国师,国师!” 青弘翎一边拽着荆广硕,一面警惕的盯着周围,大殿几十人瞬间离地。 “青弘翎,荆广硕,你们欠我们母子的,今日,该还了!” 杀气弥漫。 “皇后的声音?”李沐阳刚看向蓝世尘,就听他道: “鬼魅可没那么容易灭,她肉身毁了,但附在了他们身上。” “他们?” 蓝世尘继续解释道: “是附在一人身上,其他人,被操控了。” “皇后这么厉害了?” 李沐阳还是不解,再怎么说,她也只是个人,如今,也就是个新鬼,怎么如此厉害? 蓝世尘盯着她,笑道: “这可就是国师的功劳了,在养太子尸身的时候,也没放过皇后,她本来也是半人半鬼,当然与常人不同。” 漆黑的大殿,阴气逼人,像是要将这里给冰封起来,李沐阳直直盯着眼前场景,怎么办? “蓝世尘···”李沐阳小声道。 蓝世尘对着李沐阳,目光柔和,无奈道: “皇天非亲,惟德是辅!”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第四十一章 荆广硕殁 李沐阳并不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人,生生死死,她见得不少了,可看到这些人围着青弘翎和荆广硕,想到他们即将血肉横飞的画面,到底于心不忍。 青宏翎与皇后的账,是他们二人的事,和这些人何干? 便对蓝世尘道: “救救他们!” 没想到蓝世尘轻抚她额头道: “相信我,没事的!” 他的声音很软很轻,那种怏怏的温软,有股莫名的情绪,让李沐阳恼怒自己开口求救。 宫人已经围住他们,李沐阳目不斜视,奇怪的是,李沐阳想象中,荆广硕即刻将他们摧毁的画面并没有出现,不但如此,他竟还不是这些侍者的对手。 不过片刻,他与皇帝便狼狈不堪,落在他身上的拳脚,他竟毫无躲避之法。 李沐阳记得上次与他交手,他身法了得,怎么此时他在这些人中间,竟步履艰难? 这期间,是他受伤还未恢复? 李沐阳仔仔细细地盯着那些人,生怕漏掉什么。 渐渐发现不同,他们一个个,比自己见过的鬼怪还要厉害上几分,身形诡异,若隐若现,根本不似普通人,也不像是被一个鬼魅操纵那么简单。 李沐阳看得清楚,相对于荆广硕他们二人此时已经胆怯,可那些人眼中,却满是玩味,他们将两人玩弄在股掌之间,明明举手投足,便可以令其丧命,并未下杀手。 每一招一式,都落在他们身上,也断了他们出逃的所有通道,偏偏像是在猫捉老鼠似的耍着他们。 难道,是在等什么? 他们并不受皇后控制? 若是皇后,这两人该没活命的机会才是。 正思索间,“是谁叫你杀的恒儿?” 皇后的声音响起,不知是问皇帝,还是荆广硕。 “哐!” 青宏翎跪倒在地: “皇后,我错了,我错了!我也是没办法,我也舍不得恒儿。是他,是他说恒儿龙气冲天,与我命格相克,我们父子二人,不可共存啊!” 人群就在他二人周围,青宏翎也不知谁是皇后,对着一群人连连求饶,开始了他的表演,皇后的声音从空中传来: “可你连恒儿的亡灵都不放过?” 青宏翎连连摇头,盯着围着自己的人,继续求饶: “皇后,不是,我从来都没有动过恒儿尸身的念头,要不是那日出了意外,恒儿会永远都像睡着一样。你知道吗?为了保住恒儿的尸身,我拿了一座城池与人交换,皇后,你要信我!” “你是想要将他也练成傀儡是不是?你囚禁他的魂魄,你要他永世不得超生?”皇后已经见识了他的真面目,自然不理会青宏翎的解释,一声吼叫,吓得青宏翎跪着上前,随意抓着一一人衣角,哀求: “皇后,没有,绝对没有,恒儿去世之后,魂魄不知所踪,你又日日以泪洗面,我...我不知该怎么办,是国师想出的这个办法,他找不到恒儿,才会造出幻象,暂时助你稳定心神,我所言句句属实,句句属实啊!” 一旁的荆广硕眼神躲闪,不敢看眼前这些人,偏偏皇帝将所有事推到他身上。 皇后的声音再次在他们头顶炸开: “荆广硕,是这样吗?” 荆广硕此时也跪倒地,开始叩首: “皇后娘娘,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言外之意,当然是,我也是奉命行事。 荆广硕也曾是一个凡人,当年机缘巧合,学得一些本领,如今也是江郎才尽,如提线木偶。 本以为区区亡魂,且相处日长,已经掌握其要害,再不可能威胁到自己,却没想到,皇后如今如此厉害,全然不受控制。 想到当日对太子所做之事,心虚不已,只得求饶。 本以为即将遭受皇后灭顶,却传来声音: “那你说,请李沐阳进宫,又为何事?” 李沐阳听到自己的名字,屏住呼吸,不明白,为什么皇后会突然提到自己。 荆广硕跪倒在地,远远的,李沐阳见他眼神躲闪,面露难色,左右查看。 李沐阳不由得看向周围,并无异常,没有人,没有鬼,甚是干净,他在找什么? 半晌,才听他声如蚊蝇道: “是鋆王!” 他旁边一人衣袖挥舞,他整个人被掀翻在地,口吐鲜血。皇后冷声: “说实话!” 这一次,李沐阳将目光定在身旁蓝世尘脸上,皇后的声音,是他发出来的。 大殿上,巨大的威慑下,是他散发出来的。 荆广硕大汗淋漓,月色下,额头一下一下磕在地上,哆嗦道: “我说,我说····李沐阳的事,不是我能决定的,是···啊!” 一声惊呼,就像早就安排好了一样,荆广硕倒下了。 蓝世尘闪身上前,蹲在他身侧,李沐阳愣在原地,看着一切发生,看着荆广硕两只眼睛快蹦出眼眶,看着蓝世尘对着自己摇头。 荆广硕,死了? 蓝世尘对着荆广硕的尸身双手合一,不停交换次序,动用灵力,片刻,神色黯然道: “他的魂魄失踪了!” 李沐阳停下上前的脚步,愣在原地,不知这事,和自己又有什么联系? 很明显,刚刚他是要说什么,突然身亡,如今连魂魄都不知所踪,是谁有如此力量? 一股熟悉的感觉浮上李沐阳心头,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 “有人不想他说出关于你的事。”蓝世尘也不避讳。 “你...