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守岁 忙碌了一下午,雪人终于做成了,涂上各式各样的涂料,看着更像是一个冰雕,细致的见棱见角。 娜娅还细心的为它搭了一个帐篷,让它避免被风雪破坏。 晚间时分,代善和娜娅悠闲的坐在亭子里,看着帐篷里的雪人。 娜娅嘴角微微翘起,“王爷你说这个雪人堆得像不像你我?”她摇晃着他的手臂,“说呀,像不像?” “嘘别说话,你听。” 几声沉重悠远的钟声在鞭炮声中响起,雄浑的声音让人心头喜悦、宁静,代善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子时到了,从前的那些都过去了,此刻已是新的一年。” 这句话是对她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龙江城十五贝勒府 “多铎,你为什么没有孩子?”圆溜溜的大眼睛充满着八卦,“前两日来送酒的李掌柜才三十五岁,听说就当爷爷了。” 多铎白了她一眼,说:“李掌柜当爷爷和你有一文钱的关系?” 孔盼盼摇头。 多铎扭头看向窗外,“那与本贝勒有何干系? “是,和您老没关系,不过不是说开花结果吗?贝勒爷您这棵壮实老树上开了十五朵花,啊不,是十四朵才对,怎么就没有一朵花结果呢?都不知道是不是施肥不当……” 多铎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她这分明这是严重的比喻不当。 他怒极反笑,伸手把她揽过来靠在自己身上。 孔盼盼的脸红了红,有些不自在,只听他低声说:“很好,就让本贝勒给你施施肥,你试试看得当不得当。” 她吓了一跳,如同坐到了火盆上,蹭地一下就弹了起来,慌张道:“不用试了,得当的,得当的。” 多铎轻笑,“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他已有些倦了,往地上扔一软垫,又随意丢了两本书下去,也不管孔盼盼愿不愿意,就让她为他念书,而他在床上安然入睡。 他安静睡着时那张脸离得那么近,明朗俊美的五官有如玉雕般精致,薄唇孩子气地微微翘着嘴角,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 孔盼盼开始时很不愿意,可是看着他熟睡的俊颜,慢慢还是接受了。 不知何时,孔盼盼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一睡着就不想醒,任由多铎抱着她,并将她抱到了床上。 屋外钟声响起,她微微翻身,而他在她耳边细碎地说着些什么话,她没有听不清楚,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嗯?钟声? 孔盼盼此时才明白,这一年的最末端,多铎在陪她守岁。 这个年末,他的怀抱很温暖,他的笑容很真诚,他还给她讲了守岁的典故。 这个年末,这个人,她会记住一辈子的,她对自己说。 收拾床铺的晨光,卷起床帐,惊讶道:“庶福晋,你看,这是什么?” 在她的软枕之下,放着一封沉甸甸的红包。 官衙后院李达航卧房。 苏珊放下热水,本想找条毛巾为李达航擦脸,却瞥见了挂在墙角上面目狰狞的面具,不由心念一动。 “李达航,李达航......”阴森森地声音在屋内有气无力般响起。 “谁,谁唤我?”李达航声音嘶哑带着醉意,迷迷糊糊地答道。 “当然是我……”声音飘忽,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我?我是谁?” “我啊,我当然就是,就是你祖宗咯……”苏珊忍住笑,像鬼魅一样飘移到他面前。 她以为李达航一定会失色惊叫,甚至会被吓得胡奔瞎走、慌乱无措。 而下一秒她便失望了。 李达航只是睁开醉眼望着她,呆呆的问:“你是鬼?” “你不怕吗?”她垂头丧气地问。 “怕。可是......” 可是? “别人告诉我,鬼的衣服下是没有身子的……” 苏珊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腰上一紧,她整个人便倒在床上。 李达航翻身压在她身上,两只手竟然放在不该放的地方,她大惊失色。 李达航迷糊地说着醉话:“原来,这鬼是有身子的,里面还偷藏了两个馒头。”说罢用力捏了一捏,苏珊浑身血液倒流,尖叫出声。 李达航说:“不知道能不能吃?” “不能吃!不能吃的!”苏珊急的大叫,“你放开我!” “你饿不饿?”他怜悯地看着她,“偷了馒头还没吃,饿了吧!” “对呀,我饿了,你放开我,我起来吃饭。” “鬼吃饭的吗?不是应该吸阳气吗?” “嗯,嗯,吸阳气……” 什么东西?阳气! 苏珊反应过来时,李达航已经掀开了她的面具,并低头吻上了她的双唇。 他的唇很柔软,轻轻吻着她,似怜惜,又带着几分醉意。 苏珊一下怔住了,不过很快反映过来,开始摇头躲避。 他一手插入她发中,抵着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唔”两手仍推不开他,她只有徒然地捶打着他,同时紧紧咬住牙关不放。 他更加卖力侵入,苏珊便狠狠的咬了一口他的唇。 他吃痛,力气松了一半,她趁机推开他,瞪大的双眸里冒出熊熊燃烧的怒火。 他醉眼朦胧,而她气得理智全无,揪着他的衣领扬起手就想给他几个耳光。 “大人,”杂乱的脚步声响起,门‘哐’地一声被推开,李南满脸震惊,用手指着苏珊,说:“你们,是在干什么?” 苏珊的手顿住,那巴掌还没来得及落下。 李达航衣衫散乱,而她骑在李达航身上一副强攻状态…… 她气红的面颊瞬间变得更红,支支吾吾的说:“是你公子先欺负人的,我,我……” 自己初吻竟然送给这么一个无赖,而且还要被误会,苏珊又气又急,马上快要哭出声来。 而更令人无语的是,李南竟然告诉她,李达航平日不敢沾酒,因为一喝醉了就会变成七八岁孩童的心智。 也就是说,她今夜是被一个小屁孩夺去了初吻,而那人一觉睡醒之后,还是不用对自己的行为负任何责任! 李达航一觉醒来后,果然捂着发痛的头,问李南:“为什么我的唇角破了?” 苏珊见他旧事重提,又气又急,慌忙给李南打眼色,让他不要将昨夜的事情说出去。 同时抢先回答道:“磕破的,你,你昨天进屋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后脸朝下,就磕破了。” “哦......”他拖着长音,露出恍然大悟,却又意味深长的表情。 那模样在苏珊看来十分的欠揍,狠狠瞪了他一眼,她转身就走。 “走了?”李达航接过李南递来的毛巾,捂着发痛的额头。 “走了。公子你也真是,想占人家便宜,何必要去装醉卖疯,害我也得跟你说谎,依我看......” 李达航一把捂住他的嘴,一边让他噤声,一边还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这话如果让苏珊听到,非气炸了不可。 第二十九章 猜灯谜 确定外面没有声音,李达航才松开了手,问李南:“铭明那边有什么动作吗?” “和公子预测的一样,昨夜你刚刚走,铭明立刻就把张康找来,仔仔细细地问了得脏病的女子的事情,后又命张康挖出了河边埋着的尸体,幸好已经火化只依稀辨出身高和性别。如今铭明等人已经整理好行装,准备前往南阳城的方向,还需要王鹏继续跟着吗?” “不必了。张康当时有没有说起一同进城的小尼姑?” “有。铭明暗中留了人,正拿着画像前往十五贝勒府比对庶福晋的模样。” “让王鹏去一趟,给他们制造点小意外,如果还能产生点什么误会,那便更好。不要让他的人接触到贝勒府的人。” “是,我这就吩咐王鹏去办。” 除夕夜过后,李达航就忙碌起来,有时候很晚很晚才回来,并且带着一身的酒气,还带有俗不可耐的脂粉气。 苏珊照顾他的同时,不想自己却得了风寒,这一病就是半个月。 本来还会继续病下去的,要不是李达航忙得不可开交,还过来关心她,她一定病去抽丝慢慢抽,当一条懒惰的米虫。 发现她偷偷地一碗接一碗地倒药,他板着脸坐在床头当监工,“怕苦?就不该感染了风寒,还跑去猜灯谜?” 他冷笑:“竟然连猜十个都猜不中,出去就会丢我府衙的脸面!这药你敢不喝,买药看大夫的银子就在你工资里扣。” 苏珊裹着棉被坐起来,苦着脸望着李达航,扁扁嘴说:“你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找人跟踪我,真是有够鬼祟的。” “跟踪你?犯得着吗?董掌柜七岁半的小儿子都猜对了五个,你是我官衙的文书,多少双眼睛看着你?你还以为丢人可以丢得只有天知地知?” “是那些灯谜出得太偏,黄昏,猜一个地名?” “洛阳。”他回答的极快。 “那‘动口又出力’呢?猜一个字。” “加,口和力都有了。”他回答得依然很快。 “这个,算我一时不察,那什么是‘鼻孔看人’猜个成语你懂吗?” “谜底是有眼无珠。”李达航嘴角微翘,嘲讽道:“还有吗?你能记得住这些灯谜,也真够难为你的了。” 苏珊掩面倒下,“你就说吧,有多难听说多难听,姑奶奶我不会和你争辩,孔圣人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你和女人较真做什么?那什么破烂花灯,惹恼了姑奶奶我明年一把火把它给烧了一干二净……董掌柜的小儿子是吧?那个流着鼻涕的小屁孩,下回看见他,看我不把他眼泪也给打得流出来。” “真要放火,你就先烧了你脑袋里的的那堆荒草。”李达航没好气的说。 “你说过,元宵会和我看灯,明明失约了,竟然还振振有词……”苏珊躲在被子里很委屈的说道。 他一怔,脸上浮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你等我了?” “是啊,”苏珊从被子里露出脸来,给了他一个甜得发腻的笑容:“我等大人发那从初一欠我欠到元宵佳节的红包!” 李达航也笑了,苏珊只觉得怎么看怎么觉得虚假。 他向前靠近她,侧头贴在她的耳边,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耳朵上。 苏珊不禁慌乱,心也跳得如鹿乱撞。 气息相闻之间,只听得他一字一句地说:“有句话你听过吗?” “什、什么话?”她问。 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就算你是断袖也不该这样轻薄姐妹的呀! “万恶银为首。”他轻笑,“懂吗?” “懂、自然是懂的……”万恶淫为首,不过这和他们说的话有联系吗? “知道就好,”他笑得春风袭人,“要银子有何用处?在本官身边,必能保你衣食无忧。” 苏珊这回听明白了,原来是抠门,不愿意给红包! 她心底的火一下子窜了上来,正要推开李达航时,他却轻轻松松地起身离去了。 哼,他不给银子,难道她自己就找不到门路了? 点在背也总该有个头吧,被李达航欺压了这么久,也总该走走狗屎运了吧。 