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乡 八月骄阳似火,小巴车内高温炽人。 苏武拿了包纸巾当扇子,徒劳无功地给旁边热得满头是汗的小姑娘扇着风。 小小的苏晚一直昏昏欲睡。 没办法,父女俩从京城出发一路往南,坐了高铁坐大巴,坐了大巴坐中巴再到眼前的小巴。 两天下来,她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孩子早已疲惫不堪。 “这乡道到底什么时候能修好?”苏武望着外面左一个坑右一堆土的公路愤愤出声。 没人回话,就前面的司机师傅大声嚷嚷。 “响水镇到了,要下车的带上自己的东西赶紧走出来下车。另外,麻烦各位老乡把所有的窗户都关上,免得出意外。” 关窗? 苏武愕然。 他探探女儿的额头,烦躁地问道:“师傅你又出了什么事?” 刚才在县里,这司机就为等客,左等右等生生等了两个多小时才拖着发车。 好不容易发了车,苏武才发现根本就没开空调,一问才知道这破小巴车空调还是坏的。 天气本就炎热,在没空调的情况下再把车窗关上,这是准备把他们剩余的寥寥几个乘客憋死在车里面吗? 苏武气极而笑。 这偏僻的小县城,要不是实在找不到愿意前往他老家的出租车。否则他也不会乘坐这颠簸肮脏的小巴来为难自己和女儿。 “我这也是没办法。”司机头也不回,“今天响水镇附近有姓廖的联宗祭祖,为防意外大家还是把窗户关好。” 苏武更是茫然。 他也算了解这联宗祭祖。 所谓联宗祭祖,其实就是扫墓,只不过人数人数多了一点。毕竟联系了整个宗族,前来参加的人数可想而知。 望了望外面惨白的日照,苏武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联什么宗祭什么祖?要是还没拜上祖宗就已经中暑几个,那就搞笑了。 说归说,他心里也明白原因。 联宗祭祖的时节一般是清明重阳。眼下既不是清明也不是重阳,估计是这墓主人的生辰或者冥寿。 “小伙子的口音很不地道,你不是本地人还是很久没有回来了?” 旁边有人虽然热得满头是汗,却还是毫不犹豫地拉上了窗户。 他啧啧地出声:“你是不知道,眼下这联宗祭的墓有点特殊。” “是有些年没回来了。”苏武好奇地问道:“一个坟墓而已,还能怎么个特殊法?” 那人脸色古怪,生生挤出缕笑意。 “原来是刚回来啊!难怪你不清楚。” 他指了指对面的山脉。 “这座坟墓就在对面不远的山坡上,听说有些年头历史,反正很多老人知道有那么座坟。” “只是它没有墓碑,于是它的子孙后辈也糊涂。姓廖的说是他们廖家的,而姓陈的说是他们陈氏一族的。” “这不,今天是廖家在联宗祭祖,听说召集了好几个省的廖姓人过来,乌压压的一片,准备要死保这一坟墓姓廖……” 苏武一听就明白了。 他两世为人,前后经历两个平行世界的历史都差不多。 近代的华夏战乱纷繁,生灵涂炭。老百姓们为了躲避战乱,四处迁徙避难:。 只是逃难迁徙的路途通常没有尽头,谁也不知道目的地在哪,只知道尽量往人烟稀少山高林密方向走。 一些人又饥又渴,走着走着就突然倒地不起。其他人只好随便找个地方草草把他埋葬。 在那人命如草贱的时代,这种事情十分常见。什么封棺立墓、载书立传全是扯蛋,死去的亲族们能记得住埋葬的大抵位置就已经不错。 转眼几十年风雨过去,结果就成了眼下这样。 同一个坟墓,往往有不同的后人来祭祀。廖姓的人说那儿埋的是他们姓廖的祖宗,而陈姓的人也说这是他们的祖宗。 双方引经据典,口水连天,却是无法说服对方。 结果该怎么办呢? 挖坟验尸吗? 挖祖坟这种事,想都不要想。特别是一些风水好的祖坟,挖坟更是万万不可能的。 海里鸟不拉屎的小岛归属尚且不能谈判,更何况是祖宗? 那更是绝不能让的。 和领土一样,祖坟问题没得谈判。 只剩下一个字,打。 打赢了祖坟就是你的。 打输了,呃,那就没办法了。 苏武摸了摸鼻子。 陈氏是华夏顶级的大姓之一,人数以千万上亿来计。这姓廖的估计悬了,怪不得他们要搞什么联宗祭祖。只不过就算他们召集几个省的人过来,也未必能有一战之力吧。 苏武一盘算,默默地把车窗玻璃拉上。他顺便抱起小姑娘互换了个位置,自己坐到靠窗的位置上。 不久后,小巴车摇摇晃晃的挤进了响水镇。 苏武随意扫了一眼窗外。 小小的街道两边密密麻麻挤满了各种各样的小摊位,生生占去大半条道路。 街上行人很多,小巴车狂摁喇叭,一路小心翼翼的向前挪。 好不容易挤过了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崭新宽阔的水泥公路笔直从山的那边切了过来,接到了这条拥挤破败的道路上。 可惜的是在两条新旧路交接的中央,一座老旧的两层小土屋倔强的呆在那里,生生挡住了新路的去处。 乍一看,活像两根竹签串了颗腐败的肉丸,令人恶心不已。 苏武摇头,真是现实版的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车子到这停了下来,司机师傅一声不吭跳下了车。他匆匆向前跑去,也不知道做什么。 没待车上仅有的几个乘客反应过来,司机又失魂落魄地狂奔了回来。 他狡兔般跳上了车,砰地一声把车门重重砸上。 “快快快,把所有的车窗关上。所有人远离车窗,注意保护自己。” 他话音未落,外面的街道突然一片哗然。 行人们尖叫着疯了般四下奔跑。 哗哗哗…… 路边大大小小的店铺也不约而同疯狂拉着卷帘门,飞快地关上了铺子。 怎么回事? 苏武心一跳,刷地把车窗拉的更开。他伸头出去一张望,顿时目瞪口呆。 前面是一望无际的人海,严严实实的堵住了出镇的道路。 人群里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大多数人手里都持着各种各样的祭奠标语,然而少数人手里赫然提着各种刀枪棍棒。 与此同时,离镇子更远的地方,忽然噼里啪啦地响起连绵不断的鞭炮声。 那鞭炮声就像吹响的哨令,眼前的人群一阵骚动,一个个大声叫骂着疯狂向镇外涌去。 然而没过几秒,这一大群人集体一怔,纷纷转身又疯了一般朝镇涌了过来。 如果这时候苏武把他的无人机放飞上去,就能看到镇外更多的地方,漫山遍野挤满了无数人。在廖姓人点燃鞭炮的刹那,纷纷扑打了下来。 兵败如山倒么? 苏武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顾不上行李,一把抱起昏昏欲睡的女儿,咻地从车窗钻了出去,灵活得像条蚯蚓一般。 左右一瞧,苏武当机立断朝着不远处的一栋崭新小楼跑了过去。 到了墙角下,尽管怀里还抱着个孩子,苏武一只手两只脚像壁虎一样嗖嗖地向上爬,几乎在瞬间就爬到了三楼的楼顶上。 第二章 奶粉 尽管苏武动作已经足够轻柔迅敏,然而怀里的小苏晚还是醒了过来。 和以往一样,小姑娘像只精致娇小的猫咪,不哭不闹安静地缩在苏武的怀里,不时张大小嘴打个可爱的呵欠,露出两个深深的小酒窝。让人看得心底柔软,忍不住想拿手轻轻戳上一戳。 不过要说小苏晚和其他小孩不同,还真有些不同。 自从清醒后,她大大的眼睛也不探看周围陌生的环境,甚至不望向关切自己的父亲,只是定定盯着一个方向,眼神里中却没有一丝焦点。 要不是小姑娘伸出只小手,软软地捉住苏武替她擦汗的手指。否则还真让人以为这只是个精美的娃娃,而非活生生的小人儿。 苏武对此丝毫没有意外。 他飞快地在这小楼顶上转了一圈,确保上来的楼道是锁上的,这才寻了个阴遮的地方把小姑娘放下。 苏武蹲了下来,轻轻捏了捏那只捉着自己手指不放胖乎乎的小手,温柔问道:“晚晚睡醒了,是渴了吗还是小肚肚饿了?” 小姑娘只是安安静静站在那里,不时欲倒不倒地晃动一下身子,没有回话甚至视线都没挪一下,不过那捉住苏武的小手又紧了紧。 原来是饿了。 苏武了然,柔声道:“晚晚不急啊,爸爸这就给你弄又香又甜的奶奶喝啊。” 说完他直起腰,左右一看,顿时心里喊了一声糟。 刚才他从小巴车上溜得飞快,全身上下光溜溜的就带了一部手机,哪有什么奶粉。 小巴? 苏武快走两步来到檐边,探头往下一看。 好家伙,这会下面的小街道里全挤满了相互打斗的人群。一方服饰相对统一,另外一方则是青壮男子比较多。 双方依靠着每一个障碍物,什么砖头、石头、木棍……通通义无反顾地将手里的东西朝着对面砸过去。 如此密集的人群还偏偏近在咫尺,双方几乎躲无可躲,砸过去的每根木棍或每块石头几乎都能命中,顿时引起一片血肉横飞,残叫连连。 苏武皱了皱眉,默默把视线移开,很快他看到了自己乘坐的小巴车。 原来“1”字状的小巴车这会已经横过来变成了“一”字,接着又像指南针一般咻咻地转了起来。最后晃咚一声,整辆小巴被人掀了个四脚朝天,卡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也不知道那司机和几个乘客怎么样了,是和他一样下了车还是被困在车上。 希望他们还好吧。 苏武默默地抱了个歉。 只是下面这情况,他也没撤。虽然都是乌合之众,然而双方都已经打红了眼打出了火气,根本不是随便一个人站出来就能阻止的。 探头再看看自己所在的这幢小楼,发现并没人进攻后,苏武终于放下了心。 他转身走回来,蹲下道:“晚晚乖,爸爸知道你饿了。不过没事啊,再忍一小会儿,爸爸马上给你弄奶奶喝啊。” 小苏晚依然没有回应,只是伸手四处晃动着。苏武下意识地把手指伸过去碰了碰。小姑娘感应到,连忙捉住牢牢不放,这才作罢。 苏武摸摸脚下的地砖,或许是一直被遮阴着并不算太热。他吹了吹上面的灰,拉过苏晚父女俩相依着坐了下来。 “晚晚不要怕,爸爸一直都在你身边呢。等我们回到了老家,你很快就会好的。到时候你想作什么就作什么……” 苏武正自顾自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开始激烈地震动。 掏出来一看,他的气就短了几分。 文蓝。 苏晚的妈妈。 划开屏幕,里面是一个目光平和美丽惊人的年轻女子,让人一看就心底宁静。 “你好,”文蓝生硬地打了声招呼,问道:“小晚呢?她还好吧,在你身边吧?” 也就说到女儿时,她的语气才稍微柔软了些。 苏武并不在意。 毕竟两人本就是陌生人,要不是三年前的阴差阳错,他们至今还会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在呢,她好好的。”苏武连忙转向站在旁边小姑娘,招呼道:“晚晚,看这看这,是妈妈!” 苏晚的视线并没有看过来,只是微微挪近了两寸。 两寸,微不足道的距离,却让苏武好一阵激动。 他狠狠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后,连忙mua吻了下小姑娘的脸庞,这才兴冲冲朝着手机里的文蓝嚷嚷。 “看见了吗,你看见了吗?晚晚她听见你的声音,刚刚挪了挪身子!” “真的吗?”文蓝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真的真的。不信你再看。” 苏武信誓旦旦地点头,连滚带爬后退几步,朝女儿招手。 “晚晚,过来爸爸这。妈妈也在这呢,她正和你打电话哟。” 小姑娘又微微挪了挪细细的身子。 苏武激动得哈哈地一蹦半天高。 “文蓝,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她又听到了。” “看到了。我也看到了!谢谢……” 手机里的文蓝激动地捂着嘴,眼泪一直打转,嘴里更是不停在道着谢。 半响后,两人笑着你看我我看你,直到看得彼此都不好意思了,激荡的心情才渐渐平静下来。 苏武嘿嘿地笑着,重新坐到了小姑娘身边。 “谢什么,我是小晚儿的爸爸。看到她一天一天变好,打心底和你一样的高兴。” 两人又聊了几句苏晚的情况,很快不约而同地沉默起来。 因为两人除去苏晚这个共同因素,实在算不上熟悉。和以前一样,通了电话聊过女儿后,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苏武很心虚。 这会的他其实是擅自把苏晚往自己老家带,并不曾告诉身为孩子母亲的文蓝,更没得到她的同意。 现在打着电话,他都生怕对面瞧出了异样。要不是文蓝想多看几眼女儿,苏武早就把电话挂了。 虽然对面女子的模样看起来很是赏心悦目,让人觉得秀色可餐。不过两人一直这样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也不是个事。 苏武只好找话题,他迟疑道:“你……这是在车上?又准备去哪?” 文蓝牢牢地盯着女儿,眼眸里嘴角上全是温柔。听到苏武的话下意识地回道:“在高铁上,准备到丰城去参加个商演。” 苏武皱眉,“丰城?k省的丰城吗?那离京城可不近。真是辛苦了。” 文蓝点头,终于舍得给苏武一个眼角,“是挺远的。所以公司大方给了我两天的时间,没派通告过来。” 第三章 文蓝 区区两天的时间,也叫大方? 苏武哭笑不得。 从京城到丰城,一个在北一个在东,哪怕是乘高铁也得花上大半天的时间。再加上商演及等待,几乎是紧得她连坐下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那来的什么大方? 没错,文蓝是个艺人。 自从得知自己有个女儿后,苏武便在网上查了查女儿母亲的信息。 这一查,让他百感交集。 三年前文蓝刚出道,凭着靓丽温和的外表以及婉转悠扬的歌喉,一首流星火爆全国。 然而好景不长,风光无限的她遭到了上司和对手的暗算,阴差阳错和刚穿越过来的苏武发生了关系。 不久后,她就发现自己胖了,一度忙着减肥。要不是公司的每周例行体检,她还不知道自己竟然怀了孕。 得知情况后的经纪人博然大怒,一边封锁消息,一边让她赶紧把孩子流掉。 然而文蓝左思右想后怎么也舍不得打掉这个孩子,只好仓促的从歌坛隐退。一颗灿烂的明日之星,就此无人知晓。 时光飞逝,怀胎十月,养养小女又是一年。文蓝这才发现自己女儿的异样。 别人家一岁多的孩子早就活蹦乱跳,丫丫学语的热闹非凡。自己的女儿虽然生得乖巧漂亮,让人看在眼里疼在心底。然而,她却极少哭闹,甚至连动都不怎么动弹,更别说开口说话了。 文蓝心底不安,只好带着女儿去医院检查。这一检查让她如晴天霹雳晴。 小小年纪的苏晚,竟然有着自闭的倾向。 见文蓝心疼的几乎要昏阙过去,少根筋的医生安慰她。 “别太担心,据说患有这种症状的孩子,极有可能是个某方面不出世的天才。” 文蓝一听,气得咬牙切齿,差点搬起办公桌上电脑显示器砸到医生头上。 她才不要什么天才女儿,只想要个健健康康的孩子,陪她开开心心地长大。 一看文蓝这择人而噬的模样,医生估计自己很有可能发展成为下一个病人,吓得赶紧换了话题。 “这自闭症根据程度不同,有的自己就能自愈,也有的以当今的医学水平根本无法治疗。不过大多患者通过其父母亲人长期的关怀陪伴,症状多多少少都会有所减轻,再加之药物治疗,情况还是很乐观的……” 事实上在这个平行世界里,国内的各种科技包括医术都远超苏武的前世,都处于世界的顶峰,但对自闭症的治疗依然处于摸摸着石头过河的状态。 因而主治医师的话听听就好。 只是当时文蓝心乱如麻,医生的每一句话都如奉圣旨,根本没想过对和错。她心里就念叨着一句话:无论花什么的代价,都一定要把孩子治好。 然而三年前的文蓝刚出道,固然红极一时,但作为新人也没攒下多少钱。何况她还有一个老家要照顾,于是钱很快就花光了,只好重新回舞台上。 只不过这会的她早已不是三年前星光闪烁前途无量的天才少女。在她拒绝流掉孩子决定隐退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被公司彻底厌弃。 只是文蓝的合约未到,考虑到蚊子腿再小也是肉,经记公司还是继续给她派送各种通告,继续压榨她的剩余价值。 然而这些通告全是些不知名的商演,不仅路途遥远而且报酬低微,更别说什么提高个人影响力和知名度了。 文蓝自知情况,无力争辩也无法抗辩,只好咬牙接下。是乎自从复出之后,她几乎整天奔波于道路之上。正如网上网上的毒鸡汤所云,复出后的这几个月里,她不是在去商演的路上,就是去在商演的车上。 这样一来,小小的苏晚就没了人照顾。然而出身保守家庭的文蓝,根本不敢把自己未婚先孕的事情告诉家里的父母,更别说托父母来照顾自己的女儿。 都说穷极生变,左思右想之后,文蓝一咬牙便找到了刚毕业的苏武,托他这个孩子的父亲照顾一下女儿。 其实早在找上苏武之前,文蓝已经暗暗的盯了他几天。发现毕业后苏武既没找工作,看起来也不像准备要找工作。整天就死宅在出租房里,啥事也不做。 虽然对此文蓝很是不齿,但又没发现苏武有什么其他的不良爱好,这才找上门去。 反正你就一直宅在家里无所事事,不如帮忙带一下孩子。 你照顾女儿,我去赚钱,然后给她治病。 这是文蓝的原话。没待目瞪口呆的苏武反应过来,她留下各种证明,就径直跑了。 接下来几天,文蓝几乎每隔一两个小时就给苏武打电话,确保女儿还安然无恙的活着。 结果让她放心,虽说苏武宅是宅了点,女儿照顾的还不错,她这才放心大胆的去工作。 “你又是自己一个人去吗?” 见文蓝依然没有放下手机的意思,苏武只好继续找话题。 “对,就我自己。”文蓝点头。 她的经纪人手下有十几个艺人,既有当红流量也有刚出道的新人。像她这样的注定星途黯然的艺人,经纪人只管派发工作,根本就不会理会她。 “那你路上小心,自己照顾好自己,吃东西住旅馆什么的多注意点。” 苏武干巴巴地提醒了一句。 文蓝俏脸一红。 三年前的她遭人暗算,就是不小心喝错了东西,结果多了一个女儿。 刚说完话的苏武也反应了过来,尴尬的不行。他掩饰地咳了两下,问道:“这次又是个什么商演?” 文蓝沉吟了一下。 “明天金九福在丰城有家分店开张,请了些各娱乐公司的艺人去商演助兴。我上台唱首歌……” 轰!! 她话音未落,外面突然轰隆巨响,生生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什么声音?煤气爆炸吗?” 手机那头的文蓝瞬间皱起了眉头,紧张道:“你快去看看发生什么,注意别伤到了晚晚。” 不用她说,苏武点点头连忙站了起来朝外面看去。 这一看他心情一阵舒畅。 那一座死死挡住新建公路的钉子户,正被打架的双方当做碉堡来使用,来回的争夺攻打。早已风雨飘摇败落不堪的老屋子,再也挺受不住双方的各种袭击,轰隆的倒下了。 打斗的双方齐齐吓了一大跳,冷静下来后倒是清醒了不少。看见屋子下压了不少人,又不约而同地放下手里的东西,联合着救起人来。 手机里的文岚只能看见摄像头拍摄的范围,倒是没看见这一幕。她只看到更多的地方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在视死如归地互相攻打着。 “这是哪里?”她好奇地问道,“剧场吗?” “真是大手笔,居然雇了这么多群演,足足有好几千了吧。特效也超给力,看那鲜血飙得……” “苏武,这是在拍什么电影呢?导演是谁?” 苏武一愣,顿时哭笑不得,正好他也无法解释,就点头顺口接了下去。 “嗯,我们是在拍摄现场。至于电影名字,呃……” 他正考虑中,还没想到一个好的名字,结果文蓝已经替他想好了。 “不能说?保密条款是吧?我懂。” 你懂! 对啊,不愧是艺人,你真懂! 苏武松开死了一半的脑筋,感动的泪流满面。 很快文蓝又是一脸的疑惑。 “你在那里做什么?是参观,还是带女儿出来走走?什么导演会允许你们围观?” 苏武头又大了几分,急中生智道:“当然不是围观,你别忘了我是什么专业的。” 他笑道:“我现在是剧组后勤。导演说只要孩子不哭不闹不影响到拍摄,他也不反对我把晚晚带过来。” “哟,这也导演不错嘛,还真有人情味。” 文蓝一颗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张了张嘴欲言要止,最后还是出声道:“我知道你是学医的,不过好像你连实习的地方都找不到,能在剧组里面做什么后勤?” 这句话看起来很伤人,然而苏武听得反而很舒心。 当一个人能真真正正直言不讳地把他的想法告诉你的时候,至少在他心里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 他哈哈一笑。 “看你说的,毕业后我那不是找不到医院的工作,而是不想找。哥在医术上也是有真材实料的,好不好?” “只不过每天朝九晚五老老实实在医院上班,对我而言也太大材小用了。” 吹,你继续吹! 电话那头的文蓝翻了个白眼,半点也不信。 苏武尴尬地摸摸了摸摸鼻子。 他道:“好吧,我说实话。这剧组每个群演和主演进组前都经过严格的体检,个个都没什么大问题。如果真出问题,顶多也就是天太热中了暑。这种小病我还是照顾的过来。” 文蓝点点头,这才说得过去。 第四章 路遇 两人又聊了几句,文蓝才恋恋不舍准备挂电话。 苏武心一动,提议道:“文蓝,要不我给你写首新歌唱吧!质量嘛,至少也和你那首代表作流星差不多。” 文蓝皱了皱眉。 “你一个医学生,既然决定先不参加工作,那就边充电边照顾晚晚。写歌这种高大上的事情拜托你就不要掺和了。” 苏武笑笑没有出声反驳,他更喜欢以事实说话。 “信不信由你,我一会儿把歌发到你的威信邮箱里,你自己记得去查看。” 文蓝一怔,脸色古怪:“这么说你真写了歌?什么时候写的?” 苏武呵呵道:“你不会以为我毕业后一直宅在出租房里只是睡大觉吧。你第一次到我家时,不是见我在电脑前忙碌吗?” “是,当时你电脑是开着,”文蓝点头,一脸鄙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面的内容是kok游戏功略。” 咳咳咳…… 苏武狂咳嗽,忍不住擦了把冷汗,弱弱道:“我那是帮大学同学查的,劳逸结合……” 说着说着,他自己也觉得这借口实在是苍白无力,只好默默地闭上嘴巴。 “你好自为之吧。” 文蓝冷哼一声,说完就挂了电话。 这时候,晌水镇外已经遥遥传来了警车和救护车疯狂的尖叫。 这两难兄难弟终于赶上场了吗? 苏武苦笑着翻手机,在资源管理器里选了首适合的歌发到文蓝的邮箱里。 他走到屋檐边往下看了看。 这会两帮乌合之众的群架已到了未尾,一些手脚还麻利的人纷纷丢掉手上的玩艺掉头就跑,只剩下一些伤的颇为惨重的还躺在地上呻吟。 苏武又等了一会,待警车和急救车彻底出现在镇子的另一头,他才抱着苏晚顺着楼道下了小楼。 无视满地的伤者,苏武来到那辆小巴前。他蹲在地上透过满是裂纹的玻璃朝里面望去。 “里面的人还好吗?” 小巴车里一阵沉默。 过了好大一会,直到苏武打破一扇玻璃,里面才传出来颤抖的声音,“是小哥你啊!外面那群……都跑光了吗?” 苏武伸头进去左右一瞧。 那几个乘客正瑟瑟发抖挤在一起,虽然神情狼狈血迹斑斑,浑身上下却是没多大伤痕,显然伤得不重。 他招呼道:“都出来吧。县里警察已经赶到,他们早都跑个一干二净。正好救护车和医生也到了,让他们看看你们身子都有什么问题没有?” 说完苏武不再理会他们,找到自己的行李,抱起苏晚急匆匆的向镇外走去。 他可不想被赶过来的警察拦住。否则作为目击者,估计得重新回到县里警局喝茶作客,届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脱身走人。 路过一个小铺子,看到个店家不及收回的冰柜,苏武毫不客气拿了两瓶矿泉水,顺便扫码付了账。 出了响水镇,他一边赶路一边把奶瓶掏出来,轻轻放到苏晚的鼻子下让她仔细嗅了嗅。 “晚晚,看!爸爸已经找到了你的奶粉。马上你就有奶奶喝了。” 苏晚已经饿极,一闻到了熟悉的奶香,小小身子不由扭动了起来,小嘴巴也殷切地四处地探着,寻找那熟悉的奶嘴。两只小手更是紧紧抓住了苏武的衣领不放,生怕他就此离开一般。 得! 看样子不喂她奶是不行了。 苏武左右一瞧,径直离开了公路。他先找到一个隐蔽的斜坡,安顿好女儿后,这才打开行李给苏晚准备奶粉。 只是没待他拧开瓶盖,苏武就感到了异样。 他站直身子把苏晚护在身后,冷冷的望着一堆前面的草丛喊道:“谁在那?出来!” 很快,草丛里响起呻吟声。 “哎呦哎呦,兄弟别动手,只有我在这。我不是什么坏人,只是被人打伤了。” 苏武犹豫,他先打量了一圈周围,这才谨慎地走了过去。 草丛里头下脚上躺着一个胖乎乎的男人。一条左腿怪异地扭曲着,一看就知道骨折了。他脸上到处都是红红紫紫,肿得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男人撑着肿涨的眼皮紧紧盯着苏武,见他手里并没拿有什么武器,这才松了口气。 “兄弟,你能不能过来扶我一把?” 苏武打量着他身上那件马甲,摇了摇头后随手把他从草丛里拉了出来。 “哎呦哎呦……”胖子惨列地呻着吟,“兄弟你慢点,疼死我了!” 苏海就当没听见,直接把他拖到苏晚旁边放下。 “老哥你是姓廖吧?” “姓什么狗屁廖?”胖子气急败坏一边呻吟一边骂道,“老子姓孙。” 他哆嗦地问道:“兄弟,你姓陈啊?” 苏武摇头。 “我姓苏,苏东坡的苏。好心提醒你一下,如果不想再被无端挨打,最好赶紧把你这件马甲给扔掉。” “姓苏好啊,”胖子松了口气,嚷嚷道:“都扔掉都扔掉,赶紧扔掉。” 他挣扎着把身上的马甲脱下来,远远的扔了出去,结果又扯到了身上的伤势,疼得直呲牙。 苏武就当没看见,手上的活不停,熟练地忙着往奶瓶里装奶粉。 作为奶爸,随身带有暖水壶和奶粉是基本操作。苏武以最快的速度把奶粉冲水配好,试了试温度,才送到早就急坏了的小姑娘嘴边。 苏晚唔唔唔地哼着,立即就把奶瓶给紧紧抱住了,一把塞进嘴里美美地吸了起来。 “晚晚不急,慢点喝啊。爸爸有的是奶粉。” 苏武心满意足地摸了摸小姑娘的长发,随手抛了瓶水给旁边眼巴巴的胖子。 “既然姓孙,为什么千里迢迢来凑这场热闹?看你闹的腿都断了,一会得赶紧找医生去,免得以后落下个病根。” 胖子哆嗦着喝了口水,不小心又扯到了伤口,痛得泪流满面。 “我不姓孙。我姓廖,叫廖金海。兄弟你别搞笑,我已经痛得想哭了。” “你刚才不是说自己姓孙?”苏武看了他一眼,“你本就哭着,难道眼睛里的是矿泉水不成。” “这个……”廖金海丧着脸,“我这不是气昏了嘛。我要是姓孙,就不会像这样被人打成了孙子。” 苏武忍不住笑了出来。 “难道你这来之前不知道会打架吗?也不想想陈氏有多少人。” 廖金海懊恼地摇了摇头,疼得又是一阵嘴歪脸斜。 “真没注意!我只知道宗族群里有人说这的祖坟风水好,族里组织包车免费过来扫墓。” “很早之前我就听说这边风景不错,想着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来旅游,于是就跟着过来了。哪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既然不是专程来打架的,苏武还是很乐意帮忙。他摇了摇头,在行李里面翻了翻,掏出一排银针来。 “这是什么?”廖金海发愣。 “你的腿断了。我先用针帮你止痛,再找些东西固定好,然后到上面的公路等救护车。” 边说着苏武边飞快地在廖金海的身上扎了几针。顿时他的呻吟声就低了几分。 廖金海一脸的不敢置信,震惊得整个人都结巴了起来。 “这、这、这是针灸?果然神奇!兄弟,你还是个医生?” 苏武点点头,又随手扎了几针。 “好爽。”廖金海一声长叹,感觉浑身上下一阵舒爽。“我感觉一点也不痛了。没想到中医真的能治病。” “能不能治病?你自己现在没感觉吗?” “能能能。”这会廖金海可不敢惹恼苏武。 苏武拿出纸巾给女儿擦了擦嘴角的奶液。 “孙哥帮忙看一下我女儿,我去给找几根棍子给你固定一下腿。” 孙哥? 廖金海脸上一阵扭曲。 “去吧,我会看好令千金的。都说大恩不言谢,兄弟你的救命之恩我老廖记在心里,以后定然回报。” 苏武呵呵地摇了摇头。 “什么救命之恩,没那么严重。只是有缘恰巧路过又能帮上忙而已,别放在心上。” “对对,我们有缘。兄弟是本地人吧。”廖金海越看苏武越顺眼,“等我身子好了,一定到兄弟家去作客。” “你还敢来这玩?”苏武开着玩笑,“不怕像今天这样再被打成孙子啊?” “这……”廖金海顿时犹豫起来。 “得了,你也别乱动。这些针只是暂时压住了伤势,并不是已经治好了你的身子。要是乱动的话,一旦扯脱了身上的针,疼痛感就会立即恢复的。” 廖金海打了个哆嗦,赶紧乖乖䏌好不敢再动弹。 “行,听兄弟你的,我不动就是。是了,兄弟手机能不能借我一下?” 他解释道:“我的手机被砸烂了。现在得给家里打个电话,他们这会应该已经得知了消息,估计都急坏了。” 第五章 新路 说完,廖金海如同一条可怜的小狗般,眼巴巴地盯着苏武。 足足200斤的胖子。那画面太美,令人无法直视。 苏武打了个寒颤,别过头去查看自家小姑娘。 嗯,还是自家姑娘长得赏心悦目。 他笑道:“不好意思,俗话说得好,手机和老婆一样概不外借。” “啊?”廖金海一听,双肩立即跨了下去。 话虽如此,苏武其实挺欣赏顾家的男人,感觉和自己一样绝对是个好男人。 “开玩笑的,给!” 他哈哈一笑,掏出手机递了过去。也不急着找固定骨头的东西,苏武就在旁边做坐了下来,看着苏晚快活地吸着奶,满心的欢喜。 感激涕零的廖金海很快打通电话,絮絮叨叨把现在的情况说个清楚。 完了正准备把手机还给苏武,他又飞快缩回了手。 “兄弟,我老婆手机里现在有你的电话号码。等我换了新手机就跟你联络,到时候一定要接电话啊!” “行,到时一定接。” 苏武也不介意,他感觉和这个胖子还挺聊的来。 廖金海这才喜滋滋地还了手机。 固定用的东西很好找,苏武转了一圈就找到了两根带血的木棍和一些祭祀绳子,回来后给廖金海的左腿打了个固定。 “兄弟,你这打绷带的材料有些吓人,不过手艺绝对是这个……专业。” 廖金海翘着大拇指,犹犹豫豫望着苏晚道,“这真是你女儿?” “是啊,亲生的。”苏武头也不抬,问道:“怎么?觉得我们长的不像吗?” “是不大像,兄弟你长得只是有些小帅。然而小姑娘漂亮成那副模样,简直像天使一般。” 廖金海压低了声音,“真是你亲生的,不是你扎了针从别的地方拐来的吧?” 苏武气急,伸手捏住他腿上的一根针使劲拧了拧。顿时疼得廖金海狼哭鬼嚎,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 “哥,我错了,是我瞎了眼看错了。她是你亲生的,看那眉毛头发都长得那么像。” 苏武嘿嘿的冷笑,“就毛发长得像,其他都不像是吧?” 以为他年纪轻听不出来? 廖金海连忙摆手,哭丧着那张肿涨的脸,花花绿绿的极为精彩。 “都像都像。小姑娘全身上下哪里都长得兄弟你一样。这总可以了吧。” 苏武这才满意地住了手,接过苏晚喝光的奶瓶,清洗干净小心装好。 “你这张嘴,活到这么大没被人撕烂,也算奇迹了。” “唉,兄弟说的是。” 廖金海一脸赞同,他重重地抽了抽自己的嘴巴。 “我老婆一直骂我,说这张烂嘴也不看情形就喜欢胡说八道。可我总是忍不住,等自己反应过来,话都已经说了。” “哈哈,其实我觉得你个人还行。” 苏武哈哈直笑,他拍了拍廖金海惨兮兮的身体。 “这种情况你还能乐呵的起来,这才是真男人。想想娱乐圈那些小鲜肉,手指破了些皮就大呼小叫卖惨,那一个真叫没眼看。” “哪里哪里。” 廖天海听得心里高兴。 “只是嘴贱,习惯胡说八道。其实刚才我也很害怕,生怕你过来再给我几砖头或者几棍。幸好老廖我运气不错,一受伤居然遇上了个医生,真是踩了狗屎运。” 苏武无语。 这才刚说完,这人的嘴又开始贱了。 吃饱喝足的苏婉又开始昏昏欲睡,小手四处摸索着寻找着父亲的怀抱。 “晚晚,爸爸在这呢。” 苏武拍拍手,把应声倒过来的小姑娘搂在了怀里。 “她名字叫晚晚?”廖金海欲言又止,吞吞吐吐道:“她这是怎么了?看起来有些……” “特别!” 胖子抓了半天头皮,终于挤出一个词。 苏武轻轻拍着苏晚的后背防止她吐奶,随手把她抱了起来。 “自闭症,听说过吗?我带她回家治疗呢。” 廖金海点点头。 “原来是这病,当然听说过。我也有这病呢,挺不好治的。” “你也有自闭症?” 苏武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胖子,半响后他摇摇头,“孙哥你除了三高和眼前的伤,其他半点毛病都没有。” “怎么没有,”廖金海瞪眼,“每次一看儿子的考试分数,我都想自闭。” 苏武气得差点想给他一脚。 “瞧我这臭嘴。”廖金海又扇了自己几巴掌,小心翼翼地问道:“兄弟,以你的医术能治的好吧!” “没问题。”苏武信心十足地点了点头。 “那感情好。” 廖静海忘了自己还是个伤员,高兴得重重一拍大腿,顿时疼得又哎呦哎呦地惨叫起来。 偏偏他嘴上还不肯消停。 “哎哟哎哟,兄弟,等我伤好了一定上门拜访。希望那会晚晚小姑娘已经康复,届时一定送她一个大娃娃。” “得,你有心了。” 苏武把行李背在背后,一手抱着女儿另一只手抓起200斤的廖金海轻松往上拖,不大一会儿就到了公路上面。 廖金海目瞪口呆。 “兄弟,你是打了鸡血吧?看你的身子也不怎么壮,这力气怎么那么大?拖我就像拖条死狗一般轻松。” 苏武对廖金海这张嘴已经绝望,他看了看不远处的响水镇。 “闭上你的嘴巴吧!安安心心呆在这里,警察肯定会四处查看的,到时候你就得救了。我先走一步。” “也好,兄弟慢走。” 廖金海知道普通人和警察打交道是个麻烦,勉强地朝苏晚挥了挥手。 “晚晚小姑娘,记得快点好起来,廖伯伯到时候去你家找你玩。” 一个怪叔叔。 苏武翻了个白眼,摆摆手头也不回大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响水镇距离他的老家养心谷足足有20多公里的直线距离。现在已经下午两点,如果不急点赶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家。 没走多远,路边就是一个小村落。 苏武略一沉吟便走了进去。他想看看有没有人愿意载他一程。 或许是这里离陈廖两家打架的地方太近,整个村落人都已经跑个精光,到处一片死寂。 苏武转了一圈,愣是没找着人和任何车辆,只好摸摸鼻头重新上路。 走着走着,他掏出电话,打给了给同村的兄弟苏海。 两人年纪和辈份差不多,小时候一起玩的很来,算是可以同穿一条裤子的兄弟。 电话很快通了。 苏武道:“黑子吗?你现在在家里吧,出没出去打工?” 海在本地方言里和黑发音差不多,所以这里大部分人管苏海都叫苏黑,苏武也不例外。 “五哥啊?真是稀客稀客。”苏海很意外,高兴道:“我出了些事,现在还没出去打工。怎么忽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苏武一听苏海的声音,忍不住皱了皱眉。 “你说起话来中气不足,这是……受伤了?” 唉。 苏海一声长叹。 “前些时候在工地受了点伤,外地医院住不起,只能回老家住院。现在都快躺发霉了。” 苏武一阵沉默,“那你先好好养伤吧!过阵子我再去医院看你。” 两人又聊了几句,苏武默默地收了电话,从新踏上行程。 他的村子有很多人,只是这年头没出去打工的青壮男子不多。其他人和他差了辈分,没留有什么电话。 一时间苏武想找人骑车过来接自己,还真找不到。 他摇摇头,对比看了看眼前两条新旧的道路,沿着新开的道路往前走。 从响水镇到他们落叶镇直线距离也就二十多公里,老路弯弯绕绕像条蚯蚓般,足足拖成了四五十公里。而新路宽阔直爽,或许能少走点路。 第六章 张恒 新开的道路宽阔空旷,和苏武的心情差不多。 两个字:舒畅! 唯一的缺点就是道路尚未交付使用,一眼望去路上几乎见不着人。如果他想搭便车,几乎是不可能了。 苏武对此毫不在意。 况且今天发生了响水镇那冲突后,那怕是旧路估计也难遇得同路人。 他拍拍小姑娘的后背,随便割了片香蕉叶当伞,迈动修长的双腿风一般快步地向前走去。 边走他边哼着冰雪奇缘二的摇篮曲。 Where the north wind meets the sea 北风与海相遇的地方 There's a river full of memory 有一条充满回忆的河流 Sleep, my darling, safe and sound 睡吧,亲爱的,一切安然无恙 For in this river all is found 因为在河中会寻找到一切 …… 伴着摇篮曲,小姑娘毛茸茸的小脑瓜蹭了蹭苏武的脖子,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再次甜甜地睡着。 抱着个孩子赶路,其实挺辛苦,而且脖子痒痒的并不好受,苏武却是甘之如饴。 他脚下飞快,说是走其实也和其他人一路小跑的速度差不多。幸好一路上没有旁人,否则不得吓个目瞪口呆。 边走他边注意怀里小姑娘的情形,一旦发现她微微挣扎,苏武就赶紧在路边寻一个阴凉的地方休息。 毕竟是顶着中午的大太阳赶路,要是中了暑可就麻烦了。 这样走走停停过了大概一个小时,鸡颈岭已经遥遥在望。 鸡颈岭,顾名思义这里的山像鸡脖子一样又陡又弯,令人望而生畏。 在这里行车简直和高空走钢丝差不多,每次乘车出入上学,路过这个地方时苏武都提心吊胆,生怕出什么意外。 好些年前苏武的堂姐苏睛路过这里时就差点发生意外,让他记忆犹新。 当时的苏睛准备升高中。因为农村升学的学生人数稀少,镇子上设不了考点。于是附近的三个小镇包了一辆车,集体送考生到县上的考点去考中考。 那辆车路过这里时,差点直接冲出了道路,四个轮子有两个前轮已经冲出了路基,明晃晃悬空在几十米的高空中,令人不寒而栗……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然而学习成绩一向不错的苏晴却因惊吓过度而名落孙山,最后连个高中都考不上,不得不和其他女孩一样外出打工。 苏武晃晃脑袋收回心思。 他抬眼望去,待看清眼前的情形后,精神就是一振。刹那间如同三伏天进了空调间,赶路的劳累以及天气的炎热均一扫而空。 眼前的鸡颈岭不再是以往又高又陡扭扭曲曲碎石遍地的模样,而是生生被机械切掉了一半,拓出一条平缓笔直的道路来。 不愧是基建狂魔。 苏武感概不已,只是没待走上几步,他发现了异样。 新路修到这里,似乎就不动了。 是资金不到位,修了条断头路还是太阳太大,工人正在休息? 苏武左右一瞧,眼神就是一缩。 左边的斜坡下,歪歪斜斜倒了几辆推土车和压路车,在满是赫色泥巴石头混淆的峡谷里,那些橙色的机械是如此的突兀,让他感到一阵刺眼。 怎么回事? 站在路边的苏武丈三和尚,完全摸不着头脑。 工作中的推土机和钩机不小心的话,确实会到掉进山谷里。只是用来压路的压路车也会掉进去,实是令他觉得不可思议。 又走了一会,前面路边出现一个帐篷。 苏武走近一看。五六个穿着工装的修路工人分成两组,正愁眉苦脸地坐在那里打扑克。 他走过去,好奇的问道:“各位大哥,打扰一下。你们是修路工人吧?这路怎么不动了?” 几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诧异地望着苏武。他们也曾见过在不少在新路上来往的行人,但那些人大多都是抱着参观新路的想法过来游览的,真正赶路的并不多,更别说还抱着个孩子。 “没工具怎么修?这路修不动了。” 包工头张恒掏了根烟递过来,闷声闷气道:“也不敢修!” 苏武摆手拒绝,笑道:“不好意思啊,有孩子呢,我不吸烟。” 张恒理解地点点头,一脚把丢到地上的烟屁股碾灭掉。 苏武笑道:“听大哥的口音,好像是西南那边的兄弟。怎么,大中午吃太多辣椒了吧,一个个都涨着脸。” “你是本地人?”张恒看了苏武两眼随后摇摇头,“兄弟,我这是愁的,不关辣椒的事。” “是本地人,就住在前面几十公里外。”交浅不言深,苏武没多问,只是好奇道:“刚才大哥你说这路不敢修也修不动,发生了什么事?” 张恒没回话,看了看苏武里的孩子,踢了张凳子过来。 “坐下再聊。”他扔下手里的扑克,转了一下电扇的方向,指着凳子,“休息一会。” “大中午抱着孩子,这是要去哪?看把她热的,赶紧放下来喂口水,别热坏了。” 苏武点点头,把苏晚放了下来。他往奶瓶里灌了点温水,小心地塞到小姑娘的嘴里。 虽然睡得香甜,苏晚也是渴了,下意识地允吸起来。小小的嘴唇一抿一抿的,甚是可爱。 看着这一切,张恒不由露出了笑意,问道:“兄弟看着挺年轻啊,这是你女儿?几岁了?” “快两岁了。”苏武笑笑,挪挪身子挡住电扇大部分的直吹风。 张恒磕了磕嘴巴,感概不已。 “小姑娘长的真是乖巧,不像我家那个混小子,看着就令人头疼。” “哪里哪里。”苏武哈哈一笑,“这只是睡着了而已,醒着的时候都一样。” 两父亲哈哈地抱怨了几句,喝了几口水互通了姓名,很快打成了一片一起称兄道弟起来。 过了一阵,苏武重提旧事:“刚才老张你说外面这条路不敢修,怎么回事?” 张恒叹了口气,指了指前面的某个地方。 “不瞒老弟你。看见了没有?那有个小小的山洞,有几个王八蛋坐在那里。表面上他们是在放牛,其实就是盯着我们。” “盯着你们?” 苏武循着他的手指仔细看了看。 果然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看有一个小小的土窝,里面坐着三四个人,一个个眉开眼笑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们盯你们干什么?” 张恒换了个方向,指着新路的尽头,语气里尽是愤愤不平。 “看见那里没有。他们说那里是他们的祖坟。我们修路弄坏了他们的祖坟,非要要求我们赔他200万,否则别想把路修下去。” 苏武明白了,冷笑道:“又是祖坟?200万,好大的口气。” “可不是嘛。”张恒无奈。 “公路路线规划的时候,沿途的土地、山岭、河流还有坟地什么的都已经给过赔偿。我们能过来开工就说明一切都赔付过。” “再说那里就是几块小石头夹杂堆成个小土丘,是不是坟地还不好说。要不是他们忽然站出来拦下,我们还真想不到那里和其他地方有什么差别。” 苏武看了他一眼:“没有报警吗?这已经算讹诈吧。” “怎么没有啊?只是兄弟……很多时候,警察没你们年轻人想象中那么有用。” 张恒更是无奈。 “这些都是老油子。警察来了,他们就说他们在放牛。警察总不能无缘无故抓几个放牛的家伙吧。而且警察也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等人一走,他们又站出来。让你无计可施。” “最可恶的是前些天晚上趁我们不注意,他们来了几十个人,直接把我们的机器全部弄到山谷底下去。” 苏武恍然大悟,原来谷底的机器是这么回事。 “你们没有和附近村子的村长什么的通过气吗?他们怎么说?” “也有,”张恒神情暗淡。 “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长期在各地东奔西跑,这道理还是懂的。开工修路的第一天起,我就和几个兄弟逐一拜访了沿途的村子。好话说尽,礼也送了不少,然而还是发生这种事情,根本让你无可奈何。” 苏武无语地摇了摇头,问道:“那你们准备怎么办?就卡在这里不动?” “哪能呢。”张恒愁得直揪着稀疏的胡子,烦燥道:“工期赶不上,可是会违约的,我可赔不起巨额的违约金。更何况这是政府工程,如果我搞砸了,那以后别想接活,直接到牢里养老吧。” “所以呢?”苏武问道:“真付他们200万?” “怎么可能?”张恒像只夹了尾巴的兔子,一蹦半天高。 “这年头赚钱不易,我去哪拿200万给他们,把我卖了也不够啊!” “况且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这些都是贪得无厌的流氓,只要你付他们一次,接下来他们会更加的得寸进尺。” “也对。”苏武很了解。 “我已经派人去查询这周围真正的地头蛇了,希望请他们出来帮忙说话吧。” 苏武指了指不远处的山洞,“如果站在他们背后的,就是真正的地头蛇呢?” 张恒脸一垮。显然他也料想过这种情况,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苏武探了探小姑娘的额头,把她抱了起来。 “兄弟你这就走?” 张恒哑然。 这些天他憋了一肚子的气,恨不得找个人大吐苦水。奈何旁边都是他知根知底的兄弟,没什么好说的。今天正好遇上一个路过的苏武,嘴巴正说得舒爽,他有些舍不得。 “太阳还那么大,你再呆一会儿吧!小姑娘就该白白净净的,晒黑你个大老爷们不要紧,晒黑了她,看你老婆饶不饶得了你。” 苏武哈哈笑道:“我去找他们聊聊。” “有什么好聊的?”张恒瞪眼,“那几个王八蛋就像颗嚼过的牛皮糖,无滋无味还偏偏粘牙的很。况且看他们整天无所事事的模样,估计都是些无业流氓,当眼睛用的。和他们谈根本不顶事,只会让你越谈越窝火。” “有没有用?聊过才知道。” 苏武神秘一笑,“老张你听说今天响水镇发生的事情了吗?” 两个氏族大规模打群架,这么轰动的事情,网络上和报纸上未必会出现一言半语。但在周边的村子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哪怕是修路工地上的张恒也听说过。 “嗯,”张恒点点头,他打了个哆嗦。 “你们这的人太野蛮,人家廖氏跨几个省千里迢迢过来扫个墓祭个祖。你们这的人不分由说地把他们全部打一遍,哪有半点好客之心?” 哈哈…… 苏武无言以对。 “眼前不也是祖坟吗?既然他们想保卫祖坟,那就让我去看看他们保不保得住?” 第七八章 头头 一个奶爸抱着个巴搭着小嘴的女儿,就那么悠哉悠哉地走向不远处的山洞。 完全不像是去谈判,更像是走家访客…… 这让跟在后面的张恒,看的是一脸的牙疼。 双方并没多远,就几步路的距离。或许说话声音大点,对面也能听个大概。 很快苏武就到了山洞面前,他高大的身躯遮住了阳光,在洞口投下一片浓浓的阴影。 洞里的四人诧异地扭头望了出来。当看见苏武和他怀里抱着的孩子时,脸上慢慢浮起惊讶。 “干什么的?” 四人中看起来最流里流气的粗着嗓子开问。 苏武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麻烦兄弟说话小声一点,要是吵醒我女儿,你就麻烦了。” 四人相视一眼,心里就有了数。他们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拉衣服的拉衣服扯裤子的扯裤子,歪歪扭扭地走出洞来。 “哟,还是女儿奴,来找茬的吧?” 那个流里流气的家伙十分中二地一甩油腻的长发,好奇地道:“如果我把她吵醒,你又能怎么样?” 苏武很老实。 “按平时的情况,如果她睡足了,吵醒了也不会怎么样。如果没睡足又被吵醒,那会有些起床气,就有些麻烦,有时候会哭上半天。” 四人听得都有些莫名其妙,一个个脑袋上都写满了问号。 “所以呢?” 苏武好心道:“我们父女这两天都在赶路,迟迟不到家,心情不大好。所以你们说话千万小声一点,不要随便把她吵醒。否则她一哭,我也只好让你们跟着哭了。” 四人一愣,上下打量着苏武。看着他身材挺高大,精神也很正常,但说出的话怎么听就怎么不正常。 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四人都哈哈地笑了起来,完全没当一回事。 “你是替他们来当说客的?”流里流气的家伙指了指跟过来的张恒,嘴里嘿嘿冷笑。 “连方言都说不标准,你小子很久没有回来了吧?一回来就想替这些外地人出头,你他妈睡醒了没有?” 苏武眼里凶光一闪,几步迈过去,没待四人反应过来,砰的一声巨响,他一脚重重踹在那个出言不逊的家伙身上。 这一脚又快又猛,那人哪里躲得开。他一声惨叫,身子如遭重击,随即像吊了威亚一般直接腾空而起,砰的一声倒飞回去撞在那个山洞上,扬起一片灰尘,再摔到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剩下的三人一愣,一人破口大骂:“草……” 没待他骂完三字经,苏武转身又是一脚。 那人的攻击姿势还没摆完,就和他前面的兄弟一样,直接飞了回去撞在墙壁上再掉下来,和第一个家伙完美地叠起了罗汉。 张恒原本已经走了一半。 他一看双方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赶紧转身回帐篷抄了根木棒,咬牙切齿地匆匆赶了过来。 只是他提着木棍刚赶到,待看清眼前的情形,不由一阵迷惘。 留守盯他们的四个眼睛,其中两个已经趴在洞里大吐特吐,另外两个大眼瞪小眼的杵在原地发呆,大气都不敢喘。 砸在洞里的两人这会回了气,只是他们别说开口骂人了,连爬都爬不起来,一直趴在那哗哗哗地呕吐着。 那恶心的滋味传出洞来,小小的苏晚闻到了,忍不住伸手拧了拧小鼻子。 “晚晚觉得臭臭是吧?爸爸换个位置,你就闻不到了。” 苏武拍拍小姑娘的后背,顺便换了个背风的方位,果然空气一片清新。 随后,他扭头望向剩下两人,问道:“你们两个现在学会好好说话了吗?” 那两个眼睛吓得倒退了几步,慌不迭地点头,“会了,会了。” 眼前这抱着孩子的家伙武力太猛,猛到他们一眼就分清彼此的差距,根本兴不起半点反抗的念头。 更重要是对方那由始至终轻描淡写的态度,似乎根本不把他们看在当成人,那随意的踹踢,根本不怕踹死人一般。 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让他们情不自禁背后发凉。 “你们两个当不了主吧,要不要打电话喊人?” 苏武掏出电话看了一眼。 这是虽然是荒山野岭,不过手机讯号还是不错,可以考虑给电信公司员工加个鸡腿。 两人听了,手都有些抖。目光在苏武和洞里那狂吐的两兄弟间来回晃动,不敢易举妄动。 “真可以打电话吗?” 其中一个壮着胆子问。 “快快快,赶紧打吧!”苏武不耐烦地挥着手,像赶只烦人的苍蝇,“你们说的又不算数,赶紧让能说的上话的过来,聊聊你们的祖坟问题。” “真的能打?” 那两人不敢相信,目光闪躲地盯着苏武。 生怕自己会错了意,刚拿出手机来,那两条长腿就势大力沉给他一脚,然后自己就坐上免费飞机,回山洞里和那两个一直在呕吐的兄弟做伴。 苏武瞪眼,“罗罗嗦嗦,是不是个男人?再不打真的送你进去了啊!” 那俩人一哆嗦,赶紧拨通了电话,吱吱喳喳把眼前的情形说了说,随后挂了电话。 “怎么样?” 苏武瞄了他们一眼,接过张恒递过来的香蕉叶,又当成了伞把它遮在苏晚身上,看得几人一脸的蛋疼。 张恒走南闯北,快速学习各地方言结交当地人是必备的技能,然而还不足于听懂苏武几人的对话,但多少也能猜得出来。 他压低了声音。 “小苏,没想到你挺能打,不过还是快走吧!我有过经验,他们打电话肯定不会真的招人来和你聊,而是会有更多人来帮架。到时候两拳难敌四腿,你还抱着个女儿,太危险了。” 苏武朝他宽慰地笑笑。 “不用太担心,现在不是过年过节,农村里青壮年的男人本就不太多。况且这是歪门斜道,那怕是同村,不是每个人都会跟他们胡作非为的,就算来也只是看看情况,不会随意动手的。” 张恒又劝了几句,见苏武不为所动。他长叹了一口气后,也打电话招起人来。 作为一个外地人,他只想着和气生财,尽早的把工程干完才是正事。实在不愿意和这些地头蛇发生正面的冲突,但眼下苏武是替他出头,自己如果躲在后面无动于衷,这实在有违他的做人的原则。 看情况吧,实在不是就报警,希望能有用。 张恒已经悄悄地按好了110三字数字。 洞里的两个家伙足足吐了十来分钟,几乎把胆汁到吐出来了,这才稍稍停下。然而整个人虚脱了,根本动弹不得。 外面的两人得到了苏武的允许,忍着恶心惊惊战战的进去把他们从污物拖了出来,放到一个干净的地方。 “他们没事吧?”看着两人奄奄一息的模样,张恒有些担心。 “放心吧!没事,我心里有数。”苏武呵呵一笑,“别看他们吐的狼狈,其实只需要休息个几天就生龙活虎。这次下手狠点,也算给他们点教训学会以后怎么说话,别动不动的就出口成脏。” 张恒虽然不大信,却也无能为力,点点头不再作声。 二十多分钟过去,苏武等的有些不耐,山那边终于叽叽喳喳的传来了人声,似乎人数还不少。 没过多久,大概二十来个青壮男子,一个个手里提着长短不一的木棍,气势汹汹从山的那边一路小跑过来。 “老六,就是他吗?” 领头的是个20来岁的金毛,他先压住后面嚣喧的众人,看看抱着孩子的苏武,再看看地上的两个兄弟,有点不敢置信。 那两眼睛根本不敢望向苏武,微微退两步没入了人群中才敢点头称是。 金毛点点头,重新上下打量着苏武。他抬起手里的木棍,喝道:“兄弟,你是哪个村的?我们金柳庄的事你也敢管,吃了豹子胆吧?” “金柳庄,”苏武想了想,摇头道:“没听说过,是周围的村子吗?” “还有,你手里的棍子最好别指着人,你家长没教你好好说话?” 说完,苏武稍一伸手,闪电般把金毛手里的木棍夺了过来。他随手向地上一扔,嗖一声,木棍顿时消没在地面上。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看见这一幕,一直嗡嗡作声的对面顿时变的消无声息。 金毛眼角跳了跳。 他看看张恒几兄弟,开口道:“兄弟是本地人吧?帮这些外地人说话,到底是几个意思?” “他们包那么大一个工程,有的是钱。他们修路毁了我们祖坟的风水,拿点钱出来帮忙修复,又怎么了?” 张恒连忙拿着烟上前一一分发,苦笑道:“各位兄弟辛苦了,来吸根烟都消消气。出了事,大家有话好说和气生财,何必这样子动刀动枪呢?” 他回到金毛钱面前。 “我们有的是钱?兄弟你这样说,真是太看得起我们。这年头,大家赚钱都不容易。工人的人工贵,建筑材料的也贵,还有各个检查部门卡的很紧。修条路,既要保质也要保量,不容易。” 他朝后挥了挥手。 “眼前这工程看起来是很大,但是其中的油水没你们想象中那么多,否则还不被其他人争个头破血流,哪能轮到我们这些小人物……” “别骗我们了,听说你们包工头包下一个工程,做完以后回家就能买一栋别墅。” 人群中有稚嫩的声音喊了出来。 张恒寻声看了一眼,却找不到说话的人,只好重新望向眼前吊儿郎当的金毛。 ”得,不瞒各位兄弟。早些年或许会有这样的事情,一个工程一座别墅。但他们那干得是什么工程?那是豆腐渣工程,包工头最后都得混进牢去吃枪子。” “兄弟我有老婆有孩子,可不敢作那样的事。各位都是本地人,天天出入往来的。这条路的质量,你们应该看看在眼里。石头,我们下的足不足?路基,我们压的够不够紧?钢筋水泥,我们放的够不够量?桥梁涵洞,我们建的够够不够厚实?排水沟,我们挖的够不够大?” “我敢说你们去找任何一个检测机构,他们都找挑不出丝毛病来。” “这些是怎么来的?这些全是要靠要花钱堆的。因为兄弟我知道在场的各位老乡以后往返来回都要靠这条路,山里的货物村里的媳妇都要靠它。” “我不想因为一点小便宜被你们以后指着骂黑心肝的包工头,更不想被国家抓到牢里,让家里的老小从此无依无靠……” 有人又出声。 “别在这里假惺惺诉苦,这工程总归是有钱赚的。你赚个几百万,分我们一点,那又能怎样?” 张恒点点头。 “钱我们肯定是有的赚,这我承认。各位兄弟扪心自问,亏本的活给你你作吗?肯定谁都不会干,对吧?但说能赚个几百万又从说起?” 他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帐篷,“我这里有账本,可以随时给你们查看,真没那么多钱。” 他咬了咬牙。 “毁了各位兄弟们的祖坟,老张我自知作的不对。我们会……赔钱。” “这样吧,如果兄弟们想吸烟喝酒,几万块兄弟我还是能拿的出来。但200万那真是太多了,恕兄弟实在无能为力。” “几万块你打发乞丐啊!我们村子上千户人口足足有几千人,平分下来一人都才十来块钱。” 一旁久不作声的苏武笑了。 他挖了挖耳朵,“刚才这位黄毛哥说你们村子叫什么,金柳村还是金柳庄?” “我们村子还算比较大的,在整个县里能排到前列,也只有600多人。什么时候冒出个上千户几千人的村子?我是有段时间没回来了,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对面支支吾吾的不再说话。 黄毛狠狠的把烟扔掉,他看着苏武:“兄弟,你到底是哪个村的?周边600多人的村子也不多,说来听听,或者我听说过。” 苏武淡淡道:“不是很远,就在前面的落叶镇,养心谷!你说过吧。” 养心谷? 一群人面面相觑,看像苏武的目光都有些闪躲。 回过神的金毛哈哈一笑,伸手想拍拍苏武的肩膀。 “原来是养心谷的兄弟,看这闹的,差点大水冲了龙王庙。” 苏武不理他攀亲戚。 “知道养心谷就好。都说要致富先修路,你们倒是很有心得。别人来修路,你们想借此致富?” 一群人讪讪地笑着,不敢做声。 苏武踩了两脚地上的路。 “这条路关系着里面三个镇子十万多人的生计。早修好,早发财。正正经经的发家致富,谁也不会理你。但谁要敢阻碍修这条路,千万不要让我们知道,否则到时别怪祖宗保佑不了你们。” “是是是。”黄毛讪讪地应着。 苏武顿了顿,“我不想多说话,你是找人帮他们把机器拉起来让他们开工,还我帮你们查查看你们的祖坟在哪?” “艹,养心谷了不起啊?你不要太嚣张啊!” 人群中突然有人暴喊。 他话音未落,旁边一个年纪稍大的汉子一巴掌把他打哑了。 “没让你说话就少出声。” 苏武朝那方向望了一眼,勾了勾手指。 “说话的出来,我就喜欢你这种年轻人。养心谷没确实没什么了不起的,只是个个小村庄。不过让某些村子从此没后人扫墓,还是可以做得到。” 对面一片沉默,那小家伙还想开口,却被人死死的拉住了。 张恒目瞪口呆,“兄弟,你们养心谷那么猛,我走过周围的村子,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苏武不以为意,“我们村离这里有点远,也有点偏,你没去拜访很正常。” 他重新回头望向金毛。 “给你们三分钟做个决定,是让他们开工,还是继续保着你们的祖坟?” 金毛黑着张脸,他左看右看最后到路边打了个电话。 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回来后手机向地上一扔,狠狠的骂道:“还呆站着干嘛?快去找人绳子工具什么的,帮他们把机器拉起来,让他们开工。” 峰回路转。 张恒和他的几个兄弟们大喜过望,连忙过来重新分烟,兴奋的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张恒更是谢了又谢,直到苏武都不耐烦时,他才说到:“兄弟,这次多亏有你,大恩不言谢以后你有什么事兄弟能帮上忙的,尽管说一声,兄弟绝对义不容辞。” 最后他问道:“兄弟你这是要去哪?我让人开车捎你一程。” “带女儿回家,这有车吗?”苏武扭头四处看了看,他没发现有什么车子。 “有有有,”张恒喊道,“小弟,去开车过来送苏兄弟回家去。” 一个黑小子远远的应了一声,蹭蹭的跑到帐篷旁边,哗地掀开一堆树枝,露出一辆越野车来。 “那是我小舅子,开车技术还不错,兄弟你大可以放心搭他的车,说来惭愧,你帮我们那么大的忙,本来是该我送兄弟回去的……” 苏武摆摆手:“算了,感激什么的都是虚的,你早日把路修好才是正事。” 千恩万谢中,苏武坐车走了。 张恒跑上去和金毛勾肩搭背。 “兄弟,辛苦啦!一会把我们的机器拉上来,我请大家你们喝酒撸串串去。” 金毛脸色稍缓,虽然哭笑不得,只能无语地应下。 张恒忍了又忍,明知不该还是问了出来。“兄弟,那养心谷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好像挺怕他们的?” 金毛看了一眼苏武离开的方向,声音淡淡。 “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如果我们是地头蛇,那他们就是地头蛇的头。” 第九章 到家 金毛抬头望向远方,目光里却无焦距,神情幽远。 养心谷,那可是个出狠人的地方,他实在惹不起也不敢惹。 “兄弟,”金毛幽幽地吐了圈烟,他问张恒:“你觉得生活在这片原始森林里,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 张恒一愣,仔细想了想。 “交通闭塞,食物短缺,身无分文?或者猛兽出没,民众好斗?” “这些都是城里人想法,在这并不算什么。”金毛摇了摇头,他重重吸了口烟,语气恍惚。 “居住在这茂密的原始森林里最可怕的是遇上山火,那种烧尽一切的山火……” 没亲眼见过并且感受过山火的人是很难想象那种绝望的。 山火一旦燃起,平时走路得花上大半天的地方根本不算距离,烈火几乎是眨眼间就扑到眼前,然后再飞速向四方八面蔓延开来。 几十米高的参天大树瞬间变成一个个火把,疯狂地炙烤点燃着周围的一切。 高温缺氧之下,无论是动物还是人类都弱得像只蚂蚁,只能束手无策地远远避开。 苏武的前世南太平洋的某个袋鼠国,有个夏天几乎整个国家都被山火点燃,烧死了无数动植物,一时引得国内外媒体口诛笔阀。 其中确实有些人祸的原因,但山火的势不可挡也略见一斑。 那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事了吧。眼前这横跨几个省的南岭山脉也发生了山火。 没人知道它是怎么烧起来的,只知道一睁眼,四处的山头已是浓烟滚滚烈焰涛天。 国家很快下了避难通知,命令居住在这南岭山脉附近所有居民立即进行紧急避难。 其实不用提醒,自知厉害的民众早就带上了老婆孩子,一家人疯狂地奔到一些面积相对宽广的水田里。顾不上什么庄稼赶紧扒光一片,然后蓄满水,全家甚至全村就挤在在中间望着四方八面的火焰听着劈哩叭啦作响的爆炸,瑟瑟发抖。 山火要真严重到一定程度,各种森林精灵乃至森林之王的猛兽也不得不逃下山来,和人类一起挤在水田里。大眼瞪小眼后齐齐愁眉苦脸望向周边的大火,无计可施。 养心谷里苏武的大爷爷重重砸了心爱的水烟筒,他大手一挥,“老祖宗留下过话,村子附近的山脉和森林绝对不允许毁掉。过去他们拦得住山火,这次我们也必须行。” 于是除去些老弱病残,全村男女近800多人义无反顾地带着简陋的工具跟他上了山。 没人知道他们到底在山上干了什么,只知道大火一直没扑到养心谷附近。半个多月后,这场火已经烧到邻省,南岭中央唯一还绿意盎然的就只有养心谷周围。 村子周边的山脉保住了,然而整个养心谷在下来的半个多月里整整往祖坟扛了三十六具棺材,更有近二百人受了大大小小的伤。 作为村子唯一的医生,苏武的祖父也在这场大火中逝世。缺医少药加上交通不便,那些伤势严重的村民得不到及时的救治,下来几个月也陆陆续续去世。 时光飞逝,十几二十年转眼过去,周边的山脉已经多了几分绿意。尽管相对过去葱葱郁郁的参天大树,山上的树都只能算是幼苗,但看起来至少绿意盎然,乍一看就像彻底恢复了一般。 而养心谷这个曾经多达千人的村子如今只剩下六百多人,至今还在慢慢休养生息中尚未恢复元气。 “终于到家了。” 这会养心谷外,望着面前古朴陈旧的牌楼以及上面的养心谷三个大字,苏武满眼的欢喜。 “辛苦你了,小凯。” “就是这了吗?” 尽管车里冷气充足,司机小凯也就是包工头张恒的小舅子,重重地擦了把汗。 他苦笑道摆手:“没什么,其实是该我们反过来感谢苏哥你才是。要不是苏哥仗义执言,我姐夫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絮絮叨叨说了通感谢的话,末了道:“幸不辱命,总算苏哥你送到家了。不过这路……” 苏武哈哈一笑,“一言难尽是吧?” 小凯情不自禁又抹了把脸,叹道:“唉,再在这条路上多开几次来回,我觉得早晚会得神经衰弱。这路真是太危险了。” 苏武笑,“这不,我们就等你们赶紧把路修通了。” 两人哈哈地开着玩笑,车子开过了牌楼,来到村子前一条弯弯的小河边。 “就停在这吧。”苏武指了指河上的小木桥,“几年没回来,这桥还没换啊。” “哗,怎么那么凉快?” 小凯停下车打开车窗,并没有意想中的热浪,反而有股极其凉爽的和风吹了过来。 他没想那么多,伸头看了一眼苏武说的小桥,又不敢置信地看一眼,慢慢变得满脸不可思议。 他啧啧道:“苏哥你要真让我把车开上这种桥,我也不舍得啊。” “怎么?”苏武随口问了一句,他低头吻了吻怀里的小姑娘,“晚晚,我们到家了,快醒醒。”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小凯这个怪叔叔原本一路上就喜欢盯着苏晚瞧,这会却是头也不回。 “苏哥你不是学土木工程的。不知道这种飞穹式木桥看着脆弱危险,其实顶顶的耐用美观。国内很多景点都绞尽脑汁想找人设计这样的小桥呢。你们这居然有一座,真是赚大发了。” 他探头看了又看,啧啧地感概。 “这桥看上去有些年月了吧?这可是好东西啊。苏哥你居然想把它换掉?小心一些景点的负责人从其他地方赶过来一把掐死你。” “真的假的?”苏武好奇地张望了阵那座小桥,他一个学医的可看不出有什么奇特。 “有那么夸张嘛,这桥好像我记事起就有了,听说是村里的一位爷爷修的。” “我槽。”小凯一个激灵,“这桥是你村里的爷爷修的?你们村子这么藏龙卧虎吗?那可是民俗桥梁界的大拿啊。苏哥,麻烦快给我引见一下……” “呃,”苏武无奈:“问题是十几年前他就去世了。” “……”小凯无言以对。 两人又聊了阵,苏武把着刚醒过来的苏晚抱下了车,笑道:“难得来一趟,小凯赶紧下车,到我家喝口水去。” 他拍了拍驾驶室的车门,却没听见小凯的回应。苏武抬头一看,只见小凯目瞪口呆地指着前面,整个人都矒了。 “我槽,老虎!活生生的老虎!” 小凯差点蹦了起来,要不是身上的安全带绑着,绝对能把这辆越野车顶个窟窿。 “苏哥,快上车快上车。我槽,它看过来了,它站起来了。唔唔唔……我们这下死定了。” 苏武寻声望去,果然看到一头威风凛凛的猛虎正从地上站起来,目光炯炯地望了过来。 他哈哈一笑,“放松放松,那是我们村的老虎,应该不咬人。” “你们村的?”小凯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老虎,直接吓蒙圈。他脑袋里一片空白,完全听不明白苏武在说些什么。 第十章 小八 “对,它是我们村养的老虎,看样子应该是某个女孩的宠物,不会咬人的。” 小凯哪里敢相信,他哭丧着脸惊惊战战道:“苏哥,你要不上车我就先走了。你这老家实在太危险,村口居然连老虎都有。” 难怪苏武刚才敢出言威胁金毛他们,说什么要是不让张恒他们开工,明年就没人给他们的祖坟扫墓。 原来原因在这里。 半夜三更突然出现一头老虎,对金毛他们那一个小小村落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况且老虎伤人是意外,还不用担心遭受法律制裁。 小凯觉得自己真相了。 “下车吧!它真是宠物,不咬人的。”苏武妈口婆心地劝道:“不信的话,我过去摸摸它给你看。” “别别别,我tm晕血。我先走了!” 小凯哆嗦着,十分敏捷的调转了车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往来路闯去。看那模样似乎真有头老虎咆哮着追在他后面一般。 “山路危险,你开慢点!” 苏武远远喊了一嗓子,他摇了摇头,牵起懵懵懂懂的苏晚向村子走去。 没走几步,正好碰上田梗的那头走过来一个抱着草篮的俏丽身影。 苏武仔细认了认,待看到这身影肩上站着的八哥鸟时,才敢确信对方的身份。 “睛姐?真的是你!女大十八变,又漂亮了啊。”苏武啧啧感概,“现在不是过年也不过节,你怎么在老家?” 苏睛,就是那个参加中考时,差点在鸡颈岭冲进山崖而名落孙山的倒霉姑娘。 她仔细地看了看苏武,很快把他认了出来,顿时又惊又喜:“小五,你怎么也回来了?这是……” 她大苏武四岁,两人的祖父是亲兄弟,因而他们是堂兄妹,算是一家人。 因为年龄相近,姐弟俩外加个苏黑(海)通常一起上下学,关系好得很。 不过真要说起来,这六百多人的养心谷其实都是一家人,彼此间要么祖父要么曾祖父或曾曾祖父都是兄弟。 苏睛低头看了看苏晚,看着小姑娘软绵绵地倚着苏武的小腿,小手紧紧拉着他的一根手指头不放。 苏睛眼里慢慢放出光华来,她随即一把扔下手里的篮子,猛地弯下腰去仔细地上下打量着小姑娘,很快变得母爱暴棚。 “哇,好乖巧漂亮的孩子。小五,她是你女儿吗?” “对,”苏武点头,骄傲道:“是我女儿,小名叫苏晚,晚霞的晚。大名还没起。” 苏睛理解,她心算了一下,顿时惊叹不已。 “看她模样想必她妈妈也是个大美女吧。真没想到小五你这么快就有了孩子,如果我没记错你今年应该才毕业吧?” 呵呵…… 苏武尴尬地笑了笑,“意外,全是意外!说话睛姐你年纪不小了,回来是准备结婚吗?” 苏晴比苏武大四岁,这会至少也有25了。这年纪如果是在城里还能被称作小姐姐的,然而在农村却是绝对的大龄剩女。 苏睛瞪了苏武一眼,装作没听见,依然开心地逗弄着小苏晚。 “晚晚告诉姑姑,你几岁了?为什么爸爸现在才带你回家?” 苏晚自然没有反应,因为感到了陌生的气息,她抓着苏武的小手又紧了紧。 “还差两月就两岁。”苏武笑道,“到时候少不得管睛姐你要生日礼物。” “切,这么快就惦记生日礼物,小气!”苏睛骂了一句。 她肩上的八哥原本一直歪着脑袋打量苏武父女,此时也吱吱喳喳地叫个不休,好像也在跟着苏睛说苏武小气。 苏武瞪眼:“小八,你这没良心的叫什么叫?看了这么久,是不认得我了吗?” 俩姐弟常常一起上学放学,对于苏晴这小八哥,苏武可是贡献过不少粮食。 八哥没理会他,吱吱地叫了几声,张开翅膀噗噗地飞到娇小玲珑的苏晚肩上。 刹那间奇迹发生了。 一直目无焦距只是茫茫然盯着某一个地方的苏晚眼里开始慢慢有了光彩。很快,这些光彩凝成两个晶莹剔透的眸子。 小姑娘慢慢的扭头,目不转睛地望向肩膀上兴奋来回蹦跳的小鸟,似乎在好奇这是个什么东西。 苏武心一跳,他连忙掏出手机把这一幕拍了下来。 “怎么了,你拍这做什么?”旁边的苏睛很是疑惑。 苏武连忙稳了稳颤抖的双手,他语气有些哽咽,头也不回道,“晚晚是我背着她妈妈偷偷带回家来的,我准备拍些视频发给她妈妈用看。” 苏睛茫然,好半响才反应过来,笑道:“难怪她妈妈没有跟来,看来是不相信我们村子能把她姑娘治好,对吧?” 苏武点头。 苏睛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难怪……你只好在两岁生日前偷偷把小晚晚带回来,然后把小姑娘的转变拍下来,发给她妈妈看?” “对,还是睛 姐你聪明,就是这个意思。”苏武点点头,反手给了苏晴一个大拇指。 这会的小八哥安静了些,它歪着脑袋看着苏晚的小脸,吱吱喳喳地叫了几声后,伸头过去试探着轻轻地摩挲小姑娘光洁如玉的脸蛋。 苏晚慢慢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也学着小八哥的模样,歪着脑袋轻轻地蹭着小鸟的小脑袋瓜。 就这样,一个小姑娘一个小八哥,你蹭蹭我的脸,我蹭蹭你的脑袋,虽然没有什么语言上的交流,却是十分的和睦和温馨。 好大一会过去,小八哥叫了叫,伸过脑袋用它尖尖的嘴轻轻地碰着苏晚的小嘴。 一开始苏晚还有些迷惑,半响后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缓缓地张开了小嘴。 小八哥就那么地把自己的脑袋伸了进去,上上下下地仔细看着苏晚的口腔。 苏武哑然失笑,他扭头望向一边的苏睛。 “睛姐,小八还是这么喜欢给孩子们看牙吗?” 苏睛嫣然一笑。 “对啊!小八这坏毛病估计是很难改了。每次看到小孩,它都喜欢去检查人家的牙齿。哪怕是今天看了,明天它还会看,乐此不疲。要是有孩子不让它看,它还会生气。” 苏武乐得哈哈大笑。 说来这里还有个故事。 当初苏睛比眼前的苏晚要大上几岁,差不多是五六岁这样,正是小孩子脱牙换牙的时候。 有天小苏睛掉了一颗牙齿,她并没丢掉那颗牙齿,不知怎么的就咽了下去,结果卡在喉咙里差点没了性命。 要不是她的小八看见了这一幕,疯狂的叫嚷惊动了其他人,这才把苏睛给救了回来。 正是那时候起小八就养成了这么一个习惯。 看见一个小孩子,它就喜欢过去帮人家看牙。小小的脑袋正好伸进小孩子的嘴里,左看看右看看,看到摇动的牙齿,她就夹着摇一摇,再摇一摇。要是看到准备脱落的牙齿,它就直接帮人家拔了远远扔掉。 没错,眼前的小八哥和刚才的老虎一样,都是村里某个女孩子的伴生宠物。 说来玄幻,整个养心谷的女孩出生后都有类似于苏晚差不多的症状。这周围村落的人早已知晓,并习以为常。 待她们满三月、一岁及一岁半还有两岁,孩子的父母会为她们举行生辰抓阄仪式。 在仪式上,小姑娘们会选择一些东西来作为伴生宠。选定后,她们整个人就会迅速从懵懵懂懂中恢复正常。 当然,那些伴生宠如果是真的动物,它们就会和小姑娘生活在一起,从此相依相伴。甚至能互相理解彼此的意思,实在神奇的不行。 要说这情况是养心谷的遗传病,也不尽然。因为只有谷里的女孩子才会发生的事情。 像苏武这些男孩,一出生就是很正常的,并没有这种情况就发生。 不过男孩们见多了村里的女孩带着各种各样的动物,年幼时通常也喜欢养些各种小宠作伴,比如猫啊狗啊什么的。虽然不一定听得懂这些猫狗的语言,但也算有个伴。 是以孩子一多,整个养心谷都是鸡飞狗跳,热闹非凡的。 第十一章 饭团 两人又聊了几句,苏武抱起苏晚朝家的方向走去。 小小的姑娘趴在父亲的肩头,眼巴巴地盯着地上的小八哥,嘴里啊啊地发着语意不明的声音。 她虽然已经快两岁,然而之前还不曾真正学习过发音,所以暂时只会啊啊啊地乱叫。 苏武挡住小姑娘的视线,下意识地教她发音。 “晚晚看这里,跟着爸爸嘴巴说,小八,拜拜。” 苏晚视若无睹,像条泥鳅一般径直扭过身子,矢志不渝地追寻着地上小鸟的身影。 苏晴看着不忍心,连忙拿起地上的八哥放到苏武的肩膀上。 “让小八暂时陪着她吧?反正小八懂得路,等玩够了,它会自己飞回去的。” 她安慰道:“小五你也别着急,小孩子学说话本就不是立杆见影的事,得慢慢来。” “这个我懂,谢了睛姐。”苏武笑笑,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背,“晚晚,跟睛姑姑说拜拜。” 苏晚依然毫无反应,不过感受到父亲的大手,她习惯性地抓住了苏武的衣领。两个明晃晃的大眼睛心满意足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小鸟。 苏武看在眼里。 得,看起来这情况急不来。 边想边走,路过那群陪着老虎玩的孩子,苏武拿出些事先买好的糖果一一分给他们。 甜食的威力之下,毫无抵抗力的孩子们对苏武的问题知无不答,结果得知一件哭笑不得的事。 这头老虎别看长的威风凛凛,其实还不大差不多才四五岁。它属于一个叫小兰的姑娘,名字叫阿布。 叫阿布的老虎,不正是布老虎? “好名字。”苏武一脸古怪地赞了声,转身朝老家走去。 每走几步就有村民听到了消息出来围观他和苏晚,一个个笑着打招呼,好奇地看着他肩膀上与只鸟儿大眼瞪小眼的小姑娘。 苏武并不意外。 村子就那么大,随便发生点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用一盏茶的功夫,整村人都能知得一清二楚。 他大大方方的回应他们,“嗯,回来了。xxx好,这是我女儿,漂亮吧!” 自家女儿那么漂亮,怎么看怎么可爱,犯不着遮遮掩掩的。 最重要的是在山村里,以苏武这个年纪有儿有女实在太正常不过。 也不知应了几次问话,他终于走到了自家门前。 苏武家在整个村子的后方,靠近山边,占地还挺大。如果是在寸土寸金的城市里,他家这面积估计可以建一个小学校。 看见了熟悉的家门,苏武心情又急切了许多。 他急走几步,正想掏钥匙打开院门,就听见头顶上呼呼传来一阵巨响。 苏武抬头一看。 好家伙,一只双翼展开长达一米多的灰色大鸟从天而降,气势汹汹的落到了门楣上方。它嘎嘎的叫着,杀气腾腾的望着两人。 苏睛的八哥吓得一声怪叫,一跟头从苏武肩头栽了下来。它似乎忘了怎么飞,就那么迈着细细的双脚,头也不回飞快地溜了。 “小八小八,你跑什么?”苏武喊了几声,见八哥根本不敢停脚只顾得夹着尾巴落荒而逃。他哭笑不得转头朝着那只大鸟破口大骂,“饭团,你傻了?不认得我啊!” 这会他早就认了出来,眼前这灰色大鸟是他堂妹苏雪的大雁,名字叫饭团。 一般说来米饭是白色的,但在山村里却不一定。因为粮食紧缺村民们为了吃饱通常会加上一些粗粮混在里面,所以呈现不同的颜色。 苏武第一次见这大雁,吃的米饭正好是灰色的,加上小大雁像毛茸茸的像团饭一般,于是他就帮当时尚在呀呀学语的苏雪给大雁取了个名字,饭团。 听到苏武的声音,隔壁不远处的院子吱地打开门来,一个身材高挑脸蛋红扑扑的姑娘疑惑地探出头。 当她看见苏武那刹,顿时变得又惊又喜,随即她哇哇地冲了过来。 “哥,我没看错吧,真的是你?” 这正是苏武的堂妹,苏雪。 两人有着相同的祖父母,是比苏睛更亲近的亲人。 刚冲到苏武面前,兴奋的苏雪才注意到他肩膀上的小小人儿,她不由惊骇地睁大眼睛。 “哥,这……这是谁?好可爱,你从哪偷来的孩子?” 苏武哭笑不得,随手给了苏雪个爆栗子,顺便脱下背上的行李扔给她,这才打开自家的院门走了进去。 “你会说话吗?什么叫偷来的?” “这是我女儿,你的亲侄女。名字叫苏晚,晚霞的晚。” 苏雪发蒙地揉着生疼的脑袋,抱着行李喃喃跟在后面。 “真的假的?这真是你的女儿?”她哗哗哗地怪叫,“那我岂不是长了辈分,当姑姑了?” 苏武摇摇头,没理会这傻姑娘。 整个养心谷那么大,每个人的辈份都不同。有的是小孩因为辈分高的原因,刚出生就已经是爷爷奶奶级别的,姑姑算什么。 那个叫饭团的大雁这会也认出了苏武,它嘎嘎叫了几声,张开翅膀朝院子的中央飞去。 刚把苏晚放下,一旁眼馋的苏雪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过来摸摸小姑娘。 苏武两眼一瞪,伸手把她拦住。 “去去去,瞧你这模样一身大汗的,刚才干嘛呢?”他解释道:“孩子还小,免疫不强。你赶紧去洗洗再回来逗弄她。” “噢。”苏雪这才怏怏的收回了手,她嘟哝着嘴,“这不是去地里收了一些落花生,才刚回来呢。” 说到这,苏雪一脸的振奋。 “哥,今年地里的花生长得还不错,颗颗饱满粒粒甘甜。要不要我回去煮些花生?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煮花生了。” “还颗颗饱满粒粒甘甜,你以为在打广告啊。”苏武哈哈地四处打量着自己的家。 眼前的院子虽然破败却还算干净整齐,显然不时有人进来打扫整理着。他满意地点点头,随口应付道:“不过话说回来,还真是挺怀念煮花生那味道。去吧去吧!咦……” 他一声惊叹:“饭团这是在干嘛?” 不远处的大雁,正张着翅膀站在院子中央的几口大水缸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苏武,不时嘎嘎的叫上几声,似乎防备他偷东西一般。 苏雪嘻嘻一笑,“饭团啊,它这是担心哥你偷它的小鱼呢。” “什么鬼?我会偷它的鱼?” 苏武听的莫名其妙。 牵起苏晚,三人信步而行。走到院子中央的大水缸前,苏武随手一拨把大雁赶到一边去,他低头一看,顿时吃了一惊。 这几口大缸里都装满了水,水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两指三指宽的小鱼,一条条的正生龙活虎地飞快游窜着。 或许是站在缸口的大雁吓到了这些小鱼,它们全都疯狂的往下潜。一时间缸底全被鱼挤得满满的,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根本看不清有多少。 “这是干嘛?这鱼是哪来的?” 苏武目瞪口呆。 这几口缸是他父母以前还在的时候用水泥打造出来的,准备用来泡制腌菜。每个都很大,足有一米多高,直径也足有一米多宽。别说腌菜,泡澡都不成问题。 只是后来他父母去世,这些缸还没派上用场就一直堆放在这院子中央,再也没人触碰。 没想到现在居然成了这只大雁的鱼塘。 或者鱼缸! 迎着苏武疑惑的目光,苏雪连忙祸火东引,她指着大雁道:“这不关我的事,都是饭团的主意。” 苏雪赶紧把情况说了说,苏武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顿时哭笑不得。 这饭团比苏雪年纪小上一岁,也足足活了十五六年,早就儿女成群。 虽然都是候鸟,不过饭团和她的孩子不一样,它一直呆在养心谷这里安居乐业。从来不用跟着其他雁群千里迢迢南来北往秋去春归地迁徙。 现在是夏天,万物繁殖的好季节,雁群自然也不例外。 饭团正在努力地囤积粮食,眼前几口水缸里的小鱼都是它千辛万苦一条一条捉到的。 等到秋天大雁南飞的时候,她的孩子们从天上飞过,她就把它们带下来吃上一顿好吃的,然后再送它们离开。 “饭团有多少孩子?”苏武十分好奇。 苏雪迟疑了一下,她苦着张脸:“很多,反正去年的时候我们两家的院子加一起都站不下。事后害我打扫了大半天……” 苏武想想那成百上千大雁挤在自家院子的场景,不由擦了把汗,“这家伙够能生的。” “那这点鱼不够吧……” 说着,他伸手准备往缸里捞去,只是还没碰到水,苏武就停下了。 这几缸水鬼才知道存放了多久,他一会还要抱女儿呢。 看到主人忽然举起手来,饭团犹豫了一下,咻地一声,长长的脑袋猛地扎进水里,再抬起来时嘴巴上已经抓到了一条小鱼。 它走了几步,把小鱼送到两人面前,嘎嘎的叫了几声,似乎在说这送给你。 真是捕鱼好手啊!苏武看目瞪口呆。 然而苏雪凑过来瞧了眼,就嫌弃地摆着手。 “饭团,这鱼也太小了,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不要,绝对不要。你赶紧去捉条大的回来,今晚我要给哥作鱼汤喝。” 苏雪不要,苏武脚边的苏晚却是努力地伸着小手,两眼放光地啊啊啊嚷嚷着,也不知道是想摸一摸大雁的脖子,还是想接住那条小鱼。 第十二章 猴子 “晚晚要摸它啊?” 苏武把苏晚抱起来,送到饭团的旁边。 小姑娘兴奋不已,她老远就伸着双手。好不容易刚触到,她就一把抱住了大雁细长的脖子,眉开眼笑地上上下下撸了起来。 苏雪蹲在一边,安慰着想跑又不敢跑的大雁。 “饭团,这是我哥的女儿。你可看清楚了,以后要好好保护她。” 饭团嘎嘎叫了几声。 它在这村子活了这么久,心里最是清楚村子里面谁最大。 不是那些孔武有力的大老爷们或者大嗓音的大老娘们,而是这些弱不禁风的小神兽。要是不小心伤害到他们,自己保证吃不了兜着走。 饭团只好丢掉嘴里的小鱼,乖乖地站在那里任由小姑娘抚摸,一副大雁命真苦的模样。 苏武把一人一雁重新放回地上。 “小雪,你帮着照看一下晚晚。我进去整理一下房子,免得晚上没地方睡觉。” “好的,我先洗个手。”苏雪点头赶紧把手洗干净。 “哥,这破房子还整理什么啊。你几年没回来,家里的东西早就全部发了霉,估计全都得扔掉重新置换。” “要不,今晚就先到我家住下?” “再说吧。” 苏武不置可否,他打开正屋走了进去。 “我先看看,实在不行再说。” 苏武这家占地很大,是个标准的四合院,什么正房、侧屋、耳房还有东西厢房一应俱全。 他想过屋子的情况或许会很糟糕,然而眼前的一切还是令他大吃一惊。 天长日久无人居住,所有屋子的墙上、地上还有家具上蛛网连结灰尘密布。,一脚踩去便是个深深的脚印。甚至有些地方房顶失修漏了水,地上都长出了一些绿色的鲜苔。 苏雪没有跟进来,不过她清楚屋子里面的模样。 “哥,实在对不起。你不在家,房顶破了我该帮忙修的,可我实在爬不上去。” “没事。” 苏武宽慰她。 “这些情况在回来之前我就有了心理准备。再说这正厅屋顶那么高,我可能都不上去,更别说你了。” “那哥你准备怎样办?”苏雪很好奇。 “没怎么办。”苏武哈哈一笑,“这屋子历史也够久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忙完这两三天,我就找人把它推倒重新建个新的房子。让晚晚有个好的生活环境。” 苏雪瞪大眼睛,“哥,建新房子可要很多钱哦。” “哈哈……” 苏武笑,“这里是农村,建座房子花不了多少钱。这些年哥还是存了些钱,应该不成问题。” 外面的苏雪满脸不可思议。 “别人上学花钱,哥你上学还能存钱?你到底是去上学,还是去打工的?” 苏武没回答。他的目光落在正厅中央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八仙桌上,想起小时候一家人团聚在一起的情形不由感慨万千。 他随手拍了拍,那知哗啦一声,尘土飞扬中那张八仙桌就散了架。 一阵刺痛传来,苏武下意识地抬起手往掌心一瞧,赫然发现掌心里多了个小小的洞,血水顿时冒了出来。 “哎呦,这八仙桌怎么回事?里面居然有钉子。” 外面的苏雪听见了动静,她伸头看了看。 “我们几家所有的家具都是纯木打造,怎么可能有钉子?要是有估计也是哥你小时候调皮,自己钉进去的。” “也许吧!” 苏武知道自己小时候的事,没再多想。 他走出屋来打开自己的行李袋,从里面取出一些创可贴和酒精,消了消毒后贴在上面。 “不是吧?”苏雪看着自家老哥手脚麻利地从背包里面一样一样拿着东西来,诧异不已。 “这都些什么?创可贴、84消毒液、奶粉、奶瓶甚至还有暖水壶?哥你千里迢迢从京城回来,行李里居然带有这些东西?” 苏武不以为意。 “哥现在不是一个人,带着孩子呢。这些东西准备一些不是坏事,有备无患嘛。” 苏雪看得一脸的惧怕与纠结。 “原来有个孩子那么麻烦,我以后不要孩子了。” 苏武忍不住看了她一眼,笑着摇摇头。 “你才几岁,这些事想了没用,好好读书才是正事。” 苏雪嘟囔道:“说得好像你大我很多似乎的。女儿都快两岁了。” 苏武哑口无言。 “怎么说呢,带孩子确实是个负担,不过也是个先苦后甜的幸福负担,以后你就懂了。” 说着,他四下望了望,“饭团呢?怎么不见了?” 苏雪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开来。 她嘿嘿的乐道,“早跑了,我让它去仙女湖抓鱼,今晚我们有口福了。” 苏武点点头。 他自然知道仙女湖,那是养心谷附近的一个湖泊。 据村里的老人说,那里以前是天上仙女下凡时洗澡的地方,所以叫仙女湖。 它就在村子的西北方向大约两三公里的地方,是一个风景优美的堰塞湖。 湖面积辽阔,算上水面加上周边的湿地足足有一千二百多亩。碧波荡漾的湖水就像是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这绿意盎然的南岭山脉里。 湖水的水质良好不深也不浅,里面各类鱼虾繁多,引得无数野兽水鸟在此出没繁衍生息,加上少人类打扰,简直是附近野生动物的天堂。 “小雪,你让饭团去抓了什么鱼?” 想起仙女湖的鱼,苏武嘴巴开始流口水。 “随便它抓呀,抓到什么我们就吃什么。反正味道都不错。” 苏雪在苏武的行李兜兜转转地翻着,终于找到个小铃铛。她拿出来丁丁当当地摇着,吸引苏晚的注意力。 “不过这些年饭团喜欢抓红鲤鱼。或许是有次我说粉色的肉看起来比较新鲜,它可能听到了。” “鲤鱼啊,那还不错。饭团果然是只好鸟。”苏武点点头,又准备转身进屋。 他准备清理出些值得留恋的东西来,其他的就让它随着屋子推倒而消失吧! “哟,这是谁,快快进来。” 就在转身的刹那,苏武眼尖地发现了自家大门口多了个探头探脑往里瞧的四五岁小姑娘。 苏雪回头一看,连忙朝小姑娘招了招手。 “原来是小牛,进来进来进来。” “雪姑姑,饭团它不在吧?”苏小牛紧张地四下张望,寻找着大雁的踪迹。 苏雪嘻嘻笑道:“饭团啊,它刚刚飞走,现在不在。” “饭团不在,太好了。” 小姑娘一声欢呼,雀跃地跑了进来。 苏武皱眉。 “小雪,什么时候饭团变得那么霸道,大家都那么怕它?” 眼前的苏小牛如此,不确认饭团在不在都不敢进院子。刚才的苏睛的八哥也是如此,一见饭团直接吓得忘了怎么飞。 苏雪嘻嘻一笑,她指了指院子中央的几口缸,“都是里面的鱼惹得祸。” “怎么回事?”苏武发愣。 “是这么个回事……”苏雪连忙一一地说了起来。听得苏武瞠目结舌,久久无语。 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饭团辛辛苦苦捉了那么多鱼回来,偏偏它不知道怎么养鱼,以为只要有水,鱼就能活到它孩子们的到来。 眼前这几口缸确实一直有水,但里面的鱼很多,氧气不足还没有食物,因而很多鱼撑个了几天就会膘白浮到水鱼上。 整座养心谷各种奇葩动物是不少,但正常的猫猫狗狗更多。它们一个个大老远闻到了鱼的味道,就趁着饭团外出捕鱼或者觅食时,跑来苏武家偷鱼。 这些家伙,有的是独行大盗,有些是团队作案。据说苏睛的小八就是个团队惯犯,因为同样长着翅膀,每次作案它都屡屡得手,还顺便收了一票小弟帮忙运送脏物。 而这些小弟里,有些就是它们的小主人,估计眼前的苏小牛也是其中之一。 这不,好几次它们作案时被及时回家的饭团堵个正着。要不是小八身材娇小,又溜得快,否则早就被饭团给捉住了。 苏武恍然大悟。 “所以,刚才饭团气势汹汹堵门,其实堵的是小八,而不是没认出我?” 苏雪咯咯直笑也不回答,一副“你懂的”的模样。 苏小牛不大明白两大人在笑什么,她好奇看了看几眼身材高大的苏武,转头盯着前面的苏晚。 “雪姑姑,这就是村里刚回来的小妹妹吗?” “对。”苏雪点点头。 “她叫晚晚,和小牛你一样是子字辈。以后她就是你妹妹了,小牛记得要保护照顾好她。” 波平涛潜,展翼高飞,国靖家宁,加封公侯伯子男…… 这是养心谷苏氏一族的辈份排序。 苏武和苏雪他们是伯字辈,苏晚和眼前的苏小牛则是子字辈,算起来两人的确是堂姐妹。 苏小牛下意识的挺了挺胸部,满脸的高兴。 “嗯,现在我也是姐姐了。爸爸妈妈说当了姐姐就得照顾好弟弟妹妹,我记得的。” 苏武兄妹俩听着听着就笑了起来。 在这深山农乡里,说野蛮的时候,村民们确实很野蛮。动不动就全村一起开架,丝毫不会顾及法律的存在。 然而说纯朴的时候也确实很纯朴。因为全村都是一家人,所以照顾比自己年纪小的,尊重比自己年纪大的几乎是村民们下意识的反应。 这才是真正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小姑娘刚说完,墙头唧唧几声,一只约模二十多厘米高的小巧猴子露出头来。 它看见了院子中央的苏小牛,兴奋地直接从近两米高的墙头蹦了下来,窜到了小主人的旁边。 苏小牛伸手撸了撸猴子的小脑袋,接过猴子手里带过带来的高蕉,转手递给苏武。 小姑娘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叔叔,这高蕉送给你和晚妹妹。你家还有糖果吗?刚才村口别的哥哥姐姐都拿到了,我那时不在。” 高蕉,其实就是野生巴蕉,一般都长在半山里,没人培育独自生长。外表看上去它和市场上卖的香蕉巴蕉差不多,然而里面却迵然不同。 它里面长满了果仁,一口咬下去就得像吐西瓜子一样,吐出不少的果仁来。 苏武小时候没少摘这东西,不过这么生的高蕉他是肯定不会要的,因为根本不能吃。 他一脸懵逼地接过这青涩的高蕉,随手从行李里拿了几颗糖果递给苏小牛。 “给,小孩子可不能多吃糖,一天只允许吃一颗,知道吗?” “好好,我只吃一颗。”接过糖果的苏小牛连忙答应,分了几颗给旁边眼巴巴的小猴子。 猴子小巧玲珑,看着可爱。苏武情不自禁蹲了下来,伸手去撸了撸。 “这是小牛你的猴子,它叫什么?” “它叫gugu。”苏小牛回道。 苏武一愣。 “叫什么,姑姑?谁起的破名字。” 身旁的苏雪扑哧一笑。 “不是姑娘的姑,是公鸡母鸡咕咕叫的咕。” 她忍不住吐槽。 “我的饭团是哥你起的名字。小牛这猴子的名字也是他哥帮忙起的。估计是取名那会他哥哥正好听见一只鸡在咕咕叫,随便就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苏武黑着张脸。 “这能一样?饭团的名字我起得多好。小猴这名字……一言难尽。” “以后晚晚她一叫gugu,谁能分得清到底是叫你还是叫这只猴子?” 苏武每说一声gugu,猴子就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到后面听得烦了,猴子不由恼怒地朝他疵了疵牙。 苏武摇摇头。 “这破猴嘴里还吃着我的糖果,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懂不懂?