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财富密码
b124轻度辐射区。
高挂的辐射云如同一道铅色天幕，笼罩着死寂一片的世界。
荒野上的狂风席卷着粗砺的沙砾，将半埋在沙土中的脆弱建筑拍打得噼啪作响。四处可见人类与各种动物的枯骨。
空气冷硬，干燥。皮肤能感受到辐射造成的轻微刺激感。
头顶的秃鹫发出唳鸣，乘着乱流振翅而起，又迅速在高空半收双翼，闪电般滑向天际。
地平线的尽头，是一座恢宏的城池。
听说，那里还保留着旧时代残存无多的文明与秩序……
啪。
啪。
远处传来脚步声。
“是这里了。”
她抬起头，透过遮住整个面孔的缠布与灰蒙蒙的护目镜，打量着城墙上方的残破牌匾。
黑金城。
“嘿，伙计，身份证明！”
两名守卫迎了过来，黑洞洞的枪口微微向上抬起。
见女人没有停下脚步，他们的神情愈发不善。
“站住！”
“拿出你的身份证明，没有就赶紧滚！”
女人沉默了片刻，从口袋里摸出两枚子弹，递了过去。
守卫脸上的傲慢消弭无踪，咧开的嘴巴露出一口歪斜的黄牙。
“不错，是个文明人，进去吧！”
文明？
女人眼角的冷意一闪而逝。
身后的城门在吱吱嘎嘎的响声中缓缓闭合。
城门口，几张猎猎作响的通缉令在狂风中显得岌岌可危。又一阵沙尘袭来，撕下它的一角卷向高空。
街角流淌着散发出腐臭气息的深绿色液体。老鼠大的蟑螂肆意穿梭在废弃的塑料与锈迹斑斑的铁器之间，贪婪地享受着它们的饕餮盛宴。
垃圾成堆，污臭不堪。
“执行公务，都让开！”
“别挡道，渣滓！”
一队身着鲜亮军装的执法者从街道横穿而过，为首者眼神漠然地将来不及躲避的孩童一脚踢开，叫骂着在围观者麻木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混乱与暴力，肆无忌惮地撕扯着文明的遮羞布。
她的眼角抽了抽。
人群中，一个黑皮男人抹了一把脸上的尘土，狞笑着抓起一根布满了钉子的木棍，在寒风中舞得呼呼作响，气焰十分暴戾嚣张。
“好了，别躺尸了，都他娘的给老子爬起来起来干活！”
周围，灰头土脸的人们踉跄爬起，掸去破烂衣衫上的灰尘，在寒风中贴近取暖。
与他们相比，黑皮男人显然活得相当滋润。
女人怔了怔神，下意识地裹紧宽大的黑色风衣，迈步上前。
黑皮男人热情地迎了上去。
“先生，需要“黑炭”么？我黑邓肯向您保证，这批都是新货，身体健壮，价格公道！”
“黑炭？”
女人皱了皱眉，面罩下传出的疑惑声，透着一股令人惊心动魄的诱惑。
声音很特别，既有几分少女的甜美，也不失成熟的风韵。
黑邓肯一个哆嗦，身子酥了大半。
“据我所知，人类城市的法律已经禁止了畜奴行为。”
“当然……”黑邓肯舔了舔嘴唇，下意识地答道。
他感到大脑开始不受控制地浮想联翩，一股无名的火气窜上心头。
“可是这是黑金城。特产黑炭，不是么？充满罪恶的无主之地，也是暴富的不二之选！”
他咧出一口黄牙，望向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
缠布几乎将她的脸完全遮住，只能透过护目镜看到一双清澈的眼眸。
“黑金城……”
女人若有所思地低语着，随即又问道：“那么告诉我，怎么才在这里暴富？”
迎着那道勾人的目光，黑邓肯的喉结飞快地上下耸动着，吞咽了一口唾沫。
光是这双眼，便已诱人至极，如果……
女人，通常是荒野上的弱者，天生的弱势让她们需要付出更多，才能生存下去。
他的脑海里忽然涌出某种不切实际的妄想——
这个女人，在勾引老子。
“嘿嘿嘿，暴富？最快的办法当然是乖乖地爬上你黑邓肯叔叔的chu……”
声音戛然而止。
咔咔。
恐怖的黑色空洞在黑邓肯的瞳孔里不断放大，顶在眉心的冷硬触感，释放着极度危险的信号。
女人是弱者。
而枪，意味着惹不起的力量。
沙漠之鹰。
绰号袖珍炮，真正的爷们枪。
“嗬……嗬……”
黑邓肯的眼睛瞪成了斗鸡，脸色绿得如同大草原。喉咙里，不自觉地涌出惊恐万分的声音，双腿可耻地打着摆子，裤裆里隐隐传来潮湿之感。
他毫不怀疑，若是自己再敢放肆，眼前的女人将会毫不迟疑的扣动扳机，而自己的脑壳瞬间会被脱膛而出的子弹轰飞。
周围的奴隶们纷纷停下了手头的活计，木然的眼神里透出一丝幸灾乐祸。
“说话。”
女人用枪顶了顶黑邓肯的脑门，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
“得得得……暴……暴富……”
黑邓肯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目光正好装上女人凌厉中带着些许忧郁的眼神，护目镜下的柳眉似乎还冲着自己挑了挑。
美，却危险。
他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恐惧与对女人面纱下真实面孔的好奇，咳了咳，战战兢兢地说道：
“暴富，要去内城，那里是真正的天堂。赌场可以赌钱，酒吧可以让你爽上天，拳台上的生死搏杀绝对会刺激得你血脉喷张……”
女人看向他所指的方向，灰蒙一片的雾霭之下，似还有着文明残存的痕迹。
她似乎对赌场和酒吧毫无兴趣，只有在听到拳台时，眼中才闪过一丝光芒。
“拳台？怎么暴富。”