要说什么是狗屎运? 去十五贝勒府看看小尼姑庶福晋就全知道了,这运气都走到头发丝了。 传闻,她现在每天锦衣玉食,而且每夜都与风流倜傥的十五贝勒夜夜欢愉。 至于她的长相如何,却是一直不为人知,所以坊间便有了种种猜测。 有人说庶福晋国色天香、眉目如画。 也有人说庶福晋长相奇丑,不过房中术非常了得。 茶馆、酒楼里的说书先生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讲得口沫横飞,听者甚众。 长乐街云来酒楼的雅间里,一个小厮和一位文弱公子听着说书先生的说辞,均是苦着一张脸面面相觑。 “苏珊,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孔盼盼给她倒了杯茶,“喝杯水润润喉。” “静怡,多铎真像别人说的对你那么好吗?” “他对我是挺好的。” “那你不会,真的动心了吧?” “动心,心不动人不就死了吗?” “你开玩笑的吧?”苏珊大惊,“那我们说好的还算不算数?” 你猜中了,我就是开玩笑。”孔盼盼叹了口气,“天上掉下一个大大的馅饼,我险些被砸晕了。回头想想看,有人对自己又温柔,又体贴,那人还是个贝勒爷,长得又帅,而且万花丛中过,他独独对自己青睐有加,自己怎么能不误以为爱情来了呢?” “静怡,这些是你自己想到的?” 孔盼盼摇头。 几天前下了雨,她躲避不及,碰巧与冷艳的侧福晋一同在同一屋檐下避雨。 雨停时,侧福晋问了她一句:“人贵有自知之明。六妹妹,你觉得贝勒爷究竟看上你哪一点了?” 她顿时豁然开朗,多日来的不安就是她的自知之明。 回想认识多铎以来发生的一切,虽不知道多铎为什么对她变得这般好,但是还是很清楚两人之间的有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她心动了,可是很清楚,这不是爱。 “不后悔?”苏珊盯着她的眼睛问她。 第三十章 生辰礼1 “如果他对我是心无杂念的好,又怎么会怪我不告而别呢?” 她把手中的小包袱交给苏珊,苏珊打开一看,里面装满了金簪玉镯更色首饰,她双眼直冒金光,“这些都是平日多铎给你的?” “这些很值钱吗?”孔盼盼睁大眼睛,“那我下回再拿些出来?” “不用,不用。”苏珊收好包袱,“下次你什么都不要带出来,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她无端打个冷战,“你要知道,如果被多铎发现了,后果很严重的。” “苏珊,其实你不用陪我冒这么大的险的。”孔盼盼望着她,诚恳而感动,“要不我自己走便好。” “你说的是什么话?”苏珊打断她,“要不是我,你怎么会误入十五贝勒府?再说了,我也想离开龙江城。” 再不离开龙江城,她怕她一辈子都会被腹黑的李达航吃得死死的。 二人又商量了些细节,约定在四月末离开龙江城,从水路走,虽然迂回了一点,可是龙江城江边船只众多,多铎即使要搜,短时间内也搜不到这么多船,比较安全。 一帘幽梦春风至,十里杏花雨柔情。 踩在松软的泥土上,她才知道生命的温床原来可以如此的平实。 春姑娘飘然而至,所有沉睡的种子,都可以重新在这里孕育生命。 多铎每天都会抽些时间来陪她,有时候兴之所至还会带她去参加酒会。 他对她越好,她心里便越愧疚,开始时很不习惯,慢慢的才接受了。 有一次游湖,她差一点掉到湖里,受了惊吓,他便安排高迎风去兰临寺给她挑了一块上好的如意玉佩。 “玉能定惊。”他边说边为她挂在脖子上。 他对她越来越好,甚至想带她去参加一年一次的农庄巡查,她以头发没长长为借口推了。 乡间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 好久没有出过府门,今日见雨稍停,她便想出去游玩一番,随便去找苏珊,再商量一下逃跑的细节。 她们一边逛街一边闲聊,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见前方有个饭馆,便想去歇歇脚,买些吃食。 二人还没走到,悦来客栈的店小二已经一脸热情的迎了出来,跑堂的伙计大多都很有眼力见儿,他已看出她们会是店里的主顾。 在饭店里,两人定好了下次会面的时辰地点,吃饱喝足后,各自离去。 孔盼盼刚一进屋门,晨光就立刻迎了出来,见她两手空空,诧异道:“哎呀,庶福晋,你怎么忘记给贝勒爷买寿礼了!” 孔盼盼这才想起,四月二是多铎生辰,园子里的女人们早就张罗着如何给贝勒爷过生日了,而她向多铎提出逛街,他也准了,想必是他以为她想要去给他买生日礼物才同意的吧。 “那怎么办?”她苦着脸望向晨光,“我是真的给忘了,现在去买还来得及吗?你说又买什么好呢?” “庶福晋聪明绝顶,贝勒爷又宠爱你,你送什么他都会高兴的。”晨光又把问题给她抛了回去。 第二天就是多铎的生日,一大早佳雪阁就热闹非凡。 多铎刚刚洗漱完,孔盼盼正手忙脚乱地给他穿上了外袍,高迎风便来禀报说:“几位福晋和众位姬妾已经在前厅等候多时了。” 孔盼盼随着多铎来至前厅,便见莺莺燕燕的女人向多铎行礼,各道了声万福。 排在第二位的侧福晋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紧衣裙,将玲珑的身材紧紧包裹住,看着前凸后翘赏心悦目,她面带娇俏和羞涩说:“贝勒爷今日生辰,妾身祝贝勒爷万事顺心如意,多福多寿。