这就给我翻脸?” “这高蕉小牛你拿回去,以后别问我要糖果了。” 说完苏武故意地拉了拉自己的行李袋,露出里面一大堆糖果来。 养心谷处于深山老林里,外面普通的糖果在这可算是奢侈品了。 苏小牛一看就急了,连忙把苏武递过来的高蕉推了回来。 她舍不得打猴子,只好把猴子往苏晚那边推了推,让她更好更舒服地噜着猴子。 ”叔叔别生气。咕咕还小,它不是发怒,它只是……只是牙疼。” 牙疼? 苏武兄妹俩听得哈哈直笑。 猴子牙不牙疼不知道,反正他们的牙笑得是挺疼的。 苏雪好不容易才止了笑声,“小牛放心吧,五叔他在逗你呢。” 苏小牛愣了半天,这才欢欢喜喜地舔起手里的糖来。 这咕咕猴倒是挺喜欢苏晚的抚摸,老老实实的坐在两个小姑娘旁边,一个劲地舔着手里的糖果,满脸的心满意足。 一人一猴吃完了糖果,留恋地望了望苏武的行李袋,她们却没再出声讨要。 猴子这会似乎想起了什么,它抓抓紧脑袋弯了弯腰,随即从腰下的小口袋里掏出些东西来。 苏武满脸古怪。 他这才发现猴子身上斜挎了个小小的袋子,这袋子的颜色和它金黄的毛发差不多,不仔细看的话还真没注意到。 真没想这还是只时尚的猴子,学着城里的姑娘们随身拎了包包? 苏武感概不已。 猴子从口袋掏出一块布,寻了个平坦的地方铺好。 苏武定睛一看,要不是顾及两孩子,他早就一个“我草”喷了出来。 布上画了图案,居然是熟悉的楚河汉界。 猴子咕咕掏出来的,赫然是副象棋。 很快它又掏出几颗棋子摆上去,热切的望着几个人类。 一副小爷等你来战的模样。 苏武满脸的不可思议。 “它真会下象棋吗?” “会的。”苏小牛骄傲点了点头。 “咕咕以前见村里的爷爷们下过,它学会了后来就常常和我哥哥下,总把我哥哥输得饭都吃不下。” 第十三章 换歌 猴子咕咕手里捻了个“相”,眼巴巴地望着苏武苏雪两个大人,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蹲在它旁边的苏晚甜甜地笑着,像了朵花似的。小姑娘心满意足地用小手一遍又一遍地撸着猴子。 撸一次,咕咕的身子就矮一分;再撸一次,它身子又矮一分。撸着撸着,苏晚直接把小猴子的脑袋撸到了地上,反倒是***高高地翘着。 这羞人的姿势,让苏武有些看不下去。 他很有兴趣和只猴子下盘象棋。只是父女俩千里迢迢回到家,还没清理出个像样的地方落脚,反而兴致勃和只猴子下起了象棋,实在很不像话。 苏武只好婉言拒绝。 咕咕气得叽叽乱跳。 它让苏晚撸得身上的毛都掉了几把,结果却没人陪它下棋,郁闷得简直怀疑猴生。 幸好苏小牛还记得苏雪的大雁,时刻担心着暴燥的饭团随时会从天而降。 小姑娘和苏武约定好下次拿糖果的时间,收拾好地上的棋子,拖着挣扎不休的猴子愉快地出了门。 这猴子想找人下棋想疯了吗? 苏武摇摇头,检查了下挂在旁边的手机。发现手机已经自动把刚才这一切都拍了下来。 想了想,苏武便把之前拍的其他视频一起随手打包发给文蓝。 点击发送后,他把手机往背包一扔,和苏雪又聊了几句,转头进屋继续收拾。 此时的文蓝刚下高铁不久,一个人站在高铁站门口,茫茫然地查着地图。 作为一个过气的艺人,公司只管派她工作通告,其他类似于交通住宿饮食等等,一律要靠自已动手才能丰衣足食。 辛苦完成了工作,公司毫不客气拿走报酬的大头。若是没完成工作,那就得艺人自己赔偿合同违约金的大头。 要不怎么说小艺人没人权呢。 很快,文蓝肉疼地上了辆出租车,朝着自己的目标而去。 公司能为她报销的差旅费有限,本着能省一点是一点的原则,跑通告时文蓝大多都乘的是公共交通。要不是这次时间紧迫,她也不会奢侈地选择出租车。 眼下她去的不是此次商演的地点,而是个音乐工作室。 这次商演,她准备换首歌唱。 之前快下高铁时,几乎睡了一路的文蓝才注意到手机上新邮件的提示。 “难道他真写了首歌发过来?” 文蓝嘀咕着,忍不住点进去查看。 这一查看,差点让她忘了下车。 幸好眼前的丰城本就是这趟高铁的终点站,这才没发生“我就玩了下手机,结果高铁多开了几百公里”的悲剧。 邮件里果然是首歌,而且有词有谱,甚至还写了不少伴奏配器的建议。 文蓝一看就入了迷,忍不住跟着谱轻声清唱起来。 越唱她越是震惊,到后面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差点在人来人往的高铁站失声惊叹。 这哪里是什么随手写的歌,分明经过了精心雕琢,而且质量奇高。发行后只要不出意外,宣传到位的情况下至少也是年度金曲或者白金曲的那种。 一首歌的质量到底如何,作为纯粹的职业歌手,文蓝自信还是有这个眼力。 这无疑是首极其优秀的歌,绝对比她准备演唱的歌要好得多。 只是,这样优秀的作品真是苏武那个家伙写的? 文蓝难以置信,她并不想刻意贬低苏武,那毕竟是她女儿的父亲,但谁敢相信一个刚毕业的医学生会写歌? 而且还是个毕业即失业的那种医学生。 莫不是抄的吧? 文蓝忐忑地在网上搜了搜,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算了,自个在这乱猜什么,打电话问一问不就清楚了?” 文蓝果断地按下了苏武的号码。 “您拔打的用户正忙,请你稍后再拔。” 电信公司的女声很温柔也很标准,却让文蓝倍加郁闷。她一连打了几次电话,全被这个电信女声无情地挂掉。 “这家伙到底在作什么?” 难道那剧组真的发生了大规模中暑,让他忙得连电话都没空接? 文蓝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那会的苏武抱着苏晚飒爽英姿站在鸡颈岭的山头上,正和金毛一众人进行友好的谈判…… 电话不接威信不回,坐上出租的文蓝只好重新琢磨起苏武发过来的新歌。 流星,这首文蓝两年前刚出道时的代表作已经被她抛之脑后。她现在要作的是赶紧熟悉眼前这首歌,并尽快把伴奏作出来,以便在晚上七点多商演时演唱。 眼前的丰城近年经济发展得不错,但到底只是座三线城市。而且商演地点只是间金九福新开张的小分店,还不在CBD里。人流量是有,不过估计不会太多。 这种商演自然谈不上什么影响力,不过文蓝不想放弃。 只不过剩下区区的三四个小时,想完成一首新歌的伴奏有点强人所难。 幸好这是个普通商演,不是出个人单曲,伴奏马马虎虎录个声响就能将就。实在将就不了,届时直接上台清唱。 文蓝对自己唱功很有信心,那怕是清唱她也不担心会辱没苏武的这首歌。 正胡思乱想着,包包里的手机忽然嗡地颤动起来。 文蓝心一跳,连忙划开一看,顿时有些傻眼。 手机上苏武发了好几段视频过来。各视频时间有长有短,长的足有半个多小时,短的也有几分钟。一时间看得文蓝眼花缭乱,还真不明白苏武这是作什么。 看看时间和目的地的距离,文蓝磕磕嘴巴,随手打开了第一段视频。 这一看差点让她忘了呼吸。 视频画面有些抖,显然拍摄的人心情激荡。 里面的小姑娘很可爱很熟悉,文蓝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自己的女儿苏晚。 再看两眼,她不由深深地皱起了眉,视频里女儿熟悉的脸庞竟然让她倍感陌生。 然而知女莫若母,文蓝心忽然砰砰直跳,她几乎在一瞬间就找到了原因。 苏晚的那双眼! 赫然不再是往日那一片目无焦距的茫然,而是欣喜地看着肩膀的小鸟,甚至还抬起手轻轻的抚摸着…… 小晚她居然看见了这只小鸟,甚至还主动地摸了摸它。 怎么回事,难道她的自闭症有所改善了? 文蓝脑海飞快里闪过这些念头。她忽然发现脸上湿漉漉的,不由伸手抹了把脸,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满脸是泪。 她关掉了视频,没再继续看下去,重重地按下了苏武的视频通话。 “哥,你手机响了。” 周围没了村里的动物和父亲熟悉的味道,苏晚慌成一团,啊啊啊地在院子里四下乱走。 苏雪只好弯着腰,一脸苦楚地小心翼翼护在旁边。 “你快出来照顾你女儿,我真受不了了这小魔头,宁可去帮你搬家具。” 第十四章 视频 “哥,你的电话。” 苏雪直嚷嚷。 屋子里传出苏武的连连咳嗽,“好多灰尘……你叫什么叫,来了电话就帮忙接啊。” 苏雪满肚子的火药差点点着了。 “你女儿这模样,我哪有空接什么电话。” “有那么夸张嘛。” 苏武满面灰尘地从屋子走了出来,朝院子里一看,正好看见一大一小两个女孩相互追逐着。大的满脸痛苦,小的满面惊慌。 他连忙拍拍身上的灰尘,几步跨到苏晚面前,一把把软绵绵的小姑娘从地上抱了起来。 “晚晚别怕,爸爸在这呢。看把你姑姑吓得,以后别这样了啊。” 苏晚感受到了苏武的气息,小手习惯性地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领,凑过脑袋在他的脖子上狠狠吸了几口,脸上的惶恐这才渐渐散去。 平静下来的小姑娘“啊啊”地嘟囔了几声,着急地四下转着脑袋,又开始寻找起小动物来。 “哎呦哎呦,我这老腰我这小手……” 如释重负的苏雪松了口气,连忙站直身子扭扭小蛮腰,又甩了甩双手。 她看着苏武游刃有余的模样,脸字就写着个大大的服字。 “哥你好厉害。就照顾这小破孩那么一会,差点没把我累死,真宁愿去多拔几亩地的花生。” 苏武哈哈一笑。 “小孩子很敏感,她暂时和你还不熟悉,和你在一起没什么安全感。以后熟悉就好了。” 说完他弯下腰从包包取出自己的手机,一看屏幕上的提示,他脸色有些古怪。 “那……”苏雪犹豫了会儿,她朝苏晚伸出双手,“我再试试?” “来日方长,不急在这一时。看……”苏武一指天空,“饭团回来了。你还是赶紧作晚饭去。记得添我们父女的份啊。” “哼……就不添。其他小孩子还有糖果,就我什么礼物都没有。”苏雪翻了个白眼。 “这不是?老哥我千里迢迢从京城带了个侄女回来给你。”苏武哈哈地一指怀里的女儿,“价值千金。” 苏雪目瞪口呆,“你确实这是惊喜,不是惊吓?” 说完,她拍拍手召唤落在墙头不肯下来的饭团。 “饭团你咬着那么大一条鱼,累不累?赶紧给我放下,我要作饭去。” 饭团一声不吭,居高临下地看看苏雪,又转头盯着苏武父女,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它呼地张开翅膀落到了院子里,随后把嘴巴里还活蹦乱跳的红鲤鱼放进水桶里,还张开一扇翅膀严严实实将水桶口遮住。 只是不知道它是防止鱼跳出来还是不想让院里的人拿走它的战利品。 苏雪几步走了过去,一把拔开饭团的翅膀,啧啧地感概。 “好你个饭团,还挺能干!这红鲤鱼足有四五斤。哥,今晚的菜够了。” 苏武远远看了一眼,啧啧称奇。 他边滑开视频通话,边从背包里掏出个不大的盒子,随手抛给不远处的苏雪。 “喏,别说哥忘了你的礼物,这不是?” “什么鬼?” 苏雪眼疾手快,连忙放下水桶接住盒子,一看封面她就一声怪叫,“是部手机?哥你太好了。” 苏武哑然失笑。 “不就部手机,叫什么叫?大惊小怪的,赶紧去作晚饭。赶了一天路,我可饿坏了。” “我终于又有手机用了。” 苏雪兴奋得手舞足蹈,爱不释手地抱着那个小盒子。听了苏武的话,她连忙哦哦地应下,提起水桶一步三跳地蹦着回隔壁自己家去了。 “饭团你别走,留下来陪安安玩。” 看到饭团跟在苏雪后面准备走大雁,苏武连忙喊住它。他检查了下苏晚脚上的鞋子,把小姑娘放到大雁旁边。 迫不及待的苏晚高兴得眉开眼笑,哗哗大叫中她一把抱住了饭团细长油滑的脖子,毫不客气地用脸蛋蹭了起来。 苏武划开了文蓝的视频通话,对面噼里啪啦问了一堆问题,他却没理上一句,只是把摄像头对准了苏晚。 眼前的场景已经说明一切,用不着他再多废话。 “苏武,苏武?你个滚蛋快回话。” 出租车里的文蓝看着女儿抱着大鹅咯咯直笑,一个劲唔唔唔地流着泪,也不知道费了多少张纸。 前面的司机看得心惊肉跳,“小姐,你没事吧?” “大叔不好意思。我没事,只是太高兴了。我女儿的病终于好了。” 司机这才放下心,贺了几声恭喜,认真开起车来。 “哟,这么大个人还流马尿呢。”苏武呵呵地把摄像头切回自己方向。 “怎么样?文蓝,之前我说过我能治好晚晚的吧,你还不信。” 文蓝瞪着通红的眼睛,怒道:“转过去,摄像头赶紧转过去。谁要看你那张丑脸,我要看我女儿。” 真是狡兔死走狗烹。 苏武目瞪口呆,他笑嘻嘻地换个方向,让自己和女儿还有在饭团一起出现在了屏幕里。 文蓝嘴还在硬,语气却是温柔了许多。 “丑人作多怪,你脑袋太大赶紧挪开点,别挡着我看女儿还有鹅。” 苏武只好挪了挪脑袋,“这不是鹅,它是只大雁,名字叫饭团。” 被苏晚抱得了无生气的饭团听到自己的名字,有气无力地嘎嘎叫了几声,似乎在抗议苏武派了个小神兽来虐待动物。 “哦,原来大雁长这模样,就和鹅差不多。”文蓝平静了些,好奇道:“它叫饭团?好奇怪的名字,不会咬人吧?” “要伤到小晚,我跟你没完。” “不会。”苏武摇头,“它是我堂妹养的宠物,小时候我也养了它很久,通人性着呢。” 文蓝终于放下了心来。她目光温柔落在苏晚身上,嘴角慢慢弯了起来。 “难怪李医生说一些特殊的动物可以有效改善自闭症的病情,原来是真的。” 苏武哈哈一笑。 “他说的没错,据我所知在新省有个野马集团,国家采购了些北欧的矮种马,那是种体积矮小性格温顺的马,就是专门用来治疗自闭症的。” 文蓝点点头,连连喊了几声苏晚,然而小姑娘只是侧了侧耳朵,却始终没回头望上一眼。 文蓝失望不已,忍不住想抹眼睛。 “怎么回事,她看起来现在不是很正常吗?为什么不理我。” “别急,”苏武心里也不是滋味,“饭要一口口吃,病情也得一步步治疗。相信我,两个多月后,她会喊你妈妈的。” “两个月,你说的是真的?”文蓝紧张地盯着苏武。 苏武微笑,“当然是真的,我哪次答应你的事没作到?” 文蓝仔细想了想,还真没有。 “不过这段时间晚晚得和我呆在这里,你回京城是看不到她了。” 文蓝一愣,这才注意到屏幕里破旧的院子以及苏武身上还没拍干净的灰尘,她皱了皱眉。 “这是哪,你之前不是说在剧组?” 苏武乐了。 “在剧组是你自己说的,我可从头到尾都没说过。” “我们现在老家,距离京城足有几千公里。这是我家的院子。晚晚她是这里的血脉,只有这里的动物才能让她恢复健康。” 第十五章 合同 “什么?这是你家?” 文蓝大吃一惊,手忙脚乱地把手机切成语音通话,认认真真整理了一下自己,这才重新打开视频。 苏武茫然,“怎么回事?一会开一会关的。” 文蓝一脸的镇定,“丰城只是座三线城市,应该是信号不好。” 前面的司机大叔瞄了一眼后视镜,暗暗摇了摇头。 这女人啊,越是漂亮说起谎来越是镇定。 苏武点点头,抱怨了几句电信,不疑有它。 文蓝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 好一段时间过去,屏幕上只有苏武在喋喋不休,并没有其他人出现,心里不由一阵复杂。 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失望。 苏武详详细细把他们村子的情况介绍了一遍,胡思乱想的文蓝下意识地点着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情况就这样。晚晚到时候会很快好起来的。只是这段时间她只能和我呆在一起。你也不用太担心,我能照顾好她。” “好。我知道了。”文蓝点点头。 只要苏晚能康复,就是苏武说他们父女正站在奈何桥头,正准备往里走。估计文蓝也不会反对。 两人又聊了一阵养孩子该注意的事情,苏武才问道:“你现在在丰城了吧。” “对。到丰城了。现在在出租车上。”文蓝拍了拍车内外的情况,“我准备去找个音乐工作室,把你给的歌的伴奏先作出来。晚上我就唱它了。” 苏武吃了一惊,他看了看时间,“这点时间,能作出什么样的伴奏?” 文蓝脸色有些发紫。 “是有些急。不过这是商演。如果台上给我台钢琴,我都能自己弹自己唱。” 苏武明白了,笑道:“原来你会弹钢琴,多才多艺啊。那你还去录什么伴奏?嫌钱多啊还是嫌自己不够累?” 文蓝脸色古怪。 “这种小商演大多都是临时台子,舞台效果全无,也就音响马马虎虎。台上哪有什么钢琴让我去弹?” 都说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难道这家伙没见小商演? 苏武讪笑着,尴尬地摸摸鼻子。他还真没注意过这些事情。 “苏武,老实告诉我,这首歌是不是你自己写的?” 文蓝压低了声音,“自己”两个字却提高了声调。 苏武哈哈一笑。 “你都要去作伴奏了,想必早就在网上查过这首歌的信息,有发现类似的歌吗?” “没有的话,那就是我写的。” 文蓝一阵沉默。 “好吧,这是首顶好的歌。那你是准备授权给我这个过气小歌手唱了?” “什么过气小歌手?”苏武摇头表示不同意,“文姑娘,你得相信自己,然后努力加油。” “我这还有一堆适合你的歌等你去演译。每次都认真唱好了,你肯定会成为未来的歌坛天后的。” 写了一堆歌,还有歌坛天后? 文蓝不置可否,美丽的大眼睛里写满着怀疑的神色。 什么时候好歌那么好写了,还一大堆的。 她想想后开口,“那我回去后,拟一份演唱授权书。以后这首歌的收益我们九比一分吧。你九我一。” 苏武目瞪口呆,“你九我一,这是什么鬼比例?文蓝你疯了吧,以为随便在街上拉个人就能唱好歌吗?” “是你九。”文蓝指了指自己,“我一。” “我在彩虹娱乐这的比例就是这样的。公司九我一。” 苏武愣了好一阵,忽然开口,“这比例……我十分好奇那你跑这个商演能拿到多少钱?” 文蓝没打算防备他。 “这次商演是公司的资源,能派到我身上,就说明了一切。彩虹娱乐也算是圈内的大玩家,太低的价格是打他们脸。这次商演费估计是压着最低线,大概是10000。” “我只能拿十分之一,就是1000。还得分差不多一半给经记人,所以能有个600多。” 苏武不敢置信,“六百块?真黑。那你减去车票吃饭住宿,岂不是还亏钱?” “这倒不至于。公司有一定的差旅报销,肯定能让我们活着。不过说来说去都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文蓝歪歪脑袋,“你让开点,遮住我看小晚了。” 忽然来这么一句,让苏武有些茫然,半响才反应过来,连忙挪了挪手机。 “那我写的歌,你不会也要交九成给那个黑心彩虹吧?” “这倒不用。”文蓝摇头,“这算是我自己的资源,只要和你这创造人共享歌的收益。” 苏武松了口气,“那还好。不过九比一太夸张,五比五好了,反正都是花在晚晚身上。” …… 文蓝无言以对。 苏武问道:“你的合同还有多久?这黑心公司,咱不签也罢。” “你说的轻巧。当初新人出道,哪有资格挑三拣四。”文蓝扑哧一笑,咬牙切齿道,“我当初签了五年,第一年出道,接下来隐了三年,眼下还有一年的合同。” 隐了三年? 苏武这个罪魁祸首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皮。 “还要一年?真是好久。那解约要多少钱?” 文蓝有些恍惚。 要不是共同有个女儿,她和苏武两人完全不熟。可眼下两人问的自然答的畅快,这算是怎么回事。 她随口说道:“问这干嘛,你还想帮我解约不成?” “是有点。”苏武大大方方点头,“我也赚了些钱。这么黑心的公司,不解约还继续替它赚钱不成?” 文蓝愕然,一脸古怪地望着屏幕上的苏武,忽然发现这个占了自己便宜的家伙还有点小帅。 “反正收入不高,不如解约出来,想陪女儿时就陪女儿,我老家这边风景独好,鸟语花香,民众纯朴……” 说到这,苏武卡了卡,声音里多了几分不自然,“反正你绝对会喜欢的。如果想工作了,再帮你写着歌唱就是。多轻松!” 文蓝听得痴了,悠然神往。 “听起来不错。不过解约金得好小五百万,有五百万还不如留给小晚,扔给这黑心彩虹作什么。” “我啊,就磨洋工嘛。反正十天半个月公司也不见得会派通告商演给我。呆着就呆着呗,正好修身养性。一年时间,轻松。” 口里说着轻松,文蓝脸色却是慎得慌。 女艺人的青春有多重要,她最是清楚不过。就算歌手的职业生涯相对比较长,但一年的时间,对她来说也个巨大的损失。 第十六章 认归 两人又聊了一阵,直到文蓝抵达目的地音乐工作室才挂了电话。 “记得多拍晚晚的视频,我天天都要看的。” 临挂电话,文蓝还一再叮嘱。 苏武应下了,又扫了会自家的大院子,正好听到苏雪的呼唤,才牵起苏晚转身进了隔壁院子。 两家宅子的格局大同小异,不同的地方也有。 至少苏雪家院子里没摆有那几口大水缸。反之在苏雪的小闺房边上盖有座小木屋。 那是饭团的窝。 农家女儿一向手脚麻利,苏雪也是如此,这儿已经作好了香喷喷的晚饭。 “哥,晚晚能吃米饭了吗?”她摆放着碗筷,“要不要给她弄点热水冲奶粉?” “不用。她都已经快两岁,当然能吃饭。”苏武呵呵地给女儿洗干净小手,把她抱到凳子上。“你两岁的时候,别说米饭,都能掶着脖子跟我讨价还价了。” 兄妹俩打趣着,院子外传来个响亮的人声。 “小五在小雪家吗?婶子进来了。” 农家的院子大多没有门铃,村民们也不习惯文绉绉地敲门。都是这样大喊一嗓子,推门就进。 进来的是苏武好兄弟苏海的母亲,马婶。 苏海家的院子也是在隔壁,距离不远。几家根本不用出门相互喊话都能听得清楚。 “是婶子啊,好久不见。快坐下一起吃饭。” 苏武有点不好意思。 以前他可没少到苏海家混吃混喝,简直把苏海家当自家一样。这次回村,作为晚辈他都还没过去拜访,反倒是马婶亲自过来了。 “家里开着火呢,就过来一会。” 马婶拒绝了苏武的碗筷,把手里青翠欲滴的蔬菜递给苏雪。 “刚从田里回来,就听说了小五你回来的消息。一开始我还不大信,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苏武笑,“这不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嘛。” “惊喜,真是惊喜。” 笑容满面的马婶弯腰捏了捏苏晚精致的小脸。 “这就是你女儿吧。小闺女长得真标致。来,奶奶抱抱。” 或许是父亲还有大雁饭团都在旁边,安全感大增的苏晚抓着筷子,一直文文静静地坐着,任由马婶抱起来亲了又亲。 放好菜的苏雪看得眼热。 “不公平。为什么我这姑姑一抱她,她就像条泥鳅一样扭来扭去。而婶子你抱她,却是那么安静。” 抱着苏晚的马婶乐得哈哈大笑。 她得意洋洋道:“有什么不公平的,婶子抱过的孩子比小雪你吃过的盐还多。” 苏雪跨了脸,嘟囔道:“既然婶子那么喜欢孩子,赶紧催黑子哥找个媳妇。别来抢我们家的。” 马婶的笑意一下子收敛了起来,目光灼灼盯着怀里的小姑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苏武一看就知道要坏,顿时替尚还远在医院疗伤的苏海默默点了根香。 估计他这次康复回来,元气未复就得迎接他老妈得轮番相亲大战。 几人聊了些苏海的病情,马婶忽然开口。 “明天小五你准备给孩子认祖吧?” 认祖其实就是认祖归宗。大抵是把孩子的名字写进族谱,祭告祖宗们族里又添了人口。从此这孩子享受祖上及族人的庇佑并担负相应的责任。 这一仪式在如今城市421式家庭里已经几乎再也见不到,反倒是在一些氏族聚居的乡下农村倒还常见。 “好啊。”苏武点点头,“只是晚晚已经快两岁,这会才认祖归宗,不有点晚吗?” 和很多年轻人一样,他对所谓的认祖归宗其实不大感兴趣。不过都说入乡随俗,既然马婶提起,他就顺势应了下来。 反正仪式不算麻烦,而且也不少会苏晚几两肉,苏武随便了。 “乱说。”马婶十分高兴。 “认祖归宗哪有晚的时候,只要是我们养心谷的骨血,什么时候认归都不算晚。” 苏武点点头。 对马婶他们那辈人来说,向来恪信多子多福、有人才有财、人多力量大这些事。 他一个晚辈,随他们长辈的意就好。 “那吃完晚饭,我就帮小五你张罗了啊。” 苏武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的堂妹。 一般说来,认祖归宗大多由直系亲属的长辈引导举行。然而十几年前的山火几乎毁了苏武一家老小,但直系亲属中长辈还是有的。 苏平,他的伯父也就是苏雪的父亲,是家里唯一的长辈。 这些事该由他来帮忙张罗。不过苏平人现在在外地打工,这会肯定帮不上忙。 “行。”苏武感谢不已,“那就麻烦婶子你了。” 马婶不以为意。 “这有什么麻烦的。这是好事,婶子还巴不得天天有这样的麻烦!” 三人又聊了几句,马婶亲了亲小姑娘的脸郏,这才乐滋滋地出门回了家。 一夜无话,苏武家没地方落脚,苏雪家干净的空房不少,父女俩把行李搬过来后美美睡了一觉。 早上六点不到,马婶的大嗓门就在苏雪家院子外响了起来。 “小五,睡醒了没有。快起来去挑水给你姑娘洗洗。” 苏武有晨跑的习惯。这会的他正在穿鞋,一听这话,顿时回过神来。 回头看看床上睡得香甜的小人。 得,今天是这小家伙认祖归宗的日子,别想什么晨跑了。 这养心谷里,孩子认祖上册乃至新媳入门,最重要的仪式之一,是喝口村子里的井水。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这“水”说的就是村子的井水。 当你愿意成为这方村子的人时,就必须喝上一口自己或长辈亲手从井里打出的井水。 对这附近的村子来说,村里的井是神圣的,井里的水更是神圣的。 不是同一村子的人,擅自去人家村子的水井打水喝,那是大忌,是会被打死的。 就算是同一村子的人,自己擅自挖井取水,那也是大忌,是会被除族的。 据说有些命硬的女人被称为“百水”,她小时候克父母,长大后克兄弟,结婚后克丈夫…… 这种“百水”女人唯一解救的方式就是喝上一百口井的井水。相当于嫁一百次人,克一百个族,命才会软下来。 百是虚数,数量越多越好。因此但凡村民们看见一个陌生的女人跑村里打水喝,都会知道她的身份,不管原因直接打跑了事。 整个养心谷只有一口井。 以前每天早上都能看到村民络绎不绝挑水的身影。现在不少家庭都买了抽水机,只需要连根水管到井里就行,挑水的人这才少了。 马婶昨晚说帮忙张罗,切实不是敷衍了事。 吃过晚饭,她一家家串门,让村民们早上先别挑水也别开抽水机,一切等苏武给苏晚打了水再说。 第十七章 水井 村里的水井并不在村子的正中央,而在村子的北方,它的后面就是村子的祠堂。距离苏武家有些距离。 这些年苏武家人口凋敝年久失修,早已没有了挑水桶。苏雪家倒是存有,不过早些时候被闲不住的饭团啄了个大洞,没法再用。 幸亏马婶心细,昨晚大半夜就把自家的水桶从仓库里翻出来洗干净,等着给苏武用。 马婶感概连连。 “老头子作的这对水桶真不错,存放了那么久还油光滑亮的,连个小虫眼都没有。” 马婶也就是苏海的老妈,其实并不姓马。下之所以叫她马婶,是因为苏海的父亲苏建国有三只眼睛。 马王爷有三只眼,大家都听说过的。 苏建国也就苏海他爸,是个传承手工木匠,手艺非凡。 全村的大大小小的家具、工艺装饰几乎都是他一手制作的。形式美观,坚固耐用。 至于他的第三只眼睛,当然不是天生的,也和十几年前的山火有关。苏建国在救火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在额头烫了个深深的伤疤,伤好后疤也去不了,乍一看像只眼睛一般。 苏武恭维,“马叔的手艺当然没得说。” 马婶却不满意,抱怨道:“桶虽然好,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弟才能用上。” “快了,快了!”苏武哈哈地打着包票,“等外面的公路修通。路一好走,黑子的缘份也就不远了。” 马婶脸色稍缓。 之前她为苏海张罗过几次相亲,一来苏海觉得自己还小,想多玩几年。二来姑娘们觉得养心谷实在太偏僻,路又难走。 相亲才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刚起床的苏雪在一边嘿嘿取笑。 “哥,你行不行啊,要我去帮忙挑水吗?” 苏武佯怒地瞪了她一眼。 “要你个小丫头帮我?开什么玩笑。老哥我第一次挑水的时候,你还站都站不稳。” 苏武说是这样说,然而苏雪不小了。十六七岁的姑娘长得亭亭玉立,足足有近一米八。 “那行。”苏雪点点头,回自己的闺房把赖在里面的饭团抱出来,“有饭团在,晚晚就算醒了,应该也不会太闹。你早去早回。” 苏武点头,朝着自己住的屋子望了眼,挑着桶出了门。 农家睡得早,起得也早。 苏武一路走去,遇到好些已经在活动的村民。一个个哈哈朝他打招呼,口里说着吉祥话。 人逢喜事精神爽,苏武也乐滋滋地回应着。 “老三叔,抬石锁呢,真是老当益壮。这是你小孙子?长得真壮实,能举起几斤了?” “他婶,我妹这是什么打算,起床气还是练嗓子?孩子还小,大点就好了。” …… 没过多久,他来到村里唯一的水井前。 眼前就一普普通通的水井,既没有金光闪炼也没祥云环绕。周围被半米高的石头围栏围着,里面铺了水泥地,被常年来往的人踩得铮光滑亮。 井不大,井口的直径差不多四五米宽。深度也不深,差不多也是五米,一眼就能看到井底部的细细白砂。很难让人相信这是口能供千人村庄生活饮水的水井。 其实很正常。 养心谷地处南方,而且周围全是深山老林,水资源极其丰富。那怕随手在地上挖个半米深的坑,不出半小时,就能打到清彻甘甜的地下水。 苏武随意扫了一眼。 井水依旧如回忆里般清澈。看着看着让人觉得心也跟着清澈起来。 因为马婶昨晚的提醒,此时还没其他人挑过或抽过水。经过井底数口泉眼一夜的溢流,水已经满得从井壁上的小口流了出去。 不过此时不是年中或年尾,村里还没组织村民对井壁进行每年两次的大扫除。井沿边上以及各家伸井里的抽水管已经长了不少青苔,看起来有些肮脏。 也就看起来肮脏,其实上水质干净得很。要不是十几年前的山火,养心谷可是远近闻名的长寿之乡。 马婶的水桶洗得干净,苏武弯腰直接打起两桶水,依哑依哑地挑着往回走。 在他走出水井范围的刹那,一阵电机的嗡嗡声响起。那是周围院子的抽水机在启动。 苏武下意识回头,只见那水面微波泛动,却没有丝毫下降的意思。 水挑回了家,不用苏武再动手,自有苏雪还有马婶出手帮忙把火烧开。 这些开水一部分用来作饭冲奶粉,待苏晚醒来喝过奶,那怕一口,喝井水都算完成。 另一部分水会用来给小姑娘沐浴焚香。当然焚香不在家里,而是在祠堂上。 “这里挤,我们忙厨房这,小五你去看看孩子。” 马婶把笨手笨脚帮不上忙苏武赶出了厨房。 厨房里东西很多。要去祖宗祠堂给孩子上族谱,当然不能空手去,得准备纸宝蜡烛香还有三牲祭品。 这些也是马婶准备的。 苏武打心底佩服。 前面的纸宝蜡烛香还好说,各家几乎都有。后面的猪头牲畜是怎么来的,是外出采买还是连夜杀的,他就真不知道了。 苏武摇摇头,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抬眼往床上一看,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苏晚已经醒过一次,不过眼下又睡着了。只见她闭着眼睛,睡得正香。上半身还趴在床沿上,然而下半身已经站在了地上。 苏武摇了摇头,这样也能睡着,不知道这丫头像谁。 即使在梦中,苏晚的一只小手依然紧紧搂着饭团的脖子,另一只手则抓着只玩具铃铛,估计是她姑姑塞到手里的。 饭团被搂得怀疑雁生,想挣扎又不敢大力挣脱,生怕会伤到苏晚。一只翅膀倒是挺负责任,被它当成了被子,严严实实盖在苏晚身上。 看到苏武进来,饭团眼睛一亮,连忙收回翅膀。它着急地叫了几声,随后闭上了眼睛作睡觉状。 铲屎的,赶紧把你家小神兽弄走,本大雁还要睡觉。 饭团是家养的大雁,苏雪在家的时候它可以睡到自然醒,根本不用担心晚起的鸟儿没虫吃。 苏武看懂了,气得牙都痒痒的。要不是看在它刚才所作所为的份上,一准把它扔出屋子去。 第十八章 空间 说到底,饭团虽然傲娇了点,但还算有情又有信。 值得奖励。 苏武不知从哪掏出颗拇指般大小红得发黑的李子。 “饭团,这三华李你要不要?不要我吃了。” 早在苏武掏出李子的刹那饭团就睁开了眼睛,此时一听兴奋哗哗直叫,奈何脖子一直被苏晚锁着,这才没扑上来。 苏武嘿嘿一笑,先把小姑娘抱上床,才把饭团从她的小手里解救出来。 “想要这果子,可以!呆会好好陪着她,知道吗?” 饭团刷地张开了巨大的翅膀,它伸直脖子,一只眼睛盯着床上的小姑娘,另外一只眼睛看着苏武手里的果子,急得呱呱直叫。 小时候饭团就是被苏雪折腾着长大的,此时不过是历史的轮回。陪一个小姑娘,它最擅长不过了。 苏武不再逗它,呵呵地把手里的李子放到饭团嘴边。大雁迫不及待地叼起来,囫囵吞枣地一下咽了下去。 咽了果子的饭团趴了下来,它微微闭着眼睛,一副心满意足此生无憾的模样。 “没出息。” 苏武摇摇头,在床边坐下。他温柔地理了理小姑娘凌乱的刘海,回头看看心满意足的饭团。 “大雁一向有情又有信。饭团你吃了我的果子,得记得自己的话,好好陪着晚晚。” 大雁有情又有信,这话苏武可不是乱说。 大雁这种鸟儿,对爱情忠贞不已。它们恪守一夫一妻,成双成对,不离不弃。当一方死了,另一方会殉情而死,绝不苟活。 所以在古代的文人墨客里大雁向来是爱情的象征,例如什么鸿雁传情,雁字归来…… 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元好问的“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这诗原本赞美的就是大雁。 而信又通信誉,因为雁群每年必定春来秋去,从不负信。 既有情又有信,于是乎大雁就成了爱情忠贞的象征。 在一些地方,男人们看上了某位姑娘,得亲手捉双活大雁当聘礼才能上门提亲。 至少苏武这里,这以雁为聘的风俗还存在着。 不过大雁一向飞得又高又快,想捉一只都难,更别说一双。所以很多时候,男方下聘时带的都是木头雕出来的木雁。 而养心谷里三只眼的苏建国,也就是马婶的丈夫,他的手工活里雕刻起木雁来最是一绝,雁雕得活灵活现,几乎能以假乱真。 话题扯得有些远了。 饭团侧着脑袋看了看苏武,又看看他空荡荡的双手,失望地叫了声,随即跳上床在苏晚旁边卧了下来。 “我x,谁让你上床的,你爪子干净不干净?”苏武一蹦半天高,气急败坏直嚷嚷,“我今晚还要睡这地方的。” 饭团挪了挪身子,就当没听见,眼都不睁一下。 说归说,苏武也知道这家伙常常和苏雪挤一被窝。能被青春一美少女抱着入眠,应该不会脏兮兮吧。 静下心的苏武重新坐下来,查看着自己的异样。 昨天他在清家的时候,不小心被正厅的八仙桌搞破了手,出了些血。那时没觉得有什么异样,结果一觉睡下去,才发现自己多了个空间。 异空间,金手指啊。 不过都是一个字,俗。 常年被网络小说荼毒的苏武很快反应过来,他兴致勃勃地在里面逛了起来。 眼前的空间不大,约半亩地。周围环绕着白茫茫的雾状物。苏武伸手一探,却摸到实质性的围墙,看样子过不去。 几步回到空间中间,这里有个四五平方的小泉眼,正润物细无声地涌着丝丝泉水。 耸了耸鼻子,或许是心里作用,苏武赫然闻到清彻见底的泉水似乎泛着淡淡的清香,让他忍不住想打些回去烧来给苏晚冲奶粉。 呵,什么都想着女儿,真是奶爸命啊。 苏武自嘲了会,才举目四望。 泉眼周围空荡荡的一片,除了草地别无它物。 他弯下腰,拔开草一瞧,果然地质肥沃,是个种田的好地方。 想了想,苏武一个意念出了这小空间,转到厨房挑了些青菜红暑还有花生,这才回房又进了空间。 身为农民的儿子,苏武其实不怎么种过地。 小时候的他就是村里的希望之一,一边忙着学习一边忙着练武,偏偏这两都是耗时耗神的活,哪还有什么时间让他去专心学习种地。 不过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对农事上苏武到底比大多数同龄城里人要熟悉得多。 然而此刻苏武的所作所为却可以让任何农民跳脚。 他没带工具进来,既不翻地除草,也不起陇开沟,就凭着自己的蛮力生生把带进来花生红暑还有几样青菜直接插进空间的地里。 真是“插”种,纯暴力型的。 金手指嘛,难道还要一板一式地种田? 苏武十分淡定。 他走到泉水边,掏出几颗在县城买的三华李随手洗了洗,正喜滋滋准备开吃,忽然又放下了。 泉水肯定是好东西,但要是和其他小说一能让人洗经阀髓出了身污物,岂不臭到一边的女儿? 这可不能忍。 是乎苏武又把它们收好,等有机会再试。 结果眼下机会来了。 苏武目光炯炯地盯着饭团,要是它有什么异样,他立即把大雁扔出窗外。 只是他看得快望风流泪,饭团依然安安稳稳地趴在小姑娘旁边,除去刚见到三华李时的激动,其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小说都是骗人的。 苏武不免有些失望。 “小五,水已经浇好,快把晚晚抱过来洗澡!得准备去祠堂了。” 大嗓门的马婶隔着几间屋子喊苏武。 女高音如炸雷般直扑脆弱的耳膜,让苏武和诈睡的饭团齐齐打了个激灵。 “来了来了。” 苏武不敢拖延,抱起苏晚匆匆出了屋子。 此时六点半不到,夜色未退。他生怕马婶再炸上几句能将几百人的村子全惊醒。 刚把小姑娘扒个干净放进调好温度的水盆里,苏晚醒了。 小姑娘转了一圈,找到水盆边同样歪着脑袋的饭团,顿时乐得咯咯直笑。 大清早洗澡,对苏晚来说是头一回。 她一边巴嗒巴嗒地磕着嘴巴求奶喝,一边泥鳅般在水盆里翻来滚去,笑颜逐开地享受着温水的抚浸。直到苏武把奶瓶送上,她才安安稳稳地抱着奶瓶巴滋巴滋地美美吸了起来。 或许是马婶的一嗓子惊醒了不少人,苏雪家又来了几个热心邻居。有男有女,一个个吱吱喳喳地赞叹着苏晚的模样,一边出手帮忙,很快将各种祭品准备好。 农村就这样,彼此都是同一祖宗。一家有事,只有出声,肯定会有不少人来帮忙。 一阵繁乱后,一屋子的人各司其职,抱孩子的抱孩子,挑祭品和挑祭品,拿纸宝的拿纸宝,个个欢天喜地向祖祠而去。 祖祠建在村井的后面,背靠后山,是村子里地理位置最高的地方。 几百年前苏家老祖宗来到养心谷。先建个小屋,再在屋前挖口小井,这就成了一个小村。 后来儿女长大分家,各自搬出祖屋在周围建立自已的小家,这才渐渐形成了整个养心谷村落。 而最早的祖屋因为老祖的去世反而空落了下来,渐渐成了祠堂。 既然之前是住人的,所以祠堂的格局和苏武家也大同小异,一样是座四合院。 当然也有不同的地方,至少苏武或者村子任何一家的门口都不会放有两只巨大的石狮。 第十九章 顶梁 无论古今,有石狮镇守的大门向来不大好进。 眼前的祖祠即是如此。 仅是横在面前的门槛就已经令人侧目,足足有半米高。 高门贵户前一般设有高高的门槛,让普通人望而止步。 这正是高门槛的原义。 这种门槛正常情况下是很少卸下来,甚至带着这种门槛的大门也极少会全部打开。 家人访客们的日常进出,大多走的都是大门边上的小门。 因而一些古装剧里大户人家的家仆遇到拍门,就打开正大门看看外面访客是谁,都是纯扯蛋。 当然,高门槛那对外人而言。 对本家人或显贵访客,自然会卸下高高的门槛。 然而这本家人也有要求,并非任何家人回家都有机会受到卸门槛的礼遇。 在古代时,一般是迎娶嫡媳或者出嫁嫡女的大喜日子,才会让主人家卸下高高的门槛以及打开正大门。 或者丧事时,也只有嫡系一脉出殡才会大开正门。 其他庶子女的嫁娶殡葬都是没有机会享受这种代遇的。 不过现代社会已经没有了嫡庶贵贱之分。养心谷虽然独居深山偏僻隔世,这方面也跟上了时代。 因而苏武一行人面前,祠堂大门已经早早打开,那高高的门槛也齐齐卸下。 举步进了祠堂的大门,再路过个足可以容下上千人聚会的院落,才来到真正的祖祠。 祖祠前已经站了一老一少两人,听到动静她们转身望了过来。 苏武赶紧向前几步。 “大祖母,睛姐,早上好。” 苏武的曾祖父属于极其能生的那类人,一辈子下来共生过六个儿子四个女儿。可谓十全十美。 不过生下来不一定能养活,最终能上族谱的只有四个儿子和三个女儿,其他的都在周岁前夭折了。 周岁前夭折的孩子上不了族谱,也进不了祖坟,不过还是会按照出生年月给他们排上族序,以证明族里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孩子。 苏武的祖父在兄弟里是老幺,排行老六。眼前他称呼的“大祖母”则是他祖父大哥的妻子,同时也是养心谷整个村子的宗妇。 苏武不清楚这大祖母的确切年龄,不过估计至少也有七十好几。 虽然十几年前她就已经完全失明,然而身上的衣着依然干净整洁,看上去尽管白发苍苍但精神矍铄,丝毫没有一些老年人特有的风烛残年与沉沉暮气。 苏武看在眼里,不由心折。 不愧是一族的宗妇。那怕族里底气不再,族人也一直在没落。这大祖母的气度依旧,令人不敢小瞧。 大祖母没了视力,耳朵也不大好。她侧耳听了听。 “是小五吧,过来大祖母这,孩子来了?” “来了。大祖母,她在这。名字叫苏晚,晚霞的晚。” 苏武连忙把扭着小腰想下来和饭团玩的小姑娘抱过去。 大祖母伸出枯枝般的手,从头到脚摸摸苏晚小小的身子,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果然是个活泼的好女儿,记得好好照顾她。还有……”大祖母佯怒道:“昨晚小五你就已经告诉了我她的名字,今天用不着重复。” “大祖母年纪是大了,但还没老到忘掉昨天的程度。” “是是是。” 苏武赶紧连声应和。 昨晚马婶去了趟苏雪家,让苏武意识到他赶路再累,也该先去拜访村子各个长辈。 这是最起码的礼貌。 而眼前的大祖母正是他第一个拜访的。 站在一旁扶着老太太的苏睛朝苏武挤了挤眼睛。 “小五你是不知道,一大早祖母就吩咐我给她梳妆打扮,不打扮还不行。说一定要穿得漂漂亮亮过来给你家晚晚作认归见证。” 苏睛是老太太的亲孙女,而且从外面回来后一直在照顾她,说话的态度自然比苏武随意得多。 苏武擦了把汗。 “大祖母用不着这样的。您这把年纪,该好好休息。将来村子新生的小子女儿们还多的是,到时候还要麻烦您老人家一一给他们上族谱呢。” 苏睛嘻嘻笑得眼睛眉毛都弯了。 “我也是这样说的。但祖母她根本不听,非要早早过来候着,生怕错过了时辰。” 说到时辰,马婶连忙过来提醒,一行人才进了祖祠。 祠堂最显眼的自然是摆在正前方的神主牌,也就是灵位。 眼前的灵位按照辈份一层一层密密麻麻向上叠着,足足有三十多层,如同座小山一样。 如果两代间以二十年来算,那么三十多层辈份的养心谷至少有六百多年的历史。 苏武这样想着,不由抬起头朝最上面的牌位看去。 尽管祠堂里灯火通明,但距离实在太高,以他2.0的眼力,苏武根本看不清最上面的牌位上到底写了个什么名字。 目光一层层下滑,很快来到最低一排名字前,苏武眼光暗了暗。他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那是他的家人。 再绕过各种长年不息的香烛,苏武的目光落在了左墙上。 那里高高地竖着根大腿粗细的柱子。 十几年前他就见过这根直顶到屋顶横梁的柱子,正是传说的顶梁柱。 “小五,你在看什么?” 大祖母忽然出声。 “大祖母,我在看这根顶梁柱,没想到十几年过去它还在这。” 此言一出,原来就安静沉闷的祖祠更是落针可闻。 大祖母不由往砌“望”去,嘴里喃喃自语。 “是啊。真是难以想象,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年,这柱子还顶在这。” 满厅的人面面相觑,很快有人摇着头深深地垂了下去。 家里或族里的顶梁柱(人)如果忽然倒下,葬礼时会暂时用根木头柱子顶住祖祠的横梁,这就是顶梁柱。 如果一直没人能顶起这个家或这个族,哪那根木头柱子也只好一直顶在横梁上了。 马婶看着时辰,急得满头大汗,一阵踌躇后,她忍不住小声开口。 “大伯母,十几年过来了,顶梁柱这事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要不,还是先给小姑娘上族谱?” 大祖母点点头。 “老婆子只是有感而发。眼下的正事要紧。小五去吧,一切等小晚儿上了族谱再说。” “好的。大祖母。”苏武松了口气,他朝马婶感谢地点了点头,把苏晚放下,自己就登上了供桌。 第二十章 族谱 爬上供桌并不是自己要当供品,只是香炉位置太高,即便以苏武修长的身子,也难够得着。 灵位虽多,但香炉就廖廖五个。 所以说什么佛争一柱香,似乎也不是真的。 香位,插香的数量,蜡烛的色调…… 神台上的事,苏武一概不懂。不过下面有马婶和几个热心的叔伯,他倒也不慌不乱。 很快,他弄好上面的香烛就跳下了供桌。一堆叔婶上前纷纷帮忙把祭品摆出来,几乎摆了整整四桌。 苏武有些傻眼。 他应该一分钱没出,眼前这些饭菜是从哪来的? 饭就不说了,苏雪家的厨房他也溜进去过,哪有那么多菜? “小五,发什么呆呢。”马婶塞给他一串鞭炮,“去大门外点了,通知各祖宗回家来吃饭。” 苏武收回心思,点点头拿起鞭炮就走,走了几步他又折返回来。 “叔,借我个打火机点炮。” 他讪讪地解释,“我不吸烟,所以没火机。” 那男人目瞪口呆,哦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左掏右掏掏到个打火机,木然地递给了苏武。 苏武嘿嘿接过火机正准备出门,马婶摇着头追了上来。 “一个两个都不靠谱。小五年纪小,也没个人出来盯着。小心他把鞭炮放到井里去。” 苏武连连擦汗,“马婶,这不至于。” 两石狮和水井一高一低,相差至少有五十米远。这种小鞭炮无论怎么放,应该也飞到井里去。 “不至于?”马婶嘿嘿冷笑,“有些蠢人什么事作不出来。” “别说把鞭炮扔井里了,甚至还有人见别人放炮放得开心就过去围观,却忘了自己身上还抱着一团。结果直接被点着了,最后让炸得跳进井去。” 苏武想笑又不敢笑。 他知道这个蠢人,正是马婶的儿子,也是他的好兄弟,苏海。 出了大门,苏武一愣。 两座石狮前有一大片空地,他原本准备把鞭炮放在那里烧,然而此时却是站了十几个人。 随意扫了一眼,对苏武而言有生有熟,不过都是村里的人。 喊了几个熟络的名字,苏武道:“既然来了就进去啊,干嘛呆在里?” 祖祠向来和老旧与阴森等同,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进去享受里面的气氛。 眼前这些人纷纷摇头,散到一边,“小五你忙你的,这儿的事不用管。” 苏武眼一缩。 这堆人中有两个浑身上下湿漉漉的陌生人,正抱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地求着饶。 