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佳偶天成 九天之上,有一座巍峨壮观的大殿,人称紫气东来殿,乃是天界宴会的地方。 大殿不知长宽几许,漂浮在云霄之中,四周更有仙气萦绕,远远望去,若隐若现。 若是近距离观察,凡人置身其中,如同一只蚂蚁般,不得不感叹自己的渺小。 大殿表面上金光灿灿,耀人双目,内里全是珠石玛瑙堆砌而成,极显富丽高贵之气。 此时,诸天神佛齐聚一堂,由于品阶不同,分别赐予了不同的坐席。 诸神的身后都有一名仙女随侍在侧,面前都放置着一张长案,长案上摆好了上等的美味佳肴。 即便美味佳肴在前,竟无一人动起碗筷,他们都望着大殿门口的方向,因为那里不时有别的神仙走进来。 “东胜帝君到!” 随着门口一名接引小仙大喊一声,一名气质不凡的中年男子缓步走了进来,立时吸引了诸神的目光。 东胜帝君作为四大帝君之一,地位尊贵,却没有丝毫傲娇之气,再配合他的慈眉善目,看上去十分和善。 东胜帝君一到场,不少有身份的神仙开始上前打招呼,这足以看出他的人缘极好。 “北穹帝君到!”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开始转移到他处,只见一道身影从外面蹿了进来。 不错,他的动作很快,是蹿进来的,以致很多神仙都没有看清,他已经坐在了大殿首排的位置。 刚坐定,他就双眼放光地看着眼前的美味佳肴,并不自主地舔了一下舌头。 紧接着,他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一手提起酒壶一手拿起筷子,一口酒一口菜地品尝起来,脸上不时流露出一种陶醉的表情。 诸天神佛中,他算是第一个开始吃喝的,丝毫没有作为神仙的拘谨。 不过,熟悉他的神仙已经见怪不怪了,都忍不住大笑出声。 这时,东胜帝君缓步走到大殿前方,同样选择一个首排的位置坐下,犀利的目光停留在北穹帝君的身上。 “北穹帝君,多年不见,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北穹帝君正享受着美味佳肴,突然被东胜帝君的话打断,脸上摆出一副不满的神情,道:“本君为什么要变呢,做人的时候苦了一辈子,现在成神了,就应该好好享受。” 恐怕现场的只有他抱着这种想法,东胜帝君听了,只当作一个笑话,目光开始转向前方。 北穹帝君也懒得多言,继续吃喝起来,一边吃着一边不吝赞美之词,看得出来,他倒蛮喜欢这里的口味。 此时此刻,大殿之内,数百个座位都已经占满,中间留出一个宽敞的过道。 诸神的目光都一脸肃静地望向大殿的门口,似乎正等待某个重要人物的出现。 当然,北穹帝君是个例外,吃喝对他而言是头等大事,除非他自己吃饱喝足。 “天帝天后到!” 嘹亮的声音再次响起,众神闻言,均站起身,就连北穹帝君也不例外,不过他手里还握着那酒壶,显得特立独行。 不多时,天帝和天后携手而来,出现在诸神的视野中,诸神均微微躬身,目视着天帝和天后向着上座的位置走去。 天帝乃神界之主,可以说是六界最有权势的人物,自带着一种不凡的气势。他目光深沉,面容肃穆,看不清楚深浅。 而天后倒显得可亲一些,因为其绝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温和的笑容。 待到天帝和天后坐定,众神躬身道:“参见天帝和天后!” 天帝平淡的目光环视一周,最后冷冷地说道:“诸位平身,赐座!” 话音落下,诸神开始缓缓坐下,不过看待天帝的眼神之中都充满了敬畏之意。 天帝的目光落在一旁的东胜帝君身上,脸上流露出难得的笑容,道:“东胜帝君不远万里而来,只为参加太子的婚礼,朕代他谢过了。” 能够得到天帝这般礼待,足以看出东胜帝君在神界的地位不凡。 他微微一笑,拱手道:“本君与太子有过数面之缘,对他的为人处事很是看重,现在正逢其婚姻大事,自然是要走一遭的。” 闻言,天帝回以微笑。 这时,北穹帝君就不满了,他放下酒壶,暂停享受这美食,向天帝埋怨道:“天帝眼中只有东胜帝君,没有我这个北穹帝君,别忘了,我的领地离这也是不远万里啊!” 此话一出,一向拘谨的天帝和天后都忍不住大笑起来,不过天后是掩嘴而笑,不至于失了仪态。 天帝转向北穹帝君,开玩笑地说道:“北穹帝君的眼中只有美味佳肴,朕又岂敢打扰,所以你不远万里而来,为的不是参加太子的婚礼,恐怕是为了这婚宴上的美味佳肴吧。” 虽然是玩笑话,却一语道中了北穹帝君的心思,他倒不矫揉造作,很爽快地承认道:“那倒是,本君若是不来,只怕这婚宴上的美食都要浪费了,所以待会尽管将好吃的交给我,我就对天帝您感恩戴德了。” 天帝早已经习惯了北穹帝君的风格,连道了三声好,使得北穹帝君兴奋异常。 “太子和太子妃到!” 此刻,外面又传来了一道嘹亮的声音,将诸神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就连天帝和天后都不例外。 只见大殿之外,一座大红花轿悬在空中,花轿上面挂满了各种装饰,看上去喜气洋洋。 并有一龙一凤首尾相接,围绕在花轿的周围,翩翩起舞。 作为此次宴会的主角,太子和太子妃这对新人终于来了。 很快,花轿的门帘被掀开,一对璧人同时从花轿里缓缓飞了出来。 男子一袭华丽的红衣,头顶金玉王冠,虽然面无不表情,却依然掩盖不了他俊美的外表,正是他们口中的太子,即天帝唯一的儿子阳朔。 女子凤冠霞帔加身,鲜红的外衣,配合着她绝美的面孔,堪称世上最美的新娘。 她微微一笑,如同百花绽放,令在场的所有女子都感到汗颜。 再细细看她的脸,很难想象这世间会存在如此精致的五官,或许是造物主对她独宠,将所有最好的都给了她。 即便是面对这般风华绝代的新娘,作为新郎的阳朔却没有本该有的高兴,至始至终都摆着一张冰块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不是在成亲,而是在办丧。 新郎新娘的手里牵着同一根红带,缓缓降落在大殿之内,随后缓步走至大殿中央,同时向天帝和天后躬身。 “儿臣参见君父、母后!” “儿媳参加君父、母后!” 天帝微微点头,随后开始向阳朔训话,“太子,你历劫千世归来,已经悟得天道,甚合朕心。待你大婚之后,朕不日便将这千斤重担交在你的身上,望你对内当得起一个合格的丈夫,对外当得起一个称职的君主。”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因为在场的除了个别,绝大多数都是第一次接收到这个消息,他们此刻方知,天帝着急为太子安排这桩婚事竟是出于如此考虑。 阳朔似乎早就知情,依然面无表情,看来这天帝之位也无法打动他。 他向天帝拱手道:“儿臣谨遵君父教诲。” 接下来就轮到天后了,她的目光落在新娘的身上,眼神显得十分柔和,似乎很满意眼前这个新娘,因为她不是别人,正是其千挑万选的娘家人,即天后的侄女凤玦公主。 “玦儿,你作为凤族的公主,又是本后的侄女,而且马上就是太子妃了,不日更是执掌后宫的天后,定要好好协助太子,与他相亲相爱,共同守护天下苍生!” 凤玦对自己充满了自信,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儿媳谨遵母后教诲!” 训话完毕,一名理事官走上前来,大声说道:“兹有阳朔太子和凤玦公主,佳偶天成,情意相融,愿上达天听,结为夫妻,此后相守一生,白首不离!请新郎新娘对天立誓!” 话罢,众神的目光都集中在阳朔的身上,因为接下来就是他立下重誓的环节。 阳朔却在此时显得犹豫不决,别人看到的只是其光鲜的外表,没有谁懂得他的内心。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里正在进行一场复杂的思想斗争。 于个人情感而言,他对眼前的新娘没有丝毫的男女之情,却要与之结为永生永世的夫妻,让他难以接受。 于整个大局而言,他必须接受天帝和天后的安排,与凤族联姻,既是为了巩固神界的中央势力,也是为自己登上天帝之位做铺垫。 如此,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直到在婚姻的最后关头,他仍然没有彻底做出决定。 天帝看到了他的犹豫,也了解他的心思,特意叮嘱道:“太子,你还不快快立誓!” 既然天帝已经发话,他似乎别无选择,毕竟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他只能顺着天帝的意思选择后者。 于是,阳朔举起右手,郑重地说道:“我阳朔在此立誓,我愿真心诚意娶凤玦为妻,与之相守一生,白首不离,若违此誓……” “报——” 一道急切的声音突然打断了阳朔的誓言,将诸神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只见大殿门口,单膝跪着一名身着铠甲的大将,大声说道:“启禀天帝,现有一名不知来历的妖女突然闯入天界,从天界之门一路杀到了天河之畔,无人可挡,臣前来请求援兵!” 第2章 大闹天宫 天界,武曲星君殿。 此时早已没有了之前的祥和,整个大殿被毁得七零八落,不忍直视。 大殿内外,尸体纵横交错地堆积在一起,根本找不到一处空地。 一名黑衣女子悬在空中,如同九幽地泉里爬出来的恶魔,双眼燃放着绿光,周身更是包绕着一种绿色火焰,令人心生畏惧。 女子面色冰冷,浑身充满了煞气,衣服上占满了鲜血,就连其白皙的面庞上也能看到不少未干的血迹,顺着她的面庞渐渐滑落。 她完全不在乎这些,她现在只知道用杀戮来解除自己的心头之恨。 从天界之门一路杀到这里,已不知道有多少天兵天将死于她手,然而她并没有任何要收手的意思。 女子的四周,数千名天兵天将远远地将其围住,却没有一人再敢靠近她一步。 其中为首乃是武曲星君,从他的身上可以看出,其已经受了不小的伤,显然是在刚才的打斗中没有占到任何便宜。 自天界诞生以来,还从未有一个人,或者说不是人,可以单枪匹马地杀到这里。 武曲星君想要拖延时间,以待援兵的到来,故而与对方说起话来。 “你究竟是谁?擅闯天界想干什么?” 面对对方的问题,女子只冰冷地回了一句,“我为踏天而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彻而起,充斥在周围,却震慑住了每个天兵天将的灵魂,令他们从灵魂上感觉到了害怕。 女子没有多言,右手一挥,一道绿色能量火焰扑向了天兵,在他们之中发生了一次猛烈的爆炸,又是数十名天兵立时毙命。 武曲星君见状,顿时怒火中烧,眼下拖延时间无用,只得选择与对方硬拼,能多挡一时片刻便是赚了。 于是,武曲星君一声令下,“众将听令,跟本君一起杀过去,誓要阻挡来犯之敌。” 武曲星君下达了死令,天兵们只能硬着头皮,同时身体浮空,一起向女子发起了攻势。 这种攻势不可谓不壮观,然而对女子而言,仅是一群蚂蚁而已,无论多少,只需要一脚便能将他们踩死。 女子的嘴角弯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脸上绽放出了一阵邪魅的令人恐怖的笑容。 随后,她双拳紧握,周身的绿色火焰开始燃得更旺,紧接着一股强悍的能量波以她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出去。 所有接触到这能量波的天兵天将都在顷刻间化作了齑粉,竟连一个完整的尸身都没有留下。 就这样,女子举手投足之间便斩杀掉了数千天兵天将,其实力之强,可见一斑。 唯一幸免于难的武曲星君完全没有了再战之力,浑身是伤地摔倒在地,不过他没有丝毫的惧色,望着空中的女子,厉声道:“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女子如同看蝼蚁一般地看着他,冷声道:“我要是想杀你,你刚才就已经死了,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快些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让他洗好脖子,等着我来取。” 女子的话虽然大逆不道,可武曲星君不是一个莽夫,自然懂得珍惜眼前这个机会,便身形一动,凭空消失在原地,只为赶回去告知这里的现状,让天帝早做准备。 随着武曲星君离开,女子淡淡地笑了笑,放他离去虽然是故意为之,但是其真实的意图可不是如她所说的那般,而是想找一个引路人而已。 因此,武曲星君离开后不久,女子的身影亦是消失在原地,只留下破败不堪的武曲星君殿。 此时,紫气东来殿。 诸神还沉浸在怀疑当中,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敢相信天下间会有人可以单枪匹马地杀过来。 唯独天帝和阳朔似乎猜到了什么,脸上都流露出一副凝重的地表情,尤其是天帝,看向阳朔的目光中多了一些异样。 此时,司雷星君移步至大殿中央,拱手道:“启禀天帝,臣愿前往一探究竟!” 天帝懒得说话,向他挥挥手,表示同意了。 司雷星君领命,正欲出发,正好碰见赶来这里的武曲星君,他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跪倒在大殿之上,急切地说道:“启禀天帝,武曲星君殿……毁了!” 此话一出,诸神再次震撼不已。 天帝赶紧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速速道来!” 武曲星君回道:“天界不知道哪里来了一个妖女,妖法实在是厉害,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臣整个武曲星君殿都毁在了她的手里。臣冒死跑来这里,只为告知天帝,早做防范。” 前有铠甲大将求援,后有武曲星君报信,众神这才开始相信,世上真有这么一个可以单枪匹马捣毁天界的人物,脸上从之前震惊转变为凝重。 “她生得一副什么模样?”这时,阳朔太子早已放开了手中的红带,一脸着急地向武曲星君打听道。 殊不知,这个问题似乎暴露了他与女魔头相识,众神脸上的表情都出现了异样。 武曲星君愣了一会儿,才回道:“她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穿着一袭黑衣,浑身充满了煞气,长着一副绝美的面孔,对了,最有特点的是,她额头上有一个三瓣琼花印记。” 说到这里,阳朔已经肯定了心中的猜想,眼神逐渐变得犀利。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天帝似乎也知道了来者,不禁发出了感慨。 剩下诸神还处于迷惑当中,为了解开心中的疑团,东胜帝君倒是第一个向天帝讨要答案,“莫非天帝已经知道来犯者是谁,还请天帝为我们释疑。” 天帝知道瞒不住,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随后正声道:“这世上有能力捣毁天界的只有幽怨之灵。” 此话虽短,却成功地使诸神联想到幽怨之灵的身上,东胜帝君思揣片刻,仍有不解。 “据本君所知,幽怨之灵乃天地怨气所化,与天地同寿,早在之前,阳朔太子便成功地引其入轮回,同时转世历劫感化幽怨之灵,如今太子历劫归来,莫非这幽怨之灵的结还没有解吗?” 对于这个问题,阳朔太子最有发言权,诸神的目光都汇聚到阳朔太子的身上。 阳朔知道自己躲不开,便如实回道:“不错,我是转世为人想要感化这幽怨之灵,只是她冥顽不灵,终究还是成为了六界的祸害。” 说到这里,阳朔太子双拳紧握,眼睛里已经涌现出杀意。 至此,诸神终于明白过来,心中也开始确定,来犯之敌必是那幽怨之灵。 可是,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幽怨之灵超脱六界,煞气极重,六界之中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将其毁灭,也就是说这诸天神佛都不是她的对手。 想及此,诸神脸上的凝重之色更加浓郁。 “哈哈哈……你们倒是聚在一起了,省得我一个一个去杀了!” 此时,一道阴沉的声音从远空中传来,眨眼间,一道女子的身影突然降落在大殿门口。 她刚落地,便爆发出一股冲击力,使得离得近的几名小仙当场被震飞出去,瞬间没有了生机。 诸神万万没想到,幽怨之灵可以来得如此之快。诸神二话未说,纷纷上前,将天帝、天后护在身后,就连阳朔太子也被淹没在人群之中。 女子巡视的目光看了一眼诸天神佛,最后停留在上座的天帝和天后身上,缓步走进大殿,每走一步,地面上就会留下一道深坑。 有着诸神撑腰,武曲星君的胆子大了起来,指着女子呵斥道:“妖女,诸天神佛在此,你休要猖狂!” 然而,他却忘了一点,女子根本就没有把诸天神佛放在眼里,就在他话音落下之时,女子已经凝结出了一道强悍的能量攻击,瞬间洞穿了他的胸口。 武曲星君只留下一脸震撼的表情,便已然失去了生机。 其杀伐果决,实力之强,令诸神都感到汗颜,一时间没有谁敢上前一步。 当着天帝的面斩杀大臣,这是对天帝极大的挑衅,换做是谁都无法隐忍。 “大胆,尔乃天地怨气所化,本是一番莫大的机缘,你不好好珍惜,却擅闯天界,犯下此等弥天大罪,简直罪不可赦!” 闻听此言,女子非但没有被吓倒,反倒露出一丝邪笑,厉声道:“天地无情,要这天地何用,你别忘了,我就是为毁天灭地而生!” 话说到这一步,天帝忍无可忍,开始下达命令,“水火雷风土何在,替朕剿了这妖孽!” “谨遵天帝法谕!” 五道身影立时从人群里飞了出来,按照五行相生相克的顺序站在女子的周围。 “妖女,速来送死!” 司雷星君大喝一声,很快从从自己的手心里召唤出一道雷电,向着女子劈去。 女子见状,右手轻轻一挥,掀起一道轻风,轻易就将袭击而来的雷电湮灭。 其他四名星君见状,知道单打独斗根本不是其对手,选择同时出手。 于是,可以看到司火星君、司水星君、司风星君、司土星君同时发出了四道不同属性的能量向着女子攻去。 女子仍然没有放在眼里,先是轻蔑地笑了笑,随后大吼一声。 “破——” 一道强悍的声波能量从她的口中发出,在击退四道能量攻击的同时,使得整个大殿的诸神都受到了影响,不得不暗自抵抗。 离得最近的五名星君最为不妙,身体被击退一丈之远,体内的神力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搅得他们异常难受。 然而,他们不会就此认输。 第3章 道是无情却有情 “结五行大阵!” 随着司雷星君大喊一声,五名星君重新回到原先的位置,口中念着咒语。 很快,五名星君的身上各自涌现出水火雷风土五种能量,这些能量逐渐交融在一起,最后形成一个能量罩,将女子完全罩在其中。 能量罩成型之后,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回缩,可以预言,置身其中的人会被轻易压缩成齑粉。 女子也感受到这五行能量罩的强大,却远没有达到让她害怕的地步。 她先是试探性地对能量罩发起了一道攻击,攻击如同沉入大海一般,迅速被能量罩湮灭。 果然有些本事! 女子狂笑一声,随后双手展开,周身的绿色火焰开始向其双手汇聚,最后在手心里形成两道火焰。 火焰虽小,跳动之间,却蕴含着强悍的能量,令人的内心产生了一种窒息感。 就在能量罩快要接触到女子的身体时,女子将手心里的一道火焰向着能量罩掷去。 “轰——” 能量罩迅速瓦解,并产生了一道极强的冲击波向着四周扩散开来。 诸神只觉大事不妙,当即合力结出一道防御,才使得他们没有被波及。 然五名星君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身体早已经被这恐怖的能量剿得连一个渣子都不剩。 诸神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心中骇然! 女子似乎并不满意,开始挥动着另一只手心里的火焰,准备对诸神发动攻击。 “够了!” 此时,一道暴喝声从人群里传了出来,紧接着,诸神让开一条道,阳朔太子目视着女子,缓步走出来。 看到这道身影,饶是心狠手辣、冷漠无情的女子,神色开始出现了异样,她用力一握,扑灭了手中的火焰。 “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女子有些冰冷地说道,像是在向对方控诉自己心中的不甘。 阳朔太子示意诸神撤去防御结界,随后大胆地站在女子的面前,正声道:“百里芜,你做这一切不都是为了见我吗?我现在就站在你的面前,你究竟想做什么?” 原来女子的名字唤作百里芜,其行事作风正如其名一般,身过之处,百里荒芜。 百里芜冷笑出声,“司奉天,你居然会问我想要做什么,哈哈哈,我要做什么,你难道会不知道吗?” 阳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不是司奉天,而是天界的阳朔太子。” 闻言,百里芜有些抓狂,厉声道:“你的确不是司奉天,司奉天一生都不会这般待我,但是是你带走了我的司奉天,我要你把他还给我。” 也许,与毁天灭地相比,这才是百里芜真正想要的。 阳朔太子回道:“直到这一刻,你还不明白吗,天地之间,六界之内,都不会再有司奉天了。” 此言一出,百里芜的面色变得极度冰冷,“既然没有司奉天,我就捣了这天地,毁了这六界!” 阳朔见对方已经无药可救,只能发狠话,“我一定会阻止你。” 百里芜冷笑道:“那我就先毁了你!” 两人针锋相对,已经到了不得不决一生死的地步。 这时,人群中的凤玦公主一脸担心地冲了出来,一把拉住阳朔的手,深情款款地说道:“太子,你我夫妻同心,我们一起杀了这个妖女!” 百里芜本来就在气头上,见到穿着婚服的凤玦,听了她的话,更是怒不可遏。 她的眼神中快速燃起了一股杀意,随即在手心里凝结出了一道能量,向着凤玦轰去。 由于这道攻击太过突然,凤玦根本就来不及反应,眼看着自己就要被击中,突然出现了另一道能量,惊险地将其化解。 出手相救的正是天帝,他这轻描淡写地破解了百里芜的攻击,实力之强,可见一斑。 然而他并没有继续出手的意思,而是看向阳朔,正声道:“太子,此事因你而起,就由你自己解决吧!” 此话一出,一旁的天后不无担心,正想跟天帝说些什么,却看见他向着自己摇了摇头,显然这个结果无力改变。 阳朔弹开凤玦的手,先是转身向天帝天后行了一个躬身礼,随后轻轻一跃,飞到了大殿之外。 “百里芜,你我之间终有一战,我在外面等你!” 百里芜闻言,狠厉的目光在凤玦身上一扫而过,随后化作一道残影,再次出现之时,已经是在大殿之外。 “太子!” 凤玦脸上没有丝毫的惧色,只有对阳朔太子的担心,她迈开步子,正欲追随太子出去。 天后及时叫住了她,“玦儿,解铃还须系铃人。” 凤玦闻言,只好停下脚步,不过脸上的担忧之色丝毫不减。 随着阳朔太子和幽怨之灵在空中发生对峙,诸神纷纷从大殿赶了出来,远远观战。 就连天帝和天后都不例外,他们站在人群的最前方。 这时,天帝对身旁的一名随侍星官小声说道:“你速速前去昆仑仙山求见战神,并传朕口谕,让他领天兵天将十万前来助阵!” 随侍星官恭敬地应了一声,很快消失在原地。 做好这些,天帝这才放心地看向空中,此时的阳朔和百里芜还在对视中,久久没有交手。 即便在这最后时刻,阳朔还是忍不住劝道:“百里芜,我最后奉劝你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若现在收手,一切还来得及。” 百里芜不禁觉得这话十分可笑,以致让她忍不住狂笑出声,直到笑声消失后,她才缓缓说道:“我一路杀上天界,捣毁天宫十处,斩神上百,诛仙千余,屠戮天兵天将更是不计其数,如此罪孽深重,你居然还说来得及,不觉得虚伪可笑吗?” 阳朔回道:“你虽然罪犯滔天,若是能终止杀业,亦算是一种功德,如此便能减轻你的罪业,我愿替你求情,当能从轻发落。” 此话让百里芜原本冷漠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犹豫,“想要我收手可以,我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将司奉天还给我。” 然而,这对阳朔而言却是最难办到的,他摇了摇头,“司奉天已经成为了过去,阳朔太子永远也不可能变成司奉天,百里芜……” “你别叫我百里芜,这世上没有司奉天,便不再有百里芜,吾乃幽怨之灵,为毁天灭地而生!” 百里芜脸上的犹豫彻底消失,变回了冷漠绝情,与此同时,她身上的绿色火焰越来越旺,最后将她的整个身体包裹其中。 “阳朔太子,你还等什么,让我们彻底了结这二十年的恩恩怨怨吧!” 阳朔眼神开始变得坚定,右手前伸,一把充满能量的长剑出现在他的手里。 诛邪神剑! 阳朔祭出自己的本命剑,也就预示着他已然起了杀心。 接下来可以看到,两人开始贪婪地吸收周遭的能量,以致在他们的周围形成了强烈的能量漩涡,将他们身体掩盖其中,最后完全被吞噬。 此时,可以在漩涡的中心看到两个实性的能量体,不同的是,百里芜凝结的能量体呈现一种绿色,而阳朔的呈现一种金色。 不管哪一种,其中蕴含的能量必是毁天灭地的。诸神很难想象,他们若是触碰到一起,会引起怎样的天地变动。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诸神开始加持防御结界,希望能够抗住这令神仙都恐怖的能量冲击。 不多时,两道能量体已经到了极限,并互相靠拢,最后对碰在一起。 诸神首先看见两道能量体接触的地方绽放了一道强光,紧接着便是一道轰隆巨响,如同整个天崩塌了一般。 随后,一道强悍的冲击波席卷而来,猛烈地撞击在了防御结界上,使得防御结界出现了淡淡的波动。 亏得诸神合力加持了结界,否则难以保证这结界能够扛下来。而未被结界保护的地方就倒霉了,只见方圆十丈的地方面目全非,地面被掀开了一丈之深。 这只是冲击波的力量,而空中的两道能量体还在继续僵持。 很快,绿色的能量体逐渐占据了上风,开始吞噬金色能量体,眼看金色能量体就要被彻底吞噬。 诸神都为阳朔太子捏了一把冷汗,因为他的情况极为不妙。 然而片刻之后,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 原本气势汹汹的绿色能量体开始迅速后撤,而金色能量体展开了反击,逐渐从下风占据上风,最后完全将绿色能量体吞噬。 难道阳朔太子赢了? 诸神都有些不敢相信,虽然阳朔太子作为神界最有天资的上神,可是要与超脱六界、亘古存在的幽怨之灵相比,应是逊色不少。 待到金色能量逐渐消失之后,空中浮现出阳朔和百里芜的身影。 此时,百里芜的一只利爪就贴在了阳朔的脖子上,始终没有更进一步。 而阳朔手中的诛邪神剑正好洞穿了百里芜的胸口,使得她周身的绿色之气彻底消逝。 百里芜的眼神已经恢复清明,原本冷漠绝情的脸变得绝望和不甘。 她缓缓收回了手,深情地凝视对方一眼,嘴角弯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这一笑,令阳朔冰封的心融化了。 他感到胸口一阵剧痛,如同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整个心变得空落落的。 百里芜没有给他任何后悔的机会,使出自己所有的力气,双手拍在了对方的胸口上。 这道力量使得百里芜和阳朔在空中分开,连同诛邪神剑从百里芜的胸口拔出,汩汩鲜血如同泉水般喷了出来。 百里芜完全顾不得这些,也丝毫感觉不到这来自躯体的疼痛,她仰天长啸一声,旋即看向已经降落在地面上的阳朔。 “我此生最大的幸福就是遇到了你,我此生最大的不幸也是遇到了你,若有来世,但愿我们永生不见,若要相见,但愿我永远也不会爱上你。” 第4章 多情总被无情恼 话罢,百里芜握紧双拳,猛地砸向自己的脑袋,使得她的脑袋如同要裂开了一般。 紧接着,一丝淡淡的能量从她眉心处飞了出来,慢慢飘荡,最后飘落在她的手心里。 “我这情根是为你而生,今日也是因你而毁,再世为人时,我只愿做一个无情无心之人!” 百里芜用力一握,手心里的能量丝,也就是她的情根化作一片虚无。 “还有我这额头上的三瓣琼花印记,也是你亲自烙下的,今日一并还给你!” 百里芜眼神坚决,右手屈曲成爪形,竟直接用自己的指甲连皮带肉地将印记剜了下来,向着阳朔猛地砸去。 “不要!” 阳朔在愣了半晌之后,终于在此时清醒过来,他纵身一跃,向着空中的百里芜飞去。 然百里芜不会再让他靠近自己,就算要死,也绝不会死在他的怀里。 于是,百里芜开始调动体内的煞气,煞气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倾灌在她的全身,使得她的身体逐渐膨胀起来。 显然,她这是要了结自己的性命。 “既然这一世,我做不成拥有司奉天的百里芜,更做不成毁天灭地的幽怨之灵,那我要这一世何用!!!” 话音落下,百里芜的身体猛地发生了爆炸。 阳朔最终还是晚了一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见百里芜化作一团血雨。 这一刻,他如同遭受雷击一般,整个人呆住了,同时身体一软,双腿不自主地跪了下来。 面对着化作血雨的百里芜,他口中不断地重复道:“你要的司奉天回来了,我就是司奉天,我就是司奉天,我就是司奉天……” 无论他如何自责,依然改变不了百里芜身死的事实。 不过,作为其灵魂体的幽怨之灵是永生不灭的,就在百里芜原先的位置,强悍的怨气逐渐聚拢,变成了一个实性的球体。 此刻,天帝出手了,他身形一动,再次出现之时已经身在空中,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袖带,轻易就将幽怨之灵收进了袖带里。 “你永远也没有机会再世为人了!”天帝望着在袖带内不断挣扎的幽怨之灵,嘴里淡淡地说道。 阳朔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开始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悲伤情绪,随后缓缓站起身,面向天帝深深鞠了一躬。 “君父,世间之事,都讲究因果循环,她今日所犯下的一切罪孽为果,而我当初没有选择相信她便是因。既然这因是儿臣种下的,儿臣愿一力承担,替她偿还这所有的罪业!” 此话一出,诸神皆惊,他们万万没想到阳朔太子居然会抱着这种想法。 天帝面露犹豫之色,因为这滔天大罪,即便身为天帝之子的阳朔,也是承担不起的。 阳朔继续说道:“君父的心里应该很清楚,最后时刻,若非她收手了,死的便是儿臣,毁的便是天地,请君父念在她最后收手的份上,给她一次机会。” 天帝见阳朔一意孤行,只好道出了心中的忧虑,“经过刚才的事儿,幽怨之灵的怨气更甚从前,朕若是再放它出去,只怕将来对六界是更大的灾难。” 原来天帝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阳朔本预反驳,东胜帝君却在此时站了出来。 “天帝,对于此事,本君有不同的看法。既然这六界之中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将它毁去,您只能选择困她,可您这乾坤袋困得了她一时,却困不了她一世,她一旦脱困而出,怨气将更加难以消弥,六界危矣。与其如此,倒不妨让幽怨之灵再入轮回,同时再让太子下凡历劫,既是为了偿还罪业,亦是为了感化怨灵。本君相信,太子能够感化她一世,必能再感化她二世。” 东胜帝君的一句话,胜过阳朔太子的十句话,天帝沉思片刻后,最终点了点头。 “司命星君何在?” 话音刚落,司命星君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拱起双手向天帝行了一礼,“臣在!” 天帝见到司命星君,便将手中的乾坤袋连同幽怨之灵一并交到了他的手里,并叮嘱道:“你即刻将幽怨之灵送入轮回,切记,在她降生之时,管好她身上的煞气,切莫再像上次那般。” “谨遵天帝法谕!” 司命星君领命之后,起身向着轮回台的方向飞去。 阳朔见此事已了,脸上浮现出一丝满意的微笑,随后面向诸天神佛正声道:“此次天界遭逢大难,跟我有莫大的关系,我难辞其咎,现在就由我来一力承担!” 说着,阳朔双拳紧握,一丝丝能量化作了一道道金光,如同抽丝剥茧一般,从他的身体里抽离出来。 他似乎遭受了极大的痛苦,以致于面部出现了扭曲,即便如此,依然不见他露出丝毫痛苦的表情,足见其坚韧的心性。 至此,诸神已经明白了他在干什么,脸上都浮现出震惊之色。 凤玦欲上前阻止,却被天后拉住。 天后不是不想阻止,而是不能阻止,因为这是阳朔的劫,只有靠他自己度过。 不多时,阳朔身上的所有金光散去,也就预示着他的金身已破,从此以后,他不再是高贵的神,而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历劫千世的功德毁于一旦。 他无力再维持自己悬在空中,身体迅速下落,若非最后时刻,天后闪过来将他接住,恐怕他已经摔成了一团血肉。 “孩子,你这又是何苦呢。”天后的眼睛有些湿润了,强行忍住没有落下来。 阳朔如同解脱了一般,微微一笑,有些虚弱地说道:“这是儿臣应得的!” 话罢,他强撑着站起身,仰视着空中的天帝。 天帝修的是无情道,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似乎在他面前遭逢劫难的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一个外人。 “你虽自毁金身,脱离神籍,但你替她揽下的罪业并没有完全抵过,此次下凡,将有更多的劫难等着你,你可知道?” “儿臣知道!” “你现在是以凡人之身堕入轮回,不再有金身护体,不再有天资卓著,一切与凡人无异,你可知道?” “儿臣知道!” “你万年修为顷刻尽失,千世功德一朝尽丧,修仙成神之路,漫漫修远,一切都得从头来过,你可知道?” “儿臣知道!” 天帝见阳朔回答得干脆利落,知道他已经准备好了,便下达了命令,“来人,将太子送入轮回台。” 话罢,两名天兵缓步走到阳朔的身后。 而阳朔却在此时显得迟疑,最后忍不住问道:“君父,我既已揽下了这所有的罪业,那她……” “她乃幽怨之灵,超脱六界,虽入轮回,却不受天命,将来的命运,主宰在她自己的手里。”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阳朔便不再迟疑,最后向天帝躬身后,毅然向着轮回台的方向走去。 “太子——” 凤玦长喊一声,终究是挽回不了对方的一个回头。这一刻,她猛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只见凤玦从人群中移步而出,先是向天帝行了一礼,最后跪倒在天后的面前。 天后不解地问道:“玦儿,你这是何故?” 凤玦回道:“天后,虽然到最后我与太子的婚礼没有完成,但在我的心中,太子早已是我的夫君,无论他是神还是人,我都要追随他而去。” 此话一出,再次震惊了全场。 天后不敢相信,劝道:“此事与你无关,你不必如此,你要相信太子,他迟早会历劫归来的。到时候,本后再亲自主持你们的婚礼。” 然凤玦已经下定了决心,“此事牵涉太子,就与我有关,我必须在他最困难的时候陪着他,如此我才会心安理得地做他的太子妃。” “可是……”天后本欲继续劝她,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她了解凤玦,只要下定决心的事儿就很难更改。 眼见天后出现了松动,凤玦接着说道:“只是我这么做,唯一对不起的就是生我养我的父母,他们对我的恩情大于天。还望天后替我转告他们,请恕孩儿不孝,日后再报答他们的恩情。” 天后微微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 这时,凤玦毅然站起身,看了天宫一眼,随后身形一动,消失在原地,定是赶赴轮回台去了。 天后长长叹了一口气,感叹道:“都是一些痴情的孩子!” 不多时,天帝大声说道:“今日本是太子的婚宴,没想到却发生了这等事,也算是天界该遭此劫。现在此事已了,诸位卿家速速回去吧,各司其职,好好处理善后的事宜。” 话罢,诸天神佛纷纷向着天帝天后告别,可谓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最后,现场只剩下东胜帝君迟迟不肯离开。 天帝问道:“东胜帝君可有话要说?” 东胜帝君回道:“本君想向天帝讨个人情,请天帝法外开恩,让这些冤死的神仙们的残魂有一个去处!” “莫非你是想度他们入轮回?” “不错,他们没有任何过错,只是尽职尽责地守护天界,不应该落得如此下场。” “可是他们都是死在幽怨之灵的手里,必然怨气极重,你要度他们,谈何容易。” “所谓事在人为嘛,本君倒不惜为他们耗费些时间,至于最后成与不成,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天帝最后被说动了,点头道:“既然东胜帝君有如此想法,那也是他们莫大的机缘,朕又岂能拂了你的善举,这冤死的残魂就交由你来处置吧。” 说完,天帝携手天后离开了这里。 此事也终于告了一段落。 第5章 龙飞凤舞 重阳城,位于神州大地的核心地带,由于其天然的地理优势,自古成为了中原最繁荣的城镇。 但凡中原人,没有谁不知道重阳城的大名,也没有谁不想来重阳城走一遭,正因如此,重阳城的管控非常严格。 整座城的四周筑起了高高的城墙,只有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城门与外面相通,如此便能有效控制进入城内的人口。 由于城里的人口处于极度饱和的状态,所以一向都是出去容易进来难,当然进来之后,想要在此安身立命,更是难上加难。 可以说,这里是富人和权贵的天堂,亦是穷人和贱民的地狱。因为这里的衣食住行,吃喝玩乐,放在整个中原都是顶配,富人和权贵可以尽情地在这里享受生活,而穷人和贱民只得为每天的生计奔波劳碌,甚至当牛做马。 即便如此,仍有不少穷人和贱民挤破头皮也要挤进来,因为从这里出去的人,无论身份高低贵贱,总觉得比外面高人一等,这便是人的虚荣之心。 要说重阳城最有权势的人当属城主封万山,其权力堪比王公贵族,几乎没有人不给他面子,然而他并不是重阳城最富有的人。 要说重阳城最富有的,那非四大家族莫属,即城东柴家,城西米家,城南尤家,城北严家,四家合起来,几乎包了重阳城所有的生意。 然而,四大家族的野心并不止于此,但凡生意人,都怀有一颗贪婪的心,正因如此,他们就会在重阳城这个舞台上免不了一些摩擦。 如此,四大家族都是面和心不和,分别形成了各自的势力,想尽一切办法打压其他家族。 作为重阳城最有权势的封万山,自然成为四大家族争先恐后想要拉拢的对象,然封万山一直都是左右逢源,以从中捞取最大的利益。 直到某件惊动整个重阳城的事情发生之后,城北严家在拉拢城主这件事情上逐渐占据了上风。 这件事情要从五个月前说起。 话说严家家主的夫人谢氏和城主夫人潘氏不约而同地来到全城最大的王母庙,由于是同时到达,故而碰了个正着。 更巧的是,她们都怀有五个月大的身孕,此次来王母庙都是为了上香还愿,祈求神明保佑母子平安。 岂料,她们刚踏入王母庙,王母庙就出现了异样,只见数万道金光从王母庙的上空发出,紧接着一龙一凤从寺庙里飞了出来,上演了一场龙飞凤舞的好戏。 此事发生后,王母庙里的和尚就此断言,说她们肚子里的孩子是一龙一凤,乃天定姻缘,将来非富即贵。 谢氏和潘氏听闻,高兴得不得了,当即一拍即合,定下了娃娃亲。 当然,这只是两个女人的约定,此事要成,还得两家的家主议定。 对于此事,严家当然没有任何异议,可城主封万山就不一样了,他一心只想在四大家族间搞平衡,可是若与其中一家结成姻缘,那这平衡就打破了。 于是乎,封万山一拖再拖,始终没有给严家一个明确的答复。 然而,他低估了天定姻缘的影响力,自那日之后,龙飞凤舞的事一传十,十传百,不到十日的功夫,已经弄得整个重阳城,从大街到小巷,几乎人尽皆知。 封万山见此事托不下去,毕竟再大的事儿也大不过天,况且成就一段天定姻缘,必定会在重阳城落得一个好名声。 因此,他亲自携妻带子,拿着订亲书就去严家登门拜访,严家可谓夹道欢迎,大摆筵席。 在宴席上,两家当着众人的面交换了订亲书,也就预示着这段姻缘一锤定音。 虽然至今已过去五个月,此事仍然成为重阳城热度不减的话题,毕竟龙飞凤舞这种天地异象可是在重阳城从未出现过。 因为此事,巴结严家的人越来越多,使得严家的风头已经盖过了其他三家,这自然引起了其他三家的强烈不满。 然而他们也只能将这种不满暂时埋藏在心底,毕竟现在的严家有城主撑腰,算得上有钱有势,他们可招惹不起。 这一天,是严家谢氏怀胎整整十月的日子,为了庆贺这个小生命即将到来,严家在此宴请全城。 几乎全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前来道贺,就连一向不和的其他三家,表面上也要来走一遭。 由此可见,虽然小孩还在谢氏的肚子里,可严家家主早已经把他当做了福星,把万千宠爱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当然,他宠溺这个孩子,不仅因为他给家族带来了荣光,还因为爱屋及乌之故。 要知道,像严家家主这号人物,有个三妻四妾十分正常,然严家家主自始自终都只有一个正妻,那就谢氏。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严家家主眼高于顶,看不起其他的姑娘,实则不然,他不娶其他女子的真正原因是他对谢氏用情至深,把她当做自己的命一般看待。 所以,谢氏是幸福的,丈夫爱她如她爱丈夫一般,这便是一世一双人。 此时,严家的大堂,已经摆好上好的酒宴。 家主严正厄居于上座,与其平起平坐的乃城主封万山,两人的脸上都堆满了笑容。 下面坐着的是严家排得上号的人物,还有三大家族以及其他有头有脸的家族。 可以说,有资格聚集在这大堂之内的,非富即贵,要么有钱要么有权,几乎囊括了整个重阳城的大人物。 严正厄见大家已经到齐,玩味的目光在三大家族的身上一扫而过,旋即缓缓站起身,正声道:“我很感谢各位能够赏脸,参加内子怀胎十月的盛宴,为了感谢大家,我宣布一件喜讯,那就是严家不日将正式入主军兵器生意。由于严家是第一次接触这种生意,必定经验不足,到时候肯定会找不少的合作伙伴,这样的话,在座的机会就来了。”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开始拍马迎合,纷纷表示有意向加入,除了三大家族。 尤其是城东柴家,作为家主的柴荣,脸色当即沉了下来,起身道:“严正厄,你这是什么意思,军兵器一向由我柴家负责,难道你也想来分一杯羹不成?” 看到柴荣一脸阴沉,严正厄的心里有说不出的痛快,他笑了笑,回道:“柴兄,你别急呀,军兵器这块蛋糕太大了,柴家一家也啃不完啊,倒不如与我严家合作,必能将这军兵器生意做得更好。” 对此,柴荣立即反驳道:“笑话,按你的逻辑,你们严家为什么不将自己的布料生意贡献出来,让我柴家也参与其中,如此的话,布料生意也一定做得风生水起了。” 严正厄就知道对方不会同意,他只好搬出城主这座靠山,“柴兄,此事是我跟城主一起议定的,你不同意我,就是不同意城主了?” 提及城主,柴荣的脸色突变,他早该想到,没有城主的首肯,这严家怎么也不可能把主意打到这个上面。 为了弄个明白,柴荣拱起双手,向封万山微微躬身行礼后,才一脸恭敬地说道:“城主,自从柴家接管这军兵器生意以来,一向兢兢业业,未曾犯过任何过错,您现在让严家参与进来,不知所为何故?” 封万山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他先是不慌不忙地喝了一杯茶,然后才慢慢说道:“柴家主,我知道你们柴家任劳任怨,将军兵器的生意做得很好。可是你要知道,军兵器牵涉一城之安危,又是国之重器,我怎能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心地交于一家之手。所以我才同意严家,让他召集更多的合作伙伴参与进来,我如此我也是为家国着想,望你们柴家能够体谅一二。” 封万山说得冠冕堂皇,谁不知道这是他找的借口而已,他之所以这么做,还不是因为他与严家的关系,有意相助严家而已。 虽然大家心如明镜,但是不能点破,否则的话,必然会得罪这个重阳城最有权势的人。 就连身为受害者的柴家也不例外,家主柴荣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毕竟对方找的借口实在是无懈可击,又上升到了保家卫国的高度,他若不同意,便有着图谋不轨的嫌疑。 按目前的情形,柴荣只能无奈地接受,但是他受不了这股子气,袖袍一挥,冷冷地说了一声“告辞”,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大堂,身后的几名家丁紧随其后。 见到柴荣气急败坏的样子,严正厄总算出了一口恶气,想当初,严家没少受柴家的欺凌,如今都一并讨回来了,甚至还得到了更多。 城西米家和城南尤家见柴家大势已去,作为生意人的他们自然以利益为重,刚才还和柴家打成一片,转眼间就投向了严家。 “城主说得对,军兵器不能被柴家垄断,我米家愿协助严家,一起打理这门子生意。” “对对对,此等大事自然也少不了我尤家,我尤家愿意为这家国重器贡献一份力量。” 随着两大家族表态,大堂上已经没有反对的声音,如此严家入主军兵器生意成为定局,同时借此打击到了柴家,当然这仅是严家和城主计划中的第一步。 第6章 勾心斗角 大堂上,男人们明争暗斗。 内阁中,女人们勾心斗角。 一间雅致的房间里,此时挤满了不少的贵妇,她们分坐成两排,约有二十余人。 上座坐着两名妇女,都挺着大肚子,显然已经到了快要临产的地步。毫无疑问,她们正是严家谢氏和封家潘氏。 自从两家订亲以后,谢氏和潘氏经常聚到一起,关系一日好过一日,已经到了以姐妹论交的地步。 谢氏穿着一身墨蓝色的华袍,再结合她绝美的面孔和不凡的气质,颇有当家女主的气势。 而潘氏的容颜相较谢氏而言有过之而无不及,恐怕重阳城的人谁都知道,她乃重阳城的第一大美女,风头正盛。 此时的她穿着一身淡紫色的华袍,正细细品着茶,举止优雅,尽显高贵之态。 谢氏看了众人一眼,率先说道:“诸位夫人莅临蔽府,令府上蓬荜生辉,妾室在此感激不尽。” “严夫人客气了,谁不知道,您们严家是重阳城首屈一指的大门大户,是我等高攀了才对。”位于左排首位的贵妇说道。 “是呀,是呀!” …… 其他贵妇纷纷附和出声,表面上的客气还是要做一做的。 一番客气之后,场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大家都举起茶杯,品起茶来。 不过,房间内的贵妇们,有不少假借品茶,实则眉来眼去,恐怕是正在计划着什么。 虽然没有人愿意做出头鸟,但终究会有一些地位相对较低的人,迫于压力,不得不站出来。 此时,位于末座的一名妇人,看上去有些显老,怕是场上年龄最大的,乃徐家周氏。 她突然站起身来,笑道:“严夫人,封夫人,见二位的肚子,怕是临盆在即了吧?” 由于潘氏不爱说话,谢氏只好代为回道:“徐夫人所言甚是,妾室怀胎十月,已经不是秘密,至于潘妹妹,自然与我差不多。” 谢氏这话十分玄妙,既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又暗指对方问得多余,怀胎十月,不用问也知道快要临盆了。 