你们是何人?你们要干什么?”青宏翎指着二人连连后退,荆广硕暴毙,显然他也没想到。 皇帝本就没见过李沐阳,蓝世尘此时又蒙着脸,两人着宫人服饰,无法确定他们的身份。 蓝世尘也不搭理他,大手一挥,僵直的人群直直倒地,空中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是皇后。 如今,她是李沐阳第一次见的模样,除了身体稍微透明之外,与那日相见时,并无明显区别。 “皇后,太子殿下已入轮回,你在人间也没了牵挂,既然心愿已了,还是早点离开。”蓝世尘对着皇后道。 李沐阳不懂,皇后的心愿了了吗? 第四十二章出宫回府 “那日,我见到恒儿了,不信你问问李姑娘,我不会看错的。” 皇后颇为激动,说着又多了份心虚,毕竟,两年来,她看到的那个人都不是青恒。 她飘到李沐阳身侧,再次强调: “真的,我真的看到了。” 蓝世尘冷道: “你不信我?” 皇后见蓝世尘皱眉,急忙摇头,拉开自己与李沐阳的距离,蓝世尘道: “见面之后又能如何?他能重新活过来吗?” “可是....” 皇后语塞,眉眼垂下来,好不悲泣。 李沐阳看着蓝世尘,也就弱冠之年吧,如今训诫一个过了不惑之年的妇人,而且,他们很熟吗?好像他对皇后颇有耐心。 李沐阳心想,要是蓝世尘去修仙,都不用太用功,不用有太多灵力,毕竟,那张脸,一看就是不染纤尘的神仙模样,天生能让人信服。 “李姑娘,你答应我的,一定要记得?” 李沐阳被皇后又突然的关照,只得连连点头。 她好像很怕蓝世尘,见李沐阳答应后,即刻消失,李沐阳轻呼一口浊气。 “她?” “去她该去的地方了!” 李沐阳听蓝世尘这么说,才算安心。 青宏翎心惊胆颤的看着二人,猜出了李沐阳,知道眼前这位身手不凡之人是蓝世尘。 不知他们两人有何打算,荆广硕已经突然逝去,身边没了帮手,不敢轻举妄动。 蓝世尘不客气的上前,居高临下道: “什么仙姑?说清楚!” 青宏翎摇头,躲避道: “我不清楚,不清楚!” “要不你呼救,看看有没有人来救你?”蓝世尘言语里,都是威胁的味道。连李沐阳都觉得他这是欺负人,青宏翎不敢起身,倒在地上,倔强道: “我是皇帝,你不能这样对我!” 见蓝世尘无动于衷,又一改前色,求饶道: “我只是听国...荆广硕说过,他的仙术是一位仙姑教的,剩下的,我一概不知啊!” 随着蓝世尘手掌抬起,皇帝离开了地面。 “啊···啊···你要干嘛?” 青弘翎的身体越来越高,头朝下,黑暗里,看不到他脸上的颜色。 “皇帝陛下,你说你要是从床上摔下来,崩了?” 蓝世尘声音生冷,李沐阳站在一旁都觉察到了冷意。青宏翎没了希望,挣扎道: “我说,我说...” “那个仙姑,是她,是她说我有皇帝命!当年,就是她派荆广硕来助我一臂之力,她还说恒儿与我命格相克,说李姑娘是练就鬼魅的绝佳躯壳,可助我问鼎天下,也是她在宫中布下阵法,这一切都是她策划的,但是...但是我从来都没见过她真容,就连她是仙姑,也是荆广硕告诉我的。” “啪!” 皇帝应声而落,二人离开。一个自私到极致的人,在自己性命受到威胁时,该不会说谎,可李沐阳还是问: “万一他明日去追究我们的罪名怎么办?” 毕竟无论是对蓝世尘,还是父亲,乃至百官、百姓,他都毫无诚信可言。 “他没机会了。”蓝世尘轻描淡写道。 “什么意思?” “明日你就知道了。” 蓝世尘卖关子,李沐阳他尘眼见就要出了宫门,感觉有点不适合,忍不住询问: “你都没有其他要问的?” 那日听说,蓝家一族的覆灭,多少是有阴谋在里边,蓝世尘既然见到了皇帝,也和他彻底闹翻,怎么也不问问当年的真相? “没有!” 蓝世尘摇头,看着远处的黑影,快步上前。 李沐阳也看着那个影子,反应却没蓝世尘快。 所以,在她眼睁睁看着的时候,蓝世尘伸出硕大的手掌,一把捏住那孩子右手腕,在李沐阳惊恐的神色下,将他狠狠摔出数里。 随着一声闷哼,眼前出现一个人形大坑,李沐阳冲上前去,将那小孩护在身后,盯上了蓝世尘那犹如寒潭般的眸子: “你怎么回事?” 蓝世尘看了眼她身后小孩,对着李沐阳又是一笑,面色转换,可谓诡异,只听他道: “给他长长记性!” 李沐阳搞不懂怎么回事,回头见那孩子踉踉跄跄的起身,本就破烂不堪的衣物也更稀碎了些,他嘴角挂着一丝血迹,没了之前的邪气。 此时倒也奇怪,反而不怕蓝世尘,磨蹭到李沐阳身边,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拉着她衣袖,寻求庇护。 “要敢再犯,你可就没机会再出现了!”蓝世尘渗人的声音响起。 李沐阳这才发现,他真的很喜欢威胁人,连这不会说话的也不放过,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为他不平道: “你能不能不这么暴躁,他怎么了?犯了什么事?” “偷东西。” 李沐阳与那孩子一同瞪大眼睛,就这?李沐阳不服道: “你凭什么说他偷东西?有什么证据?” 他们是一道而来,自己什么都没见到,他怎么信口就来? “我看到他刚刚从那户人家窗户里跑出来,嘴角不还有馒头碎屑?可不就是去偷吃了。” 蓝世尘拍拍手,自信道。 李沐阳嘴角抽搐,就因为一个馒头,他···就把他摔到地上,砸出这么大的一个坑? “你这···会不会狠了点?” “不会,他跟在你身边,做事当然要考虑对你的影响。” 蓝世尘说的一本正经,可能连他自己都信了。 还好,某猴子知道他生气的原因,知道以后该事事该以沐阳安危为先,不能像今日一样,伤到沐阳。 月色若水,街道一片静谧,几道黑影窜出,来到几人身前,在李沐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垂首道: “主子,我等特来接应!” 蓝世尘道: “将李小姐送回李府!” “是!” 