听闻贝勒爷博才多学,喜爱乐理,可是从未见贝勒爷拨动过琴弦,妾身想一睹贝勒爷的风采,所以为贝勒爷准备了这份礼物。” 侧福晋身边的丫鬟在多铎面前打开一个长盒子,里面果然放着一把桐木古琴,色泽鲜艳,琴弦若丝,实是上品。 多铎笑道:“二福晋费心了,本贝勒确是喜爱用桐木古琴弹奏,不过,本贝勒不再弹奏却不是因为缺少桐木古琴,你对本贝勒有心,本贝勒是知道的。迎风,把金玉堂送来的那套紫玉首饰送到二福晋处。” 二福晋嘴角不觉抽搐一下,不过很快就笑着谢了礼。 另一位侧福晋送的是一柄镶玉折扇。 排第三的庶福晋朝丫鬟摆了摆手,她的丫鬟跪下在多铎面前打开了一个大约一寸的锦绣盒子,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个七彩的扳指。 孔盼盼再是不懂行,也知道这扳指定然价值不菲。 果然,多铎惊异地看了一眼三福晋,没有接过扳指,说:“三福晋是从何得知本贝勒之所以弃弹,是因为缺了这七色玲珑扳指?” 此言一出,二福晋顿时变了脸色,望向三福晋的眼神暗藏怨恨。 三福晋笑笑,说:“我并不知道贝勒爷擅画乐理,也不知贝勒爷与扳指的渊源。这七色玲珑扳指是我机缘巧合所得,如能入得了王爷青眼,那便是物尽其用了。” “这七色玲珑扳指共有两个,是当年玉器大师紫格所制。本贝勒当年家传那只早已毁去,另一只始终不明去向多年,三福晋今日果真是厚礼。”他笑望着三福晋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三福晋这番心意本贝勒自当回礼,就许三福晋一愿,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本贝勒做得到,都会应允于你。” 三福晋明眸善睐地望了多铎一眼,“贝勒爷不会怪妾身轻狂贪心?” “岂会?这七彩玲珑扳指世间罕有,价值不菲,可抵千金。” 三福晋娇羞的低下头,用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说:“妾身仰慕贝勒爷日久,只盼能与贝勒爷在春风楼相守十日,侍奉左右……”她眼中流出无限娇媚,还用目光似有若无的扫了一旁的孔盼盼一眼。 多铎眼中掠过一丝寒气,耐人寻味地望向孔盼盼,说:“三福晋邀本贝勒相陪,六福晋意下如何?” 厅上众人脸色一变,不敢置信地看向孔盼盼,贝勒爷做事,居然会问一个庶福晋的同意? 第三十一章 生辰礼2 孔盼盼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三福晋尖锐的眼神看着她,她定定神才说道:“我怎敢有意见?贝勒爷要这样奖赏三姐姐,我还真替姐姐开心。不过我还以为这扳指是无价之宝,谁知道原来也是有价的。” 多铎脸色微沉,五福晋抓住孔盼盼的话柄道:“六福晋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讽刺贝勒爷把自己当做赏赐,你......” 三福晋顿时慌了,连忙跪下。 “五福晋!你过了!”多铎沉声说道,“三福晋的请求本贝勒准了又如何?本贝勒倒是要看看谁敢在背后嚼舌根!” 五福晋连称不敢,脸上带惊惶,献上礼物后就匆匆告退,三福晋也得意地笑着行礼告退。 按顺序众福晋姬妾献完礼物后,各自行礼告退。 孔盼盼难掩落寞神色也要离开时,多铎叫住了她。 “七彩玲珑戒指有价,难道庶福晋要送给本贝勒的生辰礼会是无价之宝?” 孔盼盼垂下头,“贝勒爷见谅,我粗心大意忘记了给贝勒爷准备生日礼物,还请贝勒爷莫要生气。” “忘了?”多铎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那昨日你外出半天是做什么去了?” “见苏珊,和她喝喝茶、聊聊天,然后就回来了。” “再然后呢?” “再然后天就黑了。” 多铎的脸顿时黑得如同阴雨天气时的乌云,冷冷道:“刚才你说本贝勒去三福晋的春风楼住上十日,你替三福晋开心,可是真心话?” “是真心话。” 论资排辈,她有权利说“不”吗? 多铎笑了,那笑容冷入骨髓,“好,很好!你记住,这可是你说的。”说罢拂袖离去。 一连两天,多铎果真再没回佳雪阁。 孔盼盼闷闷不乐的躲在佳雪阁的外间里,有时会到庭院去喂那只黄黑相间,头上略带白毛的老虎。 本来白毛老虎体型很小,可以装在笼子里。 可是自从孔盼盼来了贝勒府开始喂养它后,几个月来它的身形暴涨,笼子装不下了,只有在庭院以铁网围着放养。 孔盼盼每次喂它生肉都不知道适可而止,尤其是痛恨多铎的时候,更是加倍的喂,加倍的塞,大有打不过主人就撑死宠物之势,一边喂一边还历数着多铎的恶行。 然而老虎哪里知道这些,它只知道这本来没头发的小尼姑对它极好,隔了几天便来喂食,而且饭量准备充足,还怕它吃饭时太闷常和它说话为它解闷。 时间一长,老虎竟也开始对孔盼盼温顺起来。孔盼盼摸它的身子拍它的头,它也只是温柔地看着孔盼盼,笑不露齿。 “你的主人很久没来看你,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好色,还不是一般的好色!巴不得把自己打包成礼物等别人来拆,两天两夜都没出过门……” “乖老虎,你多吃点,这两天我就要走了,以后不知是谁来照顾你……”孔盼盼往春风楼方向看去,依稀听到有琴声。 是了三福晋送他扳指,他就报以琼瑶。 第二天一早,下了一场春雨,多铎推开窗闻草木的气息,空气格外的怡人,他看见楼下穿着撑着雨伞站在细雨中向上望的孔盼盼。 