周氏虽然听了出来,为了避免尴尬,装作没听懂,继续说道:“在生孩子这方面,妾身是过来人,两位妹妹若是肯放心,不妨让妾身仔细瞧一瞧。” 谢氏和潘氏互相看了一眼,随后都点了一下头。 谢氏回道:“这有什么放不放心的,徐夫人肯为我们瞧瞧,也是我等的荣幸。” 周氏听闻,便笑意盈盈地缓步上前,先是停留在谢氏的面前,用手摸了摸,再弯下身,把耳朵贴近听了一时半会,这才起身来到潘氏的面前,做了相同的动作。 完事之后,她退后一步,笑道:“大喜,大喜,两位夫人肚子的孩子都健康得很。” 谢氏和潘氏自然喜欢听到这样的话,脸上都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不过,周氏接下来说的话,让谢氏和潘氏的脸上都出现了异样。 “我看谢夫人这肚子里的孩子活蹦乱跳的,将来一定是个男孩,而潘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喜好文静,八九不离十是个女孩。” 这话看上去没什么,可让潘氏听着有些难以接受,谁不盼着自己肚里的孩子是男的,女孩再好,终究是有嫁人的一天,男孩就不一样了,尤其是人间真龙,将来光宗耀祖,何等荣光。 没想到孩子还没生下来,周氏就给她判了一个刑,潘氏的心情必然会急转直下,一下子从天堂掉到了地狱。 按理应该高兴的谢氏,因为周氏的话也丝毫高兴不起来,因为这话有着挑拨离间的嫌疑,故意破坏自己和潘氏的感情。 试想,一般的人听到这个消息后必然会忍不住高兴一场,然而自己高兴了,就很可能破坏到别人的心情。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般的微妙,有些时候需要小心翼翼地去呵护,否则很可能会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彻底分道扬镳。 好在谢氏是一个蕙质兰心的人,她早已经识破了周氏暗地里的伎俩,故而并没有高兴过头,反而同潘氏一般露出一副愁容。 “妾室看不出来,徐夫人还有这等未卜先知的本事,赶巧,我前两天才去过一趟王母庙,找到里面的主持卜过一挂,你们猜结果是什么?” 话到这里,众人表现出极大的好奇,都侧耳倾听。 谢氏继续有模有样地说道:“主持斩钉截铁地告诉我,说我这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男孩就是女孩,不是女孩就是男孩。” 此话一出,所有的贵妇都忍不住掩嘴而笑,包括一旁的潘氏,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唯独站在人群中间的周氏,脸色有些难看。 一向不爱说话的潘氏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主持真风趣,姐姐这肚子里的孩子除了男孩和女孩,难道还能是别的不成?” 谢氏点头道:“妹妹说的是,我当是也是这样回复主持,说他的说的话说了等于没说,岂料,他却告诉我,咱这肚子里的孩子曾经引起过天地异象,事涉天机,不可泄露,他只能这么回答。没想到徐夫人居然能窥破天机,比起王母庙的主持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谢氏明褒暗贬,令周氏有些下不了台。 她本来就是别有居心地胡说一通,心里虚得很,如今只好找台阶下,“严夫人说笑了,我哪有这等本事,我这只是按照自己的经验胡说的,做不得数,做不得数。” 说完,周氏赶紧灰头土脸地退下。 其他贵妇见状,都暗道眼前的谢氏不好对付。 谢氏巧妙地说退了周氏,转头看向潘氏,道:“妹妹有所不知,其实姐姐现在最想生的就是一个女孩,女孩是娘亲的贴心小棉袄,将来养起来省心多了。” 至此,潘氏早已没有之前那般抵触,感叹道:“姐姐的想法真是与众不同,也许你说的对,无论男女,都是从我们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一样重要。” 最后,两人相视而笑,关系似乎更甚从前。 经此一事,堂下的贵妇们变得老实多了,接下来说的都是一些家常话。 不多时,谢氏不知为何,突觉肚子猛地绞痛起来,险些使她昏倒过去。 她只能强行按住自己的肚子,忍受这种剧痛,然而随着时间流逝,这种剧痛非但没减轻,反而变得更加的剧烈,使得她的全身开始冒起了冷汗。 在场的人发现了谢氏的异样,大家都产生了一个相同的想法。 莫非她要生了? “来人,快来人,夫人马上要生了,赶紧通知老爷,赶紧去找府上的接生婆!”一名有经验的贴身老妇见状,大声喊道。 十几名丫鬟赶紧小跑出去叫人,另有几名丫鬟围了过来,扶着谢氏向闺房内走去。 场上一时变得混乱不堪。 而在场的贵妇何曾见过这种场面,均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 此时,大堂上,男人们还在谈笑风生。 直到一名丫鬟火急火燎地赶到这里,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声喊道:“老爷,夫人……夫人要生了!” 此话一出,严正厄神色大喜,即刻向堂上众人告辞,直奔谢氏的房间而去。 当他赶到房间门口,此时房门已经被掩上,门口聚集了不少的贵妇,大家都想见识一下这曾经引起过天地异象的孩子究竟是副什么模样。 严正厄顾不了这些,他欲推门而入,却被房间里出来老妇阻止,“老爷,夫人正在里面生产,您不能进去!” 严正厄一脸捉急地问道:“那夫人的情形怎么样了?” 老妇回道:“老爷放心好了,两名接生婆均已到位,夫人一切安好。” 闻听此言,严正厄这才放心下来,开始在门口来回地踱步,而房门重新被掩上。 然而,他刚刚放心下来,一道声嘶力竭的惨叫再次把他的心揪了起来。 他虽然十分担心,也知道此时不宜打扰,只好继续在门口等待。 没想到这一等,三个时辰过去了,谢氏也不知道惨叫了多少次,房间里依然没有传来婴儿落地的声音。 严正厄只能再次敲门,询问情况。 老妇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着急地说道:“老爷,接生婆说了,夫人这属于难产,需要费些时间。” 严正厄一听,更是着急,“现在都已经三个时辰了,时间还不够吗,她们到底能不能行?” 老妇回道:“这两名接生婆已经是全城最有名气的了,经她们手里诞下来的孩子,没有一千,也有七八百,经验十分丰富,除了她们,恐怕也找不出更合适的了。” 如此的话,也只能继续相信她们了,严正厄告诉老妇,“你转告她们,若是能够保母子平安,每人奖黄金千两。” 此话一出,可谓羡煞了旁人,当然是指那些辛辛苦苦干活的下人,她们就算打拼一辈子,也挣不了这个数。 老妇应了一声,赶紧退回房间里,而严正厄继续在房间外等待。 不多时,严家的女眷纷纷赶到这里,除了来探望谢氏以外,更多的是想见识一下这个不凡的孩子。 严正厄可没有时间招呼她们,继续把她们晾在一边。 又是三个时辰过去了,房间里除了不时传来谢氏的惨叫外,没有任何有关孩子的消息。 严正厄显然有些不耐烦,一击重拳猛地轰在了石柱上,哪怕使得自己鲜血淋漓,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痛苦。 他真希望谢氏遭受的痛苦都转移到自己的身上,如此的话,他反倒心里畅快一些。 然而,这只是他的奢望,眼下的他显得十分无能,只能在外继续等着,也不知道要等多久,也不知道将要面对什么。 第7章 喜事变丧事 时间在等待中流逝,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时至黄昏,严府依然没有传出喜得贵子的消息。 但是,所有到此的客人依然坚持留守在严府,竟没有一人主动离开。 严家的人没有办法,继续好吃好喝地供着,当然于他们而言,这些钱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严家留下他们,还有另外一个意图。 谁都知道严家待产的孩子曾经引起过天地异象,必然乃人中龙凤,若是能够让全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亲自见证孩子诞下的一刻,无疑会将严家的声誉提到一个新的高度。 然而,这件事情似乎并不那么的顺利,从谢氏传出要临产的消息,至今已过去了十个时辰,孩子仍然没有出生。 对此,大家的心里产生了不同的想法。 有一部分人闻到了不寻常的气息,认为谢氏及其肚里的孩子恐怕都凶多吉少,好好的喜宴很可能都会变成丧宴。 这部分人见不得严家好,他们留守在此也只是抱着看热闹的想法。 还有一部分人认为,既然谢氏肚子里的孩子不同寻常,出生之时自然也与常人不同,所以其经历很长的生产期也就不足为奇了。 无论他们怎么想,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这一切都是推测,所以大家只好等待这最终的结果。 此时的严正厄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如同生孩子的是他一般,全身都冒出了冷汗,以致衣服都湿透了。 他也不知道敲了多少次门,每次得到的结果几乎都是一个,说孩子体型较大,夫人难产之类的。 有好几次,谢氏因为疼痛而昏死过去,也有好多次,接生婆都以为她不行了,而每次她都能奇迹般地突然清醒过来,继续加力,拼着命想把孩子生下来。 使得一向很有把握的接生婆都冒出了冷汗,这种情形是她们第一次遇到,显得十分棘手。 她们也尝试了各种办法,最终都功亏一篑。 此刻,谢氏又因为剧痛而陷入了昏迷,两名接生婆决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的话,很可能一尸两命。 于是,一名接生婆暂时丢下手中的活,急匆匆地跑到房门外,向严正厄说道:“严老爷,我们尽力了,这孩子的体型比寻常的孩子大了一倍,根本就生不下来,夫人已经昏倒好几次了,若是再继续下去,夫人和孩子都可能不保。” 此话如同晴天霹雳,使严正厄愣在了当场,也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 过了好一会儿,严正厄才回过神来,双手抓在接生婆的肩上,一边揺着一边吼道:“你说什么,你们若是保不住他们两个,老子现在就要了你们的命!” 听罢,接生婆当即跪了下来,“严老爷,您就算要了我的命,我也无能为力呀。” 接生婆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严正厄开始接受这个事实。如今,解决眼前的问题才是重中之重。 严正厄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即便现在的他心乱如麻,依然能够强撑镇定,开始着手处理。 他首先面对诸位贵妇,正声道:“各位夫人已经在此等侯了这么长的时间,足以看出对内子的关心,我在此感激不尽。眼看天色不早了,我这就遣人送各位夫人回到外堂。” 还未待贵妇们回应,严正厄已经下达了命令,“来人,送各位夫人回到外堂,并通知二爷和三爷,让他们开始着实准备送客事宜。” 严正厄口中的二爷和三爷分别是指严正旗和严正明,与他乃同父同母的亲生兄弟。 话音刚落,几名家丁上前,做好了送走贵妇的准备。 虽然贵妇们没有看到最终的结果,要离开这里,心里有十万个不愿意。然而,严正厄下了逐客令,她们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纷纷与其告辞,随后离开了这里。 随着贵妇们一走,房门外立时变得清闲了许多,留下的仅仅是严家的几名家眷。 这时,严正厄转头看向仍跪地不起的接生婆,闻道:“你老实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接生婆战战兢兢地回道:“为今之计,大人和小孩,只能保一个。” 听了这话,严正厄身体不稳,往后跌了几步,险些昏倒过去。 他尽量使自己保持清醒,使出了所有的力气,才慢慢吞吞地说道:“我要……保住大人!” 接生婆受到了指示,赶紧退回房间里,开始按指示行事,而严正厄为了以防万一,赶紧令人去寻全城最有名的大夫过来。 对于严正厄的决定,二爷的正室戚氏和三爷的正室马氏颇有微词。 戚氏忍不住说道:“大哥,大嫂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我们严家的荣光啊,没有了他,我们如何向封家交代呀?” 马氏附和道:“是啊,严家即将诞生的孩子是人中龙凤,重阳城人尽皆知,若是孩子不保,我们严家岂不成了全城的笑话吗?” 两人说得都有道理,但是现在的严正厄根本听不进去,或者不想听进去,因为在他看来,天大的事情也比不过谢氏的性命来得重要。 所以,他没有理睬,继续关注着房间内的情形。 戚氏和马氏互相看了一眼,本欲继续相劝,可话还未说出口,就迎来了对方凌厉的目光,使得她们不得不把到嘴边的话强行咽了回去。 她们已经从严正厄的目光中看到了坚决,也知道若是继续相劝,很可能会招致严正厄的厉斥。 既然此事已经无法更改,她们只好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不再说话。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房间内一直保持安静,这种安静静得有些可怕。 严正厄现在倒希望能够听见谢氏的惨叫声,如此还可以确定她还活着,可是事情恰恰相反,他的心里很没有底。 直到房间内传来一声巨响,显然是水盆摔落在地的声音。 严正厄不再有所顾忌,一脚踹开了房间的大门,急匆匆地冲进房间里,此时房间里已经乱作一团。 众人见严正厄进来,全都跪倒在地,浑身颤抖。 严正厄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面色极度惨白的谢氏,心中顿时升起了一种不安感,赶紧两步并一步地冲到床边,一把将谢氏扶了起来,“凝薇,是我,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呀,我来了……” 然而,他声嘶力竭地叫喊,也换不回谢氏的一句回复,现在的谢氏虽然体温尚存,实则已经没有了生机。 严正厄难以相信这个事实,继续抱着谢氏痛哭,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现在谢氏的离去,无疑是他最大的伤心处。 “严老爷,我们尽力了,最后还是未能保下夫人,孩子也夭折了!”一名接生婆声音颤抖地说道。 严正厄仿若未闻,继续重复喊着谢氏的名字。 此时,戚氏和马氏走了进来,当看见房间里的这一幕时,当即受到了惊吓,赶紧偏过头去。 因为她们看到了谢氏的下半身已经沾满了鲜血,就连床被都未能幸免,地面上也能看到不少的血迹。由此可见,谢氏在死前是经历过何等的痛苦。 很快,一名提着药箱的老者在一名丫鬟的指引下快步走进屋里,显然是请来的大夫。 见到大夫,严正厄的神色才出现异样,竟当着众人的面单膝跪在大夫的面前,“求您了,一定要救醒她,只要能救醒她,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堂堂严家的一家之主,竟给一个寻常百姓行如此大礼,大夫受到了些许惊吓,他赶紧将严正厄扶起来,道:“老夫尽力而为!” 说完,大夫不再顾忌别人,开始去查探谢氏。 经过一番检查之后,大夫最终皱起了眉头,摇头道:“夫人已经没有了生机,回天乏术了!” 此话如同直接给严正厄判了一个死刑,他仅存的最后一丝希望都被现实击得粉碎,使他陷入了一种癫狂状态。 “滚!给老子滚!” 严正厄双眼冒火,狂吼出声,举止癫狂,吓得房间里的所有人不敢逗留片刻,赶紧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直到房间里只剩下严正厄,他神色黯然地看向谢氏,用一只颤抖的手在她的脸上轻轻划过。 “别人都以为你死了,我知道,你只是睡着了而已,放心吧,我一定会在这等你,等到你醒来为止。” 说完这些,他开始静静地坐在床沿,将谢氏的手放进自己的手心里,眼神温柔无限。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严府的客人终于都被打发走了,二爷严正旗和三爷严正明终于闲了下来,然而他们的脸上满是疑惑之色,因为他们至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相视一眼后,径直向着谢氏的房间走去,也许只有在那里才能找到他们心中的答案。 此时,严家的家眷依然守候在房门外,就连接生婆、大夫及所有身在现场的丫鬟们均老实地侯着,没有上面的指令,他们不得离开半步。 随着严正旗和严正明的到来,女眷们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脸上的神色稍缓,尤其是戚氏和马氏。 两位夫人赶紧上前迎接,并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严正旗和严正明。 两人听完之后,神色一变再变,最后尽是一脸的惆怅。 第8章 狸猫换太子 在得知此事后,严正明突然变得神情激愤,直指老天,泣声道:“天啊,我们严家到底犯了何等过错,你要这般戏耍我们。你先是送给我们一个可以给家族带来无限荣光的孩子,接着又毫不留情地夺走了他的性命,与其如此,我们严家宁愿从未拥有,至少我们还可以回到从前,如今,你让我们严家如何是好!” 见到严正明举止有些反常,身为正室的马氏短暂愣神之后,欲上前阻止,岂料却被一旁的严正旗拦下。 她虽然不知道严正旗的目的,想来他是有自己的考虑,只好站在原地,继续看着严正明表演。 现在的严正明不像一个严家的三爷,倒像一个怨天怨地的怨妇,他刚吐槽完老天,接着又大声说道:“严家危矣,严家危矣呀!天之骄子没了,家族的荣光没了,全城的人都等着看我们的笑话,严家的死敌必然会趁机骑在我们的头上作威作福。更重要的是,我们无法向城主交代,他一气之下,恐怕会舍弃我们严家,到时候我们严家在重阳城就真的没有立足之地了。” 这些话似乎很有感染力,让严家的家眷,上到夫人,才到丫鬟家丁,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悲伤的情绪当中,似乎三爷所说的情形就在眼前。 严正明说到这里,余光偷偷瞟了一眼房门的方向,发现那里依然紧闭,没有丝毫的动静。 既如此,他就再加大力度,开始捶胸顿足,一脸自责地说道:“都怪我,枉为严家的三爷,却不能想到一个化解这场灾难的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严家一步步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毫无疑问,严正明的话有些夸大了,让一些不知情者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而严正旗从始至终都看出了严正明的意图,故而才拦下马氏,防止她阻碍了严正明的计划。 严正旗见时机差不多了,目光转向房门口,包括严正明,在说完这番话以后,也把目光锁定在那里。 不多时,一切如他们所料,房门被推开了,立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只见严正厄缓步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现在的他,七魄丢了两魄,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见到严正厄终于肯现身,严正明停止了表演,上前说道:“大哥,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严正厄心如明镜一般,回道:“我知道,你说得这么大声,都是故意说给我听的,我若是再不出来,你恐怕下一步就会上演以死谢罪的好戏了吧!” 果然是亲兄弟,对彼此都很了解,严正明并没有打算要骗住他,只是想让他主动出来而已。 如今,目的已经达成,他开始正儿八经地说道:“大哥,我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我知道大嫂的死对你打击很大,可是事情已然成为定局,无法更改,解决严家当前的困境才是当务之急。” “是啊,三弟刚才的表演虽然有些夸张,但他的话一点不假,我们严家危矣,必须找到一个切实的解决办法才行。”此时,严正旗也走过来说道。 严正厄虽然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但是看上去早已没有了之前的癫狂状态,他淡淡地说道:“放心吧,我既然出来了,就不会再像刚才那般。” 众人闻言,脸上稍稍浮现出一丝喜色。 “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严正明着急地问道。 没想到这个问题却难倒了众人,一时之间,竟没有人回答得上来。 无奈之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回到严正厄的身上,因为他是一家之主,不管有没有办法,他都是最后的决策中。 严正厄的表情跟出来时如出一辙,并没有像其他人那般表现出急迫的样子,似乎他已经想到了办法一般。 他首先看向两名接生婆,冷声道:“你们虽然没有成功将孩子接生下来,但是毕竟经历了这么长的时间,想必已经知道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了吧?” 两名接生婆互视一眼,其中一人回道:“我可以确定,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男孩。” “男孩”两个字再度让严家的人陷入了无限的感慨之中,若他还活着,一切该有多好。 严正厄强行压抑住自己的悲伤情绪,接着说道:“你们既没有保住夫人,又没有保住孩子,本来是死路一条,我念在夫人一心向善的份上,可以饶你们一命,但是你们必须帮我办成一件事,否则的话,谁也保不了你们。” 此话一出,二位接生婆赶紧磕头谢罪,“多谢严老爷不杀之恩,您交给我们的事情,我们一定办成。” 严正厄微微点头,“既然你们是城里最有名的接生婆,想必也帮不少人接生过,我要你们做的是,即刻去寻得一名出生不久的男婴来,无论对方的家人提出什么样的条件,都必须将其带入我严府。” 话到这里,不少人已经知道了严正厄的意图。 严正旗不禁感叹道:“莫非大哥你想要来一个狸猫换太子?” 这是明摆的事儿,严正厄没有明说,只是向严正旗点了一下头,所有人也就知道了答案。 二位接生婆沉思片刻,其中一人回道:“我想起来了,城北有一周家,前两天才诞下一个男婴,我看他们家徒四壁,贫困潦倒,若是许以重金,他们当能同意。” 若是能通过钱来解决,此事倒好办,毕竟严家不缺钱。 因此,严正厄自然不会反对,便从自己的身上掏出一锭金子,递到二位接生婆的面前,道:“很好,你们两个现在就去周家,无论他们要多少钱,都要说动他们把孩子即刻卖给你们,然后马上将其带到我府上来,我手中的是付给他们的订金。事成之后,我非但不会追究你们,同时还会给你们不少的好处。” 二位接生婆一听有好处,顿时表现得更加积极,向严正厄拜谢后就准备离开。 此时,严正厄叫住了她们,“切记,你们不可向他们泄露是我严家,并不可将今晚发生的一切对外透露半个字,否则的话,我一定会让你们死得很难看。” 对二位接生婆,严正厄先是利诱,随后再恫吓,用人的手段,可谓层出不穷,早已将两人拿捏在手里,两人岂敢不从。 于是,二位接生婆赶紧表达衷心,表示死也要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板里。 如此,严正厄这才放心二位接生婆离去。 解决好了此事,严正厄的目光转向一旁的大夫,此时的大夫额头上还渗着汗水,真怕严家会杀人灭口。 好在严正厄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他再次从自己的身上掏出一锭金子,递到大夫的面前。 “严家大夫人成功诞下男婴后,因为难产之故,最终体力不支,衰竭而亡。这就是你看到的事实和要对别人说的话,只有这样,你才能活命。如果你同意的话,就接过我手中的金锭,并保证永远死守这个秘密,否则的话你同样难逃一死。” 大夫是聪明人,知道怎么抉择,便颤抖着接过严正厄手中的金锭,并对天发誓,永远坚守这个秘密。 就这样,严正厄放走了大夫,目光开始转向府里的下人,包括管事、家丁和丫鬟等,合计有十余人。 “你们都是我严家的人,与严家荣辱与共,应该知道怎么做吧?回去以后,你们都必须把今日看到的一切和听到的一切忘得干干净净,一旦让我在外面听到一些闲言碎语,那你们都别想活了。” “是!”所有下人都躬身应道。 接下来,严正厄只留下几个丫鬟去收拾谢氏的房间,余下的人均打发走了。 当然,他同样没有忘记给他们一些好处,便令严管事去账房里取钱,许诺给每个下人发一百两银子。 这样的话,下人们就会更加守口如瓶了。 除了以上这些人,知情者只剩下严家的家眷了,由于他们都是真正的严家人,不用严正厄多说,他们自然知道怎么做。 处理好了这些事情,严正厄独自回到房间里,此时的房间已经清理干净,而谢氏正安详地躺在床上,看上去像是在睡觉一般。 此时此刻,严正厄的眼睛开始变得红润,显然,他还是没有从失去爱妻的悲伤中走出来,恐怕他这一辈子也难以走出来了。 严正厄缓缓坐下,一只手放在谢氏的脸上,这才发现她的脸如寒冰一般,从手上一直凉到他的心里。 “凝薇,请原谅我,我最终还是食言了。我不能再等你了,而且三日之后,我就会把你下葬了,我想你一定会很怪我吧。你若真的怪我,就记得来找我!”严正厄深情款款地说道。 说完,他开始闭上双眼,静静地躺在谢氏的旁边,想要陪她这最后一段时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传来了严正明的声音,“大哥,二位接生婆回来了。” 严正厄缓缓睁开眼,随后起身,推门而出,正好看见一名接生婆的怀里抱着一名出生不久的男婴。 男婴似乎睡着了一般,没有半点的哭闹。 “严老爷,我俩不辱使命,成功将男婴带回来了!” 严正厄先是淡淡地看了男婴一眼,见他生龙活虎,四肢健全,随后点了一下头,竟连一句话也懒得多说,直接将剩下的事情一并交由严正旗来处理。 如此,他便有足够的时间去陪谢氏了。 严正旗能理解严正厄此时的心情,反正诸事已定,剩下的不用他出面亦可。 于是,严正旗接过担子,开始布置后面的事情。 第9章 一喜一丧 翌日,城北严家传出一个重磅消息,一时成为了重阳城的第一大新闻。 大街小巷,茶楼饭馆,很多人聚在一起,几乎都在谈及此事。 严夫人怀胎十月,终于在昨晚诞下麟儿,而且还是一个男婴,这本是让全城人羡慕的喜事。 只是严府还传出,孩子出生的一刻,严夫人因为体力不支,衰竭而亡,一件喜事瞬间变成了丧事,更为孩子的诞生蒙上了一层阴影。 因为在大家的眼中,这个男婴必定是人中之龙,可是一出生就克死了自己的母亲,总归有些不吉利。 对此,严家给出的解释是,由于孩子太过与众不同,属于上天恩赐的礼物,凡人很难消受这种福气,故而才导致严夫人身死。 对于这种荒诞的说话,偏偏重阳城的百姓深信不疑,如此严家倒是过了这一关。 然而,这个解释却让封家十分不安,尤其是封夫人,如坐针毡。 她本来还在为谢氏的死感到惋惜,一听说她是因无福消受孩子的福气而死的,很快她就联想到自己的身上。 自己肚里的孩子同样尊贵无比,到临盆的时候,自己也会不会像谢氏一般无福消受,最终力竭而亡? 她越想越觉得害怕,突然感觉肚子猛地痛起来,更加让她惶恐,以为自己马上要死了。 殊不知,她这是即将临盆的征象,好在有几名经验丰富的老佣看出了端倪,赶紧通知府上的人做好接生的准备。 如此,潘氏才没有错过最佳的接生时机,全服上下忙得不可开交,开始为潘氏接生。 就连还在处理正事的封万山,在得知此事后,立即放下手里的所有事情,拼命赶回府上。 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潘氏生子要比想象中的容易许多。 封万山刚到房间门口,便听见孩子的叫声穿透了整个房间,直冲天际。使得天空中绽放出了五彩的光芒,立时成为重阳城的一大奇景。 不管封府里的人,还是府外的人,都被这一奇景吸引了,使得重阳城的所有人开始议论纷纷。 同为引起过天地异象的孩子,为何封家的却与严家的大有不同,前者降生之时再次引起了天地异象,尽显祥瑞之气,后者降生之时可谓悄无声息,甚至还间接害死了生母。 这种不同,不得不让人充满遐想。 封万山自然喜不自收,赶紧冲进房间里,见到母女平安,他悬着的心才完全放下来。 虽然潘氏诞下的是一个女儿,好在封家的人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再加上孩子出生时自带不凡,故而并没有影响到他们的心情。 很快,封家顺利诞下女婴的事儿传遍了全城,而且是母女平安,更加让全城的百姓觉得奇怪,为何这封夫人的遭遇与严夫人大有不同? 当然,他们也只是无事想一想,谁也不会真的去查个究竟。 一男一女,果然如五个月前出现的天地异象一般,正好对应了一龙一凤,此乃天作之合,绝大多数的百姓们坚信如此,只有少数人因为两者巨大的差异持怀疑态度。 尤其是严家的仇人或竞争者,他们非常希望严家和封家的娃娃亲就此告吹,当然在眼下,这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而已。 接下来,严家和封家都开始大办宴席,只是一个办的是丧宴,一个办的是喜宴,可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严家的丧宴持续了三日,在严正厄的亲眼目睹下,谢氏连同肚子里的孩子下葬了。 纵然严正厄有万般的不舍,他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时至深夜,谢氏的陵寝,所有人早离去,只剩下遍地已化作灰烬的冥纸和尚未燃尽的香烛。 这里是一座离重阳城不远的深山,作为严家的祖林历来成为严家埋葬先人的地方,故而显得阴森恐怖。 此时,一阵阴风袭来,四周传出莎莎的声音,并吹起地面上的灰尘,向着远处飞散。 “啊——啊——欠!” 林子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哈欠声,使得死气沉沉的这里又多了一丝人气。 “你小声点,想把别人吸引过来吗?”一名女子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放心吧,夫人,这深山老林、深更半夜的,哪有什么人,你别太紧张了!”一名男子的声音回道。 接下来便是两人一来一回的对话。 “小心驶得万年船总归是好的,况且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总感觉不踏实,要不今晚就算了?” “不行,我们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怎能轻易放弃,大不了我听你的就是,小心小心再小心。” “可是这严夫人怪可怜的,为了生孩子,活生生累死了,我们现在盗她的墓,这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夫人,我看你就是同情心泛滥了,干咱们盗墓这一行,最忌讳的就是这个,就算我们今日不盗,来日也有别的人来盗。况且我都说了,这是我们干的最后一票,你呀,就别胡思乱想了。” “老郭,那你要答应我,这真的是最后一票了。” “那当然,我可听说过,这严老爷对严夫人用情至深,他一定会留下很多宝贝作为严夫人的陪葬品,等我们干完这一票,将来一辈子都衣食无忧了,谁还冒险干这缺德事。” 到最后,女子被说服了,没有再回话。 很快,两道身影出现在了谢氏的墓前,正是林子里说话的两人。 男子长相一般,留着短短的络腮胡子,再结合他彪悍的体型,看上去有使不完的劲。 女子倒显得小巧许多,面容颇为不俗,只是眉目中多了几分忧郁。 从刚才的对话来看,两人显然是夫妻关系,看上去都已近中年。 他们辗转各地,以盗墓为生,男的名唤郭不通,女的名唤夏言萍,在盗墓这一行小有名气。 郭不通一看到这陵墓就移不开眼,眼睛里开始放光,恨不得现在就冲到里面去。 而夏言萍显得犹犹豫豫,最后竟双膝跪倒在墓前,双手合十,诚恳地说道:“严夫人勿怪,我俩也是因为生活所迫,才不得已冒犯您,希望您大人有大量!” 此时,郭不通一把将夏言萍拉了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她人都死了,说这些又听不见,干正事要紧。” 话罢,郭不通从自己的身上取出盗墓工具,乃是一些开石破土的东西,先是找到一个隐秘的位置,开始干起活来。 夏言萍无奈地摇了摇头,跟了过去。 约摸两个时辰后,经过郭不通的努力,他终于成功地打开了一条通往陵墓的通道。 随后,他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并示意夏言萍扔下了一根粗绳,将头端绑在了外面的一棵大树上。 做好这些,夏言萍顺着绳子滑了下去,如此,两人都进入了墓里。 这墓果然不小,长宽各八丈,四周的墙壁上都燃起了长生灯,此时燃得正旺,使得两人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果然气派,就是不知道这宝贝放在哪里!”郭不通发出一声感慨后,目光四处游蹿,最后锁定到了一口精致的箱子上。 他远远便能看见,这口箱子被上了一把大锁,想来宝贝一定在里面。 于是,他快步走过去,凭借自己多年开锁的经验,只花了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成功地打开了锁。 然而,当他打开箱子,看到里面竟是一些女子的衣服时,不禁有些失望,想来这些衣服都是死者生前穿的。 无奈之下,郭不通的目光开始转移到别处,很快又在其他方向发现了三个箱子。 如此,他把每个箱子都逐一打开,终于在最后一个箱子里发现了满满的珍珠玛瑙,耀人双目。 “夫人,你快来看看,我们发财了!”郭不通极度兴奋,双眼放光,忍不住大声喊道。 夏言萍的注意力一直在居中的一口棺材上,听到郭不通的呼喊后,远远看了过去。 她首先便被箱子里发出的夺人的光芒所吸引,心中料定里面必是值钱的东西。 然而,此刻的她与郭不通明显不同,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高兴。在看了一眼后,目光又转移到棺材上。 郭不通见夏言萍没有多大的反应,觉得有些奇怪,开始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中间的棺材,然后缓步走到女子的身旁。 在看了半晌之后,郭不通猛地拍了一下手掌,感叹道:“对呀,这棺材里面躺着的一定就是严夫人了,最值钱的东西肯定就在这棺材里,还是夫人你的眼光独到。” 说着,郭不通就迈开步子向着棺材走去。 夏言萍一直盯着棺材可不是郭不通想的那般,她赶紧将郭不通拉住,“老郭,咱们积点德吧,这棺材不能开。” 此时的郭不通眼睛里全是宝贝,他早已失去了理智,便一把挣开夏言萍的手,道:“咱们都走到这一步了,你还跟我讲积德,真要积德的话,二十年前咱们就不应该踏入这一行,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等干完这一票再积德也不迟。” 话罢,他不再理会夏言萍,开始靠近棺材,并寻思着开棺的方法。 夏言萍见阻止不了他,只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双手合十,连着向棺材鞠了三个躬。 做完这些,她也向着棺材靠近,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棺材有一种奇妙的力量正吸引着她,这也是她刚才死死盯住棺材的真正原因。 第10章 死后产子 郭不通在棺材周围走了一圈,终于选定了一个位置,将一只手放在了棺材之上,随后轻轻地敲了一下。 紧接着,他把耳朵贴到棺材上,想要听一听这棺材内反弹的声音。 没想到,他这一听,当即被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了几步,脸上变得一片煞白。 他瞪大着双眼,张开大口,指着棺材,被吓得一时说不上话来。 夏言萍见状,不禁问道:“老郭,你这是怎么了?” 郭不通咽了一口唾沫,把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才战战兢兢地说道:“里面……里面……里面有声音!” 一个死人怎么会发出声音,夏言萍不信,便把自己的耳朵贴在棺材上亲自去查探。 然而下一秒,她的脸上的表情出现了异样。 棺材内的确有声音,不过不是女子的声音,而是一个婴儿的哭声。 当听到这声音时,夏言萍的表现要比郭不通冷静多了,她就站在原地,耳朵未曾离开过棺材半分。 可能是因为她早有心里准备吧,她想进一步确认清楚。 再听了一会儿之后,里面的啼哭声并没有消失,如此,夏言萍更加确信。 此时,郭不通走了过来,尚有些心有余悸,道:“夫人,你说得对,这棺材开不得,我们赶紧拿了那一箱珠宝走人吧。” 说着,郭不通准备离开。 然夏言萍反倒不同意了,“不可,这棺材必须得开。” 郭不通当即露出了一脸震撼的表情,“什么?你没听到这棺材里有奇怪的声音吗?说不定里面有一些害人的脏东西,我可不敢开。” 没想到这一刻,一向胆大的郭不通反倒变得胆小怯弱了。 夏言萍解释道:“你身为盗墓者,居然还信这些邪,这里面的声音我听得清清楚楚,分明就是一个婴儿的哭声,哪是什么脏东西。” 见夏言萍说得斩钉截铁,郭不通将信将疑地再次把耳朵凑了上去,这次听得更加仔细,果然是婴儿的哭声无疑。 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那也不行,一个活生生的婴儿怎么会出现在棺材里,此事必有古怪,我不开。” 夏言萍见对方态度坚决,不再指望他,直接从对方的手上夺过工具之后,开始自己寻思着去打开棺材的方法,嘴里还不停地埋怨道:“我可不像你冷漠无情,见死不救!” 不多时,夏言萍找准了位置,开始动手了。 一旁的郭不通见状,总不能弃自己的夫人于不顾,只好妥协了,接过夏言萍手中的工具,干起开棺的活来。 “不管了,要死就死吧!” 夏言萍就知道只要自己这么做,郭不通必然会妥协,于是,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窃笑,接下来便老实地站在一旁,密切关注着棺材的情况。 没想到,开馆也是一个细致活,过了足足三个时辰,郭不通才终于将棺材打开了一个缝隙。 有了缝隙,就证明棺材的暗扣已经解了,那么接下来只需要使用蛮力将棺材盖移开就行。 郭不通不缺蛮力,便站在棺材的头端,两手顶住棺材盖子,开始使劲向下推。 在巨力的作用下,棺材盖开始缓慢前移,并不断发出摩擦的声音。 夏言萍见郭不通显得十分吃力,便赶紧走过去助他一臂之力。 就这样,在夫妻协力的作用下,棺材盖以更快的速度前移,并逐渐露出棺材里面的东西。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绝美的女子面孔,不过面色惨白,没有半丝血色。 再往下,让郭不通移不开眼的是一块挂在尸体脖子上的墨绿色的玉佩,凭借他的经验,可以认定这个玉佩价值连城,恐怕那一箱子的珍珠玛瑙加起来也没有这个值钱。 与郭不通不同,唯一能够引起夏言萍注意的便是棺材里的孩子,然而棺材盖已经退到了一半,依然没有见到孩子的身影,只是哭声显得更加的响亮。 一定是在靠下面的位置,夏言萍就此认定,便催促郭不通加把劲,直到将棺材盖推到棺材的尾部,果然看见一个男婴正躺在那里,手舞足蹈地乱动,并哭声不止。 夏言萍立即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将棺材内的婴儿抱了起来,并用自己身上的衣服为他擦拭一番。 她这才发现这是个男婴,脸上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喜悦,眼神中充满了关爱之情,如同看待自己的孩子一般。 “乖,不要哭了,不要哭了……”夏言萍一边摇晃着,一边哄着孩子不要哭泣。 这孩子似乎能听懂夏言萍的话,立即停止了哭泣,并用一双懵懂的小眼睛看着夏言萍。 夏言萍见状,心中越是喜欢。 一旁的郭不通刚开始还有戒心,见男婴只是比寻常的婴儿大了一圈,其他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这才使得他悬着的心逐渐放了下来。 不过,对于这男婴的来历,他还是要搞清楚的,“这男婴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郭不通的疑问也是夏言萍的疑问,他们俩一起看向棺材里的尸体,发现尸体的下体部位还有很多未干的血迹,似乎所有的答案逐渐浮出水面。 “从这棺材里的情形来看,躺着的尸体必然就是严夫人了,严家不可能把一个外人葬在这里。她看上去死了有些时日,而这男婴才出生不久,这就奇怪了,莫非这男婴是自己从尸体里爬出来的?” 想到这一点,郭不通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如果他猜的是对的,那这男婴的求生欲也太强了,而且有些地方就讲不通了。 众所周知,严家已经放出了消息,说严夫人已经成功诞下了麟儿,此事应该不假,那这严夫人死后棺材产子又是怎么回事? 两者出现了矛盾,总有一个是假的。 郭不通的脑海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严夫人难产而死,严家一定以为她一尸两命,可是他们又不想让别人知道作为人中之龙的严家孩子已死,故而找来了一个冒牌货来顶替,如此一切都说得通了。 而且,郭不通还找到一件事情来佐证,那就是之前大家一直都觉得奇怪的事情。 严家的孩子出生时悄无声息,而封家的孩子出生时再度引起了天地异象,这件奇怪的事情放在今日来看,似乎正好应正了此时严府里的孩子是个冒牌货,而真正的人中之龙却在这里。 当然他无法解释这孩子在棺材里出生时为何没有引起天地异象,猜想可能与他的不幸遭遇有关吧或者这里离城较远,就算引起了天地异象,也未必会被人察觉。 郭不通越想越觉得如此,脸上的神色一变再变,最后变得十分凝重。 因为他不经意间识破了严家的惊天阴谋,如果此事被严家知晓,他们必定会杀人灭口。 郭不通想到的,夏言萍亦想到了,只是她的脸色与郭不通明显不同,其脸上满是喜悦之情。 看到夏言萍如此反应,郭不通一脸着急地说道:“夫人,咱们赶紧把这孩子放回去吧。” 夏言萍立即摇了摇头,“我们好不容易把他救出来,你居然忍心把他放回去,你不觉得他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礼物吗?” 闻听此言,郭不通的神色明显一惊,问道:“莫非你是想收养他不成?” 夏言萍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回道:“你看这孩子真可爱,我越看越是喜欢,况且你我正好没有后代,趁现在还年轻,就应该收养一个,等日后我们死了,也有人给我们送终。” 因为这句话,郭不通心动了,最重要的是这孩子乃全城公认的人中之龙,日后前途不可限量,说不定以后郭家会因此发达起来。 可是,他一想到此事牵扯到一个巨大的阴谋,他就显得犹豫不决。 夏言萍似乎看穿了郭不通的心思,继续劝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觉得那是多余的,严家的人只当这孩子已经死了,根本不可能知道他还活着,我们只需要做好保密工作,一切都可以瞒天过海。” 此话彻底打消了郭不通的疑虑,他神色转喜,笑道:“好吧,我听你的,我们现在赶紧将棺材复原,拿了珠宝走人。” 对此,夏言萍摇了摇头,“老郭啊,做人不能贪得无厌,否则会遭报应的。这孩子已经是我们此行最大的收获,如果再拿取别人的钱财,不怕严夫人化作厉鬼来找你吗?” 夏言萍正是看重了郭不通怕鬼的弱点,故而拿此话来吓他。 没想到收获甚微,因为相较而言,郭不通更加爱财,自然不会轻易被鬼神之说吓退。 于是,郭不通找了一个说服夏言萍的借口,“夫人啊,你也知道我俩都自身难保,现在身边又多了一个孩子,若是没有钱财傍身,将来怎么养活他呀。” 夏言萍反驳道:“我不相信除了盗墓,就没有别的生计,出去以后,大不了我们辛苦一点,总能把他养大的。” 郭不通闻言,本欲再说些什么,却被夏言萍接下来的话怼了回去。 “只要我们不说,严家的人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们的孩子还存活于世,也永远不可能找到我们的身上。可是,你若带走了这箱珍珠玛瑙,无疑就会给我们的盗墓留下痕迹,他日严家一旦知晓,很可能就会查到我们的身上,你敢冒此大险吗?” 这番话说得颇有道理,令郭不通彻底打消了带走珍珠玛瑙的想法。 最终,郭不通点了一下头,“还是夫人你说得有道理,好吧,你闪到一边,我现在就将这棺材复原,随后同你一起离开这里。” 听罢,夏言萍抱着孩子走到边上。 郭不通则使出浑身力气,将棺材盖重新向棺材的头端推去,然而就在棺材盖快要封住之时,他趁着夏言萍不注意,偷偷扯下了女尸脖子上的玉佩,迅速藏了起来。 成功取走玉佩,郭不通心中暗喜,随后彻底将棺材盖合拢,再将棺材复原成以前的样子。 最后,二人安全离开了墓地,墓地恢复如初,表面上看去,较以前没有任何改变。 第11章 苦涩的童年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十年的时间一晃而过。 重阳城外有一片荒地,人迹罕至。 此时,一名双鬓斑白的中年男子,头发蓬松,邋遢不堪,背靠在一块墓碑前。 全身的衣服破破烂烂,缝了又缝,补了又补,衣服上沾满了灰尘,就连他隐约可见的脸上都脏兮兮的,看上去俨然像一个乞丐。 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一手提起酒壶,猛地向自己的嘴里灌了几口,由于灌得太急,酒水从嘴角洒落,浸湿了衣服。 随后,男子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转身看向墓碑,上面刻有“郭门夏氏之墓”几个大字。 由此可以看出,男子便是十年前盗墓的郭不通,与那时候的他比起来,简直就跟换了一个人一般,而这墓便是其妻夏言萍的。 