说道拳台，黑邓肯似乎破有经验，他舔了舔嘴角，眼神有些狂热。
“我们去拳台当然是为了看得爽，运气好，还能看到血族的表演！至于赚钱……如果你的手头富裕，也可以赌拳。生死翻盘，爆冷反杀，都能让你得到一笔巨款。”
他显然是拳台的老主顾，唾沫横飞地解说着各种残忍的玩法。强烈的兴奋感让他几乎忽略了脑袋被枪口顶着的事实。
女人的眼角翘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是黑邓肯知道，她在笑。
“我们这些人通常只能进低级拳台，那儿谁都能上去玩两只手。中高级的拳台常常有人出大钱玩生死斗，很容易就搞出人命的，那才叫刺激！”
女人似乎来了兴趣，收起了枪，凌厉的目光不断逼视着黑邓肯。
“好，给你三分钟时间，换掉你那件臭了的裤子，带我过去。”
黑邓肯呆呆地望着那张面罩，一脸的畏惧与难以置信。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女人喜欢斗拳？
如果有，那一定是魔鬼！
想想黑黝黝的枪口，他不敢多问。扯起一个奴隶的衣领，狠狠一肘砸向他后脑。“赏你一个孝敬黑邓肯大爷的机会！”
咚的一声闷响，奴隶应声而倒。
黑邓肯麻利地扒下他的裤子，毫无顾忌地当着女人和一众奴隶的面换上。
“看什么看，老子屁股有花吗，干你们的活，如果我回来发现有谁偷工减料，就等着把脑袋挂上旗杆吧！”
第二章 染血盛宴
嘈杂的呐喊声。
刺鼻的汗臭味。
头顶炽白的灯光照不满昏暗的房间。
眼前，五米见方的拳台周围环绕着坐了不下数百名围观者，他们兴奋地嘶吼着，摇摆身体扭动四肢，红着眼睛狂热地望向场中的搏斗。
四周弥漫着疯狂的气息。
秋水不为所动，藏在面罩下的脸却微微潮红。
身旁的黑邓肯腆着一脸谄笑，指着刚刚上场的两名拳手。
“那个瘦子，一看就是个瓜皮！胖的我认识，叫白鹅，别看名字蠢兮兮的，绝对是个狠人。之前我可是亲眼看到他一拳头干趴一名血族！”
黑邓肯一拍大腿，越说越兴奋。
“听我的，压他铁定赚，我先压五枚铜撒尼！”
台上，白鹅挤压着满脸横肉，让本就阴狠的五官显得更加狰狞。他高高举起的胳膊上青筋暴突，隆起大块虬结的肌肉。
伴随着白鹅的振臂与嘶吼，整个拳场的气氛瞬间达到了高潮。
台上满面油光的主持人喊得声嘶力竭：
“现在登台的是——白鹅！不用我说，各位想必都清楚他的实力，别说是这根竹笋，就算来了一头牛他都能一拳揍趴！他的赔率已经达到了五比一，想要赢钱的都赶紧了！”
主持人毫不留情地羞辱着已经吓得面色如土的对手。
他或许只是生计所迫，想来讨口饭吃罢了。
但在这里，力量就是一切。
而弱者，不配拥有尊严！
突然，拳台上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白鹅出手了！
他双腿如弓，猛地蹬地前冲，砂锅大的铁拳带着呼啸直奔对手的面门而去。
那名双腿发软的对手望着狞笑的白鹅，惊骇万分，堪堪抬手护住头部，前方便传来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
咔嚓！双拳相交处传出一声令人齿酸的骨头崩裂声。
嘶！
台下观众一片死寂，随即倒吸一口凉气。
对手面露痛苦之色，他的手肘被打得向内凹陷，整条胳膊无力地垂在空中。
而战斗还在继续！
拳台上的白鹅在瞬间已经收拳，跃起，肥壮的身躯凌空舒展。
旋身，拧腰，撩出一记霸道的鞭腿，眨眼间就抽在了对手的脑袋上，迅猛的冲击将对手生生抽飞，旋转着飞出了拳台。
主持人迈着碎步上前，翻了翻他的眼皮，心有余悸地瞪大了眼睛。
没气了。
“嗯？”
白鹅蒲扇大的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吓得他软倒在地上，惹来观众一阵哄笑。
“获获获……获胜者，白鹅！”他踉跄爬起，哆嗦着喊道。
“白鹅！白鹅！白鹅！”
场中爆发狂热的欢呼，有人脱下汗湿的上衣，疯癫般地挥舞着。白鹅乘势用双拳擂动着胸口，向众人展示自己的勇武。
“妈的，赚钱了！”黑邓肯咧嘴大笑，猛地一挥拳头。
五个铜撒尼已经是这个无良奴隶主一半的身家，五比一的赔率，直接赚了五分之一，比高利贷来的还过瘾。
白鹅凶狠的目光扫视着那几名等待上场的拳手。
没有人敢上台。
又黑又壮的白鹅，远不像他的绰号那么温顺。强悍的身体素质，狠辣的搏斗风格，每次都将对手打得非死即伤。
钱再多，也得有命花。
“还……还有谁想挑战一下白鹅，打赢了三倍奖金，打输了也翻倍！”
主持人的额头爬满了豆大的汗珠。他必须要刺激这些观众下注，下得多，主办方和拳手的抽成才多。可若是冷场，上面少不得找他的麻烦。
白鹅不耐烦地叫骂着，朝候场的拳手们比出鄙视的手势。
观众们开始窃窃私语，大呼没劲。
“打输三倍，打赢五倍！”
等待的时间越久，他的面色就越加惶恐，只能不断增加奖金来刺激众人。
“我来！”
拳场后方突然传来带着颤音的叫声，随即观众席上爆发出阵阵哄笑。
“黑邓肯，你那小身板够白鹅一根手指头打吗？”
“让我看看这位勇士是谁呀？哈哈哈哈哈，是黑邓肯！你个黑鬼不老实赌拳，上去找死啊！”
显然，黑邓肯是拳台的熟客了，来此看拳赌钱的观众大部分都认识他。
他脸色潮红，显然紧张得要命。
“你疯了，要没命的！”他转头低语，求饶似地看向秋水那双深邃的眼眸。