她对他展颜一笑,“贝勒爷起得这么早,可是不习惯这里?我带了伞,贝勒爷要不要回佳雪阁补个回笼觉?” 细雨中她的裙脚微微打湿,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他莫名的心跳加快。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知道自己要是往那双眼睛再多看一眼,说不定就会转身下楼走到她的伞下。 于是他用力“啪”地一声关上了窗,把她隔离出自己的视野中。 她会伤心吗? 她伤心也是活该的,谁叫她当时不阻止呢?只要她撒个娇或是发点脾气,他就会顺水推舟答应了她,可她偏偏是一副不把他放在心上的样子,受受教训也是应该的。 没过片刻,多铎就把窗推开了,而楼下已经空空如也,早就不见那抹身影。 多铎在春风楼留宿的第三天早上。 孔盼盼告诉晨光,“我来了例假,想要卧床休息,谁不要过来打扰我。” 晨光遵命,给她冲好糖水,就离开了。 孔盼盼把被子卷成像是有人躺卧的样子,又换上一套男子的衣服,低着头向后院走去。 她的目标是后院大门旁的狗洞。 今天非常安静,这样的安静反倒教他心里隐隐不舒服起来了。 这时候典宇匆匆走进来,行礼后走到他身边耳语说道:“贝勒爷,我们在盛京的人佯装不经意向大汗泄露了阿敏把孙菲菲藏在郊区外院的消息,昨日阿敏让人送来信函一封。”说着递给多铎一封信。 看罢,多铎冷笑,目光扫向春风楼二楼栏杆前正在逗弄鹦鹉的三福晋,“你说,本贝勒是否应该到盛京接回自己的正福晋?” “属下担心……” “担心我那兄长迫不及待地想要取我性命?”多铎笑得冷若寒潭,“两年前他们错过了唯一的机会,已经扳不回这一局了!阿敏的大礼,却之不恭!” “是,属下这就去备船,大概两日便可准备妥当。” 典宇走后,多铎起身走到窗前,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微微出神,眉头轻皱。 三福晋见他皱眉,不由问道:“贝勒爷,怎么了?” “三福晋不觉得今日安静得太不寻常了?” “没有什么不寻常呀。”她回答道。 他没有理她,负手下楼,走到门口吩咐了站在门口的仆人两句。 片刻,那仆人匆匆回来对多铎禀报说:“贝勒爷,晨光姑娘说,庶福晋肚子不舒服,早上用过饭,就一直卧床休息,至今未起。” “让野涂老头子去给看看。” 仆人低下头支吾道:“说是女子……那个痛,是正常的,不须请大夫。” 他觉得庶福晋应该没事,远远看去,躺在床上睡得非常安稳,反倒是晨光和其余的三个丫鬟直嚷着肚子疼,不停地跑茅厕。 多铎脸色一僵,心下却释然。 他没见到楼上三福晋掩面而笑,对身边的丫鬟轻声说:“这件事你做得不错,我自会好好赏你。茶水变了味道也尝不出来,不知道她脑袋里装得是不是浆糊,真不明白贝勒爷看上她哪一点?” 第三十二章 不好意思,这本书切了 清晨,苏珊推开了李达航的房门,里面空荡荡的,他一夜未回。 问李南他的去向,李南只说,县丞大人外出公干。 她不知道自己心里那种淡淡的失落来自何方。 临走前,竟见不到他一面了吗? 莫名的不舒服围绕在心头,她不知道自己是该担心,还是该高兴。 见不到就见不到,谁稀罕看他呢? 苏珊简单收拾了个包袱,怀揣着银票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衙门,来到了云来酒楼。 一身男装打扮的孔盼盼早就已经在二楼雅座里等她了。 一见她来,孔盼盼连忙低声说:“我们快点走吧,否则夜长梦多。” “先别急,离开船还有半个时辰,我们先把肚子吃饱,然后雇辆马车比较安全。”苏珊喊小二过来,叫了几样早点,两人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临走前我没见过他。”孔盼盼闷闷的说,“知道我走后,他该会很生气吧?” 苏珊对她暖暖一笑,伸手握住她的手,“你不是留信给他了吗?” 她临走前也没见李达航一面,他事后知道了应该不止生气那么简单吧? 孔盼盼苦笑,是的,她留信了。问题她不会写古文,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懂她写得字。 “我吃饱了,我们可以走了吗?”她问苏珊。 一抬头,她看见苏珊身体僵直,头探到窗外死死盯着楼下,抓住窗沿的双手微微颤抖,她又喊了她一声,而她依然置若罔闻,仿佛丢了魂似的。 孔盼盼慌了慌,伸手搭上她的肩膀,她反应过来一把挥开孔盼盼的手,快步向楼下奔去,还踢倒了两张椅子。 孔盼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慌忙拿起她丢下的包袱,也跟着跑到楼下,热闹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苏珊的身影却已消失了影踪。 苏珊看见了什么?去了哪里? 孔盼盼不知道该往哪里追去,只觉得满心的疑惑,呆立街头。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然苏珊是不会丢下自己走掉的。 “好啊,你个小贼,吃完东西不付钱就想走?!”她的手臂被人大力一扯,险些摔倒,原来是云来酒楼的掌柜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了。 她慌忙掏出身上仅有的一点碎银子塞给掌柜,同时尴尬的说着对不起,路上的人迅速地聚拢过来围观。 “你这点银子哪里够?”掌柜掂动着手里的银子说道。 “我身上只有这些了。”孔盼盼又急又委屈,“我们也没吃多少早点啊。” “没有?没有你就跟我去县衙!”掌柜拉着她的手臂不放,眼睛一转,瞄到她脖子上挂着的玉佩,一手拽下,勒得孔盼盼脖子上顿时现出一道红痕,“这是什么?银子不够就拿这个抵数。” “你不能抢我的东西!” 孔盼盼追上掌柜,掌柜一手挥开她,“还你可以,我们去见县太爷评理!这东西不便宜,也不晓得你是不是偷来的……” 她顿时像泄了气的气球,瘪了。 掌柜气焰嚣张地走回了云来酒楼,她死死地咬着唇,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静怡?”身后有人小心翼翼试探着叫了她一声。 声音有点熟悉,她却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使劲在眼角擦了泪,那人又试探着叫了一声:“静怡,是你吗?” 她转身一看,眼前男子身形健壮,皮肤晒得略黑,浓眉大眼,笑起来如阳光一般温暖。 “阿明?” “静怡,真的是你!”他兴奋地说,看了看她一头的青丝,“你还俗了?你怎么会到了龙江城?你......” 他忽然顿住,因为面前的人已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阿明,我没有时间了,你快带我走!”她抬眼看着他,哭得梨花带雨,让人不由心生怜惜。 阿明带孔盼盼来到了江边,沉默了许久,才苦笑说道:“想不到你竟然就是闻名已久的十五贝勒府庶福晋。” 孔盼盼低下头没有说话。 “我送你。”他说。 “我自己上船就可以,只是船资只能先欠着你了。”她说。 “我送你。”他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定,“今日才随着我家主子从林城回来,他本就说要放我几天假,这不正好?你放心吧,主子不会怪我的。” 孔盼盼摇头,“苏珊不知去哪里了,我担心她会发生了什么事,也怕多铎会迁怒她,如果可以的话,你帮我寻一寻她。” “你说的苏珊,我不认识她,自然也不会担心她,但是我会担心你,你不知道外面有多乱,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女子孤单上路?”阿明想了想,说:“要不你随我到瓜尔佳氏钱庄暂且容身,然后我找到你朋友再一起离开龙江?” “瓜尔佳氏钱庄?” “我主子是瓜尔佳氏钱庄的少东,瓜尔佳丶迪安。” 孔盼盼知道迪安和多铎相识,怕泄露了行踪,婉言拒绝了他的提议。 她这次出逃,一定不能被他找到,她相信凭借自己现代人的记忆,一定会有能力闯出一份成绩,然后她锦绣归来,她认为只有这样,她才能配得上他。 另一边,苏珊不断地掠过行人奔走着,她已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她已记不清有多少次,在梦中她就是这样追着他的身影狂奔,那在风中飘拂着的白色长衫,明明触手可及,却始终抓不住他半点衣袖。 望着那个她魂牵梦绕的身影,她想大声喊他的名字,喉咙却偏偏连半个声音也发不出来。 这一次,还会是那样吗? 她不知道自己撞翻了多少东西撞到了多少行人,视线紧盯着那熟悉的背影,一直到她看见他上了钱庄门口的马车。 追过去的时候,驾车的马已经扬起四蹄渐行渐远。 她依然在追,直到那马车绝尘而去,她身子才瘫软下来,跌坐在地上,满身泥尘,对着马车模糊的车厢撕心裂肺地大喊了一声:“禅哥哥!” 围观的人很多,过来找她索赔大骂的人也很多,她把装着碎银子的钱袋一扔,站起来游魂似的往回走。 围观的路人中有人窃窃私语道:“这不是县衙的文书?怎么发疯似的追着迪安的马车跑?” 苏珊猛然停下脚步,目光直盯着那人:“你说,刚才那人是谁?” “他你都不认识?他可是瓜尔佳氏钱庄少东家,瓜尔佳丶迪安。” 第三十三章 不好意思,这本书切了 瓜尔佳氏府门前的石阶上,苏珊抱膝坐着。 天色渐近昏暗,大门打开了一条缝,里面的中年管家从门缝里伸出头来,摇着头说:“你怎么还不走?都说了我们少东家今晚是不会回来的。你偏不信,白等了一个下午,你看天都要黑了。” “他……你们在龙江城生活很多年了吗?”心底的那点执念从听到“瓜尔佳丶迪安”这个名字开始便慢慢衰减。 中年管家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说:“龙江城谁不知道瓜尔佳府,这宅子盘过来都二十多年了,招摇撞骗也不先打听一下情况。”说罢“砰”地一声用力关上了大门。 她自嘲地笑了笑。 朱禅已经死了三年多了,从离开家的那一天起,她便立志要走遍他生前说要带自己去的每一个地方,一人独自流浪着,随遇而安。 可是今天她才发现,这种流浪其实是一种追寻,原来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想念那个埋葬在心底的人。 她把头埋在膝上,想哭,却流不出眼泪。 “饿不饿?”一阵包子的香味扑鼻而来,“你最喜欢吃菜肉包子,本官没记错吧?” 苏珊一楞,抬头望去,面前站着一身青色长衫的李达航,手里正拿着一个包子递给她。 “你……静怡,静怡……”她顿时惊醒,猛地站起来,不想膝盖酸软无力,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倾,恰好踉跄着跌入了李达航怀里。 