苏武皱眉,正想问个究竟,旁边马婶及时出声。 “小五,时辰到了,点炮!” “好的。”苏武来不及多想,连忙应了一声,把那串鞭炮点着,赶紧退回正大门后。 鞭炮是实实在在的好鞭炮,外表虽然小不过响得震耳欲聋。 苏武担心吓到女儿,赶紧三步当两步往祖祠里走去。 幸好正大门和祖祠之间的庭院挺大,中间还种有不少吸音的绿植,鞭炮声传到这里虽然也响亮,却已经没有了最初那种摄人心脾的威力。 苏武一眼就看到了正撸大雁撸得开心的女儿,见她不哭不闹,不由松了口气。 点了鞭炮,祖祠里自然有擅长唱祝的长辈出来对着上面的灵位念念有词。 大意就是感谢祖宗厚爱,为族里赐下可爱的新生姑娘,希望祖宗继续保佑她能健康成长。从此这姑娘和族里同富贵共患难。若能成才,则倾全族之力培养;若要择媠,则为她选个如意郎君。 甚至结婚后,整个族依然是她坚强的后盾。如果男方不仁,整族人会为她讨回公道。 正如爱情公寓里胡一菲骂的“居然敢欺负你,以为她娘家没人了?” 只是这类祭文似的东西,原文就有些半文半白,加上唱祝人说的是方言,苏武听得糊里糊涂,不过也能将意思猜个大概。 别的不说,仅说若能成才则倾全族之力培养。 对此苏武很意见。 他一个父母双亡的孩子能顺顺利利完成大学学业,整个村子是给过帮助,但那只是锦上添花。 真正给了他鼎力支持的还是大伯苏平,也就是苏雪的父亲。 十几年前的山火,苏平一家受创惨重。 父母甚至大儿子直接在火里丢了性命。悲伤过度的老婆拖了几年,留下一个呱呱坠地的女儿也撒手人寰。此外还有一个大不了几岁的侄子。 辛苦把苏雪拉扯到六岁准备上小学,为了两孩子的学费,苏平一咬牙外出打工。仔细算一算至今也有十年之久。 这十年来,兄妹俩人的学费几乎全是苏平打工换回来的,族里有帮过吗? 有确实是有。 即使现在的苏武是穿越过来的,但前身的记忆他也看得很清楚。 原身上大学的第一年,族里出过1000块,别的就没了。 至于他为什么能穿到这身子里,基本上因为前身的苏武四处拼命打工,生生把自己给累死了,才被地球过来的苏武占了身子。 真是说的比唱得还好听。 苏武暗暗地摇了摇头,不过他没出声表示异议。 祭文很快唱完,唱祝的叔祖不知道从哪掏出本泛黄的线装书,小心翼翼地翻着。 苏武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封面写着几个大字。 养心谷苏氏族谱。 很快族谱翻到了苏武这一家,这叔祖把书递过来。 “小五,老叔祖眼睛不好。你自己写吧。” “我写?”苏武下意识接过书和笔,反应过来后才感觉不妥。“难道这族谱随便一个人都能在上面乱写?” “当然不是。”那叔祖笑得很慈祥,“不过小五你现在是村里学问最高的人,自然有资格执笔写族谱。” “当然,最重要的是眼前这本族谱只是本预案。真正的族谱一直供在上面,不会轻易取下来……”族叔指了指上方的神主牌,“每年年三十晚上,族长才把真正的族谱请下来,再按着这本预案把年内的情况抄上去。” “原来如此。”苏武恍然大悟,“那我就写了。” 他爽快地拿起笔,正准备动手。苏雪抱起苏晚,两眼亮晶晶地凑了过来。 兄妹俩往族谱上一看,满页熟悉的名字,几乎后面都有个殁字,苏武一下子觉得手头的笔重了好几分。 “会好的。” 他伸手刮刮苏雪的鼻子,止住了女孩眼里的湿意。接着毫不犹豫下笔,在自己名字下方重重写上:长女,苏晚,生辰xx年八月七日辰时。 苏雪怀里的苏晚一直唔唔唔地挣扎不休,想着要下地和饭团玩,蓦地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她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小姑娘回头,视线抬起,牢牢地停在了苏武的脸上与眼睛里。 这是苏晚自出生以来第一次与人对视。 小姑娘的嘴角弯起,甜甜的微笑一点一点在脸上荡漾开来。 苏武只觉得眼一热,在女儿那双美丽的眼睛里,他看到了深深地的依恋。 第二十一章 偷猎 至此,上族谱一事算是正式完结。 各种祭品食物又摆了一会,众人纷纷收回带走。 祖宗吃了它们的魂,为了避免浪费,人们只好勉为其难吃剩下的躯壳了。 苏武谢过一行前来帮忙的村民,又看了看那根顶梁柱,尾随着出了祖祠。 石狮外的十几人还没散去,依然在哪骂骂咧咧的。 苏武好奇地听了一耳朵,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两湿漉漉的家伙是外地过来的游客,不知道从哪听说仙女湖鱼多味美,就带上工具跑到湖里电鱼。不料被村民们发现了,自然毫不犹豫逮了回来。 真是不知死活。 苏武摇摇头,把女儿递给苏雪,让她先带回去,自己留下来看看情况。 正巧这时苏睛扶着大祖母从祖祠走了出来,见到苏武便随口问了一句。 “小五,还呆在这作什么?还不赶紧回去喝女儿红。” 所谓女儿红,自然不是江浙一带传统意义上的女儿红。养心谷这里凡是女儿出生、周岁、入族谱还有出嫁,喝的酒全叫女儿红。 其实就是些农家酿造的粮食酒。 苏武曾经喝过,感觉还不错。 “看看热闹。”苏武过来扶了把大祖母,呵呵道:“免得他们出手太重,把那两人打死了。” 苏睛两人悚然一惊,很快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小五,让他们过来。” 老太太吩咐苏武,抬起眼睛无神地“望”向对面的远山,浑浊的眼眶里透露着难言的迷茫。 那群村民个个五大三粗,但没人敢疑质一句,乖乖地全溜了过来,以各自乱七八糟的称呼向老太太问好。 两游客身高差不多,一胖一瘦。胖的估计超过三百斤,瘦得估计不到八十斤。 两人忽然被村民们逮住,精神上受到了些惊吓,一直惶恐不安,不过身体看起来还算不错。 此时一看众人对这老太太的态度,知道这是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连忙扑过来挣扎着求饶。 “这位老祖宗,我们知错了,放过我们吧。” 胖子抖着他那身波浪般的肥肉哭诉。 “我俩从外地过来游玩。听周围村子的人说仙女湖里的鱼又肥又美,一时嘴馋,就想到湖里捞些鱼吃。我们是真不知道那片大湖有主的,从没想过偷鱼啊。” 旁边的瘦子连连点头。 “对对,我们兄弟俩一直行得正坐得直光明磊落,从不干偷鸡摸狗的屁事。我们真不知道那湖是有主的。如果知道,肯定上贵村来买鱼了。” 苏武嗤之以鼻。 苏晚上族谱一事进行得顺利,此时天都没怎么大亮。要不是刚才一挂鞭炮炸醒了周边山上的各种动物,估计到处还是静悄悄的。 这种时候,你会信这两货带着专业的皮划蜓和大功率的电鱼机,跑到湖里只为弄几条鱼解馋? 反正苏武不信。 老太太也不信。 “电鱼机大吗?”大祖母看不见,问道:“电了很多鱼?” 苏武靠近一看。 地上正摆着两台背包式电鱼机,其中一台还是超声波式。旁边是一个大网兜,里面已经满满装了一网兜活蹦乱跳的大鱼。 什么鲤鱼草鱼斑澜鱼……各式各样都有,每条都至少十斤左右。 “这两王八蛋带了超声波式电鱼机,一杆就死一片的那种。我们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电死老大一片鱼,小的不要就扔在湖面上,专挑大的收进网兜里。” “就是,他们也配光明磊落这四个字。两个人远远躲在湖面靠山的那边,悄悄电着鱼。要不是贪心还想去捕捉栖息在湖面附近的鸟儿,结果惊醒了一大片。否则我们还真不知道湖里居然有两贼。” 村民们愤怒不已,纷纷出声讨逆。 大祖母弯腰摸了摸网兜里冰凉的鱼身,脸色也跟着冰冷起来。 “如果你们真是馋嘴,大可以进村来问我们要,我们欢迎。养心谷穷是穷了点,还不至于吝啬几条鱼。但这样偷捕偷猎,不仅他们忍不了,我老婆子也忍不了。” 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发令,说出的话让苏武都牙酸。 “来人,去弄几缸水。把他们放进去,用他们带来的电鱼机电上一电。让他们好好长长记性。” 几个村民们欢呼着,扛缸的扛缸,打水的打水,各行其事。 两贼有些发蒙,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求的不是村里的菩萨,而是一个罗刹。 “你们敢!”胖子色厉内荏地指着村民,“擅自拘束我们的人身,这已经是犯罪。你们是要坐牢的。坐牢知道不知道?” “知道不知道!”瘦子跟着尖叫,“要坐牢的!” 胖子顿了顿,语气软了些。 “不过看你们一个个都是法盲的份上,我胖爷暂时就不计较了。你们最好赶紧乖乖把我们放了,如果再弄伤我们,那就是故意伤害。” “故意伤害知道不知道,那是要杀头枪毙的。” “对对对。通通枪毙!” 瘦子也不知道是冷还是害怕,哆嗦的身子就没停止过颤抖。基本上胖子说什么他就哆嗦着鹦鹉学舌般跟着重复一遍。 没人理会他们的叫嚣,甚至都没人看他们一眼。 这种淡漠的气氛让两小贼压力越来越大,最后吓得他们几乎气都喘不过来,一个个憋得脸红耳赤的。 苏武调皮一笑,让开身子朝后面指了指。 两贼不明所以,不由随着苏武的手指方向望了过去。 这一看差点让他们吓得一蹦半天高。 一头斑澜猛虎在懒洋洋趴在距离众人不远的地方,理直气壮地梳洗着笔直的胡子,不时朝他们望一眼,似乎在考虑哪个尝起来味道更好。 两小贼几乎在瞬间就明白了苏武的意思。 看,什么故意伤人之类的大罪,我们用不上。我们有的是老虎帮忙。 而猛虎伤人甚至杀人,向来都是意外。 村民们孔武有力,很快喜滋滋地扛来两口大缸,几乎和苏武家院子里的差不多大。别说一个,就是两个人一起放进去也绰绰有余。 水很快也打了过来,自然不是下边的井水,而是村外面小河流淌的河水。 虽然间隔有些远,不过还是难不到手脚麻利的村民。 两盗贼这会已经摊倒在了地上,一股尿骚味随之传了过来。不过两人本身就是湿漉漉的,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 一个大汉龙行虎步地走过来,像抓小鸡一样抓起瘦子。他随手一扔,就把瘦子稳稳地扔进了一口水缸里。 胖子看得目瞪口呆,待他看到那村民仿佛魔鬼一般,阴森森地笑着朝自己走来时,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连忙一个骨碌地挣扎着爬起,痛哭流涕地求饶。 “各位大爷们,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不该偷鱼捕猎。要赔多少钱尽管开口,我这就给。我上有老母下有幼儿,不能出事啊。唔唔唔……” 缸里的瘦子呛了几口水,正在疯狂咳嗽,听到胖子的话连忙跟上。 “咳咳……我们赔,多少钱都赔,咳咳……别电我们。会死人的!” 第二十二章 买卖 “赔自然是要赔的,不过电还是要电的。让你们长长记性,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是养心谷,从来不是流氓盗贼随意放肆的地方。” 大祖母说完转了个方向,苏睛赶紧扶着跟上。 “小五,你看着点。别闹出人命就行。” 苏武点头。 “知道了大祖母,您放心吧!他们不会有事的。” 老太太点点头,准备离开。 临行前她突然说了一句。 “小五,既然你决定回到村子里来,那就把你家医馆重新开起来吧!” 说完她也不待苏武回答,老太太直接就走了。 “救命啊,杀人啦!快来人啊!” 胖子如个遇见了大色狼的小姑娘,死命里尖叫挣扎着。很快他那几百斤肉被几个人抬了起来,直接“扑通”扔进了另一口水缸里。 “叫啊叫啊,你大声地叫啊。就算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的。” 啪啪…… 村民们狞笑着把电鱼机拎了过来,打开开关,蓝色的电弧顿时在电杆间弧啪啦啪地闪烁着。 两个小贼一看村民是来真的,尖叫中疯狂的往外爬。但他们哪能爬的出来,村民们随便一抬手,他们就徒劳无功力地摔了回去。 电鱼杆直接捅进了水里,噼里啪啦…… 水面上瞬间跳跃起了电光。乍一看还挺华丽耀眼。 水里的两人如遭雷劈,头发刷地竖了起来,身子更是啊啊啊疯狂的颤抖着。 苏武算好时间,淡定地站在一边。看到两人被电得口吐白沫失去知觉缓缓地滑入了水中,也没出声阻止。 直到到了时间,他才慢里斯条地让村民们收起电鱼杆把那两个不省人事的家伙拖出来扔在了地上。 “他们不会死了吧。” 有人用脚拨弄一下躺在地上的两贼,哎呦一声飞快的把脚移开。 “我操,现在还有电。” “你以为呢?”一群人哈哈地笑了起来。 苏武走上去,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随意扎了几下,便不再理会。 好大一会过去,连那个叫阿布的老虎都看腻了跟在小主人后面离开,那两个小贼才悠悠地醒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冷的,或者被电的,他们一直蜷在地上呻吟,爬都爬不起来。 苏武笑盈盈地蹲在一边,拔开凌乱覆在胖子脸上的头发。 “被电的滋味好受吧,要不要再来一次?” 胖子装死,一声不吭的,只是一个劲的颤抖。 “不出声,就当你默认,那我们再来一次好了。” 苏武看了看东边的太阳。 “不急,眼下时间还早,太阳都没完全升起来,我们大可以慢慢玩。” 苏武说完,过来两村民拎起死狗般的胖子重新向水缸走去。 “别别别!各位大哥早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胖子痛哭流涕,一边挣扎一边结结巴巴的喊,“再电真的会死人的。” “服软了?” “服了,服了!” 苏武示意两人把胖子放下,蹲下笑吟吟地望着他。 “可我不觉。你那眼神分明还倔强得很。明显口头上喊着服,估计心里满是怨恨,是想着以后怎么弄死我们吧。”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胖子连忙垂下眼帘遮住自己的心思。 他信誓旦旦。 “我绝对没那个想法,现在满脑子只想着离开后马上回家,再也不来这鬼地方了。” “鬼地方?” “口误,一时口误。”胖子连连求饶,“这里是顶顶好的地方,风景优美、气候宜人、民风……纯朴。我最喜欢这了。” 说到后面时,胖子几乎咬碎了牙齿。 啪啪啪…… 苏武热烈地鼓着掌。 “真是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别停下,继续啊。” 趴在地上的两小贼愣愣地望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却是越来越沉。 这村人不会全是疯子吧? 这样一想,两人身子俱是一颤,更不敢随便开口。 “既然你不说,那就轮到我说了。” 苏武拍拍胖子的肥脸,在他明灭不定的目光中微微一笑。 “我不喜欢你刚才的眼神,不过也懒得猜你的心思。我们养心谷没外面那么多弯弯绕绕,对不服气的人就是一个字,打。” “打到服为止。” “你你你什……什么意思?” 胖子忽然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他下意识地想逃,奈何刚刚被电得全身无力,挣扎了几下,身子却是动也不动。 “意思很简单。”苏武笑得像个恶魔。 “电一次是电,电两次也是电,那就再电一次。电到你服为止。” 他话音未落,就有村民出来拖起死沉死沉的胖子,扑通一声,又扔进了水缸里。 瘦子尿早就吓完了,连忙撕心裂肺地求饶。 “各位大哥,我服,我是真的服。唔唔唔……别电我了。” 没人理他。 拎电鱼机的村民看了苏武一眼,得到示意后,毫不犹豫把电杆望水里一捅, 噼里啪啦! 蓝色电弧重新闪起。 水里的胖子啊地一声惨叫,随即牙关嘎嘎咬得直响。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直接从水里一蹦半天高。 可惜他应该没练过跳高,很快又跌回了水中,再出现在水面上时,已经电得两眼翻白,口吐白沫。 一边的瘦子吓得瘫在地上,头脑一片空白,连求饶都忘了。 刚才他俩一起被电,当时只觉得浑身痉挛上下酸痛心跳如雷,几乎要窒息一般。 瘦子本以为那已经是最可怕的经历。 此时他亲眼目睹胖子被电的过程,这才发现比自己被电时更恐怖,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行了。拖出来吧。”苏武吩咐,接着又在胖子身上扎了几针。 回头,他朝瘦子笑笑:“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天了吗?” 瘦子疯狂地点头。 只要不电他,什么都可以谈啊。 “这鱼……”苏武指了指那满满的一大网兜鱼,“你们是准备买,还是准备吃?” “买买买!” 瘦子毫不怀疑如果自己选择吃,估计对方就会强迫自己生生把那堆鱼给吞掉。 “那价格?” “全市最高价,不不不……”瘦子重重抽了自己嘴巴一巴掌,他哭丧道:“两倍,要不十倍也行。” 苏武摇摇头。 “既然你们来偷猎,想必之前也作过功课。我们仙女湖的是市面上少有的纯野生鱼,肉肥味美。两倍市价肯定不行。” 瘦子弱弱抗议。 “我们没想偷鱼,只是不知道那湖有主。如果知道,我们肯定出手买鱼。” “你说什么?”苏武捡起旁边的电鱼杆。 瘦子浑身一哆嗦,连忙狂点头。 “对对对。市场上如果有这种鱼出售,两倍市价肯定抢不到。” 苏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瘦子莫非还真知道各种鱼的价格? 他开口道:“虽然都是野生鱼,只是它们毕竟是常见鱼,十倍市价就太夸张了。” 瘦子目瞪口呆。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胖子,见到他又开始呼吸时,不由松了口气。 “那兄弟你的意思?” 苏武掐了掐手指,回头目光炯炯地望着瘦子。 “我觉得五倍市价比较合适。” 瘦子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兄弟,你有点黑啊。如果这些鱼还活蹦乱跳,五倍市价自然没问题。可它们现在快死了,五倍就太高了。”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寿星公吊颈嫌命长了。 瘦子赶紧换上张哭丧的脸。 “这大兄弟,刚才只是职业习惯,说顺口了。五倍市价挺适合的,要不十倍也行啊。我他码立即付钱。” 他眼巴巴的央求道:“千万不要再电我,真顶不住了。” 苏武没理会这着。他拎起那一大网鱼,扑通扑通全倒进两水缸里。 见了水,半死不活的鱼们顿时精神一振,飞快活动起来。 “这是野生鱼,不像池养的那么娇贵,离水一时半会还死不了。现在值五倍市价了?” 瘦子没有回答,瞠目结舌地盯着苏武不算粗壮的胳膊。 那兜鱼可有近二百斤,这家伙一只手就拎起来了。 这村子tm都什么怪物。 半响过去,后面有人粗声粗气提醒他,“聋了吗?小五问你话呢!” 瘦子打了个寒颤,连忙应道:“适合,适合。五倍的话我还有得小赚。” 说完,他又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这破嘴,老乱说话。 苏武点点头。 “行。作生意讲究双赢,你有赚最好。那就五倍市价。这些鱼你全要吧?” 瘦子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他迟疑地比划着双方彼此。 “我就想问一下。小五大哥,我们是在作买卖吗?” 苏武抬眼望去。 瘦子顿时压力山大,他抹了把冷汗,小声嘀咕。 “我就随口问问。您继续。” “我是不屑跟贼作生意的。不过你们一开始不是说来买鱼的吗?” 苏武看了眼正悠悠转醒的胖子,“只是不知道那湖有主罢了。” 瘦子脸一阵扭曲,张了张嘴却没敢说什么。 承认自己是贼? 那刚才被电就是活该。 不承认是贼,继续作生意? 那刚才岂不是白白被电了? 对面可有几台手机一直在拍着呢。 瘦子一时左右为难。 第二十三章 用武 很快,他释然了。 眼下这情形根本容不得他考虑,想买得买,不想买也得买。 翻出张笑脸,瘦子连忙点头。 “这么难得的好鱼,遇上了是我的运气,我还非买不可了。来来来,有多少我要多少。” 他小心翼翼地望向苏武。 “那我们是分别过称,还是笼统估重?” 苏武笑笑走到一边,自有身后的叔伯们过来作生意。 这种事情他一个小辈可不参括。 养心谷人干活一向麻利,很快和瘦子完成了称量,笑滋滋地准备收钱。 两百多斤的鱼,卖了近三万块。除了瘦子,没人会不高兴。 “电死在湖里的鱼怎么算?”有人开口。 瘦子直想哭。 仅算眼前大鱼的话他有点赚头。如果还要赔湖里的,那就亏得底裤都不剩。 他忍不住嘀咕。 “超声波电鱼机其实大多只能震昏鱼,并不能电死它们。说不定这会那些小鱼已经了活过来正四处乱患。” “你大声点,在说什么呢。是不是不服气,在骂我们养心谷?” 有村民气势汹汹地疑问。 瘦子一阵哆嗦,他哭丧着脸。 “没有没有。我哪敢骂你们村子。要不,我再多付一万?算买湖里的。” 村民们互视了一眼,点点头不再说话。 仙女湖附近栖息着数以万计的各类鸟儿,它们很多都以湖里的小鱼为食。两小贼电死的那些小鱼平日里根本不够鸟儿们分的。 谈好了价,大家都轻松了几分。 不过两贼来仙女湖偷猎,身上并没带多少现金。瘦子在两人身上左掏右掏,共掏出几百块,还是差得远。 村民们见状脸色一变,狞笑着走了过来。 瘦子的心生生漏了几拍。他哆嗦着想离开这群野蛮人远点,奈何刚恢复的力气不知何时又抽个干净,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各位大爷等等,不是我骗你们,我们真有钱。只是现在都是手机支付。外面的世界里,谁也不会随身带几万现金……” 瘦子撕心裂肺地嚷着,恨不得把心挖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现代人没现金,这是事实。 苏武回来前知道附近的镇子手机支付还不普及,才取了些现金,否则他也掏不出几块钱来。 他连忙过来阻止了村民们的暴怒。 瘦子感动得涕泗横流,看着苏武就像看见再生父母一般。 幸好村里还有个有见识的,否则自己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 他手往外一指。 “胖子的手机进了水,不能用。我的手机就放在村外的车上,现在去拿然后转钱给你们。” 有人一听更怒。 “狗日的,居然还开了车来。还说不是来偷鱼的。” “就是。去去去,我们把他们的车推到山崖底去。” …… 瘦子傻了眼,根本没料着会有这么一出,连忙求助地看向苏武。 在他看来,整个村子就这年轻点的家伙还算有点理智。其他人根本就是头人型野兽,没道理可讲。 苏武笑着阻止村民们。 “各位叔伯,他们既然来收鱼,当然得带上货柜水箱,否则怎么把鱼弄回去,是吧?” 瘦子小鸡啄米地连连点头。 “对对,我们来收鱼的。弄坏了车,鱼运不走,我可就不要了。” “小五,可他们明明是……” 有人刚说了半句,苏武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指着地上的两台电鱼机。 “那这两台机子,应该是某些偷鱼贼带来的了?” 瘦子不明所以,脸色讪讪地不敢说话。 苏武和颜悦色。 “既然如此,你们把它砸了吧。小贼的东西我们村上绝对不留的。” 说完,苏武好心地递上了一根称手的木棍。 瘦子木然地把木棍接过来,视线落在那两台还算崭新的机器上,心痛得如刀割。 这年头大江大湖到处禁渔,这两机器自从买来,他们都没用过几次,还几乎是全新的。就这么砸了,说不心疼那是瞎的。 偏偏还要自己亲自动手,真是杀人诛心。 瘦子偷瞥了一眼旁边笑容明朗的苏武。 原以为这王八蛋是个文明人,结果他码才是最可恶的那个。 村民们反应过来,乐呵呵地弄醒胖子,也递给他一根棍子。 两人一人砸一台,绝配。 胖子刚醒,一时还弄不清状况,看见瘦子在砸电鱼机,心疼得不得了,叽叽歪歪地出声反对。 苏武过来不分由说重重一脚,胖子没反应过来已经如风筝一样飞了出去,再爬起来时就乖多了。 两人一声不吭,老老实实地砸起了电鱼机。 村民们看得直乐呵。 “这胖子就是欠揍,不打不舒服。” 胖子气得差点把牙齿咬碎几颗。 只是一边是木棍一边是机器,两人又都是软绵绵使不上劲。砸了半响,只砸弯了两根电杆断了几条电线,机器的基本情况却还是好的。 “没吃早饭啊。用点劲。”有人大骂,“拖拖拉拉,我手机都快拍没电了。” “要不我们给他们补点电,电视广告里不都说补充新能量,精神一整天?想必他们应该比较有劲。” “对对,扔他们进水缸再电一次。” “说好了,你们开过的让让,这回该我开电鱼机。手好痒。” …… 两人听在耳里,怕在心里。这回不用再催促,自己疯狂地砸着机器,瘦子甚至嘴巴都用上,弄得满嘴塑料一身狼狈。 苏武没再看下去,建议村民们别再为难他们。如果收到了钱,就让他们带上鱼离开。 养心谷还是很有原则的。 而自己则是一身轻松地回了家。 “嗨,小五。” 刚走到马婶家门口,嗨一声,一个身材魁梧剃光了脑袋的青年眉飞色舞地蹦了出来。 苏武略一迟疑,很快哈哈地笑了起来。 “黑子,什么时候回的家,你这怎么搞的?” 眼前的青年正是马婶的儿子苏海,也是苏武自小的好兄弟。 他光溜溜的脑壳上东一块西一块地贴了几块十字状的白纱布,看上去十分滑稽搞笑。 苏海毫不在意,他咚咚地拍拍脑袋。 “干活时出了些意外。一点小伤,不碍事。” 苏武停下脚步,仔细地打量了下苏海,片刻后他点点头。 “确实没大碍,没伤到根本,只是失血过多。这几天多休息补补血,几天后就没事了。” 苏海眉开眼笑。 “这话你该跟我爸妈说,他们听你的话。话说要不是他们坚持,我早就出院回了家。” 苏武摇摇头,两人朝苏雪家走去。 “不一样,住院有住院的好处。昨天给你打电话时,你声音里明显还中气不足。现在就挺好的。” 听到这苏海一脸的懊恼,他狠狠擂了苏武一拳。 “你还好意思说。昨天电话里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回了家。要不是我妈说起,我还郁闷你干嘛无缘无故给我打电话呢。” 苏武没有回答,感概地揉了揉肩膀。 “黑子你手劲是越来越大了。这还是受了伤,如果是平时,那还得了?” 苏海苦着张脸,比划了下拳头。 “有什么用,这年头比得可不是谁的拳头大。” 养心谷至今还保留着小子们练拳的习惯,早上苏武出来挑水时就看到好几拔。 但也正如苏海所说的一样,这年头都不看重个人的武力大小,养心谷练拳的小子们也就逢年过节趁着高兴,在村里比武助兴而已,再也没了用武之地。 第二十四章 苏海 苏雪家的院子里挤满了笑容满面的村民。 见到苏武两人进来,村民们连声说着恭喜,纷纷拉着他就坐。 这是村里的习惯。 凡红白喜事,出手帮过忙,都可以在主人家搓上一顿。 苏武没多大意外,只是分身乏术,只能一一婉言拒绝。 莫名其妙的苏海直着眼睛,茫茫然地挠着光溜溜的后脑壳,在一边直嚷嚷。 “这是恭喜什么呢,小五你干了什么?” 他和他爸早上刚从邻县的医院回来,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苏武没理他,只是嘿嘿一笑,进了正厅找到正忙碌的马婶。 “婶子,真没料来了这么多人。家里头缺什么尽管说,我赶紧去买。” 马婶正忙得不可开交,看见站在苏武旁边吊儿郎当的儿子,忍不住想骂上几句。 不过眼下苏武的事情要紧,她只好生生把话憋回肚子里。 “我想想啊。” “菜是大家凑过来的,只多不缺。饭少了点,不过借了附近几家的电饭锅,很快能煮好。女儿红……” 说到这,马婶转身在屋角抱过来一坛蒙着红布的酒。 “酒伯送了十八坛女儿红过来,足够一会喝的。这坛小五你抱回家去寻个地方埋好。” 苏武点点头接过沉甸甸的酒坛。他深深吸了口气,隐隐闻到坛里酒水浓郁的香气。 甘醇,温绵,气息悠长。 是坛上好的酒! 苏武满意地拍了拍坛子,“马婶,还有其他事吗?” 马婶想了想。 “来的孩子不少,他们还不能喝酒,你去买些饮料以及各种瓜果零食吧。” “是了,”她一拍额头,“烟也多买几条回来。我刚把你马叔偷藏的几条烟拿了出来,不过也不够分的。” 苏海瞪大了眼睛,如同见鬼一般。 “妈,你居然能找到爸藏起来的烟?那可是他的宝贝。” 马婶嗤之以鼻。 “就你们父子俩那点花花小能耐,还想翻出我如来的手掌心?” “您说的是。”苏海无言地拱着手,一脸的心悦诚服。 “马婶,”苏武听得哈哈直笑,“就这些了?饮料还有烟酒。” 他记忆里办一场酒席可是相当麻烦的事,仅仅筹备都得好几天。 “那还要什么?” 马婶瞪眼。 “大家知道你刚从外面回来,家里没个年长的主持,小雪又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破孩。便把菜从自家带过来。人多力量大,大家凑凑,将就将就也就凑齐了一桌酒席。” 苏武连连擦汗,这些他都看在眼里。 “是是是!婶子说的是,我这就去买。” 他望了一圈,“晚晚呢?” 一旁的苏海早就蒙了圈,连忙抢过话头。 “等等,这是女儿红?” 他连连后退几步,认真地辨认着眼前的屋子,等确定了这里是苏雪家后,他更是神情恍惚地指着苏武怀里的洒坛。 “小雪昨天还跟我们玩着泥巴,应该没那么快出嫁。那这是什么意思?” 忽然苏海一声尖叫。 “对了。妈,你刚说的晚晚是谁?” 马婶没空理会自己的傻儿子,她可是忙得不行。 “这儿人多手杂,晚晚在小五你家呢。正由小雪看着,应该没事。” “我得去看看。”没亲眼看到孩子苏武心底不安,抱着酒坛转身回了自己院子。 进了自家院子,苏雪在打扫,小小的苏晚正蹲在饭团的旁边,咿咿呀呀地翻着了无生气的大雁,似乎想看看饭团翅膀下有什么秘密。不时饭团走上几步,苏晚摇摇晃晃地追过去,大雁再走上几步,小姑娘紧追不舍,玩得不亦乐乎。 “小雪,饭团这是在作什么?”苏武问。 苏雪停下手,笑呵呵地解释。 “村里一大婶说的。晚晚这年纪该多练习练习走路。我把地扫一下,免得里面有玻璃什么扎到她。” “行。干得漂亮。”苏武点头,给了她一个拇指。 苏海早瞪圆了眼睛,他风一般几步迈过去,蹲下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地上的小姑娘。 “我靠,这居然个是活人。我还以为是个漂亮的芭比娃娃。” 他抬头望向乐不可吱的苏雪,“小雪,谁家的孩子?都长这么大了,我怎么没见过。” 苏雪扔掉扫把,捂着嘴巴笑得花枝乱颤。 “黑子哥,你什么时候整的造型?挺帅啊,活像颗电灯泡上贴了几个十字。闪眼啊!” 苏海被转移了视线,忍不住摸摸摸光溜溜的脑壳,嘿嘿地笑着。 “三伏天不是眼看马上就到了嘛。半个月前路过医院,我就顺手让医生护士给剃了。凉快!” 苏武放下酒坛,先掏了个用空间水洗过的果子递给饭团,安抚好大雁,才仔细查看苏晚的状况。 幸好一切安好。 “晚晚饿了吗?渴不渴?要不要爸爸弄点吃的给你?” 苏晚微笑的眼睛没离开过饭团,小手却是伸过来,轻轻抓住了苏武的手指。 得。 这是饿了。 苏雪走过来,好奇地望着这一切。 “哥,晚晚这是什么意思?我刚才问过她好几次,她都不理我。” “不过……”苏雪喜形于色:“她终于安安稳稳让我抱了。” 苏武点点头。 “她只是怕生,熟悉了你的气息就好。早上只喝过一点奶,现在应该饿了。” 苏武四处看了看,他摸摸小姑娘的长发。 “晚晚稍等一会,等爸爸埋好了酒,就给你弄饭吃。” 虽然是自己家,但苏武长年在外求学,反倒是苏雪远比他熟悉了解这院子。 她把锄头找出来,饶有兴趣地问道:“哥,你想把酒埋在哪?” 苏武毫不犹豫指了指院子中央高大的碧桐树。 “就埋这棵树下吧。接下来房子重建也会留着它,好记。” “也好。”苏雪望着那棵枝叶几乎遮满整个院子的碧桐,眼里闪过留恋。 小时候,她爸在这棵树上吊了个秋千,她可没少和苏武在上面一起玩。 嘎嘎… 饭团吃了苏武的果子,安分守己忍着苏晚的虐摸,此时忽然望着苏雪,着急地嘎嘎直叫。 正在挖坑的苏武不由好奇地望过来。 “饭团这是抽了什么风?” 苏雪本想忍着不笑作严肃状,只是没忍住。 “饭团说,树不能砍,还有它的水缸和鱼也不能扔。” 苏武哈哈大笑,他遥遥地点了点饭团的脑袋。 “不扔不扔,好好陪晚晚,我全部给你留着。不过先说明一点,饭团,缸里的鱼是你的,我不要。然而这水缸可不是你的。” 饭团安了心,叫了几声便不再理会苏武,缩回脑袋把苏晚逗得咯咯直笑。 早就憋得发慌的苏海终于逮到了机会,他见缝插针地扯住了苏雪,哑着嗓子发声。 “小雪,黑子我有点糊涂。这孩子是小五他的……女儿?” 苏海脖子扯得老长,“女儿”两个字终于被他憋了出来,只是声音干涩得像两块破铁在摩擦。 苏雪嫣然一笑,她调皮地巴眨着眼睛。 “黑子哥,恭喜你答对了。可惜没有奖励。” 苏海恍然大悟。 他重重一拍脑袋,直接把贴在上面一片纱布给拍飞了出去。 “我就说几天前我老妈打死也不让我出院,昨晚忽然打电话让我回来,还说住什么院浪费时间金钱。原来问题出在这。” 他猛地蹲了下来,伸手想去抱抱小苏晚,只是刚把手伸出去,他就嘿嘿地退缩了。 “小五,你好样的。女儿都这么大了,也不告诉兄弟一声。” 苏武力气不小,几下挖好一个约半米深的坑,他把酒小心地放进去,仔细填回土。 “我这是为你好。”苏武望了不服气的苏海一眼,“如果两年前我就告诉你我有了孩子,马婶一旦知道,你想想你的后果。” 后果? 肯定是马婶天天不厌其烦地催他相亲,结婚,生孩子…… 苏海仔细一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第二十五章 雕塑 通常来说喂孩子吃东西极其考验一个人的耐性,不过小苏晚相对轻松。只要有个动物让她撸着,就会乖乖地一口口把嘴边的食物吃下去。 这活轻松到甚至苏雪一个半大姑娘都能负责。 她试喂了几口,一切顺利。当长辈当上瘾的苏雪兴致勃勃地压夺了碗,把苏武赶走。 马婶厨房那边苏武帮不上忙,不过作为主人家,他们兄妹俩一直不在场也不算回事。 看看眼前姑侄和谐的场面,苏武发现自己多有点多余,便转身离开去招呼村民。 至于刚才马婶让买的东西,自有大光头苏海去采买。在医院憋了大半个月,这种跑腿的小事他都干得眉飞色舞。 苏武并不健谈。不过眼前的村民都是自家人,他端着杯女儿红挨桌转了一圈,酒没喝几滴,牛倒是吹得满天飞。 “……隔壁镇子有人建了座新房子,足足有四层,真是高死个人。” 有人感概不已。 苏武看了说话的村民一眼,顿时了然。 眼下非年非节,留守在村子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中老年人或者还没上学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一点也奇怪。 “叔,四层楼不算高。我见过四百多层的,那才叫高呢。任你怎么抬头都看不到顶,全没在云里面……” “附近有人外出打工赚了大钱,一回家就给他老子买了三件套,眼馋死人。” “三件套而已,我见过有人直接把商场的电器家具一车一车往家拉的……” 村民普遍的认知里,一个人的成功就是要么有钱要么有人。甚至没钱也行,但必须有人。 七嘴八舌中钱的题过去,慢慢转到了人身上。 “前些日子我去赶集,遇上隔壁李家庄李老三。”说话的村民满脸的羡慕,“他老小子带着四个孙子和六个孙女,背上背了一个,怀里还抱着一个。一行毛孩子用绳子系着一溜儿排开,好家伙,像长城一样。” “唉,我们养心谷的孩子是越来越少了。话说小五你女儿在子字辈里排行几来着?” “二六。”苏武笑着应了声。 即苏晚前面有二十五位堂姐。 说来搞笑,在苏晚后面还有三位小堂妹。因为上族谱的原因她在中间硬插了个排行,让排在后面的三位小堂妹生生退了一位数。 比如原本叫二六的姑娘变成了二七妹,也不知道他们父母什么时候才能改顺口。 不少村民皱起了眉。 “公侯伯子男,小五还有小雪儿你们在伯字辈排行老几?” “我吗?”苏武指了指自己。 虽然大家都叫他小五,但那只是“武”字的谐音,而不是他排行老五。 “我排四二。我妹她的比较好记,排行四九,差点半百。” 院子里有一刹那的沉默。 “四二生了个二六的孩子,这年头的年青人怎么都不生孩子?” “就是,眼下村子还有六百多人。日后我们这些老家伙再一走,又没几个新生儿,村子岂不是更加少人?” “就是。没了孩子,到时候别说什么光宗耀祖,村子保不保住都是个问题。” …… 一群人酒也不喝了,苦着脸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着村子面临的状况。 这一讨论就是一两个时辰,直到酒席都散了,还没讨论出个结果。 这年头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 把孩子生下来简单,好好养大成人就不简单了。 苏武暗自嘀咕着,没参与村民的讨论。 他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人虽然是在陪着村民聊,心早就飞到了隔壁自家的院子。 酒席再拖拖拉拉也终于在正午前结束,一群吃饱喝足的大老爷们已经离开。忙碌了一早上的马婶和几个妇女到现在才坐下吃点剩饭剩菜。 尽管剩饭剩菜也很丰盛,苏武还是很过意不去。他想出手帮忙收拾残局,结果被马婶拿着扫把赶了出去。 “小五你一大老爷们是干这些事的?没事作的话就找事作。大伯母不是让你重新把医馆开起来吗?赶紧找人商量去。” 苏武怏怏地回到自己院子,抱起昏昏欲睡的女儿,转身进了苏海的家。 正常情况下,这个时候是小姑娘的午睡时间。不过苏武一上午没陪孩子,一时舍不得放下,这才抱着她串门。 “马叔,你在吗?” 三只眼的苏建国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他也是刚才在苏雪家指点江山的一员,不过属于埋头喝闷酒的那类。 谁叫他英雄气短呢。 明明儿子和苏武差不多年纪,人家女儿都快两岁了,自家傻儿子连个女朋友都没有,简直拖了养心谷生肓大计的后腿。 看见两人,苏建国精神一振。 “是小五啊。来,让叔抱抱你家姑娘。一回来光顾着打儿子,都没仔细看过她。” 苏武呵呵地退了一步。 “马叔,下次吧。她刚刚睡着,没睡够的话,遭弄醒了会哭很久。” “也好,孩子都这样。” 苏建国遗憾地收回手。 苏武看了圈院子的摆设,啧啧地感概。 “看起来这些年,马叔你的手艺不仅没落下,反而更精进了。” “什么手艺精进,其实也就那样,只是更纯熟了些。熟能生巧罢了。” 苏建国脸色平静如水,不过苏武还是能从他眼里捕捉到丝丝的骄傲。 “叔不像你们年轻人,除了刨这些玩艺,其他的也不会。” 苏武摇了摇头,“马叔你可别谦虚,你雕得这叫不是小玩艺,这叫艺术。” 苏建国家偌大的院子,到处凌乱地摆着各种木头。有的还是纯原木,有的已经刻了一半,也有的已经完成了雕琢。 最吸引苏武目光的是一座巨大的雁雕。 这座雕塑刻的是只张开了翅膀正准备展翼高飞的大雁,整整有一米多高,大到整只雁小到一根羽毛都雕得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马叔,你雕得这是饭团吧。”苏武赞不绝口。“超像,乍一看我还真以为是饭团站在这呢。” 苏建国走过来,小心翼翼地转了圈,没发现什么损坏后才呵呵地点点头。 “附近村子上门求亲要送木雁,雕起来顺手。加上叔除了刨这些玩艺,其他的也不会。”天天看见饭团来来去去,便试着雕它一个,结果雕得还不错,至少没浪费这么大块木头。” 第二十六章 饭饭 苏武笑笑,不置可否。 他见过不少聘礼中的木雁,大小通常和普通鹅差不多。最大的都绝不会有半米长,更别说和眼前的雁雕一样。 俗说好事成双,聘礼送双。两只半米多的实心木雁加在一起,份量可不一般。 早些年附近村子的道路曲陡难走,下聘基本靠走。挑对巨大的木雁上女方家门,心是够诚了,不过小心把父母累倒。 眼前这以饭团为原型的雁雕,足足比正常聘雁大了几倍,哪来的雕多顺手? 苏武正欣赏着,院门吱地开了,马婶扶着腰走了进来。 “哟,小五在这哪。” 马婶精神一振,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她几步走到苏武身边,乐呵呵地把贴在他身上的小棉袄给揭了下来。 “来奶奶抱抱。” 她喜滋滋地朝院子里两大眼瞪小眼的男人抬了抬下巴。 “瞧晚晚睡得多香。这小鼻子小嘴巴的,可爱透了。要是我孙女该多好。” 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好不容易才有人欣赏自己的作品,结果自家老婆子一进来,直接转移了苏武的注意力。 苏建国翻着眼睛蹲下来,郁闷地抽起了水烟。 闻到烟味,睡梦中的苏晚伸手拧了拧精致的小鼻子。 马婶柳眉一竖。 “死老头子,这么大个院子,要抽烟跑一边去。没见熏着我孙女啊。” 得,惹不起躲得起。 苏建国不敢吭声,远远换了个地方继续抽烟。 苏武看着直想笑,他心一动,说了声等等后,转身回了家。 没多久,他拎着几样东西和一个包又踏进了苏建国的院子。 “马婶,刚才麻烦你了,这些你拿着给大伙分分。” 苏武从包里掏出五万块钱,放到马婶的膝盖上。 马婶一脸的蒙圈,不过她正抱着熟睡的苏晚,不敢乱动。 “这么多钱,小五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武呵呵一笑。 “昨天回来得急,我年纪轻又啥都不懂,幸亏马婶你出手帮忙,否则现在也不知道乱成什么样。” 他解释道,“这些钱是菜钱。那么丰盛的饭菜花费肯定不少。没钱也就算了,这次回来我身上还是有点钱,不能让大家白出。” “如果还有多的,那马婶你和早上几个帮忙的叔婆分分吧。就当小五我感谢你们的辛苦费。” 马婶点点头,迟疑地翻了翻膝盖上的钱。 “这也太多了。这么厚一叠,得有多少?” 苏武笑。 “钱不多,只是五万。也不知道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添点,不能让婶子你们吃亏。” “五万?”马婶吓了一跳,她连忙把钱拿起来递还给苏武。 “这也太多了。大多数菜都是些家常菜,各家都备有,不值什么钱。就那些肉还值点,五千都多了。你赶紧拿回去。” 苏武愕然。 酒席上他也陪着吃喝,自然清楚都上了些什么菜。 不说别的,就那些珍稀山货,比如香龙茹、炒榄子、熏脆笋、鲜野鱼…… 哪样在大城市里不是稀罕货? 这些东西随便凑凑,一桌菜下来几千上万不是问题。反倒是马婶专门说的猪肉不值钱。 苏武这样一说,马婶夫妻都直发愣。 “那些山货那么值钱?往日那些山货商进村收购,就鱼贵了点,其他都是一块或几毛钱一斤。” 一块甚至几毛钱一斤? 真他码黑啊…… 苏武听得心痛不已,他气脑袋一片空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响后他打开掏宝,搜了些同类的山货,然后把手机递给苏建国。 “马叔,你看看这雨后菌的价格。这只是最普通的雨后菌。” 苏武深深地呼吸,平复着肚子里满腔的郁气。 “网上这些山货的品质远不如我们村,看这,这是单价与这是销量。” 放下水烟筒,苏建国乍信乍疑地凑过来。这一看他脸色剧变,差点跳了起来。 “小五,这上面的价格和销量是真的?” 苏建国气得嘴唇都在哆嗦。 苏武沉重地点点头。 “销量或许有假,但单价肯定不假。” 苏建国又狠狠了看了几眼手机。他点点头蹲了回去,重重地吸着烟筒。 只是烟筒上的烟丝早就已烧完,他吸了半天,嘴里连丝烟气都没有。 网络上面的价格比游商上村收购的价足足高了近五十多倍。销量就算九成是假的,剩下一成其数量也大得可怕。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亏大了! 苏建国心都在纠着痛。 马婶对此毫不在意,她推开钱后,心满意足地看着怀里睡得香甜的苏晚,似乎感觉人生已经圆满。 “小五,这东西叔完全不懂……” 苏建国指了指网页,他磕磕烟筒,再抬头望向苏武眼里一片复杂。 作为一个骄傲了几十年的男人,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跟不上时代,说不难受是假的。 他迟疑了下,问道:“我们村子也能弄这个吗?价格不用太高,那怕一半就行。” 苏武点点头。 “我在帮着弄。不过马叔你说笑了,一半的价怎么行,我们村的东西是好东西,它们绝对值高价。” “呆会马叔你去告诉大家一声,说我在想办法,让各位叔婶们以后别再贱卖这些山货。” “我这就去。”苏建国点点头。 他愤愤地骂了一句,“砰”地一声,咬牙切齿地重重一砸手里的水烟筒。 “以后别让我遇到那些黑心肝的上门游商。否则让他们知道为什么马王爷有三只眼。” 一边的马婶吓了一跳。 “砸什么砸,骂什么骂?都给我轻点声。要是吓醒了我孙女,看我跟你没完。” 两男人吓得一缩脑袋,哭笑不得互视了一眼。 “不急。”苏武连忙拉住他,“我还有正事跟叔你说呢。” “什么事?” 苏建国这才蹲了回来。他习惯性捡起烟筒,一看已经让自己砸坏了,只好郁闷地放下。 苏武正准备开口,院门吱一声开了。苏雪探头进来。 “哥,你在这。” 女大十八变,换了身旧衣衫的姑娘依然光彩夺目。苏雪蹦跳着跑了进来。 “不是说好中午去帮我拔花生吗?现在该走了。” 苏武摆摆手。 “等等,又没多大地,你急什么急!我在和马叔说正事呢。” 苏雪噢了一声,转身去逗弄苏晚。 她一个独自在家的女孩平时还要上学,自然耕种不了多大的地。准备去拔的花生面积不大,是苏雪几个月前心血来潮撒下的种,期望着年底父亲或苏武回家能尝尝新而已。 “回来。”苏武招了招手,“说来这事和小雪你也有关。” 苏雪茫然,却还是乖乖走了回来,“和我有关?什么事呢。” “你会电脑吗?哥准备弄个掏宝店,帮村里叔婶们把山货卖出去。” 苏武叭嗒叭嗒把刚才的情形说了说。 “原来如此。”苏雪点点头,看着手机上面的单价她也是心疼不已。 “我可以帮忙的。”苏雪有些懊恼,“不过我没电脑用,而且没作过网页。不知道能不能作好。” “多大点事。”苏武哈哈笑道,“没有电脑哥给你买,不会作网页可以自己学,有心就行。” “不过绝对不能影响到学习。”苏武警告她。 苏雪翻了个白眼,“知道了。啰嗦!” 苏武不理她,转头看向苏建国。 “马叔,我这两个月准备把家新建一下。你先准备些木料,我要订些传统样式的门窗护栏以及家具。” “是了。”苏武一拍脑袋赶紧补充,“大祖母吩咐我把医馆重新开起来,叔你还要作些药柜什么的。” “哦?”苏建国一怔,他站起来下意识往隔壁苏武家望去。 “恭喜恭喜。你家是该重建一下,现在这。样子根本没法住人。要什么样式的门窗家具尽管跟叔说,保证让你满意。” 苏武笑笑。 “这不急。叔先准备木料吧。我准备找朋友帮忙设计一下房子,等他弄好设计,我才能把门窗什么的样式给你。” 苏建国点点头。 “行。你们到城里上大学,见多识广。建个房子还要请人设计,叔不大懂就不多说。门窗家具什么的叔在行,放心吧。” 苏武呵呵一笑,又从包里掏出一叠钱递给苏建国。 “这是订金,也有五万。叔你先拿着找木料,不够的话尽管告诉我。” “行。”苏建国这回没废话。他拿起钱数了数,进了屋再出来递给苏武一张收据。 “小雪,你给伯父打电话了吗?” 苏武收下票据,从包里拿出台相机,仔细地拍着那座巨大的雁雕。 “昨天就打了。我把一切都告诉了他。包括晚晚还有房子的事。” 苏雪好奇地跟着苏武绕着雕塑打转。这雁雕她早就见过,甚至她还拎了好几次饭团过来给苏建国作模特。 “哥,你拍它作什么?” 苏武答非所问,“那伯父他怎么说?” “我爸他舍不得这几天的工资,到月底才能辞工回家。” “月底啊……”苏武一阵沉吟,“也好。建房子需要各种准备,杂七杂八的忙起来,估计也得月底才能开工。伯父那时候回来也赶得及。” 一边的马婶黑着张脸。 “小五,不是婶说你。修房子这么大的事,能随随便便开工?你找人算过日子了吗?” “这个……”苏武哑口无言。 他能说他就没考虑过选日子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吗?一个人在城市呆久了,要不是有各种传统节日,他快连农历都给忘了。 马婶一看这情形,连连摇头。 “小雪,你催催你爸,让他赶紧回来。家里没个长辈不行。就你们两小破孩子,什么都不懂。” “小破孩。”苏雪嘻嘻地朝苏武作了个鬼脸,“这不是有婶子你嘛。” “我?我要教训你黑子哥呢。”马婶左瞧右瞧,她朝苏建国一瞪眼。 “黑子人呢?回来整整一天了,也没见过个人。不好好躺着休息,他还当自己受着伤吗?” 苏建国刚才乐呵呵地看风景,哪想转眼暴风刮到自己头上。 “黑子刚才还在这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出去。” 马婶气得不行。 “溜溜溜,整天溜来溜去游手好闲,就没见他溜出个媳妇来。要不像小五一样溜个孙子或孙女回来给我也行啊。” 苏武默默地擦了把汗。 马婶这老妈当的,她是准备叫儿子去祸害别人家的闺女吗? “啊,晚晚醒了。” 刚才还气急败坏的马婶声音立即温柔和蔼了下来。“晚晚睡得香不香啊。别怕啊,奶奶在这,爸爸也在这呢。” 苏晚昨天就已经习惯了马婶的味道,此时醒过来倒也不哭不闻,只是爬起来四下张望着。 苏雪很有心得。 “看她又在找饭团。只是这会饭团不在家,它到仙女湖抓鱼去了。” 苏晚转了一会,目光落在了那座巨大的雁雕上。 她两眼放光,高兴地伸出手,嘴里嘟囔道:“饭饭饭饭……” 说话了,她说话了! 苏武心里一阵激动,很快又变得哭笑不得。 别人家孩子学会的第一个词,要么是爸爸要么是妈妈。他女儿倒是好,一个劲的饭饭饭…… 了解的人知道她在找大雁饭团。不了解的还以为苏武这父亲一直在虐待女儿不让她吃饭,逼得孩子一张嘴就念叨着饭饭饭的。 第二十七章 高远 一群人连忙过来逗弄。 “哎哟!” 马婶忽地重重一拍大腿, “晚晚看奶奶这,奶奶有糖糖哟。吃起来可甜啦。”她换了个方向,挡在苏晚面前试图吸引她的注意力。 一边的苏武笑着摇了摇头,这点小技俩他不知道用过多少次,根本骗不到小姑娘的半丝目光。 果然,苏晚啊啊地抗议着,熟视无暏地绕过挡在前面的马婶,跌跌撞撞地朝着雁雕走去。 苏武连忙停下手上的活,匆匆点了个发布后把手里的工具全塞给苏雪。 他示意马婶停下,上前一把抱起苏晚,呵呵地刮刮小姑娘的鼻子。 “晚晚刚刚不乖哦。奶奶正叫你呢,可不能不理她。”抱着挣扎不休的孩子,苏武来到雁雕前,“你仔细看看,这不是饭团啦。” 苏晚那管他在说什么,老远就啊啊地焦急伸着手,好不容易靠近连忙笑颜逐开地一把抱住雁雕的脖子。 很快小姑娘发现不对。 这饭团怎么抱起来一点也不柔软,硬邦邦直嗝手? 她迟疑地松开手,巴眨着大眼睛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雁雕。 好大一会过去,她终于露出了笑脸。 没错啊,这就是饭团。 自觉看清楚的小姑娘又伸出手去准备抱抱,就要摸到雁雕的刹那,她凑过小鼻子,仔仔细细地闻着。 很快,闻出了差异的小姑娘哇地哭了出来,小小的人儿抽泣着缩回父亲的胸前,再也不肯出来。 苏武哈哈大笑,他安抚地拍着孩子的后背。 “马叔,你看你雕的大雁多犀利,完全把晚晚给迷惑了。” 一旁的马婶脸拉得老长,把苏晚从苏武怀里抱了过来。 男人都这样照顾孩子的吗?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苏雪没理会这边,一直在兴致勃勃地玩着苏武刚递给她的各种拍摄工具,此时一声惊呼。 “哥,你发的贴子有人好几个回复。” 苏武刚才第一次见到这巧夺天工的雁雕,顿时有发朋友圈的冲动。 不是说这年头遇到事情不要慌,拿出手机发个朋友圈先吗? 不过苏武刚才发的不是普通的朋友圈,而是一个专业的根雕论坛。 资料里说这几乎是全国最高水准的根雕论坛,每天都有无数爱好根雕艺术的专业和非专业人士在里面出没。 虽然苏武觉得苏建国的雕刻水平很高,但毕竟不是专业人士,不确实自己感觉对不对。 于是他把眼前让自己砰然心动的雁雕发到这个论坛上,想看看别人的看法。 听到苏雪的声音,苏武几步走了过来。 “回复说什么了?” “还没看呢。”苏雪刚要打开贴子,手机嗡地颤抖起来。 “哥,你的电话,一个陌生人打来的。” 苏武疑惑地接过手机,看了看屏幕,果然是个陌生的外地号码。 稍等了几秒,见电话没有挂断的意思,苏武接通了电话。 “你好,苏先生吗?我在根雕论坛看到你发的贴子,对你的根雕很感兴趣。” 刚接通电话,对面传来个稳健的男音,听起来年纪不大。 苏武迟疑了下。 “是我发的贴子。不过你稍等一下,我现在有点忙。”说完苏武不等对方回复就捂住了话筒。 “马叔,你这雁雕如果有人要,你卖吗?” 站直身子的苏建国一瞪牛眼,加上额头的伤疤,看起来威武堂堂。 “小五你埋汰叔我不是?卖什么卖,要是晚晚她喜欢,你就抱回去。大不了叔再找根木头重新雕一个,多大点事!” 苏武愕然。 苏建国说得轻松,但他知道雕这么大的雁肯定不容易。 别的暂且不提,就拿雕刻用的底料木头来说,就是件麻烦事。 虽然养心谷地处山区,周围到处都是参天大树。但因为封山肓林的原因,其实想找块直径超过一米的木头可不大容易。 “叔,不是我或者晚晚想要,而是一些陌生买家想要,你卖不卖?” 苏建国诧异,“小晚晚不要的话哪谁会要?这么大的雁雕又不成双成对,会有人拿去作聘礼不成?” 苏武哭笑不得。 像苏建国这些村民们久居深山,脑海里可没什么艺术品市场的想法,买卖什么的都以能不能用得上为前提来考虑。 “不是作聘礼。有人喜欢觉得好看合眼缘,然后想买。就这么简单。” 苏建国哧之以鼻。 “合眼缘就花钱买,哪家的孩子这么欠揍,嫌钱多了吧?” 苏武直翻白眼,心底已经无力吐槽。 “那马叔你到底想不想卖这雁雕?” 看苏武说得认真,苏建国迟疑了下,他扭头望着那个巨大的飞雁,一时有点纠结。 一边的马婶可不像丈夫那么拖拖拉拉,她当机立断道:“卖,干嘛不卖!不就一破木雁吗?” “不过毕竟用了这么大块木头,但小五你也不能卖太便宜。太便宜我还不如留着送给晚晚玩。” 这会儿苏晚已经停了哭泣,小姑娘抱着条粗壮的雁腿,正仔细翻着每一片雕出来羽毛,似乎想找出什么来。 真是对牛弹琴啊。 苏武长叹一声,摇摇头后恢复通话。 “你好,还在吧?请问贵姓?” 对面一阵轻微的騒动。 “我在!苏先生这么快忙完了?真是太好了。本人免贵姓石,石头的石,名叫:石高远。” 苏武点点头,走到院子一边安静的地方。 “泰山高远,物小失实。好名字!不知道石先生打这电话给我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我本人是个根雕爱好者。刚才看见到苏先生你发的雁雕图片,十分感兴趣,想进一步了解它的各种情况。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 苏武迟疑了下。 “说实话,我不大懂根雕。这大雁雕塑是我一位叔父的,他就在旁边。我先问问他愿不愿意和你聊。” 苏建国正着抱着水烟筒猛吸,可惜那烟筒被他砸坏了,他只能吸个寂寞。 苏武走过来。 “叔,有个外地人想问你些关于这雁雕的问题。” “问吧。”苏建国烟瘾上来了,正坐立不安左瞧右瞧,想找点东西修一修他的烟筒。 苏武点点头按下视频通话,很快对面接通了。 他看了一眼,对面是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面容沉稳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很有成功人士的派头。 “石先生,这位是我叔父,也就是雁雕的主人。” 苏武把手机对准四处翻着材料的苏建国,“你有什么问题可以跟他说。” 第二十八章 匠心 石高远皱了皱眉。 迟疑了一下后,他喊苏海。 “苏先生,你拍的那个雁雕是不是也在附近,能不能让我先看一看?” “当然可以。” 苏武毫不意外,他转了个方向将手机对准了巨大的雕塑。 犯了烟瘾的苏建国赤手空拳在堆脏兮兮的破烂木头里四处乱翻。他上身穿着件破了几个洞的旧掛子,下身倒还齐全,不过一条裤腿长一条裤腿短。加上乱糟糟的头发,稀疏的胡渣子,整一个犀利哥般的造型。 别说陌生如石高远,就是苏武这亲侄子,不亲眼目睹估计也决不会相信这样邋遢的男人能雕出那么完美的雕塑来。 马婶多机灵,她很快反应过来,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这模样还谈什么生意,简直丢人丢到家了。 她一只眼顾着小苏晚,另一只眼死死地盯着自己的丈夫,气得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要不是顾及孩子,她非跳过去揪掉苏建国的耳朵不可。 石高远可不知道马婶的怨念。他倒是松了口气。 视频做不得假,看到院子里摆放的大雁雕塑和苏武发的帖子一模一样,石高远又看了几眼邋遢的苏建国后,一连感概了几遍终于放下了心。 他也不急着追问,就顺势和手机旁边的苏武聊了起来。谈的都是关于这大雁雕塑的一些问题,比如总高总宽总长,还有重量等等。 苏武自是有问必答。这些只是基本的问题,他不需要询问苏建国也能轻松答上来。 “是了,”电话那头的石高远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请问一下这雕塑所用的木材是什么?” “是一桩超过百年的红松树墩。”苏武很快回答。 既然在论坛上发帖子,他也多少瞄过几眼一些帖子。特别是那些买卖双方关注的重点内容,苏武也算清楚。 比如刚才石高远问的雕塑所用的材料,几乎每笔交易都会提及到,甚至它能大至决定整个根雕的交易底价。 使用便宜的木材做底料,哪怕雕出来的成品再好,价格通常也很难上的去。然而底子材料珍贵,即便雕出的成品看起来再马马虎虎,价格通常也不会太亲民。 当然正常情况下昂贵的材料很少会调得普普通通就是了。 “只是一颗松树啊!” 石高原默默地重复了一遍。 他脸色平静,看不出丝毫的喜怒哀乐,然而声音里却有几分失落的意思。 松树在国内算是最普通的木材之一,价格只能说是普通。而且它木质松软,受潮容易发霉,甚至还能长出木耳,通常不是用来雕塑的好材料。 苏武清楚这些,但他并不着急讨价还价。 他把苏建国的作品贴到这个根雕论坛,原本就没打算一定要卖掉什么。 仅仅类似于帮苏建国宣传宣传,让整个根雕圈子知道有个叫养心谷的地方,这里有一个根雕大师。如果日后有需要的话可以联系。 也算给苏海一家找条能凭手艺过活的路。 双方正聊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边的苏雪突然着急地叫出声来。 “晚晚别咬,快松口!” “这木头上全是些有毒的化学颜料,你快松口,以后可千万不能用嘴去咬了啊!” 苏武连忙转头望去。 苏雪不分由说地把苏雪从大雁雕塑下抱了出来,正絮絮叨叨地拿着奶瓶给她洗嘴巴。 那雕塑的大腿上湿了一小片,很显然是小姑娘刚才咬过的地方。 苏建国一时找不到修补水烟筒的材料,正郁闷的直上火,听到苏雪的话忍不住愤愤不平开口。 “小雪你个丫头片子,不懂就不要乱说。” “叔用在雕塑上面的可不是那些商店里买到的化学原料,那些颜料都是叔千辛万苦自己上山找材料亲手配制,哪有什么毒?” 苏雪嘻嘻地掏着耳朵,一个字也不信。 “马叔,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我可从没听说过颜料还能自己配。” 苏建国气的直吹胡子。 “我骗你做什么?我们老祖宗几千年前就开始用各种染料装饰宫殿、房子、衣服甚至化妆等等。那时候哪有什么化学药品?不都是工匠们自己采集原材料纯天然打造的。” 苏武感兴趣地挣大了眼睛。 “马叔,如果你也会自己配制颜料的话,就拿出来让我们小辈们开开眼界呗。” 苏建国傲然挺直了胸脯,他一甩凌乱的头发。 “你们两瓜娃子等着,叔我这就去拿材料出来让你们开开眼界。” “别以为马叔只会依样画葫芦地雕木头作家具,这只是基本功。要想完成一幅真正的作品,那路还长着呢。” 说完,苏建国登登进了自家的屋子。 马婶咬牙切齿地跟了进去。 “让你们见笑了。这死老头子往日不是这样的。都怪这几天他一直在医院陪黑子,才弄的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我让他去洗洗再出来。” 视频那头的是高远将一切看在眼里,他连连感慨。 “如果这位苏老先生真能自己找材料再调配颜料,再凭这样精湛的雕功,那他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民间奇人。” 他感慨了阵连忙呼叫苏武。让他重新把手机对准大雁雕塑,再一次认认真真地观察着各处的细节来。 “哥……”苏雪一脸痛苦地抱着挣扎不休的苏晚,“你别拍了,快来帮忙,晚晚又不让我抱了。” 她郁闷地破口大骂。 “该死的饭团,要它出现的时候永远见不到人。等会它回来,非给它好看不可……” 说曹操曹操到,苏雪的话语还未落,天空传来呷呷的叫声。 几人抬头,天空上高高盘旋的果然是饭团。 “饭饭饭饭……” 苏晚也看见了,小姑娘欢呼着拍着小手,一个劲儿的招呼天上盘旋的大雁。 苏雪无奈,只好朝天上吼了一声。 “该死的饭团,快给我下来。” 大雁听到了主人的呼叫,缓缓的降了下来。它落在苏武家的墙头上,歪着脑袋看着几个主人,似乎疑惑他们为什么不回家。 半饷后,饭团张开翅膀扑扑地飞了过来。 大雁刚落地,苏晚已经哗哗哗地叫着迫不及待地扑了过去,一把吊在了大雁的脖子上。 一岁多的小姑娘也有十几二十斤重,然而饭团却是纹丝不动,甚至连晃都不晃一下。 它就那么任由小姑娘抱着,一摇一摆的走了过来。 苏雪忍不住咦地惊叹一声。“饭团的力气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苏武笑笑没有回答,他当然知道原因。 看来空间水还是很给力的。 “我操,好萌的小姑娘,好大的大雁。” 视频那头的石高远看见这一幕,眼睛都快凸了出来。他没再保持之前平静如水的神态,忍不住喷了一个国骂。 苏武笑笑,对此很理解。 照片也叫照骗,不是没钱道理的。 因为可以调焦,小小的一张照片,既可以容下一栋摩天大楼,也可被一只蚂蚁占满视线。正因为如此,往往让一些看照片的人疑惑不已,感觉不到实物的具体大小。 眼下苏晚就吊在大雁的脖子上。有了参照物,石高远终于可以直观地感受到这只大雁的庞大。 他连忙喊苏武。 “苏先生,那座大雁雕塑就是以这只大雁为模型雕的吧?” 苏武点点头。 “是,这大雁叫饭团,那雕塑就是根据它的模样一比一地地雕出来的……” 苏武正说着,突然又止了嘴。 苏晚吊在饭团的脖子上还嫌不够。她舞着小胳膊小腿,努力地爬呀爬,还想爬到大雁的背上去。 奈何饭团的皮毛光滑无比,小姑娘挣扎了很久也没有爬上去,急得啊啊直叫。 苏雪翻了个白眼,连忙把饭团摁在地上,抱起小姑娘放到它背上。 “饭团,不许飞上天了哦。要是摔到了晚晚,你就麻烦了。” 坐到了大雁背上的苏晚乐得眉开眼笑,红朴朴的小脸蹭着大雁的脖子,一脸的幸福。 苏武笑着摇了摇头。 得,估计自家姑娘也算是第一个骑大雁的女孩了吧! 听到苏雪的警告,饭团嘎嘎应了几声。它站起来把自己当成了马,驼着小姑娘四处溜达,乐得她咯咯直笑。 没过多久,院门吱地一声被推了开来。一个扎着小马尾的小姑娘好奇地伸头进来四处探看。 苏武定睛一看,正是那个带猴子的苏小牛。 苏雪笑咪咪地朝她招了招手,“小牛,过来雪姑姑这。你的咕咕呢?” 苏小牛如趟雷池般小心翼翼靠了过来,她眼巴巴的盯着骑着饭团在院子中间遛达的苏晚,眼里满是羡慕。 “饭团在这,咕咕可不敢过来。我也是听见妹妹的笑声,才进来看一看。” 苏武见视频那边的石高远正忙碌地翻看着什么资料,一时顾不上这边。 他便想逗逗苏小牛。 “小牛,那你想不想骑一下饭团?” 苏小牛还没开口,那边的饭团就急眼。 它嘎嘎直叫,仿佛在说你要是让她骑我背上,我就跟你没完似的。 苏小牛脸色沮丧。 “我家咕咕总是偷饭团的鱼,它才不肯让我骑呢。” 说完,苏小牛递给苏武一串高蕉,看起来比昨天那串要熟一点。 “五叔,这是咕咕摘来送你的。昨天你说过我们我们今天可以拿到糖果的。” 这姑娘也太耿直了。 苏武乐得哈哈直笑,从包里掏了几颗糖果给她,又安慰了几句。苏小妞便开开心心的跑了出去。 在关上门的刹那,她大声喊道:“五叔,饭团不让我骑,一会儿我把阿布骑过来给你们看。” 小姑娘得意洋洋的声音很是清脆,连电话那头的石高远都听个一清二楚。 他满脸迷茫,“苏先生,饭团是只大雁。那阿布也是只动物?” “对,那是只老虎。”苏武淡定地回答。 “什么?老虎?” 石高远差点跳了起来。 他瞪着眼睛忍不住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叉了。 第二十九章 价格 好半响过去,石高远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屏幕上苏武那边的热闹,怔仲无语。 自己打电话过去是想准备买座根雕送给朋友,预贺他公司开业大吉。 苏武那边接了电话久久不挂,分明也有心思出售根雕。可现在电话打着打着怎么就成了儿童游乐园的现场直播了呢? 石高远晃晃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 不过说来那个叫晚晚的小姑娘还真的很萌啊!特别是她那灿烂无邪的笑容极具渲染力。让看到这一幕的人情不自禁地跟着露出笑容。 石高远揉揉傻笑的脸庞,他正想呼叫拍女儿拍得入迷的苏武,三只眼的苏建国终于一身清爽走了出来。 他手里抱了一堆大大小小的盒子,一字儿在雁雕前排开。 有的盒子里装是纯矿石,也有的盒子装的是些含着杂质的粉末,更有些装的已经是标准的颜料。 “喏喏……小五小雪,马叔来给你们开开眼界。” 不待两人回话,苏建国指着雁雕眼睛上方的绒毛,“看见这些绒毛了吗?” “看见了。”苏武兄妹俩好奇地凑过来,“这些绒毛怎么了?” 苏建国神秘一笑。 “你们看,虽然总体上饭团看起来是只灰色的大雁,实际上它有很多地方都有其他不同的颜色。” “比如嘴巴是鹅黄色的,眼睛是漆黑色的,两只爪子是褐色的。额,眼睛上方的这些绒毛则是碧绿色的。” “马叔你观察得还真仔细。” 苏雪绕着雁雕转了一圈,找到了苏建国提到的地方,感概地高高竖起了两只大拇指。 对于饭团身上这些特征,她可是比很多人清楚。没想到苏建国只是近距离看过几次,就记得这么清楚,并且还能恰如其分地绘描在雕塑上。 苏雪佩服得五体投地。 苏建国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这是小意思,木雕匠人的基本操作而已。” 说完他拿起其中的一个盒子,盒子里面装着一颗碧绿色晶莹剔透的石头。 “看见这颗矿石了吧,你们知道它叫什么吗?” “不知道。” 苏武兄妹俩加上电话那头的石高远不约而同茫然地摇摇头,三人盯着那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矿石,满脸的迷醉。 “真是太漂亮了。这简直就是颗宝石啊,它叫什么?” 苏建国傲然一笑。 “它叫孔雀石,是我在南岭山脉深处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它的品质非常高,看起来几乎绿的透明。” “原来这就是孔雀石,还真是种宝石啊。” 苏雪两眼放光地凑过来,她仔细看着那颗拳头大小的矿石,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 “要不是马叔你说它是块矿石,我还以为它是碧绿色的龟苓膏或者绿翡翠。” 真是朽木不可雕。 苏建国无语地摇了摇头。 “这确实算是种宝石。不过你居然能把它看成龟苓膏,我看是丫头你馋龟苓膏了吧。” 苏雪红着脸,不好意思地退了下来。 “马叔,你继续。”苏武听得心痒痒的,赶紧催促。 见还有人感兴趣,苏建国点。点头,精神又振奋了些。 “最好的染料其实就是这些纯度很高的矿石。但是这样还不够。我们得把这块孔雀石磨成粉末,不断地高温熬煮,然后过滤沉淀萃取,去掉杂质。反复十几次后,剩下才是真正的绿染料。” 说完,苏建国指指旁边的雁雕。 “它眼睛上面绒毛就是用这种染料画出来的。可以完全覆盖木头原本的色调。而且周围环境适合的情况下几乎几百年不褪色,甚至还保留有孔雀石原本的丝丝光泽。” 碉堡啊! 三人听的目瞪口呆。 “马叔,从采到这孔雀石到制成这种碧绿色的颜料,大概需要多久?” 苏建国迟疑了下。 “制成倒不需要多久,也就三个月左右。反倒是采集原材料需要些运气。很多时候你在山上转上几个月,也未必能遇到一块能用的矿石。” 苏武听得两眼发直。 “马叔,花费那么久的时间以及那么珍贵的颜料,就为了绘描大雁眼睛上面的一点点绒毛,值得吗?” “这个雕塑那么大,如果其他地方你也是这样子上色,那耗时也太久了,有些得不偿失吧。” 苏建国呵呵一笑。 “这是我们养心谷一代代流传下来的手艺过程,和你们每天都必须吃饭一样,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 苏武默默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语气很是艰难。 “马叔,如果我告诉你,这种高品质的孔雀石拿到外面大城市去卖,可能比你整个家都要值钱好几倍,你会这么想?还会把它磨成粉末制作成颜料吗?” 苏建国一愣,下意识地回头看看破旧的房子,他满脸的迟疑。 “这纯度的孔雀石确实不好找,不过它真的那么值钱吗?” “对,它的品质太好,真的那么值钱。” 既然已经说开了,苏武也就不犹豫。 “马叔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应该知道我从不撒谎的。它真的很值钱。” 苏建国愣愣地蹲了下来,习惯性地拎起旁边水烟筒,咕咚咕咚的吸着。 半晌后,他砰地重重一砸手上的水烟筒。 “去他妈的值钱。劳资也穷惯了,无所谓。” “反正养心谷的工匠手艺不能断在我手里,必须得传承下去,否则以后到地下可没脸见老祖宗。” 苏雪用手捅了捅发怔的苏武。 “哥,你发在根雕论坛的帖子挺多人看的,很多人在问这雁雕价格和底料呢。要不我帮忙更新一下内容,就加上刚才马叔介绍颜料的片段吧!” 苏武回过神,竖起大拇指给苏雪点了个赞。 “好你个机灵鬼,就按你说的更新吧!” 他的手机一直在提示有新电话打进来,不过刚才看得入迷,也就没管。 石高远如坐针毡,特别是听见苏雪的话后,更是急得火烧眉毛。 “苏兄弟,这雁雕虽然底料普通,不过如果价格合适,我有意想买。你们准备卖多少钱?” 苏武看了他一眼,扭头望着苏建国。 “马叔,这雁雕你还卖不卖?这位石先生他想要呢?” “刚才是什么响,什么响?” 苏建国还没出声,马婶被他砸烟筒的声音给炸了出来。 一抬眼正好看见乐呵呵骑在饭团背上的苏晚,马婶惊得眼睛都差点掉了出来。 她一拍大腿。 “哎哟,你们几个大人就这样照顾孩子的?我真服了,小五你心也真大,不怕把孩子摔着?” 说完她连忙几步跑过去把苏晚抱了下来。 这会小姑娘也玩累了。马婶刚把她抱起,苏晚两只小手就已经圈上了她的脖子,稳稳的坐到了她的怀中。 马婶心疼得直皱眉头。 “哎哟,你爸爸还不合格哟。看你玩得这一身大汗,奶奶帮你擦擦……” 她边帮苏晚擦着汗边突然说道:“这么大的聘雁,小五你可不能便宜卖了。” 这天壤之别的转换让几人齐齐一愣,差点反应不过来。 苏武反应过来,笑道:“那马婶你想卖多少钱?” 马婶手里忙活着给苏晚擦汗,她头也不抬。 “这么大的雁雕可足足花了老头子好几个月的功夫才雕出来,至少得卖两个聘雁的钱吧!” “聘雁?”电话那头的石高远这会已经看见了苏雪更新后的帖子,以及下面疯狂顶起的回帖。 他急得坐立不安,连忙问道:“聘雁是什么?一个多少钱?” “聘雁你都不懂?” 马婶愕然地看了一眼苏武的手机屏幕,她一脸的嫌弃。 “就是当聘礼的木雁,一个啊我们通常卖88或者99块,起个好兆头。” “88块?” 石高远直接傻了眼,他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我没听错吧?” 苏武先给女儿整了一些凉白开喝,重新走了回来。 “马叔你的意思呢?”他问。 朱建国已经回了神,望着完全被自己砸坏的水烟筒,心疼得脸都皱成了一团。 他心灰意冷道:“小五你说了算吧。” 苏武点点头。 “那我就按马婶的价吧,88的两倍……” 才176块,这价也太少了点,还不如留着送给晚晚以后玩呢。 马婶皱眉,刚想开口。 “后面再加四个0。” 苏武淡淡加了一句。 马婶手一抖,一碗凉白开直接泼在自己的大腿上。 电话那头的石高远一听这价格反而松了口气。 “兄弟,这价格是不是高了点。毕竟它底子是普通的松树,放久有可能会被虫蛀甚至受潮变形。我买来是送人开业的,不大好出手啊。” 苏武淡定地笑笑。 “买卖不成情谊在,既然是这样,那我们有缘再联系。我这有好几通电话打进来,先挂了啊。” 石高远差点跳了起来。 “别别,兄弟先别挂电话。有话好好说,价格可以商量嘛。” 苏武发在根雕论坛上的贴子原本就爆火,短短不到半个小时就已经堆了几百楼。 刚刚苏雪又替他编辑了一下,加上了苏建国讲解各种染料的制作过程。 这下更是火上浇油。贴子已经被论坛管理员高光置顶,几乎吸引了全站人的目光。 回复里尽是一片称赞,无数人纷纷询问这雁雕以及各种染料的出售价格,有人甚至直接询问养心谷的地址,愿意直接过来商谈合作。 苏武这才住了手。 “就是刚才的价格。要不是我婶子开的口,我还嫌价低了呢。如果是我开的价,估计还得翻几倍。” “……”石高远无语,不过他也清楚现在的情况,自己根本没有话语权。 “其实你也清楚自己说的问题根本不是事。”苏武用手机拍了拍苏建国凌乱的院子。 “这雁雕寓意展翅高飞,无论石先生你是买来收藏或者送人都没问题。底材普通?我叔这些染料比什么木材都要昂贵了。” “要是担心虫蛀自有驱虫药,再者我叔他长年和木头打交通,祖上也有流传下来防虫的法子,所以才敢放心大胆把这些木料放在院子里。” “至于怕潮就更不是问题,难道你们那屋顶还像我家一样漏雨不成?” 石高远明显不信。 “兄弟说笑了。你家会漏雨?是人工瀑布吧。” 他望了眼苏晚,“你女儿身上的衣服我还认得,都是顶级的奢侈品。” 苏武不置可否。 “所以如果你还觉得刚才的价太高。那对不起,大不了我自己买下来送女儿玩。” “女儿奴啊!你。”石高远哭笑不得。 他送上百万的东西出去早晚能收到相对应的回报。哪像苏武送给的是自己女儿,根本没想过回报。 两者根本没法比较。 “上百万的买卖,又不是一块几毛的东西。兄弟你总得给我时间考虑考虑吧。” 苏武理解,“那你慢慢考虑吧。我先接几个电话。” “别别别。”石高远哭丧着脸,“兄弟我算怕了你,我现在立即买票赶过去,想亲眼看一看实物。先付点订金行不行?” “那还可以。” 苏武笑道:“你总归是第一个打电话过来的人,就凭这眼光也值得作朋友。否则我早挂了你电话。” 顿了顿后,苏武又开口。 “不过我可不保证一定卖给你。在商言商,价高者得嘛。我只能保证同价位的情况下优先卖给你。” “行。” 石高远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状况,付了十万订金后匆匆忙忙下了线,估计赶飞机或高铁去了。 院子里除了苏武的手机不断在颤动外,一片寂静。 苏武并没先接电话。 “叔婶,刚才你们也听到我们的对话。石先生付的订金已经到了我的手机里。你们的支付号是多少,我这就转给你们,可以随时拿出来用。” 苏建国此时很淡定,似乎在他眼里上百万的交易还不如他的竹制水烟筒重要。 他摇摇头。 “我们老两口哪有什么支付号?而且村子里也没地方用。你黑子有,你把钱转给他吧。” 苏武点点头,随手拔了苏海的号码,“行。我找下黑子。” 马婶终于回过神来,她哆嗦着顾不上自己的裤子。 “小五,那什么石先生真的给你打了十万块订金?这破……雁雕真值上百万?” 苏武呵呵地给她看了看手机转账记录。 “看见了吧,如假包换。” 他轻轻地拍拍那座雕塑。 “这雁雕看样子可不止一百七十多万,估计还能涨点。我尽量多帮你们磨点出来。” 一百七十多万! 这能娶多少儿媳妇? 马婶直接傻了眼,坐在那里像根木头一样。 这个数字她前半辈子作梦都不敢想。 “行了。”苏建国一拍膝盖,“反正没事干,我还是去通知大家别乱贱卖山货吧。” 说完,苏建国悠哉悠哉地起身出了门。 苏雪也从蒙圈中回过神来,她摇着苏武的胳膊,感概连连。 “哥,你看马叔多淡定啊,绝对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 砰! 外面传来一声惊呼。 “马叔,你怎么直直走进水沟里去?酒还没醒吗?” 第三十章 种子 三人都听见了外面的话,马婶的脸变得青一把红一把。 当着苏武和苏雪两个自家子侄,她没给丈夫半分面子。 “这死老头子,都已经是要当爷爷的人了。一大把年纪的,走路还不会看路。” 说完,她站起来抱着苏晚满脸焦急的匆匆向外面走去。 院子里的苏武和苏雪兄妹俩你瞧我我瞧你,一个个想笑又不敢笑,憋得满脸的古怪。 两人知趣,没有跟上去。 毕竟长辈们的热闹可不好看。 没多久马婶走了回来,脸上的焦虑已经消失不见,反而眉飞色舞的。 “你们放心吧!老家伙就是摔了一跤,皮都没破。这会正像乐个老小孩似的。” “那就好。” 两小辈点点头,也不觉得意外。 下来的时间里苏武的电话像被下了降头似的,一直狂响不断。 他乐呵呵地逐一接着。 电话大多是打来询问那座雁雕的事情,苏武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回着各种问题。 这些电话里,有的人想忽悠苏武让他低价把雁雕卖掉,也有人出价很实诚,甚至和石高远一样愿意先付定金。 对此,苏武始终没有给出承诺,全是打着哈哈推了回去,反倒是又收到了几十万的订金。 马婶在一边听得心惊肉跳,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沉默。 过了好一阵,电话终于消停。 马婶很是过意不去,她搓了搓双手。 “幸亏有小五你。” “婶子一家老小爷们都不靠谱,明明是自己的事情,却一个个当起了甩手掌柜。” 苏武哈哈一笑。 “马婶,你说笑了。都是一家人,范不着分那么清。” “早上的时候晚晚要上族谱,我和小雪不也是从头到尾当起甩手掌柜?全靠婶子你人前人后的帮忙。” “再者,我们俩小时候到你家蹭饭的次数还少吗?” “这倒也是。”马婶开心地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是了。要不是说起蹭饭,我还真差点忘了一件事。” 苏武一拍额头。 “婶子,我想找你要点适合这个时节栽种的蔬菜种子或者幼苗。不知道有没有?” 马婶和正在玩手机的苏雪惊讶,齐齐地睁大了眼。 她们扭头望着苏武,异口同声地问道:“哥哥(小五)你要种菜啊!” 苏武认真地点了点头。 “是想种一些。我和晚晚父女俩以后大多会留在村里生活,总不能连青菜都不吃吧!” 马婶豪迈地一摆手。 “多大点事,小五你想吃什么菜了,尽管到婶子家的田地去摘。” “婶子在家天天没事做,就是忙着照顾那几亩菜地,不缺你们两张嘴的。” 苏武呵呵地挠了挠后脑。 “我知道婶子家不缺我们两张嘴的菜。不过我还是想自己种一些……” “想想想,你想什么想? 苏武话没完,马婶瞪着眼睛提醒他,“大伯母不是让你把祖传医馆开起来吗?不是婶子说小五你,你这双手该碰的是各种药材,学我们妇道人家种什么菜?” 苏雪若有所思。 “哥,马婶说的有道理。不过你要真想种些蔬菜也不是坏事。只是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吧。” 她算了算时间。 “半个月后我们高中开始放暑假。到时候我回来跟你一起种好了!” 苏武摇摇头。 “开医馆的事我自有主张。小雪你好好上学就行。我知道你们都是一番好意,不过说来我想亲手种点菜是有特别原因的。” 苏雪好奇地哦了一声。 “那哥你说说看,是什么特别的原因?” “事情是这样的。” 苏武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始撒谎。 “我上大学时认识一位农学教授。他一辈子都在研究蔬菜和瓜果的种植。不久前他好不容易才培育出一种神奇的试剂……” 苏雪两眼一亮,好奇问道:“哥,这试剂有什么用?” 苏武呵呵地看了她一眼。 “这试剂无毒无副作用,不过它能大幅度提高蔬菜和瓜果的产量、口感以及营养价值。” “我和这位教授的学生感情还不错,可是磨了他好久,好不容易才弄到一些。” “因为试剂就一点,数量不多,所以我想自己先试种一下。如果这种试剂效果真的好,那么种出来的蔬菜瓜果市场反响应该会不错。到时候我再多弄些试剂回来,以后我们可以试着卖蔬菜,也算给家里添个进项。” “当然,”苏武摊摊手,“如果试种失败,那我就只能厚着脸皮去摘马婶你家的菜了。” “呸呸呸,大吉大利。” 马婶连连呸了几口。 “大教授弄出来的东西当然是好东西。小五,你放心吧!试种肯定会成功的。” “呸……呸……呸!” 清脆如黄鹂般的声音轻轻响起。 窝在马婶怀里的苏晚眼睛还盯着躲在墙头上的饭团,小姑娘似乎觉得有趣,鹦鹉学舌地跟着呸呸了几下。 “哎哟哎哟。” 马婶很不好意思。 叭叭。 她轻轻地抽了几下自己的嘴巴。 “瞧奶奶这破嘴,为老不尊尽是乱说话。晚晚以后可不能跟奶奶学哦。” 苏晚自然不会回复。 她挪了挪小小的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依然微笑地盯着墙头的饭团不放。 不时小姑娘伸出小手给大雁打招呼,气得墙头上的饭团直翻白眼。 要不是苏雪不让它离开,饭团早回家盯自己的小鱼去了。 马婶见状,亲了亲小姑娘的脸颊。 “既然小五你的是正事,婶子当然不会阻拦。要不我这就给你找一些种子或者幼苗?” 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 “你是准备现在要,还是等晚些时候?大中午大太阳的,可不是种菜的好时机。” “那就晚点吧!这事不急。” 苏武跟着抬头看了看天色。 “我得先和小雪去拔她种的落花生。” 说到这苏武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 “马婶你是不知道。以前我人远在京城,小雪她就一直打电话给我,说她种的花生有多好,非要我过年回来尝尝……” 马婶边用手梳着苏晚的头发边摇了摇头。 “这不能怪小雪。你和她爸爸总不回来,她就一个人在家,其实挺可怜的。” 苏雪涨红了脸,跺着脚抗议。 “哪有婶子说得那么夸张。我一个人在家,没人管,还乐得消遥呢。” 苏武伸手摸摸苏雪的长发,笑得很是夸张。 “现在我回了家,再过阵子你爸也会回来,看来你以后没机会消遥了。” “谁稀罕。”苏雪切了一句,小声地嘀咕着,眼里多了几分欢喜。 苏武不理她,继续说下去。 “拔了花生,下午得送你回学校。我顺便到邻县去买些家电什么的。” 苏雪忍不住开口,“哥,你要买什么家电?” 苏武沉吟了下。 “什么都要。从京城回来路途遥远,我什么也没带。现在可以说家里什么都没有。这年头家里没点电器什么的,根本活不了。” “你们小青年都一个样。” 一边马婶感概地摇头,她关切地问道:“那小五你钱还够吗?” “你刚刚给了我们十万块。如果身上的钱不多,刚才那个叫石什么的付的定金就先别转给黑子,自己拿出来用。” 她笑着指了指自家的院子。 “黑子没女朋友,婶子家又啥也不缺,一时用不着花钱。” “这点婶子你大可以放心。” 苏武还没说话,倒是一边的苏雪嘻嘻地横插了一嘴。 “婶子你是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偷瞄了一眼我哥他的银行账号,上面的余额差点没把我吓死。你用不着担心他没钱。” 马婶听得心痒痒的,却是不好追问,只能点点头。 “那就好。小五你要离开的话,到时候晚晚我可以帮着照看,你不用担心。” “是了,要不要我喊黑子和你一起去,买东西什么的,人多也好帮个手。” 嘻嘻…… 苏雪一副我最了解苏海的模样。 “就是婶子你不喊黑子哥,估计他一旦知道了,也会自动过来凑热闹的。” “这倒是!”马婶无奈地摇了摇头,“他那是闲的发慌。好不容易有热闹凑,当然不会错过。” 三人又聊了几句,才各自散去。 第三十一章 电话 与此同时,FS县第一人民医院里,被养心谷电过的胖瘦两人有些怀疑人生。 胖子伸手拉住医生的袖子,满脸的不敢置信。 “医生,我刚才没听清楚,你说我身子一点事也没有?” 医生摇摇头。 “我可没这么说。我说的是你除了高血压高血脂还有高血糖这三高外,其他什么事也没有。” 说完这些,医生心底默默加了一句。 “其实也真有问题。比如刚进医院时身上穿的衣服有股浓浓的尿騒味。” “不可能。” 胖子的声音高了几个八度。 “我明明感觉两腿发软、心慌意乱,浑身泛力还有***肌肉痉挛。怎么可能没事?” 医生无语。 “先生,你这是心理作用。你的身子真的没有问题,我建议你转去看看心理医生。” 胖子气得嘴都歪了。 “你说我是神经病?你才是神经病,你全家都是神经病。我明明是刚刚被人电了,才变得这样。你还不快帮我查查被电坏了哪里?” 被人电了! 医生抬头,一眼古怪地望着旁边忙碌的小护士。 小护士年纪轻轻,模样也端庄俏丽,没想到口味这么重,居然对这种三百多斤的家伙放电。 小护士看见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医生你口味才重,老娘瞎了眼才会对这种胖子放电。 医生咳了咳。 “先生,你身上真没有任何近期受过攻击的迹像。当然……” 他指了指胖子挂水的手,“这种吊水打针不算。” “对,你这么一说我记起来了,就是针。”胖子的身子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那个叫小五的,曾经用针扎了我几下。一定是他的原因。” “针扎?”医生点点头,温柔地问道:“那个叫小五的,一定是姓容吧。” “姓容?医生你他码当我撒谎呢。”胖子差点气炸了胸膛,他指了指旁边静静躺着的瘦子。 “我们真在养心谷被人扔到缸里泡水,他们还使劲电我。” 原来是这个电。 医生更哧之以鼻。 吹吧,牛还没上天,你就尽情地吹吧。 要真有人用电电你,身上怎么会没有丝毫痕迹。再者要真被人扔水里进行电击,你早就没命了,还能在这大放厥词? 医生垂下眼睛,遮住自己看弱智的眼神,他的声音更是温柔。 “你们刚从养心谷出来?” “我知道那个地方,听说那里山高路陡十分难走。估计是你们一路开车,导致精神压力太大产生了幻觉。现在睡上一觉,休息好了明天就恢复正常。” 胖子想哭。 “不是,医生。是真有人电我们,完全不关开车的事。” 医生可不止一个病人,根本没空再答理他。 “那你就转去心理科,看看心理医生。” 说完,医生淡定地离开了两人的病房。 “你看见没有?”胖子摇着另一张床上的瘦子,“他不信我,这庸医他居然不信我说的,还建议我们去看精神病。” “心理科是心理科,不是精神科。”瘦子忍不住开口纠正胖子的常识。 “管他什么科。真是活见鬼了,反正他就是不信我们的经历。”胖子觉得浑身上下都在发疼,他愤愤地骂了一句。 “排骨,给我你的手机。我的进水了不能用。” 瘦子找到手机抛了过去。 “老肥,你想作什么?” “想作什么?”胖子重重砸了拳身下的病床,“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长这么大胖子我还没受过这种罪。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说完,胖子塞进自己手机卡,打开电话就拨起了号。 电话很快通了。 胖子堆着笑,给电话那头的人哈腰问好。 “雷哥好啊,还记得小弟胖胖吗?前天我们还一起在天天ktv唱歌来着。” …… “就是我。哈哈……那天ktv里那么多人,没想到雷哥还能记得小弟我,真是三生有幸啊。” …… “今天?不好意思啊雷哥,今天估计不行。兄弟我正躺在医院呢。” …… “唉,都怪我有眼不识泰山。来你们县上玩,不小心惹到了惹不起的人。本来我都报了雷哥您的称号,结果对面根本不等我开口,就先揍了我一顿。” …… “他们什么人?估计雷哥你没怎么听过,就是一帮无知的乡下农民。” …… “嗯,替我出气?那我先谢谢雷哥了,回头一定请各位兄弟喝酒。” …… “他们啊,有点偏僻呢。养心谷,雷哥你知道呢?” 嘀! “喂?喂喂?” 胖子喂了几声,直接傻了眼。 “雷哥,你是不是进电梯了?咦……线怎么断了!” 他等了一会,重新再拨雷哥的电话,却是怎么也拨不通。 “草,运气真不好。正说到紧要关头,人就进了电梯。”胖子郁闷地骂了一句,也不当回事。 既然拨不通,那就换一个。这小县的地头蛇他还是认识不少。 转眼胖子又找了另外一个哥,一阵寒暄后说起正事,刚说到养心谷,对面瞬间掉了线。 “咦!断线了?”胖子茫然地眨着挤成一道细缝的眼睛,“难道这孟总也恰巧进了电梯?” 他不信邪,又连着打了几个电话。 结果每个电话都大同小异,刚开始时双方都欢声笑语交谈甚欢。然而一提到养心谷,对面不是直接断线,就是喂喂喂了几声后说什么信号不好,然后挂了。 胖子脑子再不好,几通电话下来也意识到了什么。 瘦子嘿嘿冷笑。 “老肥,别折腾了,把手机还给我吧。很显然这里的地头蛇根本不敢惹养心谷。一听到养心谷三个字,他们直接就躲了。” 胖子有些泄气。 “真是气死我了,那我们就这么白挨一顿电?” “那还能怎么办?”瘦子指了指病床周围的设置。 “刚才医生给我们作过检查,这些机器的数据显示我们的身子完好无损。” “这些机器都是坏的,我他码现在全身上下都在隐隐作痛。”胖子咆哮。 瘦子点点头,“一部机器或许是坏的。难道还能所有机器都坏的?” 这下胖子也有些无言以对。 “他们砸了我们的电鱼机。这总归没错吧。” 瘦子笑容更苦涩。 “我知道你想作什么,打不过就走法律途径,是吧?” “然而电鱼机实际上是我们自己砸的。他们录了相,还好心传了一份到我手机里。你要不要看看?” 胖子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从床上蹦起来。 “是他们逼我们砸的。” “我知道,不过证据呢?”瘦子扬了扬自己的手机:“视频上我们砸电鱼机可是砸得很欢,手脚并用甚至张嘴就咬。看不出半点是被逼的。” 胖子痛哭流涕。 当然砸得欢了,旁边的水缸可不是吃素的。 第三十二章 A站 拔完花生,苏武先送苏雪到镇上搭车上学,再和苏海到邻县县城买了一车的家电用品。 忙碌了一整天,两人回到家时已过了晚上八点。 这个时刻在乡村里已算得是深夜,甚至连小苏晚都已经安然入眠。 他们之所以去邻县采购家电,仅是因为近。 FS县的地形特殊,呈茄子般的长条状。FS县城座落在这根茄子的上半部分,而养心谷所在的落叶镇则在茄子的下半部分。两者相距甚远。 相对来说,从落叶镇到隔壁县城反而比到FS县城要近的多。 虽说近是近了,但路同样十分难走。至少苏感觉几乎和十几年一样。 苏武心里着急,顾不上摆放刚买回来的东西,连忙去苏海家接女儿。 马婶把已经睡着的苏晚从自己卧室抱出来,却舍不得放手。 “晚晚今天玩累了,刚吃完饭就睡着了。” “要不让她睡我这算了。小五你抱来抱去也麻烦。要是不小心把孩子弄醒了,非哭上半天不可。” 苏武哭笑不得。 “这怎么好意思。都已经麻烦了婶子一整天,不好意思再麻烦你。晚上的情形我比较熟,还是我来吧。”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多大点事。”