“你不说话，现在就没命。”
秋水转头看向他，顶了顶横在黑邓肯腰间的枪口，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黑邓肯心一横，冲着笑得最凶的人吼道：“老汉森，放你娘的狗屁！这次是老子身边的高手上台打，睁大你们的狗眼看好咯，老子先压上六个铜撒尼！”
一半的身家都压进去？难道黑鬼这回真找了某个高手？
观众们纷纷转头打量着黑邓肯身旁的秋水，旋即发出阵阵嘘声。
不说足足矮了白鹅一个脑袋的身高，就连身材也根本和白鹅不在一个量级上，怕是连白鹅的一拳都接不下！
“下注下注，目前赔率一比七！”
主持人一见有人肯上台，顿时如蒙大赦。
一比七的赔率，比之前的瘦竹竿还低。
黑邓肯硬着头皮在白鹅的嘲讽声中带着秋水登上拳台。
见秋水不为所动，白鹅的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冲着秋水做出了一个顶胯的动作。
台下爆发出哄堂大笑。
“身材不错，献出你的菊花，没准白鹅会饶你一命！”
“白鹅赶紧揍趴他，老子好收点利息！”
没人相信黑邓肯找来的瘦子能打赢，他的结局只会和刚刚那人一样！
在观众们的呐喊声中，白鹅暴发出一记怒吼，双脚一蹬，又是一记一模一样的冲拳！
白鹅人高马大，这招打得又快又狠，就算不能将对手击垮，也能将对手死死压制。
通常只要被击中，没人能够抗下接踵而至的鞭腿！
秋水的眼中闪过一道红芒，在拳劲即将贴脸之时忽然闪向左侧，同时左膝一屈，右腿一蹬，竟然在千钧一发之际闪了过去。
头一低，借着离心力，秋水迅速绕向了白鹅的后方！
白鹅一拳击空，顿时心生惊疑。然而，到他缓过神时，秋水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观众席上响起一阵惊呼。
这是什么速度？白鹅大惊。他下意识地试图转身顶膝，将秋水劝退，但眼前鬼魅般的秋水速度更快！
秋水的身形一矮，身体已经蹲向下方，同时右手五指并拢如刀，冲着白鹅右腿的膝盖窝狠狠一剜！
呲得一道血箭飙射而出，白鹅的右腿一软，整个人差点因为失去平衡横飞而出。
“站起来啊白鹅，揍飞他！”
见白鹅受伤，台下的观众们顿时急了，有些下了重金的若是赌输简直就是血本无归。
秋水在一击之后迅速躲过了白鹅横扫的膝击，两个撤步和白鹅拉开了距离。
不可能啊，怎么会失手？
观众的倒彩声让白鹅脸面无光，他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指节攥得生白。
后膝火辣辣的疼痛彻底激发了他的凶性，他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不假思索地跃向那道瘦弱的身影。
遭了！
双脚刚一离地他便察觉到了一丝怪异，平时似有无穷力量的右腿，现在竟然使不上劲！这也导致了他刚刚腾空，便如同失重的电梯般栽了下去。
他双目赤红，心头强烈的不甘让他疯狂般地硬扛着伤势催动身体向秋水压去，他猛地张开发臭的嘴巴，试图在跌倒前咬住对方。
“咬他！咬他！”台下的观众也随之癫狂。
电光火石之间，秋水身子向侧一闪，踢过头顶的右脚如同出渊潜龙，顶上白鹅的下颚！
咔！
令人毛骨悚然的骨裂声。
秋水一个借力，灵巧地跃向后方。
片刻之后，身前的白鹅才在轰地一声之中倒地不起，他蜷缩着身体，脑袋如同被扯坏的弹簧一般重重耷拉在地上。
鲜血喷了好远。
“不……不可能！这一定是打假赛！”
“骗人的，赔钱！”
那些花了大价钱的人情绪瞬间变得激动，场面逐渐有些失控。
“肃静！”
一堆持枪的执法者忽然涌入场中，开始维持秩序。
主持人这才胆战心惊地跑上拳台，小心翼翼地查看着白鹅的情况。
“死了。”
台下爆发阵阵哗然，一帮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无法接受眼前的结局。那些骂打假拳的此刻也纷纷闭上了嘴，谁会用命打假拳？
“喂，去收钱。”
秋水目光深邃，毫无波动，冲着哆嗦不已黑邓肯昂了昂头。
“另外，下一个可以上来了。”
第三章 致命试探
拳台下方候场的拳手们面面相觑，这个体型不起眼的瘦子，招式诡异至极，凶暴的白鹅竟然几个照面就送了性命。
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白白送死。
“咳……如果没有人上来打，那么今天的低级拳赛赌局就到此为止了。”
执法者队伍从中间分开，他们微微低头，将枪竖着托起，迎接一名油头粉面的眼镜男人。
无论是熨得没有一丝褶皱的黑色燕尾服，擦得锃亮的皮鞋，还是洁白的衬衣都与周围肮脏的人们显得格格不入。
显然，这是个有分量的人。
“白先生。”拳台主持人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不住地点头哈腰。
在他的印象里，这位是负责打理中级拳赛的主管，今天怎么有兴致跑来低级擂台。
黑金城的拳台分低中高三等，他所负责的低级拳台没有门票与参赛门槛，所服务的对象也大多是黑金城的底层平民。
而这位白先生负责的中级拳台，光是入场观战就需要付出一枚子弹，至于每场赌局涉及到的赌金，必定是个天文数字。