李沐阳带着小孩与他告别,此地距相府不远,无需飞行,便在于夜色中缓缓离开,直到李沐阳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噗!” 一口像是憋了许久的鲜血,在月色下蒙在了蓝世尘脚下,他像是再也不能支撑自己的身体,重重倒下。 幸好,身边两人身形各异,上前将即将倒地的他扶住。 第四十三章 夜半三更 “您怎么样?” 两人满脸担忧,皇后是秘法养了两年多的鬼魅,给她化解怨气,本就不易,况且,蓝世尘身体本就虚弱。 还有那个阵法,他们都没有任何办法,不得不靠蓝世尘破阵,最后又打开了冥界之门。 二人扶着蓝世尘,不知他身份是什,既然是魔尊吩咐,该也是魔界哪位至尊,可叹这人间反噬,越强者反噬越重。 蓝世尘稳定心神,站稳脚,冷声道: “无事!” 又问: “冥界那边可有异动?” 两人道: “没有,那些魂魄正好赶上鬼门大开,直接进了轮回道,出奇的顺利。” 说完见蓝世尘嘴角又渗出血迹,担忧道: “我们回去?” 蓝世尘: “回将军府!” 二人无奈,只得搀着蓝世尘,向将军府而去。 李沐阳与那孩子两人,将刚刚替蓝世尘送自己的两人控制,这许久,隔着街道,听了半天,却并没听到什么有用的话,只得问他们二人道: “你们将军到底怎么了?” “将军?”二人蒙了一瞬。 李沐阳察觉,改口道: “蓝世尘为什么受伤?” 该不是那日救自己造成的旧伤还没好吧? 二人立马会意,一人道: “应该无碍,要真有事,你一凡人也帮不上什么忙!” 月色下,李沐阳脸色暗沉,手下力道加重,还真是被蓝世尘的那张嘴给影响了,这人,和他一个德性。继续问: “那你们说说,蓝世尘到底是何方神圣?他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吐血?在宫里的时候,是在等谁呢?” 二人对视,只道: “就那个什么阵,他破的。” 李沐阳皱眉,显然不满意他的答案。 “那些鬼魂的戾气,是他化掉的。” 另一个抢先道: “还有,那个皇后,半人半尸,也是他净化的。” 李沐阳挠了挠脑袋,这都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他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为什么他做的这些事,自己都不知道呢? 那二人像是看出了李沐阳的困惑,一人道: “李姑娘,你就是一平常人,你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别太过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些东西啊,眼睛也看不到。” “哼,可是听得到!” 李沐阳一把丢开那人,也不搭理他们,直接离开。 “你听得到了什么?” 二人又赶了上来。 “听得到你们不是凡人,听得到你们对我不满意。不是,你们也不用表现的这么明显吧?要真不乐意跟我这无名之辈,去告诉蓝世尘啊,两大男人,在我跟前唧唧歪歪,不觉得臊得慌?” 两位几百年来,也算是受众人追捧,就这样被李沐阳数落的无地自容,最重要的是,还无法反驳,心呼: 造孽! 李沐阳离开,他们不得不快步跟上。 二人也是拿不准李沐阳是否知道他们的身份,作为奉命保护她的人,自然不能与她动手,在她出手时,就顺势而为,做出了被她挟制的模样,没想到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全看出来了。 如此一来,倒是有些许尴尬。 李沐阳此时心头冒出一股无名之火,一路来,她不是没感受到异常,偏偏蓝世尘闭口不言,要不是她觉得这僻静的街道、夜伴三更,突然叫别人送自己回府不符他多日来的风格,就连他今晚受伤她都不知道。 那两男子自觉保持几步距离跟随,小孩则一路耷拉着脑袋,很是听话,李沐阳看着他,蹲下,将他嘴角血迹擦掉,摸了摸他的头: “他打你,是因为你伤了我?” 小孩将头埋得更低。 李沐阳无奈叹息,想来,蓝世尘生气,是因为他贸然让自己使血契,打开冥界之门? 他刚刚动手也是真的要他长记性? 李沐阳相信,即便小孩不出现,蓝世尘也能将那些魂魄送走。 他已经提前到过宫里,也就有法子解决这一切。 只不过,他会用什么法子? 结果会怎么? 他会怎么样? 他...会伤的比现在要重吧? 蓝世尘,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你愿意做到如此程度? 李沐阳又摸了摸小孩脑袋,道: “无需自责,你做得很好!” 次日一早,黎明的曙光照进房间,李沐阳便迫不及待地抹了抹脸,就直奔摩晨院子。 李沐阳想要小心翼翼地避开众人,却连个人影都没发现,大概是母亲将内院的仆人全部撤了。 摩晨端坐于院中,背对门口。 “摩晨爷爷,起这么早啊?” 李沐阳三两步蹦上前去,笑得灿烂,声音甜美。 摩晨刚喝到嘴里的一口茶,尽数喷了出来。 “你···你别乱喊。” 李沐阳瘪着嘴,又不是没叫过,弄得好像他吃亏了似的。 见摩晨再次背对自己,李沐阳便主动上前,替他捶背,也不客套道: “我有件事儿没告诉你。” 李沐阳准备吊摩晨胃口,本以为他会迫不及待地发问,却见他一副老生入定的状态,根本不接招,李沐阳懒得卖关子,憋不住道: “昨夜我与蓝世尘去了趟宫里。” 摩晨并无反应。 李沐阳继续: “宫里的事八九不离十是皇帝搞出来的,现如今,皇后也死了,国师也死了,宫里乱七八糟,不过,蓝世尘应该能解决个差不多。” 摩晨鼻孔里发出一声: “嗯!” 李沐阳发觉不对劲,这些事,他不会都知道吧? 那他怎么知道的? 知道不能把他和常人相较,心里却还是吐槽: 都是些什么人啊,昨夜进宫的明明只有自己和蓝世尘。 李沐阳有求于人,继续: “蓝世尘觉得,这事儿极大可能是背后还有人,也可能就是冲着我来的,所以,你老,能不能帮帮忙?” 