看到这几个大字,郭不通脸上的痛苦表情更甚,他用颤抖的右手轻轻地抚摸着墓碑,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十年了,不知不觉与你一别已经十年了,你倒走得洒脱,留下我这个苦命人。你是在惩罚我吗?惩罚我当初没有听你的话?” 说到这里,郭不通从自己的身上取出一块墨绿色的玉佩,正是其十年前在严家墓地中所取。 他看着这玉佩,摇了摇头,“人都没了,要你何用?” 说着,他握紧玉佩,猛地向远处抛去,不知抛向了哪里。 随后,他再看向墓地,道:“满意了吧,我已经把它给扔了,你倒是出来呀,别再躲着我了,好吗?” 话音落下,他的眼前仍然是一座冷冰冰的墓地,他想见的人一直未曾出现,也不可能出现。 郭不通大失所望,身体一软,如烂泥一般瘫倒在地,继续自言道:“我知道你永远离开我了,可是我不甘呀,十年前坚持要救人的是你,私自盗取玉佩的是我,为何这天道不公,死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我知道,一定是他,什么人间真龙,我看就是天煞的克星,还未出生就克死了自己的生母,你收养他不到半年就病逝了,也一定是被他克死的,枉你对他这么好,根本就不值得,所以我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我虐待了他十年,让他尝尽了人世间的凄凉,我知道,你一定会怪我吧。纵然你要怪我,我也要这么做,唯有如此,我的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说完,郭不通仰起头,又把酒壶倾倒,把壶里仅剩的酒倒入自己的嘴里。 直到壶里的酒没了,他似乎意犹未尽,来回将酒壶晃了几下,只能再倒出几滴来。 到最后,壶里的酒一滴不剩,他愤怒地将酒壶扔在地上,双眼开始迷离,进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 不多时,一名十岁的少年来到这里。 他衣着单薄,在这凛冽的寒风中,怕是难以抵御这种寒冷,以致让他双手抱在胸前,身体直哆嗦。 少年体型瘦小,双眼有神,嘴唇干裂,眉宇之间透着一股韧性,当他见到倒在地上的郭不通时,脸上浮现出关心的神情。 “爹——” 少年喊了一声,小跑到郭不通的身边,并蹲下身来,不停地晃动着他的身体。 从这一声呼唤就可以推测出,这少年便是郭不通十年前从严家墓地所救,取名郭牧。 此时的郭不通睡得跟死猪一般,一时之间难以叫醒。 郭牧只得暂时作罢,目光转向墓地,随后跪倒在墓碑前,拱起双手,正声道:“娘,孩儿给您见礼了。” 说着,郭牧连向墓碑磕了三个响头,目光才重新回到郭不通的身上。 既然叫不醒,那就试试能不能把他扛起来吧。于是,郭牧开始拉拽郭不通的身体,想要将他扛在自己的背上。 然而尝试了几次,结果都以失败而告终,郭牧还是身体太弱小,无力扛起郭不通庞大的身躯。 无奈之下,郭牧只好继续呼唤郭不通,结果如刚才一般,郭不通只发出“呼呼”的声音,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回应。 面对这种局面,郭牧大可以不管不顾,独自离去,然而,他做不出来。 他不惜冒着严寒跑来这里,就是为他而来,眼见寒冬将近,若是任由郭不通睡在这里,免不了会病倒。纵然郭不通无情,但郭牧不能不孝。 因此,他开始寻思着唤醒郭不通的办法,直到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酒壶上,心里顿生一计。 他赶紧去把酒壶拾了起来,晃动了几下,确定里面还能传出浓烈的酒味,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 随后,他将酒壶的口子对准了郭不通的鼻子,随着酒气入鼻,郭不通先嗅了几下,随后猛地睁开眼,嘴里喊道:“酒!快给我酒!” 郭不通一把从郭牧的手中夺过酒壶,开始往自己的嘴里倾倒,然而哪有什么酒,里面竟连一滴都倒不出来。 气愤之下,他再次将酒壶扔掉,并睁开迷离的睡眼,郭牧模糊的身影逐渐浮现在他的眼前。 直到他确定对方就是郭牧,郭不通更加来气,不知哪来的力气,竟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郭牧呵斥道:“你这个害人精,居然敢骗你老子。” 说完这句话,郭不通一脚就向着郭牧的小肚子上踹去。 郭牧避之不及,正好被对方踹了个正着,小腹很快传来了一阵剧痛,同时身体不稳,接连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郭牧双手捂住小腹,即便是疼痛难忍,却不像寻常小孩那般哭泣不止。 他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脸上的表情很平淡,似乎还能看到一丝兴奋之色。 因为他终于成功地将郭不通唤醒了,而且还能使出这么大的力气,证明要走回去应不成问题。 “爹,您先跟我回去,回去之后,我马上给您买酒去!”郭牧走过去,一边说着,一边去扶郭不通的身体。 郭不通不领情,一把将郭牧推开,险些将他推到在地,道:“老子不用你扶!” 话罢,他迈开步子,拖着摇摇晃晃的身体,向着城里走去。 没走几步,他再次身体一软,跌倒在地。 郭牧见状,顿觉头疼,重新拾起酒壶便赶了过去。 此时的郭不通虽然醉倒在地,好在没有完全睡死过去,趁着这个机会,必须重新唤起他的意志才行。 想及此,郭牧又顿生一计,便装出一副熊孩子的样子,指着郭不通骂道:“你这个老家伙,我忍你很久了,你要死就死在这里吧,我不管你了。” 此话效果显著,因为郭不通最来劲的就是教训郭牧,如今郭牧主动招惹他,那还不顺了他的意。 郭不通神志转清,如刚才一般站起身,气得说不出话来,直接拧起拳头就向郭牧砸去。 郭牧早做好了防备,轻易就躲了过去,还向郭不通做了一个鬼脸,“你打不着,打不着……” 闻言,郭不通更加怒不可遏,口中不停地喊道:“你……你……你……” 话未说完,郭不通就一脸凶煞地向着郭牧冲过去。 郭牧见势不对,赶紧拔腿就跑,而郭不通穷追不舍。 就这样,一大一小,你追我赶,很快就回到了重阳城。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重阳城依然喧嚣热闹,街道上人流不息。 郭牧身材小,轻易就扒开了人群,如同一条狡猾的小鱼一般,在人群之中穿梭。 郭不通则不然,他本来就醉醺醺的,身材又高大,在人群中寸步难行。 如此,郭牧很快就把郭不通甩得远远的,直到彻底不见对方的身影。 郭牧放心不下,开始折回去,没走多远,便看见郭不通坐在地上,一群凶神恶煞地护卫将他围了起来,旁观的人群亦是不少,几乎围得密不透风,郭牧也是挤了半天才挤到最前排。 护卫的身后,有一座豪华的轿辇,此时被放在了地上,轿辇中的人,至今未曾现身。 一名护卫指着郭不通骂道:“哪来的乞丐,居然敢冲撞我家老爷的轿子,你是不想活了吗?” 随着此话一出,郭牧大概推断出了事情的起因。 此时,郭牧的耳边响起了大家小声议论的声音。 “看这轿子,像是城北严家的,不得了了,这乞丐得罪了城北严家,以后怕难以在重阳城立足了。” “可不是嘛,自从严家与城主府订亲后,可谓如虎添翼,八年的时间与其他大家族明争暗斗,诛除异己,其他三大家族早就名存实亡,严家几乎成为了重阳城的一霸。” “另外,我可听说了,自从严夫人死后,这严家的家主严正厄性情大变,为人处世颇有些手段,对待敌人从不心慈手软,这重阳城除了城主,恐怕最不愿得罪的人就是他了。” …… 几人的话传入郭牧的耳朵里,令他的面色一变在变,开始担忧起郭不通的处境。 然郭不通酒精上脑,才不管面对的是谁,直接就跟刚才说话的护卫怼了起来。 “现在的年轻人真的太没品了吧,明明是你们的轿子把我撞到了,你们非但不把我扶起来,还对我恶言相向,没有天理啊!” 说到最后,他开始大声叫屈,想让这些围观的人群站在他这边。 岂料,这些个人如同没听见一般,完全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因为他们知道轿子里的人惹不起。 护卫见眼前的乞丐开始耍赖,顿时来气,招呼几个人上前,就准备好好暴揍他一顿。 郭不通见这些护卫围了过来,像是动了真格,心里开始慌了,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正在此时,一道少年的声音响起,“你们让开,要打就冲我来!” 话音刚落,一个十岁的少年从人群里冲了出来,并张开双臂,将郭不通护在身后,除了郭牧又会是谁。 第12章 相逢不相识 护卫们见到一个少年护住乞丐,都停下了脚步,脸上浮现出疑惑之色。 郭不通见是郭牧,如同看到救星一般,赶紧对护卫们说道:“听到了吧,要打就打他。” 此话一出,令在场的所有人都面色一变,一个大男人居然让一个不大的少年出来顶罪,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郭不通可管不了这么多,他就躲在郭牧的身后,露出胆怯的样子。 护卫们再蛮横,面对一个才十岁的少年,终究是下不了手。 其中一人问道:“你是哪家的孩子,护着这乞丐干什么,你看他并不领情吗?” 郭牧恭敬地回道:“没办法,他是我爹呀,我不管他就没人管他了。不妨告诉各位大爷,其实他脑子有些问题。” 说着,郭牧指着他的脑袋,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 护卫们被郭牧忽悠,将信将疑。 郭不通就不满了,直接一把将郭牧推开,“谁脑子有问题?你这混小子,居然敢骂你老子!” 郭牧假装哭泣,使劲将郭不通抱住不肯放手,并将嘴巴贴到对方的耳朵旁,小声说道:“你如果不想挨打的话,就听我的。” 这话颇有效果,立时让郭不通老实起来,毕竟挨骂总好过挨打,这个账郭不通还是会算的。 此时,郭牧大哭起来,嘴里喊道:“爹呀,你又发病了是不是,我可是您的亲生儿子呀,您怎么能这么对我呢?” 郭牧的哭喊声很有感染力,立时让大家产生了同情心,并逐渐取得了大家的信任。 天下间就没有父亲会这般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所以说他脑子有问题,倒也说得过去。 护卫们见状,只得互视一眼,更加不知道如何是好。 趁着这个机会,郭牧继续对郭不通小声说道:“若要所有人相信,你还得配合我演戏。” 郭不通瞬间明白过来,便再次将郭牧推开,一脸愤怒地指着郭牧呵道:“胡说,你居然敢骗你老子,我哪有什么亲生儿子,我明明就只有一个女儿,来,乖女儿,让爹抱抱!” 此话一出,郭牧差点没忍住把吃的东西全吐出来,郭不通这反将一军用的漂亮。 郭牧装出一副顺从的样子,先安抚好郭不通的情绪,随后看向一众护卫。 “各位大爷,您们都看到了吧,我爹的脑子病得不轻,再加上又喝了不少酒,所以才冲撞了各位,还望您们大人有大量,饶了我爹爹吧!” 因为这一出表演,大家已经坚信不疑,人群中开始陆续有人站出来为郭牧发声,令一众护卫更加下不去手,就连狠话也不敢多说一句。 护卫们的目光都转向轿子,此时,帘子被缓缓拉开,严正厄缓步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见到气势凌人的严正厄,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严正厄目光锁定在郭牧的身上,缓步向前,直到来到郭牧的身边。 随后,他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递到郭牧的面前,淡淡地说道:“这锭银子拿去给你爹看病去吧!” 郭牧看着严正厄,心里产生了异样的感觉,令他一时愣住了。 郭不通见钱眼开,赶紧在郭牧之前把银子夺了过来。 他这个举动惹来了大家的质疑,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还知道抢银子? 郭不通察觉到了大家异样的目光,赶紧将银子放在自己的嘴里,使劲咬了一口,一边说道:“骗人,这个不好吃呀!” 大家见状,都不禁发出了一声感慨,看来这郭不通果然病得不轻啊。 严正厄转过身去,打算离开,身后突然传来了郭牧的声音。 “请恩人留下名讳,日后有机会,我定当相报!” 小小年纪,却能说出这番豪言壮语,令严正厄有些动容。 这时,一名护卫代为回道:“我家老爷乃城北严家的家主!” 此话一出,郭不通面露惊骇之色,赶紧低下头去,不敢正眼瞧上对方一眼。 稍作停顿后,严正厄继续迈开步子,回到轿中,并离开了这里。 “城北严家”,郭牧的心中牢牢地记下了这几个字。 严正厄今日的作为,令所有人都颇感意外,因为这不像他平时的行事作风。 对峙的双方,已有一方离开,围观的人群也没有留下来的需求,逐渐散了去。 经过刚才的事儿,郭不通的酒已经醒了七八分,脸上恢复出凶神恶煞的样子,指着郭牧呵道:“臭小子,你刚才是不是故意借机骂我的?” 郭牧赶紧摇头叫冤,“爹,绝对没有的事儿,你也看到了,我是在救你呀。” 郭不通显然不信,“等老子回去再教训你。” 话罢,他缓缓站起身,慢吞吞地向着自己的家里走去。 郭牧远远地跟在其身后,按照他以往的经验,此次回去,一定会挨不少的打了。 不过,他早已经习惯,脸上没有丝毫的惧色。 当二人回到家里时,已经是黑夜。 他们所谓的家,不过仅仅是一处遮风避雨的地方,表面上看去破烂不堪,里面更是家徒四壁,属于典型的贫穷人家。 这也难怪,自从夏言萍死后,郭不通整天用酒精麻痹自己,偶尔在清醒的时候选择出去做点零工,如此才保证他们没有被饿死。 待到郭牧年龄稍大些,郭不通外出打工的时间越来越少,为此,郭牧只好在小小的年纪就出去干点杂活,挣点小钱贴补家用。 如此懂事的孩子,左邻右舍都喜欢得不得了,也乐于帮助他。 然作为其父亲的郭不通就不一样了,不仅三天两头地打他,还经常将他赶出家里,让他受冷挨饿…… 总之,在邻里看来,这郭不通定是上辈子积了福,这辈子才得到这么好的一个儿子,然他却不懂得珍惜,令人十分不解。 这不,郭牧刚回到家里,郭不通就让其跪下,并拿出家法狠狠地抽打在他的双手上。 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下,郭不通累了才暂停下来,指着郭牧说道:“若不是需要你给老子买酒去,老子非要把你的手打烂不可。” 虽然郭不通留手了,但是现在的郭牧,双手肿得跟猪蹄一般,手上有着数十道交叉的红印,显得十分显眼。 即便如此,郭牧依然强忍着剧痛,没有流下半滴眼泪。 稍后,郭不通将酒壶硬塞到了郭牧的怀里,并拉着他往门外走,一边说道:“今晚若是买不回酒,你就别想进屋。” 很快,郭牧被赶出了门外,耳边响起了重重地关门声,还有上锁的声音。 郭牧始终保持沉默,因为他需要花费力气来忍受这种剧痛。 刚到门外,老天似乎也在跟他作对,突然一阵寒风袭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一声寒颤。 双手在冷风的刺激下,更是疼痛难忍,让他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 怀里的酒壶受到了颠簸,也在这时掉落在地,响起了清脆的落地声。 郭牧弯下身,原想伸出手将酒壶拾起来。 可是,他的手刚碰到冰冷的酒壶,剧痛就从指尖传来,使得他赶紧缩了回去。 不知怎么地,今晚特别的冷,如同他的心一般。 好在他的心里始终保持着一丝温暖,以致没有让他对这个世界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这份温暖源自于他对未来的期盼,他无时无刻都在期盼着自己快快长大,只有长大了,才有机会通过奋斗改变一切。 一想到美好的未来,郭牧的嘴角浮现出一丝浅浅的笑容。 他将自己的身体蹲得更低,双臂同时放在地上,利用双臂的夹击力将酒壶夹了起来,重新放在了自己的怀里。 做好这些,他开始迈开沉重地步子,向着前方走去。 重阳城本是中原最繁华的城镇,但是再繁华的的地方,也是有穷人与富人之分。 像郭家这般穷人比比皆是,他们通常聚居在一起,形成了重阳城特有的贫民窟。 此时,夜色正浓,贫民窟寂静昏暗的面貌与外面的灯火辉煌、繁华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到晚上,贫民窟的酒家没有生意做,早就关门打烊了。 所以郭牧只能去贫民窟以外的繁华之地,才能买到酒。 一想到买酒,他掏了掏自己的口袋,这才发现他近日挣来的零钱早就用完了,哪有什么闲钱去买酒。 他也想过回去找郭不通要钱,但很快就被他否决了,以他对自己父亲的了解,想要从他的身上捞到钱,简直比登天还难。 想来想去,郭牧只好继续向前,希望能够临时找到一个挣钱的地方。 就这样,他孤零零地走在大街上,不时有寒风侵扰,把他冷得瑟瑟发抖。 更要命的是,天空中突然飘起了雪花,今年的第一场雪不早不晚地在这一刻下了起来。 很快,雪越下越大,房顶上被覆盖了一片白,就连地面上的积雪也开始多了起来。 由于雪花的加入,天气更是冷了几分,郭牧的小脸已经冻得通红。 再加上他衣着单薄,很快就抵御不了这种寒冷。 他只觉得自己的整个身体僵住了,已经感觉不到双手传来的剧痛,或者说那种剧痛早已经被这种痛彻心扉的冷所取代。 即便如此,郭牧依然坚挺着,使劲全身的力气想要迈开步子。 但他的身体终究不是铁做的,完全到了常人所能忍受的极限。 渐渐地,他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一口口浊气从他嘴巴里呼出。 随后,他的全身竟莫名出现了一层薄薄的冰块,将他整个身体包裹在内。 这绝对不是正常人所能出现的现象,唯一的解释便是他的寒疾又发作了。 寒疾是他天生带下来的毛病,容易受到寒冷的诱发,发作起来的样子就如同他现在一般。 而且,这种寒气来自于他的体内,对他身体的影响远远强过外界,使他整个身体如同要破碎了一般。 这种情况,郭牧几乎每年都要发作几次,好在都是在家里发作,通过生火取暖,安然度过了难关。 可是现在不同,他孤零零地在外发作,恐怕凶多吉少了。 第13章 初遇修仙 郭牧还保持着最后的一丝意识,耳边隐约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 “哪家小子站在路中间,找死啊,快快让开!” 郭牧倒想让开,然而他一迈开步子,顿觉身体不稳,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随后,他的耳边传来勒紧马缰的声音。 此时,他的面前出现一辆马车,赶车的是一名中年汉子,见到郭牧挡住了他的去路,神色不悦。 他翻身下马,先用脚踹了踹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郭牧,“你死了没有啊?” 见对方没有任何回应,中年汉子才蹲下身,仔细查探起来。 这一看,把他下了大跳,因为郭牧的身上起了一层薄薄的冰块,看上去有些诡异。 “吴管家,发生什么事儿了吗?”马车内传来一名妇女的声音。 中年汉子,也就是吴管家听闻,恭敬地回道:“没事,就是在路上碰到一个半死不活的男孩。” 话音落下,马车上的帘子被拉开,紧接着,一名妇女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妇女身上披着一层厚厚的裘衣,容貌艳丽,穿金戴银,极显富贵荣华。 此女子并不陌生,乃城主的夫人潘氏,只是现在的她比起十年前来更加成熟。 “夫人,天寒地冻地,您怎么就出来了呢?”吴管家一边说着话一边过去搀扶潘氏。 潘氏从马车上下来,没有多说话,径直走到郭牧的身旁,仔细瞧了几眼,不忍的神情溢于脸上。 “这孩子被冻成这样了,怪可怜的,没想到这重阳城还有这等可怜之人。” 相较于潘氏的动情,吴管家倒显得冷漠许多,“夫人,这里是贫民窟,像他这样可怜的人多得是,咱们现在绕开他,抓紧赶路吧。” 潘氏犹豫不决,“可是,我若是不救他,他就必死无疑了,他看上去也就雪晴一般大小,不应该这般短命。” 吴管家不想平添麻烦,继续劝道:“夫人,如果要救这孩子,肯定会耽搁不少的时间,现在家里贵客临门,老爷正着急地等着呢,莫要在贵客面前失了礼数才是。” 此话一出,潘氏打消了疑虑,先是点了一下头,随后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这时,马车上的帘子再次被拉开,一名十岁的少女露了出来。 少女虽小,可那张绝世容颜已经初步成型,日后若是再大些,必是颠倒众生的美人胚子。 “雪晴,你怎么把帘子拉起来了,快快放下,莫要把自己冻着。”潘氏一脸关切地说道,并快步向她走去。 不错,她正是潘氏的女儿,那个曾经引起过天地异象,传遍整个重阳城的天之骄女,现在有了一个名字,即封雪晴。 封雪晴并没有听她娘亲的话,而是从马车内取出一件大长袍子,道:“娘亲,我只知道救人如救火,没有什么事会比救一条性命更急。” 没想到封雪晴小小年纪,却有着这般觉悟,令潘氏有些汗颜,也因为这句话,她改变了主意。 她先是从封雪晴的手中接过袍子,随后回到郭牧的身边,盖在了他的身上,并向吴管家说道:“你现在就把他抱进马车里!” 闻言,吴管家一脸诧异,“把他抱进马车里会冒犯到您和小姐的,属下不敢,若是让老爷知道了,属下必然吃不了兜着走。” “怕什么,那只是一个孩子,老爷那边,自有我替你担着,况且老爷身为一城之主,救人本来就是他的义务,他不会多说什么的。” 潘氏说出了这番话,就表示她的态度很坚决,吴管家只好服从命令。 于是,他将郭牧连同袍子一起抱进了马车里,再扶着潘氏进入马车。 做好这些,他才重新策马疾行,希望能够赶得上晚宴。 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郭牧只能隐隐约约地听到一些片段,他也尝试着想要睁开眼睛,不过最后都失败了。 马车内,封雪晴饶有兴致地看着昏迷不醒的郭牧,心里燃起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令她移不开眼。 见到自己女儿的反常举动,潘氏不禁问道:“雪晴,莫非你认识他不成?” 封雪晴摇了摇头,“娘,我确信不认识他,可是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潘氏笑道:“你不认识他就对了,至于其他的都是错觉。” 封雪晴想来应是如此,便控制自己不再关注他。 约摸一个时辰后,在吴管家的疾驰下,马车终于驶到了封府门前。 门口的守卫见主母回来,赶紧迎了上去。 潘氏刚掀开帘子,便听外面一名守卫急切地说道:“老爷有令,让夫人您回来后,即刻带着小姐去大堂。” 潘氏点了点头,便牵着封雪晴的小手一起下了马车,临走时还不忘向吴管家提醒道:“给那个孩子升一团火,一定要把他救活过来。” 即是主母的命令,吴管家自然不敢怠慢,赶紧招呼几个人上前,从马车里抱起郭牧,就向封府内走去。 当潘氏带着封晴雪行进大堂时,远远便看见大堂内坐着三个人。 居于上座的自然就是当家之主封万山,位于下方的两人,均是一副修仙之人的装扮,看上去颇有仙风道骨的样子。 两人正好一男一女,看上去年近中年,目光不约而同地汇聚到封雪晴的身上,脸上都浮现出满意的神情。 “来来来,快来见过两位仙长!” 闻言,潘氏领着封雪晴一起向两人躬身行礼,两人单手结印,放于胸前,同样躬下身,向潘氏回了礼。 礼毕,潘氏缓步走到上座的位置坐定,封雪晴则站在她的旁边。 这时,封万山开始向两位仙长介绍道:“这就是我的拙荆与小女。” 其实,在进来之时,两人就已经猜到了她们的身份。 “严夫人,我们二人乃中州派的修仙之人,我叫卫江,她叫路瑶,均是负责招收弟子的管事长老。” 随着对方自暴身份,潘氏心中难免一惊,中州派的大名她可是听过的,今日两名管事长老亲自登门,无疑会使封家蓬荜生辉,难怪封万山会这般急切地召她们回去。 潘氏再次向二人的到来表示欢迎。 稍后,封万山转头看向潘氏,道:“夫人,两位仙长的来意已经跟我说过了,他们特地为小女而来。” 此话一出,潘氏不免露出惊讶之色,言外之意,莫非他们是想召自己的宝贝女儿去中州派。 潘氏万万舍不得,连忙对封万山说道:“你已经答应他们了?” 封万山倒想答应,但这件事还得与她们商量一二,故而拖到现在。 “我若是答应了,就不会急着催你们回来商量了。” 听罢,潘氏松了一口气,好在有挽回的余地。 见潘氏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卫江正声道:“严夫人,我中州派乃修仙五大派之首,一直秉持着行侠仗义,降妖除魔,替天行道的宗旨。成为我派的弟子,不仅可以修心养性,习得无上的仙术,更能延年益寿,甚至羽化登仙,皆有可能。” 这些话说得好听,依然没有打消潘氏心中的疑虑,“我可听说了,修仙一途,清寒孤苦,与妖魔相斗,更是九死一生,我不想将来后悔今日的决定。” 路瑶反驳道:“严夫人,此言差矣,修仙一途虽然清冷,却能充实人的内心,面对妖魔,更应该学会仙术,如此不仅能够自保,还能保护别人。” 对方说的也有道理,潘氏不知道如何反驳,只得说道:“天下之大,你们为何偏偏看上了我家的小女?” 卫江回道:“实不相瞒,要想成为仙门中的弟子,除了要经过严格的选拔,最重要的是要看仙缘。您们的女儿出生之时引起了天地异象,这就是莫大的仙缘,可以不经选拔,破格录取。” 说到这里,一直保持沉默的封万山终于开口了,“夫人,我也想过,咱们的女儿既然能够引起天地异象,这就注定了她不是平凡人,也许修仙一途便是她最好的出路。” 有了封万山在旁相劝,潘氏的坚持有些松动了,“可是,可是我舍不得呀,老爷,您有没有想过,咱们的女儿一旦选择修仙,以后聚少离多,您就不会想她吗?” 这句话似乎戳到了封万山的痛点,使他流露出伤感的表情。 不过,他终究是男人,这种伤感只是持续了一瞬间就消失了。 他继续说道:“但是我们也要为女儿的前途着想吧,咱们不能自私地把她拴在身边,这对她不公平。” 路瑶见潘氏动摇,接着这句话说道:“严老爷说得不错,你们不妨问下小姐的态度,毕竟她的未来还得由她自己来选择。”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封雪晴的身上,虽然她脸上表情不惊,但谁都看得出,她对修仙一事抱有着浓厚的兴趣。 潘氏拉着封雪晴的手走到自己的面前,小声问道:“雪晴,我们刚才的话你都听懂了吗?” 封雪晴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潘氏接着问道:“如果让你做出选择,你会怎么选?” 封雪晴没有多少迟疑,直接回道:“我想要修仙!” 短短几个字已经彻底暴露出了封雪晴的心思,潘氏叹了一口气。 “可是你一旦离开我们,就剩下你一个人了,以后的所有困难都需要你自己去解决,你不怕吗?” 封雪晴坚定地回道:“我不怕!” 问到这里,潘氏再没有疑问,先是与封万山相视一眼,随后面向两位仙长说道:“这件事情来得太突然,请二位现在给我们时间考虑考虑,三日之后再给你们一个答复,可以吗?” 卫江回道:“按常理来说,我等从不等人,但是您家小姐情况特殊,我等愿意破例一次,三日之后再来府上拜访。” 话罢,封万山和潘氏都连连表示感谢。 眼见两位仙长要离开,封万山赶紧吩咐道:“来人,送客!” 然而,话音刚落,卫江和路瑶身形一动,化作一阵风,消失在原地。 见到二人精彩绝伦的表现,封雪晴更加肯定了自己修仙的决心。 第14章 小姐之恩 郭牧缓缓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团跳动的火焰,如同他跳动的内心一般,带给他一种活着的感觉。 活着的感觉真好,郭牧迫不及待地活动自己的四肢,使得原本披在他身上的长袍滑落在地。 他将长袍提了起来,握在手里,给他一种软软的暖暖的感觉。 当然,手里不时传来一种痛感,但这种痛感远比之前轻松了许多。 到底是谁救了我? 郭牧开始陷入了沉思中,脑海里逐逐渐浮现出自己倒地的一幕。 不过,他只能依稀记得,自己因旧疾发作倒在了雪地之中,之后似乎看到了一辆马车、两个人,至于人的样貌,那是完全没有看清楚。 即便如此,马方玉已经可以断定,必是那两人救了自己。 他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故而打定主意,一定要找机会向他们表示感谢。 眼下闲来无事,郭牧的注意力回到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上,能够在这样的冷天,坐在一堆火焰旁,也算得上是一种享受。 于是,郭牧的脸上浮现出知足的笑容,随后在离火焰更近的位置坐下,将双手放在了火上炙烤,感受着这短暂的温暖。 同时,他的目光转向四周,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密室之中,只有一扇门通向外面。 现在的门处于关闭状态,如此得以保证没有任何寒气可以进来,所以这里是绝佳的取暖的地方。 马方玉不得不感叹这家主人的细心,心里对他们的感激更甚。 不多时,房门被轻轻地推开,一名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正是之前的吴管家。 “你小子可算醒了,谢天谢地,我终于可以向夫人交差了!” 见到来者,郭牧不禁问道:“是您救了我?” 吴管家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如实说道:“虽然是我把你抱回来的,但真正救你的人其实是我家小姐,如果不是因为她的一句话,你恐怕现在已经被冻成人干了。” 闻言,郭牧起身向吴管家恭敬地行了一礼,“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见到郭牧这般客气,吴管家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小子谢我作甚,我说过真正救你的人不是我,而是我家小姐。” 郭牧解释道:“不管怎样,您当时也在场,而且是您抱的我,所以您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郭牧这话,吴管家很是爱听,笑道:“看不出来你小子倒很会说话,行,你这声‘谢谢’,我就心领了。” 哄得吴管家欢心,郭牧的目的也算达到了,接下来便与他好说话了。 “叔叔,不知道您家小姐是谁?” “你问我家小姐做什么?” “她救了一命,我自然要向她报恩的!” “哈哈哈,不必了,看你的样子,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再者,我家小姐什么都不缺,无须你回报什么。” “就算回报不了什么,那也要记在心里呀,以后早晚向她祈福也是好的。” “好吧,念在你这般真心实意地份上,我就告诉你吧,我家小姐就是城主的掌上明珠封雪晴。” 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郭牧将封雪晴这三个字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同时,从这个答案也可以推断出,这里便是城主府,郭牧有些诧异。 毕竟城主乃重阳城最有权势的人,而自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两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却在这一刻出现了交集。 短暂沉默之后,吴管家问起了别的问题,“对了,你家住在哪里?我现在就差人送你回去。” 一提到家,郭牧就想起了自己要给郭不通买酒的事儿,顿时觉得头大。 于是,他开始注意到酒壶,然而酒壶并未在他的身上,只能四下寻找。 然而,他找遍了整个房间,根本就找不到酒壶的半点影子。 一旁的吴管家见状,好奇地问道:“你小子在找什么呢?” 无奈之下,郭牧只好问起吴管家,“叔叔,您救我的时候,可否见到了一个酒壶?” 吴管家仔细想了想,印象中确实有个酒壶,便回道:“好像是有一个。” “那它现在在哪里?”郭牧一脸着急地问道。 吴管家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啊,当时只顾救你,谁还去管那个酒壶啊,我想落在贫民窟的东西,肯定就被别人拾了去了。” 听罢,郭牧一脸惊骇,“惨了,非但没买到酒,还丢了酒壶,这下回去,非被他打死不可。” 郭牧说得很严重,吴管家不解地问道:“不就是弄丢了一个酒壶,有这么严重吗?” 郭牧解释道:“您有所不知,我爹嗜酒如命,我此次出来就是为了给他买酒,现在事情没办成,还弄丢了他的宝贝,您说他能不发火吗?” “就算如此,那酒壶也比不过一个活生生的人吧,你为了帮他买酒,差点连命都弄没了,正常人爱护你还来不及呢,怎么肯能舍得重罚你。”吴管家想当然地说道。 可在郭牧的心里,他爹就不是一个正常人,那酒壶恐怕真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当然,郭牧不会当着外人的面来编排自己的爹,只好点头道:“叔叔,也许您说的是对的。” 吴管家“嗯”了一声,再次提出了要遣人送他回去,不过被郭牧拒绝了,他不想自己家里的事被外人撞见。 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这等成熟的心思,一切都与他以前的经历密不可分。 之后,吴管家遣人将郭牧送出了封府,郭牧重新回到了冷风刺骨的大街上。 此时,夜已深,原本的鹅毛大雪已经停了下来,但是地面上已经积起了厚厚的一层白雪。 即便是在这繁华的街区,到了此刻,行人也明显少了很多。 郭牧的内心是凄凉的,因为他可以预见不久的将来,自己的爹因为酒壶遗失的事对自己大发雷霆,痛下狠手。 一想到这件事,郭牧就感到深深的无助。 他就这样落寞地走着,没走多远,背后突然传来吴管家的声音。 “小兄弟慢走!” 郭牧回过头,正好看见吴管家单手抱着他之前穿过的长袍,小步跑了过来。 郭牧不解地问道:“叔叔,您这是……” 吴管家将手中的长袍递给了他,道:“我家小姐说了,别人穿戴过的东西,封家不会再要了,与其把它给扔了,倒不如送给你御寒吧。” 郭牧接过长袍,心里有一阵暖流淌过,这封家小姐对他的恩情,他此生难忘。 随后,他将长跑快速穿上,并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般,如此倒比之前暖和了不少。 然而,送完了长袍,吴管家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而是笑意盈盈地盯着郭牧,令郭牧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叔叔,您还有事吗?” “当然了!” 吴管家回了一句,随后在郭牧的面前露出另一只手,而手里正好提着一个酒壶。 “你以前的那个酒壶找不到了,这个新的酒壶送给你,不知道满不满意?” 这酒壶比原先那个大上不少,郭牧当然百分百的满意。 他先是连忙向吴管家表达了感谢,随后接过酒壶,这才发现酒壶异常的沉重,里面必是灌好了一壶满满的酒。 这一刻,郭牧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双眼开始变得红润,正欲跪谢眼前的恩人。 吴管家当即扶住了他,使得他没有跪下去,“你莫要谢我,我哪有这等本事,这是小姐吩咐我这么做的。” 又是小姐! 郭牧的心里对小姐感激不尽,忍不住说道:“叔叔,您可不可以带我见一见您家的小姐,我想当面向她表示感谢。” 吴管家回道:“我家小姐料事如神,知道你会这么说,她让我告诉你,将来若是有缘,自会相见。” 好一个有缘自会相见! 郭牧领了封雪晴的好意,随后从自己的身上掏出一块墨绿色的玉佩。 这玉佩正是他白天去墓地寻郭不通时捡到的,见它晶莹剔透,做工精致优良,应当价值不菲。 殊不知,他拾取的正是郭不通所扔的那一块,也是其亲娘谢氏戴到脖子上的那块。 “还请叔叔将这个玉佩转交给您家小姐,以表达我对她的感激之情!” 吴管家是见过世面的人,自然认出了这玉佩不简单,没想到对方竟然拿得出手。 他原想问明这玉佩的来源,后头想到别人家的东西,不好过问,只好接过玉佩,点头道:“好吧,我会帮你送达的。” 郭牧再次向吴管家表达感谢。 如今心愿已了,郭牧没有继续停留在这里的必要,他与吴管家告辞之后,转身离去。 不过,他此时的心情与之前大不相同,因为身上有长袍加身,终于可以感觉到来自身体的些许温暖。最重要的是他的内心,被满满的暖意充斥着,以致于让他忘却了寒冷。 吴管家也没有过多停留,调头回到了封府内。 此时,封雪晴正好躲在门口,见吴管家回来,淡淡地问道:“他后来可有说什么?” 吴管家点了一下头,随后将玉佩呈上,“他让我将这个玉佩交给小姐,说是对您的谢礼!” 封雪晴接过玉佩,仔细打量了一番,能够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其对玉佩的喜欢。 稍后,她把玉佩收了起来。 第15章 心殇 当郭牧回到家里,已经到了凌晨,天色晦暗。 郭家大门依然紧锁,郭牧尝试着推了几次门,都未能成功将其推开。 莫非他在家里醉倒了? 郭牧有些担心起来,便大声喊道:“爹——爹——” 无论他怎么喊,里面始终没有回应。 郭牧更加担心起来,抬起腿就开始使劲踹门。 好在这郭家大门不结实,郭牧踹了几脚后,终于成功地将门踹开了。 随后,他飞奔着向屋内跑去。 刚进到里屋,便见到郭不通昏睡在地上,并发出了响亮的打鼾声。 见状,郭牧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可是现在天寒地冻的,若是任由着郭不通躺在地上,保不齐会伤风感冒,到最后苦的还是自己。 想及此,郭牧将酒壶放在一边,扯下了自己身上的长袍,将其盖在了郭不通的身上。 然而,郭牧刚为其盖上,便见到了他的鼻子使劲嗅了几下,随后猛然睁开眼,流露出一种贪婪的神情。 “酒!好酒!” 果然是个酒鬼,即便是在睡梦中,也能把他唤醒。 郭不通第一眼就锁定在了酒壶上,连忙将盖子打开,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 饶是一向从不喝酒的郭牧闻了,都能感觉到这酒的香气,与以前的酒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不愧是城主府的酒,郭牧暗自感叹。 郭牧尚且如此,更别说郭不通了,他早已将头埋进了酒壶里,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他这一喝就是半饱,这才舍得把头抬了起来,脸上流露出满意的神情。 他摸了摸了自己小腹,看向郭牧,“好小子,你在哪儿弄的这么一壶好酒?” 郭牧若是如实回答是在城主府弄的,他一定不会相信,只好回道:“我就是在路边买的。” “你骗人!” 郭不通显然不信,“路边哪能有这般好酒,快如实说来。” 既然对方想听实话,郭牧就实话实说,“我是在城主府弄来的。” 此话一出,郭不通更加不信,“臭小子,你当你爹这么好糊弄吗?” 郭牧露出一丝苦笑,他就知道是这样的效果,假话不信,真话也不信,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回道:“反正我都已经告诉你了,爱信不信!” 见郭牧的态度,郭不通立时来气,“这是跟你老子说话的态度吗?你小子的皮又痒了不成?” 闻言,郭牧连忙求饶,“没!没!没!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管它哪来的,反正现在是你的就是了。” 说得也是,郭不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目光回到酒壶上,开始仔细端详起来。 这一细看,他才发现酒壶也跟以前不一样了,不禁问道:“这酒壶……” 郭牧赶紧回道:“这酒壶给你换了一个大号的,这次可是赚大了。” 听罢,郭不通的表情开始有些诧异,随后逐渐浮现出几分欣喜,最后忍不住大笑出声,“好小子,会做事!” 说完,他再次往自己的嘴里灌了一口酒,目光开始转移到他处,这才发现了地上的长袍,脸上浮现出惊讶的表情。 郭牧知道他又要问起,赶紧解释道:“这长袍是好心人送给我的。” 没想到此话一出,郭不通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将酒壶放在一边,冰冷的目光锁定在郭牧的身上。 郭牧打了一个冷颤,以前的经验告诉他,一旦碰到对方这样的眼神,准没有好事。 果然,郭不通冷冷地说了一句,“随我出来!” 说完,他就向房门外走去,来到了院子里,郭牧跟着走了出来。 他刚到院子里,便远远看见大门被踹坏了,脸上的怒意更甚。 “这大门怎么回事?” “我踹坏的!” “我说你是怎么进来的,原来你现在翅膀硬了,连家里的东西都敢损坏了!” “那是因为……” “不要解释,错了就是错了,给我跪下!” 郭不通重重地呵了一声,郭牧只好一脸委屈地双膝跪地。膝盖刚刚接触到雪地,便感觉到一股寒意猛地袭来。 郭不通厉声道:“我现在要罚你,服不服?” 对方虽然这么问,可是他自己根本就没有抗拒的权力,越是抗拒,反倒遭受更严的惩罚。 因此,郭牧选择沉默,他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怒从何起,当然这种现象,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稍后,郭不通从新回到屋里,将长袍拿了出来,指着郭牧斥道:“你错就错在随便接收了别人的好意,这长袍不是你该拥有的东西。你的命就得跟我一样,注定一生孤苦,你凭什么会有那么好的运气,凭什么能够得到别人的关心。我现在就要让你知道,不该奢求的东西就不要去强求!” 话罢,郭牧升起了一团火,想要将这长袍烧掉。 对郭牧而言,这长袍具有特殊的意义,是封家小姐留给他唯一的东西,让他体会到了人世间的温暖。 所以他选择了抗拒,想要去将长袍夺过来。 然而,他的小身板终究是抵不过郭不通,郭不通正在气头上,毫不留情,一脚将郭牧踹开。 紧接着,他就当着郭牧的面将长袍点燃了,长袍遇火就燃,而且越燃越旺,很快就变成了熊熊烈火。 在这烈火面前,郭牧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反而是一种深深的寒意,让他痛彻心扉,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 见到郭牧痛苦,郭不通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脸上浮现出狰狞的笑容,如同发疯了一般,大吼道:“烧吧,使劲烧吧,你不该来到这里,人间就是这样的绝情!” 这一刻,郭牧被深深伤到了。 因为这场大火,把他对郭不通仅存的一丝亲情烧没了! 还有他刚才说的那番话,如同千万把利刃,深深地扎入了郭牧的心里,把他的内心击得支离破碎。 这种对内心造成的伤害远远胜过体外伤。时间久了,体外伤可以逐渐愈合,然这心里的伤,恐怕一辈子也难以愈合。 伤感之余,以前的种种如同放电影一般一股脑地浮现在郭牧的脑海里。 过去经历的一切似乎就是一场血泪史,在这历史当中,郭牧找不出丝毫郭不通对自己的爱。 既然他对自己没有一丝的亲情,自己又何必对他有一丝的留恋? 这一刻,郭牧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支撑着自己站起身,不管不顾地向着门外跑去。 “你走吧,走了之后就永远不要回来!” 郭牧的身后响起了郭不通冷漠绝情的声音,他暗暗告诉自己,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去了。 郭牧从新回到了大街上,此时已有不少人走了出来,与他们不同的是,自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他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大街上的人群逐渐多了起来。 新的一日,重阳城似乎睡醒了一般,重新焕发出了活力,展现出一副欣欣向荣的样貌。 现在的郭牧很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发泄自己的情绪,然而在这个喧嚣热闹的城镇,想要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都是一种奢侈。 郭牧只好继续在人群中走着,直到看到一处稍显僻静地角落,便向着那里走去。 可是让他失望了,当他靠近角落里,才发现这里也被人占据。 只见一个小女孩蜷缩在墙角,面露怯色,而她的前方,围着十余名少年,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这些个少年看上去与郭牧同龄,对女孩指指点点,像是在合伙欺负小女孩。 郭牧看不下去,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径直走了过去,大声喊道:“你们都给我住手,放开那个小女孩。” 郭牧的话成功将男孩们的注意力转移过来,他们一同转过身,看见说话的是一个瘦弱的同龄人,脸上都流露出满满的不屑。 少年中,为首的是一名胖子,他上前一步,故意在郭牧面前握起了拳头,威胁道:“这不关你的事儿,赶紧给我滚。” 郭牧仿若未闻,“你们一群人欺负一个小女孩,算什么本事!” 胖子见郭牧不肯离去,执意要插手,脸上有些不耐烦,“我们就要欺负她,你能怎么着?” 话罢,胖子示意其他人开始对女孩动手,很快就有几人上去拉拽小女孩的头发。 对方既然开始动手,郭牧也不再废话,直接冲过去将动手的几个男孩推开,随后张开双臂,将小女孩护在身后。 小女孩怯怯地抬起头,看到郭牧瘦小的背影,却在她的眼里显得那般的伟岸,从此以后,这个背影注定会深深地刻入她的脑海里。 少年们见到郭牧居然敢动手,脸上都浮现出怒意,尤其是胖子,怒不可遏地说道:“兄弟们,给我两个人一起打,打得他们亲妈都不认识。” 此话一出,十几名少年一起围了过来,郭牧哪能招架得住,赶紧转过身去,一把抱住小女孩,将小女孩护在身下,所有拳脚都招呼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 小女孩这才看清郭牧的脸,俊郎的外表下,透着一股坚韧和不屈,虽然正在遭受了别人的毒打,脸上却没有多少痛苦之色,反倒是冲着小女孩露出一丝温暖的笑容。 这笑容如同能够融化人的内心,令小女孩忘却了自己的处境,沉迷其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们终于打累了,招呼在郭牧身上的拳脚开始少了下来,力道也逐渐减轻。 然郭牧依然坚挺地站着! “这家伙是铁做的不成,居然这么能抗揍!”一名少年喘着粗气,不禁发出了感慨。 