她慌忙推开他,他右臂一紧便把她稳稳地把她锁在怀中。 “几日不见,便这般想念本官?”他带怒轻笑,说:“一不留神你这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就想着卷款潜逃了?” “你放开我,我要去找静怡!”她挣扎着道。 “现在才想起她不嫌太晚?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一个好一个坏,想听哪一个?” “好的是什么?” “小尼姑跑了,整个龙江城翻遍了都见不到人。” 苏珊松了口气,“坏消息呢?” “多铎去追了。说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过本官看来,是活着要把她变成死人,死了恐怕还要鞭尸。” 苏珊变了脸色,是她的错,她怎么就鬼使神差地丢下静怡跑了?她后悔莫及痛恨不已。 李达航放开了她,一掀衣袍坐在石阶上,她连忙蹲下身子对李达航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要带着静怡离开龙江城了?那么多铎他......” 李达航横她一眼:“银子,拿来!” “什么银子?”苏珊满脸怒容,“这个时候你还讲银子!” 李达航拿出一张当票,淡淡说道:“能当三百两的,恐怕是贝勒府之物……” “给你就给你。”苏珊从怀里摸出银票恨恨地塞给他,“你有办法救静怡的,对不对?” 李达航摇头,“没有办法。天亮后去当铺赎回典当物,或许还可以隐瞒你是主谋的事实,你要知道有些男人真要是发怒了,哪怕天皇老子他也不卖账的,尤其是被戴了绿帽子,更是恨不得生食其肉!” 苏珊一怔,“绿帽子?从何说起?” “贝勒府的典宇追到龙江江边,有人说见到庶福晋和一男子上了船,两人交谈甚欢,似是相熟已久。” 苏珊悔恨地咬牙说道:“都怪我,这样抛下她,她定然恨死我了。” 李达航看了她半晌,叹息道:“你在我身边这么久,怎么还是如此幼稚?多铎是什么人?你竟然敢把他的人拐走!不论是谁带走她,惹了多铎岂能善罢甘休?” 苏珊眼中早有泪影,“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救静怡?如果没有……”她盯着李达航一字一句地说:“如果真的没有,我自己想办法。” 李达航眯了眯眼睛,“你想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他薄怒道:“无非就是把你自己送给三贝勒换多铎手下的一条命罢了,与虎谋皮的事情你也敢做,只怕最后不但救不了静怡,你自己也得搭进去。” 苏珊被他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不敢争辩,低下了头。 李达航又说:“你蓄谋逃跑很久了吧?衙门里该做的事情竟然提前几天便做好了,可是早就和静怡约好逃跑时间了?” 见她脑袋越来越低,他话锋一转,说道:“多铎不会对静怡怎么样的,平素这般疼她,再假也有三分真的,只要绿帽子不是真的,她不会有事的。” “绿帽子的事应该是误会,我这就到贝勒府去……” “回来!”李达航叫住她,“你忘了你还有很重要的一件事没做完?” 苏珊诧异地看着他。 见他指了指自己身旁的石阶,她想了想,然后沉默的走到他身边坐下。 “包子你不要?那么本官不客气了,虽然已经吃过晚饭,不过还是有些饿了……”李达航很随意的问道。 苏珊这次的反应没有按照他的剧本走,她盯着他,问他:“你什么都知道,是吗?” “哦?在你眼中本官难道能未卜先知?”他笑着看着她。 “关于我是谁,我从哪里来,你都一清二楚,你也知道我现在在等什么,对吗?” “我不知道,”他敛起笑容,表情认真,“你要告诉我吗?道听途说并不可靠。” “我在等我要等的,而你又是在等什么?”她的语气变得生硬。 李达航带着一丝难以发觉的无奈和失落,紧紧锁住她的双眸,仿佛要看进她的心底里去,“或许你不信,我自己也是不信的,”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我在等,等你死心。” 她瞬间怔住了,他这是在对她表白吗? 她的脸霎时变得通红,用手去摸感觉热热的,心中庆幸借着夜色他看不见,“你等我死心做什么?你……” “其实陪你等是因为,你想要的答案,本官也想要。”李达航轻笑起来,“看你紧张成那个样子,难不成你以为本官看上你了?无非是和你开个玩笑,难道你还当真了?” “谁当真谁是傻子!”苏珊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纸袋子,转过身吃包子,不再理会李达航。 “慢慢吃,吃完后讲讲故事。你今夜运气好,有人当听众。” “故事?什么故事?” “明朝第一乐师苏安明的女儿苏珊的故事。” 第二十九章 猜灯谜 确定外面没有声音,李达航才松开了手,问李南:“铭明那边有什么动作吗?” “和公子预测的一样,昨夜你刚刚走,铭明立刻就把张康找来,仔仔细细地问了得脏病的女子的事情,后又命张康挖出了河边埋着的尸体,幸好已经火化只依稀辨出身高和性别。如今铭明等人已经整理好行装,准备前往南阳城的方向,还需要王鹏继续跟着吗?” “不必了。张康当时有没有说起一同进城的小尼姑?” “有。铭明暗中留了人,正拿着画像前往十五贝勒府比对庶福晋的模样。” “让王鹏去一趟,给他们制造点小意外,如果还能产生点什么误会,那便更好。