摩晨稀松的眉毛皱了皱,问: “蓝世尘这么告诉你的?” 蓝世尘坚定地点点头,又道: “这个不是最重要的,摩大师...” 摩晨第一次被李沐阳如此称呼,稍微有点不习惯,李沐阳却丝毫没有察觉,继续道: “昨天忘了给你说了,那日,荆广硕在我身上种了颗种子,叫锁魂诀....” 第四十四章仙界旧事 李沐阳将所有的事情复述了一遍,摩晨一副淡然,神情轻松,一脸悠闲。 “你听到我说什么了没?” 李沐阳说完没好气的坐在他旁边,自己说的可都是性命攸关的事儿,他这是当茶馆里人说书了,听着解闷儿? “听到了。” 摩晨只淡淡一句,李沐阳不解: “你不觉得奇怪?” “我这儿有更奇怪的事,想不想听?” 摩晨这才严肃下来,与刚刚判若两人。 李沐阳突然意识到,大清早,他不会也和自己一样,一夜未眠? 他是不是也在等自己? 有了这样的猜测,李沐阳乖巧坐好,点头示意,准备好了。 摩晨一字一句道: “从你我见面那天起,我就没拿你当一个凡人。” 李沐阳苦笑,自己身上的这些事儿,确实不该是凡人身上发生的。 他又说: “天地共生,千年前,并无四界,万物美其名曰平等,却是适者生存。弱者只是强者的玩物,人类,生活在最底端,神鬼妖魔,皆可奴役。若有人想要修仙,那是痴人说梦,成仙者必须要有仙根。” 李沐阳听得更加认真,摩晨果然没叫她失望,这刚想求他帮忙,让自己更强大些,立马就开始为她普及修仙知识,她倒是没想修仙,自保即可。 只听他继续道: “人类成鬼成魔之路,并顺利,且稍有不慎,便也是万劫不复!” 李沐阳反驳道: “你别逗我,人死了就是鬼,这不是必然吗?” 摩晨摇头: “那只是人类轮回转世过程中一种短暂的状态,人想要纯粹地成为鬼,并不容易。所以,有人类就提出了抗议,凭什么,凭什么人类柔弱不堪?凭什么人类多灾多难?当时,在他的鼓动下,不少人揭竿而起,他也渐渐小有名气,带领着一众人类,想着与其他团体为战,可人类力量实在有限,很快,他们遇到了当时魔界一小魔使,他只是动了动手指,他们便灰飞烟灭了。” “当时他们颇有名气,这件事快速传开,魔使出手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当时许多人类,再也不敢与妖魔同处,为了生存,开始四处逃窜,他们害怕再次遭遇厄运,直到一天,他们一起穿过了布有重重障碍的险关,找到了一个世外桃源。其实也是,那里外围的阵法,只为神鬼妖魔设置,对毫无攻击力的人类而言,形同虚设。他们不知道的是,那里,是当时世间最优秀的仙界大使居住的地方,那里,正培养着能叫日月为之变色的仙界天才。” 摩晨喝了一杯茶,叹息一声,明明说的是仙界天才,李沐阳却感觉他说得像魔鬼一样。 虽说教习术法,不免讲些什么,但这个怎么觉得有点长啊? 偏偏他满脸严肃,李沐阳也不敢打断。 摩晨继续道: “那时的天地不似这般,灵气也不似现在,散落在天地间。那时候,有能者居之。那里,是仙界天才居住的地方,自然不吝啬灵气。在无人察觉之际,人类就在那里居住了下来,偶尔会有仙使为他们提供修仙法门,或许也就是显摆吧,可不过数年,谁也没想到,他们日渐强大,甚至超过了许多拥有仙根,整日修习的仙界天才。” “可在众仙察觉这一变化时,已经晚了,最先的资源争夺已经开始,是从仙界开始的。仙界大使认为众生平等,不愿意自己座下相残,带领众仙离开,于九天之上,修建庙宇。” “可他还是低估了人类,低估了他们的信念,长期以来的压榨、奴役,人类心中一直藏着熊熊大火,他们一直都在寻找机会,以牙还牙。” 摩晨又深呼一口气,道: “天地间,人、鬼、神、魔的厮杀正式开启,那一场劫难,绵延数百年。仙使们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以让新进仙使历练为名,叫九重天上的仙使们,入了天地。美其名曰:让他们观世间疾苦,明人世沧桑,可实际是生死由命,各凭本事。那一批仙使,也是仙界的最后一批人才。” “仙界仙使外放,人类密谋偷袭,九重天被血洗,那一场灾祸,让仙界数万年经营,毁于一旦,诸多仙人殒命。” 李沐阳见摩晨莫不悲伤,却也不知如何开导,恐怕他也是其中一员。 李沐阳叹息,被奴役的人,可怜! 可后来,被杀害的无辜生灵,又何尝不可怜呢! 幸好与自己无关,这样的选择,她不用做。 李沐阳听着这些遥不可及的事,终于知道摩晨刚见自己时说的话的意思了,原来,他是被人心给伤了,李沐阳想到一个问题,不免好奇道: “那你的意思是,现在天上根本就没有神仙?他们都被杀了?亏得我们这么多人天天去庙里供奉神仙!” “沐儿知道何为仙?” 李沐阳摇摇头,不确定道: “是像你这样的?” 虽然摩晨没有明说,但李沐阳已经默认他为仙人了。 摩晨揉着李沐阳脑袋道: “所谓仙者,旨在恢复清明,创世间太平!” “仙使留下的唯一遗憾就是没能建立天地间的秩序,生灵相残,他不忍见,那场灾祸之后,仙界被迫四散,入了其他三界。人们供奉他们,他们又怎么会白受香火,只是,如今不知在哪个角落里,为维护这个世间,而默默蹲守!” 李沐阳与摩晨坐的很近,可能是摩晨声音里伤感过甚,李沐阳不懂,也不敢乱动。 “沐儿?” “嗯!” “你可知我是何人?” “你不是说了,不会对我有所图谋,既然如此,那我又何必在乎你是什么人?” 李沐阳说完,摩晨继续问: “那你想知道,你是何人吗?” 李沐阳摇头: “我是李沐阳!” 摩晨像是理解她的意思,李沐阳,朝天城中相府之女,也好! 若是一直能如此,不去管那些烦心事,也好! 可是....,摩晨继续道: “当年引起天地大乱的人,他们该受应有的惩罚,时至今日也都在苦寒之地,不过,我怀疑,有人逃脱了!” 第四十五章原体生魂 李沐阳隐隐觉得不妙,干嘛跟自己说这些?