不仅观战者非富即贵，能在其中打拳的拳手，还都要经过拳赛委员会的认证。
更别提他想都不敢想的高级拳赛……
白先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用审视地眼光来回扫视着不敢抬头的候位拳手们。
“这位拳手请随我来，奖金将由我亲自替您结算，还有您的经纪人，请。”
他指了指一旁拎着一袋子铜子，有些茫然的黑邓肯，侧开身体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黑邓肯的眼神，已经逐渐从惶恐转变为小心翼翼的狂喜。
光是他那笔赌金，就能赢来四十多枚铜撒尼。这笔钱足够他在酒吧街连着爽上一星期。
更别提这个女人的奖金……
黑邓肯舔了舔嘴唇。
那绝对是一笔想都没法想的巨款！
经纪人，嘿嘿嘿……
一旁的秋水则皱了皱眉。没有人知道，此刻她的伤势相当严重。
身体里的血咒开始发烫，整个人像是得了高烧一般无力，眩晕。来自灵魂深处的疼痛阵阵袭来，眼前漆黑一片，几次差点晕倒。
只有战斗时拳拳到肉的打击感，和敌人喷薄而出的腥红血液才能唤醒身体求生的潜能，给她带来无比强烈的，活着的感觉。
可这弥补不了她极差的身体状态。一旦脱离战斗，痛苦很快会回归身体。
购买血族特制的咒术中和药剂，还需要海量的金钱。
她不想引人注目，白先生是个危险的人，但似乎也不失为一条捷径。
功成细中取，暴富险中求。
白先生的邀请，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
嗒，嗒。
房间里传来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
“这是你这应得的报酬。”
散发着檀香的实木桌椅，整齐摆放在架子上的书籍和墙壁上破有年代感的画作。
眼前的一切，让秋水仿佛回到了旧时代的图书馆。
“现在，我想我们可以来谈谈接下来的合作。”
他拉开抽屉，拿出了几份印制精美的文件。
“这是你的拳手资格认证书，有了它，你就有资格参与中级拳赛，中级拳赛每周举办一次，你可让经纪人提前和我预约参加。”
“这是协议，签下它，你就可以成为艾伯特公司的外围成员，只需要遵守一些简单的规矩，按时参赛，拿公司的薪水，公司就会罩着你。”
秋水接过协议扫了扫，随手在末尾签上了名字，推了过去。
“白先生，协议我没有异议。只是你似乎有所误会，他，不是我的经纪人。”
这是个女人？
不得不说，纵然以白先生的见多识广，也被秋水的声音酥得一颤。
姓名：秋水。
好美的名字。
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签名，白先生消瘦的面庞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就消弭无踪。
他并不在意是否是女人来打拳，有实力，能为公司带来利益，那就值得拉拢。
只是黑邓肯闻言，不禁面露恐惧，身子开始发抖。
身后的执法者忽然端起枪口，对准了黑邓肯的脑袋。
“我还奇怪，您这种水平的拳手，怎么会带着这么个黑鬼当经纪人。如果您需要向导，公司很乐意单独为您提供。那么，他是不是可以……”
白先生微笑着偏了偏脑袋，朝秋水露出了询问的神色。
“没必要浪费子弹，留他一命吧。”
黑邓肯并没有得罪自己什么，留这个地头蛇一命，显然没有坏处。
黑邓肯哈着粗气，蓦地跌坐在地，露出心有余悸的目光。
“没问题。”白先生摆了摆手，执法者再次退到了他的身后。“只是，我有个小小的好奇心，不知到你能否满足？”
话音刚落，秋水的余光已经注意到房间角落里几名执法者的枪口全部对准了她的方向。
“看在钱的份上，我尽量。”秋水的面罩下传出淡淡的回答，身子，却由躺靠的姿势缓缓移至椅子的前半部分。
白先生始终保持着微笑，淡淡说道，语气里多了几分强硬：
“摘下你的面罩，我想看看你的脸。你知道，黑金城靠近血族……把你叫到这里，也是想看看能够一击杀死白鹅的人，到底有什么身……”
白先生的话还没说完，眼前黑芒一闪，女人已经出现在正前方，沙漠之鹰深邃的枪口一动不动地指向他的眉心。
咔咔。
保险打开的恐怖机械声，在死寂一片的房间里格外的刺耳。
只需要一点火花，就能立刻燃爆房间中的气氛。
“帮忙没问题，只是，我这个人不喜欢被人用枪指着。”
这个女人，速度快得离谱！
白先生眯起了眼睛，抬起下巴直视着居高临下的秋水。
“巧了，我也不是个喜欢被威胁的人。”
一旁，黑邓肯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以他的身份，完全看不懂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刚刚还说笑的两人，突然就拔枪相向？
以他所在的角度，正好能看见一名执法者手握军刺，悄无声息地潜到了秋水的后方，闪着寒光的刀刃毫不犹豫地朝着她的后心扎了下去！
危险！
黑邓肯的喉咙里发出嗬嗬声，想要出声提醒，却发现已经被另一名执法者扼住了脖子。
电光火石之间，秋水的后背仿佛生出了眼睛一般，身子微微向左一错，右手的沙漠之鹰从左臂与身体之间穿过，瞄准。