马婶斜了旁边的儿子一眼,深闺怨妇般诉着苦。 “我还巴不得自己家里天天有这样的麻烦呢!” 则才还笑容满面的苏海连忙装死。 “会有的,以后会有的。黑子只是缘分未到,婶子你别太着急。” 苏武讪笑着,赶紧转移话题。 “今晚也是不巧,我约好了和晚晚妈妈视频。” “毕竟我们回来已经两天,总得让她知道孩子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原来和晚晚她码有约啊,那小五你不早说。” 马婶这才恋恋不舍地把小姑娘还了过来。她越看儿子的光头越不顺眼,絮絮叨叨地抱着怨。 苏武接过孩子,爱莫能助地看了一眼受苦受难的兄弟,连忙匆匆离开。 他在马婶家呆得越久,估计苏海受到自家老母亲的攻击也就越多,还是先溜为妙。 回到苏雪家洗漱完毕,苏武刚刚躺下,手机就闪了起来。 他滑开一看,果然是文蓝。 “小晚人呢?” 视频刚接通,文蓝对苏武那张老脸视而不见,一心一意找着女儿。 “她就在旁边呢。” 秀色可餐,苏武欣赏了一会,直到文蓝似嗔非嗔地狠狠瞪了一眼,他才回神。 苏武掩饰地咳了咳。他转了一下手机,将视频对准旁边睡得香甜的苏晚。 “白天的时候她和饭团玩得特别开心,现在已经睡着了。你说话小点声,别把她吵醒了。” 文蓝贪婪地望着女儿那张熟悉的小脸,见她睡梦中脸带笑容神态安然,终于放下悬着的心。 她的声音又低了些。 “饭团就是昨天那只灰色大雁吧?” 苏武点点头,“对,就是它。” “文蓝你不在这里你是不知道。饭团虽然看上冷冰冰的,实际上可疼晚晚了。” 文蓝顿时来了几分兴趣。 “真的嘛?怎么回事?” “当然是真的。”苏武拨拨小姑娘睡得凌乱的刘海,才呵呵地说下去。 “早上那会我有事出去了一阵。后来回房一看,文蓝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饭团啊,正把它的翅膀当成被子,盖在晚晚身上……” 苏武选择性地把饭团和女儿白天时的有趣互动说了说。 虽然说得干巴巴的,文蓝却是听得津津有味。听得高兴时,她便不顾形象地惊呼着连连拍身下的被子,恨不得马上飞过来亲眼看上一看。 “其实你想亲眼看也不是不可以。” 苏武手机上发了个链接给文蓝。 “我让小雪在A站上开个了帐号,专门用来上传晚晚的视频。频道名字就叫我的可爱千金。你点链接就可以看到。” “里面上传了这两天我拍摄的所有视频。看完了如果觉得还不错,记得给我一键三连。” 文蓝昨天已经知道苏雪的存在。她点点头,有心想立即点开查看,却又住了手。 瞪着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文蓝的神情有些不满。 “我说你怎么当父亲的?干嘛把小晚的视频传到网上。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的网络暴力有多严重。” 她皱眉道:“难道就不能像昨天一样,拍了视频直接发给我看?” “可以是可以,只是我担心你的手机内存不够。”苏武半真半假地笑道:“我拍出来的视频画质都是双4K级别的。一般的手机可存不了几部。” 文蓝是个技术盲,一听就蒙了圈。好半天过去她才恍然大悟地点头。 “怪不得我手机今天一直显示内存不足。原来是你传的视频的原因。” “不过这不算大事吧。手机存不了,我不会转到个人电脑上啊?反正电脑的硬盘大得夸张,肯定能装不少视频。你又何必传到网上去?” 苏武暗暗发笑。顿时了然文蓝的电脑水平,估计也就打打字聊聊天的水准。 “话说我不得不纠正一下,电脑硬盘没文蓝你想象中大。它同样也存不了几部双4K级别的视频。” 苏武笑着忽悠她。 “晚晚未来还很长,我想多拍点她现在的模样,就当个成长记录。将来我们老了,再看这些记录,估计会是一段又一段美好的回忆。” 文蓝眼里闪着若有所思的光芒,嘴角弯弯多了几分憧憬。 苏武连忙趁热打铁。 “这些视频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反而温馨动人。我们把它们放到网上,既不用担心内存的大小而没法大量保存,也不用害怕电脑崩溃导致视频丢失。简直两全其美。” “以后除非是A站倒闭,否则我们可以一直观看。” “可是……”文蓝还是下意识觉得不妥。 苏武明白文蓝的担忧。 “你担心网络暴力是吧?” “没有实际利益冲突,网暴也不会随便冲个人就发。你当大规格水军出动不要钱啊。” 苏武低头亲了孩子一口。 “晚晚一个平平凡凡的小姑娘,能触碰到谁的利益?你放心好了。” “也是。”文蓝这才不说话。 苏武松了口气。 他费那么多口舌并不只是为了说服文蓝,还有以此宣传养心谷的心思。 他相信只要有路人看了这些视频,除去喜欢上自家乖巧可爱的女儿外,迟早也会对美丽的养心谷产生兴趣。 这样一来,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是了。”苏武瞧瞧视频里的环境,“你现在在哪?回京城了?” 文蓝玫瑰花般的脸庞上终于浮起几丝傲然与得意。 “没有,这里是酒店。多亏了你昨天写给我的歌,我现在人还在丰城呢。” “怎么回事?” 这下轮到苏武糊涂了。 “是这样的……” 文蓝慢慢地把这两天发生的事说了说,终于让苏武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第三十三单 闹剧 好不容易弄好伴奏,文蓝紧赶慢赶,赶到目的地正阳广场时,已经快傍晚七点。 距离她上场表演已不足半个小时。 “庆幸啊,总算及时赶到了。” 文蓝松了口气,正准备到商家签到,旁边传来语意不明的声音。 “哟呵,这不是彩虹娱乐的文蓝姐吗?好久不见。” 文蓝扭头寻声望去。 一个妆容精致、身材高挑的都市丽人挎着包包,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文蓝微微点了个头就当回应。 眼熟说明是圈内人,但认不出来说明两人以前的关系不怎么样或者不熟。 文蓝这会忙得很,没功夫答理她。 对方却不依不饶地跟了上来。 “几年前文蓝姐可是彩虹娱乐寄以厚望并且大力扶持的明日之星。几年过去怎么沦落到来跟我们这些不入流的小明星小艺人抢饭吃?” 来者不善啊。 文蓝皱了皱眉。 “不好意思,我们认识吗?我似乎不认得你。请你让让,我要签到。” 美女向来自带万有引力。 文蓝两人一进签到点,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很快周围的人员都听见了两人对话,一个个不由变得脸色古怪。 一方开口闭口喊人家姐,结果对方根本不认识她。这算不算现实版的舔狗? 吴巧玲脸一下子变得火辣辣的,幸亏擦了厚厚的粉,这才看不太出来。 望着文蓝那张近乎完美的素颜,即使作为同性,吴巧玲也有一瞬间的失神。 她已经有了副完美的嗓子,凭什么老天还让她长得那么漂亮? 难道真是传说中得天独厚的女人? 吴巧玲眼里忍不住冒出了妒忌的神色,幸好她及时垂下眼帘,这才没被众人看到。 众目睽睽下,吴巧玲微微给文蓝让出条道路通过。 嘻嘻…… 她妖娆一笑。 “文姐贵人多忘事,一时记不得小妹这种无名之辈也是正常。不过小妹我当初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姐姐你说过的话。” 文蓝终于签了到,她松了口气。 “一口一个姐,这位小姐你叫什么?确定你真的比我小吗?” 旁边数人忍不住扑哧地笑了出来。 女人的年龄是个秘密,两人外表看上去确实年龄相似,很难分得清谁大谁小。 但两人一个清汤挂面,一个浓妆艳抹,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吴巧玲牙都差点咬碎了几颗。好不容易她才保住脸上的笑意。 “小妹姓吴名巧玲。不知道姐还有没有印象。当初你我都是同一批彩虹娱乐的练习生,姐您一直就是大姐大了。” 文蓝点点头,没作声。 彩虹娱乐里与她同批的女练习生足有五十多人,眼前的吴巧玲或许真在其中,但她一直沉于练习,不认识也是正常。 吴巧玲嘻嘻一笑,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这多年过去,物是人非。姐你还记得当初自己许过的诺言吗?小妹可是记得清楚。” 不待文蓝回答,她说了下去。 “当初姐你不是发誓要成为歌坛天后吗?几年过去,小妹……似乎好久没听说你唱过什么新歌了。” 歌坛天后? 小小的签到处挤满了前来参加商演的艺人,众人听到这里,纷纷诧异地望向文蓝。 很快低低的细语四起。 “想作歌坛天后,她是谁啊?居然这么有理想。” “我千度了一下,她叫文蓝。三年前确实很耀眼,人美嗓甜,一首流星红遍全国。但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整个圈子就没她的消息了。” “我听过那首歌,原来是她唱的。说实话无论是外表、嗓子还是唱功,她都真的很不错。如果多唱几首好歌,或许真有机会成为新一代天后。” “这年头会唱歌的美女海了去。她唱得再不错那又怎样,到头来还不是混成了我们这样。” “是啊,这圈子水太深。别说出人头地了,就是想混个温饱都不大容易。不说了,该我上场了。” 周围的纷纷扰扰,文蓝恍若未闻。她淡定地看看时间,寻了张空椅坐下来闭目养神。 吴巧玲孜孜不倦地跟了过来。她看看文蓝刚拿到手的节目单,眉毛一跳。 “哟,文姐还休息呢?你上场的时间马上到了。” 她啧啧地感概,“小妹我还要晚点。正好有空听听姐姐唱歌,顺便学习下你近来的舞台风格和唱歌技巧。” 文蓝睁开眼睛,她认认真真地看了看前面的女人。 虽然吴巧玲说得毕恭毕敬,但文蓝还是听出了其中的洋洋得意。 这种小商演观众向来不多,大部分都是来来往往的路人。最有人气的时刻通常是商家搞抽奖的那一小片刻。 文蓝扭头,看了看周围墙上张贴的宣传广告。 这家金九福的小分店开张算是下了血本。 特等奖居然是部价值五十万的小汽车。其他一二等奖也令人咋舌,都是些昂贵的品牌手机空调和冰箱。至于三等奖及后面数量最多的安慰奖则完全是凑数的。 这么吸引人的奖励,估计抽奖时围观的群众不会少。而那些不抽奖的垃圾时间,就别太奢望观众的人数,有人就行。 文蓝是个顶级美女。就凭她那张脸,主人家为吸人气,也会留给她个相对好的时段表演。 但说到底她是个过气歌手,最好的表演时段肯定轮不到她。 比如现在她准备上场表演,而此时还有半个多小时才到八点的抽奖时间。 文蓝扫了圈签到处造型各异的艺人们,心里顿时了然。 商家的黄金时段看来应该是留给了眼前吴巧玲,难怪她一直骄傲地翘着尾巴,打扮得这么轰重。 “恭喜你,加油吧。” 文蓝淡淡送上自己的祝福。 女儿病情有望,新歌完美无缺。 此时的文蓝内心强大无比,根本不在意一些小丑的蹦达。 希望自己唱完苏武送的新歌后,后面的人还有心思表演吧。 吴巧玲完全没料到文蓝会这么一说,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应,愣在了那里。 周围众人一看这情形,高下立判。 没过多久,前面歌声结束,隐隐传来主持人的声音。 有工作人员匆匆进来提醒。 “谁是张新海?该你上场了。下一位,彩虹娱乐的文蓝准备。” 一个长相粗犷的男人应了声,快步走了出去。 文蓝又等了几分钟,终于轮到了自己。 她理理裙子,矜持地朝签到处的其他人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后,径直上了舞台。 舞台果然不大,四周尽是一片璀璨的灯光。文蓝迎着强光朝台下望去,模模糊糊只看到十几个脑袋。 矮胖矮胖的马有财就是这十几个人中的一个。 他是对面龙凤祥珠宝店的销售经理。 虽说这年头十个销售九个经理,但和那些自封的经理不同,马有才是真正的销售经理,俗称店长。 金九福正阳广场的分店开张,对马有财而言喜忧参半。 喜忧的原因都差不多。 新同行入驻带来新客户,同时也会分走一部分潜在的买家。 珠宝行毕竟是奢侈品,通常三月不开张,开张吃三月。每多一个客户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分走一个客户同样是笔莫大大的损失。 怀着这样的矛盾心情,马有财大周末也不休息,亲自过来考察新同行的实力。 第三十四章 歌声 看看台上完全陌生的歌手以及台下寥寥无几的听众,马有财很是不耐烦。 如果新同行始终只有这种老办法,仅靠几个无名之辈的声音吸引路人的目光,试图营造新店人气鼎盛的氛围。他没必要再呆下去。 这样的招式,他已经用了几十年,实在用腻也看腻了。 他正准备抬脚走人,无意间瞄了一眼新上台的歌手,马有才的脚步不知不觉又停了下来。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眼前这刚登台的女歌手,虽然衣着普通,但所谓一美遮百丑。那张盈盈的笑脸足可以让人忘记其他的一切。 马有财磕了磕嘴巴,心里隐隐多了几分期待。 这位歌手美成这样,听听她的声音再走也不迟。 很快,背景伴奏响起,年过半百的马有财微微一愣。 伴奏好陌生,莫非这是首新歌? 马有财平时是不听歌的,要听也只是听些经典红歌。但因为家里有个狂热追星的女儿,他多多少少也听过不少其他类型的歌曲,其中还有不少是最近流行的。 然而此时的马有财敢打包票眼前的这首歌他绝对没听过。 不过听起来还是挺悦耳的。 至少不像上一个歌手唱的歌,开头第一个音符就动次打次地闹得听众头疼无比。 偏偏他还强词夺理称这叫摇滚。 马有才对歌曲不大了解,什么摇滚也好蓝调也罢,他全部不懂。 在他耳朵里,一首歌只有好听和不好听两种分类。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这时台上的文蓝开口。 她的声音暖暖,歌声如流水般从众人的耳朵里身体上内心底缓缓淌过。 “背靠背坐在地毯上 听听音乐,聊聊愿望 你希望我越来越温柔, 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 …… 好歌! 马有财精神一振,瞬间站直了身子。 这嗓音还有这歌曲,开头的寥寥几句已经让他舒心到骨子里。 马有财情不自禁瞟了一眼左右。 和他英雄所见略同的人显然不少。一些来来往往的过客仿佛被这歌声点了穴,纷纷停下了脚步,专心地听了起来。 文蓝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她定了定心神,继续认真真真地唱下去。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 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听到这,马有财眼神变得迷离,嘴角不由微微地翘了起来。 时光飞逝,转眼也有二十几年了吧。当初的他还是那样的意气风发,义无反顾地拉着那位美丽姑娘的手,许诺她一生一世。 后来那位姑娘就成了他的妻子,为他操劳柴米油盐,给他养儿肓女,与他共度一生。 想着想着,马有财忽然有些愧疚。 当初恋爱时许她白头说定要让她幸福,结果婚后却让她操劳度日,天天为明天的柴米油盐而烦恼…… 正稀里糊涂地乱想着,马有财突然身子一震,却是被一个莽撞的男人推了一把。 看着那男子匆匆消失在前面的人群里,马有财有些气闷。 现在的年轻人啊,一个个行色匆匆,走个路都带风,撞了人也不知道道歉。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唉! 他摇摇头,自己还是继续听歌吧。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直到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 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文蓝的歌才唱一半,掌声不知从哪里响起,很快啪啪啪地连成一片。 她的眼里多了几分湿意,只是良好的职业修养让她的声音依然清丽如昔。 观众们一点也听不出异样。 她正婉转地唱着,忽然一怔。 台上不知道从哪钻出来个气喘吁吁的男子,正站在旁边目光热切地望着她。 台下的马有财看得清楚,差点破口大骂。 这个忽然登台的男子,不正是刚才因为赶路而不小心撞了他的人吗?他跑台上去作来么? 什么情况? 文蓝茫然,有心想回头看看商家的保安在干嘛。只是身后的伴奏在继续,台下的听众在倾听,作为职业歌手,她没理由停下自己的表演。 “馨馨!” 伴着文蓝的歌声,站在旁边的男人忽然喊了个名字,跟着高声唱了起来。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直到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 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原来是借自己的歌表白啊。 文蓝一下明白了,嘴角不由又多了几分笑意。 只是这男人实在是五音不全。与其说他是在唱,倒不如说他是在吼。 俗话说得好,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明明是同一首曲子,如果说人美声甜的文蓝把它唱成了天堂封神曲,那这牛高马大的男人则把它吼成地狱镇魂歌。 他刚刚吼了几句,台下的观众纷纷捂起了耳朵。 有纯爷们大声咆哮。 “谁是馨馨啊?求你快快现身出来。否则我们都要吐了。” 众人纷纷鼓掌,为这纯爷们叫好。 馨馨姑娘再躲着听下去,估计自己也要吐了,连忙红着脸,羞羞答答地走了出来。 她脸红耳赤地望着台上男人,声若细语。 “你站那么高……你想干什么?” 文蓝八卦之心大起,下意识地降低了自己的歌声。 台上男人也停下了吼歌,他几步跨到舞台边缘,扑地一下子跳了下去。 “馨馨。” 男人利索地单膝跪下,不知从哪掏出个戒指盒。 “嫁给我好吗?” “戒指是我刚刚买的。我真的想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老的哪也去不了,我还会把你当成我手心里的宝。” 马有财站得不远。 他眼尖,一下子看到了那个跪地男人的上衣口袋里不小心漏出的发票。 “这真不是托?” 马有财眼前一亮,忍不住抬头往舞台上面的文蓝望去,心里活动了起来。 “答应他,答应他……” 围观党们见馨馨姑娘低着头久久不语,不由大急,纷纷出声助阵。 男人感谢地望了眼周围助阵的观众。 “馨馨,答应我好吗?” “这枚虽然不是钻戒,我也暂时买不起钻戒。但我林大龙发誓,以后一定会努力工作赚钱,一定让你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众目睽睽下,馨馨姑娘红着脸,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 她颤抖着接过那枚戒指,泪水刷地滑了出来。“林大龙,你知不知道?我等你说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 “其实我根本不在乎你能给我买什么戒指。只要你敢开口,我都会答应嫁给你。” “啊?” 一开始林大龙还有些茫然,很快他反应过来,兴奋得一蹦半天高,抱起馨馨就疯子般疯狂大笑。 “太好了。你答应嫁给我了。” 围观党们自觉完成了任务,不由喜形于色,轰然叫好。 台上的文蓝也刚好唱完歌,见状情不自禁跟着道起了祝福。 “恭喜两位,祝你们永结同心举案齐眉白头到头!” “谢谢,谢谢各位。” 两新人眉开眼笑地给四方鞠躬,林大龙特意朝舞台上的文蓝拱了拱手表示感谢。 “谢谢你,还有你的歌。” “你歌唱得真是好听,让我觉得歌声里甚至有股魔力。” “是它促使我鼓起勇气向馨馨表白。如果今天没听到你的歌声,我还真不知道自己会拖到哪个猴年马月才敢开口。” 林大龙又鞠了一下躬。 “真是太谢谢了。请问一下这首歌叫什么名字?以后它就是庆祝我们结婚记念日的专用曲子了。” 文蓝嘻嘻一笑。只是她上台的时间眼看要超,只好匆匆开口。 “它叫最浪漫的事。能成就你们俩的佳话也是它的荣幸。祝你们俩永远幸福。” 说完,文蓝朝观众们挥了挥手,转身下了舞台。 “怎么走了?”观众中有人郁闷大喊,“别急着走啊,麻烦再唱一遍刚才最浪漫的事吧。我们是后来的,只听到了一点点。” “就是,就是。快回来再唱一遍。那歌太好听了。” …… 文蓝听得高兴,却是无可奈何。 她刚亭亭下了舞台,就被一个矮胖矮胖笑容可亲的中年男人给挡住了去路。 “文蓝小姐,鄙人马有财,是对面龙凤祥珠宝店的店长,很高兴认识你和你的歌声。” 文蓝点点头,接过他的工牌仔细看了看,脸上的疑惑半点也没遮掩。 “马有财马经理,是吧?不知道你在这——金九福门口——把我拦下,是有何贵干?” 她是金九福请来的嘉宾,俗话说同行是冤家,马有财这么作和当众挖墙角没什么区别。 “当然是想和文小姐合作,相信文小姐不会去向他们告发吧。” 马有财笑容不变,他淡淡扫了眼前方金九福的招牌,随即不再把这新邻居放在心里。 如果他是金九福的领导,刚才林大龙当众求婚时他只要稍稍操作,比如直接送他们一对小钻戒,那绝对是个宣传门店的超好机会。 然而眼前的金九福始终毫无动静,上至店铺领导下至普通店员甚至保安,都一直没人出来看上一眼。 这种同行还不配作他马有财的对手。 “当然不会。” 文蓝摇摇头。 她只是个普通嘉宾,还是唱完就可以滚蛋的那种,这种事犯不着她操心。 第三十五章 咖啡 珠宝店门口不是说事的地方,两人聊了几句,约定到旁边咖啡厅再详谈。 此时还不到晚上八点,正阳广场虽不是CBD区,但也算是丰城的人气旺地之一。加上大周末的广场上人来人往,文蓝用不着担心自己的安全。 交接完毕,她来到咖啡馆。 刚一进门,各种食物的香气迎面扑来,几乎一天没吃饭的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马有财礼貌地招呼她坐下,顺势推了推面前印刷精美的菜单。 “文小姐想吃点什么?随便点。” 他翻了翻菜单,热心地当起了菜品推荐。 “这家咖啡厅老马我常来,各式西点味道不错。文小姐千里迢迢从京城过来,应该还没品尝过。推荐文小姐你尝一尝,或许你会喜欢。” 之前趁文蓝进行交接的这段时间里,马有财已经通过龙凤祥总公司的渠道收到了她的个人资料,此时多少也算了解文蓝的一些情况。 四年前出道一炮而红,三年前莫名退圈直到最近才复出,不过早已人气不再。此时应该算得上生活窘迫。 马有财心里默默地盘算着,脸上和煦的笑容不变,让人看不出丝毫异样。 文蓝摇摇头,视线根本没向菜单瞟上一眼。她生怕自己随便一瞄,眼睛就再也难从菜单里拔出来。 “谢谢,不过我还不饿,随便来杯摩卡就好。”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如今的文蓝在外面轻易不会和陌生人吃东西,点杯咖啡也只是做做样子。 “也好。”马有财理解地点点头,也不勉强。 “以前听说不少女星为了保持身材都严格控制三餐的饮食,我还以为是假的。毕竟一个人怎么能忍得住美味的诱惑呢?” “现在一看,原来真是我少见多怪了。” 文蓝暗暗翻了个白眼。 大企业以及珠宝首饰行一向都是娱乐传媒的座上宾。不少女星见了珠宝老总就像见了亲爹娘一样。能当上某珠宝首饰品牌的代言人几乎是她们的最终梦想。 珠宝代言不像食品代言,来钱多且快还不容易招惹负面新闻。最重要的是出入各种社交场合时还有免费的珠宝戴,简直是女星们的最佳搭档。 因此,你会相信像马有财这样的一店之长会对女星的生活一无所知? 不知别人信不信,反正文蓝不信。 这时,周围的食物仿佛也在调戏她,一时间香气似乎愈加浓郁。 越闻味道,文蓝越觉得饥肠辘辘。好不容易待咖啡上了桌,她更是觉得饿得慌,似乎肚子都在隐隐作痛。 虽然一再警告自己别喝,但她还是忍不住端了起来,小小地抿了一口。 马有财笑容不变。 “西点热量高,文小姐不喜欢可以理解。要不试一下这里的水果沙拉?” “我家丫头年纪和文小姐差不多,每次来这个咖啡厅,这里的水果沙加都是她的最爱。” 文蓝眼睛差点就扑到了水果沙拉的图片上,幸好她控制住了,连忙端起热腾腾的咖啡又抿了一口。 “谢了马经理,我真不饿倒是有些渴。喝点咖啡就好。” 文蓝嘴上倔强着,又一次端起咖啡装模作样喝了一口。 只是咖啡越喝她就觉得越饿,文蓝一时有些坐立难安。 必须得马上去找东西吃。否则要是饿坏了,以后谁来照顾孩子? 文蓝心里闪过苏晚灿烂的笑脸,她直起了身子,直截了当看着对面的马有财。 “马经理,我这个人肠子一向很直,有什么说什么。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你有什么事赶紧说。” “如果有合作的机会,我们就继续聊。如果没有,那对不起我得先走了。毕竟我们不太熟。” 马有财一愣,随即欣赏地点点头。 “年轻人就该爽快点,其实我本人也特讨厌磨磨唧唧的人。只是知道文小姐今天应该没吃过什么东西,所以才多说了几句。” 他感概连连。 “我家丫头和文小姐差不多年纪,这些年她工作起来也是没日没夜的,总是忘了吃饭的时间。所以才一时有些感概。” 文蓝点点头,按捺着性子不说话。 马有财一瞧。 得,要是自己再扯下去,估计对方真的会起身走人。 他只得拿出份秘书刚送过来的合同,递了过来。 “文小姐先看看这。明天是星期天,我们龙凤祥珠宝行到时也在外面的正阳广场办场商演,希望能邀请到文小姐你的助阵。” 文蓝的目光落到那份合同上,她动了动手指,最后却是没把合同接过来。 “马经理,恕我直言。虽然对你们龙凤祥这样的珠宝大鄂来说,举办场普通商演不难,但也绝对不容易,总有一定的章程。” 她望向马有财的眼里尽是狐疑和嘲弄。 “眼看明天商演就要开始,你现在才找艺人,而且还是店长亲自跑对手家门口挖墙角。莫非觉得我文蓝没有脑子?” 她猛地站了起来,转身准备走人。 “多谢马经理你的咖啡,文蓝告辞!” “唉唉!文小姐,请先等等。” 马有财惊得目瞪口呆。 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作风都这么风风火火吗? 他连忙喊住文蓝。 “文小姐你误会了。” “事实上几个月前我就规划好了明天的商演。嗯,用你们小青年熟悉的网络流行语,就是蹭热点。” 他朝外面不远处的金九福望了一眼,笑道:“蹭他们金九福开业的热点。” 文蓝这倒没怀疑。 一家新店开业,但凡店长还有点志气,这几个月来在本地打的广告绝对不少。 马有财的龙凤祥就近在咫尺,想蹭下热点也无可厚非,甚至还很聪明。 见文蓝停下了脚步,马有财松了口气。 “至于上台表演的艺人我们早就联络好了。其中不少已经赶到这FC市。其他各项流程也一应俱全,现在万事俱备,只欠明天的东风而已。” 文蓝重新坐了下来。 “那马经理你找我的意思是?” 马有财重新推了推前面的合同。他一脸的诚恳。 “刚才我老马就说过,当然是希望文小姐明天能登台表演。” 他解释道:“今晚偶然听见文小姐你的歌声,一下子深深把我老马打动。” “我现在才知道真正的好歌有一种魅力,它能让你和歌者感同身受,也能让听众兴起消费的冲动。刚才跑上台表白的林大龙就是例子。” “我敢肯定如果明天你不到场,那商演开和不开已经没什么区别。开的话,其他歌手们也只是唱个寂寞,吸引不了多少观众。” 好话谁都爱听,文蓝也不例外。 “马经理不愧是搞销售的,一顶顶高帽戴过来,也不怕压断我脖子。” 说完,她打开面前的合同,细细地看起来。待看到金额那项时,文蓝愣了愣。 登台一次两万块。 这金额不多,但也绝对不少。至少对现在的文蓝来说可算是雪中送炭,而非绵上添花。 最重要的这资源是文蓝自己的,钱当然不用和黑心贪婪的彩虹娱乐以及经记人罗丹分。 马有财淡淡喝了口咖啡,苦得脸都皱成了一团。 “好苦!真不知道咖啡有什么好喝的。偏偏你们小青年爱喝,逼得我们这些老家伙也得装模作样跟上,否则连话题都找不到。说实话,其实我还是更喜欢喝华夏传统的茶水。” 他道:“如果文小姐对金额不满意,我们可以再谈。” 文蓝嘻嘻一笑,看着合同她头也不抬。 “其实我也不喜欢喝咖啡,但谁让这里是咖啡厅呢。马经理这么一说,我也有点饿了。帮忙点份水果沙加,小份的就行。” 第三十六章 重登 很快水果沙拉送了上来,文蓝大块朵熙边吃边看。 一小碟沙拉吃完,合同也被她从头到尾看完了。 都是制式合同,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不过为防万一,文蓝还是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马有财从食品中抬起头,他擦了擦嘴巴。 “文小姐看完了?” 他道:“老马我年纪大了,不比你们年轻人,不敢再轻易熬身子。一到吃饭时间,该吃得吃该喝得喝,健康为上……文小姐看完了合同,不知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文蓝摇了摇头。 “等等!”她突然开口,“我得先打电话问一下我经纪人,看明天有没有我的通告。” 虽然文蓝敢肯定完成今天金九福的商演后,接下来的大半个月里她的经记人罗丹都不会再派她通告。 不过为防意外,文蓝决定还是先询问一下。 马有财点头:“请呗!这是应该的。” 文蓝清楚大公司的能耐,估计马有财早把自己的底细摸了个一清二楚,所以也不准备避着他,就坐在位置里不动,拿出手机开始拨号。 手机振铃足足响了半分多钟,电话终于姗姗来迟地接通了。 罗丹正和一位重要的客人商量着事情。 听见电话响,她拿出来一看,发现上面是文蓝的名字,心里就是一阵腻歪。 得! 这个骄傲的小妞,三年前自己苦劝她流掉孩子,她偏不听,宁可抽身隐退也要把孩子生下来。 三年过去,一切尘埃落定。原本前途无量的她早已泯灭众人,现在知道后悔了吧?这会才求到自己面前还有什么意义? 不过到底是能给自己赚钱的手下,秉着蚊子腿再小也是肉的想法,罗丹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文蓝吗?今天丰城的商演完了吧,找我有什么事?” “罗姐啊!”文蓝的声音隐隐带着焦虑。 “今天丰城的商演我已经顺利完成了。我想请问一下下来我还有别的什么通告吗?无论多远多偏僻都可以,我能按时赶过去的。” “姐你是知道的,我一家老小都等着我嗷嗷待哺呢。” 罗丹冷笑。 你一家老小嗷嗷待哺关我pi事啊。 就你这样不听话的人还想有通告?一个月派你一次通告,都算我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了,否则你就乖乖雪藏到合同结束吧。 “我查查啊。”罗丹靠在背椅上笑着等了半分钟。 “喂文蓝啊,在吧?” “在在,罗姐我一直都在。” “不好意思啊,近来全球经济都不大好,不少公司纷纷倒闭。我这除了指定艺人的通告外就两手空空,要不文蓝你先休息休息?过阵子既是中秋又是国庆,商演肯定会有些,我争取尽量分你一些。” 文蓝好一阵沉默。 “谢谢罗姐。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家休息吧。算算时间,我也好久不见我爸妈了,现在正好顺路回家一趟。” 罗丹哧之以鼻。 回家见父母?说得好听,分明是回去问生活费吧。这么大个人了,也不嫌害燥。 “去吧去吧,子欲养而亲不待是件世界上最可悲的事。趁你父母安好,好好陪陪他们。我这事多,就先挂了!” 说完,罗丹就嘀一声挂了电话。 “好了。”文蓝一脸平静按黑了屏幕。 两人的对话,马有财听得一清二楚,不过他见多了便见怪不怪。 “那文小姐你对合同还有什么疑问吗?如果没有,那就……” 他话还没说完,文蓝刚按黑的手机嗡地亮了起来,生生把马有财的话给打断了。 文蓝一看,她指了指窗外不远处的金九福。“金九福签到处的电话,也不知道什么出了什么问题。” 马有财无奈,示意她先接电话。 文蓝点点头,划开了手机。 “喂,我是彩虹娱乐的文蓝,请问有什么事么?” 电话那头又惊又喜。 “电话通了?我操,终于打通了。刚才不一直有电话占线吗?” 文蓝皱了皱眉。 自从有了孩子,她就越发反感起那些张口国骂闭口三字经的人来。 “请问有什么事?”文蓝的声音清冷起来,“再不说我挂了。” “别别别。文小姐,你先别挂电话,我们店长有事找你。”对面急得直跳脚,“你等等,一分钟。” 一分钟后,对面换个了沉稳的中年男低音。 “彩虹娱乐的文蓝文小姐吗?我是金九福正阳广场分店的店长许长河。你现在在哪?” 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个习惯性施令发号的人。 文蓝有心不想理他,不过也不想得罪这样的人。 “就在正阳广场附近吃东西,请问许总有何指教?” “就在附近?那正好。赶紧回来重新登台,再唱一次那首什么歌来着?” “最浪漫的事。”附近有小弟提醒他。 “对,最浪漫的事。”许长河顿了顿,“这是和你们彩虹娱乐合同外的交易,我们会另外付钱给你。赶紧回来上台吧,一定得在抽奖开始前把歌唱好,唱完!” 文蓝愕然,她看了看对面侧耳倾听的马有财,心思一动。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要我回去登台可以,你们得先说下具体的金额。” “太少的话就算了。我千里迢迢从京城赶过来,本身累得很,有些不想动。” 咯咯咯…… 对面牙齿都在响,好一阵过去,许长河的声音阴森森响起。 “你只是个不知名的艺人。付多少给彩虹娱乐,就双倍付你。再多免谈。” “成交。” 文蓝顿时笑颜逐开。 她原本有心想再提一下价,但听那边的磨牙声,又怕到手的鸡蛋飞了,干脆地答应下来。 “马经理,不好意思我得失陪了。” 文蓝掏出随身的小镜子细细打量着自己的外表,见没什么异样后她站起来匆匆往外走。 “待我登完台,再电话联系。” 此时金九福签到处,盛装打扮的吴巧玲气得暴跳如雷。 “马上就八点抽奖了。不是说让我在这个时候登台表演的吗?你们这些工作人员拦住去路是什么意思?” 工作人员笑容满面,却是不卑不亢堵住门口。 “不好意思吴小姐,你的表演被推迟了。估计得抽完奖才能上台。” 吴巧玲直接气疯了,失声尖叫起来。 “等抽完了奖,我还唱个pi啊。所有人关心的都是中奖的幸运儿,谁会看我一眼?” 工作人员耸耸肩。 “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上头的意思是有比你更好的歌手登台。看样子你被放弃了。” 吴巧玲压根就不信,她冷冷连连。 “是谁?这里还有比我更漂亮,歌唱得更好的人吗?” 话音刚落,前面主持人的声音遥遥传了过来。 “现在让我们掌声有请文蓝小姐……” 第三十七章 奖金 “文蓝?” 吴巧玲一呆,很快她反应过来,脸拉得像马一样长。 “她不是已经登台表演过一次了吗?怎么现在又重新上去了?” 签到处交接的艺人还有不少,早有不少人看不惯吴巧玲之前的作派,此时俱是一脸的幸灾乐祸。 “哟,都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某位自许大牌的冻龄美女还在装糊涂呢?文蓝啊,就是抢了你出场次序的那个人。” “老胡你会说话吗?文小姐那算什么抢,那叫实力证明。” 老胡狂点头。 “对对对,是我嘴笨说错了。有实力的人机会自动找上门来,根本不用出手抢。” 两人一问一答,像说相声一样说了下去,句句都重重戳着吴巧玲的心。 吴巧玲越听越神色黯然。 到底是一大美女,金九福手袋门口的工作人员看着不忍心。 “你也别太气馁,或许有什么转机呢?比如在抽最后的大奖前有可能会让你上台表演。” 吴巧玲自知希望不大,苦笑着点点头。 “希望如此吧!” 老胡和他的朋友走了过来。 “我们的表演完了,本就可以离开。现在可以出去听歌吧!” 工作人员倒是没阻拦,点点头让开了路。 吴巧玲脸色更加灰暗,很显然人家盯防的只是她这个辣头而已。 老吴和他朋友哈哈一笑,带上自己的东西离开了签到室,去了前面的舞台。 其他已表演过的艺人见状,纷纷起身相互告别。很快整个签到室就剩下廖廖几个人。 一身大红装束的吴巧玲特别显眼,像一堆烈火一样炙烤着周围。没人敢靠近她三尺之内。 或许是签到室里太压抑,突然有人出声打破沉默。 “哥们,你还不走,什么时候上台?” “我们不上台。”旁边的男声呵呵笑着,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位女孩。 “我们表演的地方是在台下。” 众人秒懂,这两特码是托啊。 老胡和他朋友几步到了舞台下,昂头望着台上雪莲花一样清冷迷人的文蓝,啧啧地感叹。 “好歌啊,只是这伴奏……” 老胡点点头,他听了一会,不由气愤地皱起眉头。 “这伴奏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工作室弄的?简直是侮辱这首歌啊。” “确实难以入耳,估计是个快倒闭的小作坊弄的……” 此时舞台左上方站了几个人,全是金九福正阳广场分店的管理层。 他们没老胡这些职业歌手那么高的音乐素养,倒是听得津津有味,满脸的愉悦。 店长许长河看着台下密密麻麻一脸迷醉的观众,满意地拍了拍旁边的男子。 “小赵这回作得不错。这歌手叫什么来着?让她回来真是太适合了。” 小赵满脸红光。 “她叫文蓝,彩虹娱乐的艺人。我只是稍稍提了一下,都是许总您伯乐识人。” 许长河点点头,望向舞台中央文蓝婀娜的身影,越听下去越觉得划算。 “台下观众反响不错。她一个人足足多拉了半数的观众。这是大明星级别才能办到的事。是了,她出场费是多少来着?” 作为堂堂的店长又是刚开业,忙得团团转的许长河可没空关心这些琐事。 财务赶紧站出来,“许总,她的出场费不高,只有一万二千块。” “多少?”许长河一愣,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一万二千?” 财务惶恐不安,一时搞不明这个价格在老板心里到底是高还是低,赶紧把火引到别人身上。 “彩虹娱乐那边就是这个报价,不知道许总的意思……” 许长河没理他,脸上火辣辣的一片。 丢人啊。 自己堂堂一店店长,未来的目标可不仅仅是坐稳这座三线小城,更大更富裕的二线城市一线城市甚至国内总部才是他许长河的目标。 居然为了一万多块钱和人磨牙。店里除了打扫卫生的阿姨,还有什么少于东西一万二千的吗? 这事要是传出去,他许长河还要不要在珠宝这行混了。 眼前的文蓝无论是模样还是歌声,都很有大红特红的趋势。万一将来她真红遍全国,这事被无所不能的狗仔挖到。 当红巨星文蓝当初生活落迫,出场费一万二献唱某珠宝行。店长慧眼识珠,咬牙多给她翻了一倍。 一想到网络上出现这样的内容,许长河有些不寒而悚。 一万块在普通人眼里当然不少,但在珠宝行业和一毛钱差不多。为这了点小钱咬牙切齿。他不清楚也不在意普通人会怎么想,但他知道在自己上司眼里绝对就一评价。 这小许啊,各方面都还不错,就是眼光局限了点。 许长河的秘书跟了他好几年,八面玲珑,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他的心思。 “你们怎么不早说。这样的好歌,区区一万二的出场费有些侮辱人了,就算是两倍也是如此。” 她望向刚刚被许长河称赞的主管。 “刚才我们许总见赵管你急冲冲的模样,也来不及问清楚,还以为她出场费高达一百……几十万呢。” 众人都是闻弦知意的机灵人,见状纷纷赞同,七嘴八舌都说该付文蓝点奖金。 只有财务猛擦汗。 各位老大,你们倒是把球抱好啊。我哪知道这“奖金”该给多少。 许长河善解人意,说道:“看看再说。” 他话刚完,文蓝正好唱到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慢慢变老” 台下一阵混乱,“让让,麻烦让让。” 好几个脸红耳赤的男人挤开密密麻麻的观众,向金九福店门走去。 许长河偏了偏脑袋,问道:“是我们找的人?” 旁边的人一直在发怔,他咽了咽口水,沙哑地出声。 “只有一个是,其他不是。我们只请了一对作托。” “至少那个小伙子不是,他我认得。” 金九福管理层里唯一的女性指了指其中一位跪在女友前求婚的小伙子。 “他是我们小区的小伙子。早就想和女友结婚了,因为买房的原因一拖再拖。没想到他今天冲动了。” 这冲动得好,众人眉开眼笑,很快又郁闷起来。 冲动买戒指是好事,只是你特码跑隔壁的龙凤祥作什么。 女管理擦汗,不得不开口解释。 “他很早前就看上了龙凤祥的一枚钻戒,而那儿我们还没开张呢。” 众人这下也无语了。 许长河点点头,他下四张望。 “龙凤祥的马有财也来了吧。” 有人向某个地方呶了呶嘴。 “许总,那边。那个矮胖矮胖的不就是他了。” “听下面的人说,刚才和文蓝一起在对面咖啡厅吃饭就是他了。这老小子估计在挖我们墙角。” 第三十八章 金额 文蓝一曲唱罢,台下掌声雷动。不时还纷纷有人痛心疾首地大喊。 “拜托台上的小姐姐先别走啊!这首歌呆会再唱一遍,我正准备去买戒指向女朋友求婚呢。” 许长河和一众金九福的管理都听个一清二楚,不由纷纷露出了笑意。待他们看到观众后方市记者、省记者甚至cctv都匆匆赶来架起摄像器材时,笑容更大了。 就是财务也连连点头,一时觉得付给文蓝一些“奖金”也不是不能接受,相反还非常的合情合理。 因为签到室与舞台有点距离,里面的吴巧玲没听到舞台下面观众的喊话,只听到连绵不断的掌声。 气得她用高跟鞋吱吱吱地狠狠蹭刮着地上的瓷砖,一脸酸溜溜的模样。 “文兰,你以为观众欢呼鼓掌是因为你的歌啊?其实人家高兴的是即将到来的抽奖罢了。” 她话刚说完,那两个托推开门,从外面走了进来。 男人摇着头,一脸的感慨。 “小梅,我们从业这么久,有没有觉得今天这次是最轻松的一次?几乎不用费我们什么功夫,观众们的热情就被点燃了。” 那个叫小梅的女孩仍是一脸的震撼,似乎还没回过神来,她赞同地点了点头。 “确实。这回商家算是白请我们了。” 男人哈哈大笑,“反正我们任务完成,钱到手就行。” 一向对钱敏感的小梅这次却是恍若未闻。 她喃喃自语。 “主要是文蓝的歌唱得太好。连我这种已经对爱情绝望的人听了都怦然心动。忽然想真正找个男人结婚,从此相依相伴白头偕老。” “我尚且如此,别说台下那些真正的恋人了。” 吴巧玲心里正郁闷得没地方出气,此时一听顿时就炸毛。 “你们还要不要脸?当托也算从业?说好听一点那叫误导群众;说难听一点那叫诈骗。” 此话一出,不仅刚近来的小梅两人,就连金九福守门口的员工都齐齐变了脸色。 哼! 其中一个员工看了吴巧玲一眼,那眼神就像看个死人。他哼了一声,冷着脸转身就走。 吴巧玲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看到守在门口的一名愤愤离开,她惊得花容失色,连忙蹬蹬蹬地追了过来。 她急得直跳脚。 “嗨,那位哥哥先别走啊!小妹只是一时嘴快胡言乱语,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意思,嘿嘿……” 那员工人高腿长,转眼就消失了身影,也不知道听没听到。 刚才还好心劝导她的员工此时也冷着脸,生生阻住了吴巧玲的去路。 “吴小姐,你先回去坐着吧。” 吴巧玲欲哭无泪,就连那身大红色的衣裙似乎也跟着黯淡了不少。她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垂着头默默地回去坐下。 回过神的小梅幸灾乐祸。 “难怪歌没人家唱得好,原来是嘴巴没个把门的。这下完蛋了吧。” 吴巧玲一听,懊恼得头都直接埋进了膝盖里。 不大一会,那名刚离开的员工又返了回来,她一脸寒霜地望着刚抬起头忐忑不安的吴巧玲。 “吴小姐,不好意思。刚才的事情我们会通知贵公司,要求你们老总给我们金九福一个交待。” “另外,从现在开始我们金九福全国所有的门面拒绝和吴小姐你进行任何业务上的合作。现在请你马上离开。” 吴巧玲听完身子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这种事要是被公司老总知道了,无论对错她下场都是悲凉。一边是个无名小明星,另一边是个全国著名大珠宝行,是个人都知道选择谁。 吴巧玲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她可怜兮兮地四下望了望。目之所至所有人都目光疏离,根本没人愿意为她说一句话。 舞台上的文蓝根本不知道签到室的情况,她向台下密密麻麻的观众诚心实意地道了谢,正准备转身离开,忽然被联袂而来的主持人给喊住了。 “文小姐,别急着走啊。台下观众们那么大的呼声,难道你没听见吗?” 文蓝停了脚步,脸上笑靥如花。 “丰城观众们的呼声啊,我当然听见了。正是因为观众们太热情,简直和这丰城六月的天气一样,我有些受不住呢。” 两主持人很有心得,一翻妙语连珠下来,引得台上台下哈哈大笑。 趁着男主持介绍文蓝,旁边的女主持凑了过来,她关了话筒,压低了声音。 “文小姐,商家请你在台上兼一下主持人,直到抽奖结束。你不用紧张也不用为难,附和我们就行。” 文蓝秒懂,微微点了点头。 估计是自己歌唱得好,大受台下观众们的欢迎。金九福这是要自己在台上当下吉祥物啊。 这样想着,文蓝微笑着侧头一瞄,很快找到了隐在舞台角落里的金九福一众领导。 她并不认得许长河,但一看那众星捧月的模样,就知道自己找对了人。 保持着脸上的笑容不变,文蓝飞快朝那边比了个v字。 许长河一呆,瞬间反应了过来。 文蓝这不是剪刀手,也不是victory,而是在说要我在台上当吉祥物也好花瓶也罢,出场费得多加二倍。 这姑娘眼睛陷钱里了吧。 许长河感概着,忍不住翘了个拇指。 一倍? 一倍也不错了。从现在到抽奖结束顶多半个小时,半个小时赚一万块,绝对的划算。 