胖子却很不服气,道:“兄弟们,给我接着打!” 少年们本欲继续对郭牧拳打脚踢,幸得这时候,一道大人的声音传来。 “你们这群浑小子在干嘛呢?” 闻言,少年们不得不收手,向着四处逃蹿。 紧接着,一名中年大汉走了过来,询问郭牧和小女孩的情况。 郭牧向对方表达无恙之后,中年大汉选择离开,如此墙角里只剩下他和小女孩两人。 第16章 柴家没落 小女孩看到浑身是伤的郭牧,如同自己受伤了一般,双眼变得红润,一行眼泪顺势流了下来。 郭牧这才细细打量起眼前的小女孩,她虽然年龄尚小,比自己还小了两三岁,不过长相已经显现出来,属于那种乖巧的类型,将来长大了必然也是一个小美人。 她的右手提着一包中药,被她小心地护着,从刚才被欺负时,她将药护在自己的身下便可见一二。 见她哭泣不止,郭牧仔细查探了一下,并未在她的身上查探到任何伤势。 郭牧这才放心下来,不解地问道:“小妹妹,你哭什么呢?害得我以为没有保护好你呢?” 小女孩摇了摇头,指着郭牧身上的伤,问道:“你身上的伤没事吧?” 郭牧此刻方知,对方是因为心疼自己才哭的,也不枉自己为她挨了这一顿打。 郭牧毫不在乎,脸上浮现出轻松笑容,回道:“无碍,我这个人皮糙肉厚,从小被打习惯了,这点伤根本算不了什么。不信,我给你看看。” 说着,郭牧就要解开自己的衣服,想证明给小女孩看。 小女孩虽小,却也听说过男女有别,她赶紧转过头去,连忙用双手拭去了脸上的泪水,道:“不用了,我信你就是。” 其实,郭牧身上的痛,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故意在小女孩面前表现得很轻松,只是为了让她放心而已,解开自己的衣服也只是为了吓她。 如今,见小女孩终于停止了哭泣,目的已经达成,他当然不会真的解开自己的衣服。 “这就对了,你快转过来吧,我身上的衣服没解。” 小女孩听闻,便怯生生把头转过来,目光回到了郭牧的身上。 郭牧见她虽然停止了哭泣,可依然摆出一副苦脸,便说道:“既然大哥哥帮了你,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一下?” 小女孩木讷地点了一下头。 郭牧继续说道:“我生平最喜欢的就是看别人笑,你现在就笑一个,大哥哥我就高兴死了。” 小女孩信以为真,真的露出了一丝笑容,属于那种泪中带笑、天真无邪的笑容。 郭牧受到感染,暂时望去了心里的痛,跟着笑了起来。 所以他既是在安慰别人,也是在安慰自己。 因为笑,他们的心情跟着好了起来。因为笑,他们之间的关系拉进了不少。 稍后,郭牧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对了,那帮人为什么会欺负你?” 小女孩摇了摇头,竟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缘由。 这就有些奇怪了,郭牧一时想不通,只得暂时作罢,接着问道:“你是谁?家住在哪里?我现在送你回去好吗?” 小女孩一听郭牧要送她,兴奋异常,连忙点了几下头,“我叫柴婉柔,家住城东。” 说着,柴婉柔指了指家的方向。 郭牧本来就无家可归,眼下又闲来无事,所以才决定送佛送到西。 于是,两人结伴而行,向着城东的方向走去。 小女孩在前带路,郭牧紧随其后,这一走就是大半个时辰,直到二人站在一处废宅前。 小女孩指了指这座废宅,“这就是我的家了!” 废宅虽然看上去有些破旧,但是规模不小,气势犹存,一看就属于那种落魄的家族。 废宅的房梁下,立着一块破匾,上面刻有“柴府”两个字。 郭牧不识字,自然选择性无视。 “既然到了,那你就进去吧,我就送到这了。”郭牧准备与柴婉柔告别。 柴婉柔听罢,却没有着急进去,而是立在原地,表现出一副对郭牧依依不舍的样子。 这时,一名老妪从废宅里走了出来。 “小姐,你这是去哪儿了,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的话,老爷就快急死了。” 老妪一边说着话,一边过来拉着柴婉柔的小手,并往府里带。 岂料,柴婉柔依然站在原地,不肯离去,目光一直停留在郭牧的身上。 老妪这才注意到旁边的郭牧,干枯的脸上浮现出疑惑之色。 郭牧赶紧向老妪躬身一礼,道:“她刚才在外面遇到了危险,是我送她回来的。” 闻听此言,老妪心中一惊,她关注的重点在于柴婉柔遇到危险一事。 她先是在柴婉柔的身上仔细查探了一番,在确认她毫发无伤后,悬着的心才放松下来,目光转向郭牧,“如此就多谢这位小少爷了。” 郭牧还是第一次听别人唤自己少爷,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 此时,久未说话的柴婉柔终于鼓起了勇气,道:“大哥哥救了我,我想请他进去。” 原来,柴婉柔迟迟不肯离开是抱着这个目的。 老妪陷入了沉思当中,心想:老爷和夫人虽然不喜外客,不过这位小少爷是小姐的救命恩人,再加上只有他知道小姐在外面发生的事,老爷和夫人必然是要向他询问一番的。 于是,老妪点头道:“这是应该的,不知道小少爷可否赏个脸,进屋一叙。” 郭牧本来就没有去处,见对方相邀,自然不会拒绝,“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见郭牧同意,柴婉柔喜不自收。 如此,郭牧随她们一起进入了柴府。 进得里面,郭牧才发现这柴府比想象中的还要大,只是很多地方年久失修,已经破败不堪,更重要的是,这么大的柴府,除了老妪,看不到半个佣人,显得十分冷清。 在老妪的带领下,走了不少的路,郭牧才被带到大堂,此时远远便看见一名中年男子正来回踱着步,看上去十分着急的样子。 见其样貌,他正是城东柴家的柴荣,只是今日的柴家与十年前大不相同,柴荣也变得跟十年前很不一样。 他的脸上留满了胡子,看上去有些邋遢。 “爹——” 柴婉柔见到了中年男子,喊了一声,就着急地冲了过去。 柴荣见到自己的女儿回来,神色顿喜,不过转眼间就消失不见,变成了一张严肃的脸。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不知道独自出去很危险的吗?”柴荣指着柴婉柔数落道。 虽然他的语气很重,不过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对柴婉柔的关心。 柴婉柔不解释,只是将手中的药包提了起来,展示在柴荣的面前。 见到这药包,柴荣的冷漠瞬间融化了,他一把将柴婉柔抱在怀里,“好孩子,以后切不可再这么做了。” 柴婉柔把头埋进柴荣的怀里,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郭牧看到这温情的一幕,心里感到一阵酸涩,也许这才是父母和子女之间的相处之道,为何自己的父亲却是这般的与众不同? 郭牧想不通,便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去想,他怕自己想多了,心立马就软了下来,之前的坚持就会变得荡然无存。 “好孩子,你娘亲正在里面等着你回来啦,快进去吧!”柴荣拍了一下柴婉柔的肩膀,深情地说道。 柴婉柔会意,先是回头看了郭牧一眼,随后转身向着里屋跑去。 柴荣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郭牧。 此时,老妪赶紧上前回道:“秉老爷,小姐在外面遇到了危险,幸亏遇到了这位小少爷,他不仅救了她,还把她安然送了回来,故而老奴擅作主张,把他带了进来。” 听完老妪的解释,柴荣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她退下。 如此,大堂内只剩下柴荣和郭牧两人。 柴荣仔细打量了郭牧一眼,随后淡淡地说道:“你也看到了,我家现在没有什么好招待你的了,你随便坐吧。” 郭牧进来,本来也没有图什么,先是向柴荣躬身一礼,随后找了一张离得最近的凳子坐下。 凳子上已经沾满了灰尘,足以看出这柴府已经好久没有客人拜访了。 待郭牧坐下,柴荣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同样坐了下来。 “你救了小女,我在此向你表示感谢!”柴荣正声道。 郭牧笑了笑,“您客气了,我所做的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见郭牧谈吐举止都颇有礼数,柴荣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问起了心中最关心的事情。 “不知道小女在外面遇到了什么样的危险?” 于是,郭牧将自己所知道的有关柴婉柔的一切都告诉了柴荣。 听到最后,柴荣怒不可遏,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旁边的桌子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我柴家小女乖巧懂事,自然不会主动去招惹别人,就算我没亲眼所见,但我也知道,一定是那几个家族,为了讨好严家,故意针对我们。真没想到我们沦落至此,他们还不肯放过我们,竟不惜对一个小女孩下手,既然如此,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柴荣一气之下说出了这番话,当然,他不是故意说给郭牧听的。 郭牧虽听得云里雾里,但大概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缘由,这与家族之争有关,他没想到的是这种争端竟会从上一代延及到了下一代。 柴荣说完这些话之后,才发现自己的不妥,赶紧向郭牧解释道:“我刚才是在气头上,所以才会说出这番话,你权当没听见就是了。” 郭牧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连忙点头道:“嗯,晚辈懂得!” 第17章 托付 接下来,两人没有了共同的话题,陷入了沉默当中。 这时,柴婉柔恰好走了回来,面向柴荣说道:“爹爹,娘亲让我带大哥哥进屋一叙,她要亲自感谢他。” 柴荣自然不会拒绝,微微点头。 于是,柴婉柔便一脸兴奋地引着郭牧进入了内屋。 刚到内屋的门口,他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渐渐地,他明白过来,柴婉柔一心要护住的药想来是为这屋里的主人准备的。 “咳……咳咳……是婉柔来了吗?” 一道娇弱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柴婉柔回了一声,“是我,娘亲,我把大哥哥带回来了!” 说着,柴婉柔领着郭牧推门而入。 进入屋内,郭牧便远远看见一名极度虚弱的女子半躺在病榻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被子,呈现出一副病殃殃的模样。 想来这女子就是柴婉柔口中的娘亲,也就是柴荣的正妻李氏。 李氏见到郭牧,嘴角浮现出一丝浅浅的笑容,使她苍白如纸的脸上绽放出了一道光彩。 “你就是救了婉柔的人?” 郭牧向着李氏躬身一礼,“正是,晚辈碰巧遇到了而已。” 李氏点了点头,“不错,小小年纪,就这般侠肝义胆,将来必然是一个有担当的人。” 闻言,郭牧依然显得很淡定,“夫人过奖了!” 李氏见郭牧荣辱不惊,越看越是喜欢,干脆就毫不顾忌地仔细打量起对方来。 如此,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当中。 直到几声剧咳响起,令柴婉柔心惊胆战,赶紧跑过去坐在李氏的旁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想要让她的气理顺一些。 李氏逐渐舒缓过来,她握住柴婉柔的小手,把她拉在了自己的面前,眼神中满是怜惜之情。 随后,她的目光回到郭牧身上,“你也看到了,我现在一身是病,非但不能照顾好婉柔,还害得她为我提心吊胆,甚至冒险去外面买药,小小年纪,就如此乖巧懂事……” 说到一半,李氏似乎说到了痛处,声音越来越小,几行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柴婉柔见状,赶紧用自己的小手为李氏擦拭眼泪,并安慰道:“娘亲,您不要哭!” 李氏觉得自己确实不好在孩子面前落泪,便强行忍住,将泪水挤了回去。 “好孩子,我不哭,我不哭!” 见到二人感人的一幕,郭牧的心中又开始感慨万千,本来自己也可以拥有像这样的母亲,只可惜她早早地离自己而去。 稍后,李氏继续对郭牧说道:“刚才是我失礼了!婉柔这孩子把你救她的事儿都跟我说了,我看得出来,她很敬重你,已然把你当做了亲人一般,这是你们之间的缘分。” 郭牧点头道:“我也把她当做了自己亲妹妹一般。” 李氏“嗯”了一声,“如此甚好,这样我就放心把她交给你了!” 此话一出,郭牧和柴婉柔都面露惊讶之色,不敢相信李氏的话。 李氏继续说道:“不久之前,我柴家作为重阳城四大家族之一,一时风光无限,只是近年来遭到了严家的疯狂打击,才走向了穷途末路。那些原本与柴家好的亲戚朋友,能走的就走了,留下来的也与柴家划清了界限,如此你才能看到柴家今日的局面。” 听了这番话,郭牧此刻方知,这柴府居然是曾经的四大家族之一,当时的四大家族可谓如雷贯耳,连他这种贫民窟长大的孩子都耳濡目染。 没想到,沧海桑田,世事多变,柴家居然没落得这么快。 “实不相瞒,我这身子骨没几日好活了,老爷又沉浸在仇恨当中,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迟早会遭受别人的算计。眼下,我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婉柔,她何错之有,要说有错,便是生不逢时,偏偏碰到了柴家遭逢巨变。放眼当下,除了你,我居然连一个值得信赖的可托付之人都找不到。” 说到这里,李氏又有些伤感。 柴婉柔听出了李氏话里的意思,便使劲抱着她的胸口,坚决地说道:“我不要离开娘亲,我不要离开娘亲!” 或许是因为抱得过紧,引得李氏连连咳嗽了几声。 柴婉柔后知后觉,赶紧松了手,再次为李氏理气。 此时,郭牧拱手道:“我想夫人您还是看走眼了,我不是一个可托付之人,我现在孤身在外,连自己都养不活,更何况多带一个人呢?” 没想到李氏却不以为然,“打从你一进来,我就看出来了你家境不好,那又如何,现在的柴家好不到哪里去,我首先看中的是人品。想想我柴家结交的这些人,有哪个不是家境殷实,结果啦,没一个靠得住的。” 不得不说,李氏的这番话颇有道理,令郭牧一时无法反驳。 然李氏还有更重要的理由,听她说道:“婉柔很喜欢你,我想这就足够了。” “可是……可是……”郭牧仍然显得迟疑,最后还是鼓足了勇气说道:“我怕有负夫人所托,不能照顾好她。” “我相信,以你的为人,你不会的。”李氏斩钉切铁地说道,体现了对郭牧十足的信任。 既然对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郭牧不好再拒绝,终于点了一下头,“承蒙夫人看得起,我必将好好照顾婉柔妹妹。” 李氏终于说服了对方,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 此时,她的目光转向身旁的柴婉柔,见她使劲抓着自己的手,露出一副不舍得离开的样子。 李氏安慰道:“好孩子,娘亲只是为你寻得一个后路,并不是现在就要赶你走,你这么伤感干什么?” 闻听此言,柴婉柔的心情才逐渐好了起来。 李氏知道,要想柴婉柔安心离开自己,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必须慢慢来。 于是,她才没有继续相劝,而是将一只手放在了她的后脑上,轻轻地抚摸着她的一头秀发,眼神中竟显不舍。 忽然,大堂内传来了一阵摔东西的声音,并夹杂些许吵闹的声音。 李氏面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挺直身板,想要站起来。 终究是因为她的身体太过虚弱,轻轻一动,便招来了一阵剧咳。 待她好些之后,向着柴婉柔说道:“孩子,快把我扶起来,我要去大堂看看。” 柴婉柔摇了摇头,懂事的她不希望自己的娘亲奔波劳碌,从而加重病情。 然而,李氏的态度很坚决,见柴婉柔不扶她,便再次尝试着站起来,嘴里说道:“就算你不扶,我拼了这条命也是要去那里的。” 既然无法改变李氏的决定,只有顺从她一条道路。 于是,郭牧主动上前,并示意柴婉柔一起将李氏扶了起来。 就这样,三人搀扶着前行,缓步向着大堂的方向走去。 当他们靠近大堂,远远便听见里面传来好几个人的声音,李氏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尽量加快了脚程,直到来到一处大堂的侧门站定。 站在这里,既可以很好地掩饰自己,又能将大堂内发生的一切一览无余。 只见大堂内站着三人,其中一人正是柴家的家主柴荣,而另外两人,李氏并不陌生,乃城西米家的家主米洪和城南尤家的家主尤焕。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名十岁的少年被绑在地上,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却怎么也起不来,脸上浮现出一丝狠厉之色。 这少年身着华丽的外衣,长相颇为英俊,小小年纪,就气质不凡,一看就是大家族之后。 此时的柴荣,颇为激动,刚才就是他把一张木凳子使劲地砸在地上,以此来吓唬眼前的少年,岂料这招似乎不管用,少年并没有像其他男孩那般吓得屁滚尿流。 “好小子,有些骨气,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柴荣说罢,就拎起少年的衣领,另一只手握紧拳头,想要打他。 米洪当即阻止道:“柴兄莫要,你犯得着跟一个孩子置气吗?别忘了,我们抓他就是对付他的老子。” 闻言,柴荣这才把拳头放了下来,但依然不肯放下少年,道:“他可不是一般的孩子,乃是传遍整个重阳城的人中之龙,说到底,咱们三家落到今日的局面,都跟这孩子有着莫大的关系,难道你们忍得了他。” 此话一出,少年的身份也就揭晓了,他便是严家十年前找来的冒牌货,如今倒长得有模有样,并取了一个有意义的名字,唤作严水寒,恐怕当时用来形容取名者心寒如水吧。 柴荣的话,道出了米洪和尤焕的心思,三家走向没落确实从严家与城主的订婚开始,而能够促成订婚的人就在眼前,怎能叫人不恨。 然米洪和尤焕并未像柴荣那般歇斯底里,可能是因为他们受到严家的迫害相对柴家而言要轻得多。 柴荣见二人沉默不语,目光回到严水寒的身上,道:“他们都说你是人中之龙,我倒要看看你这人中之龙有何不同。” 话音落下,柴荣一巴掌呼在了严水寒的脸上,使得他的小脸蛋立时多了五道红手印。 即便是遭到这般毒打,严水寒却依然默不作声,眼神中充满了恨意,眼神若是能够杀人,恐怕柴荣已经死了不下百次。 柴荣见对方是个硬骨头,便越是来劲,接连在严水寒的脸上扇了好几下耳光,令一旁的米洪和尤焕看了都心有不忍。 如此这般欺负一个不大的少年,确实有伤柴荣一家之主的风范。 但是,现在的柴家都没有了,他还要这风范干什么,他现在想做的就是把他对严家所有的恨都发泄到这个少年身上。 第18章 反被算计 对于柴荣所为,一直躲在门外的李氏终于看不下去了,选择挺身而出。 “住手!” 李氏尽最大的努力喊了一声,随后便是一阵剧咳。 郭牧和柴婉柔扶着李氏进入大堂,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柴荣见到李氏,停止手上的动作,也放开了严水寒,严水寒无力地瘫倒在地,双脸浮肿。 像他这般有骨气的人,郭牧打心底里欣赏,便赶过去,将他扶起来。严水寒见到热情的郭牧,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夫人,你怎么出来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柴荣一边说着,一边向着李氏走去。 “我为什么就不该来?我若是不来,你是不是要把他打死了才满意?”李氏说出这话时,脸上有些薄怒。 “不错,柴家今日的局面都是严家造成的,而这罪魁祸首就是他。我就算把他打死了,那也是他活该!”柴荣义正言辞,觉得自己很有道理。 这话把李氏气得够呛,接连呛了几声后,一口鲜血从她的嘴里呛了出来。 见到这血,柴荣立刻服软了,赶紧扶住李氏,一脸关切地问道:“夫人,你没事吧?” 待到李氏的气息稍微平缓一些,她才开口说道:“老爷,我不是阻止你报仇,只不过稚子无辜,就算我们与严家有仇,也不能把仇恨归到一个孩子身上。” 这番大道理,柴荣心里明白,只不过与仇恨比起来,这些都要让步。 现在,柴荣因为李氏的病情受到惊吓,知道不能刺激她了,开始服软。 反正他已经狠狠地发泄一番了,没必要真的要了一个男孩的命。 于是,柴荣点头道:“夫人说得是,我知道怎么做了,你还是回房间里吧,莫要为此事操劳了。” 说着,柴荣半推着李氏,想让她回到里屋去。 然李氏坚持留下来,他也没有办法,毕竟李氏身为一个病人,诸事得顺了她的心意才好。 因此,柴荣只好扶着李氏到一处干净的凳子坐下,这才看向严水寒。 “今日有夫人替你求情,我就饶了你的性命,不过我绝不会就这么算了。你老子的账,我还是要找他清算的。” 柴荣的话音刚落,一道霸气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是吗?” 紧接着,一群官兵闯了进来,将所有人团团围住。 几乎同时,一名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令柴荣和李氏面色惊变。 因为来此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仇家严正厄。 郭牧见到严正厄时,脸上也浮现出惊疑之色,因为这个人,自己有过一面之缘。 柴荣做梦也没想到严正厄会来得如此之快,而且带着一群官兵进来,像是早先知道了他们绑架其子的事。 在柴荣的原计划当中,他联手米家和尤家,一起将严家最重要的人绑来,然后再以他威胁严正厄,逼他就范。 这一切随着严正厄的到来,开始变得不一样。 严水寒见到自己的父亲,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喜色。 然而,严正厄半眼都没瞧过他,目光始终锁定在柴荣的身上,“你刚才不是说要找我清算吗?我现在就站在你的面前,你来呀!” 柴荣被仇人挑衅,气得青筋暴涨,双眼似乎能冒出火来,恨不得即刻冲上去食他的肉喝他的血。 好在他还保留着最后一丝清醒,道:“你来了又怎么样,你的宝贝儿子还在我们的手里,只要你敢妄动一步,我保证他会死得很难看。” 没想到,柴荣的话非但没有威胁到严正厄,反而被他当笑话一般看待,忍不住大笑出声。 待止住笑意之后,严正厄看向一旁身着铠甲的领头人,“秦将军,你都听到了吧,柴家不仅绑架了我的儿子,还想以此威胁我,证据确凿,还请你主持公道。” 秦将军会意,右手一挥,一众官兵拔出了身上的利刃,直指柴家的人。 见到严正厄开始摊牌,柴荣如同发疯了一般,对离得最近的米洪说道:“快把那小子抓住,我就不信他不会不顾自己宝贝儿子的性命。” 米洪听了柴荣的话,还真的走向了近在咫尺的严水寒,一把拉住了他的衣领。 郭牧见状,想要阻止,然而他哪是一个成人的对手,被米洪推到在地。 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米洪抓住了严水寒,并没有把他带向柴荣一方,而是将其送到了严正厄的身边。 “严兄,令公子,我给你带回来了。”说着,米洪开始为严水寒松绑。 严正厄似乎早就知道了结局,目光在他浮肿的脸上一瞥而过,没有表现出作为一个父亲该有的关心。 严水寒似乎也习惯了,并没有向严正厄乞求什么。 见到米洪的举动,柴荣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指着米洪呵斥道:“你,你怎么可以把他还回去,我们之前约定好了的……” 话未说完,米洪开始跟柴荣撇清关系,“话不能乱说哟,我可没有与你约定什么。” “不错!” 尤焕也在这时站了出来,缓步走到严正厄的身边,“绑架严家少爷的是你柴荣一人所为,与我们没有半分关系,我们是赶过来救他的。” 至此,柴荣才恍然大悟,这米洪和尤焕至始至终都是严家一方的人,原来他们才是一伙的,而自己很可能掉入了他们的陷阱里。 所以严正厄才会事先知晓一般领着官兵前来,所以严正厄才会来得这么快,所以严正厄才会不受自己的威胁。 只可惜自己明白得太晚了,眼前的局面已经是一个死局。 柴荣死死地盯着严正厄,质问道:“我柴家已经这样了,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严正厄回道:“要怪就怪你太仇视我严家,非逼得我对你赶尽杀绝!” 听了这个解释,柴荣忍不住狂笑出声,彻底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 一旁的李氏见状,脸色煞白到了极点,很快又是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感叹道:“我早跟你说过,仇恨会蒙蔽你的双眼,会害了你,害了柴家,可是你偏偏不听……咳咳……你偏偏不听!” “来人,将柴家的人拿下!” 随着秦将军一声令下,几名官兵上前,立即将柴荣控制起来。 接下来,他们开始对李氏下手,柴婉柔自然不顾一切地上前阻止,结果被官兵推倒在地。 郭牧赶紧冲过去,将柴婉柔扶起来。 而李氏见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受到这般对待,顿时怒火中烧,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摆脱了控制她的两名官兵,向着柴婉柔冲过去。 母女俩抱在一起,如同生离死别一般,充满了伤感。 也许李氏的反抗加速了她生命的燃烧,使得她来到了生命的尽头。 她只觉脑袋一片空白,随后身体一软,无力保持战立,在自己女儿的搀扶下瘫倒在地。 现在的李氏已经奄奄一息,靠着最后的一丝意志来保持清醒。 所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官兵也是人,见到李氏这般,自然没有继续为难她。 而柴荣见状,立即恢复清醒,竭力挣脱官兵的束缚后,拼命地冲向李氏,跪倒在她的面前。 李氏现在最放心不下的还是自己的宝贝女儿,见她哭成泪人一般,心里更是难受。 随后,她的目光转向不远处的郭牧。 郭牧会意,便来到李氏的身边,蹲下身来。 李氏将柴婉柔的小手交到郭牧的手里,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一定……一定要……照顾好她!” 郭牧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李氏如同得到了最大的安慰,转头看向柴荣,脸上竟浮现出了一丝笑容,随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这一闭眼就再也没有睁开过! “夫人!” “娘亲!” …… 两道声嘶力竭的声音充斥在房间里,令现场的气氛十分压抑。 或许是因为伤心过度,柴婉柔很快昏倒在郭牧的怀里。 柴荣见状,仔细查探了一番,在确定柴婉柔无恙之后,他才逐渐放心下来,随后看向郭牧。 “我就把小女交给你了!” 说完,他缓缓站起身,一双锐利的目光锁定在严正厄的身上。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报复严正厄,不曾想,他竟然双膝跪了下来,不错,是跪在了自己仇人的面前。 “严正厄,我这一生从来没有求过人,现在我只求你放过我家小女,你我之间的恩怨,就由我们来解决。” 这是柴荣作为一个父亲,为自己的女儿所能做的一切了。 严正厄也曾经深爱过一个人,自然会被柴荣的举动所感染,便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柴荣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最后看了尚在昏迷中的柴婉柔一眼,随后咬紧牙关,猛地向一名官兵冲过去。 官兵手中紧握着利刃,在柴荣靠过来之时,利刃插进了他的身体里。 谁都没有想到,柴荣居然以这种自杀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如今的柴家,家主和主母都已经死了,那个忠于柴家的老妪也被严正厄来的时候打发走了,所以柴婉柔真的成为了孤家寡人。 严正厄看着柴家的最后一丝血脉,缓步走了过去,谁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郭牧警惕地盯着他,并小心地护着怀中的柴婉柔,不想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直到来到郭牧的面前,严正厄才止住了脚步,同时注意到了郭牧。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严正厄不禁发出了一声感慨。 “严家家主,自然不会把我这种小人物放在眼里,当初你送我一锭银子,我以为你是心善之人,如今看来是我大错特错了。” 严正厄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跟自己说话,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我想起来了,我们确实见过,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既然这么有缘,你就同那个丫头一起到我严家做客吧!” 话罢,严正厄令府卫上前,将他们控制起来,有意带回严家。 第19章 进入严府 谁都知道,城北严家已今非昔比,整个府宅重新扩修了一遍,相比十年前更加的宏大。 此时,严府大门敞开,一群人簇拥在此,包括府卫、家丁和丫鬟等。 其中为首的两人正是严家的二爷严正旗和三爷严正明。 他们相聚于此,乃是早早听说了家主严正厄即将返回的消息,故而在此相迎。 由此可见,严正厄在严家的地位如同天一般,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这也难怪,毕竟严家有着今时今日的地位,表面上看跟严家人中之龙的降生有关,实际上真正促成这一切的都是严正厄。 若非严正厄的英明决断和雷霆手段,严家未必会走到这一步。 很快,随着马蹄声响起,严正厄一行人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大家都摆出了一张笑脸。 直到马车驶到严府门口,严正旗和严正明亲自迎了上去,冲着马车内恭声道:“大哥,你回来啦!” 话音刚落,帘子被轻轻掀开,露出了严正厄的脸。 他先是微微点头,随后第一个下了马车,紧随其后的是严水寒。 严水寒脸上的红手印并没有彻底消失,在众人的面前十分显眼。 严正旗见状,赶紧叫来下人,意送他下去疗伤。 然严水寒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目光落在后面的郭牧身上,显得犹豫不决。 此时的郭牧和柴婉柔都被严府的府卫架着,不同的是,柴婉柔仍然处于昏迷之中。 见到严水寒的举动,严正旗和严正明才注意到不远处的郭牧和柴婉柔。 “大哥,他们是……?”严正明不解地问道。 还未待严正厄回答,严水寒竟跪倒在其父的面前,指着郭牧说道:“他对孩儿有相助之恩,还请父亲成全,把他交于我!” 闻言,严正厄神色淡定,不置可否。 所以现场一时陷入了沉默当中,直到一道爽朗的笑声想起。 “哈哈哈,好小子,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大哥,你就应允了他吧。” 说话的是严正明,露出一脸欣赏的表情。 这时,严正厄才回道:“看在你三叔的份上,我就饶了他对我的不敬之罪,你自行决断便是。” 严水寒大喜,快步走到郭牧的面前,向他点了一下头,并冲着府卫说道:“放开他!” 即是小少爷的命令,又有老爷的授权,府卫不敢怠慢,立时松手,郭牧得以重获自由。 他连忙向严水寒表达感谢,不枉自己刚才护他。 严水寒不以为意,淡淡地说道:你走吧!” 郭牧知道,对方是有意放了自己,可是他不能走,因为柴婉柔还在严家的手里。 于是,他向严水寒恳求道:“还请小少爷心善,把她一并放了!” 对此,严水寒摇了摇头,“她跟你不一样,是严家要的人,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其他的爱莫能助!” 求助严水寒行不通,郭牧只好找能做主的人。 他便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单膝跪倒在严正厄的面前,不卑不亢地说道:“还请严老爷大发慈悲,放了这个可怜的小女孩。” 严正厄看向郭牧,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常人不及的坚韧,这正是打动他的地方。 “我为什么要放了她?”严正厄倒想听听对方有没有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 郭牧沉思片刻,回道:“因为她是一个小女孩,不会对你构成任何威胁,即便是将来长大了,顶多为一介女流,不可能再振兴柴家了。” 郭牧深思熟虑的话虽然有些道理,但不足以打动严正厄,他坚定地摇了摇头,“柴家虽然回不去了,但她可以以别的方式找来严家复仇,我不敢冒这个险,把她放在我的眼皮底下才是最放心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郭牧不再奢求,只好说道:“既如此,我恳求严老爷能够让我留在她的身边,她承受的一切,我愿同她一起。” 众人没想到,这句话会出自一个十岁的少年之口。 正因如此,严正厄才不惜与对方多费些唇舌。 “你这么帮她,莫非你与柴家有非同寻常的关系?” “我与柴家家非亲非故,毫无关系!” “那你与这小女孩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我与她刚刚认识,虽然有关系,但是谈不上非同寻常!” “那你还这么帮她,不惜同她一起受苦?” “因为我答应过她的娘亲,要尽最大的努力照顾她,我不想食言。” 郭牧给出的这个理由让所有人的脸色微变,如此重情重义,即便是一个大人,也未必会比他做得更好。 严正厄是打心底喜欢郭牧的性格,但表面上还是一副冷漠无情的样子。 最后,他点了一下头,“好吧,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将来受尽苦难,怨不得别人。” 撂下这句话后,严正厄迈开了步子,向着严府内走去,其他人紧随其后。 严水寒在路过他身边时,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感慨,“你就是一个傻子,承诺值几个钱,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没有给郭牧丝毫反驳的机会。 郭牧眼神坚定,他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郭牧和柴婉柔进入严府之后,被管家安排在下等房,并以家丁和丫鬟视之。 不久之后,柴婉柔终于醒了过来。 郭牧一直守候在旁,他起初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将她父母双亡的事儿告诉她。 后来见到她出奇的镇静,似乎已经有了心里准备,郭牧才决定如实相告,毕竟这件事终究是瞒不住的。 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就算柴婉柔再坚强,她终究是一个小女孩,故而再次哭成了一个泪人。 好在郭牧一直守候在她的身边,才使得她的心里得到了一丝安慰,但要让她完全抚平心中的创伤,尚需时日。 时间很快来到第二日。 金色的阳光刚刚倾洒大地,整个严府开始忙得不可开交,就连郭牧也被发动起来干活。 扫地的扫地,除草的除草…… 为了搞清楚状况,郭牧只好问起别人,这才从别人的口中得知,说是有一个大人物将要莅临严府。 什么样的大人物会让严家作出这般强烈的反应? 郭牧不知道,只觉得是一个很大很大的人物。 当辰时一到,严府上下已经准备妥当,严正厄亲率着严家的家眷在门口相迎。 大概等了半柱香的时间,一条长长的队伍终于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整个队伍约有近百号人,着统一的服装,一看就是出自一个家族的府卫。 在队伍靠前的位置,有一辆马车缓缓驶来,马车规模宏大,堪比寻常人家的一间房子,周围镶着金边。 在重阳城,出行有着这般排场的人恐怕寥寥无几。 马车驶到严府的门口便停了下来,可是马车内的主人并没有着急下车。 先是两名衣着光鲜的府卫走到前排,环顾四周,在确认周围没有异样后,才转头向后面的头领点了一下头。 头领随后对着马车内说道:“老爷,夫人,一切无恙,请下车吧!” 话音刚落,帘子被掀开,一名中年男子携着妻小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见到这名男子,严正厄一边笑着一边迎了上去。 “哈哈哈,亲家,你终于来了,我们恭候你多时了!” 从严正厄的称呼便可推算出,这马车的主人正是城主封万山,他旁边的妻小自然就是潘氏和封雪晴。 封万山先是与严正厄打了一下招呼,随后在府卫的搀扶下,一同下了马车。 此时,严正厄的目光落在了旁边的封雪晴身上,见她容貌惊人,心里自然推算出了她的身份。 “想必她就是雪晴了吧,没想到八年未见,她长得这么漂亮了!” 封万山点了一下头,随后向封雪晴说道:“快见过你的伯父!” “伯父”两字令严正厄一时愣住了,因为于情于理,封雪晴应该唤自己公公才对。 不过,严正厄转念一想,可能是因为对方还没过门的缘故吧,故而不再纠结这个称呼。 “见过伯父!”封雪晴一边叫着一边行了一个礼。 严正厄赶紧把她搀扶起来,脸上笑容不止。 这时,一旁的严正明提醒道:“大哥,天寒地冻的,莫让城主一家在外久等了,速速进屋才是。” “也是,也是!” 话罢,严正厄赶紧领着封万山一家向着严府内走去,一路上可谓夹道欢迎。 待到封家被安排入大堂,封万山和严正厄平起平坐地坐于上座,下面坐着的乃是严家的严正旗夫妇和严正明夫妇,另一边乃是封家潘氏和封雪晴。 此时,不时有丫鬟将好吃好喝地呈上来,不一会儿的功夫,众人的面前都已经准备好了一桌美味佳肴。 严正厄率先说道:“亲家携妻带女来到我严家,令我家蓬荜生辉,请恕我等照顾不周,你们尽管把这里当做自己家便是。” 封万山客气地回道:“哪里,严家可是我们重阳城最大的家族,若是你们都还照顾不周,那恐怕就没有人能够照顾周全了。” “哈哈哈,那也是拖了亲家的福!” 严正厄张口一个亲家,可封万山来严府至今,连一个亲家都没说出口,这听上去有些怪怪的。 严正厄虽然已经察觉,但是他不想失去这门亲事,故而一再地拉拢对方。 第20章 气氛陡变 严正厄和封万山寒暄一阵后,开始端起了茶杯,并品起茶来。 而戚氏和马氏自从见到了封雪晴后,目光再未离开过。 如此小美人,自然招人喜欢。 “这封家的小姐不愧为人中之凤,小小年纪就美得跟天仙似的,以后再长大些,岂不是要让天下的女人都无地自容吗?” “是呀,是呀,封小姐不仅人美,还是全城有名的才女,我可听说了,全城教过她的老师不下百个,而最长久的不超过三个月,因为他们最后都被封小姐打败了,都无颜继续留在封府。” 戚氏和马氏逮准了时机,开始拍起了封雪晴的马屁,拍她的马屁也就等同于拍封家的马屁。 这极大地满足了潘氏的虚荣心,虽然对方说的话有些夸张,但基本上都是事实。 所以潘氏倒不谦虚,回道:“两位妹妹说的是,我这女儿我自己知道,人美心善,学富五车,胜过绝大多数的男儿,给家族带来了无上的荣光。” 他们这般极尽所能地夸赞封雪晴,而作为主角的封雪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足见其惊人的定力。 “那倒是,好在我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我们也可以托封小姐的福气,令严家蒸蒸日上,更上一层楼!”戚氏一脸兴奋地说道,如同封雪晴是她的儿媳一般。 闻听此言,潘氏脸上的笑容立时僵住了,吓得戚氏以为说错了话,赶快检讨自己。 潘氏优雅地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随后说道:“你们严家哪还需要沾我家小女的福气,别忘了,你们严家可出了一个人中之龙。” 此话一出,严家上下,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僵硬,若潘氏口中的他真是人中之龙也就算了,只可惜是一个冒牌货。 在十年时间里,严水寒就如同一个平凡人一般泯然于众,只有一些闲来无事的人会偶尔提及当年的异事。 因此,他的风头早被光艳四射的封雪晴盖住了,甚至被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就导致了严水寒隐忍的性格,当然,他现在的性格还源于家族给他的无穷压力。 鉴于严水寒没有什么可值得称道的地方,故而戚氏和马氏都选择保持沉默。 但是,潘氏的话又不得不回。 此时,严正厄只好亲自出马,道:“犬子哪能跟封小姐相提并论,这些年他都默默无闻,好在颇有上进心,不至于落后封小姐许多。” 闻听此言,封万山的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丝戏谑的笑容,在他看来,严正厄的话有吹嘘自家孩子的嫌疑。 是骡子还是马,只有牵出来遛一遛才知道,于是,封万山借机说道:“提及严家少爷,我也有十年未曾见过了,不知道现在长成什么样了。” 严正厄自然听出来对方话里的意思,考虑到此事不好拒绝,只能应道:“既然亲家亲临,那小子怎么说也应该出来见一见的。” 话罢,他冲着外面的家丁喊道:“来人,去把小少爷带来,让他拜见他的岳父岳母!” “是!” 门口的两名家丁应了一声,便向着严水寒的住处走去。 严水寒喜欢清净,自小便居住在一处比较偏僻的角落,这也逐渐形成了他孤僻的性格。 此时,严水寒独坐在窗前,脸上的浮肿已经消退,不仔细看,很难看出被打过的痕迹。 他单手拿着一本书,正在聚精会神地诵读。 窗户半开,外面是一片园林,不时有鸟语欢歌,更有花香袭人,显得十分的宁静,与外面的喧嚣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直到两名家丁来到这里,破坏了这里的氛围。 “小少爷,封家的人已在大堂,老爷让您过去一趟。” 严水寒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此事避免不了,只好将手中的书放下,推开房门,随后同家丁一起向着大堂方向走去。 一路上,自是碰到很多家丁和丫鬟,他们大多聚集在一起,闲聊着封家到访一事。 严水寒都是选择性无视,直到他看见一道与他同龄的男童身影,这才停下了脚步。 这男童不是别人,正是郭牧。 郭牧已经得知了封家来此的事儿,还听说了封家小姐也来了,心中燃起了莫名的激动,他很想找个机会去见一见自己的救命恩人。 见到严水寒,他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小少爷可是要去大堂,小的愿陪往!” 面对郭牧的毛遂自荐,严水寒没有拒绝,只是冲他微微点了一下头,随后继续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郭牧大喜,赶紧跟了过去。 很快,他们来到了大堂的门口。 严水寒先停顿了片刻,最后还是鼓起了勇气走了进去。 郭牧原想跟随,却被家丁拦住,他知道里面不是他们可以随便进入的地方,只好作罢。 郭牧守在门口,不时向大堂里面探视,可是这个大堂太大,很难找到严家小姐的身影。 这时,严水寒已经出现在了封家人的视野里,就连封雪晴也忍不住向他投去好奇的目光。 她很想知道,这个与自己订了娃娃亲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单从样貌上看,严水寒是符合封家审美标准的,但是这还远远不够,毕竟封雪晴太过耀眼,要配得上她的人一定是人中之龙,只可惜严水寒近年来的表现愧对了“人中之龙”这几个字。 严水寒来到大堂中间,先是向众人行了一礼,最后恭敬地站在原地。 严正厄笑道:“水寒,快来拜见你的岳父岳母!” 闻言,严水寒首先看向封万山,正欲叩拜,却被对方及时阻止。 “且慢!” 两个字一出,令严家上下的人面色微变。 “你最后能不能成为我的女婿还说不一定,现在拜我为时尚早!” 封万山这句话更是让严家的人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大堂内的气氛也跟着沉了下来。 “亲家这是什么意思?”严正厄冷冷地问道。 封万山回道:“你别老是亲家的叫我,我恐怕受不起。我实话告诉你吧,他能不能做成我的女婿,还得看小女的意思。” 至此,严正厄已经彻底明白过来,对方突然造访严家,并不是为了叙旧,真实目的恐怕是为了退婚。 严正厄作为一家之主,不是冲动之人,并没有因为对方的一句话而大动肝火。 他的脸上依然摆出一副笑脸,“城主莫不是说笑了吧,婚姻大事,岂能交给一个八岁的小女孩来做主。” 封万山摇了摇头,“我封家的小姐不是普通的女孩,她的婚姻当然可以由她来定夺。” “可是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 “以前的我认为你家少爷是人中之龙,与我家小女乃天作之合。可现在呢,十年过去了,他离这几个字渐行渐远了,你去问问重阳城的百姓,还有谁会认为他们是天生一对。” 此话传入严水寒的耳朵里,显得那般的刺耳,把他的自尊心践踏得一塌糊涂。 他从来没有遭受过这般屈辱,令他整个人如同失了魂一般。 然而,现在的他没有任何反击的力量,除了忍还是忍,所以他一直低头不语,给人一种懦弱的感觉。 见到他这般,莫说封家,就连严家中人也觉得有些丢人。 封万山已经把话挑明,就说明没有了回旋的余地,但是严家也不是任人宰割,尤其是严正厄,他的性格就注定他不会乖乖就范。 “哈哈哈,城主若想退婚,直接说出来便是,何故将其推到一个小女孩的身上。” 到了这一步,封万山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承认道:“不错,我就是有意退婚。” 