锋锐的刀刃擦着她的脸颊掠过，眼角的余光中，是袭击者惊愕的侧脸。
砰！
手中的枪口喷吐着火舌，脱膛而出的子弹精准地击中袭击者的匕首。磅礴的冲击力连人带刀将袭击者轰飞了出去。
“如果不是因为这位白先生，你已经死了。”秋水看都没看他一眼，冲着白先生挑了挑眉。
那名执法者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强烈后怕感潮水般袭来。
啪，啪，啪。
“精彩！”白先生微笑着说道，“速度，反应都是一流！你们干什么呢，都把枪收起来，我只是想和秋小姐……开个小小的玩笑。”
“我不喜欢这种玩笑，我也不是黑金城的通缉犯，所以希望白先生，没有下次。”
秋水吹了吹冒着青烟的枪口，坐回了白先生对面的位置。
“好说。既然你证明了你的价值，我也一定会按规矩办事。”
白先生笑眯眯地说道，推眼镜的右手不着痕迹地抹了抹鼻头的汗珠。
“另外，可否满足一下我小小的好奇心？”
这个女人的声音很是特别，有种让人百听不厌的诱惑。
他不免很是好奇，到底什么样的女人才能拥有这样的实力与声音。
秋水一愣。
“没问题，只是我不想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还希望白先生不传二耳。”
“当然……”
不知为何，他竟然有点期待。
第四章 紫色之夜
白先生眯着眼，托着下巴的右手手肘在桌面上左右晃动着，陷入了沉思。
“真是个尤物，怪不得要遮住脸……”
古色古香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与艾伯特公司的执法者队长黑格。如果秋水还在，很容易便能认出，此人正是刚刚用匕首偷袭她的刺客。
“怎么，老白，你对他动心了？你觉得，她是我们能控制的吗？”
黑格漫不经心地舞弄着掌中的匕首，窗外的夕阳投射在上下翻飞的刀刃上，反射出刺目的寒光。
白先生苦笑着挥了挥手。
“你还调侃我，我可没本事招惹这朵带刺的玫瑰。管好拳台，已经足够我头疼的了。”
“说真的，这妞的速度快得吓人，什么都没试探出来不说，自己还差点没命！”黑格大刺刺地往沙发一躺，点了根烟，右腿跷上左腿，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看得出她似乎很缺钱，只要公司有钱，就不怕留不住她。”白先生嘴角露出微笑。
再完美的人都有弱点。
合作也好，利用也罢，只要围绕她的痛点，就不怕她不能为己所用。
他眯眼思索了一阵，蓦地站了起来，正色说道：“替她准备好她想要的，我有预感，她会是公司今年最红的摇钱树！”
……
紫色之夜，黑金城中央区域酒吧一条街上最火爆的酒吧。
和它隔壁的数十间酒吧一样，这里充斥着欲望、颓废与放肆的味道。它们会以惊人的速度，掏光男人口袋里的每一个铜子。
五颜六色的灯光填满了昏暗的空间，几个衣着暴露的女人在舞台上紧贴钢管肆意扭动身体，诱惑着那些沉溺于烟草与酒精的迷失者。
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浓烈到刺鼻的荷尔蒙气味。
在这里，出手阔绰，财大气粗的雇佣兵是最普遍，也是受欢迎的客人。
刀口舔血的人生充满了危险，但同时也能给他们带来高额的赏金。奉行及时行乐主义的他们，总会比从事其他职业的人需要更加强烈的释放。
就在刚刚，某个被撩拨到血脉喷张的佣兵直接就在一众旁观者的欢呼与怂恿下，冲着舞台扔上一把银币，粗暴地扛起酒吧的头牌舞女冲进了洗手间。
秋水对这里实在无感。
如果早知道黑邓肯口中的请客感谢就是带自己来这里，她早就一口拒绝。
“给黑邓肯大爷来一瓶最棒的威士忌！”
黑邓肯大马金刀地带着秋水找了个视野开阔的卡座，炫耀般地冲着酒保吹了个口哨，黑脸上写满了得意洋洋。
他高调的话语自然引来了不少目光。某个肤色健康，身穿白色抹胸和丝带***的舞女闻言，刻意挺了挺胸，太高大腿走了过来。
这样的姿色，在“紫色之夜”至少能排到中上，她显然是听到了黑邓肯财大气粗的话语，试图先下手为强。
但当她注意到黑邓肯对面的秋水时，不觉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黑色风衣丝毫遮掩不住她曲线玲珑的身材，青丝披至后腰，大褂下摆，偶尔会露出一抹令人惊心动魄的白腻足踝。
领口，凸露出极致诱惑的雪色脖颈与锁骨。薄而性感的菱唇不点而朱，上方鼻尖挺敲，不施粉黛的脸，却比这里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惹眼。
尤其是那双眼眸，淡淡的忧郁气质配上不含一丝烟火气的目光，让女子少了几分故作深沉的浮华，却多了几分冷静与坚韧。
没有缺陷，没有死角，简直堪称完美。
这样的女人，似乎生来就该出现在高贵优雅的舞会，而非现在的场合。
美女，永远是黑金城酒吧里的焦点。人们的目光，很快聚集到了黑邓肯身旁的秋水身上。
砰！
桌子被一只大手猛地一拍，上面的酒瓶震得嗡嗡作响，一具棕熊般壮实的身体出现在二人面前。
“呦呵！皮卡斯，想蹭老子的好酒？”黑邓肯显然认识他，语气很是熟络。
“黑邓肯，你个狗东西今天这么豪气？你小子上哪找的这么美的妞，也借我玩玩！”