摩晨闭上眼睛,像是在准备什么,当他再次看着李沐阳时,只听他道: “那日,尚文星身上,我看到了熟悉的气息,虽然那人极力掩饰,但还是害怕了,所以,昨夜尚文星才会丧命。” “你等等,你的意思是尚文星并非普通人?那....” 李沐阳如醍醐灌顶,四肢凉透,一个可怕的想法缓缓浮出。 尚文星能与千年前的事件联系在一起,他与千年前的大乱有关,那他找自己就不会是简单泄愤? 摩晨继续道: “尚文星身边一直有魔使监视,昨夜顷刻间,他气息全无,魂魄不知所踪,我查遍天地,毫无痕迹。” 李沐阳盯着摩晨,害怕他即将说出的事,毫无踪迹?却也疑惑,尚文星与自己并不熟悉,那日上门发难,也算是有点渊源,付出了相应的代价,那为何还要急于杀他灭口? 是与自己有关吗? 已经到了连他的魂魄都不放过的程度?李沐阳正陷入沉思,摩晨道: “鋆王失踪了!” 既然瞒不住,索性都告诉她。 李沐阳彻底凌乱,不解: “他为何会失踪?和他有何关系?” 摩晨叹息: “那日不是说他要对相府出手吗?” 李沐阳烦躁道: “那是朝堂之争,他失踪有什么可疑的?自然会有人去寻。” “你脸上的伤,下手之人就在他府上,如今应该也没人能找到他。” 摩晨道。 李沐阳还记得他对噬灵草的描述,又和鋆王扯上了关系,好像所有人都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了。 “从得知有人想要对你下手,我便一直在你身边,就连魔界遍地生长的噬灵草,都是严加看管,那日进宫,即便都是普通人,我也做了些防范,没想到,还是让人钻了空子。” 摩晨终于败光了李沐阳对他所有的耐性,她不耐烦道: “既然决定要说了,索性快点说清楚,别藏着掖着。” 李沐阳此时觉得摩晨极其虚伪,他总是一副做决定的样子,将李沐阳的心牵制着,迟迟不放,此时又来了一句: “我知道,瞒不住,沐儿!” 摩晨盯着李沐阳,说: “入宫之前,你父母寻我说了入宫之事,当时,捕灵榜已经发布,用噬灵草伤你的令文。” 摩晨怕李沐阳听不懂,解释道: “捕灵榜、噬灵草与咒文的使用,包括宫中多次出现的阵法,都颇有当年仙界大使的手笔,沐儿,如今,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李沐阳摇头。 他再次解释: “他的目标可能是你!” 李沐阳这才知道,为什么摩晨要说这么多,说来说去,这些老黄历,与自己有关?该来的还是来了: “捕灵榜是在我们学习时所创,千百年来,无人启用,那日见其异常,我就觉察出不对,你进宫,我本有安排,后来不放心,便想跟随,可就在同一时间,我的身体出现了问题,我知道,是有人有意阻拦。” 李沐阳虽说与摩晨相处日短,但也知道,若不是很严重,他不会说出来,也不会在那天缺席。 所以,当时,他也是性命之危吗?李沐阳不由面露担忧。 “我没事!” 摩晨摇头,安抚李沐阳。 如今,他的身体,有人施压,实在太简单了,根本无从查起,便也不纠结这个问题,继续道: “沐儿,那人野心勃勃,多年来,不止一处发现了类似青岚的事情。其他三国,也有此类事件发生,一直有人监视,如今联系起来,恐怕,背后之人有更大图谋,比如,再次掀起四界大战。” 李沐阳松了一口气。 听下来,事关重大,自觉此事不是她能干涉的,也不想再打乱摩晨的思绪了,只问: “你的意思是,千百年前,那个真正掀起四界大乱的人并没有受罚,一直逍遥法外?如今,皇帝面前的荆广硕,鋆王背后的人,还有其他四国发生的类似事件,其实都是那人策划,她也是另有阴谋?且这个阴谋牵连天地,延续千年?” 摩晨点头: “四国的皇室,若都在她一人控制之下,那人间也就是在她手中,如果不加以阻止,四国各自拥有可怕力量,沐儿觉得他们只是相互争夺土地?此人专门修习歪道,不走修仙正途,肆意残害生命,虽说不知她要干什么,但绝不会是好事!” “你是怀疑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再一次挑起人间和其他界面的战争?” 摩晨点头。 所以什么朝廷斗争,都是那人故意扶植,以斗争为由,鼓励他们培植具有超强能力的战斗人群,只等一日一呼百应,讨伐各界? 可这些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李沐阳心里责怪摩晨神秘兮兮吓自己担惊受怕。 听摩晨说了这么多,李沐阳觉得早就超出了她大脑能承受的范围,开始盘算开溜,什么仙法、灵力,还是算了吧! 如今她早就放弃找摩晨的念头,他就像个深渊,深不见底,可怕至极。 可还是已经晚了,只听摩晨道: “听说沐儿启用血契之术,送那些亡灵回了冥界?” 李沐阳刚刚放松的神经再次紧绷,倒是想要否认,可既然摩晨已经发问,也就意味着,他已经知晓,狡辩便没了意义,李沐阳实话实话道: “我根本不懂血契之术,是···那只猴子,他咬破了我的手,就连这你们说的“血契之术”也是蓝世尘告诉我的,我也是莫名其妙。” 摩晨不理会李沐阳的逃避,道: “沐儿可知,为何第一次那只猴子见到我那么激动?为何她频频寻你?” 李沐阳想说自己不知道,不想知道,他们有缘,摩晨却已经开口: “沐儿可以不知道,但血契认的是原体生魂,也就是不灭的魂魄,而能开启四界大门的,只能是当年的仙使之一。” 李沐阳觉得莫名其妙,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什么生魂,什么仙界,与自己有何关系? 从小到大,每一步路她都是真真切切走过来的,自己是一天天长大的,和其他人一样。 第四十六章避无可避 “沐儿,你不能再逃避了!”摩晨语重心长。 李沐阳不由暴躁起来: “阁下也是奇怪,前几天刚同我说,你我相遇,乃萍水相逢,还说什么对我并无所图,这才几日,为何全然变了?” 摩晨语塞,满脸难言之色,他吐着浊气道: “沐儿,无论多久,躲不掉的。