此话如同给严家判了一个死刑,掐灭了他们最后的一丝希望。 严正厄神色转冷,冷声道:“若是我不同意呢?” 与严正厄的阴沉相比,封万山则是大笑出声,“那我自有办法让你同意。” 两人针锋相对,使得现场的气氛变得极度紧张起来。 谁能想到,一向和和睦睦的严封两家,却在有朝一日突然翻脸。 所以人情世故,皆是多变,唯有利益才是至上。 在短暂沉默之后,严正厄率先说道:“你我两家的婚书就在我的手里,城主若是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看你能不能从我的手里夺了去。” 此话令封万山面色突变,他没想到对方会与自己死磕到底,“严正厄,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能把你们严家扶持起来,自然也能把你们踩下去,希望你不要把我逼到那一步。” 封万山反击道:“城主好大的口气,严家有着今时的地位,自然少不了你们封家的支持,然而更多的是我一步一步打拼出来的,你想要动严家,没那么容易。” 两人从刚才的针锋相对已经发展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封万山怒不可遏,握紧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发出了“咚”的一声。 显然,他已经没有了耐心,便不再废话,缓缓站起身来,将手中的茶杯用力地摔在了地上。 随着清脆的掷地声响起,封家的府卫全都冲了进来,拔剑指向严家。 与此同时,严家的府卫也跟着冲了进来,两拨人对峙在一起,颇有大打出手的意思。 第21章 有来有回 大堂内发生对峙,大堂外也不安静,大批官兵纷纷闯入严府,令严家上下一时乱作一团。 郭牧倒乐意见到这种局面,如此的话他便有机会趁乱救走柴婉柔。 想及此,郭牧不再留守此地,而是偷偷地向着柴婉柔的住处跑去。 大堂内,严正厄缓缓站起身,冷声道:“城主大人好大的官威,居然用家中府卫来我严家抓人不成?” 封万山大笑,“是吗?你再仔细看看!” 话罢,封家的府卫全都脱去了外衣,露出了里面的衣服,全都是一副官兵的装扮。 原来,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封家的府卫,而是地地道道的官兵,这么说来,封万山已经做好了与对方摊牌的准备。 用官兵办案,严家自然无话可说,严府上下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所有人听好了,本城主在此办案,若是你们严家敢抵抗,便是与官府作对,罪加一等!” 此话一出,震慑住了严家众人,特别是严家的府卫,神情都软了下来,毕竟谁都不想与官府作对。 “城主大人,所谓买卖不成情意在,我们严封两家没必要闹到这一步吧!”严正明当起了和事佬,站出来说道。 封万山回道:“那好,我给你一个面子,你只要说服你们的家主,让他将婚书交于我,我即刻撤兵!” 封万山提出了条件,说明还有挽回的余地,不曾想,还未待严正明回话,严正厄当即否决道:“要我交出婚书,绝无可能。” 闻听此言,严正旗和严正明都十分不解,毕竟以严家的实力还不足以与封家抗衡,现在与对方死磕,无疑自找死路。 “大哥,你这是要把我们严家带入末路吗?”严正明感叹道。 就连严正旗也站出来劝道:“大哥,放手吧,婚姻大事,不能强求。” 面对两人苦口婆心的相劝,严正厄坚持己见,“你们无需多言,我心中自有分寸。” 看得出来,严正厄打算一条路走到黑,其他两人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选择退回去,静观其变。 面对严正厄此举,封万山不再留情,道:“既然如此,来人,将严正厄带走!” 说着,数名官兵欲上前擒拿严正厄,严正厄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其身后的府卫硬着头皮上前,与官兵对峙。 “严正厄,难道你们严家真的要造反不成,拒捕可是大罪!”封万山厉声呵斥道。 严正厄不惧,“你少吓唬我,我严家在重阳城好歹也是一个大家族,即便你身为城主,要抓我也得师出有名吧。”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既然想要一个名头,那我就给你一个名头。” “你勾结米家和尤家设计陷害柴家,逼死柴家的家主和主母,还掳走了他们的女儿,就凭这件事,我就可以拿你定罪!” 此话一出,严正厄的脸色沉了下来,之前去收拾柴家一事,封万山自是默许的,没想到现在他会借此生事。 严正厄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辩解道:“柴家绑走了我的爱子,我报官去救他,天经地义,至于他们的死更是与我无关,乃是因为事情暴露,他们遭受不了打击,一个当场发病而亡,一个自杀而亡。至于他们的女儿,我是见其可怜,好心收留罢了。” 听了这番解释,封万山忍不住拍手叫好,脸上浮现出戏谑的笑容,“好一个严正厄,居然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你真当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吗?” 说着,他看向门外,大声喊道:“秦将军,你们也该进来了。” 话音落下,只见秦将军领着米洪和尤焕走了进来。 三人先是向封万山行了一礼,随后不怀好意地看向严正厄。 见到这三人,严家人的目光都出现了异样,他们是如何来到严府的?他们是何时进来的?这在他们看来都是一个谜。 “马车,一定是马车!”严正明似乎想明白了,不禁感叹出声。 这也解除了严家人心中的疑惑,封家的马车足够大,若说他们隐藏在马车中,确也说得过去。 “哈哈哈……” 封万山大笑一声,看向严正厄,“其实,只要你乖乖交出婚书,他们便不会现身,我们两家也不会伤了和气,不过事与愿违,是你逼我的,休要怪我。” 说到这里,封万山转向三人,道:“严正厄迫害柴家一事,你们三人皆在现场,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米洪似乎等这个机会等了很久,第一个站出来说道:“我有话要说,自从严正厄整垮了柴家以后,他怕柴家报复,故而想杀人灭口,可是又苦无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所以找到我和尤焕,让我们假意与柴荣合作,诱使他绑架严家的少爷,如此他便可报官,从而名正言顺地带兵闯入柴家,并借机逼死他们。” “不错,我们是不想步入柴家的后尘,迫于他的淫威,才被迫答应了他。像他这样为达目的,连自己亲生儿子都利用的人,简直丧心病狂。”尤焕补充道。 此话传入严水寒的耳朵里,令他整个人呆住了,他之前早就猜到自己所遭遇到的不幸不像偶然,只是他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因为在他看来,再狠的父亲也应该不会拿自己的亲生儿子来冒险,然而随着他们对严正厄的指控,将他心中的最后一丝奢望击得粉碎。 在外人看来,他作为严家的嫡子,又有着人中之龙的名号,会是多么的风光无限。 可是谁又知道,正是外人所羡慕的这两样东西,成为了严水寒心中挥之不去的桎梏。 作为严家嫡子,他非但没有得到严正厄的任何父爱,反而觉得自己就是他饲养的宠物一般,被他从小训得没有任何的菱角,所有的事情都得听他的。 作为人中之龙,自己被寄予了过高的希望,可是无论自己多么的努力,终究是配不上这个称呼,使得自己成为了家族的笑柄,成为整个重阳城的笑柄。 有的时候,他甚至在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严正厄的亲生儿子,何故会遭到这般不公平的待遇? 若是生在严家就要遭受这些,那他宁愿永远不要生在严家,然而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他只能改变自己,改变自己去适应这样的生活。 他觉得自己做到了,然而这一刻,他又觉得自己没有做到,因为严正厄的所为再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再一次将他伤得体无完肤。 随着米洪和尤焕倒戈相向,严正厄此刻方知,自己在算计别人的同时,别人却在处心积虑地算计自己,这是何等的可笑。 紧接着,大堂内响起了秦将军的声音,“本将当时也在现场,将他们的计策听得真真切切,也亲眼目睹了他是如何逼死了柴家的家主和主母,以及掳走了他们最后的一丝血脉,那可怜的小女孩恐怕现在还身在严府之中。” 这些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恐怕让严家的人听了都有些错愕,毕竟他们也并非全然知晓。 封万山摆出了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指着严正厄呵斥道:“你真是耍得一副好手段,如今你还会觉得我没有理由抓你吗?” 此时此刻,严正厄自知已经无法辩驳,原以为他会束手就擒,不曾想他却冷笑出声,身上看不出任何服输的样子。 “真正耍得一副好手段的是你,没想到你为了逼我就范,前期做了这么多工作,只怕一切都是枉然,你终究还是白费心机了!” 此话一出,封万山的脸上浮现出疑惑之色,料想他难道还有什么依仗不成。 不错,若没有依仗,严正厄也不会傻傻地与对方硬磕到底。 “来人,有请皇后的懿旨!” 此话让所有人的表情都出现了异样,严家怎么会有皇后的懿旨?懿旨上面写的是什么?恐怕严家自己人都不知道。 不多时,严府管家双手捧着一卷用上好蚕丝制成的锦帛,上面隐约能够见到祥云瑞鹤,恰似懿旨。 管家将懿旨恭敬地呈到严正厄的面前! “念!”严正厄大吼一声,随后跪倒在地,严家上下的人也都跪倒在地,唯有封家一方的人显得十分迟疑。 “难道城主要站着接懿旨吗?”严正厄见到对方的窘态,颇为解气地提醒道。 封万山仔细打量了管家手中的锦帛,见其不像有假,只好老实跪了下来。 随着他一跪,其他所有人都跟着跪了下来。 管家这才打开懿旨,开始大声宣读起来。 “本宫听闻重阳城内天降异象,龙凤和鸣,此乃祥瑞之兆,亦是天定姻缘,不可予夺。故而赐婚于严家之子严水寒与封家之女封雪晴,盼望他们早日共结连理,相守一生。” 管家念完之后,从新将懿旨合上。 所有人缓缓站起身,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两极分化。 一极为严家的人,他们陷入了无尽的喜悦当中,他们这才想明白,为何严正厄会与封万山硬碰硬,原来真正的杀手锏在这里。 一极为封家的人,他们的脸色阴沉下来,千算万算,他们也算不到严家居然与当今皇后扯上了关系。 “管家,将懿旨交给我们城主仔细瞧瞧,以免他觉得有假。”此时,严正厄似笑非笑地说道。 “是!”管家回了一声,便将懿旨送到了封万山的面前。 封万山接过懿旨,并展开仔细瞧了瞧,脸上的神色变得更加凝重。 他的表情就已经告诉所有人,这懿旨及其上面的内容都是真真切切,今日要退婚怕是不可能的了,就连动严家也得掂量掂量。 封万山将懿旨收回来,交到管家的手里,随后挥手示意所有的官兵退下。 第22章 十年之约 随着懿旨一出,严正厄彻底掌控了局势,他淡淡地看了封万山一眼,正声道:“这是皇后钦点的婚姻,谁敢破坏?” 此话自是无人敢反驳,封万山的神情软了下来,拱手道:“严兄,你应该早将皇后的懿旨搬出,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严正厄笑道:“我若是早早拿出来,又岂能看到如此精彩的场面。” 他说出这话时,目光有意停留在米洪和尤焕的身上。 两人不敢与严正厄对视,均低下了高贵的头颅,他们本想借机搬到严家,不曾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见到他们的反应,严正厄十分解气,严家的人也十分解气,就连府卫都变得神气起来。 按照目前的情形,封万山只能后退一步,“退婚一事,就此作罢。” 此话一出,严家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脸上都浮现出笑容,唯独严正厄依然阴沉着脸。 “城主,退婚一事就不提了,可是你刚才还想治我的罪,这件事该如何了结?” 严正厄作此一问,看上去有些咄咄逼人的态势,然封万山也不是吃素的,自然不会受这个气。 他脸色逐渐沉了下来,冷冷地说道:“严正厄,我都已经把官兵撤走了,你还想怎样?” 严正厄回道:“我不想怎样,城主是公事公办,自然无可厚非,可是这米洪和尤焕当着众人的面诬陷于我,这件事不能轻易算了。” 原来严正厄是奔着米家和尤家去的,不得不说,他这竹杠敲得恰到好处。 封万山作为城主,自然不能逼得太急,否则的话,必会适得其反。 三人当中,秦将军作为封万山的属下,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能不得罪最好。 剩下的米洪及尤焕,与封万山没有深交,他们顶多是其棋子而已,到了万不得已,可以舍去。 再加上,米家和尤家才是严家的主要对手,能够趁机打击到他们,对严家百利而无一害。 基于以上种种原因,严正厄才盯上了米洪和尤焕,令他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直跳脚。 米洪赶紧向封万山哀求道:“城主,您知道的,我们没有陷害他,况且我们可都是按您的意思做的,您不能不管呀。” 米洪情急之下,不知道自己的话犯了大忌,令原本犹豫不决的封万山脸色突变。 “住口,我何时指使过你们,这一切都是你们的个人行为,现在还想赖在本城主的身上。如此看来,你们就是擅于诬陷他人。” 城主突然调转方向,将矛头指向了二人,令他们吓得心惊肉跳,赶紧跪下来求饶。 “城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刚才是一时情急,才说错了话,还望城主把它当屁放了就是。” “是呀,是呀,我们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陷害他人呀,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还请城主能够替我俩向严家家主说情,让他放了我等,我们定当感激不尽。” 二人虽然说得恳切,然封万山已经做好了弃车保帅的决定,哪能轻易更改,况且他们根本连车都算不上。 “休要多言,来人,将二人拿下!” 话音刚落,两名官兵很快进入大堂,意欲将二人拿下。 其实,是非曲直,明眼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就连年纪轻轻的封雪晴都心如明镜一般。 她见二人被冤,竟直接站出来,向封万山进言道:“爹,女儿心中倒有一个主意,不知道您想不想听?” 对于封雪晴,封万山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便点头表示同意。 封雪晴回道:“女儿觉得,发生这件事,皆是因为他们三家的过节而起,官府没必要介入,让他们三家自行解决便是。” 表面上看来,封雪晴的话没有半点求情的意思,实际上就是在帮助米洪和尤焕二人。 毕竟官府介不介入,性质截然不同,若是官府介入,那他们便会遭受牢狱之灾,甚至牵连到整个家族,若是官府不介入,那就变成了几个家族的私事,经过疏通打点,便能解决。 这笔账,二人都算得清清楚楚,连忙向封雪晴投去感激的目光。 封万山本就与他们无冤无仇,之所以抓他们,皆是严正厄逼迫所致,所以他的心里是赞成这个想法的,只是成与不成还得看严正厄。 于是,封万山看向严正厄,道:“严兄,我觉得小女的主意甚好,不知道你怎么看?” 严正厄作为生意人,最看中的就是利益,若是任由他们被官府抓了去,那哪还有什么利益可谈,因此他也是赞同的。 “既然雪晴和城主都发话了,我严正厄也不是不近人情,愿意与他们私了此事。” 闻言,米洪和尤焕都面露兴奋之色,总算是有惊无险。 严正厄此话是有意给封家面子,从而稍稍缓和一下两家的关系,但是要恢复如初,恐怕不能了。 两家裂痕已经加深,封万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道:“现在事情已经解决,我们就不再多留了,走!” 话罢,他迈开步子,准备离开。 这时,封雪晴的目光落在了严水寒的身上,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下,缓步走到他的面前。 封雪晴如同天生带着万丈光芒,令严水寒不敢直视,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之后,便低下了头。 “我封雪晴绝对不会因为一卷婚书就被迫与人成亲,哪怕是皇后赐婚,所以总有一天,我会将退婚协议交到你的手里!” 这句话传入严水寒的耳朵里,经久不绝,使得他满脑子都在重复地响起这段话。 被家族看不起,被全城的百姓看不起,如今还要被一个女孩看不起,这是何等的耻辱! 这一刻,严水寒在心里暗暗发誓,将来某一天,自己一定要让那些所有瞧不起他的人看看,什么才是王者归来。 封雪晴撂下这句话后,毅然回头,准备离开。 “且慢!” 严正厄及时叫住了她,使得她缓缓转过身来。 看到眼前的封雪晴,严正厄的目光柔和了许多,他缓步走到封雪晴的面前,温声道:“雪晴,你初次来到我严府,就发生了这等不愉快的事情,非我之所愿。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们家的水寒,但是在你给他宣判死刑之前,也得给他,还有给你充足的时间吧。” 严正厄的话有些奇奇怪怪,令封雪晴有些不懂,便问道:“伯父的意思是……?” 严正厄回道:“你们现在都还小,根本就不懂男女之情,所以退婚一事对你来说只是一句微不足道的玩笑话。等将来你们长大了,真正知道了感情,知道了自己心中所想,到时候再做决断也不迟。” 此话让封雪晴无法拒绝,便点了一下头,“好,十年之后,我再登门造访。” 严正厄闻言,微微一笑,“那我们就击掌为誓,定下这十年之约!” 说着,严正厄伸出一只手掌,等着与对方击掌为誓。 封雪晴倒很爽快,即刻伸出自己的小手,与对方的手掌拍在一起。 如此,两人达成了共识,让一旁的封万山和潘氏都有些错愕,没想到这严正厄倒很机智,居然从他们的女儿身上下手。 稍后,严正厄从自己的身上取出一块玉佩,透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寻常小女孩见着,定是喜欢得不得了。 然封雪晴却十分淡定,目光只是在它的上面停留了片刻。 严正厄在封雪晴的面前晃了晃玉佩,道:“这些年来,我在外地寻得一块奇石,特意找来能工巧匠将其打磨成了一块玉佩,便是你眼前所见。这也是我精心为你准备的小礼物,趁着这个机会,我就把它送给你。” 话罢,严正厄将玉佩递了过去。 封雪晴却没表现出多大的兴趣,更没有将玉佩接过来。 严正厄不解地问道:“难道你不喜欢伯父为你准备的礼物不成?” 封雪晴摇了摇头,“我的身上已经有一块了,我很喜欢,便已足矣。”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封雪晴取出了挂在脖子上的玉佩,展现在了严正厄的面前。 若是仔细观察,便不难发现,这玉佩正是郭牧不久之前转赠的。 见到这玉佩,严正厄如遭雷击一般愣在当场,手中的玉佩滑落在地,瞬间裂成了几块。 严正厄的反应超乎寻常,让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的变化。 过了半晌,他才不敢相信地问道:“这……这玉佩……可否给我仔细看看?” 封雪晴当然不会拒绝,将手中的玉佩交到了严正厄的手里。 严正厄拿起玉佩,情绪有些激动,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让周围的人不明所以。 “天意,这就是天意!这就是天意啊!”严正厄突然感叹出声。 由于举止动作有些癫狂,令封雪晴不自主地后退一步,潘氏赶紧上前,将封雪晴护在自己的怀里。 不多时,严正厄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他转身看向封雪晴,问道:“雪晴,这玉佩,你是从何得来?” 封雪晴未曾开口,潘氏率接过话来说道:“你这行为奇奇怪怪的,小女为何要告诉你?” 严正厄解释道:“实不相瞒,这玉佩正是亡妻之物!”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一脸错愕,严正厄的正妻已经死了十年,离世之时,封雪晴还未出生,为何她的东西会出现在封雪晴的身上? 第23章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若说玉佩之事已经很惊人了,严正厄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人觉得诡异起来。 “十年前,爱妻离世之时,我便将此物作为她的陪葬品挂在了她的脖子上,一直埋葬于墓地之中,为何今日却出现在这里?” 此话让众人足足震撼了半晌。 潘氏问道:“你不会认错了吧?” 严正厄十分肯定地回道:“这是亡妻最喜欢之物,也是我严家家传之物,我绝对不会认错。” 这时,严正旗和严正明都上前来,仔细验看之后,都点了一下头,如此便可确定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开始汇聚到封雪晴的身上,因为现场只有她知道这个玉佩从何而来。 封雪晴知道兹事体大,便如实相告,“这个玉佩是一名与我同龄的少年送给我的,作为我救了他的谢礼。” 提及此事,潘氏很快联想到了郭牧,便点头道:“不错,前天夜里,我们路过贫民窟时,见到一名十岁左右的少年,见他倒在地上,眼看就要冻死了。小女动了恻隐之心,故而让我救了他,带回了严府,想必小女所说的少年就是他吧。” 有了潘氏的话作为佐证,严家中人自然不会怀疑。 严正厄着急地问道:“封夫人可知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潘氏摇了摇头,随后看向封雪晴。 封雪晴同样不知道,摇头道:“他醒来之后,赠予此物就离开了,未曾通报姓名,更不知家在何方。” 线索断了,严正厄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过,他不会就此放弃,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稍后,他将玉佩递到封雪晴的面前,“不管出于何种原因,这个玉佩能够出现在你的手里,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所以这个玉佩还是留给你吧!” 此时,封雪晴已经不知道该不该接下这个玉佩,虽然她打心底里喜欢,可是其代表的意义已经不一样了。 潘氏看出了封雪晴的疑虑,便替她拒绝道:“此物既是严家的传家之宝,我封家小女接不得。” 对方坚持不要,自然没有强塞的道理,于是严正厄将玉佩收了回来,“也罢,我就暂且替雪晴保管着,有朝一日,她成为我严家的媳妇之时,我再亲手交于她。” 对此,潘氏只是微微一笑,有没有那一日,现在很难说。 解决了此事,封家没有再逗留片刻,毅然离开了大堂。 虽然两家闹得不开心,但表面上的关系终究是要维持的,故而严正旗知会严正厄一声后,很快跟了出去,意送封家一程。 如此,大堂内除了严家的人,便只剩下米洪和尤焕,两人目视着严正厄,额头上逐渐渗出了汗水。 严正厄不着急说话,他回到座位上,翘起二郎腿,缓缓端起一杯茶,慢慢品起来。 对方不说话,就无法判断他的真实意图,米洪和尤焕备受煎熬,最后还是尤焕最先沉不住气。 “严兄,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相信你也清楚,我就不解释了。我和米兄陷害你,是我们不对,我在此向你表示歉意。” 尤焕说着,向严正厄躬身一礼,算是赔礼道歉。 米洪迫于无奈,也是向严正厄躬身一礼,抱拳道:“是呀,还望严兄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们这一次。” 见到二人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严正厄把手中的茶杯放下,这才开始说道:“赔礼道歉可不能光嘴上说说了事,想要我不计前嫌,可以,你们两家的生意必须各分出一半给我严家,否则的话,我必向城主告你们诬陷之罪。” 此话一出,两人的脸上都浮现出震惊之色。 献出一半的生意就等同于毁了两家的根基,以后就算两家联合,也很难与严家分庭抗礼了。 两人自然不能答应! 米洪冷冷地说道:“严正厄,你未免也太狠了一点,让我们献出一半的生意,叫我们两家以后如何在重阳城立足。” 严正厄回道:“你可以不答应,那我们就在公堂上见,看看城主会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这话堵得米洪说不出话来,因为他很清楚对簿公堂的结果,无疑会比葬送一半的生意更惨。 此时,尤焕唱起了白脸,笑道:“严兄,好歹我们也合作过,没必要走到这一步吧,不过你提的条件真的太高了,还请严兄能够海涵,降低要求,给我们两家一条生路。” 闻言,严正厄装出一副动容的样子,“这才像生意人说的话,好,别说我没有人情味,我就降低要求,你们两家各自分出四分之一的生意给严家,从此以后,这件事绝口不提。” 对两家而言,四分之一的生意已是不小,虽然不至于动了根本,却也会令他们伤筋动骨,元气大伤。 米洪本欲继续反驳。 尤焕看出了严正厄的决心,为了避免刺激他,便及时阻止了米洪,抢先说道:“那好,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严正厄满意一笑,目光转向米洪,“尤家已经表态了,不知道米家作何决断?” 米洪哪还有什么别的选择,被迫点了一下头。 “如此甚好,你们现在就马上回去吧,着手准备与我严家的交接事宜!” 闻言,二人不快地离开了大堂。 见到严正厄的手段,下座的严正明佩服得五体投地,在二人刚离开大堂,就忍不住大笑出声。 笑声传入并未走远的米洪和尤焕的耳朵里,显得那般的刺耳。 米洪重重地“哼”了一声,向一旁的尤焕埋怨道:“你刚才为什么要阻止我,那可是四分之一的生意呀。” 尤焕叹了一口气,回道:“你还没看出来吗,从一开始,严正厄想要的便是我两家四分之一的生意,只是他故意拔高,就是为了给我们一次讨价还价的机会。机会已给,他不可能再退步了,你若再与他硬刚,无疑会刺激到他,到时候我们就真的要对簿公堂了,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与破财消灾比起来,他当然不希望如此。于是,他最终还是认了。 大堂内,严正明向严正厄拱手道:“大哥真是使得一副好手段,轻而易举就夺取了米家和尤家四分之一的生意,他们怕以后再也不敢得罪我严家了吧。” 严正厄笑道:“你现在知道佩服我了,之前不还在担心我会将严家带入末路吗?” “小弟知错了,我以后绝对以大哥马首是瞻,不再质疑您的任何决定。” “行了吧,你怎么跟外人似的拍起我的马屁,你只需要做好分内之事就行,我迟早会将严家带到一个崭新的高度。” “大哥说的是,我受教了,只是小弟心中还有些疑问,不吐不快。” “哦——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看我能不能帮你解惑。” 严正明沉思片刻,开始问道:“我们虽然成功保住了这段婚姻,可终究是得罪了封家,这笔账划算吗?”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严正厄先支走了严水寒及一众府卫,直到大堂内再没有外人,他才坚定地回道:“划算,我们严家已经失去人中之龙,不能再失去人中之凤。” 封雪晴的表现,重阳城的人都有目共睹,为了得到她,自然不惜付出一定的代价。 严正明逐渐认可这个选择,开始问起了第二个问题,“这皇后赐婚是怎么回事?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我们家与皇后一脉扯上了关系。” “没有关系可以制造关系!其实在很早之前,我就料到了今日之事,想到封家必然会不满意水寒的表现而选择退婚,故而一直在未雨绸缪。直到我有一次外出皇城做生意时,恰巧碰到了皇后一族的亲戚,使了一些手段结识他,并通过他成功地从皇后的手里讨得赐婚懿旨,这便是懿旨的由来了。” 听了这番解释,严正明释然。 此时此刻,严正明的心中已经没有任何的疑问,只有对严正厄满满的佩服。 然严正厄却在此时变得凝重起来,他再次将玉佩拿了出来,仔细端详了片刻,随后问道:“对于玉佩一事,你有何想法?” 严正明沉思了片刻,回道:“当初,我是亲眼看到大哥将这个玉佩挂到嫂子的脖子上的,也是亲眼看到它随嫂子一起下葬的,如今却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我想这玉佩一定不会自己长脚跑出来的吧。” 若不是自己跑出来的,那便是被人带出来的,严正厄想通了这一点,面色逐渐阴沉下来,像是要杀人一般。 “三弟说得不错,看来这墓地我们是要走一遭,一旦让我查出什么,定要让所有相关人等用生命向我亡妻赔罪。” 可以看出,即便谢氏已死十年,严正厄对她的爱没有减少一分一毫,所以才会在十年的时间里未曾续弦,所以才会得知有人闯过她的墓地后,显得那般的生气。 “大哥,除此之外,我们应该加派人手,定要查清楚并找到那个交给封小姐玉佩的少年。只要找到他,相信很多问题也就弄清楚了。” 此事不用严正明提醒,严正厄也知道该怎么做。 他不愿再多等片刻,赶紧着手安排此事。 第24章 东窗事发 郭牧见到柴婉柔时,封家已经离开了严府,他所期待的混乱并没有出现,使得他的计划落了空。 所以他只能放弃这个计划,期望以后再寻良机,他相信只要等下去,一定会等到属于他的机会。 “大哥哥,你说我们还有机会离开这里吗?”柴婉柔并没有像郭牧那般自信,看上去一脸忧愁的样子。 郭牧见状,把自己的双手放在她的肩上,郑重地说道:“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看到郭牧充满自信的目光,柴婉柔似乎受到了感染,心中开始燃起了希望,回道:“嗯,我相信你。” “那好,我们现在就拉钩钩,约定一起逃离严府。”郭牧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了自己的小指头。 柴婉柔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小指头与对方拉在一起,脸上终于重新浮现出开心笑容。 见自己成功安抚好了柴婉柔,郭牧终于松了一口气。 “大哥哥,你说以后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柴婉柔松开手,突然作此一问。 郭牧没有多想,直接回道:“当然能了,以后我们就亲如兄妹,相守一生。” 这个答复让柴婉柔更加开心,以前的阴霾一扫无语,变回了天真浪漫的样子。 所以小女孩的情绪最是多变,很容易因为某件事而开心异常,也很容易因为某件事而伤心欲绝。 “既然以后我们是兄妹了,你就别老叫我大哥哥了,就直接叫我哥吧,我也直接唤你小妹。对了,你要记住,你哥的名字叫郭牧!” 柴婉柔听闻,牢牢记了下来,嘴里怯生生地喊道:“哥!” “欸,好妹妹!” 此时此刻,郭牧终于感觉到了一丝亲情,以前的不快荡然无存。他轻轻地拍了拍柴婉柔的小脑袋,心里感到一阵温暖。 殊不知,更大的危险正在向他靠近。 据说封家离开后不久,严正厄便领着不少府卫出了门,还专门请了城里最有名的风水师,以及当初特意为谢氏设计墓地的能工巧匠一起。 一行数十人向着严家的祖林开拔,这一去硬是到了晚上才回来,除了他们自己,没有谁知道他们去干什么。 回来之后,严正厄性情大变,脸上毫无血色,有几名下人只是说了几句关心的话,便被他毫无道理的暴打一顿。 所以再没有下人敢去打扰他,他开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久久不肯出来,就连晚饭也未曾吃上一口。 如此来到第二日,严正明敲了他的房门,他才把门打开,整个人显得十分憔悴,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当然,下人就算看到了,也不敢多问,毕竟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他们可不想步别人的后尘。 严正厄见到严正明,脸上才浮现出一丝血色,并把他拉进了屋里,重新将门掩上,必是说起了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大哥,一日不见,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严正明关心地问道。 “其他的无需多言,你快快告诉我,查得怎么样了?”严正厄急切地问道,看得出来,他已经等了很久。 严正明只好回道:“我已经调查清楚了,当晚封家所救的男孩,说巧不巧,就在咱们的府上。” 此话一出,严正厄已经猜到了是谁,脸上浮现出震惊之色,为了进一步确认,便问道:“可是他?” 严正明点头道:“全府上下,与封小姐同龄的男孩就只有他了。” “哈哈哈……” 严正厄忍不住大笑起来,并感叹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夫人,这是你冥冥之中的安排吗,居然把那个少年阴差阳错地送到了严府,你一定是想告诉我什么,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死都不瞑目。” 严正厄接着问道:“你还查到了什么?” 严正明回道:“我还查到了,这个少年有一个父亲,嗜酒如命,从小就虐待他,对他不是打就是骂。” 提及此人,严正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乞丐的身影,想来就是他了。 “他父亲可是一个疯子?”严正厄突然作此一问,令严正明有些愣神。 他立即摇了摇头,回道:“未曾听说他是一个疯子。” 得到这个答案,严正厄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讥笑,枉自己聪明一世,却被一个半大的少年给骗了,也许因为孩子说的话,最难让人生疑吧。 “提到他父亲,我就花重金开始对他父亲进行了全面而深入的调查,刚开始一无所获,还以为他就是一个普通人。直到一名盗墓人的出现,说出了有关于他的惊天秘密。” 闻听此言,严正厄来了兴致,选择侧耳倾听。 严正明继续说道:“原来这少年的父亲名叫郭不通,连同其妻夏言萍,都是地地道道的盗墓人,在盗墓一行小有名气。只是后来因为这个少年的出生,他们便转行了,未再盗墓。生下他不久,夏言萍就病逝了,或许因为她的死对郭不通打击很大,故而使得他终日与酒作伴。” 听到这里,严正厄的脑海里已经产生了一个想法,使得他握紧双拳,周身升起了满满的怒气,双眼似乎能冒出火来。 “由此可见,凝薇的墓必是他盗的了!”严正厄说出这话时,眼神中燃起了浓浓的杀意。 严正明本就这么认为,在听了严正厄的话后,心里更加确定。 “大哥,听你的意思,你们已经找到了大嫂的墓被盗的蛛丝马迹?” 严正厄点道:“我已经遣当年的能工巧匠仔细查探过,凝薇的墓确实有被盗过的痕迹,只可惜我此刻方知,让他们多活了几年。” “必是因为他们扰了凝薇的安宁,凝薇才会让我在大街上遇到他们,只可惜我当初被他们所骗,放过了他们,好在她又将仇人的孩子送到了府上,这一次,我一定要把握机会,让他们为此付出代价。” 说出这话时,严正厄已经暴怒到了极点,让一旁的严正明看了,不禁觉得后背发凉。 “三弟,你此刻就带着十余名府卫,定要将那郭不通抓入严府!”严正厄逐渐恢复冷静,对严正明下达了命令。 严正明略显迟疑,忍不住问道:“大哥,你这是打算动用私刑吗?” 严正厄回道:“盗墓一事,若是上报官府,顶多遭受牢狱之灾,我可不想就这样白白便宜了他,我要的是他的命。” “可是官府若是知道了……” “就算他们知道了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把我严家怎么样,你尽管放心去做就是。” 见严正厄主意已定,不可更改,严正明只好听命行事,如此离开了房间。 剩下严正厄一人在房间里,他将玉佩拿出来,握在自己的手里,自言道:“凝薇,你若在天有灵,就睁大眼睛看着吧,看我如何惩罚他们。” 话罢,严正厄大声喊道:“来人,伺候我更衣!” 很快,几名丫鬟推门而入。 待严正厄出来之时,已是过了一个时辰,此时的他经过一番装扮,恢复了往日的威严。 一出门,他就向着大堂走去。 在大堂刚坐定,他便迫不及待地令人寻郭牧前来。 如此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府卫带着郭牧来到了大堂。 郭牧的脸上满是疑惑之色,见到上座的严正厄,总觉得今日的他有些不一样。 严正厄挥手示意府卫退下,目光锁定在郭牧的身上,虽然心中有恨,但他尽量使自己保持冷静。 “见了你这么多次了,我至今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趁着现在,你就告诉我吧。” 郭牧如实回道:“小的名唤郭牧。” 闻言,严正厄微微点了一下头,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还有一个疯癫的父亲,一人在外,生活难以为继,你现在既已成为我严府的下人,我欲将他接入严府,与你一起在严府生活,你欲如何?” 郭牧神色大变,若是让他进入严府,以他嗜酒如命的个性,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而且上次说他疯癫的事儿很可能就穿帮了。 于是,郭牧连连摇头,向严正厄躬身道:“多谢严老爷的好意,我爹的癫狂之症也不是时时刻刻都会发作,他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生活,所以不会有碍。” 严正厄冷笑一声,“已经晚了,我早已遣人去把他接过来,怕不多时就会与你相见了。” 既如此,郭牧只好认了,可是心中有一事不明,忍不住问道:“我从未向严府的人告知我家在何方,严老爷是如何找到他的?” 严正厄回道:“凭我严家的势力,要在重阳城找一个人并不难吧。” 说得也是,郭牧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但心里还是觉得对方的言行举止有些奇怪,可自己又偏偏说不出缘由来。 稍后,严正厄取出玉佩,展示在郭牧的面前,问道:“你可认得此物?” 乍看之下,郭牧只觉得有些熟悉,便请求接过来细看。 严正厄没有反对,示意他靠近些,他这才看得清清楚楚,脸上浮现出震惊之色。 这玉佩不是应该在封家小姐的手里吗,为何现在出现在了严老爷的手中?郭牧的心中产生了一个大大的疑问。 对于郭牧的表情变化,严正厄一览无余,便重复问道:“你可认得?” 郭牧点头道:“我认得,只是我将其转赠给了封小姐,为何……” “为何他出现在我的手里,是吧?这个你就不用管了,你只需要回答我,这个玉佩,你从何而来?” “是我捡来的!” “捡来的?”严正厄有些不敢相信,“不是你爹交到你手上的吗?” 郭牧摇了摇头,“严老爷调查过我家,就应该知道,我郭家家贫如洗,又怎么会拥有这种宝物。” 对于郭牧的解释,严正厄只是笑了笑,既然无法从郭牧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只能从他老子的口中寻找了。 之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第25章 审问 严正厄不慌不忙地等着,郭牧却恰恰相反,心中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安感,使得他很难静下心来。 直到外面传来了一道声音,“大哥,你要的郭不通,我帮你抓来了!” 话音落下,严正明第一个进入大堂,紧接着,几名府卫绑着郭不通进来。 “这个酒鬼,一听说我们是严家的人,打死都不肯进来,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对他动粗了!”严正明解释道。 此时的郭不通被绑成粽子一般,被府卫重重地扔在地上。 郭牧第一眼就看到了他,下意识地想要过去搀扶他,可是一想到之前发生的不愉快,使得他停下了脚步。 “你们严家真是欺人太甚,我不过就是几天前冲撞了你们嘛,你们至于秋后算账,把我绑到这儿来吗?” 郭不通的身上虽然有些酒气,但远没有到喝醉的地步,他冲着严正厄吼道。 严正厄见到郭不通,双眼已经涌现出了杀意,好在凭借最后一丝理智让他忍了下来。 即便要处决他,也不急在一时! “我记得你不是已经疯了吗?一个疯子居然对此事倒记得很清楚。” 闻言,郭不通顿觉不妙,因为刚才的话,不小心使自己穿帮了。 他知道现在无法遮掩,便承认道:“是,我当初是在装疯卖傻,可是我也不想啊,都怪我那个逆子,教我这么做的。” “都说你对自己的儿子毫无亲情可言,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你这样就把你儿子给出卖了。你转头看看,他是谁!” 经严正厄提醒,郭不通偏过头去,这才发现站在一侧的郭牧,震撼得说不出话。 郭牧见到他可怜的样子,本已升起了些许怜悯之心,可是因为他刚才的话,再次让他觉得,自己对他的怜悯是何等的可笑。 “逆子,他在这更好,老子还要说他,居然抛弃生父,离家出走,如此不孝之辈,就应该被老天收了去。” 这还像一个父亲对儿子说的话?即便是外人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偏偏这一切被郭牧碰到了,他似乎早已经对此麻木了,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 “郭不通,你还是人吗?居然这样诅咒你的儿子!”一旁的严正明看不下去,仗义执言。 郭不通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知道的可多了去了,怎么样,要不要我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严正明的话让郭不通心里一颤,同时燃起了一种强烈的不安感,使得他低下头,不敢再看严家的人一眼。 “好了,郭不通,我没有闲情过问你们家里之事,我只问你,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把你请到严家来?”严正厄开始进入主题,正声道。 郭不通自然不会主动说出盗墓一事,便装疯卖傻,“你不是让我和那逆子团聚的吗?” “哈哈哈,死到临头了,居然还在装疯卖傻。你刚才不是很奇怪我们为什么会知道你的名字吗?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已经调查过你,对你的底细知道得清清楚楚。我现在就给你一个从实招来的机会,否则的话,我定不饶你!” 严正厄说出此话,已经发起了对郭不通的心理战,想迫使他主动承认盗墓之事。 郭不通陷入了沉思当中,他自信自己当年做得天衣无缝,再加上又将玉佩扔掉了,相信不会有任何把柄落在对方的手里。 可是,一想到对方突然调查自己,又不惜把自己抓来,绝对是空穴来风,事出有因。思来想去,唯一能够让他们对自己大动干戈的唯有盗墓之事。 所以,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郭不通很难判断出严家到底有没有知道,到底知道些了多少。 在一切未明的情况下,概不承认才是上上之策。 故而郭不通仍然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知道要向你交待什么。” 见郭不通死不承认,严正厄怒气上涌,“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三弟,把你所知道的都讲给他听听,帮他恢复记忆。” “是!” 严正明应了一声,开始说道:“郭不通,与其妻夏言萍,都是小有名气的盗墓人。十年前来到重阳城,很快就有了郭牧。不知何故,夏言萍早早病逝,郭不通伤心欲绝,便每日用酒精麻痹自己,并对郭牧不管不顾,甚至非打即骂,一直到现在,我所说的是也不是?” 这些话基本是事实,郭不通无言以驳。 而郭牧的脸上,疑惑更甚。何为盗墓人?他是第一次听说。严家为什么要抓自己的父亲?他至今都没有想通,但他可以肯定,绝非如严正厄刚才对自己所说的那般,而是为了一件自己都不知道的大事。 “你不说话,说明你都认了,那接下来的东西,看你认还是不认!” 严正厄一边说着,一边走向郭不通,在他的面前缓缓蹲下身,随后取出身上的玉佩,展示在他的面前。 见到这玉佩,郭不通的脸上浮现出难以掩饰的震惊和惊慌之色,这个表情变化轻易就被睿智的严正厄捕个正着。 也许不用他承认,严正厄就可以凭此判他的死刑。 这一刻,郭不通终于想通了一点,怕是严家已经发现了严夫人的墓被盗一事,可是他仍然想不通,这严家为何为盯上自己,自己明明已经把玉佩扔了,按理说不会查到自己的身上才对。 可是有的事情就是这般的巧合,郭不通想躲也躲不了。 “这是什么东西?”郭不通唯有继续装傻充愣。 然严正厄是何许人也,又岂能轻易被郭不通所骗。 “好,你可以不承认,反正你承不承认已经不重要了,你就是当年那个盗墓人,我要让你去地狱向我的夫人赔罪!” 严正厄如同变脸一般,脸上尽显狰狞恐怖之状。 “来人,给我使劲打,打到他承认为止,若是不承认,那就打到死为止。” 话音落下,几名府卫上前将郭不通控住,使得本就动弹不得的郭不通更加无力反抗。 他只能大声喊道:“你不能这么做,你这是草菅人命!” 严正厄恍若未闻,缓缓站起身来,回到了上座。 紧接着,两名护卫各自手握着胳膊一般粗的长棍,做好了痛打郭不通的准备。 郭牧虽然还在云里雾里,听了严正厄的话,又见其阵势,知道了郭不通陷入极度危险的境地。 他终究不似郭不通那般无情,心中再次燃起了一丝父子亲情,驱使着他上前。 然而,一名护卫将他拦了下来,任其如何反抗,也摆脱不了。 “你们还犹豫什么,给我往死里打!”严正厄再次下达了命令。 两名府卫不再迟疑,高举手中的长棍,重重地向着郭不通的屁股招呼去。 仅仅两下,就让郭不通感受到了极度的痛苦,令他苦叫连连。 