皮卡斯贪婪的目光，从头至尾都没有离开过秋水的脸，显然是觊觎已久。说着，便径直走向一旁的秋水。
酒吧里的氛围顿时达到了高潮，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卖力地欢呼着，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一旁正在拼命冲着皮卡斯使眼色的黑邓肯。
“唉，别说兄弟不帮你……”
黑邓肯无奈地捂住了眼睛。
轰！
身前传来地震般的颤抖，桌上的酒水撒了一地，而皮卡斯那颗熊头般的脑袋，此刻正踩在眼前娇滴滴的美女脚下。
他的口中涌出白沫，身体癫痫般抽搐着。
周围传来阵阵惊叹与不厚道的笑声。
酒吧的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人们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过去。
“啊，血族！”一名舞女发出尖叫。
骚动很快平息。
搂着她的佣兵望了一眼，淡定地摸了一把她的翘臀，大刺刺说道：“哈哈哈，你是新来的吧，那是老约翰，放心，他不会吸你的血的！”
秋水朝着门口看去。
那是一名老到牙齿都掉了一半的血族，如果不是他血红色的双眼，精灵般的尖耳和两颗孤苦伶仃的獠牙，完全就是一副老乞丐的模样。
黑邓肯显然也认识他，他笑了笑，把杯子里的酒一口饮尽，打了个饱嗝。
“老约翰在黑金城少说有二十年了，这家伙又老，又弱，又穷，完全没有血族的样子。不过这老东西知道的事情可不少，只要你肯替他付酒钱，他什么都能讲！”
没有打架与美女的紫色之夜，就像喝水一样无聊。
没有老约翰，这里或许也会少上几分味道。毕竟来这里喝酒的人，并非都是来寻欢的。他就像史诗里的那些吟游诗人，将一个个尘封在历史中的陈年往事变成紫色之夜里的笑谈。
据说，他曾经也是血族里赫赫有名的人物，后来血核破损，沦为了废物。
“老约翰，昨天讲到莫拉斯之战啦！”
一名喝得面红耳赤的佣兵替他买了两瓶酒，急不可耐地坐到了他的对面。
老约翰没理他，倒满一杯酒，一饮而尽，混浊的眼神变得更加恍惚了。
“莫拉斯之战呐……”
第五章 艾蕾希娅
抵天之壁——莫拉斯要塞，扼守人族北部疆域尽头的巨型城池。
“嗝呃呃……”
老约翰打了个嗝，露出回忆的神情：“说到终结之战，就不得不提起魔族……”
旧时代的核战终结了一切。绝大多数人类随着核弹头的殉爆被埋藏在废墟之中，即便幸存，也很难挺过接踵而至的寒冬与干旱。
但终究还有人活着。
这些人难逃辐射产生的变异。有的皮肤变得糜烂，有的身体上长出不可名状的肢体与器官，有的则获得了超乎寻常的力量……
残破的世界，残破的文明，混乱的基因，失控的变异。
还有长达百年的漫长等待。
他们抛弃了过去的一切，包括曾经身为人类的身份。
现在，他们被称为魔族。
与人类中的进化者相比，他们迈出的，是另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重新走出避难所的人类无法接纳他们，双方爆发了战争。
最终，人类将全部魔族驱逐到了莫拉斯以北的极寒重度辐射地区，并建立要塞驻守。
“老约翰，人类与魔族打仗，你个吸血鬼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一旁有人怀疑地问道，惹来一阵哄笑。
老约翰瞥了一眼，醉醺醺地说道：
“终结之战……那场浩劫，并非仅仅是是人类与魔族的战斗……因为某些原因，越来越多的变异种族被牵扯了进来，才形成了如今的格局。”
终结之战，人类似乎成了最大的赢家，他们在疆域内建立了大大小小的城塞，文明得以延续。
而真正的历史，早已被掩埋在黄沙之下。
老约翰的声音越来越低，嘈杂的酒吧也早已变得安静。
沉重的话题，显然与这里有些格格不入。
“干啊！老约翰，大伙儿可是来这里嗨的，你个叼毛尽讲这些！”
某个拖着腮帮子发呆佣兵拍案而起，豪烈的大嗓门不耐烦地嚷嚷着。
他的话顿时引来了周围一帮粗人的赞同。
本来黑邓肯这个黑鬼难得带了个绝世美女过来，结果还只能看不能摸，这就已经让一帮糙老爷们火气直冒了，哪还有心思听老约翰叨叨？
大伙儿可不是来听历史课的！
只有彰显恐怖直立猿气魄的血腥搏斗，和令人血脉喷张的香艳场景，才会被这帮猛男津津乐道。
有听得不耐烦的好事之徒开始怂恿。
“喂！老约翰，听说血族的女人都很漂亮啊，要不讲点荤的给大伙儿乐呵乐呵？”
老约翰将喝空的杯子递了过去，顿时有人将其满上。
“你们急个屁，我要说的这个美女，还真和终结之战有关！”
“说到血族最美的女人，那当属蔷薇公爵艾蕾希娅！”老约翰一口老酒下肚，笑得得意洋洋，“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一众留着口水的流氓脑袋摇得飞快。
秋水的视线紧紧锁定着眼前的酒杯，手拿得很稳，脚下的皮卡斯却突然发出了凄惨的低吼。
“在二十年前，那可是个响当当的名字！在讲之前，你们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人类与血族，可能产生后代么？”
“别卖关子啦，你个老鬼头不就是想说这位蔷薇公爵是个混血儿嘛！”某个自作聪明的佣兵喊道。