不要让他的人接触到贝勒府的人。” “是,我这就吩咐王鹏去办。” 除夕夜过后,李达航就忙碌起来,有时候很晚很晚才回来,并且带着一身的酒气,还带有俗不可耐的脂粉气。 苏珊照顾他的同时,不想自己却得了风寒,这一病就是半个月。 本来还会继续病下去的,要不是李达航忙得不可开交,还过来关心她,她一定病去抽丝慢慢抽,当一条懒惰的米虫。 发现她偷偷地一碗接一碗地倒药,他板着脸坐在床头当监工,“怕苦?就不该感染了风寒,还跑去猜灯谜?” 他冷笑:“竟然连猜十个都猜不中,出去就会丢我府衙的脸面!这药你敢不喝,买药看大夫的银子就在你工资里扣。” 苏珊裹着棉被坐起来,苦着脸望着李达航,扁扁嘴说:“你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找人跟踪我,真是有够鬼祟的。” “跟踪你?犯得着吗?董掌柜七岁半的小儿子都猜对了五个,你是我官衙的文书,多少双眼睛看着你?你还以为丢人可以丢得只有天知地知?” “是那些灯谜出得太偏,黄昏,猜一个地名?” “洛阳。”他回答的极快。 “那‘动口又出力’呢?猜一个字。” “加,口和力都有了。”他回答得依然很快。 “这个,算我一时不察,那什么是‘鼻孔看人’猜个成语你懂吗?” “谜底是有眼无珠。”李达航嘴角微翘,嘲讽道:“还有吗?你能记得住这些灯谜,也真够难为你的了。” 苏珊掩面倒下,“你就说吧,有多难听说多难听,姑奶奶我不会和你争辩,孔圣人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你和女人较真做什么?那什么破烂花灯,惹恼了姑奶奶我明年一把火把它给烧了一干二净……董掌柜的小儿子是吧?那个流着鼻涕的小屁孩,下回看见他,看我不把他眼泪也给打得流出来。” “真要放火,你就先烧了你脑袋里的的那堆荒草。”李达航没好气的说。 “你说过,元宵会和我看灯,明明失约了,竟然还振振有词……”苏珊躲在被子里很委屈的说道。 他一怔,脸上浮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你等我了?” “是啊,”苏珊从被子里露出脸来,给了他一个甜得发腻的笑容:“我等大人发那从初一欠我欠到元宵佳节的红包!” 李达航也笑了,苏珊只觉得怎么看怎么觉得虚假。 他向前靠近她,侧头贴在她的耳边,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耳朵上。 苏珊不禁慌乱,心也跳得如鹿乱撞。 气息相闻之间,只听得他一字一句地说:“有句话你听过吗?” “什、什么话?”她问。 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就算你是断袖也不该这样轻薄姐妹的呀! “万恶银为首。”他轻笑,“懂吗?” “懂、自然是懂的……”万恶淫为首,不过这和他们说的话有联系吗? “知道就好,”他笑得春风袭人,“要银子有何用处?在本官身边,必能保你衣食无忧。” 苏珊这回听明白了,原来是抠门,不愿意给红包! 她心底的火一下子窜了上来,正要推开李达航时,他却轻轻松松地起身离去了。 哼,他不给银子,难道她自己就找不到门路了? 点在背也总该有个头吧,被李达航欺压了这么久,也总该走走狗屎运了吧。 要说什么是狗屎运? 去十五贝勒府看看小尼姑庶福晋就全知道了,这运气都走到头发丝了。 传闻,她现在每天锦衣玉食,而且每夜都与风流倜傥的十五贝勒夜夜欢愉。 至于她的长相如何,却是一直不为人知,所以坊间便有了种种猜测。 有人说庶福晋国色天香、眉目如画。 也有人说庶福晋长相奇丑,不过房中术非常了得。 茶馆、酒楼里的说书先生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讲得口沫横飞,听者甚众。 长乐街云来酒楼的雅间里,一个小厮和一位文弱公子听着说书先生的说辞,均是苦着一张脸面面相觑。 “苏珊,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孔盼盼给她倒了杯茶,“喝杯水润润喉。” “静怡,多铎真像别人说的对你那么好吗?” “他对我是挺好的。” “那你不会,真的动心了吧?” “动心,心不动人不就死了吗?” “你开玩笑的吧?”苏珊大惊,“那我们说好的还算不算数?” 你猜中了,我就是开玩笑。”孔盼盼叹了口气,“天上掉下一个大大的馅饼,我险些被砸晕了。回头想想看,有人对自己又温柔,又体贴,那人还是个贝勒爷,长得又帅,而且万花丛中过,他独独对自己青睐有加,自己怎么能不误以为爱情来了呢?” “静怡,这些是你自己想到的?” 孔盼盼摇头。 几天前下了雨,她躲避不及,碰巧与冷艳的侧福晋一同在同一屋檐下避雨。 雨停时,侧福晋问了她一句:“人贵有自知之明。六妹妹,你觉得贝勒爷究竟看上你哪一点了?” 她顿时豁然开朗,多日来的不安就是她的自知之明。 回想认识多铎以来发生的一切,虽不知道多铎为什么对她变得这般好,但是还是很清楚两人之间的有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她心动了,可是很清楚,这不是爱。 “不后悔?”苏珊盯着她的眼睛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