现场除了郭牧,没有人会因为他的苦叫而同情。 两名府卫有节律地挥动棍棒,有节律地击打在郭不通的身上,郭不通发出了有节律的叫喊声。 二十棍之后,郭不通就有些招架不住了,叫声变得虚弱了许多。 见到他的惨状,郭牧忍不住落下了眼泪,嘴里大声喊道:“爹——” 然而,他的叫喊声换不来府卫的停手,他只能转向上座的严正厄,并跪倒在他的面前。 “严老爷,求您收手吧,再打下去,我爹就要死了。” 见到郭牧的举止,严正厄有些动容,但不足以让他放下心中的仇恨,“他都这般对你了,你非但不恨他,还替他求情,这是为何?” “因为他是我的爹呀,纵然他有千万般不好,他是我爹这个事实改变不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受苦。” 此刻,严正厄的内心受到了触动,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他的神色开始转冷,“你既然这么想尽孝心,我就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要么站在原地,要么替父受罚!” 对于一个十岁的少年来说,躲在父母的背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而郭牧却不同,他竟毅然站了起来,缓步走向郭不通。 有了严正厄的话,府卫没有拦他,而是任由着他走到郭不通的面前,随后缓缓跪倒在地。 这个举动,令在场的大人们看得目瞪口呆,就连一向仇视他的郭不通,脸上的神色都有些动容。 “我愿替父受罚!” 几个字从他的口中说出,更是震撼住了所有人。 “打他!”严正厄没有心软,指着郭牧喝道。 府卫只能选择听令行事,而郭牧主动趴在郭不通的旁边,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随后,挥动的棍棒一下一下地招呼在郭牧的屁股上,发出了“啪啪”的声音。 明明很痛,郭牧却强装镇定,硬是没有叫出声音,可是无论他再怎么装,也无法掩盖他脸上的痛苦表情。 “傻小子,这是我该挨的,你为何要这么做?”郭不通看到眼前的郭牧替自己受苦,内心如同融化了一般,用虚弱的声音问道。 郭牧坚定地回道:“我刚才已经把答案告诉过严老爷了,你现在问我,我也是这个答案。” “可是……可是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自己的儿子,你难道没看出来吗?” 这句话虽然很伤郭牧的心,比棍棒打在身上更痛,但他依然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怎么待我是你的事,我只做我该做的。” 郭牧的话令郭不通,令所有人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他不是一个男孩,而是一个三观极正的成年人。 第26章 因果循环 所有的棍棒都招呼在郭牧的屁股上,很快就让他屁股开花,鲜血透过裤子渗透出来,变成了两片血色。 郭牧依然在强撑着,以致让自己没有痛昏过去,如此韧性,怕是成人也未必能及。 郭不通见到这一幕,虽然身体上的痛减轻了,可是来自心里的痛让他产生了窒息感。 他终于忍不住,冲着严正厄大吼道:“你这是要打死他吗?” 严正厄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冷酷无情,回道:“今日,你们两个,必得有一个下去给我死去的夫人赔罪!” 闻言,郭不通反倒大笑起来,“赔罪?哈哈哈,她若是在天有灵,见到你今日所为,必会死不瞑目。”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郭不通的话令严正厄莫名其妙。 郭不通戏笑道:“你想要知道呀,我偏不会告诉你!” 严正厄哼了一声,“不过是一些疯言疯语罢了,你以为我会受到你的影响吗,给我继续打,使劲的打!” 随着严正厄令下,府卫打得更加卖力,郭牧遭受到了更大的痛苦,眼看就要招架不住。 郭不通终究于心不忍,大喊道:“住手,你们赢了,我现在就交代一切。” 严正厄缓缓举手,示意府卫暂停下来,郭牧得以获得喘息之机。 郭不通转头看向郭牧,神情复杂,“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所以你不要对我抱有任何感激,或者是期望。我是觉得让一个孩子替我受罪,即便将来我有幸活在世上,也没有这个脸面在人世间立足,就算是死了,也没有脸面去见我的夫人。” 这番话虽然显得无情,却也让郭牧向他投去了感激的目光,无论他出于何种目的,至少他是在帮助自己。 “快说!”严正厄没有耐心听郭不通的废话,在一旁催促道。 如此,郭不通开始说道:“这一切都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呀!若是当初我听了夫人一言,没有取走这玉佩,想必你们也不可能发现。都怪我贪得无厌,才会量下今日之祸。” “你们说得没错,我和夫人以盗墓为生,十年前初来重阳城,便闻及严夫人的死讯,想到严家是一个大家族,故而决定干这最后一票。于是,我们闯入了严夫人的墓地,开了她的棺,也发现了她身上的玉佩,只是在最后关头,夫人心软了,产生了退意,便与我起了争执。” “她觉得严夫人命苦,坚决不让我带走她的任何东西,可是我辛辛苦苦来到这里,又怎能甘心。争执一番之后,我拗不过她,便答应了她的要求。其实,我当时心中另有想法,便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扯下了严夫人身上的玉佩。原想拿出去变卖,必能换取不少的银两,只是因为怕被夫人发觉,迟迟没有这么做。” “直到后来夫人病逝,我心如死灰,更是觉得隐瞒玉佩一事对不起她,故而一直保存着。直到前些日,我在夫人的墓前将它亲手扔掉,原以为这一切就此结束,不曾想阴差阳错地落在你的手里。这就是天意,惩罚我当日的罪行。” 郭不通有所隐瞒地交代了一切,已经足够让严正厄采信,他的怒意在这一刻燃烧起来。 “果然是你盗了我夫人的墓,我定要你偿命!”严正厄冷冷地说道,声音如同从九幽地泉里发出,令人不寒而栗。 然而,在郭不通决心交代这一切之时,他就已经抱了必死之心,故而死亡威胁不了他。 他忍不住大笑了几声,感叹道:“自从我夫人离世之后,我早就该死了,只是我一直没有勇气,今日,你就给我一个解脱吧,让我去地下与我的夫人团聚。” 此时的严正厄怒火中烧,自然不会心软,厉声道:“来人,给我将他活活打死。” 一声令下,府卫们开始调转枪头,将棍棒全都招呼在郭不通的身上。不同的是,之前挨打的一直是屁股,现在是全身各处,包括身体的薄弱之处。 好在郭不通的内心已经变得足够坚强,心智坚定了,也就无惧这躯体上的疼痛,于是他再没有像之前那般大喊大叫,任由着棍棒招呼在自己的身上,直到彻底失去了意识。 一旁的郭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甚至连替他求情的力气都没有。 亲眼目睹着自己的父亲被活活打死,就算他罪该万死,也是一件令人痛心的事儿。 从此以后,这一幕将永远刻画在郭牧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由于受不了这样的场面,郭牧很快昏倒过去。 待他醒来,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处小黑屋里,只有些许黯淡的光线透过几个洞口照射在冰冷的地面上。 “我还活着吗?” 郭牧很难相信自己还活着,直到他轻轻挪动身体,一阵剧痛从他的屁股上传来,他才确定自己真正活着。 接下来,他强撑着站起来,开始仔细审视四周。 透过洞口可以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显然已经到了晚上。 无尽的寒意顺着他赤裸的双脚上涌,凉到了他的心里,令他不得不打了一个寒颤。 这该死的天气如同他的内心一般冷,尤其是当他的脑海里浮现出郭不通的惨死画面时,心里升起一种深深的恐惧感。 他虽然竭力控制自己不高去想,可是无论自己多么努力,这个画面始终会一遍一遍地出现,令他双手抱头,陷入了几近癫狂的状态。 直到外面传来了一道声音,郭牧才冷静下来。 “小少爷,您怎么来了?” 小黑屋有一道暗门,暗门的门口站着两名守卫,刚才的话便是出自其中一人之口。 在他们的面前,严水寒的身上披着一件很大的长袍,几乎将他的身体包裹其中,只露出半张脸。 严水寒回道:“开门,我是奉了爹的命,来探望他的。” 即是少爷的命令,两人不敢怠慢,赶快开了门,放严水寒进去。 进得黑屋里面,严水寒第一眼看到了郭牧,郭牧也第一眼看到了他。 “怎么样,还有力气走路吗?”严水寒冷冷地问道,语气虽冷,却充满了关怀的意味。 现在的郭牧视他为仇人之子,心中并不领情,冷声道:“你来这里干什么,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严水寒没有回答,只是快速脱下自己身上的长袍,令郭牧有些莫名其妙。 “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就听我的,把身上的衣服脱了!” “脱……脱衣服?!”郭牧的脑海中满是疑问。 见对方迟迟不肯脱衣服,严水寒只好解释道:“你我身上的衣服互换,你冒充我的身份逃离严府,我冒充你关在这里。” 此话一出,郭牧被震撼到了,原来他是为救自己而来。 这是为何? 郭牧百思不得其解。 严水寒衣服脱到一半,见郭牧仍没有行动,有些着急地问道:“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你到底想不想逃?” 郭牧摇了摇头,“我自然想,只是我出去了又怎样,就算能离开这个小黑屋,也离开不了严府。” 严水寒不以为然,道:“那可不一定,我既然来这里跟你换,就为你想到了一条生路。” 说着,严水寒从自己的身上取出了一张图纸,指着上面的标识说道:“从这里出去之后一直往西南走,走到尽头便是我的住处。那里有一片园林,靠墙的位置有一个狗洞,从狗洞钻出去,便到了严府之外,后面的路就靠你自己了。” 交代完毕,严水寒将图纸硬塞到了郭牧的手里,可是郭牧还是犹豫不决,“婉柔还在府上,我不能离她而去。” “放心吧,我早已安排妥当,她已经在我的住处等你了。” 真没想到对方为了救自己已经做了这么多,郭牧的心中燃起了一丝感激之情,可是一想到他是仇人的儿子,郭牧只能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郭牧不解地问道。 严水寒只淡淡地回了一句让郭牧似懂非懂的话,“都是可怜人罢了!” “那你可知道,你的父亲害死了我的父亲,一旦放我出去,我很可能会找你们严家复仇!” 严水寒对此不屑,“我跟我的父亲不一样,不会因为害怕而对别人斩尽杀绝,你将来若真的想报复我严家,我自当奉陪便是。” 此话让郭牧看到了不一样的严水寒,感叹道:“你跟你爹的确不一样,所以我不会把这笔账算在你的头上,我就算要复仇,也是针对他一人。” “那我也要阻止你!”这是作为一个儿子该说的话。 对此,郭牧笑了笑,有时候惺惺相惜的不一定是朋友,站在他面前的严水寒就给他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可惜因为个中恩怨,他们只怕很难做成朋友了。 这时,严水寒催促道:“如果你再不快点行动的话,我的努力就要白费了。” 既然这个计划天衣无缝,郭牧不再迟疑,开始卸去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边卸一边问道:“你现在若救了我,该如何向你爹交代呢?” 严水寒真没想到对方的话会这么多,便把他问的和即将要问的都回答了出来。 “我身为严家嫡子,就算救了你,也不会怎么样。还有,我的名字叫严水寒,你以后找我报恩也好,报仇也罢,都要记住这个名字。” 郭牧郑重地说道:“我叫郭牧!我会记住你的!”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他不再多言,迅速地解下了自己的衣服,并与对方的衣服调换。 很快,他就装扮成严水寒的样子,因为有长袍裹在身上作为掩饰,再加上两人的体型相近,从表面上已经很难分辨出来。 严水寒看着眼前的郭牧,满意地点了点头,并提醒道:“切记,你若是在外面碰到别人,千万不要说话,以免露馅。” “可是不说话就不会露馅了吗?”郭牧忍不住问道。 “不会,因为严水寒本来就是一个不喜欢说话的人。” 这倒也是,郭牧也看出了这一点,顿时觉得眼前的严水寒并非那种只会隐忍的人,其心智之深,怕是常人难及。 接下来,郭牧离开了小黑屋,开启了逃亡计划。 小黑屋内,严水寒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之中,双眼犀利,嘴角弯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自言道:“爹,莫要怪我!” 第27章 坠崖 郭牧出了小黑屋,用袍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轻易就骗过了门口的守卫。 随后,他按照地图所指,一路而行,路上倒没有碰到什么人。 走了不远的路,他果然看到了一片园林,一间雅致的居室立在园林之中。 那里应该就是严水寒的住处了! 郭牧心中如是判断,便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刚到园林,便听见一道脚步声从林子里传来。 紧接着,一名小女孩出现在郭牧的视野里,正是柴婉柔。 “哥!” 柴婉柔一脸幸福地叫了一声,便冲到了郭牧的面前,郭牧拍了她的小脑袋。 “小妹,从今天开始,你就要跟我一起去外面流浪了!” 柴婉柔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脸上的笑容不减,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这时,一阵微风徐徐吹来,风力虽然不大,却透着十足的寒意,冷在骨子里。 郭牧见柴婉柔穿的甚少,便脱下了自己的袍子,将其裹在了她的身上。 “跟我走吧!” 郭牧不再逗留,拉着柴婉柔的小手开始穿梭在林间里,并向着城墙的方向靠近。 当他来到城墙附近,开始沿着城墙走,边走边寻找那个狗洞。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快要到城墙尽头的位置,郭牧找到了那个狗洞。 狗洞的外围长满了杂草,再加上又是晚上,若不仔细看,很难看得清。 找到狗洞后,郭牧便示意柴婉柔从狗洞里爬出去。 柴婉柔本就身材矮小,轻易就爬了出去,郭牧紧随其后。 如此,两人终于成功地逃离了严府,来到一处偏僻的街道上。 这条街道看上去有些荒废,显然很少有人来到这里,郭牧逐渐放心下来,便拉着柴婉柔继续前行。 “小妹,严家在重阳城势大,我们不能留在这里了,必须马上出城去。” 柴婉柔很听郭牧的话,点头道:“哥去哪里,我就去哪来!” “乖!” 郭牧称赞了一声,不再说话,只顾赶路。 很快,他们走过了偏僻的街道,来到了重阳城的主街道,在这里,街道上的人明显多了起来。 他们大多数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要么喝酒聊天,要么看戏听曲,要么欣赏夜色…… 总之,重阳城的夜晚,没有想不到的。 然而,这些欢乐都不属于郭牧,似乎永远都不属于,从他记事以来便是如此。 郭牧和柴婉柔只顾赶路,很快到了重阳城的北门,这是离严家最近的门。 城门处,虽然有不少的官兵把手,好在他们是出城,没有多少的限制,轻易就放行了。 两人终于来到了城外。 郭牧如释重负,忍不住仰天长啸起来,“我们终于做到了!” 稍后,他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回头看了一眼繁华的重阳城,感叹这终究不是属于自己的,随后毅然转过身去,同柴婉柔一同冒着夜色向前赶路。 走了不知道多久,他们来到一片草丛里,黑幕已经完全笼罩了大地,幸好有着淡淡的星月之光穿透夜空,铺洒在前方的道路上,以致让他们不会轻易迷路。 他们不知道这是哪里,不知道去往何方,只知道携手往前走,走到一个可以容纳他们的地方。 就在他们觉得自己很安全之时,后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郭牧转身看过去,便发现一道道明亮的火光忽闪忽闪,使其后面的一大片夜空照耀得十分明亮。 郭牧下意识地顿觉不妙,高度怀疑他们都是严家的人,只怕为了抓自己和柴婉柔而来,算算时间,距离开严府怕已是过了三四个时辰,没想到严家的人这么快就发现了。 来不及多想,郭牧拉着柴婉柔的手开始往前跑。 然而,无论他们跑得再快,也快不过后面的那群人,他们当中有的是骑马而来,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迫不得已之下,郭牧只好带着柴婉柔离开大道,掩身在草丛之中,希望能够骗过他们的耳目。 就在他们刚藏好身,前方骑马的几人就冲了过去,剩下的一群人也很快跟了上来。 如此近距离观察下,郭牧可以确定,他们的确是严府的人。 郭牧原以为他们会继续前行,不曾想却在离其不远的位置停了下来。 其中为首的人,郭牧见过,正是严府的管家。 他突然让所有人停下了脚步,先是四周查探了一番,随后说道:“据城中守卫所说,他们离开重阳城已经两个时辰,按他们的速度,应该行到了这片草丛附近。所有人听令,对这片草丛进行地毯式的搜索,务必要找到他们。” “是!” 一众府卫齐声应道,声音如雷声一般充斥在整片天地间,也让郭牧的内心一颤。 像他们这般搜索,那自己与柴婉柔迟早会被他们发现。 郭牧思来想去,觉得不能留在原地,可是要跑又跑不过他们,似乎眼前已经是一个死局。 郭牧心有不忍地看了柴婉柔一眼,暗自做了一个决定,便对其小声说道:“小妹,你要听好了,我等会会往前走,并会发出响动引开他们,你见到他们去追我之后,就赶紧往后跑,一直跑到城门附近隐藏起来,我脱身之后便去找你。” 说完,郭牧准备行动,然柴婉柔拉住了他,不肯放手。看得出来,她是不想与郭牧分开。 郭牧又何尝愿意,只是按眼前的情形只能保住一个,郭牧自然选择柴婉柔。教她往回跑,一是为了避开严府的追寻,二是让她留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柴婉柔会出现在重阳城附近,也许这便是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至于以后的路,只能靠她自己了。 郭牧现在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因为前方等待他的很可能是死路一条。 “小妹,你要听哥的话,也要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郭牧本不想骗她,可是见她一直不肯松手,只能给她一个空头的承诺。 听了这句话,柴婉柔终于松开了手,并点头道:“哥,我会一直在重阳城等着你。” 这句话让郭牧的内心一阵酸涩。 稍后,他见府卫逼近,便不再迟疑,在草丛的掩护下,悄悄地前行。 直到离柴婉柔有一段距离后,他才故意发出了一阵响动,立时被府卫发觉。 “那里好像有人!” 随着此话一出,所有的府卫都盯上了郭牧所在的方向。 郭牧见自己成功引起了府卫的注意,便拼尽全力,拔腿就跑,如此发出了更大的响动,也能看到草丛被拨动的迹象。 “是他们,所有人给我追!”管家确认后,便发出了命令。 如此,所有的府卫开始追郭牧而去,而郭牧只顾着往前跑,能跑多远是多远,如此便能给柴婉柔争取更多的时间。 由于郭牧现在是独自一人,没有柴婉柔在身边,跑起来的速度倒不慢,府卫一时之间难以追得上,但是两者之间的距离在明显缩小。 就这样,一追一跑,不知道跑了多久,郭牧不知不觉跑出了草丛,然而前方等待他的却是一条死路。 或许因为时运不济,郭牧出了草丛之后,看到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悬崖。 没有了前路,他只能站在悬崖边上,转身看向追击他的人群。 很快严府的府卫追了上来,他们倒没有逼得太急,选择离郭牧不远的地方站定,一直等到管家的到来。 此时因为火把的原因,这片天地被照得一片通红,隐隐之中透着一股血色,看上去有些诡异。 管家到此,见到郭牧是孤身一人,便问道:“和你一起的小女孩呢?” 郭牧冷笑一声,“哪有什么小女孩,我就独自一人。” 管家显然不信,“都死到临头了,还不说实话!我实话告诉你吧,家主已经下达了死令,无论生死,都要把你带回去。你若老老实实地告诉我,我可以饶你一命。” 这像是严正厄斩草除根的行事风格。 然郭牧不受其威胁,脸上没有惧色,此时反倒调笑起来,“你们的家主就这么怕我吗?真没想到,一个在重阳城威风凌凌的大人物居然害怕一个十岁的少年!” “住口!休要诋毁我家的家主!”管家怒斥道。 “嘴长在我的身上,我爱说就说谁,你管得着吗?”郭牧反击道。 此时,本该发怒的管家反倒冷静下来,“果然是牙尖嘴利,我若是你,不应该在此逞口舌之快,应该供出那个小女孩的下落,保住性命才是重中之重。” 郭牧的态度一如既往,冷冷地回道:“无可奉告!” 管家大笑一声,“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你这般拼命的逃跑,一是为了支开我们,二是为了给那个小女孩的逃跑争取时间吧。” 说完这句话,他仔细的审视了郭牧一眼,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心虚。由此,管家更能确定,便转身吩咐道:“你们分出十余人,继续往前追寻那个小女孩的下落,务必要将其找到。” 话音落下,十余名府卫离开了人群,开始去追击小女孩,殊不知,按照他们的方法,永远也追不上。 郭牧故意露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由此来麻痹管家。 管家得意洋洋地笑道:“小子,你要永远记住一句话,姜还是老的辣,我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是你自己放弃了,现在就怨不得我了。” 话罢,管家张开双臂,并示意府卫向郭牧逼近。 郭牧知道了柴婉柔暂时安全,心愿已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悬崖,“你想要带回我的尸体,做梦!” 说完,他毅然后退一步,身体悬空,然后坠落下去,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众人赶紧冲上去,看到只是一片幽黑的看不见底的深渊。 管家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狠厉之色,“来人,给我仔细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到通往崖底的道路,就算是死,也要把他的尸体找回来。” “是!” 一众府卫齐声应道,随后分散开来,准备寻找通往崖底的道路。 不得不说,郭牧这最后一招用得绝,就算是死,也牵制住了严府的人,如此柴婉柔就更加安全了。 第28章 落花涧 当黎明的曙光撕裂大地,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 这里不知道是哪里,如同世外桃源一般,没有人迹,有的只是无限的风光。 有一棵参天的大树十分显眼,试与天比高。 不难发现,这颗大树乃是一棵长得异类的杏花树,粗大的树干,怕是十个人手拉手也难以环抱。上面分出来的枝丫,熙熙囔囔,纵横交错,似乎都在争夺地盘。 此时,千万朵杏花无风自落,如同下起了杏花雨,掉落在地,如同给这片大地铺了一层厚厚的床被。 有花自然就有香气! 整片天地都充斥着浓烈的杏花香,置身其中,已然分不清香气来自哪里,或许自己也成为它的一部分。 有香气自然少不了被吸引而来的小生命! 一群群冬蝶在杏花树的周围起舞,有的停留在树枝上,不时扇动着翅膀,成为了杏花树的点缀。小鸟也不忘了来这里凑热闹,掩藏在大树之中,只是因为发出了清脆的欢歌声,才暴露了它们的存在。 有生命自然就少不了水! 离杏花树不远处,有一条小河缓缓流淌,不知道源自哪里,也不知道流往何处。溪水清澈见底,不时见到鱼虾在这里逗留片刻,成为了这里的过客。 …… 这里被别人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即落花涧。每当这个时节,这里的风景便是最美的。 不多时,一道懒洋洋的听上去颇为享受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里原有的宁静。 “嗯——” 声音落下,只见杏花树下,一片落花被溅起,飘散在低空中,同时可见一双手臂从地下伸展了出来。 双手纤细,白洁如玉,双臂向两侧缓缓展开,落在地上,再次溅起了一片落花。 一名少女很不情愿地抬起上半身,接着很不情愿地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美景,似乎意犹未尽,她再次闭上眼睛,抿住双唇,屏住呼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花香经过她的鼻孔,进入她的体内,沁入她的心脾,使得她露出一副十分享受的神情,双颊上绽放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此时可以看见,少女的双颊上出现了两个深深的梨涡,使得她原本绝美的面孔增添了几分可爱。 少女看上去也就十岁左右,身着一袭黄色的外衣,如同那流淌的溪水一般,给人一种清澈的感觉,又如同那欢快的小鸟,活波可爱的同时,又能给别人带来快乐。 少女伸了一个懒腰之后,终于不再留恋,猛地睁开双眼,并使劲地揉了揉,让自己的头脑逐渐变得清醒。 “该回去了,免得娘亲又要说我了!” 心里打定主意后,她猛地站起来,看了看回家的路,随后迈开了步子,一蹦一跳地向回走去。 没走几步,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脚下踩到一个柔软的东西。 正在她思索间,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哎哟——”的嚎叫声。 少女下意识地意识到,自己恐怕踩到一个人了,她赶紧后退一步,一脸警惕地看着刚才落脚的地方。 虽说是一脸警惕,但她睁大着双眼,半张着小嘴,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所以给人更多的是一种可爱的感觉。 然而,她等了半响,那个地方除了遍地的杏花,没见半个人影露出来,也没有再听到半点响动。 “我不会一脚把他踩死了吧!” 少女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个想法,令她张大了嘴,双手掩放在她的嘴边。 从小到大,她一直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从来没有见到过死人,故而她不敢上去查探,只得来回踱步,脸上浮现出焦急的神情。 “惨了,惨了,要是真被我踩死了,那我就成为杀人犯了。” 少女一想到这里,脸上的惊慌之色更甚。 当然,她也可以选择绕道而行,但是她那颗善良的心并不允许她这么做。 无奈之下,少女只能鼓起勇气,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尝试着去查探一番。 于是,她缓缓蹲下身,缓缓伸出手,缓缓靠近,脸上同时浮现出害怕的神情。 就在她快要接触到那个地方的时候,整个人开始变得紧张起来,呼吸也跟着急了,以致让她的双手浮在空中,不敢再前进分毫。 犹豫片刻后,她再次鼓起勇气,闭着眼睛把手放了下去,如同拨浪鼓一般刨开上面的杏花,直到接触到那一团软软的东西。 少女再次被吓得后退一步,一时之间不敢睁开眼睛。 “那个,你是活人还是死人呀?” 她的问题久久没有得到答复,无奈之下,她只能选择睁开眼睛去查探,可是她又不敢直接睁开,只好将自己的双手捂在眼睛上,露出一些缝隙。 随后,她先是缓缓睁开一只眼,在确定没有看到什么之后,又缓缓睁开了另一只眼。 双眼透过指缝,她终于在不远之处看到了一条胳膊,胳膊上可以看见一道伤口,渗出来的血染红了一片,好在血已经自行止住。 少女由此可以确定,自己踩到的真的是一个人,至于是不是一个死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喂——喂喂——” 少女再次尝试着叫喊了几声,依然得不到对方的任何回应,为今之计,只有再过去查探一番了。 因此,少女大胆地放开双手,再次向着那人靠近。 直到来到对方的身边,她可以看得更加的仔细。从这有些干涸的血迹来看,他受伤有一段时间了,应该不是自己踩伤的,少女由此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她继续刨开杏花,直到露出了那人的胸口,从胸口的起伏上可以看出,那人还是有呼吸的。 好在不是一个死人! 少女更是放松了不少,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胆子跟着大了起来,继续刨开其上方的杏花,很快变见到一张英俊的少年的脸,不过,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丝毫的血色,见其样貌,正是郭牧无疑,想来这里就是崖底了。 看到这张脸,少女的双颊浮现出一抹暖暖的笑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叹,“真好看!” 迟疑片刻后,少女继续手上的动作,直到郭牧整个人显露在少女的眼前。 这时,少女皱起了眉头。 若是不救他,任由他在这里,恐怕他只有死路一条,若是救他,自己又不知道该如何救,首先把他弄走都是一个问题。 思来想去,少女觉得对方既然没死,说不定可以唤醒。 于是,她自认为想到了一个聪明的办法,便躺在了郭牧的旁边,把自己的小嘴尽可能地靠到郭牧的耳旁,随后,声音由小到大地叫了起来。 “喂!” “喂!” ...... 少女不知道叫了多少下,声音也提高到了足够的强度,依然未能唤醒对方。 最后,她只能放弃,露出一副泄气的样子。 这条道行不通,只能另想她法,就在她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郭牧胳膊上的伤口上时,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调皮的笑容。 她看向郭牧,“那个......我是为了救你,你可别怪我呀!” 说完,她就开始行动,先是站起身,随后学起之前走路的样子,把自己脚轻轻地踩到了郭牧的伤口附近,原以为对方会像刚才那发出“哎哟”的声音,并痛醒过来,不曾想对方依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用的力道不对,便逐步加大力道,如此尝试了几次,郭牧仍然没有反应,更糟糕的是,原本凝固的伤口重新崩开,鲜血又开始流了出来。 “坏了!坏了!” 少女一边喊着,一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偏偏又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眼看胳膊上的血出得越来越多,少女急中生智,想到了止血才是关键。 因此,她赶紧抓起一把杏花,塞到了自己的嘴里,将其嚼烂之后,涂到了郭牧的伤口处,随后再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角碎布,将伤口包裹起来。 做好这一步,血终于止了下来,少女的脸上露出一副自豪的神情。 经过之前的事,少女已经判断出,眼前的人是无法唤醒了,既如此,只能靠自己把他强行弄走。 想到这一点,少女撸起了袖子,尝试着将郭牧背起来。 然郭牧虽然瘦弱,终究不是少女能背得动的,她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无奈之下,她只能抓住郭牧的双手,想要把她拖走。 可是她刚使上劲,便想起了对方手臂上有伤,如此,她只能改为拽住郭牧的双脚,一点一点地向后拖动。 路上,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自言道:“我......为了救你......一命,付出了......这么多,等你......醒过来,一定要记得......好好报答我哟!” 第29章 湖心小筑 时间缓缓流逝,艳阳已经悬在了正空,千万道阳光铺洒而下,照耀在人的身上,不像夏日那般灼热,给人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金色的阳光铺洒在湖面上,随着波纹荡漾,泛起了五彩之光。 湖心有一处小筑,看上去只有两间房子,不过却十分的雅致。 除了房间以外,有一处凉亭伸到了湖的更深处。 这时,一名优雅的女子正坐在凉亭上,静静地看着前方的湖面,显得怡然自得。 女子即便年近中年,却也拥有着一副绝世的容颜,让人如痴如醉。 不多时,一名黄衣少女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直到来到女子的身后,开始放慢脚步,然后从后面环抱在女子的腰间,用怪异的声音问道:“你猜猜我是谁?” 显然,这黄衣少女正是救下郭牧的人。 女子头也不回,嘴角浮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面带梨涡,光看这梨涡,就能看出与黄衣少女有几分相似。 “妱儿,你又调皮了!”女子虽然这么说,可是没有一丁点责怪的意思。 黄衣少女松开手,绕到女子的面前,问道:“娘,你怎么每次都能猜到是我呀?” 从二人的称呼可以看出,她们乃母女关系,黄衣少女姓姜名妱,乃是中州派掌门人姜云腾之女,而这女子自然就是姜云腾之妻,姓华名清池。 华清池用手指轻轻摁了一下姜妱的额头,“你要考娘,也要找一个有难度的吧,这湖心小筑除了我就是你,我还能猜谁,况且就凭你走路的声音,我就已经知道是你了。” 姜妱微微一笑,知道骗不过她娘亲,也不想骗她,即刻涌入华清池的怀里撒娇,嘴里说道:“我就是要简单的,这样娘就一定不会猜错了。” 华清池自然懂得女儿的心思,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眼神中尽显关爱之意。 这时,姜妱找到了对方话里的漏洞,突然抬起头说道:“娘亲,有一点你说错了,现在这湖心小筑除了你我,还有一个人。” 说出这话时,姜妱看向不远处的一间雅居。 提及郭牧,华清池不禁问道:“怎么样,他醒过来了吗?” 姜妱摇了摇小脑袋,“不知怎么的,他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 闻言,华清池忍不住笑道:“他现在能醒过来就奇怪了,本来他还剩下半条命,经你一折腾,就只剩下不到十分之一的命了。” 此话使姜妱神色黯然,像极了认错的乖孩子,“我当时也只是想救他。” 华清池见到姜妱有些伤心的样子,收起了笑容,安慰道:“你呀,就是好心办坏事,救人哪有这么简单。” 没想到话刚说出口,姜妱更加伤心欲绝,竟开始抽泣起来。 华清池见不得她这般,赶紧哄道:“放心吧,有娘亲做你的后盾,保证他能醒过来。” 姜妱似乎就在等这句话,立时换成了一张笑脸,这速度简直比翻书还快。这种变化让华清池不得不觉得,她刚才的伤心都是装出来的。 姜妱一把抓住华清池的胳膊,将自己的小脸贴在了对方的胳膊上,道:“我就知道娘亲不会见死不救的。” 华清池笑道:“鬼丫头,你真当娘亲是那般冷漠绝情吗?就算你不上演苦情戏,我也会去救他的。我之前不出手,就是不想打消你的积极性,让你认识到救人不易的道理。” 姜妱知道自己的计策被识破,嘿嘿一笑,点头道:“我知道了,我的娘亲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了。” 这话把华清池哄得开怀大笑。 笑过后,姜妱便开始催着华清池去救人,然华清池不急,突然问了一个让姜妱头疼的问题,“你昨晚是不是偷偷跑出去了?” 这个问题令姜妱的心里一咯噔,原以为自己回来这么久,其娘亲一直未问起,想来忘却了,不曾想现在突然问了起来,让姜妱一时答不上来。 她想来绝对不能把昨晚偷跑出去的事儿说出去,否则的话,又要免不了被其娘亲说道。 于是,姜妱连连摇头,“我没有,没有,我只是起得早,出去了一趟,正好遇碰到了那人,然后就顺路把他救回来了。” 显然,这个借口是骗不了华清池的,就凭她说的“起得早”这几个字,在华清池的印象中,姜妱从来没有早起过。 华清池低下头,盯着姜妱的眼睛,如同能看穿她的内心一般,郑重地说道:“娘亲是不是告诉过你,小孩子不能撒谎的。” 这话让姜妱知道了自己的错误,便低下了头,老老实实地说道:“对不起,娘亲,我骗了你,我昨天晚上是偷跑出去了。” 得到这个答案,华清池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开启了自己的说教模式,“妱儿,你现在还小,不懂得人心险恶的道理,你一个人出去很危险的,知道吗?亏这里没有外人,没有碰到什么危险,要是在闹市中,像你这般,保不齐就走丢了,让娘亲去哪找去......” 总之,华清池说了很多话,好多话都是老生常谈,令姜妱的耳茧子都听出来了,这就是姜妱为何要骗她娘亲的原因。 直到华清池说累了,她才停下来,姜妱暗暗松了一口气,心里打定主意,一定不要再让她的娘亲逮到机会说自己。 待姜妱诚恳地认错之后,二人才开始向着郭牧的房间走去。 当她们来到房间里,郭牧仍然躺在床上,昏迷未醒,而全身上下都是伤痕,大多数是刮伤或撞伤,很难看到好的地方,比姜妱刚发现他时尤甚,想来这些都是姜妱的“杰作”了。 她见到郭牧这般,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只能向其娘亲哀求道:“娘,您快马上看看他吧。” 与姜妱比起来,华清池淡定许多,不是她冷酷无情,而是她知道,郭牧身上的伤虽然多,绝大多数是她女儿造成的,但几乎都是不致命的皮外伤,真正威胁他生命的乃是失血过多,所以才一直昏迷未醒。 既然是失血所致,补血才是关键,皮外伤可以慢慢来处理。 基于此,华清池从自己的身上取出一颗补充气血的丹药,缓缓塞入郭牧的嘴里。这丹药入口即化,不需要特意吞入肚子里。 随着丹药入口,郭牧的脸上马上多了几分血色,由此可见,这丹药弥足珍贵且效果显著。 做好这一步,华清池对姜妱说道:“妱儿,你现在去外面等着,娘亲接下来要替他处理皮外伤。” 姜妱不解,处理皮外伤,为何要自己出去? 于是,她坚持留下来,并辩解道:“娘,你处理伤口便是,我在一旁看着,也好学一学你的技术。” 此话一出,华清池没好气地一笑,摇头道:“不行,你想要跟我学,以后机会多得是,但是现在我为了替他疗伤,必须解下他所有的衣服,虽然你年龄尚小,但终究男女有别,你必须得出去。” 对此,姜妱似懂非懂,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基本上没有人向她说过男女有别之事,如今第一次听说,自然无法理解,况且她还有一个更不能理解的事情,问道:“娘亲,你也是女的,为什么你可以留下来呢?” 这个问题把华清池问住了,她眼下不知道如何去解释,都怪自己平时把她护的太好,一没有告诉她男女需要避讳的事,二没有让她多于外人接触,如此才会导致她对男女之事这般懵懂。不过,经此一事,华清池决定以后要慢慢告诉她。 但绝对不是现在,华清池解释不了,干脆不解释,开始以一个娘亲的口吻说道:“你哪有这么多的问题,现在连娘亲的话也不听了吗?” 闻言,姜妱知道不能再留下来了,便嘟起小嘴离开了房间,独自一人在外面生起了闷气。 华清池知道自己刚才的语气比平时重了一些,虽然见她有些生气,但眼下没有时间去安抚她,只好暂且不顾,注意力转移到了郭牧的身上,开始解开郭牧的衣裤。 很快,郭牧的衣裤都解了下来,露出了光溜溜的身体。 华清池见状,立时陷入震惊当中,因为郭牧全身上下,竟没有一处皮肤是完好无损的,新伤旧伤交织在一起,再加上大大小小的数十道疤痕,似乎在控诉他以前痛苦的遭遇。 他究竟拥有什么样的过去?又是受到了何种的虐待? 华清池的心里产生些许好奇。 由于他身上的新伤太多,按常规方法不仅效果不佳,还费时费力,因此,华清池决定用非常之法。 如此,她先离开房间,见到姜妱后,嘱她闭上双眼。 就在姜妱闭眼的一瞬间,华清池右手前伸,一条长长的白带从她的衣袖里飞出来,飞向了房间里的郭牧,并缠绕在了他的身上,随着华清池轻轻用力,郭牧的身体被白带带走,转眼间落在了湖里,溅起了一阵水花。 然而,郭牧并没有就此沉入湖底,而是在白带的牵引下浮在水里,只露出来一个头。 “你现在可以睁开眼睛了。” 在华清池的示意下,姜妱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郭牧已经浮在了水里。 紧接着,华清池调动灵力,通过白带传入郭牧的身体里,使得他突然张开口。 瞅着这个时机,华清池又迅速取出一颗药丸,轻轻用力,药丸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入郭牧的嘴里。 做好这一步,华清池开始调动了更多的灵力,周身可以看到淡淡的能量波动,通过白带源源不断地汇入郭牧的体内,使得郭牧周身的湖水开始升温,最后沸腾了起来。 见到其惊艳绝伦的手段,姜妱惊讶得捂住自己的小嘴,样子极为可爱。 第30章 天使 随着水温的升高,淡淡的水汽升腾而起,萦绕在郭牧的周身。 刚开始,水汽只是零星一点,后来逐渐的增多,形成了浓厚的白雾,将郭牧的身体彻底吞噬其中。 这一切都依赖于华清池源源不断地注入灵力。 如此过了两个时辰,华清池在注入了最后一道灵力之后,选择收手,但没有收走裹在郭牧身上的白带。 没有灵力的注入,湖水的沸腾之势逐渐弱了下来,水汽开始散去,郭牧的面孔缓缓出现在二人的眼前。 此时,可以看到,郭牧的面色已经恢复了红润,脸上的皮外伤竟出奇地愈合了,表面上看不到任何痕迹。 见状,姜妱兴奋地跳了起来,如同一只活泼乱跳的小鹿。 “娘亲,他的身上的伤好了吗?” 华清池摇了摇头,“哪有这么容易,现在好的只是皮外伤,还有一处严重的伤口在他的右手臂上,尚需时日恢复,不过要不了多久,他应该就能醒过来了。” 一听说这个好消息,姜妱的脑海中就浮现出郭牧向自己道谢的画面,使得她双颊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妱儿,你现在就把眼睛闭上,我要将他送回房间里。” 此时,姜妱的耳边传来其娘亲的声音,她只好有些不情愿地闭上双眼,不过处于一种半闭的状态,好奇心驱使着她想要偷看。 可惜,令她失望了,只见华清池轻轻摆动手中的白带,郭牧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咻”的一声飞入了房间里,随后房门自动掩上,她根本就来不及看清楚这个过程。 华清池收回了白带,深深地瞪了姜妱一眼,似乎已经发现了她的小把戏。 姜妱嘿嘿一笑,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然华清池没有理会她,而是独自进入房间里。 此时,姜妱看向湖中,却发现因郭牧离去而波动的湖面尚未平息,甚至还能见到溅起的湖水,如同雨滴一般击打在湖面上。 由此可见,刚才的过程是在一瞬间完成,这也能从侧面反映出华清池惊人的实力。 姜妱不甘心,脑瓜子灵机一动,开始轻轻迈开了步子,一步一步向前,如同小偷一般,走到房门口。显然,她这是想偷看。 然而,房门关得十分严实,根本没有丝毫缝隙可言,无奈之下,她只好轻轻推门,希望能够扒开一个缝隙。可当她无论怎么使劲,这房门如同魔怔了一般推动不了分毫。 最后,姜妱只能放弃,改用自己的耳朵贴在房门上,心想就算看不着,也能听着吧,可惜出乎她意料的,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正在姜妱不明缘由地思索间,房门突然被打开,姜妱始料未及,身体失去了重心,直直往前扑去,直到扑倒在华清池的怀里。 姜妱使劲抱着华清池的身体,如同抱着救命稻草一般,心里暗道:谢天谢地! 华清池有些小小的生气,抬起右手,做起了打人的手势。 姜妱见状,赶紧求饶道:“娘亲,娘亲,不要打我,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把头使劲地埋进华清池的肚子里。 见到对方的举止,华清池的气愤瞬间荡然无存,甚至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的右手轻轻落了下来,放在了姜妱的后脑上,温声道:“你呀你,对什么事都这般好奇,不知道好奇害死猫吗,记得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姜妱连连点头。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男一女两道声音。 “见过师叔!” “见过师叔!” 光闻其声,华清池就已经知道了来者是谁,便拉着姜妱的小手出了房门。 刚到外面,她就将来者看得清清楚楚,正是中州派的卫江和路瑶,只是在他们的身边,还多了一名貌美的少女,正是一心想要修仙的封雪晴。 卫江和路瑶先是向华清池行礼,随后看向姜妱,向她挥手示意,算是打招呼。 姜妱冲着他们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若非顾忌到自己的娘亲在此,她恐怕要冲上去与二人唠叨一番了。 华清池的目光锁定在了封雪晴的身上,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满意之色。 卫江上前回道:“禀师叔,她就是十年前引起过天地异象的女孩。” 华清池微微点头,“不错,骨骼惊奇,天资不凡,气质尤佳,只要加以培养,假以时日,说不定能成为我派的又一个传奇。” 不得不说,华清池对封雪晴的评价十分惊人。 一旁的姜妱还是第一次听自己的娘亲这般夸赞于人,就连自己都未曾享受过这番待遇。 