这位出头鸟立刻就被周围一众来了兴趣的大汉拖了下去。
“据我所知，血族与人类不可能诞生后代。”秋水淡淡地声音从后方响起。
“一般情况下，概率确实小得可以忽略……”
老约翰神秘兮兮地挑了挑眉毛。
“但是如果男女双方的基因融合程度极高，再加上世上最顶尖的科学，还是有那么点概率的。当然，刚刚那个山炮说得很对，这位蔷薇公爵，的的确确是个混血！”
周围传来众人的惊讶声，他们还从没听说血族有过这么一号人物。
“哈哈哈，老约翰，你见过她有多美？”
“还真见过……不过，我见到她的时候是二十年前了。怎么说呢……”
老约翰一拍大腿，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你们眼前这位美丽的小姐，和我当时见到过的蔷薇公爵，有八分像！”
这句话惹得众人再次将目光聚集到了秋水身上，不过出于她的实力，没人敢上去搭讪。
老约翰偷偷瞥了一眼秋水脚下惨叫不已的皮卡斯，又补充了一句。
“若是光看美貌，这位小姐不弱于她！”
秋水的眼睛，眯成了危险的缝隙。
一旁的黑邓肯看到秋水的手摸上了那把恐怖的沙漠之鹰，立刻吓得缩成一团。
被踩住脑袋的皮卡斯忽然发出一声惨叫，直接晕了过去。
老约翰求生欲满满，立刻转移了话题：“总之，她的美貌够你们垂涎一辈子的。不仅如此，她还凭着混血的身份，成为了血族近千年来最年轻的公爵！只可惜……”
一旁有人发出疑问：“可惜什么？对了，我们好像从没听过血族有这号人的存在啊？”
“怪就怪在这里，曾经的天之骄女，一夜之间却似乎被人彻底遗忘，不论是血族的高层，亦或是人类贵族都对这一事件缄默不言。可悲，可叹……”
嘭！
老约翰的话语，被骤然响起的玻璃碎裂声打断。
“不好意思，杯子不小心掉了，一会儿我赔。”
黑邓肯胆战心惊地望着捏得手指节发白的秋水缓缓将剩下半边锯齿状的酒杯放在桌上。
这副模样，明显是在发泄。
他的心里七上八下，使劲儿将晚上的所作所为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定自己确实没有什么惹到这位姐姐的地方，才小心翼翼地过去赔钱。
杯子钱倒是小事……
只是不知道这位姐姐今晚吃错了什么药，怎么听个老头讲故事也能听出火气来？
……
丢给黑邓肯一笔钱，出了紫色之夜，秋水一路向着外城区走去。
那里，有着白先生为她购置好的一处公寓。简单的一室一厅，在黑金城却是人上人的标配。
酒吧里，老约翰还在继续用故事换着酒，但她已无心再听。
她知道自己的心乱了。
那些遥远的，早已模糊的记忆一点点涌上心头。
夜风吹过，平添几许凉意，却让她更加清醒。
“在那里！抓住它！”
街角，冲出几个衣着鲜亮，满身酒气的人。
一只步履蹒跚的母猫拼命躲避着他们手中挥舞的棍棒与刀刃。
它失去了一只耳朵，声带似乎也被人割掉，只能发出微弱嘶哑的低鸣。嘴巴里，正叼着一只睁不开眼睛的幼崽。
秋水愣愣地望着这些疯狂的人。
“为什么要杀它呀？”
为首者扫了她一眼，放肆地用眼神打量着她。
“嘿嘿，美女挺漂亮啊，等老子杀了这猫过过瘾，再来陪你快活呀？”
他挥起屠刀，发出令人作呕的笑声。
噗！
扬起的砍刀停滞在空中，又无力地垂直坠落。秋水的手掌径直穿透了他的喉咙，抽出。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喷涌而出的鲜血，和提刀者震惊的表情。
“你疯了！我们可是城……”
回答他的，是几声干净利落的骨折声。片刻后，再也没有能站着的凶手。
那只受伤的母猫倒在了街角，肚皮上暴露出几道惊心动魄的伤口，里面隐隐有石块凸露。
它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夜色浓得像墨，冷得像冰。
秋水合上了它的眼睛，将那只小猫捧在手心。
“我们都只是被命运拖入了这道漩涡。我没有选择，而你，也没有选择……”
第六章 血族子爵
“你似乎很不喜欢这里。”
白先生端起一杯葡萄酒，打量着毫不费力便成为这场晚宴焦点的秋水。
现在是晚上七点，宴会场外的黑金城街道已经陷入黑暗，而这里却灯火通明。
鲜亮的红地毯从门口一直伸展到大厅的尽头，成排的水晶吊灯散发出柔和的暖色光晕，丰盛的菜肴被轮番摆上桌面。
衣着考究的绅士，在漂亮性感的女招待的迎接下，牵着各自女伴的手拾级而上。
对那些衣冠楚楚的贵族来说，将城市里有限的发电量浪费在普通人身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夜生活的繁华，向来与这里的绝大多数人无缘。
“很难想象，一个赌拳赛局的迎宾仪式，都要摆出这么大的场面。”
秋水安安静静地对付着盘子里煎得外焦里嫩的肉排，无视了来自周围的各种目光。
“白先生，您的女伴很漂亮。”
“谢谢。”白先生礼貌地朝着他弯了弯身子，又举起酒杯抿上了一口。
文质彬彬的搭讪者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一旁的秋水，在遇冷后依旧微笑着告退。
秋水头都没抬。
倒不是她高冷，这些前来寒暄的“贵族”根本就与她素不相识，如果不是白先生告诉她今晚她的对手也会现身，她根本就懒得参加这种假惺惺的社交仪式。