你如今打开了冥界之门,虽然····” 李沐阳不知他要说什么,却厌恶他那脸色。 懒得问,反正自己也不想听,随即离开。 “冥王已经在多处查探你的下落,之前我在你身上布了结界,现在,已经瞒不住了。沐儿,你来自仙界,那只猴子也是,你们已经散落人间千年,如今,该回去了!” 李沐阳掉头回来,逼问道: “你知道我此时的能力如何,你觉得我能做什么?” 在摩晨意料之中,他平静道: “你的灵力不是在逐渐恢复吗?只是多要些时日罢了。” “你到底是如何找到我的?你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骗我?” 李沐阳此时像极了一头狮子,眼中的怒意,早已让摩晨缴械。 摩晨没有告诉她,一个三魂七魄全然缺失,一丝支撑千年的残魂,拥有多少灵力。 即便如今她的一魄回归,但是魂力低微,灵力自然不强。 即便有自己在,也是枉然。 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还得寻回沐阳的其他魂魄,自己想为她聚齐魂魄,可她自他们见面以来,日日警惕,再没有入眠,她散落的魂魄,他如今寻不到一丁点痕迹。 那时和前几日的昏迷,魂魄又一片死寂,在这样下去,那些魂魄终将散于天地,她就再也回不来了。 此时陆冥来插一杠子,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还手之力,摩晨无奈,没想到,这一天,她连做个普通人都成奢求,曾经,她可是他们的骄傲啊! 李沐阳一把抓住摩晨的衣襟,胸膛怒火冲天,急需一个出口。 自己明明就是个活生生的人,他们却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这不是自己,自己该是另一副模样。 偏偏,她还真的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察觉到自己可能会成为另一幅模样。 那此时的李沐阳又算什么? 那日来到,自己还会存在吗? “沐儿,不怕,我不会再离开了。” 摩晨泪眼婆娑,一只手说着就要抚上李沐阳的手,丝毫不介意李沐阳的野蛮。 李沐阳看到,像是躲避毒蛇猛兽般,立刻放开摩晨,不顾他踉跄在地,皱眉问: “所以,你曾经离开过?” 摩晨随口一说,没想到被李沐阳察觉,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是,他离开过。 可是,他后悔了。 这些年,每一刻,他都在后悔。 最后只神色黯然道: “沐儿,对不起!” 李沐阳连连摆手、后退,一手定住,隔开她与摩晨的距离,慎重道: “摩晨,你不用给我说对不起,以后,你不要再叫我沐儿。” 李沐阳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千百年前发生了什么; 但她可以肯定,从他见她的第一眼起,从第一声“沐儿”开始,他眼里看到的都不是自己,不是李沐阳。 而是那个千年前,他愧对的、与自己相像的女子罢了。 这声“对不起”一定不是对自己说的,自然也不可以接受。 至于这亲昵的称呼,更不属于自己。 摩晨早就料到结局,只想再解释: “沐儿····” “天地生我,若真是委任于我,那该也是天命。至于结果,我只能尽人事。是我的责任,我会去担,但不该我管的,我也没那么宽厚的肩膀!” 李沐阳说完,再次转身离开,忍着内心的不适,道: “你若想继续住在这里,我不会说什么,有需要我做的,你说一声,该我知道的,希望你不要隐瞒。”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哪有那么多萍水相逢者伸出的援助之手,只是骗取信任的手段罢了。 李沐阳木讷地走出摩晨院子,一大清早,本来是想去拜师。 她谋划了一夜,想象着在摩晨的指导下,自己如何突飞猛进,然后可以选择上天入地。 以后,青岚国再也没人可以欺负父母,自己再也不用蓝世尘搭救。 遇到什么阴谋,神仙、妖魔、鬼怪,自己都可以应对。 如今,却像个笑话。 自己前世是个神仙? 自己的灵力会逐步恢复,无需修炼,那自己当年为何还要散尽功力? 一个神仙,不惜自毁,散去所有。那如今他们是来瓜分这千百年来留下的东西,还是来重组千年前的那个人? 这边,李沐阳离开,摩晨一口血吐在地上,不过片刻,血迹已消失不见,融入大地,一人影即刻出现,屈身道: “尊上!” 摩晨慢悠悠地擦了擦嘴角,道: “陆冥不日便会前来,沐儿这儿,不能没人看着。” 来人是晋武,尚文星身死,他自然不用漂泊。 “是!” 此时恭谨屈伸,刚离开的李沐阳,就是他要守护的对象。 晋武略微抬头,余光里,魔尊一脸颓气,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像变了个人。 他此时却无心思考这些,陆冥,他也算是早有耳闻,作为冥王,天上地下,又有几人能不知。 冥界和魔界,向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这次难道是要在人间交锋? 晋武心下嘀咕着,这李沐阳到底是何方神圣,千百年来也没听过她名号,先是惹得主子不顾人间禁令,甘愿受此等反噬,如今,又要惹来从不出冥界的陆冥? 众前辈的劝告果然是对的,红颜果真是祸水! “主子,这个是琼宇殿下让我捎来的丹药,说是能缓解主子的反噬之苦。” 晋武也不敢抬头,胡乱的摸出怀里揣着的丹药,双手捧着,递给摩晨,幸好琼宇殿下早有准备。 摩晨一手接过药瓶,瞅了瞅,对这跟了自己数百年的晋武道: “晋武,最近的事,你怎么看?” 晋武后退一步,这是摩晨第一次当面喊他的名字,说是受宠若惊,也毫不夸张,毕竟,魔界能让他记住的人,屈指可数。 