于是,姜妱注意到了封雪晴,与此同时,封雪晴也注意到了姜妱,二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给彼此间留下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又偏偏说不清楚。 这时,华清池想到了一件事,不禁问道:“我记得在重阳城引起过天地异象还有一人,为何不见你们把他带来?” 路瑶拱手回道:“师叔所指应该就是严家之子吧,回禀师叔,对于他,我和师兄都考察过,自从他出生到现在,一直表现都很平庸,而且看上去天资一般……” 说到这,华清池摆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什么时候考察一个有仙缘的人也要用常人的眼光去看待了?” 这简短的一句话令二人回答不上来,均低下了头。 华清池继续说道:“你们作为招收弟子的管事长老,应该知道,有仙缘者可以破格录取,根本就不需要用考察寻常人那一套去衡量别人。” 二人受教,均躬身应道:“弟子谨遵师叔教诲,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华清池点了一下头,挥手道:“去吧!” 话音落下,二人身形一动,连带着封雪晴,化作一阵风,消失在原地。 华清池收回目光,看向姜妱,“妱儿,等房间里的少年醒过来,我们也该离开了。” 想到要离开这里,姜妱的脸上流露出不舍,只怪这里的风景太好,尤其是那落花涧,让她十分留恋。 只可惜自己不会仙术,不能像其师兄姐弟一般,想来就来,每次要来,还得劳烦自己的娘亲陪着自己。 为什么自己不会仙术? 这一直是困扰着姜妱的问题,这一刻,她再次忍不住向华清池问道:“娘亲,为什么我不能像师兄师姐那般修习仙术?” 这个问题把华清池问住了,因为她也不知道答案,她也无数次地向姜妱解释过,似乎姜妱到现在都还没死心。 华清池叹了一口气,她现在能做的也仅仅是安慰她了,“妱儿,每个人生下来都不一样,有的人头脑很聪明,但体力不行,有的人身体很强,但脑子不好使,所以啊,老天在造人的时候,不可能是十全十美的,也不可能是完全残缺的。你虽然天生修习不了仙术,但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这也算是你的特长,这就足够了。” 听了这番话,姜妱虽然仍不甘心,不过心里明显好受多了,变回了那个活泼可爱开心的她。 “娘亲说的是,我那些师兄师姐老羡慕我过目不忘的本事了!”姜妱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自豪的神情,看得出来,她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容易满足的人也就容易开心。 华清池微微一笑,将姜妱揽入怀里,眼神中尽显关爱之意。 这一天很快过去了。 翌日凌晨,已经昏睡一天两夜的郭牧终于恢复了意识。 首先,他感觉到自己似乎还活着,丝丝温暖从他的周身传来,带给他一种从来没有过的享受。 他很想沉迷其中,但是一想到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使得他不得不努力去睁开双眼。 终究是因为自己太过虚弱,他努力了几次,都未能成功地把眼皮睁开。 直到耳边传来了一道推门声,如同给了他无穷的力量,成功地睁开了双眼。 光线一股脑地涌入他的眼睛里,却没有带给他丝毫的刺痛感,就在他视野的尽头,一名天使向自己走来。 天使拥有一张近乎完美的脸,那绝对是郭牧所见过的最美的一张脸,美到让他窒息,让他内心澎湃。 天使的脸上挂着一副笑容,那绝对是郭牧所见过的最温暖的笑容,温暖着他的心灵,沁入他的心脾。 天使的动作轻盈,活泼好动,带着几分调皮,如同夜空里的星星,好动的同时,又十分耀眼。 这一张画面深深地刻入了郭牧的脑海里,令他一辈子也难以忘记。 显然,他眼中的天使正是姜妱。 她见到郭牧睁开眼睛,快步走到他的面前,一脸兴奋地问道:“你终于醒了,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郭牧处于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虽然听到姜妱在说话,却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况且自己连回答她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张着嘴巴,做出说话的动作,没有声音传出。 姜妱见他说不出话,以为他哪里不舒服,开始掀开他身上的被子,为其查看。 初步查看下来,姜妱也没有发现他哪里有问题,只好继续问道:“你想说什么?” 郭牧这次听得真切,可是还是如他之前一般,答不上话来。 无奈之下,姜妱只好将他扶起来,便拉起他的手臂向上一提。 “痛!痛!痛!” 这时,郭牧感觉到一股剧痛涌入大脑,使他一下子喊了出来。 姜妱这才想起对方这只手臂上有伤,连忙松开双手。 岂料,郭牧的手臂失去了支撑,如同坠落物一般掉落在床上。 这时,更大的剧痛从手臂上传入郭牧的脑子里,使得他脑子猛地清醒过来,脸上同时浮现出痛苦的表情。 谁能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姜妱的无心之失成功地让郭牧彻底清醒过来。 第31章 朝朝暮暮 按常理来说,一个人在清醒的状态下,手臂不会这般毫无阻力的坠落下来,这也是姜妱所没有预见到的。 现在,郭牧因为剧痛,额头已经渗出了汗水,待疼痛稍微缓了下来,他才开始尝试地去活动自己的手臂,这一动才发现,这手臂尽然不受自己所控。 郭牧被惊出了一声冷汗,他不想成为残废,于是他再次竭力尝试了几次,结果都如刚才一般。如此看来,他的右手臂已经骨折,并且伤到了经脉,使得气血不通,无法活动。 姜妱连忙挥手道:“这不关我的事啊!” 此时,郭牧的目光重新回到姜妱的身上,这才看清楚她的脸,难道说自己刚才见到的天使就是她?郭牧心中有所怀疑。 郭牧知道自己手臂上的伤与她无关,更没有丝毫要责怪她的意思,而是淡淡地问道:“你是谁?这是哪里?” 姜妱微微一笑,脸上的两个梨涡变得明显。 见到这笑容,郭牧的心里受到了感染,尽生出了一丝温暖,他也由此断定,自己半睡半醒间见到的天使的确是她。 “我叫姜妱,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吧,这里乃湖心小筑,连同不远处的落花涧,是我最喜欢的地方。” 姜妱的声音甜美,传入郭牧的耳朵里,尽让他暂时忘却了身体上的痛苦。 他连忙向对方表示感谢,“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我都没想到自己能活下来。” 这两声谢谢令姜妱如同坠入了云里雾里,露出了一副陶醉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她才从陶醉中回过神来,“我娘亲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许是你命不该绝吧,所以碰到了我。” 当然,姜妱可不敢把他弄得浑身是伤的事情说出来,否则的话,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只怕会一落千丈。 闻言,郭牧再次向姜妱表示感谢,“你和你娘亲都是心善之人。” 这话使得姜妱脸上的笑容更甚,她就是这般容易满足的人,即便自己为了救他付出九牛二虎之力,可因为对方的几句谢谢,她早就将其忘得一干二净了。 “好了,你就别说谢谢了,快告诉,你叫什么名字?”姜妱对郭牧颇有兴趣,开始打探起对方来。 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通报姓名,于是,郭牧如实回道:“我叫郭牧。” “郭牧,郭牧,真有意思,我叫姜妱,你叫郭牧,那我们岂不成了朝朝暮暮,那我以后就叫你牧牧吧!” 经姜妱这么一说,郭牧才发现他们的名字却有着这般玄妙的关系,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这么说来,我是不是应该叫你妱妱了!” 郭牧本是一句玩笑话,姜妱却当真了,连忙点头道:“好呀,好呀,就这样说定了。” 姜妱一边说着一边伸出自己的右手,“娘亲说了,但凡约定,光口头说说不行,必须得击掌为誓。” 见到对方一脸期待的样子,郭牧面露犹豫之色。 然而,姜妱却不管他答不答应,直接踩到床上来,抓住郭牧的左手,就与自己的右手盖在一起。 可以说,郭牧这是被霸王硬上弓,他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好了,我们已经击掌为誓,从此以后,你就是牧牧了,牧牧,快叫我妱妱!”姜妱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到这个称呼。 郭牧犹疑再三后,最后还是有些生涩地喊出了这两个字,“妱妱!” 一时之间,姜妱更加的高兴,脸上浮现出灿烂的笑容。 她这一笑,显得身体不稳,有好几次都差点摔倒下来。 郭牧看得心急,赶紧说道:“好了,我已经答应你了,快下去吧。” 姜妱“嗯”了一声,开始抬起一只脚,准备下床。 可这单脚踩在床上,再加上床有些软,使得她的重心更加不稳,竟没站住,如郭牧所担心那般,姜妱的身体朝着自己迎面扑来。 郭牧下意识地抬起双手想要接住对方,可是他一时忘却了自己的右手不受控制,唯独一只左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臂,却无力阻挡她下降的趋势。 就这样,姜妱迎面倒在了郭牧的怀里,两人胸口贴在一起,面对面,之间只有隔着丝毫的距离。 如此近距离之下,两人都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呼扇在自己的脸上。 郭牧近距离地看着姜妱,陷入初见她时的状态,目光呆滞,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姜妱却与郭牧明显不同,她没有丝毫的不适感,眨巴着双眼,密切关注着对方的眼睛...... 两人这般姿势维持了半晌,直到姜妱的嘴里冒出来一句话,才将愣神的郭牧拉了回来。 “你的眼睛好大好美,睫毛好长!我好喜欢!” 郭牧赶紧转过头去,不敢面对姜妱,嘴里说道:“我身上有伤,经不起你这般压,你快下去。” 不得不说,郭牧这谎话很有效果,立时让姜妱不情不愿地下了床,随后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待自己逐渐平息下来后,郭牧才转过身来,看向姜妱,心想这世间上居然有这般与众不同的女子,而且还被自己碰上了。 对于郭牧心中所想,姜妱自然不知情,她开始向对方问起了别的问题,“牧牧,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来到落花涧的呢?” 提及此事,郭牧的脑海中才浮现出自己跳崖的一幕,赶紧问道:“我在这里昏睡多久了?” 姜妱先是伸出了一根手指,随后又伸出了两根手指,如同在给郭牧猜哑谜一般,郭牧偏偏还猜不着。 况且,现在的郭牧有些焦急,没有闲情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便再次问道:“不要闹了,快说!” 见郭牧的语气有些重,姜妱没有生气,而是想到他可能真的有急事,便收起了调皮的笑容,回道:“一天两夜了!” 已经一天两夜,想来严家的人早就回去了,不知道小妹怎么样了,这是郭牧现在心中所想,现在的他,满脑子关心的就是柴婉柔。 他决定不能躺在这里,必须想办法回到重阳城。 于是,郭牧不顾自己的伤,翻身准备下床。 姜妱不解,刚才的他还好好的,为何突然变得这般?她上前阻止道:“你这是干什么?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此时,郭牧已经坐在了床沿上,由于右臂下垂,时不时地传来一阵痛感。 “你快告诉我,从这里怎么回到重阳城?”郭牧急切地问道。 姜妱连重阳城都没听过,又如何回答得了郭牧的问题,她只能回道:“我不知道,但我娘亲一定知道。” “那请你带我去见你娘亲!” “我娘亲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不一定能找到她。” “那也等找了之后才知道吧。” “好吧,你要是不怕伤势加重,就跟着我来吧。” 话罢,姜妱转过身去,迈开步子向着门口走去,郭牧左手扶住右手,紧随其后。 当他们来到外面,郭牧这才知道,原来这湖心小筑真的在湖心之处,四面临水,只有一条狭长的栅道通向岸边。 姜妱领着郭牧向凉亭方向走去,但是并没有在凉亭上发现华清池的身影。 姜妱只好尝试性地叫了几声,“娘亲,娘亲......” 然后,她没有收到任何的回复。 “这个地方也就这么大,这凉亭也是我娘亲最常来的地方,这里都找不到,那就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了。”姜妱抿起嘴唇,向郭牧说道。 郭牧知道对方已经尽力了,他也不强求,只好自己想办法。 于是,郭牧沿着栅道开始往岸边走去,而姜妱不放心他,不远不近地跟在他的身后。 待郭牧来到岸边,他仔细观察一下,才发现这个地方除了一面是湖以外,其他三面都是环山,看上去像是一处崖底,这也能解释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 如今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一条狭长的小道,一直向前延伸,视野的尽头处是两块巨石,正好位于小道的两边,也不知道这小道通向哪里。 郭牧别无选择,只能沿着这条小道前行,直到身影没入了两块巨石之间。 姜妱对这条小道再熟悉不过,所以她知道郭牧最终会走向哪里,但她并没有阻止对方的意思,一者,她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去那里,二者,只有让对方亲自走一趟,对方才能彻底死心。 想到这里,姜妱开始迈开步子,沿着小道前行。 当她来到小道的尽头,也就是那个让她如痴如醉的落花涧时,远远便看见郭牧立在那棵巨大的杏花树下发呆,看得出来,他似乎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姜妱继续前行,直到来到郭牧的身边,“牧牧,你说这里美不美?” 景色虽美,郭牧可没有更多的闲情来欣赏,他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想必这里就是你所说的落花涧了吧,你初次发现我时就在这里?” 姜妱点头道:“是啊,除了我和娘亲,你是第三个来到这里的人。” 郭牧得到想要的答案,没有再说话,而是仰天看向崖顶的方向,随后皱起了眉头,因为这悬崖实在是太高,峭壁实在是太陡,自己从下面摔下来,没死已是万幸。 当然这不是老天爷眷顾,而是这满地厚厚的杏花起到了缓冲的作用,才使得郭牧逃过一劫。 既然爬上去行不通,郭牧的目光转移到别处,最后停留在不远处的小河上。 郭牧走到河边,仔细观察了一阵,发现这条河的两处都看不到尽头,但是河水向着一处而流。 见此,郭牧的脑海里燃起了一个想法,所谓水往低处流,那只要沿着小河逆流而上,说不定就能走到悬崖之上。 想到这里,郭牧转身看向姜妱,此时的她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妱妱,再次感谢你的救命之恩,若是有机会再见,我一定相报,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得不离开这里。” 听到郭牧向自己告别之时,姜妱的脸上竟流露出一副不舍的神情。 第32章 修仙之念 姜妱不舍郭牧离开,便找到了一个借口,“你看这里已经没有路了,你怎么回重阳城?” 郭牧指着小河的上游,回道:“路就在这里,我只要坚持走下去,便能走到崖顶,并且回到那里。” 姜妱顺着郭牧所指的方向看去,除了一条小河以外,并没有见到他口中所说的道路。 于是,姜妱不解地问道:“你说的路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 郭牧解释道:“这条小河便是指引我的道路。” “这也算路?”姜妱露出了惊疑的神情,随后摇了摇头,“你知道这小河的尽头是什么吗?你知道它的尽头通向哪里吗?你能确定它的尽头不是另一处悬崖峭壁吗?” 接连几个问题问得郭牧答不上话来,由此可见,眼前的少女虽然单纯可爱,活泼好动,有时候会犯点傻气,但有时候又聪明机智。 这般集矛盾于一身的女子,郭牧还是第一次所见。 其实,郭牧也想到了这些,只不过这是眼下唯一可行的办法,当然要去尝试一番。 故而,他摆出一副坚定的神情,回道:“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充满了各种可能性,也许其中一种就是我想要的可能呢?” 闻听此言,姜妱再次摇了摇头,“眼下明明还有一个更可行的方法。” 此话引起了郭牧的注意。 姜妱继续说道:“那就是等我的娘亲回来,只要她肯帮你,你一定会得偿所愿。” 听对方这么说,似乎她的娘亲很厉害的样子,可是再厉害的人,能够越过这片高耸入云的峭壁吗,郭牧持严重的怀疑态度。 姜妱看出了郭牧有所怀疑,便解释道:“寻常人是做不到,但我娘亲不是寻常人,要不然,你想我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是寻常人那是什么人?郭牧的心里的产生了强烈的好奇,问道:“莫非你的娘亲是仙人?” 姜妱有些自豪地回道:“错,少了一个字,我娘亲乃修仙人。” 郭牧虽然第一次听说修仙人,但是光是从字面上理解,就已经知道了大概。 既然跟仙有关系,看来她的娘亲倒真的不是寻常人。既然不是寻常人,倒真的有可能将自己送离这里。 想及此,郭牧不再迟疑,退后一步,郑重地向姜妱拱手道:“我听你的,到时候,就麻烦你帮我在你娘亲面前说道说道。” 姜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此事包在我的身上,我娘亲最是疼我了,她一定不会拒绝我。只不过,在此之前,你先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郭牧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姜妱的身上,自然要哄得对方开心,便点头道:“妱妱,你尽管问就是!” 光是这一声称呼,就能把他们的关系拉近不少。 如此,姜妱开始毫不客气地问起来,“你这么着急出去是为了什么?” “为了我的小妹,我和她相依为命,现在我深陷于此,而她一个人在外面,多一些时间就多一分危险,故而想急着出去找到她。” “你为何会出现这里?” “我被仇家追杀,一路退到悬崖边上,最后被逼无奈,只能选择跳崖,之后发生的事便是你所见那般。” “你见到自己的妹妹后,接下来又有什么打算?” “这个……这个……我倒没有想过,只要离开重阳城,离开那个是非之地就行!” 听到这里,姜妱笑出声来,“牧牧,我已经帮你想到一个去路。” 郭牧不明白,询问的目光落在姜妱的身上。 姜妱回道:“那就是跟我回去,成为中州派的弟子,成为修仙之人!” 在此之前,郭牧从来没有这般想过,如今听姜妱一说,郭牧产生了心动的感觉。 若是真能成为修仙之人,一定会本事大涨,到时候就一定不会像现在这般,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 基于此,郭牧的心里开始燃起了成为修仙之人的欲望,而这个欲望正是姜妱为他点起来的。 只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可就不一定了,他有些担心地问道:“这件事你能做得了主?” 毕竟对方只是一个不大的少女,郭牧不得不有所怀疑。 此话似乎激起了姜妱的好胜心,为了不被别人看扁,她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能,当然能!” 见对方胸有成竹,郭牧还是有所怀疑,因为之前的经历让郭牧觉得,眼前少女似乎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当然,他不会展现出来,一切只有等发生了才知道,如此,他只能等下去。 接下来,二人没有再说话。 姜妱的注意力开始从郭牧的身上挪开,她看着这一大片花海,脸上的笑容又偷偷爬了起来。 她终于忍不住冲过去,然后一个前扑,如同饿狼扑食一般府面扑倒在落花里。 随后,她发挥了自己活泼好动的特点,双手捧起杏花,使劲扔向空中,如此反复进行了好几次。 一旁的郭牧看得出神! 眼前的少女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气息,带给他的更多是一种贴近自然的感觉,显得很真切。 而且,她的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这种气质,郭牧怎么也形容不出来。 见到她这般开心,郭牧也瞬间忘记了烦恼,并放飞自我,学着她一般倒在了花丛中,不过因为有伤在身,他的动作要轻柔许多。 如此,一个少年一个少女在落花丛中玩耍起来,露出了本该属于他们这个年龄的童性。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都感觉到累了,开始仰面躺在地上。 刚开始,他们都闭着双眼,做出深呼吸的动作,贪婪地吸收这里的香气。 少时,姜妱忽然睁开眼睛,转过头来,用手托着自己的下颌,呆呆地看向郭牧,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虽然两人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看得出来,姜妱对郭牧有些与众不同。 她自小在中州派长大,所接触的除了父母,便是中州派的师兄师姐,他们都是以大人的身份来看待自己,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孩一般来呵护。 虽然这样的生活很美满,可是她总觉得缺了些什么,或者是一个可以一起疯一起闹的玩伴,或者是一个可以真正平起平坐的同伴…… 郭牧的出现无疑给她弥补了心中的缺憾,同时,郭牧作为其接触到的第一个中州派以外的人,以莫名其妙的方式闯入了她的世界里,并发生了一些与众不同的经历。 如此种种,姜妱便对郭牧产生了异样的感觉,才会一再地帮助他,甚至要他拜入中州派门下。 “妱儿——” 一道浑然有力的女子声音突然传来,令姜妱猛地坐起来。 “娘亲来找我了!” 此时,郭牧也跟着坐起来,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片刻之后,一名貌美的女子如同仙子一般从远空飞来,又如仙子谪尘一般缓缓降落在二人的面前。 显然,来者便是华清池,她淡淡的目光先是在郭牧身上一瞥而过,随后落在姜妱的身上,眼神逐渐变得柔和。 “妱儿,你又偷跑出来了!” 姜妱缓缓站起身,做出一副认错的样子,“娘亲,这可不能怪我,我是跟着他出来的。” 闻言,华清池的目光重新回到郭牧的身上,郭牧赶紧起身,向对方躬身一礼,“晚辈郭牧,拜见前辈!” 华清池见郭牧虽然穿得不怎么样,却颇有礼数,看上去也很懂事的样子,便满意地点了一下头,问道:“你的伤才刚刚好一些,不安心静养,却跑来这里,这是为何?” 如此,郭牧便将自己的遭遇以及要回重阳城寻柴婉柔的想法说了出来。 华清池在一旁听着,面色平淡,看不出情绪的变化。 这时,姜妱却一反常态,先是大叫一声,随后稀里哗啦地哭了起来,眼泪瞬间就如泉水般涌了出来。 像她这般眼泪说流出来就流出来的本事,绝对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所能达到的。 郭牧是第一次见到,直接愣在了当场。 “真是太可怜了,太感人了!娘亲,您就帮帮他吧!”姜妱一边抽泣一边说道,说完之后还偷偷地瞥了她娘亲一眼。 华清池脸上的神情可谓哭笑不得,知道她又要在自己面前上演苦情戏了。 可是无论真假,她每次都会入套,如此姜妱每次都能通过这种方式得逞,进而使得这一招成为了姜妱的制胜法宝。 也许是因为华清池作为母亲,不忍见到自己女儿流下一滴眼泪吧。 “好吧,我怕了你了,快快收起你的眼泪吧!” 姜妱如愿以偿,瞬间换成了一张笑脸,此时她眼睛里的眼泪还没有干涸,看上去不知道是哭还是在笑。 “我就知道娘亲最好了!”接下来,她挽住华清池的手臂,开始撒娇,撒娇的过程中,还不忘给郭牧偷偷眨了一下眼睛。 郭牧赶紧向华清池表达感谢! 华清池没有多言,说到做到,她一把拉住姜妱,一把拉住郭牧,脚下轻轻一点,身体开始浮空,向着崖顶的方向飞去。 郭牧是第一次体验这种飞起来的感觉,立时让他心潮澎湃,对修仙更加向而往之。 很快,华清池就带着二人来到崖顶,并降落在悬崖边上。 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郭牧确认这里正是自己跳下来的地方无疑。 第33章 手段尽出 郭牧看到这一片悬崖,心里感慨万千,想当日自己跳崖之时已经抱了必死之念,没想到今日还能活着回到这里。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难道自己真的会时来运转,结束自己以前那种般悲惨的命运吗? 郭牧不敢想象,现在也不是想的时候,他望着重阳城的方向,只盼柴婉柔能够安然无恙。 这时,他的耳边响起了华清池的声音,“我能帮的就这么多了,到了这里,你应该知道怎么回重阳城了吧?” 听对方话里的意思,这是准备与郭牧道别,郭牧微微一愣,一时不知道如何回话,只得木讷地点了一下头。 姜妱也很意外,她之前答应郭牧在先,自然不会食言,便主动挣脱华清池的手,快速躲在郭牧的身后,道:“娘亲,你食言!” 华清池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这般说自己,便饶有兴致地问道:“该帮的我已经帮了,我怎么食言了?” 姜妱回道:“娘亲,你之前答应过我要帮他,是指要送他回到重阳城并找到其妹妹,如今你在半路就撇下他不管,不是食言是什么?” 华清池没想到,姜妱此时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好像真的是自己的错一般。 既然对方要与自己讲道理,华清池也以道理反击道:“妱儿,这只是你的想法,我只是答应要帮他,可没说要帮他到哪一步,现如今把他送到这里,已经是尽了帮他的义务了,算不得食言,你若觉得我说的话有错,问问他便是。” 郭牧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见对方有意把话引到自己的身上,如今想回避都难了,只好点了一头,“仙人说得不错,您能帮我到这,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此话一出,姜妱自然找不到话来反驳,只得瞪了郭牧一眼,怪他拆自己的台。 既然讲道理这条道路行不通,姜妱开始胡搅蛮缠,“我不管,你是我的娘亲,我答应送他回重阳城,就等同于你答应了,你总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吧。” 华清池见姜妱仍不死心,继续用言语反驳道:“妱儿,你这是哪门子的道理,从小到大,我可没这么教过你,看来还是我对你的管教太少了,以后还是严加管教才行。” 这话把姜妱吓得立刻闭上了嘴,人也变得老实多了,但是并不代表她就此放弃了,而是又采用了新的方法。 “娘亲,您是世界上最好的娘亲了,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您看他现在重伤未愈,一个人行动不便,看上去多可怜,您就动一动小指头,再帮他一下可好?” 显然,姜妱这是打起了苦情牌。 华清池真是怕了她的女儿了,知道若是不答应,恐怕她的女孩还会用别的方法缠着她,直到她答应为止。 她颇为无奈地点了点头,“罢了,罢了,我就再送他一程。” 见到华清池服软,姜妱灵机一动,准备趁热打铁,继续摆出一副苦恼的样子,“他看上去也就跟女儿一般大小,父母就已经不在世了,唯一的妹妹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唉!将来该如何生存呀!” 华清池已经答应她了,见她还这般,就知道这丫头还有事相求,便问道:“好了,你就直接告诉娘亲,你还要怎么样?” 姜妱嘻嘻一笑,“我想好了,我们中州派应该广纳弟子,趁现在招他入门,若是找到了他的妹妹,都一并收入门下,如此便能两全其美,甚好甚好!” 说到这时,她学着她爹的样子,摆出一副掌门人的架势。 一旁的华清池闻言,面色瞬间冷了下来。 毕竟她的放纵是有限度的,可不是所有事都由着她,尤其是这种招收新弟子的大事,中州派一向是千挑万选,慎之又慎。 “妱儿,我就当你这句话没说,之前的事儿也别提了,现在即刻随我返回中州派!” 华清池突然换了一个态度,让姜妱的心里顿觉不妙。 只怕她的娘亲已经动了真格,自己心里筹谋的事恐难以实现了。 郭牧也看出了这一点,不过他插不上话来,只得顺其自然。 话罢,华清池见姜妱依然躲在郭牧的身后,没有要同自己离开的意思,她只好主动上前去抓她。 姜妱也算是倔强,躲开了她娘亲的手,嘴里说道:“娘亲这般强迫于女儿,女儿心有不服。” 华清池淡淡地问道:“那你要怎样才算心服口服?” 姜妱回道:“除非娘亲能够说服女儿为什么不能招他为弟子。” 若说讲道理,华清池自然不惧,为了不让自己的女儿心中埋下怨恨,她便解释道:“修仙一途,不是人人都可以,是要讲究悟性、心性和资质,三者缺一不可,且不说眼前这少年悟性和心性如何,就凭他的身体资质,属于凡品中的凡品,根本不适合修仙,我中州派岂能招收这样的弟子。” 这句话将郭牧打击到了,如同给他熊熊燃起的修仙之心泼了一盆冷水,使得他对自己开始持怀疑态度。 姜妱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不过,她非但不会因此而放弃,反倒更加坚定了自己帮他的决心。 或许是惺惺相惜的缘故吧,自己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不能修仙,而郭牧因为身体资质不好而不适合修仙,两者虽不完全相同,却也有雷同之处。 基于此,姜妱摇了摇头,“娘亲,你的理由说服不了我。” 华清池只当她的女儿在耍赖,“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跟你这丫头讲道理,你要是听不进去,娘亲再怎么说也没有用。好了,不要闹了,快跟我回去!” 姜妱再次摇了摇头,“若是我可以说服娘亲呢?” 此话让华清池来了兴致,她倒想听听自己的女儿会说出什么惊艳的话,便回道:“你若是能说服我,我就答应你。” 姜妱神色转喜,开始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记得娘亲在教训江师兄和路师姐时说过,有仙缘者可以破格录取,根本就不需要用考察常人那套去考察别人,此话能否作数?” 姜妱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华清池训人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搞笑。 华清池没想到这丫头会用自己的话来反击自己,倒有些小聪明,她自然不会否认,“当然作数,我是这样说过,可那也是限于有仙缘的人,难道你觉得眼前的少年有仙缘吗?” 姜妱当即点头道:“正是,他从这么高的悬崖摔下去,若是常人,早就粉身碎骨了,他非但没有死,反而遇到了娘亲和我,并且为娘亲所救,这不就是莫大的仙缘吗?” 此话让华清池微微一愣,因为这番话颇有几分道理,不像姜妱平时能说得出口的,看来她为了让郭牧拜入中州派门下,可谓绞尽脑汁。 这也让华清池看到了不一样的姜妱,使得她的脸色浮现出些许兴奋之色。 她想趁着这个机会继续考验姜妱,问道:“若是遇到我和被我所救都算仙缘,那天底下有仙缘的人多了去了。” 姜妱反驳道:“这不一样,娘亲以前所遇所救之人皆是偶遇,而遇到他乃是天意。” “此话作何解释?” “偶遇乃是天底下最平常不过的相遇,每个人都会经历。而他与我们的相遇就不一样了,除了天意很难解释。首先,我们并不常来这里,就算来了,也只是逗留很短的时间,他居然能够赶巧在这个时间段出现,此为天时。其次,落花涧和湖心小筑,由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寻常人根本到不了这里,而他作为寻常人,却能够出现在这里,此为地利。最后,他来到这里,能正好被女儿碰上,又能跟女儿相处得很好,女儿也乐意帮他,此为人和。同时具备天时、地利和人和,这便是天意如此,所以他是有仙缘的。” 谁都没想到,姜妱会一口气说出这番大道理来,只能说明她早已经准备好了这套说辞。 华清池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心里也不想反驳,毕竟她的女儿为此做了这么多,不想让她伤心。 于是,华清池改变了计策,开始从郭牧身上入手。 她先是赞扬了姜妱的观点,随后对郭牧说道:“我记住你了,你叫郭牧对吧,看得出来,你很受小女的喜欢,她为了帮助你做了这么多,但这毕竟是你的事儿,我且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答我!” 郭牧道:“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华清池点了一下头,开始问道:“那好,你告诉我,你为何要修仙?” 郭牧毫不犹豫地回道:“为了保护我身边的人。” 这个答案让华清池有些意外,随后摇头道:“说谎,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的答案很难让人相信。” 郭牧坚定地回道:“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但这就是我的初衷,我不能为了让你相信而改变自己的答案。” 郭牧态度坚决,言辞犀利,令华清池看不出真假。 如此,她开启了下一个话题。 “虽然你和妱儿相处的时间不长,不过你应该看得出来,妱儿是个心思单纯又认死理的人,所以只要她认定的东西,就会想方设法去做到。这固然是好,不好就在于她容易受到别人的欺骗,从而成为别人利用的棋子。” 华清池这话说得十分隐晦,暗指郭牧可能利用她的女儿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如此让郭牧知难而退。 郭牧作为聪明人,自然听出来了。而姜妱相信她的娘亲,自然不会怀疑。 因为怀疑的种子已经在华清池的心里生根发芽,使郭牧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若是选择退,就等同于变向向对方承认了自己心里有鬼,若是选择进,恐怕对方会觉得自己执迷不悟。 面对这种局面,往往需要依靠不俗的智慧来解决。 因此,郭牧没有着急回话,而是陷入了沉思当中。 第34章 仇恨的种子 沉思片刻后,郭牧回道:“仙人所言甚是,像令女这般单纯善良的人,我郭牧也是生平仅见,我想换做任何有良心的人,也不会欺骗于她吧!” 此话也算是很隐晦地向华清池表了态,意指自己绝无欺骗她女儿之心,否则的话就是没有良心。 听闻,华清池微微点头。 倒是一旁的姜妱,因为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夸奖她,令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竟露出了少见的娇羞态。 华清池对郭牧的回答还算满意,“但愿如此吧,既然妱儿这般帮你,我若是不给你机会便说不过去。现在你就听好了,有仙缘的人是你,不是你的妹妹,所以只要你放弃去重阳城寻找你的妹妹,我就即刻带你回中州派,正式拜入中州派门下,否则一切免谈。” 华清池给的这道题,名义上是选择题,可对郭牧来说就是一道单选题。 他绝对不会为了自己修仙而舍弃柴婉柔,否则的话,自己修仙又有何用? 于是,他没有犹豫,直接回道:“仙人这么说,看来我还是与修仙无缘。” 一旁的姜妱闻言,开始着急了,她原以为事情会向着自己所希望那般发展,不成想转眼间就变了。 她欲继续说服华清池,然而华清池没有再给她机会,直接回绝道:“妱儿,你无需多言,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然姜妱不服,还是把憋在嘴里的话说了出来,“娘亲,你给他的这个选择不公平。” 华清池当即冷言反驳道:“世界上哪有绝对的公平,又哪有两全其美的事儿,即便他有仙缘,也是要把握机会才行。既然他为了成全自己的道义而主动放弃这个机会,那就得承受相应的后果。” 闻言,姜妱意欲反驳。 显然,华清池已经没有了耐心,她很快调动了体内的灵力,轻轻一吸,姜妱就被她吸到了身边,随后在她的脖颈处一点,姜妱立时说不出话来,只得用力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华清池的手。 华清池控制住了姜妱,淡淡的目光落在了郭牧的身上,“你既已做出了选择,那就走吧!” 郭牧闻言,知道自己已经丧失了成为修仙者的机会,但是他不后悔。 他再次躬身向华清池表达感谢,随后看向姜妱,温声道:“妱妱,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我终究与修仙无缘,你不要怪你的娘亲,更应好好珍惜她,她对你的爱,怕是我这一辈子都羡慕不来的。” 话罢,郭牧毅然转过身去,选择独自离开。 姜妱连道别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通过自己的眼神向华清池表达抗议。 华清池不予理会,身体轻轻一跃,拉住姜妱就飞向远处,不见了踪影。 郭牧又变成了一个人,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孤独,脸上没有任何不满的神情,更多的只是一种担忧。 现在的他,全身心都放在柴婉柔的身上,故而他前行的步伐很快,希望能够快点见到她。 当郭牧回到重阳城的北门,远远便看见此地人山人海,想要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 北门的守卫一如既往地严密,想要进城都需要经过严密的盘查,并且还得持有进城手令才行。 若是没有入城手令,只要发挥出有钱能使鬼推磨的本事,同样有机会进城。 柴婉柔既没有手令又没有钱,郭牧可以断定,她一定在城外,以她的乖巧听话的性格,应该就在北门附近等着自己。 如此,郭牧只好在北门附近转悠,希望能够找到她。 可惜,事与愿违,郭牧找了大半天,守候了大半天,未曾见到柴婉柔的半点身影,这让他的心里产生了一种不安的感觉。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人流量出现锐减,郭牧觉得这个时候,更容易找到人。 于是,他又重复先前的动作,在北门附近找了个遍,逢人就问。 然而,柴婉柔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使得郭牧脸上的神色更加凝重。 这时,一名老者推着一车马桶缓缓出城来,远远便闻到一股臭味。 郭牧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上前问道:“老伯,您可否在这附近见到一个八岁左右的小女孩,长得这么高,穿着一件花白相间的衣服……” 郭牧将柴婉柔的形貌特征描述了一遍,老者听得仔细,很快点了一下头。 郭牧神色一喜! “你说的小女孩呀,我似乎见过,就在昨晚的这个时候,我照常出城来倒夜来香,正好看见了她与一群精壮的大汉发生争执。这些个大汉真是没天理,想要强行将小女孩拖进城去,然小女孩坚决反抗,竟用嘴咬伤了一名大汉的手,大汉立时暴跳如雷,就狠下心来把小女孩打死了。” 此话一出,郭牧如遭雷击,不自主地后退几步。 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 不过,他的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也许这名老者认错了呢。 于是,郭牧再次向对方问道:“您可知道与那小女孩争执的都是些什么人?” 老者回道:“看他们的样子,乃是一群府卫的打扮,好像听其中一人说起什么严家。” “严家”两个字将郭牧的最后一丝希望浇灭了,他感到心里一阵剧痛,好像失去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不错,郭牧已经将柴婉柔视作了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准备用自己的一生去好好守护她,不曾想,才认识没多久时间,她就永远地离开了。 这个打击无异于他亲眼目睹郭不通死在自己的眼前,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自己的心头,使得他的双眼露出了狠厉之色。 又是严家,之前害死的是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生父,现在又害死了与自己最为亲近的小妹,两件事接连发生了,逐渐使郭牧的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只可惜现在的自己太弱小,不能与之抗衡,否则的话,定要他们严家为自己所犯的罪行赎罪。 老者见郭牧沉默了半晌,以为他没有什么问题了,开始推着马车继续前行。 这时,其身后再次响起了郭牧的声音,“您可知道那小女孩的尸首在哪里?” 老者回过头来,摇头道:“这个就不得而知了,他们打死了人,就把尸体处理掉了,这种见不得光的事儿当然不会让别人看见。” 如此说来,竟连尸首也寻不回来了,郭牧觉得愧对柴家的嘱托,双腿下沉,直接跪在了地上,以向柴家赔罪。 见到郭牧这般伤感,老者只得感叹一声,继续回归到自己的工作当中。 “我郭牧对天起誓,只要我一息尚存,将来定要向严家为我死去的父亲和小妹讨回公道!” 郭牧眼神坚定,一字一句地大声喊出声,可见其下定了决心。 “你将来要怎样向严家讨回公道?” 正在这时,郭牧的身后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令他转过头来,看到的居然华清池和姜妱。 姜妱笑嘻嘻地迎了过来,嘴里说道:“牧牧,我们都错怪娘亲了,原来她没有放弃你,而是一直在考验你。” “考验我?”郭牧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不错,你当初若是直接放弃你的妹妹而选择修仙,那你就真的跟修仙无缘了。自你走后,我一直在暗中窥视,发现你倒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我中州派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华清池解释道。 郭牧恍然大悟,他缓缓站起身,向华清池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仙人!” 华清池摇了摇头,“你别高兴的太早,我现在从你的眼神中看到了仇恨,若是心怀仇恨,我同样不能带你回去。” 此话一出,不见郭牧有多着急,姜妱却急了起来,“娘亲,你怎么能这样呢?” 华清池摆手阻止姜妱说下去,目光始终锁定在郭牧的身上,想要等待的无非是郭牧的答案。 郭牧想起了她刚才问自己的问题,他大可以骗对方说自己会放下心中的仇恨,不会把严家怎么样,可是这样说出去,对方会相信吗? 显然不会,既然遮掩不了,又何须违背自己的心意去遮掩。 故而郭牧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您说得不错,我的心中已经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但这是我的错吗?若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儿,我都无动于衷,还配得上仙人口中所说的‘重情重义’这几个字吗?” 接连两个反问,令华清池心里受到了触动,不过脸上却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 郭牧趁势问道:“敢问仙人,修仙是为何故?” 华清池回道:“修仙自然是为了修身养性,参禅悟道,以追求不死不灭的至高完美神仙境界!” 郭牧抓住了这句话,反驳道:“修仙既是为了修身养性,参禅悟道,那便是通过修仙来摒除心中的邪恶。若我心中的仇恨是邪恶的,为何不给我这个机会通过修仙来化解心中的怨恨,而是将我拒之门外,任怨恨不解,如此行事,是否与修仙的初衷背道而驰?” 听闻这些话,华清池被震撼到了,且不说这些话有没有道理,仅凭他出自一个十岁的少年之口,就足以惊世骇俗了。 同时,这些话让华清池看到了不一样的郭牧,足以成为华清池回心转意的理由。 “你说得很好,我就给你一次机会,随我一起去中州派吧!” 此话一出,郭牧松了一口气,然而最高兴的当属姜妱,竟忍不住跳了起来。 第35章 入门大会 神州大地,乃是受到上天眷顾的地方,不仅土地肥沃,人丁兴盛,而且远离灾荒,风景怡人。 位于神州大地的腹心地带,就有着这一片人间仙境。 远远望去,它就是一处不小的平原,周围没有崇山峻岭,没有悬崖峭壁。 一般而言,有山的地方才有灵气,而这里就是一个例外,灵气充沛到一个可怕的地方,看上去如同置身在浓雾之中。 所以,这里不是仙境,却恰似仙境。 如此风水宝地,自然早早就被人占领,而占领这块地方的人不简单,乃当今修仙派中最强大的存在,即中州派。 中州派有着五千年的历史,从创派至今,一直保持着高速发展的势头,若是巅峰时期,便是在十多年前。 当时中州派出了一名享誉天下的传奇人物,悟性、心性和资质都达到了绝品中的绝品,故而年纪轻轻就被共举为正派的领袖,后来更是早早就羽化登仙。 如此人物,可谓空城绝唱,中州派一致认为,恐怕以后再难遇到了。 现如今的中州派,虽然失去了传奇人物,依然稳居五大门派之首,成为天下有志修仙者的理想之地。 故而,有不少人挤破头皮也想挤进来,这就造成了中州派选拔弟子的要求极为严苛。 