那些或觊觎，或放肆的目光，总会在某种礼貌的言辞与举止包装下，变得道貌岸然。
只是他们的真实目的，显然是想在欣赏完血腥刺激的拳赛后，带上自己中意的女人再战一场。
很不幸，即便穿着最寻常的衣服，秋水还是在一众衣着鲜亮，却肥得流油的“贵族”中鹤立鸡群。
“呦，白先生，怎么今天还带了个女伴来？”
一个穿着拖地鲜红色长裙，五短身材的胖女人走了过来。如果没有脸上厚得起褶子的粉底，她或许看起来还会显得正常一些。
只是这一切，再配上嗲声嗲气的腔调和一股子酸味，秋水大老远的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知为何，秋水总觉得她的眼神在看向自己时，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敌意。
“她是城卫军统领的女儿，财大气粗，如果可以的话，不要和她起冲突。”
白先生附在秋水耳边小声低声快速说道，随即便挽起秋水的胳膊，迎了上去。
“她似乎和你有故事？”秋水轻轻搭上他的手，眉毛轻轻挑起，带着些许笑意。
白先生相貌英俊，身上的成熟稳重的气质的确对女人很有吸引力。
表面上她还是白先生女伴。只是，本以为可以劝退一些苍蝇，不过现在这样的身份显然为她招来了没必要的麻烦。
白先生显然有些无奈，摇了摇头，随即又恢复了淡然的神色。
“你误会了，阿芙拉大人。”
他朝着肥胖女子欠了欠身，算是打了个招呼，“等拳赛结束，我单独请你吃饭。”
肥婆阿芙拉的脸上顿时露出夸张的笑容，两腮的肥肉在杠铃般的笑声中颤得油水直冒。不过这样的笑容显然有着针对性，等到望向秋水时，她的眼睛里只剩下了赤果果的嫉妒。
“白先生今天有兴致，那我当然不会拒绝。”
她可以把兴字咬得很重，炫耀似地朝着秋水挺了挺胸，故意顶着脖子上闪着光的钻石项链，连同脖颈下方的大片白腻左右晃动着。
……
酒过三巡，权贵们酒足饭饱。
宴会场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一众挎着突击步枪的士兵在门口分列成两排，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整个宴会场随之变得安静。
紧接着，阵阵铁链的碰撞声从门外传来，由远及近。坐在门口的贵族传出一声惊呼，竟然吓得瘫软在座位上。
秋水抬头望向门口。
那是一个披散着长发，浑身缠绕着铁链的身影。两名二阶进化者士兵死死扣住他的两条手臂，缓慢地向宴会场中央走来。
苍白到病态的皮肤，令人胆寒的血色双瞳，修长的黑色指甲，尖锐的獠牙……
血族。
它似乎异常的饥渴，猩红的舌头不时地舔舐着嘴唇，眼中冒出瘆人的红光。
“肮脏的畜生，一股臭味！”身旁的肥婆嫌弃地用手绢捂住了嘴巴。
“喝啊啊！”
那名血族的眼中骤然冒出红光，它突然挣脱了束缚，疯狂般奋力扭动身躯，将两名进化士兵甩得倒飞而出，随即骤然加速，身体高高跃起，以夸张角度长开的嘴角狠狠朝着肥婆咬了过来！
肥婆万万没想到这半死不活的血族竟然还如此危险，吓得大惊失色，转身欲跑，却慌张地跌倒在地。
“糟糕！不能让它吸到血！”白先生大惊失色。
嘭的一声闷响，一道寒光闪过。
从侧后方袭来的黑格被吸血鬼迎面一拳击飞，轰然撞进了人堆，而他手里的匕首却精准地将它的手掌钉在了墙上。
吼！
与肥婆近在咫尺的血族凶性尚存，龇牙咧嘴。尽管被俘，但心头的骄傲不允许它被眼前丑陋的人类羞辱。
赶来的进化人士兵迅速将其双手反扭，按翻在地。拔出匕首后，那名血族手上的伤口竟然冒出股股黑红色的暗光，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得完好如初。
心有余悸的肥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活像一只吐着舌头的癞蛤蟆。
“这是柯特子爵，你今晚的对手。”
白先生掏出纸巾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小声对秋水说道，脸色有些难看。
他并非真担心阿芙拉的安全，只是这里是他负责的场子，如果城里的贵族在这里出事，他显然逃不开干系。
“打赢他，或者杀了他，你就能得到至少上千金路郎，怎么样，你有几成把握？”白先生的眉毛拧成了川字，心里显然没底。
在今晚前，就连他也不知道这次这些贵族竟然玩得如此之大。
他看过秋水的几场战斗，她的确很强，未曾有败绩，只是……
这个血族是前线战场的俘虏，野性十足，被某个大贵族出了重金交给拳赛场，说是想看货真价实的血族战斗。
这些贵族脑子热起来，总是会做些疯狂的事情，生死斗，白刃战……
到时候可就麻烦大了。
对上血族子爵，尽管是个状态非常虚弱的血族子爵，即便是高级拳台的进化人战士，也没有半点儿把握。
但拳赛必须要办下去，这些贵族不是他一个拳场主管得罪的起的。
他略带歉意地看了一眼秋水，现在，她似乎只能让自求多福了。
“把握……我有十成。只是，我需要白先生答应，胜利之后为我准备一样东西。”
秋水抬头望向白先生，眼神一如既往地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