第四十七章 鋆王失踪 晋武认真道: “尊上,那个尚文星,较为可疑。我跟暗中观察期间,发现他与普通人无异,这一路,他不光自己被那些差役打骂,连他的家人都未能幸免,他都是逆来顺受,无动于衷,他如若是真有法力傍身,不该忍那屈辱。” 晋武说完,等着他再次示下,只听他说: “继续!” 晋武不敢抬头,“简单”二字听不出情绪,一时心中没底。 这里是人间,那就说人间事,晋武不敢思索太久,硬着头皮道: “鋆王殿下.....他也奇怪的。十几年前,就已经是皇位继承人,偏偏在国家陷于危难时逃出京都,这逃都逃了,最后又回来争权夺利,还把整个青岚国搅得乱七八糟。如今皇帝算是彻底失了人心,朝野唾手可得,他要是此时揭竿而起,取而代之,简直轻而易举,如今怎么又莫名其妙的失踪。” 晋武蹑手蹑脚地站着,“呵!”只听到摩晨一声浅笑,后又听他道: “不错!” 晋武微微抬头,见摩晨脸上挂着笑意,不知为何,明明是魔尊少有的神色,却依旧叫人无所适从,好像这样的脸色下,隐藏着更致命的危险。 “他是逃了,他可不能当皇帝!” “为什么?” 摩晨笑道: “妖魔鬼神一旦登基,天谴便不会放过,总不能眼见着四界混乱。” “啊?” 晋武瞪大眼睛,鋆王不是人? 所以,即便他争得青岚大权,也不敢登基为帝? 可,那他还争什么? 摩晨坐回椅子上,喝着茶,玩味道: “四国皇帝登基,都要举行祭天大典,你可知为何?” 晋武摇头。 “人类的繁衍生息的能力很强,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们自己寿命短暂,所以心生不满。” 摩晨突然呢喃,不知是不是对晋武说的,晋武听到,只有叹服,魔尊果然见解独到,他这才说: “千年来,人类占领了整片大陆的一大半,即便这种情况早被预知,可现实终究过于复杂。这样的人海里,随随便便就能隐藏神魔鬼怪,他们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先天优势—-长寿,在人群里出类拔萃,然后登上高位,奴役人类。” “所以,千年前,为了避免人类发展空间被其他界面夺取,引起四界混乱,仙界大使联合众仙,在天地之间,设下阵法,天地四方存储众多灵力。人间新皇登基,祭天拜地,灵阵自动开启,识别新皇身份,若他界胆敢扰乱人间秩序,灵阵自动开启,那人便会被磨皮削骨,永久打入无间地狱,不得再入轮回。” “没有谁能做到与整个仙界为敌,也没有谁愿意永坠无边地狱,千百年来,其他界虽然从来都没有打算放弃人间这片越来越繁盛的乐土,但也没谁敢光明正大的出现,如此一来,一些妖魔一旦进了皇室,如果无法把握夺权分寸,一旦有了继任人间皇位的可能,到了迫不得已之时,便只能消失,这个鋆王,也不例外。” 晋武点头回应,原来仙界还有如此大的约束力,可能这也是为何魔尊在人间设立魔族禁制的原因,原来人间背靠的是那个消失殆尽、却又影响深远的仙界。 晋武第一次听魔尊说这么多,受宠若惊,按耐不住道: “尊上,那尚文星呢?” 摩晨沉色,继续把玩着手中茶杯道: “既然失踪了,那就说明他留着,会留下不必要的破绽。人类注重人伦,即便他再混账,也不该面对自己亲人的打骂无动于衷。” “也就是个躯壳吧!体内的,早就不是他本人了。如此,也能解释为何在他尸身上找不到他自己魂魄的踪迹,想来,早已灰飞烟灭。” 晋武余光里,摩晨大大的手掌拿捏着那小小的茶杯。 即刻下跪道: “是属下大意了!” “无事!”摩晨示意晋武起身,道: “你可还有其他疑问?” 晋武摇头,摩晨目光如炬,晋武脱口而出: “尊上,我们是因为他们才埋伏在此?还是....他们在此地捣乱,我们才来?” “不一样吗?” 摩晨停下手中的动作。 晋武被问得一愣,抬头刹那,霎时浑身冰凉,被摩晨毒蛇一样的眼睛盯着,总感觉即刻要沦为了他的食物,不觉开始怀念魔尊往日满眼的空洞。 晋武后退几步,像是要隔开一个安全的距离,连连摇头: “一样,一样!” 前者,目标是他们,李沐阳属于无辜。 后者,目标是李沐阳,他们才是无辜。 周围是可怕的安静! 晋武再次抬头时,摩晨已恢复往日神情,他面色如常,与李沐阳离开时虚弱的老头形象判若两人。 晋武暗暗擦汗,虽然没看到他服用丹药,却已经在佩服琼宇殿下医术超群,片刻恢复,应该也只有她能做到。 “下去吧!” 晋武像是得到赦免似的离开。 李沐阳来到前院,早饭还没来得及吃,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走着走着,到了母亲的院子,听到父亲的声音,随口道: “父亲没去上早朝吗?” 问完才反应过来,青弘翎昨日该是受了不少惊吓,今日怎么可能上得了朝,怕是罢朝了吧! “沐儿···” 李凌峰轻呼一声,李沐阳这才将注意力集中到父亲脸上,见他神情沉重,投去疑问的目光,担心起来。 没想到却听到: “皇上....昨夜驾崩了!” “什么?” 李沐阳震惊,昨夜离开时,已经到了后半夜,青弘翎明明毫发无伤,他驾崩?谁下的手? “黎明时分,宫里就传来消息,为父入宫,此刻刚刚回来。” 李凌峰疲惫道。 “怎么死的?” 李沐阳顾不上什么礼仪,直接问。 会不会是自己被人利用?宫中势力刚刚清洗,皇帝突然驾崩? 自己和蓝世尘岂不成了那人手中刀,将皇帝身边人清理了个干净? “全身鲜血都被吸干了,死相凄惨,是...皇后所为。” “不可能!” 李沐阳反驳。 皇后早已身死,魂魄在他们之前离开,怎么可能杀了皇帝? 第四十八章改朝换代 李凌峰不紧不慢道: “这件事,对青岚百姓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为父近日可能要忙一阵。沐儿,你照顾好自己,先在家养着,先皇这一脉虽然已经彻底倒下,但还是要防着其他人,如今青岚可能会比较乱,我怕有人会趁乱....” 