文蓝心满意足地眨了眨眼睛,回过头安安心心当起主持人来。 许长河愣愣地望着自己的拇指,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快九点的时候,文蓝终于结束了工作,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再次到签到室交接。 刚交接完毕,文蓝手机就振动起来,她打开一看顿时惊得捂住了嘴巴。 手机上的消息提示金九福正阳广场分店刚刚给她转账了三十六万。 文蓝仔细看了看。 没错,真是三十六万。四个0,一个都没少。 回过神的文蓝连忙问工作人员:“怎么转给我那么多钱,你们是不是转错账了?” 工作人员瞄了一眼,果断地摇摇头。 “没错啊,文小姐你该拿的出场费是税后三十六万。财务那边特别吩咐过的。没错,就是这数额。” 文蓝愕然,猛地想起龙凤祥的经理马有财。 在对面的咖啡厅里,马有财拿出的合同书上他给自己的出场费是税前四十万。 当时文蓝还以为龙凤祥出价那么高,肯定会在合同列些令她无法接受的奇怪要求。 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结果没有。 文蓝再看看眼前的金额,顿时明白了什么。 第三十九章 调解 原来如此。 苏武恍然大悟。 电话那头的文蓝已经忙活了两天,她一个小女人又是登台唱歌又是合同谈判的,早已精疲力尽。 说着说着她渐渐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喂喂喂,文蓝?” 苏武看看视频对面的大美女,又瞧瞧抱着自己不放的小丫头,摇了摇头后也挂了电话。 第二天一大早,苏武晨跑回来。 刚到苏雪家门口,就见马婶抱着苏晚,黑着一张脸挡在门口。旁边跟着伸长脖子嘎嘎直叫的饭团。 “哟,一大早小五这是去哪偷鸡摸狗了?连女儿都不要了。” 马婶粗着嗓子,气得左瞧右看。 这动作苏武熟啊。 往日马婶要揍自家儿子,都这样寻找扫把来着。 嘿嘿…… 苏武连忙上前几步,讪笑着解释:“是婶子啊。我刚刚晨跑回来,这不?弄了一身都是汗。” 马婶一看更是大怒,声音又尖了几分。 “晨跑晨跑,就知道跑。你当你还是孤家寡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吗?你现在有孩子你知不知道?不先照顾好女儿,你跑什么跑!” “是是是。下次一定注意。”苏武缩着脑袋不敢顶嘴。 以前还小的时候他就经常到马婶家蹭吃蹭喝甚至蹭床,几乎每天都被马婶的大嗓子嚷嚷,已经习惯了。 马婶见苏武服软,口气软了些。 “晚晚她都哭了半天你还不回来,要不是我耳尖,她还不得把嗓子哭哑?” 苏武一听心疼得不行,连忙把苏晚抱了过来。 “晚晚刚醒?又哭了吧。是不是爸爸不在你害怕了?” 他亲了口女儿,指了指身后的院子。 “这是我们家,知道吗?所以不要怕。而且你最喜欢的饭饭不是在旁边吗?下次你醒了如果爸爸不在,也不要哭更不用害怕,乖乖和它玩啊。爸爸很快回来的。” 马婶正温柔地用手理着苏晚漆黑柔软的长发,越听越是生气。 她一下瞪圆了眼睛。 “别怕别怕,说得容易。你以为小孩子是你们大人?刚换了新的环境,小孩子醒来时周围没有熟悉的亲人,她能不哭?” “饭团饭团……” 马婶狠狠一推几乎和她一样高的大雁,“饭团能怎么着?” “你就指望着饭团?它是只大雁,平时陪陪孩子玩还可以,想它像人一样照顾孩子,小五你就睡醒了吧?” “是是是。”苏武孙子般点头,“婶子说的是,我记住了。” 苏晚这会闻到了父亲熟悉的味道,连忙一把扎到他的脖子里。小小的人儿顿时委屈得不行,憋着小嘴细细地哽咽,身子一下一下地抽搐着。 苏武一看,心疼得几乎要跳脚,再也顾不上理会旁边呶呶不休的马婶,连忙抚着孩子的后背安慰。 “晚晚不哭,是爸爸错了,以后不再让你自己一个人呆着。别怕啊。mua……” 苏晚似乎明白了,小小的鼻子凑到父亲汗津津的脖子里,狠狠的吸了几口苏武的气息,这才慢慢安定下来。 好半响过去,苏武松了口气。 “多亏婶子你了。我这一身都是汗,先回家洗洗再说。” 马婶点点头。 “行了,看好孩子。一会儿到婶子家吃早饭。我都弄好了。” 别了马婶进了苏雪的院子,苏武魔术般变出一条两指宽的小鱼,急走几步后放到饭团的碗里。 他招呼身后亦步亦趋的大雁,“饭团,吃早餐了。” 饭团眼神一亮,飞快跑了过来,瞬间叼起碗里活蹦乱跳地小鱼,一下子吞进了肚子。 “呷呷……” 刚吃光小鱼,意尤未尽的饭团急得团团转,缠着苏武不让他迈步。 “去去去!”苏武嫌弃地推开饭团长长的脑袋,“一天一条,再多没有了。” 当他用空间养点小鱼轻松吗? 那点泉水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增加,用来浸种子他还得斤斤计较呢。 饭团这才失魂落魄地停下。 苏武观察了大雁一阵,见没什么副作用,点点头后不再理会。 小孩子嗜睡。苏晚醒得早又哭了好一阵子,现在好不容易安心下来,胖乎乎的小手虽然还牢牢地抓着苏武的衣领,但小脑瓜已经在一下一下地点着,眼睛都睁不开了。 苏武好气又好笑,他理了理小姑娘的衣裳,再把昏昏欲睡的苏晚往床上轻轻一放。 “晚晚你先睡下觉,要不和饭团玩。爸爸去洗香香,一会儿咱们到奶奶家吃早饭去。” 饭团两只眼睛左看右看,一抬脚就跳上了苏武的床。它在苏晚旁边卧了下来,长长的脖子搭到小姑娘身上,安安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大半个时辰后,一身干爽的苏武抱着苏晚到了马婶家,一进门正好遇到脑袋蹭光滑亮的苏海。 “来了。”苏海毫不意外,他伸手扒扒盖在小姑娘脸上蓬松的头发。 “晚晚,来黑子叔抱……哟,还睡着啊。” 苏武哈哈一笑,“早上哭了一阵,现在补觉呢。” 苏海点点头,嘿嘿怪笑。 “晨跑去了?难怪一大清早就听见我妈在骂你。唉,你说你没事生什么孩子,尽一个麻烦!” “什么?好小子,你有胆再说一遍?”马婶不知何时拎了把菜刀,目光阴森地站在后面。 “啊?”苏海正准备洗漱,吓得差点没生生把牙刷给折断。 “原来是妈啊。你听错了,我和小五没说什么啊。” 苏武哈哈一笑,随手把女儿往马婶怀里一送,顿时解决了苏海的麻烦。 马婶这下哪还记得自家的丑儿子,连忙扔掉手里的菜刀,一脸肉紧地抱起苏晚就走。 苏武挤了挤眼睛。 看,有个孩子还是很好用的。 苏海只能泪流满面,深深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 四个大人坐下来吃早饭,苏武看了看对面沉默寡言的苏建国。 “马叔,今明两天想买外面雁雕的人该到了,你好好准备准备。用不着跟他们客气,能要多少就多少,尽量往高价抬。他们有的是钱。” 苏建国点点头,对此并不太在意。 “雕塑就放在那里,早卖晚卖都没事,我们不急。倒是昨天我把你那什么网上卖山货的事给村里老小说了说,大伙都急着想找你问些事。偏偏那会你不在……” 他很不好意思。 “要是论起木头,马叔还能说得上一二。但网络那玩艺咱是一窍不通,只是全推你身上了。” 苏武点点头,伸手夹了块胡萝卜。 “没事。一会儿让他们来找我好了。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饭桌上一直缩着脑袋减少存在感的苏海忽然开口。 “今天小五估计也没空,刚才睛姐过来,让你去大祖母那一趟。” 苏海口中的睛姐,自然是那只爱看孩子牙齿的小八哥的主人,苏睛! “大祖母找我?”苏武莫名其妙,“知道是什么事吗?” 苏海点头。 “前天响水镇姓陈和姓廖的不是为了座坟闹事吗?县里管事的束手无策,这不只好派人过来让我们养心谷去帮忙调解。大祖母找你估计就为这事。” 第四十章 阿布 吃过早饭,苏武到苏睛家一问,果然是陈廖两族那点破事。 苏武不想理会这些事,便有意推辞。 “大祖母,我年纪轻轻啥都不懂,去了能作什么?到时候别没调解成,反而闹得火上添油就麻烦了。” 大祖母摇摇头。 “又不是让你自己去,自有其他叔伯和你一起,你跟着去看看热闹就行。况且,昨天偷鱼的两小贼你不处理得很好吗?” 苏武苦着张脸。 自己那叫处理吗?那分明叫“打”理。 不过苏武也明白大祖母的意思。 村子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她有心想把自己往族长方向培养。要是这次热闹苏武跟去看了,以后再有其他热闹他可就没法跑。 “大祖母……” 苏武讪笑着搓了搓手。 “我刚回家手头事多。既又照顾孩子还要准备建新房子。另外马叔应该也跟你们提过网上卖山货的事,外面一大早就有好多叔婶都在堵着门追问。” “我真是忙得团团转,抽不出身来。” 大祖母一声不吭地站了起来,摸索准备向外走。 一旁的苏睛赶紧上来扶着。 “祖母,你要去哪?我带你过去。” “既然小五那么忙,我老婆子找人帮他分担一下。” 苏武一听,头都大了几分。 养心谷自记事起,便有对外主持的族长和对内统管的宗妇。 自从上次山火造成族长不幸逝世后,族里大多事情都乱成一团麻。幸好还有大祖母这个宗妇在,否则养心谷估计得四分五裂,多添几口井不可。 尽管她也在那场山火中燎伤了眼睛,从此再也看不见东西。但作为族里公认的宗妇,村民们不管内心怎么想,至少表面上依然尊敬有加。 她要真坚持什么,村民们也不会跳出来反对。 “行行。我去,大祖母我去。” 苏武连忙应下。 他可不想回头被一堆村民拿眼刀追杀,明里暗里说他不敬族老什么的。 一旁的苏睛嘻嘻直笑。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苏睛自是了解苏武的性子。 这家伙要是没人在后面推推他,苏武是绝对不会往前走的。 “笑什么笑。”苏武没好气瞪了一眼苏睛:“你以为你跑得了?会掏宝吧,会的话来帮忙开网店。” “当然会。”苏睛安顿好自己祖母,喜津津地跟着苏武到了苏雪家。 不用苏武吩咐,苏睛就自顾自地忙了起来。 苏武看着这位堂姐有条不紊地回答村民们的问题,手脚麻利地把各种山货农产品按品质分级,拍照;登记好主人;然后储存起来…… 自己则到了马婶家。 马婶一听要照顾苏晚一天,高兴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连忙吩咐苏武把自家丑儿子带上,省得他无所事事到处乱逛。 苏海挠着光溜溜的脑壳,脸上很是不满。 “妈,我哪有无所事事。昨天小五让我去学车来着。我这不正准备找个驾校嘛。” “学车?”马婶一愣,“学车有什么用……哦,小五让学的啊,那肯定是好事。” “好好学,否则我让你爸揍你。” 自从昨天苏武给她家拉了个上百万的生意后,马婶看见苏武比看见自家儿子要亲热多了。 两人哭笑不得,商量了一阵,转身到了村头。 村头有个平坦的大草坪,几个三到五岁的孩子还不用上学,正在草坪里打闹玩得不亦乐乎。 旁边懒洋洋趴着的是那头叫阿布的老虎。 几个半大的小孩子正在它身上闹腾,阿布也不气恼。它收了爪子上的利齿,不时和孩子们打成一片。 “小兰呢?”苏武给孩子们分糖果。他扭头寻了一圈,却没找到老虎的主人。 “五哥,兰妹妹拉便便去了。”有人大声嚷嚷。 苏武皱了皱眉。 他回到养心谷没什么不适,最大的问题就是上厕所。 习惯了城里干净整洁的厕所,看见农村又脏又臭的旱厕,确实有些无所适从。 苏海看出来了,笑着拍了拍苏武的肩膀。 “现在国家有改厕政策,家里新建厕所,会补贴近九成的成本。我们三家都准备建新新房,到时候一起申请改建,再集体挖个沼气池。以后村里其他人看见了,如果也觉得干净好用,他们会跟着改建的。” 昨天得知家里忽然多了一百多万,苏海一家的心都活了。一家人商量了半晚,决定钱一到手,就和苏武一样把家里的屋子推倒重建。 话正着说,一个扎着三条小辫的小丫头蹦蹦跳跳跑了过来。她老远就元气十足地嚷嚷。 “五哥五哥,还有糖糖吗?我还没拿到呢。” 苏武点点头,关切道:“饭前便后要洗手,小兰你洗手了没?” 小姑娘红着小脸,她高高地扬着两只白白净净的小手。 “洗啦,洗啦。要不五哥你闻闻?” 苏武哭笑不得,分了几颗糖给她,再三叮嘱。 “不洗手不许吃东西,听到没有?” 小姑娘吱唔了几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剥了糖迫不及待地舔了起来。 “小兰,我和黑子哥要借一下你家阿布。你去跟它商量一下,让它下来乖乖听我们的话,好吗?” 得了糖果的小兰言听计从,过去抱着远比自己身子大的虎头说了几声。 阿布就乖乖站起来,疑惑地走到了苏武两人身边。 苏武掏了空间鱼出来。 “阿布,喜欢吃鱼吗?要是下来你听我们的话,我就把这条鱼送给你。” 布老虎耸了耸鼻子,顿时两眼放光,它盯着苏武手里的鱼低低吼了几声。 “这是饭团抓的小鱼吧,阿布说它想吃。”旁边的小兰连忙翻译。“五哥你快把小鱼给它,没看到阿布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苏武哈哈一笑,揉了揉小兰的脑袋,随手把小鱼放在地上。 阿布大喜。它猛地扑了过来,一把用爪子按住,飞快地吃着。 鱼就那么大,它几口就吃完了。老虎意犹未尽地用爪子洗了洗胡子,乖乖跟在苏武后面离开。 这会村口写着养心谷三个大字的牌楼下,两辆汽车已经坐满了人。 看见苏武和苏海带着头老虎过来,两司机差点没吓尿。一番好说歹说,这才让老虎上了车,慢慢地开离了村子。 第四十一章 蛇窝(求推荐) 汽车摇摇晃晃开了近两个小时,才终于到达一个叫岭旭村的地方。 岭上旭日升,这村名看起来很文艺豪迈,但其实它是本地方言的音译。直译成汉语的话令人吐血,叫大蛇窝。 此时大蛇窝里没有蛇,倒是有三四百人围了几个同心圆,挤在村中的谷场上。 “养心谷的人来了!” 外面一声高叫。 苏武听在耳里也不意外。他下了车,四下一望,脸色不由古怪起来。 谷场最外围站了一圈制服男,粗粗一算足有四五十人。他们一个个重装以待,手里居然还持有寒光闪闪的枪械。 苏武目光凝了凝,随即不再理会。他召过布老虎,慢悠悠跟着几名族老后面,信步进了人群圈子中央。 我去,一头老虎,还活生生的。 一路走去,沿途无论认识不认识的人俱是倒吸了口凉气,纷纷躲闪让路。 苏武摸了摸身边东张西望精神抖擞的布老虎,心里十分满意。 狐假,不,人假虎威感觉还不错。 一行人走到正中空出的位置。他们刚坐下,身子还没坐稳,左侧方的人堆里忽然蹦出一个腿上打着石膏的人形物。 他惊讶地打量着苏武和他身边的老虎。 “苏老弟,你这是……没想到居然在这儿遇到你。” 苏武一愣,很快把这脸上贴着ok绷、腿上打着厚厚石膏的伤员认了出来。 正是他在响水镇外面遇到的廖金海,那个被人打得差点改姓孙的家伙。 “原来是孙哥,还真有缘啊。” 苏武比划着廖金海的上下,他哈哈一笑,“你这造型是怎么从医院溜到这里来的?” 咳咳…… 廖金海一脸的沉痛,言简意赅道:“医院人多。” 苏海秒懂。 这几天估计整个FS县城的医院都生意兴隆,像廖金海这种折了条腿的“小伤”只好打上石膏让他出院。 苏武无语地摇摇头。他拍拍身边的长凳,示意廖金海过来坐下。 “你还挺得住吧,要不过来坐会?” “没事,别人不清楚,我还不清楚苏老弟你的医术?”廖金海高高地翘着个大拇指,“我感觉自己全好了。” 他不敢用拐杖,只好拿眼睛斜了斜懒洋洋趴在地上的布老虎。 “老弟。你这老虎听话吗,它不吃人吧?” 苏武伸手摸摸布老虎的脑袋。 “听。不过它还小,至今还没吃过人肉。怎么,孙哥你是想亲自送货上门?” 廖金海打了个激灵。 他看看布老虎寒光闪闪的大牙齿,再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果断把大拇指变成中指,扭头蹦了回去深深挤进廖氏人堆里。 “小五,他是谁?”听着苏武用普通话聊天,苏海好奇地拍了拍光溜溜的脑壳,“他不是本地人吧,怎么出现在这里?” 苏武把那天的情形说了说,差点没把苏海哈哈乐倒。 既然养心谷是请来调解的,肯定有发起人。 县里过来主事的莫文斌坐在圈子的正中心。他看着养心谷这边人到了,却一直在沉默。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约定般齐齐不开口,反倒是两个年轻的一直在嘻哈聊着天。 抬头看看天色,莫文斌心情很不爽。 “静一静,都静一静!” 他站起来清理了下嗓子。 所有人纷纷朝他望去,一直嗡嗡地讨论养心谷众人和布老虎的声音很快低了下来。 “既然养心谷的族老们都到了,大家心平气和好好商量一下,如何解决眼下这事。” “县里头的意思是和谐。双方绝对不能再动手,否则严惩不贷。” 莫文斌指了指守在外面的制服男。 “大家看见没有,我们是认真的。谁要胆敢第一个挑衅,嘿嘿……” 几圈的人恍若未闻,一个个挖鼻孔的挖鼻孔,抠脚板的抠脚板,根本没人理会他。 莫文斌看在眼里气不打一处来,他习惯性想拍桌子,手抬起来后却又不敢拍下去。 之前县里有过西装革履的下乡,那人就拍过桌子,后来不知从哪飞来一团热腾腾的牛粪…… 一想到这同寮的遭遇,莫文斌下意识地望了望四周。 幸好一切安然无恙。他定了定神,继续婆口妈心地说下去。 “我们都住在FS县这地方。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不能天天打个你死我活吧?我知道你们一个个都不怕伤也不怕痛,只是至少不能白白便宜县城的医院吧?他们收费黑着呢。” “再说了,各位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你们的孩子考虑考虑吧?难道你们真想自家孩子前脚刚出家门,后腿就被人一砖头砸过来?” 众人一阵沉默。 理是这个理,大家都明白。不过祖坟问题至关重要,那是万万不可能放弃的。 “有什么好说的。”陈氏那边有人开口,“前天我们赢了。按照规矩,响水镇外的祖坟是我们老陈家的。” “就是,我们都赢了。按照规矩你们廖氏该乖乖退都一边去。” …… 廖氏那边多的是人不服,一个个站起来纷纷破口大骂。 “我呸,哪个孙子说你们赢了?架可还没打完呢。” “就是,你们以为自己赢了?别作梦了,要不是县里来了人,看我廖十二不砸破你们几个脑袋。” …… 骂着骂着,双方都上了火,一个个脸红耳赤梗着脖子往前压。 “操。打就打,谁怕谁?” “那个脸上长麻子的,你挺嚣张啊?有种站出来,小爷跟你玩单的。” …… 莫文斌和他几个同事一看要坏,一个个吓出了身汗,连忙站起来大声嚷嚷。 “大家冷静,都冷静一下。各位族老控制一下你们的人,别动怒,注意和谐。” 他们几人的声音不小,但双方上百号人推推搡搡的声音更大,莫文斌几人的声音如同水滴掉入大海,泛不起丝毫波浪。 四周的制服男见状,一个个你望我我望你的不知所措。一时不知道该上去驱散还是再等等。 砰! 一声巨响,生生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众人心一跳,下意识地扭头询声望去。 正好看见养心谷几人面前哗啦一声,一张桌子散了一地。 嗷!! 一直懒洋洋趴着的布老虎猛站了起来,杀气腾腾地望着面前混乱的人群,昂天长啸。 众人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齐齐退了一步,脑袋又清醒了一些。 “打打打。都这么喜欢打,是吧?”苏武一脚踢开面前碎成一堆的桌子,“当我们养心谷是死人?” “要么都回去坐好。否则就过来先和我们打上一架。不管你姓什么,我们一律奉陪。” 苏海拍了拍光头,哈哈地跟着站了出来。 “好些日子没动手脚,我黑子现在手有些痒。看你们一个个叫得那么欢,谁要过来和我玩玩?” 廖氏那边有不少像廖金海一样的外省人,情况还好些。陈氏这边一个个脸色大变,默默别过脸,不敢招惹牛高马大的苏海。 这在FS县里谁不知道养心谷的男人们是出了名的能打。别说一对一,就是一打十那都是轻轻松松的。 空气一时有些宁静。 廖金海两眼放光,他眉开眼笑地从人群中蹦跳着着挤了出来。 “哗哗哗……苏老弟,你们养心谷这么猛啊。我老廖以后就站你这边了。” 说完,他也不管其他人是什么反应,就小心翼翼地躲过布老虎,站到了养心谷众人之中。 廖氏的一众族人情不自禁低下了头。一个个脸上火辣辣的。 丢人啊。 之前说好的同进退共生死呢,眼下这谈判还没开始,就有人叛变了。 “怎么没人出来玩?”苏海一脸期盼地左看右看,“你或者你,还是你,刚才喊的都挺欢,不出来来练两把?” “我保证不打死你。” 他看向谁,谁就纷纷别开脸去,大气都一敢哼一下。 都是热血汉子,和苏海打架他们不一定怕。他们担心的是那头虎视眈眈的老虎会不会过来帮忙啃上一口。 两腿发软的莫文斌终于松了口气,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见到苏海依然在四处挑衅,他连忙挤了过来。 “这位兄弟,和谐,注意和谐。” 苏海正郁闷,听到他啰哩啰嗦的不由两眼一瞪,伸手一拨。 莫文斌一个文弱书生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前天翻地覆,叭一下摔到了地上。 “和谐?和你个头的和谐。” 苏海骂道:“要你们喊喊就有用,也用不着去找我们养心谷了。滚一边去,再啰哩啰嗦的,连你一块揍。” 莫文斌的同事连忙过来把他扶起。他弱小可怜无助地望着高自己两头的苏海。 “你……你这粗人怎么不讲理,怎能随便打莫县?” “啰嗦。”苏海一巴掌把那眼镜男砸到地上。 “黑子,得了。”苏武刚和村里的族老聊了聊,看见这情形,赶紧把苏海喊停。 他站了出来,脸上笑意盈盈。 “既然各位乡亲不准备打,就先回去坐下听我说几句,怎么样?” 身后的廖金海摸了摸鼻子。 大伙这是不准备打吗?是没胆子打吧。 第四十二章 疼痛(求推荐) 莫文斌气急败坏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望着苏海狰狞的大光头,动了动嘴愣是不敢出声。 这缺心眼的粗人,咱一琉璃犯不着去碰他的破瓦。 莫文斌暗暗骂了几句,掩饰地拍扑着粘满灰尘的西装,再看到站出来苏武,顿时觉得养心谷的人顺眼了许多。 要不是这家伙适时站出来引走众人的视线,他莫文斌可没脸再在现场呆下去。 堂堂一个副县,被人像丢条死狗一样丢在地上吃灰,他也是要脸的。 莫文斌这样想着,小心翼翼地绕过布老虎和光头苏海,拐了个半圆走过来,一把握住苏武的手不放。 他热切道:“这位帅哥你有什么建议尽管说,只要能和平解决这次的事情,我代表县里支持你。” 苏武点点头。 他抽出自己的手,望向还在场上对峙的双方。 “你们这十几人还站在那,看来是有意见。不如说出来听听?” 一个鸭公声突然响起。 “你是谁啊,让我们坐下我们就坐下?凭什么不让他们先坐下。” 苏武也不生气,他点点头。 “既然这位兄弟有疑问,那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苏武,文武双全的武,来自里面镇子的养心谷。” “我呢,这几天才从外面回来。所以不像黑子,大家可能没怎么听过我的名字。不过没事,你们很快会记住的。” “至于我凭什么让你们坐下?” 苏武笑笑,慢条斯理地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凭什么让你们听我的。不过如果你们不赶紧回去坐好,估计一会就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甚至一年半载。” 苏武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淡淡,就像老朋友聊天一般温和。然而莫文斌听得后背一凉,忍不住退开几步。 他上下打量着苏武,一时难以置信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男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和谐!苏武兄弟既然你刚从外面回来,应该更加明事理才是,一定要注意分寸。和谐是前提,什么事都可以谈,但绝对不能打打杀杀的。” 苏武没理会絮絮叨叨的莫文斌,他扬了扬下巴,“各位要不要试试?” 或许是苏武说得太淡定太胸有成竹,又或许是养心谷的名声太大,不多时纷纷有人退出对峙,回到自方位置坐下。 莫文斌看得目瞠口呆,忍不住擦汗。 他一时怀疑起自己采取安抚为主的策略是不是有什么错误。 或许对这些山野乡民来说,拳头大的说了算以暴制暴才是正确的? 莫文斌若有所思。 几秒后他拼命晃了晃脑袋,连忙把这可怕的想法赶出脑海。 “和谐。苏武大哥,你千万记得一定要和谐。” 能当到副县,莫文斌年纪已然不轻,看样子至少大了苏武一辈。此时急上了头,他连大哥都喊了出来。 果不其然,养心谷的光头苏海恶名在外,没人敢随便招惹。面对身材修长笑容和煦的苏武,还是有年轻人不怕死。 “试试就试试。一直听说养心谷人人练武,个个都能以一打十,我陈沟宽早就手痒的不行。” 一个二十来岁满脸青春豆的男人站了出来,他迟疑地望了眼苏武旁边蠢蠢欲动的布老虎。 “先说好是我们一对一,你可不能让老虎帮忙。” “行啊。”苏武让布老虎坐下,他一脸的古怪。 “陈沟宽?真是好名字。一对一就一对一,不过你真确实要和我打?” 他提醒道:“一会儿打疼了,你记得千万忍住别哭。否则一个大男人当着这么多父老乡亲的面流马尿,那就丢人丢大发了。” 说完,苏武转头望向陈氏那边,好心道:“这愣青头的长辈没有没人在,确定不出来劝劝他?” 陈氏那边一阵嘀咕,片刻过去没人出头。 苏武理解。 陈氏作为人口众多的大姓,在浮山这个小县里一直被只有几百人口的养心谷压上一头,他们难免有些想法。 “说那个姓莫的啰哩啰嗦,我看姓苏的你也好不到哪去。”陈沟宽摆了个进攻的姿势,冷冷道:“我要出手了。” “行!那我也不客气了。”苏武点点头,脚下忽然发力,身子嗡一声朝着陈沟宽冲去。 好快! 陈沟宽脑海刚闪起这念头,整个人的身子就已经飞了起来。 砰! 沉闷的巨响炸开。 众人觉得脚下的大地都抖了抖,连忙定睛一看,只见陈沟宽像个破麻袋一样被苏武高高举起再重重砸在地上。 尘土飞扬中,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苏武抽出银针,飞快地在晕呼呼的陈沟宽身上扎了几针。 搞定! 他淡定地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直起身子踩着一地吓掉的眼珠子往回走。 从开打到结束,十秒的时间都不到。刚才还信心满满的陈沟宽已经一声不哼趴在地上吃土。而回到布老虎身边的苏武正一脸的淡定微笑,似乎刚才动手的人不是他似的。 完了? 这就完了? 莫文斌发蒙,好半响才回过神,顿时吓得一蹦三米远。 他迟疑地望着苏武。 这哪是什么温文尔雅的帅哥,分明就是头人型暴龙啊。 很快他脸色剧变,蹦跳着朝外面挥手:“救护车,救护车呢?这有人……昏倒了。” 莫文斌的话音未落,地上的陈沟宽动了。 啊啊啊! 他连连痛苦地咆哮,飞快在地上翻滚着,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扭曲,很快变得一片狰狞。 痛,无与伦比的痛,难以忍受的痛。 陈沟宽只觉得整个身子从头到脚每块肌肉每根骨头都在被人用带刺的铁锤猛烈地砸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轮新的疼痛,痛到他承受不住,痛到他有种想掐死自己的冲动。 只是他现在痛得除了翻滚外连根手指都动弹不得,更别说什么掐人了。 很快他再也承受不住,唔唔唔地嚎啕大哭起来。 苏武温柔地拍了拍布老虎的脑袋,“看。我说过他哭起来会很难看的嘛。” 在场的人都吓呆了。 他们看着地上打滚咆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陈沟宽,一个个浑身发寒。此时听到苏武的话,众人心惊胆战地看着他,像看到个魔鬼。 县里料到会有状况出现,早就派了救护车待命。莫文斌话刚喊完,医生和护士就抬着担架冲了过来。 什么情况? 看到场里的情形,医生们都吃了一惊。 这样的痛感按理来说患者早该晕了过去,可他嚎得生龙活虎的算什么回事? 医生们也来不及多想,涌上去想抓住地上的人。结果唉哟唉哟几声,反被疼痛难忍的陈沟宽给甩飞了出去。 “等等。” 陈氏的人堆里一个柱着柺杖的族老站了出来,他激动地盯着苏武。 “这是苏氏刮骨针?这位苏小哥,不知道已逝的苏天耀苏老神医是你什么人?” 苏武笑笑,“他啊,是我祖父。” 第四十三章 新方法(求推荐) 这族老激动地点点头,露出一副果然如此我辈甚幸的表情。 他咚咚咚地重重顿着手里的柺杖。 “作人不能忘恩负义,梁柳庄陈氏的小伙子都回来坐下。这小哥的祖父苏老神医是我们的大恩人。” 一阵喧嚣后,几个小伙子默默地退了出去。 他们的退却像根导火索,剩下的人看看苏武又看看他旁边的老虎,目光再转到地上痛哭流涕惨叫不休的陈沟宽身上,左右一衡量,也跟着默默地退了出去。 莫文斌大喜过望。 本来他还在考虑如何妥善处置苏武这故意伤害。此时一看,地上惨叫连连的陈沟宽分明是走路时不小心扭到脚,让他去死吧。 莫文斌先吩咐医生们拖走地上的陈沟宽。他一路小跑地来到苏武身边,顾不上害怕地上的布老虎,激动得抓住他的手不放。 “果然英雄出少年,下来就摆托苏老弟你了。一定要妥善处理好这件事情,其他的我们一概当没看见。到时我代表县里感谢你。” 苏武把手抽出来,呵呵笑道:“莫县表达谢意的方式可真廉价。” 说完,他也不理会目瞠口呆的莫文斌,重新走回了场中。 “那哭哭啼啼的大老爷们陈沟宽被拖走了,这里还真是安静,一时有些不习惯。” 他呵呵地说着并不好笑的笑话,尔后脸色一冷。 “我苏武一向说到作到,刚才我就说过如果有人不服气可以站出来,我一定会让他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甚至一年半载。” “你们不少人都有手机,可以随时去打听了。无论他陈沟宽去哪家医院,不这样痛上半个月算我输,半年内能他能自己爬起来也算我输。” “现在大家没问题了?” 现场一片沉默。 不少人虽然将信将疑,但没人敢出头或出声。几圈人就那么望着是中间侃侃而谈的苏武,脸色阴森或者百感交集。 苏武点点头,“既然都不说话,那我就当你们都默认了。那么继续我们刚才的话题。” 他背着手,百无聊赖地来回踱了几步。 “我想问一下大伙来到这大蛇窝是为了什么?” “架,你们双方前天打够了。结果不用我多说,两败俱伤。在这里我苏武很好奇一个问题。不知道现在你们双方住进医院里的人,是谁给他们付的药费?” “是地底下长眠的老祖宗,还是动用你们族里的族金?或者是他们自己的家人?” 周围嗡地讨论了起来,没多久有人指着西装革履的莫文斌。 “都不是,是他们出的。” 莫文斌差点吐血。 的确是县里垫得医药费,这是事实。否则报纸网络上“当地群众情绪稳定”的字样是哪来的? 敢情救人还救错了? 莫文斌气得直发抖,哆嗦着有种想打电话回去让县里各医院立即给受伤的双方停药的冲动。 “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 莫文斌理智地选择了忍,他连连默念了这话几次,咬紧牙关全当一切都听不见。 只不过忍字心上一把刀,没几秒莫文斌憋屈得想破口大骂。他使劲捂着嘴,看着前面淡然而立的苏武,忽然羡慕直起养心谷的人来。 一言不合就动手,一动手对方就言计听从。畅快,霸气! 这才是硬道理! 苏武不清楚后面莫文斌的心思,他脸上的笑容不变。 “这位兄弟说得好。确实是县里先垫的医药费。那问题来了,受伤的是你们的人,凭什么县里要帮你们垫医药费?你们确定回头他们不会要求你们补交?” “毫无疑问,这个一定要补交。”莫文斌心有灵犀地站了出来,他咬牙切齿。 “县里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是全县人一分一分挤攒出来的。它们各有用处。我们宁可用它来修桥补路,也决在不会浪费在你们相互打斗后擦pi股上。” “你们以为我们喜欢打啊?还不是那边那帮孙子硬要说我们的祖坟是他们的。祖宗也敢来抢,是可忍孰不可忍?” “说谁是孙子,说谁是孙子?说这句的话孙子给老子站出来。” “那明明是我们的祖坟,分明是你们这帮孙子不要脸硬要抢……” 双方情绪激动纷纷站了起来,脸露凶光地相互指着大骂。一时间,各种粗鄙之语层出不穷,听得令人侧目不已。 莫文斌呕一声,痛苦地一把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得,情况又一次轮回了。 他就知道每次调解到最后都会变成这样。只要一说到祖坟归属,这帮人就会忘掉一切,重新变得不可理喻。 嗷呜…… 布老虎站了起来,仰天长啸。 虎啸龙吟,向来惊天动地。 布老虎的声音充满了威严、愤怒与压迫,在周边的群山间来回荡漾。听得所有人心神振荡气息不稳,一时间生生压住了双方的纷争。 苏武脸冷得像块千年寒冰。 “又来了,又来了是不是?” “我再警告你们一次。谁要再敢起来指手划脚,我就让他一家甚至整条村子在这浮云呆不下去。不信的话可以回去问问你们村里的老人,看看我们养心谷有没有这能耐。” “到时候可千万别派人到我们大祖母那里,说我苏武不尊老爱幼。” 几名白发苍苍的老人听了苏武的话,脸都抖了抖,纷纷出声斥责周围。 “坐下,都坐下。” 几圈人面面相觑,也不知从谁开始,扑扑扑地一个个气鼓鼓地坐了下来。 他们的确是怕了。 刚才陈沟宽的例子就活生生摆在哪,也不见苏武怎么着,他就痛得涕泗横流满地打滚,由不得各个年轻人不怕。 苏武脸色松缓了些。 “这样的打打杀杀终究不是办法,不就认个祖坟归属吗?这有什么难的。” 几圈人想站起来开口询问,却又马上记得苏武刚才的话,一个个坐立不安,憋得脸都红了。 莫文斌赶紧问出他们的疑问。 “苏武老弟,不知你是准备怎么个辨认法,说来大家听听?” 众人纷纷点头。 苏武却是答非所问。 他反问道:“我还是先问各位父老乡亲一个问题,你们觉得祭拜一座祖坟是为了什么?特别是那些穿州跨省过来联宗祭祖的廖氏兄弟,你们到底为何而来?” 后面的廖金海吊着一只伤脚,跳了出来。 “苏老弟,我是听说你们这边风景优美气候宜人,想蹭免费客车过来旅游的。结果刚下了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成了这样……” 苏武忍住笑意,给众人比划了下廖金海的模样。 “大家看,这就是我们浮山人热情好客的结果。” 扑哧! 看着廖金海惨兮兮的模样,不知道是谁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很快,笑声再也压制不住,哈哈哈地如瘟疫般传染开来。 一时间这大蛇窝沉闷的空气似乎鲜活了几分。 第四十四章 人斗财斗狮斗(求推荐) 好一阵子过去,苏武压了压双手,示意大家安静。这回没人再气鼓鼓的,纷纷自觉地安静下来。 “我想大家四面八方前来祭扫一座祖坟,在一定程度上是为了缅怀先祖,但更多的原因恐怕是为了让地下的祖宗保佑我们后世子孙吧。” 不是说如何分辨祖坟归属么,怎么扯到这了。众人虽然听得莫名其妙,却还是点头认同。 时间是把杀猪刀,可以磨去一切喜怒哀乐。 一个人如果去世了几十上百年甚至几百年,那怕他生前再出名再富有,后代子孙也绝不会为他流半滴眼泪。 之所以前来祭扫,确实是有为人后代的本份。但正如苏武所说的,更多的是希望地下的祖宗保佑罢了。 苏武点点头,忽然语出惊人。 “都说祖宗保佑祖宗保佑。那么如果一座祖坟并不保佑一方族人,那是不是代表着这座坟里面埋葬的或许不是你们的祖宗?” 好像有点道理。 如果一座坟都不保佑自己,那扫它祭它作什么? 众人听得心里直打鼓,心里似乎捕捉到了了苏武的意思,却又不敢确认。一个个面面相觑的谁也不敢作声。 莫文斌忍不住站出来,“那苏老弟你的意思是?” 呵呵…… 苏武示意他稍安勿躁,他拍了拍手,吸引众人的目光。 “我们农村乡下过年过节都喜欢说祖宗保佑丁财两旺。换句话说如果人丁与钱财两方面祖宗都不理会你,那么很大程度这座坟不是你们的祖坟,不要也罢。” “大家说是不是这个意思?” 众人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如果一位老祖宗连后代子孙最基本的人丁财富都不保佑,那要来作什么?还值得四面八方甚至千里迢迢过来祭拜吗?真当大家闲着没事干? “那好。我们现在既然决定不再文斗和武斗,那就来个人斗与财斗。输了的一方,你们懂的。这座坟并不保佑你们,爱谁祭谁祭去。” 莫文斌擦汗,他被派来调解这些民间破事,自然也是本地人,当然知道苏武口里文斗武斗的意思。 武斗很好理解。 就和前天一样,双方全族一拥而上,最后站着的为胜。可惜他们没看到结果就被官方介入了。 文斗只是字面上的文,本质还是武斗。 它比的并不是各种诗词歌赋,而是拳头和肌肉,再说了乡下村民也不懂这些文绉绉的东西。 只是相对全族出动的武斗,文斗规模有限,一般有十人、五十人、百人甚至五百人的规格。同样打到最后,站着多的为胜。 只是这苏武提出的人斗和财斗,又是怎么一回事? 莫文斌连忙这把疑问提了出来。 苏武胸有成竹地笑笑。 “人斗啊,我们可以在双方村子里找几条人口差不多的村子。以一定日子为限,比如明年的今天。最后统计人口,祖宗保佑增长得多的一方为胜。” 莫文斌眼前一亮。 这是好办法。 他一拍大腿,迫不及待道:“不错,这方法可以考虑。我们可以在陈廖两方各选择三到五条人口差不多的村子。以一年为限,最后统计人口,三场两胜或五场三胜制。” 右边忽然有人出声,语气里尽是嘲弄。 “我们陈氏没问题啊,这样的村子随时可以选出十条八条来。只是不知道对面没有三或五条村子可选?” 莫文斌哑口无言。 左边廖氏有普通话冒了出来。 “人多了不起啊。大不了我们这些外省的村子加进来比试就是了。” “不至于不至于。三五条村子我们还是有的。” 苏武回头默默地和自家几位族叔擦了擦汗。要是下场的是他们老苏家,那真就没有三五条村子了。 “行。那人斗就这样决定了。”莫文斌大喜过望,他生怕再出什么差错,果断拍板定案。 “财斗呢,”莫文斌眼巴巴望着苏武,“这又怎么说?” 苏武哈哈一笑。 “这就更简单了。双方同样找几条经济水平相同的村子,以一年为限,届时统计所有村民的收入,多的为胜。同样是三场二胜或五场三胜制。” 现场一片沉默。 忽然有人喊道:“如果人斗财斗各自胜一局负一局,最后双方成了平手。这又怎么算?” 苏武笑得洋洋得意。 他费了那么多口舌,终于到了这一步。 “我们浮山人不都有斗狮的传统吗?如果人斗财斗平了局,那就上斗狮。这你们没意见吧。” 斗狮? 莫文斌摸着下巴,心思活络起来。 他当然懂斗狮。 所谓斗狮其实就是舞狮。看过前世黄飞鸿系列电影的人估计都清楚。 双方舞狮上架山,相互打斗阻拦对方,最后采到彩头为胜。 当然,浮山这里不会像黄飞鸿电影一样在狮头或蜈蚣里装上机关枪、刀片或喷火龙。双方就凭着狮头的重量,选手们的脚力和体力以及经验来夺取胜利。 这里舞狮斗狮一向流行,每年年底为了庆祝新年,大大小小的村子或多或少都会举办。苏武只是把双方的村子连在一起比斗罢了,并不算新鲜。 “就这么办。” 人少的廖氏一方几乎不用讨论,直接拍板先作了决定。 他们跨了好几个省过来联宗祭祖,都不是陈氏的对手。一旦其他省份的兄弟回了家,无论文斗武斗,他们更孤立无援。 苏武这方法明显有利于他们,不赶紧答应才怪了。 陈氏那边吱吱唔唔,一时没人出声。 如果是文斗武斗,他们一点也是不虚。但眼下这三种方式,他们即使是人更多也没多大的意义。 莫文斌一看这情形,他站了出来。 “你们老陈家最好还是答应下来为好。今天过来前,上面给过我意思,一定要保证不能再出现什么文斗武斗。” “你们是人多,但大多还是老实本份的乡里人。每天心里想的应该不是怎么打架斗殴,而是如何喂饱自家老婆和孩子的嘴巴。” “看看外面。”莫文斌指了指外面一圈制服男和他们手里的枪械。 “如果你们真要闹,我老莫也只好不顾乡里乡情,能抓一个是一个,能逮一双是一双。到时候,你们或者躺医院或者蹲牢子,家里嗷嗷待哺的老婆孩子怎么办?” “一个个都仔细想想吧。” 莫文斌算看出来了。 对待这些乡里人,一味的追求和谐没多大用。得像养心谷一样,先下手为强。 好一阵沉默,右边陈氏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 “也好。一直打打杀杀总归不是正途,养心谷的方法我们接了。不过双方比斗总要有裁判吧。不知这裁判……” 莫文斌如释重负,他哈哈一笑。 “这个不是问题,我们县里可以派专人负责,全程跟踪,保证双方比斗公平公正公开。” 他话说完,场面一阵寂静。 怎么回事? 莫文斌一愣。 他左右一看,这才发现双方都没人答理他,一个个看着他就像看到个白痴。 莫文斌很快反应过来,一张老脸火辣辣的。他咳了几声,退到苏武身边。 “苏老弟,这活是你们养心谷提出来的,要不把裁判也接了吧。” 苏武望着他,“接是可以。不过我们有什么好处?” “好处?什么好处?” 莫文斌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苏武说的是什么意思。 苏武后退了几步,回到养心谷几人附近。 “莫副县,你以为我们养心谷是什么,可以招之则来挥之则去吗?没有好处,我们凭什么渗活这些事情?当我们养心谷闲得没事干?” 莫文斌终于反应过来,他急得直跳脚。 这特码算怎么回事。 “苏老弟,你这是良心大大滴坏。说,你要什么好处?要手还是要脚,老哥我给你。” 第四十五章 养心谷的目的(求推荐) “来来来。” 苏武无视几圈大眼瞪小眼的围观党,亲热地拉着莫文斌走到养心谷的众人旁边。 他嘿嘿地问道:“莫县知D县县通工程吧。” 莫文斌牙痒痒的。 无所求时这浑蛋爱理不理开口闭口叫自己莫副县,有所求时就勾肩搭背还少喊个副字,成了莫县。 莫文斌有心想喷他一口,想想又默默忍下,主要是不敢。 别人或许会怕他头上的官帽,但养心谷还有眼前这家伙显然不在此列。刚才他不就被那边的光头佬苏海直接扔地上吃土了吗? “当然知道。”莫文斌了无生气地点点头,他语气里充满嘲弄。 “别说县县通,我还知道全国都在搞镇镇通工程呢。” 苏武毫不在意,他伸手接过光头苏海递过来的手机,展示着上面的县域地图。 莫文斌一看,气得鼻子又歪了几分。 这浑蛋还没开口,那边的光头大佬已经提前把手机递了过来,甚至还打开了地图,显然养心谷这些家伙早有准备。 怪不得之前他派人去养心谷求援,一向不假于色高冷的他们这回pi颠pi颠地答应了。 “莫县你看,这是我们浮shan县城,在这茄子的上方。” 苏武在茄子状的县地图上找到县城的位置,“隔壁云zhong县的县城就在茄子的下方不远,距离养心谷不远。” “所以呢?” 莫文斌点点头,茫然地眨着眼睛。 他当然知道两座县城的位置,只是不知道苏武这时候提出来作什么。 苏武笑笑。 “现在不是在进行县县通工程吗?” 他在两座县城间划了根线,莫文斌低头一看就隐隐明白了苏武的意思。 养心谷就座落在浮山到隔壁云中的县县通高速上,尽管为了保护南岭生态圈而拐了个小弯,但距离并不远。 苏武指指那条高速路线。 “我昨天去了趟隔壁县城,发现浮山到云中的县县通高速公路差不多修好了。各种配套设置也已经完成。特别是靠近我们养心谷的这个山头还修了个服务区。恰巧名字就叫养心谷服务区。” 他挤了挤莫文斌。 “莫县帮个忙,回去弄份修路书。让我们从服务区附近修条二级公路连到我们村子呗。” 莫文斌哭笑不得。 “老弟你别开玩笑。我老莫倒是不介意多在高速上画几根支线。可我不是孙悟空并不主管修路方面,你让我去哪帮你弄?” 苏武脸色沉了下来,他眯了眯眼睛,浑身上下露出丝危险的气息。 “莫县这是欺我们不懂你们那一套?” 莫文斌心一寒,忍不住擦汗。他赶紧看了看地图,唯唯诺诺地开口。 “我是可以回去帮你们问一问。只是你们养心谷周围都是生态保护区,里面有大量的珍稀动植物。” “按照规定,这样的地方是禁止动工修建各类工程的,否则动保环境那边就会闹。” 苏武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莫县也是浮山本地人。难道不知道养心谷周围的珍稀动植物是怎么保存下来的?” 他边说边抬起视线,遥遥落到远方青翠的山峰上。 “你知道吗?那不是你们县里坐办公室吹空调的人保的,更不是只知道指手划脚的。狗pi动保与环境组织保的。而是我们村子各代祖宗用大量的人命保下来的。” 他猛地瞪圆了眼睛,俯视着矮他几头的莫文斌。 “二十年前的山火,莫县还记得吧?那不是南岭烧起的第一次山火,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那次我们村丢了上百条的人命、多了几百伤员。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如果不明白,那对比一下昨天他们两家打了那么久,丢了几条人命,伤了多少人?” “是是是。”莫文斌压力山大,他连连擦汗,“兄弟你消消气,有话好好说。” 苏武定了定神,这才挺直腰身放过他。 “我们养心谷现在丁财两衰,如果我们倒下或者干脆搬迁,那以后再也没什么人会用命去保护那片森林以及那群动物。你敢说我们不能在那里动工?” 莫文斌心突突突地跳着,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苏武。待看到那双危险的眼神时,他不由缩了缩脖子,语气又软了些。 “当然万事都有例外,如果养心谷周边真有动工建设的需要,也不是不行。但必须得经过各方面的考量,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说到这时,莫文斌两腿发软。他想挪开几步离这危险的家伙远点,却找不到力气,只好讪笑着说下去。 “再说了,现在县里不是在修镇镇通工程吗?很快就修到你们落枫镇了。以后你们进出也挺简单的。” “你以为我们是白痴?”苏武冷哼了一声,刷地把手机抛给一脸狞笑的大光头。 “镇镇通是修通镇与镇之间的公路,不是村村通。眼下距离镇镇通结束还很遥远,下一步的村村通你告诉得等多久?十年还是二十年?我们可等不了那么久。” “这个……上面有规划的。”莫文斌有些词穷。他也不知道所谓的村村通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苏武见他不说话,提醒一句:“再说了,难道莫县不知道我们养心谷与落枫镇的距离?我们去趟落枫镇还不如去隔壁县城。你们吹嘘的镇镇通,对我们养心谷来说根本毫无意义。” 这是事实,莫文斌无话可说。 他定定神,抬起头诚恳望着苏武。 “这么吧,苏老弟你看这样行不行? “我呆会回去跟有关方面提一提,让他们好好研究连接养心谷到浮山—云中高速的可能性,尽快给你个答案。” 莫文斌不傻,知道自己如果不许诺养心谷点什么,眼前陈廖两家的调解绝对进行不下去。 “三天。”苏武竖起三根手指。 “我们下里巴人,习惯事不过三。如果三天后我们没得到想要的答案,那么眼前的闹剧我们养心谷不再理会,你们戴乌纱的另请高明。” 这是民向官下通碟啊。 莫文斌气得浑身直发抖,偏偏还得心平气和地讨价还价。 他可不敢赌。 否则眼前陈廖双方再打起来,这回恐怕就不是“当地民众情绪稳定”能敷衍过去的。届时他们这批人不仅乌纱会被撸下来,甚至还有可能收到各种审查。 想想这后果,莫文斌心底发寒。 “苏老弟,你这也太急了。三天能干什么?你是上过大学的人,应该知道修条路至少得勘测周边的环境吧。三天真不够……”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苏武挥手直接打断。 “这是你们的问题,与我们无关。” 第四十六章 苏武的目的(求推荐) 见莫文斌气得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苏武安慰他。 “莫县,你用不着太生气。修通了这条路,于你们来说也是有好处的。” 莫文斌气极而笑。 “哦?是嘛,我们能有什么好处?” 苏武竖起一根手指,“第一,至少能平息眼前的分争。” 莫文斌垂头丧气地装死,这点他早就知道了。 “第二,”苏武扭头喊光头苏海,“黑子,我的手机。” 苏海不明所以,却还是赶紧把苏武的手机递了过去。 “看看这论坛。”苏武把那个根雕论坛打开,指着上面又红又亮的贴子,“这是我一位叔父的雕刻,现在贴子点击三万多,有人出价最高……” 他翻了翻回复,“最高近一百六十万了。有几个有意购买的老板已经付了定金,正往养心谷赶了过来。” 莫文斌下意识地看了几眼,越看眼睛越亮。 他终于起了些兴趣,连连点着头。 “厉害,这才是艺术大拿啊。没想到我们县还有这等人才。” 半响过去,莫文斌回过神,他磕了磕嘴巴:“所以呢?苏老弟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武转了转手机,不动声色地反问道:“莫县你觉得我们养心谷怎么样,比如风景气候人文等等。” “一群野蛮人,有个pi的人文……” 受尽委屈的莫文斌下意识地骂了句粗话。话刚出口,他就反应了过来,瞬间吓得满头大汗。 半响,见苏武没有动手的意思,他终于松了口气,尴尬地咳了几声。 “环境嘛,养心谷自然是很好的。标准的天然氧吧,风景优美,冬暖夏凉。” 苏武赞同地点头。 天然氧吧,风景优美自然不用多说,冬暖夏凉也不是句虚话。 自从有了孩子,他多了些各种顾虑。 这次回家,苏武不仅带了奶粉奶瓶这些必需品,还带了温度计湿度计……这些农村少见的东西。 现在是夏天,外面天气一直火辣辣的。手机上面的天气预报显示浮shan县气温高达25到36度。 然而苏武家里的温度计一直显示18到25度,堪比城市里开着空调。以至半夜时他还得爬起来看看女儿有没有盖好被子。 而一到冬天,外面尽管寒风呼啸,但养心谷依然温暖如夏,那怕穿件短袖也不会有人笑话。 莫文斌终于回过味来,他迟疑道:“苏老弟你是想开发养心谷的旅游资源?” 苏武点点头,“莫县你觉得怎么样?” 莫文斌觉得不大靠谱,全国山山水水到处都是,凭什么让人来养心谷玩啊。 只是他不敢直言,只好哈哈地左右言他,“老弟你为什么会有这念头?” 苏武看出来了,分析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大有可为的。” “第一养心谷环境优美,这是前提。第二……”苏武弯腰摸了摸趴在地上的布老虎,“我们有各种动植物可供游人观赏。莫县你觉得有没有人想亲手撸一撸老虎,熊猫,大象还有其他动物?” 莫文斌看得眼热,心痒痒的。 “说实话,如果你们能保证老虎不咬人,至少我家几个孙子孙女会很高兴过去玩。” 苏武点头,“这个没问题。莫县你是本地人,应该知道我们村里姑娘们的独特。她们都能和动物交流来着。” “苏老弟,你说的是真的假的?”久不作声的廖金海蹦了过来,他乍信乍疑给几人塞了根烟。 “世界上还有这么神奇的村子,居然能和动物交流?” 苏武不吸烟,不过还是接了过来,“是不是真的,孙哥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廖金海先美美地吸了几口香烟。他摸摸下巴,看着近在咫尺的布老虎油光滑亮的皮毛,眼里尽是跃跃欲试。 半响后他还是不敢随便动手。 “这么着,我老廖这模样一时也不急着回家,免得被老婆天天骂。要不呆会去你们养心谷瞧瞧,顺便让老弟你看看我的伤到底好了多少。不知道老弟你欢迎不欢迎?” “欢迎,当然欢迎。”苏武还没开口,一边苏海就拍着光头抢先回话。 “只要孙哥你愿意付适当的住宿和饮食费,我们养心谷当然欢迎。” 眼前的廖金海可是个大扣门,连出来旅游都要蹭联宗祭祖的大巴,苏海担心着呢。 廖金海哈哈一笑。 “这位黑子老弟,你用不着担心这个吧。我不觉得有人敢在养心谷吃霸王餐睡霸王觉……” 不怕被你们打出shi来吗? 答理完廖金海,苏武继续给莫文斌扯摆。 “第三,莫县知道我们养心谷有座仙女湖吧。那里绿波荡漾湖鱼肥美飞鸟无数,游客无论是划船钓鱼还是欣赏珍稀鸟类,都是个好去处。” 莫文斌倒是不知道这点,连忙问了些关于仙女湖的问题,苏武一一地回答。 末了他补充说道:“仙女湖西边的绝壁上有个长达十公里左右的天然山洞,本来是村里酿酒人藏酒的山洞。里面怪石嶙峋别有洞天,只要好好拓展一番,就是个探险爱好者的好去处。” 说到山洞莫文斌还不以为然。说到酒,他不禁眼前一亮有些站不住脚。 “你们养心谷还有传统酿酒人?居然还用天然山洞储藏酒?这我就真的有些兴趣。” “当然有了。”苏武稍稍松了口气。 “那酿酒技术和我家的医术以及刚才贴子展示的雕刻一样,都有六百多年的传承。酿出来的酒温纯甘厚气息绵长。昨天我还喝着。” “以后莫县要是到了养心谷大可以自己尝尝,绝对不会令你失望。” 咳咳…… 莫文斌咳了几声。 虽然他问心无愧,但大白天的,这种事情还是不好多说。 苏武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些养心谷的其他情况,听得莫文斌目光闪烁连连点头,忍不住想回头申请调到主管旅游文化的方面去。 眼前陈廖双方的闹剧已成定局,养心谷根本是有恃无恐,修路接上高速的一事县里不答应也得答应,除非想全部人的乌纱被撸掉。 自己不如反推一把,和他们结个善缘,以后这养心谷或许真的大有可为。 搭上他们,没准自己还能向上走几步。 赌了! 莫文斌一拍大腿。 “行,苏老弟说得令人神往。我呆会回县里立即向上报告,全力给你们争取修路。三天内等我好消息。” “莫县果然爽快。”苏武满意地点点头,“那我们就等你的好消息。” 两人又谈了些细节,以准备各项事务为由驱散了陈廖双方,随后各自离开。 第四十七章 没有学校(求推荐) 早上五个人出去,傍晚回来时多了个人。 廖金海下了车,拄着柺杖一步一跳地跟在养心谷几人后面,好奇地四下张望。 “还真是挺凉快的。”感受了会养心谷舒适的气温,廖金海啧啧称奇,他冲着前边健步如飞的苏武嚷嚷。 “苏老弟,之前一直听你们吹嘘说什么养心谷冬暖夏凉,我还不大相信。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女儿奴的苏武已经半天没见孩子,心里空落落的,正恨不得一步跨回家去看看孩子怎么样了。他听到后面廖金海的话,不得不停下匆匆的步阀。 苏武深深地皱着眉头。 “我说孙哥你能不能好好管管自己的破嘴?什么叫我们吹嘘,那叫夸耀、称赞……” 廖金海不以为意,嘿嘿地蹦了过来。 “都一个意思,都一个意思。” 苏海摸着光头凑过来,他问廖金海,“孙老哥你要不要帮忙?看你走路我都嫌累。” 廖金海嫌弃地摇头。 “算了。你能怎么帮我?扶着走还不如我自己跳着快。” 苏海笑得高深莫测,“当然不是扶。” 不是扶,难道是公主抱? 廖金海一愣后大汗。 光天化日之下两大男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还有,就是后背背也不行。 廖金海琢磨。自家儿子才八岁出头,现在他想回味一下往日的父慈子孝以及亲亲抱抱举高高的感觉,已经是种十足的奢想。 八岁尚且不可能,何况他已经三十有八,让个男人背着走路,那更是万万不可能了。 苏海嘿嘿笑着不说话,过来一把抓住廖金海的衣裳,像拎只小动物般单手把他提了起来,轻轻松松向村子里走去。 这……这样也行? 廖金海万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人型吊机,以至大脑都当了好一会。回过神后他脸上火辣辣的一片,连忙挣扎。 “黑子你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廖金海有些想捂脸。 就这样被提着进村,其丢人程度还不如公主抱了。 苏海拍拍光溜溜的脑壳,走了好一会,才笑嘻嘻地把挣扎不休的廖金海放到地上。 “现在孙哥你分得清吹嘘和称赞夸耀之间的区别了?” 廖金海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哭笑不得,只能连连点头。 “分清了,这下分清了。” 没走多久,村那头冲过来一个扎着三条小辫子的姑娘,她边跑边欢天喜地连连高喊。 “是阿布,是阿布还有五哥他们回来了。” 说完她冲到布老虎旁边,躲开老虎凑过来的大嘴,一溜烟地爬到了老虎身上,动作纯熟之至。 “小兰,又在草地里打滚了吧?一身脏兮兮的,小心回家被挨打哟。” 苏武笑着扯扯小姑娘精致的辫子,顺手拍干净她身上的青草叶子。 小兰蛮不在乎,“我哥上学没回来,家里就奶奶在,她不会打我的。” 说完,她拍拍身下的老虎。 “五哥,阿布今天是不是调皮了,有没有帮上你们的忙?” 苏武哈哈一笑。 “没有,阿布今天很乖。它可是帮了五哥还有其他叔伯大忙。一会我得给阿布还有小兰你一些奖励,以示鼓励。” “真的?阿布除了吃还能干什么?” 小姑娘跳下布老虎,眼睛亮晶晶的,口里虽然带着鄙夷,却是期待地望着苏武。 她问道:“五哥,是什么奖励?甜甜的糖果吗?” 布老虎听见了主人的埋汰,气得一下子趴在地上,哼哼地抱着脑袋再也不肯起来。 苏武乐不可吱,哈哈大笑。 “看看,小兰你这下把阿布气到了。它可不只是会吃而已,今天确实帮了我们很大的忙哦。” “你喜欢糖果啊,没问题。来来来,到我家去,我给你一些糖果做奖励。” 他弯腰推了推布老虎,“还有阿布你还要不要吃鱼?想吃的话赶紧起来跟我们走。” 布老虎一听有鱼吃,口水顿时流了下来。它咕噜地爬了起来,也顾不上等主人了,就率先朝前面的村子走去。 小兰见状也不生气,连蹦带跳乐嘻嘻地跟了上来。 “五哥,今天能给我几个糖果呀?最少两个好不好?我得带颗回去给奶奶。” 苏武揉揉她的小脑袋。 “行。一会我给你三颗。一颗给你奶奶,另一个留着晚上或明天吃。” “嗯。”小兰高兴地点了点头,她回头望着旁边的苏海。 “黑子哥,你家来了很多外地人,说的话和电视里面的一样。大家都不知在干嘛,一个劲围着你们院子看呢。” “哦?” 苏海没多大意外。 昨天苏武接了几个询问木雕价格的电话后,就上了根雕论坛把联络电话改成他苏海的,让他自己操心去。 看了一眼前面的苏武,苏海笑着问:“那小兰你怎么不在那里凑热闹?” 小兰坚决地摇摇头,“热闹有什么好凑的,我才不跟那些无聊的大人一样呢,我要等阿布。” 苏武听见了,回头看了看一路小跑跟着他们的小姑娘,心里好气又好笑。 虽然小兰口口声声说阿布除了吃没啥用,可一时不见,却又早早的在村口等着老虎回来。 也不知道倒底谁才是没用的那个。 廖金海蹦跳着赶了上来,他一脸古怪地看着扎着三条小辫的小兰。 “苏老弟,这才几点?你们这里的学校这么早就放了学?” 苏武和苏武兄弟俩一怔,不禁相互互视了一眼,闷闷道,“她还没上学呢。” “没上学?” 廖金海不可思议瞪着眼睛,上下打量眼前蹦蹦跳跳的小姑娘。 “瞧这模样,她应该有五六岁了吧?怎么还没上学?” 苏武沉默。 这些年农村人口越来越少,养心谷附近虽然有好几条村子,但也没建有小学。 小兰这个年纪的孩子如果想上学的话,得跑到落枫镇上就读。 十几公里的山路可不好走,因此年纪太小的孩子一般都拖着不上学。等到快七八岁时,父母才直接送他们上小学。 话说回来,苏武以及他堂妹苏雪算是例外。当年他们刚到了上学的年龄,他大伯苏平便不辞劳苦地每天早早起床,摸黑把两个孩子送到镇上去读书。 后来苏海也是眼热,闹腾着非要和苏武一起上学不可。马婶夫妻头疼不已,最后只好妥协。 …… 苏海光着脑门,长得牛高马大还有一脸的横肉。不认识的人以为他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粗人,其实上他能和苏武聊到一块去,就说明了问题。 他拍了拍沉默不语的苏武 “别急,慢慢来。” 等修好了路,村子发展起来了,我们在修座学校。 只是后面的话太过于遥远,有些难以想象。苏海没好意思说出来。 不过苏武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认真努力,一切都会有的。 第四十八章 又会一个词(求推荐) 一路无话到了他们三家附近,越是接近苏海家,越是人声鼎沸,仿佛一时间全村的人都挤到了这里。 苏武先回了苏雪家,装模作样付了小兰还有布老虎的奖励。 他急走几步,一把推开苏海家院子的大门,果不其然里面满满挤了一院子的人。 “是小五,他回来了。” 不知谁突然喊了一声,满院子的人纷纷回头。 “哎呦,果真是小五。快快快,大家都在等你半天了。” “小五小五快说一说,那陈廖两家的事解决得怎么样了? “小五,大家等了你一整天,村里的山货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值钱吗?” …… 满院子的人挤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发着话,各种问题纷纷的向苏武压了过来。 苏武情不自禁擦了把汗。 “各位叔伯嫂婶别急,我小五又跑不了,一会说一会再说。” “都急什么急?让小五过来,他才回来连口水还没喝,你们就堵着人家问东问西。再急也不是这个样子。” 马婶犀利的嗓门响起,女高音震的众人耳朵嗡嗡直响,一下子把整个院子的纷纷扰扰给压了下去。 众人这才不好意思地讪讪住口,让出条道来。 苏武松了口气,循着声音挤过人群向马婶走去。 没走几步,他眼前一亮。 小小的苏晚正骑在饭团的脖子上,咯咯咯地笑得正欢。小姑娘银铃般的笑声清脆悦耳,让人忍不住嘴角跟着泛起微笑。 她抱着饭团细长的脖子,身子使劲地后仰着,两只白嫩嫩的小脚却是翘得老高。 满头大汗的马婶笑呵呵地蹲在前面,两手放在嘴边嗡嗡的做蜜蜂状。 无视满院子脸色古怪的人,马婶逗趣着苏晚。 “嗡嗡嗡,蜜蜂要来啰!晚晚记得躲开哦。” 说完她两手作针状,轻轻地啄到苏晚高高翘起的两只脚板底上。 苏晚觉得脚底痒痒,咯咯地笑得更欢。她飞快地把白生生的小脚往两边一撇,躲开了马婶的袭击。待马婶两手撤回去,她又嘻嘻地一下子把脚夹了回来,准备迎接下一轮的“蜜蜂”。 一老一小嘻嘻哈哈地反反复复做这幼稚的游戏,乐此不疲。 只是可怜了饭团,被她们这一老一少夹在中间哪也去不了。听到苏武的声音,它忍不住站了起来,扯着脖子嘎嘎直叫。 好小子,你终于回来了。快把你家神兽拉走,本大雁得找吃的去,快把我给饿死了。 苏武看得明白,先随手丢了条空间小鱼给饭团。听听女儿明媚的笑声,再看着她那灿烂的笑容,苏武吊得老高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今天真是辛苦婶子你了。” “不辛苦,哪有什么辛苦。”乐在其中的马婶并不以为然。 苏武点点头,一把把女儿抱起来。他捏捏小姑娘的鼻子,“晚晚,爸爸回来了,有没有想爸爸呀?” 苏晚感觉到了父亲的气息,连忙伸出只小手熟练地揽上他的脖子。她却是扭过身子,朝着前面的饭团和马婶连连招手。 “饭饭,奶奶……饭饭,奶奶……” 苏武一怔,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他连忙扭头望向满头大汗的马婶,正准备开口。 马婶知道他想问什么,得意洋洋地点了点头。 “小五你没听错,晚晚确实在喊奶奶。” 怎么回事? 苏武心砰砰直跳,连忙上下打量着怀里的女儿,却找不到什么异样。 “婶了,这个……这个,你怎么办到的?” 激动之下,他连话都巴结了起来。 “不难啊!”马婶嘿嘿直笑,满眼满嘴里都是得意。 “你别看晚晚还懵懵懂懂,其实她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你一直陪着她,让她开心快乐。多多跟她提醒奶奶两个字,迟早她明白你的意思。到时候自然而然的就把奶奶两个字喊了出来。” “真的?”苏海大喜过望,连忙放下孩子准备试上一试。 “等等,”马婶阻止道:“小五你一个粗老爷们总是顾头不顾尾,你急什么急?” 她指了指挤满院子的人,“先把他们的事情处理好,再陪孩子也不晚啊!” 苏武这才反应过来,尽管心底焦虑,还是强忍着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个脸戴金丝眼镜打扮精致衣着得体的陌生女人走过来。 “苏武苏先生吗?很高兴认识你。我姓叶,叫叶婷,刚跟老公从外省到你们村子这里玩。” 女人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她指了指饭团:“听说这天鹅是你们家的?” “叶小姐你好,我就是苏武,欢迎来到养心谷。”苏武点点头,笑着纠正道:“它是我堂妹养大的宠物,叫饭团。不过它不是天鹅,它是只大雁。” “原来是只大雁。” 叶婷兴致勃勃地仔细地看着饭团,饶有兴致道:“我女儿刚才在旁边看了好半天,她也想像你家孩子一样骑一骑这只大雁,不知道可不可以?” 她补充道:“当然,我们可以付钱的。” “你女儿在哪呢?” 苏武不置可否,他侧了侧脑袋,并没看到叶婷身后有其他人。 话刚说完,一个扎着个利索的小马尾,约模六七岁脸庞白皙的女孩婉约地走了过来。 小姑娘怯怯地搂着母亲的大腿,眼巴巴的盯着苏武还有旁边雄纠纠的饭团,眼里充满了渴望。 叶婷蹲了下来,亲昵地摸摸小姑娘的头发,“苏先生,这是我女儿石端敏。敏敏,来向叔叔问好。” “叔叔好,我能不能骑一下饭饭?”石端敏脆生生地开口。 姓石,估计是石高远的孩子。 苏武心里有数了。 他放下苏晚,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半响后他皱了皱眉头。 “小敏敏你好,饭团虽然长得大了一点,但依旧是只大雁,可能载不动你呢?” 嗯? 石端敏看看自己身子再瞧瞧旁边小小的苏晚。她望着近在咫尺的饭团,眼里的光芒迅速黯淡了下去。 “不过,”苏武捉狭道:“我们骑不动,我们可以抱着它玩呀。” “可以抱吗?”石端敏顿时两眼放光,她急匆匆地盯着苏武,“叔叔,我真的可以抱抱它吗?” “当然可以。”苏武笑笑,又掏了条空间小鱼出来,“饭团,你站着不动让她抱一抱。这条小鱼就是你的。” 饭团也不吭声,果断地伸过脖子,一口把苏武手里的小鱼叼了过去。 “好了。”苏武摆手示意兴奋的石端敏上前,“饭团是很乖的,你现在可以过去随便和它玩了。” 石端敏连连点头,兴奋得脸都红了。得到母亲的许可后她一把扑过去抱住了饭团的身子。 许久后,她回头朝着自己母亲灿烂地笑着。 “妈妈,饭饭的身子好柔软,羽毛也很光滑,还有股香味呢。” 叶婷愣了愣,一脸古怪的看着苏武 咳…… 苏武尴尬地咳了咳,言简意赅地解释。 “饭团是我堂妹的,她现在在上高中,昨天刚去了学校。在家时她们一人一雁常常窝在同一个被窝里睡觉。” 叶婷这才了然地点了点头。她不再作声,拿出手机仔细地拍着女儿的笑脸。 好半响过去,叶婷感慨地摇摇头。 好久没见女儿笑成这样了,千里迢迢把她带到这里,果然是对的。 马婶知道苏武这会很忙,她把苏晚抱了起来。 “晚晚玩了半天,现在应该饿了。我给她弄点吃的去。小五,你忙你自己的。” 说完也不等苏武反应,她就自顾自地把孩子给抱进了屋子。 到底这是谁的孩子? 苏武哭笑不得,他有些恍然。 难怪苏晚第一个叫了最喜欢的饭团后,第二个学会的人名就是奶奶。果然是有道理的。 第四十九章 太神奇了(求推荐) 和叶婷又聊了几句,苏武这才回头搭理村里翘首以盼的叔伯们。 其实也没什么好搭理的。 一整天的时间,足够苏睛把村民们各种具体问题介绍得七七八八。 村民们之所以围着不走,更多的是想在苏武这里讨个确认罢了。 不为什么,仅是因为苏武上过大学,是附近镇子最有学问的人。 村民们信任。 都说这年头大学生廉价,但要看什么地方。 一二线城里面或许一砖头拍下去,砸到的十个有八个真可能都是大学生。但在浮山这穷乡僻野里,能读到高中的都没几个,更别说上完大学了,真的是万里挑一。 是以苏武说出的话,村民们还是听得进去。 送走了心满意足的村民,很快马婶家的院子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几个陌生人。 苏武看了看他们。 只是不知道这几人是木雁的买家,还是根雕论坛上闻名而来的游客。反正好几个苏武都没有印象。 刚才说得口干舌燥,苏武端起马婶送来的白开水一饮而尽。他左右一看,很快找到了视频上见过的石高远。 或许抱有出来游玩的意思,石高远穿得随意,仅换了身得体的休闲服饰。这会正陪着老婆女儿一起围观饭团。 饭团被苏晚霸占了大半天,早就焦燥难耐。此时见苏武有空,它刷地张开了翅膀,扯着脖子嘎嘎地直提醒。 石高远一家三口玩得正开心,被饭团忽然来这么一着,生生吓了一大跳。夫妇俩瞬间反应过来,连忙护着女儿退了开来。 苏武赶紧走了过来,他拍拍饭团,“今天辛苦了,现在去玩吧。一会回来时记得捉条大鱼回来。” 饭团呀呀地叫几了声,也不知道答应没有。它双腿一跃,张开翅膀呼地腾空而起,很快飞上了高空,遥遥朝着仙女湖方向去了。 “你们别怕。”苏武抱歉地朝受惊的一家三口笑了笑,“饭团脾气有点大,不好意思吓到你们。” “不过它不会随便伤人。只是今天陪了我女儿一天,还不曾外出觅食,所以有些呆不住。” 石高远三人这才了然,纷纷摆手道:“原来是这样,那没事。” 只有石端敏可怜兮兮地望着苏武。 “叔叔,饭饭今天还会回来吗?” 苏武哈哈一笑,蹲下来望着小姑娘,正色道:“会回来的,这里是饭团的家呢。你没听叔叔说吗?我让它去捕条大鱼回来好给我们作晚饭呢。” 小姑娘欣喜万分,她四下张望着天空,寻找着饭团的足迹。 “那太好了。等它回来我还可以跟它玩吗?” 苏武点头,“当然可以。我们待它家人一样,而你是客人。饭团喜欢客人,只要不动手打它,饭团是很喜欢和小孩子玩的。” “我才不打人。”石端敏很是高兴。 石高远满眼的惊奇,他磕了磕嘴巴,笑道:“那一会我倒真得尝尝大雁捕回来的鱼了。” 来养心谷之前他就知道要等其他买家才能竞价,因此这会也不着急和苏武讨价还价。 加上大半个白天他都在观察着那只雁雕,甚至还用手机和认识的专家视频聊了好久,心里有了底,更是放心。 现在的他已经把这次的养心谷之旅完完全全当成全家亲子游。 苏武又和其他人接触了下,这才知道真正想买雁雕的暂时只有石高远。 其他几人有两个想要苏建国研制的颜料,出价还不低。 三个自己带了木料过来,参观了大半天苏建国的手艺后,想请苏建国帮忙雕刻。出价同样也不低。 剩下几个都是省内人,在根雕论坛上看到了苏武的掏宝与A站链接,对养心谷的山货和风景十分感兴趣,便过来瞧一瞧。 苏武问了问,得知他们暂时不准备离开,便找到苏睛说了说。 苏睛点点头,心花怒放地去张罗各位客人的住宿了。 她和苏武及苏海年纪差不多,关系也很亲近。很早就知道两人在捣鼓村子旅游的事。 见现在有了好开头,正是欢喜得不行。 苏武笑道:“既然各位今晚不走,那食宿方面不用担心。我堂姐已经帮着在村里找了。床板被褥什么保证干净整洁。如果这方面有问题,我个人包赔十倍。” 他顿了顿,“总得来说,就上厕所有些麻烦。不过请各位暂时忍忍。一两个月内我们会改善卫生条件这方面。” 众人倒是好脾气,一个个哈哈说着没关系。 想来也是。 如果在意上厕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估计也不会亲自跑到这偏僻的养心谷来。 苏武点点头。 “虽然时间还早,晚饭都没开吃,不过这里我顺便提醒一下各位,晚上注意盖好被子。我们养心谷晚上还是挺凉快的,别着凉感冒了。” “苏老弟,你也太夸张了吧,这天气还需要被子?” 有人扬了扬手机。 “现在天气预报显示这里的气温28到36度。几天后会更热,最高气温直逼39、40度。如果不怕蚊子,我觉得大可以睡在院子里。” 苏武点点头。 “本地的天气预报上确实是这个气温。但你们现在感觉如何?有没有30多度的感觉?” 众人一愣,相互一瞧,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之前养心谷的村民挤满了院子,几人是感觉有些闷热,但决不是像条闷在罐头里的鱼一样不能忍受。 现在院子里空荡荡的,众人更是觉得舒适愉快,随意坐下来都能笑谈风生。 可天气预报上显示现在足有34度。 在其他地方特别是城里,这样的气温根本没人愿意在户外多呆,更别说聚集在一起大聊特聊。还不得纷纷挤向有空调的地方,比如家里、办公室、购物商场甚至地铁站。 这怎么回事? 众人正想开口询问。就见苏武朝门口方面招了招手。 “小牛!站在哪里作什么,想进来就进来啊。” 苏武眼尖,连忙喊偷偷躲在院子门口张望的苏小牛。 苏小牛吐着小舌头,红着脸吱吱唔唔地挪了进来,“五叔,这回我没带有高蕉,咕咕没摘到……” 苏武哭笑不得。 他左右一找,没看到苏小牛的猴子。估计是饭团刚才还在,咕咕不敢过来。 “五叔可没让你天天带高蕉,什么时候想过来玩就过来啊。” 之前苏小牛送的高蕉又生又小,根本就不能吃。甚至熬熟了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那种。 苏武可不稀罕。 苏小牛搓着小手,脸色黯然地嘀咕:“那又没糖吃……” 苏武无可奈何,“那你认得温度计吗?” “认得呢。”苏小牛点点头。 她这两天当姐姐当上了瘾,一有空就跑来陪苏晚玩。很多苏武带回来的东西她虽然是第一次见,但很快学会了怎么用。 “叔现在有点忙,要陪客人们。”苏武指了指周围的人,笑道:“雪姑姑家没锁门,小牛你去帮五叔把温度计拿出来吧。” 他补充道:“帮了这个忙,五叔奖励你和咕咕每人一颗糖。” “只是今天小牛你吃过糖了,不能再吃。明天你过来时用不着带什么,五叔也补给你。” “真的嘛?”苏小牛高兴得眉开眼笑,见苏武点头确认后,一溜烟跑出了院子。 苏武回头,对着院子里的客人笑道:“大家等等,见证奇迹的时刻马上到了。” 奇迹? 什么奇迹? 苏武和苏小牛聊天用的是本地方言,满院的客人只有走南闯北的石高远能听个半分。其他人半分也听不懂,均是一脸的茫然。 两院子隔得不远,村里的小姑娘们也习惯东奔西跑。没多久苏小牛就脸不红心不跳地带着温度计跑了回来。 “这是什么?”众人纷纷靠过来围观。 待他们认出苏武手里的只是普通的家用温度计时,不由都是一愣。 苏武提醒道:“你们看温度计作什么,得看上面的温度。” 温度有什么好瞧的? 众人心里泛起这念头,下意识地瞅了一眼。 上面的液晶显示23.6度。下面的汞柱也停在23和24之间。 没什么特殊的呀。 很快,一堆人反应过来,一个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我x,现在这里才23多度?那和开着空调有什么区别。 一堆人不敢置信,赶紧纷纷滑开自己手机。一个个盯着上面的天气预报,很快变得满眼的不可思议。 廖金海揉揉眼睛。 “可能是身上的伤没好,我现在有点头晕,看不清手机上的天气预报。大家手机显示几度来着?” 虽然廖金海嘴烂,但很好相处。众人早就和他打成了一片,听他说自己的伤也不觉得意外。 叶婷下意识地念出来。 “当前气温32度,湿度55%,人体实际感觉35度。紫外线高,空气质量84,能见度33km……” “一样。” “我的也是。” …… 能不一样嘛。所有人看到的都是同一个天气预报,由国家气象局发布的。 廖金海老实交巴地拿起苏武放在桌子上的家用温度计,重重地晃了晃。 “老弟,你被奸商坑了吧。这破烂玩艺保证是坏的。” 他放下温度计,眼巴巴等了半分钟,结果上面两边显示的温度闪都不闪一下。 一堆人这下多少有些相信了。一个个惊奇地四下打量起来。 苏武哈哈一笑,“你们在找什么?难道在找空调主机。” 他提醒道:“这里可是在院子里,什么空调那么犀利能把空荡荡的院子也降温?” 众人这才回过神,不好意思地收回视线。 苏武神秘地笑了笑。 “大伙想不想见证更加神奇的事情?” “当然。” 众人齐齐点头,不由都起了兴趣。真正来旅游的几位更是纷纷开启了摄像,准备拍下来当日后的资本。 苏武朝南方指了指,“距离有点远,就在村外的牌楼下。你们愿意去吗?” 切。 众人情不自禁切了一声。 一整天的时间。他们已经在养心谷转了转。村子是有点大,但再大也是条村子。到村外的牌楼还能有多远。 苏武哈哈一笑,指了指打着石膏的廖金海,“我是对他说的。” 众人这才恍然。 廖金海气急败坏地站起来,“不就伤了条腿,又不疼。我一大老爷们还怕这点路不成?” “走走走。”他嚷嚷着率先蹦了出去。 众人乐了,呵呵地跟上。 “婶子,”苏武喊道:“这些客人今晚就在你家吃饭了。你一会去我那选些好山货回来作菜,记一下拿过谁家的,回头我给他们钱。” 马婶今天出尽了风头,走路都带着风。苏建国接了三个雕刻的单子,光订金就收了十几万。现在他们家村子算得上绝对的土豪了。 她正在喂苏晚吃东西,听到苏武的话,忙遥遥地应了声。 一行人虽然心急,但为了等行动不便的廖金海,走走停停。 十几二十分钟后,终于到了村口写着养心谷三个大字的牌楼下。 苏武神秘兮兮地走了过来,他展开手。 众人定睛一看,差点破口大骂。苏武手里拿着的依然是那根家用温度计。 他在牌楼下划了根线,挤眉弄眼道:“各位,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一个个来,跨过这根线自己感受一下。” 众人不明所以。你瞧我我瞧你的都不敢动。 “我先来。”廖金海站了出来。 他算是这堆人里最了解养心谷可怕的人,缩着脖子问道:“苏老弟,一会我作错了什么,你不会揍我吧?” 众人听得莫名其妙,苏武则是哭笑不得。 “就跨一步,能作错什么?” 廖金海这才蹦了过去,站到那根隐隐约约的线前,他又犹豫了。 “苏老弟,我这模样跨不过去。跳过去可以吗?” 苏武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一脚踹在他pi股上。把廖金海踹出了养心谷的范围。 廖金海那料到会有这么一遭,跌跌撞撞跳了几步这才站稳。 很快他瞪圆了眼睛,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顾不上还有石端敏小姑娘在,x地骂了一声,飞快地蹦回了牌楼这边。 待他站稳,廖金海已经满头是汗,脸上还保留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喃喃道:“神奇,这地方真他码太神奇了。” 众人好奇心提了起来,纷纷去试。一个个亲自跨过那条线,没秒上几秒,又迫不及待地逃了回来,脸上均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第五十章 苏小牛的计划(求推荐) 同一片蔚蓝的天空,同一个睛朗的下午。一条随手画下的曲线,一座古朴陈旧的牌楼。 线的左边气候宜人,凉风习习;线的右边酷热难耐,热浪滔天。 一行游客不信邪,出去回来,回来又出去。来来回回几遍后,他们一个个不可思议地昂头望天,感觉三观都快崩溃。 “苏老弟,快快快!”廖金海心急火燎地招呼笑吟吟的苏武,“快拿温度计来看看,这条线两边的气温到底各是多少?” “也好。”苏武点点头,呵呵地走了过来。 尽管很久很久以前他就知道养心谷内外气温存在差异,但还真不知道到底相差多大,心里也挺好奇。 神游天外的众旅客们齐齐回魂纷纷围了上来。 众人伸头一瞧,不由啧啧称奇。 温度计上线左边养心谷里的气温仅为23.8度,和之前在马婶家测的相差不大。 然而苏武刚把温度计伸到线外没几秒,温度计上显示的气温开始节节上升,几乎眨眼间就跳到了35.6度。倒是和气象预报发布的最高气温相差不大。 苏武再把温度计收回线里,足足等了十几秒后,上面显示的温度开始缓缓下降,半分钟后重新稳稳地停在了23.8度上。 苏武瞅了目瞠口呆的廖金海一眼,笑道:“孙哥,我这温度计没坑吧?” 廖金海倒是光棍,默然无语地摇了摇头。 他紧紧盯着苏武。 “老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儿分明只隔一座牌楼,普通甚至破败的牌楼。然而谷内谷外却完全是两片不同的天空。” “我也不清楚。”苏武摇摇头,“反正从我记事起这里就是这样了。村里人早习以为常,从没听说过具体原因。” 旁边的石端敏掂着脚,兴致勃勃地扯了扯苏武的衣角。她眼巴巴地盯着那个小巧玲珑的温度计,软绵绵地开口。 “好有意思哦。叔叔我想玩一玩它,好不好?” “当然可以。给!”苏武和煦一笑,随手把温度计给了小姑娘。 “只是谷里谷外气温相差太大。你身体不好,一会高温一会低温的容易着凉。” 他提醒道:“玩一下就好,不要频繁来回跑动。” 石端敏嗯了一声,礼貌地道了谢,这才小心翼翼地接过温度计,像捧了个什么惊天宝贝一样捧着玩去了。 石高远心一跳,连忙叮嘱了女儿几句,他抬起头望向微笑的苏武,一脸的纠结。 最初手机联系上苏武,一看苏晚那身的衣裳,石高远还以为这是个超级土豪,所以付起订金什么的也极其痛快。 好不容易来到养心谷,他四下一瞧,心都凉了几分。 这才发现当初的苏武是多么的诚实。 他家确实会漏水,而且不是人工瀑布的那种。 石高远不信邪,绕着苏武家走了一圈。 他家很大,只是和村子里其他屋子差不多,已经破败不堪,甚至直接可以列为危房。 特别是正屋顶上那个明晃晃的大洞,像张丑陋的大嘴呵呵朝着他呵呵讽笑…… 石高远晃晃脑袋,回过神。 “苏老弟,你应该是第一次见我家孩子吧!是怎么知道她身体不好的?” 叶婷听见丈夫的话,再也顾不上惊讶养心谷的异状,一脸紧张地凑了过来。 到了养心谷后,她和石高远一样,看着苏晚那身衣裳发愣。 后来趁着苏晴着空,两女人便聊了聊苏武这个豪,得知他上大学时学的是医,这次回家准备在村子开个医馆。 只是叶婷不知道苏武到底上的是哪一所医科大学,只凭眼睛看看就能知道孩子的身体情况。 听到石高远的问话,苏武还没开口,一边的廖进海就得意洋洋地挤了过来。 他朝石高远夫妇打招呼。 “老石还有小叶,两位眼力不错嘛。我家苏老弟祖上可是附近鼎鼎有名的神医。苏老弟的医术继承于祖上,自然也是顶呱呱的。” 说完,他砰砰地敲了敲自己打满石膏的右腿,“看见我这条腿没有?” “两天前我这腿直接被人打断,当时那个痛哟,你们绝对想象不到。好死不死那时苏老弟恰巧回家路过。他见我嚎得可怜,大发慈悲地用针灸扎那么几针,我顿时感觉好了。” 廖金海左瞧右瞧,寻找着地上的石头。 “现在我怀疑或许把石膏取了,我就能正常的走路。” 苏武原本静静站在一边想看他什么时候把牛皮吹爆,此时一看,赶紧过来阻止。 “得了。你那张破嘴净扯淡。” 苏武警告道:“你要真把腿上的石膏拆了,我保证不出几分钟你别说走路了,还得痛的喊爹叫娘。” 廖金海打了个哆嗦,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几句,终于不再坚持要把腿上的石膏取下来。 苏武不理他,回头望着紧张盯着自己的石高远夫妇俩,言简意赅地笑道:“今天又不是周末,小敏这年纪不上学还千里迢迢跑到养心谷玩,还需要说什么吗?” 石高远夫妻也是关心则乱,听了苏武的话顿时反应过来,脸色就是一垮。 “不过孙哥说得也不算夸张。”苏武呵呵地甩了廖金海一个眼神,“小敏敏的病我有些想法。如果你们信得过我,可以考虑在养心谷住上一段时间。” “苏先生你说的是真的?”叶婷眼前一亮,紧张地望着苏武。 苏武笑而不语。 事情真假得用时间和事实来证明,犯不着他多费口舌,如果对方不信,你说得再天花乱坠也没有用。 一堆人又玩了一会,找不到谷内谷外气温悬殊的原因只能放弃。看看时间他们回到了村子上。 村头一群小孩在闹腾,苏武好奇,便停下脚步听了听,差点没气坏鼻子。 苏小牛不怎么攒了几颗糖果,拿在手里四处招摇。 “四颗甜滋滋的糖果,四颗甜滋滋的糖果啰。只要下棋赢了我咕咕,它们就全部是你的。” 在场的几个小孩两眼发光,一个个狂流口水。 “这么好啊,如果输了呢?” 苏小牛眼珠溜溜一转,狡猾道:“输了你只要给咕咕一颗糖果就行。” “四颗换一颗,划算。我先来。”一个小男孩跳出来,他眼巴巴地盯着苏小牛手里的糖果,“我就不信我还下不过这只猴子了。” “东东哥,”苏小牛护着糖果,她伸着脖子问,“你有糖吗?” 小男孩一愣,很快变得一脸的沮丧,“没有,昨天五叔给的让我吃光了。” “没有就不能下。”苏小牛鄙夷地望着高自己两头的小堂哥,“要是你输给了咕咕又没糖果给我们。我们就亏大了。” 旁边的猴子吱吱直叫,它百无聊赖抛着手里的“相”字,赞同地狂点头。 小男孩泪流满面,吱吱唔唔道:“要不我们先下一把,就先下一把。没下过小牛你怎么知道我会输?” 苏小牛果断摇头,“反正没糖就是不能下。” “你……你……” 小男孩无可奈何地指着苏小牛你了半天,他仰天长叹,黯然神伤地默默地回去玩沙子。 苏小牛反而凑了上去,“东东哥,如果你没有糖,又想和咕咕赌一把,我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一堆鼻涕小娃凑了过来。 “雪姑姑的饭团太讨厌了,老守着院里的鱼不放。你们几个先去五叔家把它赶跑。然后我让咕咕猫猫阿黄还有小八去捉些鱼。我们一起作鱼吃。” 几个孩子眼前一亮。 然而一想到要去招惹饭团,他们一个个又犹豫起来。 苏小牛左右一瞧,见小伙伴们都不敢动,她恋恋不舍地在身上掏了掏,重新掏出颗糖来。 “要不一会儿弄到了鱼,我们就把这颗糖碾碎,泡在水里,谁再回家弄点盐什么的。我们作糖水鱼吃。” “就这么说定了,我去赶饭团。” 叫东东的小男孩果断站起来,转身就想往苏武家去。 他一抬头,正好看到苏武黑着张脸,不由呆住了。 “五……五哥。” 第五十一章 挺速度的(求推荐) 苏武揉揉他的头皮,朝木了的苏小牛勾勾手指。 “糖果拿来给我。” 苏小牛惊慌失措地看着苏武,憋着张小脸想哭却又不敢,只是抱着小猴子不放。那里还有刚才古灵精怪的模样。 苏武伸手过去捏了捏那颗糖,脸更是发黑。 凭他手感,不用眼睛看他也知道那是颗石头,只过外面包了层糖纸。 苏武没拆穿她,拉到苏小牛到一边,避开了几个孩子。 他先拍干净小姑娘身上的草屑,控制着语气温柔地问道,“小牛能告诉五叔,你为什么要这样干吗?” 苏小牛的泪水叭嗒叭嗒地掉了下来,她搂紧了怀里的猴子。 “阿布说五叔你给的小鱼很好吃,比糖果还好吃。咕咕想要一条……” 猴子一看顿时急了,吱吱吱地挣扎着想从主人怀里跑出来。 苏武松了口气。他直起腰四下看了看,并没看到布老虎的身影,只好学着马婶的口头禅。 “多大点事啊,不就条小鱼吗?小牛快别哭了,一会儿五叔给你们几条。” 苏小牛顿时破涕为笑,她胡乱地擦了几把脸上的泪水,忙问道:“五叔,你说的是真的?” 苏武点点头,叮嘱道:“不过小牛你得记得,以后可不能再这样骗人。” “嗯嗯。”苏小牛连忙把猴子放到肩上,再把身上那些蒙人的道具通通丢掉。 “爸爸妈妈,有只可爱的小猴子!” 惊奇万分的石端敏看得眼热,有心想伸手摸摸,却又不敢,只好求助地望着自己的父母。 廖金海走了过来,好奇地望着咕咕手里的“相”字,疑惑地开口,“苏老弟,这猴子拿只象棋棋子作什么?” 苏武边朝家走去边边笑道:“它是只会下象棋的猴子,叫咕咕。口加古的咕。你们如果感兴趣,可以陪它玩玩。” 什么? 一堆人瞪大了眼睛,俱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廖金海早先见识过布老虎的神奇,反而容易接受。他不大一会儿回过了神,更是心痒难耐。 “哈哈……我也喜欢下象棋。来来来,老弟你跟猴子说声,让我们找个地方一决高下。” 苏小牛还听不懂普通话,只觉得这不成人样的胖伯伯有些疯疯癫癫,忍不住害怕地朝苏武身边靠了靠。 她小心翼翼地问苏武,“五叔,这伯伯是不是吃了地姜?” 苏武哈哈大笑。 养心谷的地姜是种致泻的药材,误吃后通常都得上吐下泻坐立不安一整天。看起来确实与抓头挠耳的廖金海有几分相似。 他便给两人相互翻译了下,双方才安定下来。 到了苏武家,咕咕扒着苏小牛,不肯往前走。它闻到了院子里饭团的气息,怎么也不敢进去。 有贼心没贼胆的猴子。 苏武摇摇头,信步进了自家院子,果然看到不知何时飞回来的饭团。 它正站在一口水缸上伸着脖子四下警惕地张望。那耻高气昂的模样好像是巡视自己领土的国王, 不顾大雁的抗议,苏武随便在水缸里弄晕两条本就奄奄一息的小鱼,捞出来送给猴子。 大喜过望的咕咕一手抓着一条鱼,这边闻闻那边嗅嗅,好半响过去它送了条给主人,被苏小牛拒绝后才心满意足地跑到廖金海肩上,跟他找地方下象棋去。 猴子真会下象棋? 而且是一边抱着两条鱼一边下棋? 一众游客乍信乍疑,嘻嘻哈哈地跟上来看热闹。 苏武没有跟上去,回头又进了自已家,正好见到一脸斜视他气嘟嘟的饭团。 “瞧你那小气样。给!”苏武哭笑不得,随手抛了条空间养的鱼给饭团。 他问道:“你抓回来的大鱼呢?” 饭团跳过来,一口吞下苏武抛过来的鱼,这下心不急眼不歪了。它跳到一只桶上,咚咚地踩了几脚。 苏武上去掀开盖子。 哗哗哗…… 没待他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只听见一阵水响,好家伙,一条十斤左右泛着光泽的大草鱼已经从桶里跳了出来,扑一声重重砸到地上。 离了水的鱼挣扎着更是凶猛,简直像好动症儿童上了蹦床,飞快在院子里弹来跳去。 苏武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水珠,不惊反喜。 这生龙活虎的模样,才是野生鱼啊。 然而饭团却是会错了意。 它大怒地嘎嘎叫了几声,扇着长长的翅膀扑了过去,瞬间扑到活蹦乱跳的鱼上。 两只粗大的雁足一下子死死按住了鱼身,长长的脖子猛地一钉,直接钉在了鱼头上。 那条草鱼活像大闹天宫的孙悟空一下子成了压在五指山下的猴子,无力地甩甩尾巴后再也没了声息。 饭团雄纠纠地走开几步,用嘴巴拔了拔鱼身,见它不再动弹后,这才得意洋洋地望着苏武,等着主人的夸赞。 “厉害,厉害。”苏武面无表情地给饭团的表现翘了个大拇指。 他本想拿些空间水养上一晚这条鱼来着,好等明天亲口尝一尝味道。 哪想出师未捷身先死,他还没付之行动,太过积极的饭团就一下子把鱼给干掉了。 苏武摇摇头,过去把鱼捡起来,仔细一瞧,顿时松了口气。 毕竟是纯野生鱼,命硬得堪比百水。这条草鱼并没死,只是被势大力沉的饭团啄昏了过去。 他连忙把鱼放回桶里,随后滴了几滴空间水进去。 饭团闻到了空间水的味道,两眼都红了几分。它呷呷地冲了过来,长长的脖子一下子埋进水里,飞快地吸着,瞬间把苏武的功劳吸个干净。 苏武牙痒痒的,有心想揍它几下,终究舍不得,只好提起水桶向马婶家走去。 既然养不到明天,那今晚就尝尝鲜鱼好了。 “饭团?”苏武招呼大雁跟上。 饭团白了个眼珠,张开翅膀飞回了隔避苏雪家。 它今天被苏晚和马婶折腾得心有余悸,这会才不会自己主动去受虐。 只是他还走出院门,电话响了。苏武拿出来一看,原来是莫文斌的。 “莫副县,这么快打电话给我,不知有何指教?” 电话那头的莫文斌听着苏武的称呼,牙都痒了。 狼心狗肺,过河拆桥,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他是个文明人,不会随便开口国骂闭口三字经,脑袋里尽是翻滚着这些成语。 “苏老弟啊。”莫文斌语气兴奋,“你的建议县里通过了。建设你们养心谷到浮山云中县县通高速的二级公路已经立了项。明天一大早就有人去你那儿勘测地质。” “挺速度嘛。”苏武语气也热列了些,“真是辛苦了莫县。” 莫文斌苦笑。你那边都下通喋,这能不速度吗? “只是我这得提醒一下老弟。”莫文斌说道:“这条路毕竟是你们自己规划要建的。按照规定,我们最多补贴一半的资金。其他的需要老弟你们………” 嘀! “喂?喂?苏老弟?” 莫文斌拿开手机一看,苏武那边已经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