李沐阳当然知道父亲担心的是什么,即便摩晨没有明说自己对背后之人还有那些诱惑,但青宏翎能找上自己,其他国家的人就保不齐不会趁火打劫。 “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凌峰眉头皱成一团,从衣袖中掏出一张纸,只见其上写着: “日月昭昭,乾坤朗朗,青岚皇室青弘翎,欺瞒世人,胁迫幼子。以其聪颖,拉拢朝臣,巩固人心;又畏之龙气冲撞自身,设计杀害。哄骗发妻,草菅人命,宫中设祭,炼制傀儡·····” “这个,是哪里来的?” 李沐阳看着上面的内容,这些要散布于世,青宏翎便是要遗臭万年了。 这桩桩件件,铁证如山,即便青弘翎还在世,他亲自解释,恐怕皇位他也坐不住了。 “先皇驾崩的同时,这些就已经铺天盖地而来,据查,怕是以边疆为界,已经洒遍青岚国土。” 李凌峰说完又补充道: “我找人对比了笔迹,出自皇后之手,按这上面说的,先皇也该是死于她手。” 李沐阳听见父亲称其为“先皇”,又问: “父亲,新皇已经登基了?” 李凌峰点头: “不日便可举行祭天大典,如今,只忙着处理宫中后事,先稳定人心。” 李沐阳察觉到不对,虽说父亲是尚书,可按朝局而言,这些事,不该他操心啊!李沐阳问: “父亲,是鋆王要登基吗?” 李凌峰满脸的沉重之色,果然不出她所料,只听他道: “鋆王失踪了。” 李沐阳皱眉,这个摩晨说过,如果鋆王没有失踪,那他便一定会登基为帝。 如今,鋆王可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他为什么放着争了十年的皇帝不做,突然消失呢? 李凌峰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整个朝堂,他们二人争了十几年,如今正该是鋆王得意之时,他却再一次失踪了。叹息道: “可能,所有人都被骗了,这次,至少可以证明,鋆王不是我们看到的那个想要夺得朝政大权、想要帝位的权臣。” 李沐阳自己心里有了计较,疑惑: “父亲,鋆王是如何失踪的?” 李凌峰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涉及江山社稷,难免有人捣乱,道: “王府一直以来都有府兵,昨夜王爷也是如往常一样入睡,等我等前去迎接时,他已经失踪了,府里并无可疑之处,就如凭空消失。”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件事肯定也有自己不知道的内情,按摩晨所言,他也不是善类。 “那蓝世尘出现了吗?” “今日早朝百官入宫,他去了,不过···先皇突然驾崩,宫人寻到为父,我召集群臣,与他商议对策时,他却让为父决定,丝毫没有插手。” 李沐阳当然知道,皇帝驾崩,鋆王又不知所踪,谁决定了新皇人选,那以后几十年里,都会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他不屑这种机会? 想来,有灵力傍身,自然是不屑的。 难怪他说,青弘翎没机会找自己的麻烦了,他根本就知道,皇后并未离开。 他知道她不会放过皇帝。 皇后本可以入轮回,再世为人,却依旧选择了拖青弘翎入地狱,李沐阳叹息! “沐儿,昨夜之事,可有其他人知晓?” 李沐阳摇头。 李沐阳知晓,父亲是问自己与蓝世尘一道入宫之事,这事要让其他人知晓,在皇帝驾崩这个节骨眼上,可能会出事。 难怪蓝世尘抽身不理新皇登基,怕也是为了在父亲面前解除嫌疑吧! 李沐阳与父亲聊着,母亲准备好了早膳。 不一会儿,摩晨也到了,他一如既往,一副没事儿发生的样子。 内院的丫鬟仆人差不多都撤了,几人衣食,都是林洛负责。 吃饭间,四个人还如往常一样,推杯接盏,一团和气。 实际却是,林洛忧心李沐阳仍然被人惦记,李凌峰如今更是一个头两个大,皇帝与鋆王相继离开,朝中之事,都压在他一人身上,偌大的青岚国,总不能放任不管。幸好家中还有这么一位活神仙,夫妇对他皆有依仗,饭桌上表现的可谓分外热情。 李沐阳懒得搭理,吃完饭,回了自己院内。 推开门,屋子里已经被日光完全照亮,蓝世尘就在光亮里。 明媚的阳光从他头顶落下,连着他的发丝、五官,都染上了日光的金色。 他全身都熠熠生辉,李沐阳没太惊讶,这些还不及那日初见的万分之一,她笑道: “怎么?好这么快?” 李沐阳眉眼温柔,不知在想什么。 蓝世尘挑眉,浅笑: “没瞒过你!”对着竖起一大拇指,一副讨好相。 “如今青岚的朝局,你可满意?” 蓝世尘知道李沐阳知晓了朝中事,心中肯定不适,便走到她身边,拉她坐下,斟好茶递过去,道: “沐儿,荆广硕养在皇后身上的戾气已被化解,该说的话也都已经说了,她是答应,求得真相后自会离去,昨夜,我们都做到了,至于后来的事,与我无关。” 蓝世尘解释完,见李沐阳还是不大理会自己,又道: “沐儿是觉得,我是故意的?” “皇后憋了一肚子气,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离开,就她一个鬼魂,随随便便就能将她直接送去轮回道,你是根本就没那打算。” 李沐阳说完一顿,此事本就与自己无关,她也不是生气,只是心里乱得很,又道: “算了,我也就是个马后炮,你不用理会我。” 蓝世尘也不说话,李沐阳说得对,他确实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沐儿,青岚换换血也不是什么坏事,该救得,我们可以救,但青弘翎,没必要,他是自食恶果。” 将一国子民的生死交于那样的君主,又何尝不是置他们的生死于不顾? 李沐阳点头: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