这时,卫江和路瑶领着五名新进的弟子一路前行,目标直指入门大会。 五人当中,封雪晴为首,看上去也是最有气质的,再加上其倾城绝世的容颜,成为其他人目光中的焦点。 而站在最后面的是严水寒,他如同一只沉默的羔羊,虽然不说话,却暗自留意着周围的一切。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走上修仙的道路。 就在十天前,卫江和路瑶突然登门造访,指名道姓地想要见严水寒,而且还向他灌输了有关修仙的事。 一心想要变强的严水寒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心中有千万个愿意。 然而,其父严正厄却对此事表现得十分冷淡,就在严水寒认为此事无望之时,事情却突然迎来了转机。 亏得卫江无意中道出了封雪晴要来修仙的事儿,严正厄当即就拍定下来,同意严水寒修仙。 他的目的虽然没有明说,严水寒已经猜到,他无非是想让自己靠近封雪晴,如此便可近水楼台先得月。 所以,严水寒能够来到这里还得靠一个外人,这让他的心里极为不畅。 言归正传,所谓的入门大会,其实就是各门挑选新弟子。 置办大会的地方位于中州派的外围地带,乃是一处不小的广场。 此时,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二十余人,年龄从最小的六岁到最大的十五岁不止,他们皆是通过考验的新弟子。 除了新弟子以外,广场的周围还站着数十名已经入门的较为年长的弟子,他们都着统一的白色道服,相间战立,如同雕像一般,面无表情。 随着卫江和路瑶领着五人加入人群,今年的新弟子也就到齐了。 卫江和路瑶先是为五人安排好了位置,随后来到人群的前方站定。 与他们站在的一排还有八人,皆是负责招收新弟子的执事。 这种级别的执事在中州派算是最低等的了,所以他们往往干着这种走南闯北的累活。 在执事之上,便是长老,长老因资历和修为不同,也存在等级之分,但一般都低于门主。 提到中州派的门主,算是一种比较特别的存在,这与中州派的地形不无相关。 整个中州派形如一个放大版的八卦图,既是八卦图,自然就有着八个方位,如此构成中州派的八门,分别为乾门、坤门、巽门、震门、坎门、离门、艮门、兑门,称为中州派的八脉。 每一脉便是一方不俗的势力,掌管各脉的便称之为门主,所以中州派理论上有八个门主,其实只有七个,因为其中一个门主称之为掌门,乃掌管八门之意,他的地位自然高于门主,现如今由乾门的门主,也就是姜云腾暂摄。 当然,掌门还算不上中州派地位最高的存在,在掌门之上,还有太上长老,他们往往隐遁于世,几乎很少露面了。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恭敬地望着前方,似乎正在等待重要人物的出现。 不多时,天空中响起了几道破风声。 与此同时,人群的最前方,七道身影凭空出现,大多数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互相打着招呼。 见到这些人,执事们都恭敬地低下头,齐声道:“拜见诸位门主!” 显然,执事们的称呼暴露了七人的身份,他们皆是各门的门主,令在场的人惊讶不已。 因为按照以往的惯例,前来参加入门大会的基本上都是各门的长老,很少有门主亲临,尤其是七人同时出现。 而且,他们不是相约而来,而是碰巧遇到。 如此罕见的一幕,必然说明今年的入门大会与以往不同。 要说这不同,恐怕最大的莫属于封雪晴和严水寒的出现,他们毕竟是曾经引起过天地异象的人。 这种人本来就百年难遇,如今同时出现了两个,相信没有那一脉会主动放弃他们,故而各大门主会不约而同地来到这里,必是要明争暗斗一番了。 此时,一名留着络腮胡子,看上去颇有威严的中年男子,名唤赵登明,乃震门的门主,对身旁的男子的说道:“洪门主,你们坤门的弟子在我中州派已经算是最多的一脉了,难道也要来凑热闹挑选新弟子不成?” 被称为洪门主的也是年近中年,全名洪通,正如赵登明所言,乃坤门的门主,虽然头发斑白,其气势却不输赵登明,回道:“赵门主,天下哪有嫌弟子多的道理,我坤门胃口大,自然多多益善。” “那好,你想要多少都行,只是有两名弟子,还望你莫要与我相争!” 赵登明虽然没有明说,他已经知道了对方口中的是谁,当即摇头道:“此事恐怕不行,我特意为他们而来,怎能轻易放弃,况且就算我不与你争了,其他人也不会争吗?” 洪通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其他人,显然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赵登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现场就你坤门的实力最强,我震门次之,你若是不与我争,那我震门胜算的概率不就成了最高的了吗?” “你想得倒很美,只要有我在,必要跟你一争到底。”一名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无意间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忍不住插话进来,此人名唤曹曦,乃兑门的门主。 这曹曦跟赵登明似乎是死对头,所以才会说出这番话,而赵登明毫不相让,“好呀,别以为我会怕你不成,我倒要看看,那两个小家伙最终会选择谁。” 正在二人争得火热之时,一名右侧眉弓上带有一颗黑痣的男子,名唤韦轩和,乃巽门的门主,当起了和事佬,笑道:“两位莫要争执了,无论新弟子归入哪个门下,反正都是中州派的弟子,又何须分得这么清呢?” 闻听此言,曹曦和赵登明都不服气了。 曹曦当即质问道:“韦门主,你若这么大度,今日亲来这里作甚?” 虽然对方的语气有点冷,韦轩和似乎没有受到影响,脸上的笑容不减,回道:“我呀就是闲来无事,过来看看热闹。” 这个理由说出口,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更何况曹曦和赵登明。 不过他们已经习惯了韦轩和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故而没有再与他争执,而是把目光锁定在了新弟子中,毕竟那里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 正在此时,一名身着红色外衣的中年女子,乃离门的门主苗熤茹,面对其余六人说道:“既然诸位门主选择继续观望,而我苗熤茹与诸位不同,喜欢直来直往,所以就不等诸位了。” 话罢,她上前一步,对一众新弟子大声说道:“在座的新弟子们,想必你们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听说过了吧,我就不必多言了。不错,入门大会便是决定你们未来归属的大会,这个决定权既在我们手中,也在你们手中。中州派一共分为八门,我乃离门的门主苗熤茹,听闻你们当中有两人曾经引起过天地异象,现在上前来,让我等瞧瞧。” 话音落下,封雪晴毫不犹豫地移步而出,随后在众人的瞩目下缓步向前。 严水寒则恰恰相反,他依然站在原地,没有勇气迈开步子。现在的他宁愿自己是一个普通人,从来没有天地异象之说,然而这只是他的奢望。 他知道,只要自己站出去,必将成为所有人的笑话。但是,他终究得迈出这一步。 因此,经过一番犹豫之后,严水寒终于艰难地迈开了步子,从人群当中出列,同样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 直到两人先后在人群的前方站定,所有的新弟子都向他们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毕竟能够引起天地异象的人,必然是天地的宠儿,注定了将来不平凡。 除此之外,封雪晴的绝美之姿同样是吸引大家的地方,尤其是男弟子,都向其投去灼灼的目光。 随着二人的到来,原本还算淡定的其他六位门主早没有了之前的风度,竞相围了过来,同苗熤茹一同将二人围在中间,一边转着圈,一边细看。 这一幕,在中州派绝对算得上破天荒第一次。 第36章 争相收徒 七位门主如同鉴赏古玩一般,围着二人看了半晌。 当他们路过封雪晴的身边时,往往都是露出一副满意的神情,并连连点头。而当他们路过严水寒的身边时,除了叹气就是摇头。 两相对比,落在众人的眼中却是那般的明显,他们甚至在怀疑,这严水寒到底是不是曾经引起过天地异象的人。 苗熤茹率先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面向诸位执事问道:“这名少年是由谁负责的?” 闻言,卫江和路瑶战战兢兢地上前一步,回道:“禀苗门主,是我等。” 苗熤茹继续问道:“你们确信他是曾经引起过天地异象的人吗?” 卫江回道:“我们当时虽然也有所怀疑,但是经过调查,他确实是严家的嫡子,那个曾经引起天地异象的人,重阳城全城的百姓皆可作证。” 虽然这么说,苗熤茹仍然持怀疑态度,“倘若如此,为何他的资质跟常人一般,别说跟他身旁的少女相比,就是跟这些经过选拔进来的弟子相比,都远远不如。” 苗熤茹果然是一个直性子,丝毫没有给严水寒留任何颜面,竟这般赤裸裸地说出口,一时点燃了人群。 新弟子们开始议论纷纷,亏他们之前还把对方当作神一般的人物,不曾想却是连自己都不如的废物,这种落差,让他们都向严水寒投去了鄙夷的目光。 严水寒虽然不想面对这一切,但是他在上来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现在对他而言,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去在意别人的目光,故而在表面上看来,他显得十分平静和不屑,可是他的内心骗不了自己,他就是那种很在意别人看法的人。 正因如此,他才想方设法地提升自己的实力,他才比常人加倍的努力,所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改变别人看待自己的想法吗? 卫江和路瑶被苗熤茹的话怼得哑口无言,只得低下头不语。 中州派作为修仙大派,居然招来一个废物,这使得苗熤茹有些上火。 她没有放过卫江和路瑶的意思,继续说道:“这就是你们招来的弟子吗?若是以后招来的弟子都像他这般,那我中州派还能发展还有未来吗?” 二人遭受无端的指责,路瑶受不了这个气,反驳道:“无论他的资质如何,他引起过天地异象,便是有仙缘的人,这是我们改变不了的事实。” 当然,她还可以提及华清池,如此更能有力地反驳对方,毕竟这是在华清池的授意下行事的。 不过,她不想将华清池卷入进来,故而只字未提。 苗熤茹正在气头上,见路瑶不老实受着,还反驳自己,更加来气,厉声道:“休要给你们的无能找借口,天地异象和仙缘不是光嘴上说说的,而是要用心去看的。你们看他的样子,像是引起过天地异象的人吗?” 眼见苗熤茹的火气越来越大,路瑶本欲继续反驳,却被一旁的卫江及时阻止。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在卫江看来,即便自己再有道理,也犯不着跟上面的人较劲,否则吃亏的永远是自己。 对于卫江的良苦用心,路瑶自是看了出来,所以只能将这种不满埋在心底。 “苗门主教训得是,还请苗门主示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卫江语气诚恳地说道。 见到卫江认错态度良好,苗熤茹的神情稍缓,冷声道:“我中州派不养无用之人,他从哪里来,你们就送他回哪里去吧!” 这句话震撼了所有人,谁能想到,苗熤茹竟是这般的绝情。 还未待卫江回话,一直沉默不语的封雪晴却突然说道:“我可以作证,他就是引起过天地异象的人。” 一个十岁的少女,居然有胆量反驳一个修为高深的门主,令在场的所有人都一脸错愕。 尤其是严水寒,就在他认为自己被所有人抛弃,快要坠入深渊之时,却是最看不起自己的封雪晴拉了自己一把,这让严水寒看到了不一样的封雪晴,内心受到了一丝触动。 “这小丫头不错,老夫喜欢!”一名头发雪白的老者,乃坎门的门主白义堂,捋着自己的胡子忍不住称赞道。 “你喜欢有什么用,这小丫头我今天要定了,你们谁也别跟我抢啊!”洪通生怕落后别人一步,赶紧说道。 随着他一开口,其他人都开始争先恐后地向封雪晴表达要收她入门的想法。 如此,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全然没有作为门主的样子。 这也难怪,若是能够收封雪晴入门,凭借她的资质,将来很可能将本门发扬光大,试问谁不眼红? 眼看大家争执起来,之前打算要赶走严水寒的苗熤茹也坐不住了,加入到了争执当中。 此时,倒无人顾及严水寒,严水寒被晾在一边,再次成为了别人的笑话。 就在大家争执不休之时,天空中又传来了一道破风声,紧接着,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人群的前方。 见到此人,所有人都停止了争执,现场变得一片安静。 “拜见掌门!” 随着一众执事躬身行礼,新弟子才知道了来者的身份,纷纷躬身行礼。 唯有七名门主仅仅向掌门拱了一下手。 不错,他正是中州派的掌门姜云腾,身上透着一股常人不及的气势,脸上自带着一股威严,无形中带给人一种压迫感。 “没想到七位门主皆已到此,还为了一个女孩争执不休,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物!” 话罢,姜云腾的目光落在了封雪晴的身上,使得他原本还算淡定的面庞出现了些许情绪波动。 由此可见,姜云腾也被封雪晴惊艳到了,这一刻,他也理解到了各位门主为她争执起来的心情。 七人见到掌门也心动,脸上浮现出奇怪的表情。 稍时,姜云腾的目光从封雪晴的身上移开,落在了严水寒的身上,脸上浮现出惊疑之色。 如其他人一般,严水寒带给姜云腾的是一种极其平凡的感觉,这般平凡的人为何出现在中州派的新弟子当中? 姜云腾疑惑的目光落在了旁边的卫江和路瑶的身上。 这两人作为他的亲传弟子,又是负责招收新弟子的执事,自然成为其询问的对象。 卫江知道有些事不好当着众人说出口,便大胆凑到了姜云腾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姜云腾逐渐明白过来,道:“即是夫人的意思,那就收入我的门下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堂堂的掌门第一个选中的居然是一个废物。 严水寒还没反应过来,卫江就提醒他说道:“傻小子,你已经被收入了掌门门下,还不快叩谢掌门。” 严水寒只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赶紧双膝跪地,接连叩拜了三下,“多谢掌门!” 姜云腾“嗯”了一声,便示意他退下。 至此,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尤其是那些新进弟子,脸上写着大大的不服,然而即便不服,他们也只能将其埋在心底。 苗熤茹就不同了,她本想赶走严水寒,如今却见他被收入掌门门下,自觉扫了面子,便问道:“掌门这是何意?难道真要招一个废物入门?” 姜云腾当即反驳道:“苗门主,我乾门招收弟子,何时要向你解释了?” 此话将苗熤茹怼得无话可说,只能选择在一旁生起闷气。 至于其他人,非但没有异议,反而乐见其成,因为这个废物有了着落,就再也不可能落在他们的门下了。 大家的注意力还是在封雪晴的身上,就连姜云腾也不例外。 如此,八人的目光都再次汇聚到封雪晴的身上,如同看待猎物一般,眼神火热。 看来,即便姜云腾身为掌门,其他门主也没有丝毫相让的意思。 面对这样的目光,封雪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那是因为她早就习惯了。 “既然八门为她争执不下,我看她要是收在任何门下,对其他门都是一种伤害,既如此,倒不如便宜我,让她做我的关门弟子如何?” 一道浑厚的声音突然从远空传来,且尚在话音未落之际,一道年轻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见到此人,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震惊之色。 “客居长老颜惜凤!” …… “哈哈哈,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姜云腾亲自上前迎接,足见此人不一般。 要说起他,不得不提起十年前的事儿。 当时,他作为一个外人单枪匹马地来到中州派,扬言要一个中州派的虚职,地位不能低于掌门。 这个要求立时引起了中州派的轰动,他们只当其是一个疯子,自然不会应允,并打算将他赶出去。 岂料,他执意不走,并扬言要挑战中州派的各大门主,包括掌门在内。 为了中州派的颜面,各位门主只好应战。 不曾想,颜惜凤屡战屡胜,最后还战胜了最强的姜云腾,让中州派意识到此人并非狂妄之徒,而是一名不知来历的神人。 面对这般人物,中州派便答应了他的要求,许了他一个客居长老的虚衔,其地位在掌门之上,等同于太上长老。 自那之后,颜惜凤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再未出现,以致让大家几乎忘了这个人物,不曾想现在却出现在这里,不得不让人惊讶。 第37章 各有去处 颜惜凤的修为自是征服了中州派的上下,但是除了实力之外,他还有很多地方被人津津乐道。 首先,他身为男人,却长着一副令天下女人都羡慕的脸,而且似乎永远不会变老一般,脸上看不到任何岁月的痕迹,这足以保证他成为不少女人心中的白马王子。 其次,他的真实身份一直是一个迷。中州派的高层曾经派遣大量的人员来调查他的身份,可惜毫无所获。他就像凭空出现在这世上,也说不定哪一天会凭空消失,除了中州派这个地方,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因此,没有人知道他的真正来历,也没有人知道他来中州派的真实意图。 如今,他再次出现在这里,众人相信,这绝对不是巧合,莫非他专门为这少女而来? 面对姜云腾的热情相迎,颜惜凤回以微笑,继续问道:“不知道掌门觉得我的提议如何?” 姜云腾一时难以做出决断,目光落在其他门主的身上,大家都显得犹豫不决。 颜惜凤看出了大家在担心什么,便郑重地说道:“诸位请放心,我即为中州派的客居长老,所教授的弟子自然独属于中州派,她只要为人一天,就永远不会变成其他门派的弟子。” 话虽如此,可颜惜凤离开中州派,一别就是十年,众人自然不会因为他的一个保证就轻易相信他。 颜惜凤见大家仍然犹豫不决,作为聪明人的他很快看出了症结所在,继续说道:“这样吧,为了表示我的诚意,自今日起,我愿意留在中州派,半步不离。” 闻听此言,众人逐渐放下了心中的疑虑,姜云腾也觉得此事百利而无一害。 一者,颜惜凤若是能够留在中州派,凭他的修为,必然能够使中州派实力大张。 二者,封雪晴作为中州派的弟子,能够拜在他的门下,必然能够使她的天赋得到更好的发挥,将来若是成长起来,又将成为中州派的一大助力。 思来想去,姜云腾最后点了一下头,“若是这丫头能够拜入客居长老的门下,那也是她的福气!” “是呀!” “是呀!” …… 其他人虽然心中有些遗憾,但都欣然接受了这个事实,连连点头称是。 眼看再没有阻力,颜惜凤的目光锁定在封雪晴的身上,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感情。 此时的封雪晴也正在看他,看他的眼神明显跟其他人不一样。 稍后,颜惜凤缓步走到封雪晴的面前,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弟子封雪晴!” “我想收你做我此生唯一的弟子,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弟子愿意!” 听到封雪晴颇为坚定的声音,颜惜凤欣然地点了点头,随后拉着她的小手,轻轻一跃,如同放飞的风筝一般缓缓升空,最后缓缓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随着封雪晴的离去,诸位门主如同泄气的皮球,对其他弟子变得索然无味。 但是,即便如此,他们也必须按照流程走完,至少让所有的新弟子都有一个归处。 眼看诸多事宜皆已办妥,众人准备离去之际,远空中很快出现了一道身影,令众人停下了脚步。 看到这道身影,姜云腾的脸上浮现出了开心的笑容,因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其妻女。 华清池带着郭牧和姜妱缓缓落地,姜妱的双脚还未站稳,就迫不及待地投入了姜云腾的怀里。 姜云腾轻轻一提,就将姜妱抱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不止。 “你们可算回来了,想死我了!”姜云腾毫不避讳地说道,在众人面前尽显妇女亲情。 姜妱翘起小嘴,捏着姜云腾的鼻子问道:“那你是想我多一点还是想娘亲多一点啊?” 这个绝命题立时让姜云腾闭口不语,姜妱见状,忍不住大笑起来。 随着她的目光环视四周,她才注意到现场有这么多人,而且有不少人看上去比自己还小。 这让姜妱顿时觉得尴尬,便嚷着要从姜云腾的怀里下来。 姜云腾拗不过她,便将她放了下来,此时华清池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与他叙起旧来。 郭牧被晾在一边,目光无所适从,只好随处看看,直到他在新弟子人群中看到一人时,脸上浮现出震惊的表情。 此人正是严水寒,他早就注意到了郭牧,所以早就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两人目光相对,不得不感叹造化弄人,他们居然会在一个全新的地方碰在一起。 在郭牧看向严水寒,其实已有不少人注意到了郭牧,尤其是七位门主,毕竟他是被掌门夫人带来的,必然会受到额外的关注。 然而,事情跟他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他们原以为郭牧是何等的出类拔萃,不成想又是一个废物,至此,他们不愿在多看一眼,纷纷选择离开此地。 曹曦作为最后一个离开的,正在他调动起灵力,准备御风而行之时,华清池却突然叫住了他。 即是掌门夫人,曹曦自然要给她面子,便暂时打消了离去的念头,来到华清池的身边,“掌门夫人唯独叫住我,这是何意呀?” “掌门夫人”这几个字传入郭牧的耳朵里,令他神色一惊,没想到相处了这么久,此刻才知道她和姜妱的身份,居然是这般的高贵,自己能碰到她们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华清池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将将郭牧拉了过来,站在他的面前,这才回道:“这孩子虽然资质不怎么样,好在颇有仙缘,我就破例将他带了回来,想要将他安排在兑门的门下,想必你没有意见吧?” 怎能没有意见,曹曦的心里有很大的意见,只是没有完全表达出来,相较于掌门姜云腾,他似乎更怕华清池。 “什么仙缘,我咋没看出他有什么仙缘呢?”曹曦只好找借口回绝。 然华清池已经打定了主意,自然不会因他三言两语就后退,“曹门主说笑了,仙缘哪是我等所能看得到。” “既然你这么认可他,为何不收在你们门下,干嘛非要往我的门中塞呢?” “此事我不是没想过,只因这少年近期先后失去了两个亲人,都是死于仇家之手,心中怨恨难解,我自知能力不足,无法消除他心中的怨恨。我看眼下只有你,有本事引导他向善,并化解其心中的怨恨,故而只能将他安排在你的门下才能使他完成蜕变。” 被掌门夫人戴高帽子,曹曦立即就飘了,脸上摆出了一副满意的神情。 华清池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稳准狠地使出这一招。 倒是一旁的姜云腾,对其夫人的所为十分不解,不过他相信自己的夫人,只有事后再听他解释了。 曹曦虽然飘了,却并不愚蠢,故而并没有很快地答应下来,而是显得犹犹豫豫,感叹道:“其他都好说,只是这小子的资质实在是太差了……” 未待对方说完,华清池面色突然转冷,抢过话来说道:“如此说来,曹门主定是不同意了?这让我想起来一件事,三十年前的一个夏天……” 一听到这,曹曦连忙挥手阻止对方继续说下去,最后叹了一口气,“罢了,就让他入我兑门门下吧。” 撂下这句话,曹曦不愿多留片刻,也没看郭牧一眼,即刻离开了这里。 看得出来,他是有多么地嫌弃郭牧,至于他最后为什么会答应下来,恐怕是因为华清池的手中握有他的一个把柄,如此才能把他吃得死死的。 郭牧自觉以后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但是无论如何,至少有一个栖身之地。 正在郭牧陷入无尽的悲凉中时,姜妱突然从背后拍了他一下肩膀,正在郭牧回头之时突然做了一个鬼脸。 郭牧非但没有感到害怕,反而觉得十分搞笑,之前的阴霾瞬间就荡然无存。 也许这就是姜妱的目的,见他不开心,只为逗他一乐而已。 姜云腾迫切地想知道缘由,便将华清池拉至一旁,问道:“反正我是不会相信你会因为那个理由而将这个少年安排在兑门,我想知道真正的原因。” 华清池没有打算隐瞒,她故意指了指姜妱的方向,引得姜云腾看了过去,正好看见姜妱和郭牧相处得十分融洽,脸上都带着笑容。 这与自己想好知道的答案有何关系?姜云腾回头看向华清池,脸上的疑惑之色更甚。 华清池解释道:“你看到了吧,妱儿跟这少年似乎十分投缘,我之所以将这少年带回这里,或多或少地跟妱儿有些关系。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可是我始终不放心,毕竟这少年让我看不懂,我怕他是有意接近妱儿,以达到自身的目的,我不想将来真相大白之时,妱儿受到任何伤害。” “所以你就给他安排在兑门,故意拆散他们,而兑门的曹门主又有把柄在你的手上,必然会按照你的意思去做。”姜云腾想通了,把自己想到了答案都说了出来。 华清池点了点头,随后又陷入了伤感之中,“不知道我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现在谁都不知道,只待时间来证明这一切吧。”姜云腾感叹了一声,随后看向一众执事,吩咐道:“新弟子都已经安排了各自的去路,接下来的事宜就交由你们全权负责了。” “是!” 诸位执事齐声应道。 如此,姜云腾带着姜妱,和华清池一起离开了这里。 而郭牧回到了人群中,正好站在严水寒的身侧。 “真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碰到你?”郭牧面向严水寒轻声说道。 严水寒微微点头,“我也没想到,那么,既然再次相遇,你是打算向我报仇还是报恩呢?” “冤有头债有主,我的仇人只有严正厄一人,我不会把他的账算在别人的头上,否则与他又有何异!至于你的恩情,我会用别的方式来偿还。” “如此说来,你倒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不管怎样,我还是那句话,当你找上严家复仇的那一刻,我一定会阻止你。” 说到这,两人都毫不退让地注视着对方,既像势均力敌的敌人,又像惺惺相惜的朋友。 第38章 进入兑门 入门大会完毕,一众新弟子在各门执事的带领下分别向着各自的门中走去。 郭牧被分在兑门,在前引路的两名执事均是彪形大汉,看上去不好惹的样子。 最主要的是,他们看郭牧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屑,让郭牧颇为头疼。 兑门的新弟子中,除了郭牧,还有两人,算是八门中最少的了。 他们看上去都与郭牧同龄,一个干瘦如柴,一个贼眉鼠眼,虽然长得不一样,不过都眼高于顶,全然没把郭牧放在眼里。 郭牧也难得搭理他们,独自一人走在最后,一边走着,一边欣赏着周围的风景。 不得不说,这中州派不愧是修仙五大派之首,气势果然不一样。 远远看去,成群的建筑犹如鬼斧神工,既宏伟高大,又千奇百怪,常人很难想象这是怎么建造出来的。 若是近距离观察,每一块建筑都是经过精雕细琢,上面的纹路清晰可见,而且都是选用上等的石木作为材料。 在郭牧看来,这神仙住的地方恐怕也就这样了。 郭牧看得出神,不知不觉中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即兑门。 刚到这里,郭牧便被眼前的一块巨石吸引到了,巨石如同玉髓一般光滑剔透,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些许奇异的光芒。 巨石上刻有两个飘逸的大字,即“兑门”,郭牧当然不识得。 巨石立在一处长十丈宽两丈的广场中央,广场的两边相间站着六名弟子,想来是负责执勤的。 郭牧看向前方,视野的尽头便是大门,大门两处放置着两个雄赳赳气昂昂的石狮。 他们没有过多停留,继续前行,直到通过大门。 一过大门,郭牧突觉视野一下子开朗起来,因为他看到的是一片更大的广场,放眼望去,基本上看不到尽头。 此时有零星的数名弟子正在广场上操练。 “这里乃后广场,之前路过的是前广场,你们应该看得出来,后广场便是你们以后修习仙术的地方。”一名执事介绍道。 郭牧看得心潮澎湃,想到以后这里便是施展自己拳脚的舞台了,内心里燃起了无限的斗志。 他这一愣神,队伍已经走远,待反应过来后,赶紧快步跟了上去。 众人沿着广场一路向西北的方向前行,过了广场,便看到一处高耸入云的建筑,其恢宏的气势,如同一座大山一般矗立在天地间。 不仅是郭牧,就连另外两名新弟子都被震撼到了。 一旁的执事见状,笑道:“瞧你们没出息的样子,我中州派一共有八门,便有八个这样子的建筑,这里乃是正殿,门主就在里面,你们现在就随我们去拜见门主吧!” 话罢,执事继续前行,郭牧等人紧随其后。 就在他们刚到正殿的门口,一名老者从里面走了出来,与郭牧等人撞个正着。 见到这名老者,两名执事均恭敬地低下头,拱手道:“海长老!” 郭牧等三人也学着执事的样子,向面前的老者拱手行礼。 海长老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后轻视的目光落在郭牧等人身上,问道:“他们便是今年的新弟子了?” 其中一名执事回道:“正是,我们正准备带他们去面见门主。” 海长老当即摇了摇头,“不用了,门主正在休息,哪有时间见他们,你们直接把他们带去清心居,交由那里的执事即可。” 两名执事应了一声,先请海长老先行,随后领着郭牧等人调转方向,向清心居的方向走去。 郭牧等人除了老老实实地跟在他们的后面,别无选择。 所谓的清心居,其实就是弟子们的住处,所有的新老弟子都住在那里,等到有一天,弟子升到执事以上,方有可能搬离那里。 如此,众人又走了不少路,郭牧终于看到了清心居所在。 这清心居与刚才的正殿大有不同,正殿主要给人一种高的感觉,而这里给人一种大的感觉。 远远望去,很多错落有致的平房相间排列,如同一副摆满子的棋盘,又如同群星闪耀的星空。 从此以后,自己就要住在这里了吗?郭牧的内心激动不已。 要到清心居,需要经过一处拱门,拱门一侧,有一间特别雅致的平房,与其他地方大有不同。 两名执事先领着郭牧等人走到平房处站定,随后一人冲着里面喊道:“肖执事,出来吧,有新弟子前来报道。” 话音落下,里面却没有任何动静,莫非里面没人不成? 执事只好加大音量,接连喊道:“肖执事,肖执事……” 如此喊了几声,房门终于出现了动静。 但见一名大叔缓缓推门而出,看上去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打着哈欠。 现在已经日上三竿,没想到还有人睡到现在,郭牧的脸上浮现出惊疑之色。 两名执事似乎已经习惯了,走过去与肖执事交谈一番。 肖执事听完之后,目光转向郭牧等人,并走到他们的面前,感叹道:“你们便是此届的新弟子,真有意思!” 说到最后,肖执事的脸上带有明显的笑意,不过没有笑出来罢了。 “肖执事,我等已经完成了任务,先行告辞了!” 两名执事不愿多逗留片刻,便急匆匆地与肖执事告辞。 肖执事回应了一声,目光再次回到郭牧等人的身上,道:“如今我兑门真是一届不如一届啊!” 很显然,肖执事十分看不起郭牧等三人,才会发出如此感慨。 郭牧等人虽然被轻视,但也只好低下头受着。 “你们都自报姓名吧,免得我一个一个问了!” 众人的耳边再次传来肖执事的声音,于是,三人开始逐一汇报。 “弟子名叫王新元!”那个贼眉鼠眼的少年拱手回道。 “弟子名叫崔顺昌!”轮到那个干瘦如柴的少年回道。 “弟子名叫郭牧!”最后回话的是郭牧。 肖执事点了点头,随后从自己的身上掏出三个桃心状的铜牌,展示在三人的面前,“你们的名字我已经记下了,我手里的东西乃是象征着中州派弟子身份的铜牌,每人都有一个,正面是空白的,回去之后立即在上面刻上自己的名字,背面有一串数字,乃是各自的房门号,你们就按照这号码所示便能找到自己的房间。” 话罢,王新元和崔顺昌一脸兴奋地接过牌子,有了这东西,就代表着以后正式成为了中州派的弟子。 然郭牧面露为难之色,迟迟不肯将牌子接过来。 肖执事不解地问道:“怎么,你是不想成为我中州派的弟子吗?” 郭牧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回道:“不是,只是因为我不识字,所以没办法把自己的名字刻上去,还请肖执事代劳!” 闻听此言,一旁的王新元和崔顺昌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脸上尽显不屑。 一个目不识丁的少年居然能够进得了中州派,这绝对是中州派建派以来的第一次了。 肖执事愣了一下,指着郭牧说道:“你小子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我现在很想知道,到底是哪个不起眼的居然把你给带进来了?” 肖执事摆出一副很想知道答案的样子,郭牧不好拒绝,只能如实回道:“是掌门夫人!” “掌门……夫人!”肖执事咽了一口唾沫,即刻摆出了一张笑脸,“就当我刚才的话没说,我现在就帮你把名字写上。” 话罢,肖执事伸出手指,在令牌上比划了几下,铜牌的正面立时出现了“郭牧”两个字。 随后,他笑嘻嘻地将铜牌递给郭牧,态度跟之前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 郭牧接过铜牌,心想原来这修仙之人也逃避不了人情世故。 一旁的王新元和崔来昌见状,眼睛睁得比鸡蛋还大。 肖执事也发现自己这么做,落在别人的眼里会影响自己的形象,他便干咳一声,脸色逐渐变得严肃。 “现在,我就宣布这里最最重要的一条规矩,你们可要记住了。” 肖执事摆好了架势,郭牧等三人开始集中注意力,侧耳倾听。 “从今以后,你们没有事情不可来打扰我,有事情更不可以来打扰我!” 听罢,三人都面带疑惑,有事没事都不能找他,那还能找谁? 肖执事看出了大家的疑惑,接着说道:“你们现在不用多想了,过不了多久,自会知晓,现在赶紧从我的视野里消失。”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肖执事扭头就走,直奔房间里去。 留下三人,王新元和崔顺昌都看不起郭牧,不愿与其为伍,两人商议之后,选择结伴而行,先行向着清心居的深处走去。 郭牧一人站在原地,他早已习惯了独处,所以显得无所谓。 他将手中的铜牌翻到背面,发现上面刻有“1527”,想来这就是自己的房门号了。 他很庆幸自己能够识得这数字,这样的话,即便不用依靠别人也能找到房间。 想及此,他迈开了步子,同样向着清心居深处走去。 第39章 心态失衡 两个时辰后,郭牧气喘吁吁地站在一间平房前,看着上面的房门号,脸上逐渐浮现出惬意的笑容。 谁能想到,找一间房间花了他两个时辰,而且还把他累得够呛,这当然不是没有理由的。 要怪就怪当初制定这规则的人,他似乎要存心刁难新弟子一般。 因为这里的弟子房都是错乱的,根本就没有按照房间号的顺序排列,也就是说,郭牧必须一间一间地排查,才能找到自己的房间。 可是,这清心居的弟子房少说也有千数,要是运气不好,自己的房间位于靠后的位置,那几乎要把这清心居排查个遍了。 不仅如此,这些弟子房如同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长得一模一样不说,还纵横等距排列,就算这次找到了,以后要记下来,恐怕还得费些精力。 当然,现在的郭牧已经沉浸在找到房间后的喜悦中,早把这些烦心事忘得一干二净。 他迈开步子,上前去推房门,然而房门却纹丝不动。 难道说这房间还上了锁不成?可是肖执事当初未曾提及锁的事。 思索间,郭牧开始仔细查探这房间,当他的目光再次回到那房门号上,才慢慢发现了端倪。 这房门号的形状与自己手持的铜牌一模一样。 郭牧想到了一种可能,便将手中的铜牌以有字的一面对到那房门号上。 果然如他所料,只见两者接触的地方出现丝丝能量波动,随后房门自动打开。 这也太神奇了! 郭牧兴奋异常,赶紧冲进了房间里,并将门重重地掩上。 进入房间后,他才发现里面的陈设十分简单,仅有一张床,一处梳妆台…… 均是一些日常生活的必需品,并没有看到其他奢侈之物。 虽然显得有些简陋,但这对过惯了苦日子的郭牧来说,已经是很好的了。 他没有多想,即刻扑倒了在床上,因为用力过猛,使得他右手臂传来了丝丝疼痛感。 郭牧赶紧冷静下来,免得旧伤复发。 看来,虽然经过十天的修养,他的右手臂已经可以活动自如,但要完全康复,仍需要些时日。 郭牧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坐在床沿上,开始思考以后的人生。 既然他机缘巧合地走上了修仙的道路,便就此决定要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修仙之上,至于与严家的仇恨,只能暂时埋藏在心底,反正来日方长,等本事学好了,他迟早会有一天去登门拜访。 对于修仙一途,他虽然不太懂,但他已经料到前路必然困难重重,单凭那些人不待见自己的样子就可窥见一二。 还有华清池曾经说过的话,让他难以忘怀,资质太差,不适合修仙,果真如此吗? 他不相信,只要自己加倍的努力,没有什么事情不是可以通过努力来弥补的。 …… “咚咚……” 正在郭牧沉思间,耳边突然传来了敲门声,他不得不把自己的思绪暂且放下,走过去推开房门,一张陌生的面孔出现在他的眼前。 来者是一名看上去二十几岁的男子,脸上的表情很严肃,没有说话,也没有得到郭牧的允许,竟直接闯进了他的房间里。 郭牧不知道对方的来历,只能从对方的装扮上推测其是兑门的弟子一辈。 郭牧想来,既然他特意来找自己,就算自己不说话,他也会开口,故而郭牧静静地等着他。 男子环视四周后,终于率先说道:“你就是今年的新弟子郭牧?” 郭牧回道:“正是!” 男子点了一下头,开始自我介绍,“我叫雷煊,是兑门的精英弟子,今年的新弟子都由我来负责,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我在666号房。” 此话一出,郭牧想起了肖执事之前的话,说是有事无事都不要找他,原来需要找的是眼前这个人。 既然这个人与自己的未来息息相关,郭牧当然不会刻意怠慢,便拱手道:“原来是雷师兄,以后就有劳您了!” 雷煊轻轻“嗯”了一声,接着说道:“1号房是专门为弟子提供伙食的地方,你可以在三餐的时间段去那里进食,2号房是专门为弟子提供衣物的地方,等下你就可以凭借象征身份的铜牌去那里领取衣物,3号房是专门为弟子提供各种日常生活品的地方,你若有所需求,都可以去那里置办。” 闻言,郭牧这才想起来,这三个房间的确与其他弟子大有不同,原来是这个原因。 “多谢雷师兄相告!”郭牧是发自内心的感谢,毕竟在郭牧看来,这个雷煊与其他人不一样,他虽然冷冰冰的,却没有像其他人那般轻视自己。 “不用谢我,这本来就是我职责范围内的事。今天是你的私人时间,可以自行安排,待到明日,门派会对所有新入弟子进行为期八天的特训,这第一站就在乾门,记得明日卯时三刻来我的房门前集合,我会亲自带你过去。” 郭牧恭敬地回道:“我一定准时到。” 雷煊微微点头,随后转身离去。 接下来的时间,郭牧没有闲着,他按之前雷煊所指,先是去2号房更换了一身衣物,待他出来时已经改头换面,颇有几分修仙之人的样子了。 解决了“衣”的问题,那下一步就要解决“食”的问题。 好在这1到3号房间离得很近,走几步就来到了1号房,郭牧没有丝毫犹豫地走了进去,原以为会吃上什么样的山珍海味,不成想却是一些清汤寡水,粗茶淡饭,好在郭牧已经习惯了,没有任何挑剔,很快就填饱了自己的肚子。 现在就差最后一件事了,郭牧缓步来到3号房,并走了进去,再出来时,后背上已经多了一个大包,均是他置办的日常生活用品。 如此,郭牧才满意地往回走,此时夜色已经降临,外出的弟子也陆续回来了,清心居变得不再像白天那般冷清。 虽然多了一些人气,但远不如大街那般灯火辉煌,繁华热闹。 可能作为修仙之人,他们都喜欢清净,故而彼此之间没有多少交流,大多数人都选择闷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既然这样,郭牧就把他们当做行动的木头人一般,没有主动去打招呼,只顾着往前走。 没走多远,两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 在清心居这个初来乍到的地方,唯一算得上与郭牧相识的恐怕只有王新元和崔顺昌了。 不过,他们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正在与两名十五岁的少年纠缠不休。 郭牧本不想理会,选择默默地从他们的身边路过,然而最终还是未能逃脱王新元和崔顺昌的眼睛。 所以有的时候,你不主动去招惹麻烦,可麻烦却偏偏主动找上你。 王新元见到郭牧,灵机一动,即刻拉住郭牧的手臂,还装出一副关系很好的样子,“郭兄,你来得正好。” 听到这个称呼,郭牧顿觉心里不妙。 果然,他连拉带拽的将郭牧拉到与他们争执的两名少年面前,并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道:“你们两个知道他是谁吗?” “他不就跟你们一样,乃一无是处的新弟子吗?”说着,二人相视笑了起来。 王新元回道:“你们真是狗眼看人低,他是新弟子不错,可是你们又是否知道,他是掌门夫人亲自带到中州派来的。” 听到这,刚才还笑呵呵的两名少年即刻换成了一张冷脸。 若是此人与掌门夫人扯上关系,那他们打死也不敢招惹的,如此,两人灰头土脸地离开此地。 王新元和崔顺昌如同打了一个胜仗一般捧腹大笑起来。 他们倒是开心了,郭牧的脸沉了下来,挣脱王新元的手,质问道:“你们这般利用我,可否经过我的同意了?” 现在的王新元如同换了一张嘴脸,冷声道:“我就利用你了怎么样,难道你真的要去找掌门夫人告状不成?” 此话一出,一旁的崔顺昌戏笑道:“王兄,你也太抬举他了吧,掌门夫人若真的重视他,怎么会带他来到中州派后,又将其像垃圾一样扔到这里呢。” 说到这,两人都大笑起来,比刚才还笑得猖狂。 郭牧很难理解他们的心态,就算自己是废材,又怎么碍到他们的眼了,便问道:“想我与你们并无什么过节,为何这般对我?” 此时,崔顺昌终于道出了缘由,“你是与我们没有过节,可我们就是瞧不起像你这种只会靠关系进来的废物。” 说完,二人不想再与郭牧有任何瓜葛,快步离开这里。 至此,郭牧终于明白了他们的心态,想他们都是经过层层筛选,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而自己如同弯道超车,轻易就进了中州派,这种心理上的失衡才是他们不待见自己的根本原因。 也许除了他们二人,还有更多的人拥有着这般心态,只是郭牧与他们暂时没有交集而已。 想及此,郭牧开始理解了他们的所为,原本对他们的敌意也逐渐淡了下来,与其现在与他们为敌,倒不如好好地证明自己,只有自己变得强大,才是对他们最有力的反击。 相通了这一点,郭牧继续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待他回到房间里,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他将置办好的一应物事放置一旁,随后就倒在床上睡下去了。 第40章 藏经阁 翌日,郭牧早早出了房门,并按照之前的约定,来到了666号房门口。 不多时,王新元和崔顺昌也走了过来,他们跟往常一样,除了向郭牧露出不屑的目光以外,不愿多说一句话。 直到卯时三刻一到,房门被推开,雷煊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三人礼貌性地向雷煊拱手行礼。 雷煊走到三人面前,微微点头,“不错,你们来的都很准时,现在即刻就随我去乾门吧。” 说完,雷煊就向着某个方向走去,三人紧紧跟上。 在去乾门的路上,雷煊没有说过一句话,足见他是一个不喜多言的人。 按照八卦图所示,乾门紧挨着兑门,所以相对是比较近的。 但也走了不少的路,众人才来到乾门的入口。 郭牧这才发现,这里的构造与兑门如出一辙,同样有一块巨石立在前广场,只是上面刻的两个字不同而已。 由此可以推测,其他各门的构造也都是一样的,如此的话,要找到某个地方倒也省事。 过了前广场,穿过一道大门,众人便来到了后广场。 直到此时,郭牧才发现这里与兑门最大的不同,那就是人气。 只见在这后广场修习的弟子多如牛毛,三五成群,随处可见,这才像是一个大门派该有的气象。 郭牧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感叹这兑门与乾门的差别也太大了一点。 “你莫要再看了,跟紧一点!” 郭牧的耳边传来了雷煊的声音,这才发现自己掉了队,赶紧跟了上去。 约摸一个时辰后,众人在一处气势恢宏的大殿前停下了脚步。 这大殿与郭牧所见的其他大殿大有不同,整个外形呈锥体状,下面宽,上面窄,向上会聚成一点,望不到尽头。 郭牧置身在它面前,心中产生了一种渺小的感觉。 此时,雷煊缓步上去,与门口的两名弟子交谈一番之后,他们很快放行。 如此,郭牧等三人成功进入大殿之内,首先摆在面前的是一处还算宽敞的过道。 雷煊提醒道:“这里是藏经阁,乃我中州派收集天下奇书的地方,过了这个过道,便进入藏经阁的主厅,也就是此行的目的地,你们不可在此喧哗。” “是!” 三人齐声应道。 随后,雷煊才放心地领着三人继续前行。 当来到过道的尽头,郭牧眼前的视野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 只见前方是一处偌大的锥形空间,最宽处目测有百丈的距离,上方的空间逐渐收拢,最后汇聚成一点,如同这座大殿的外形一般。 周围的墙壁乃是用名贵的石头堆砌而成,而且很难看到石头间的衔接处,如同这空间是从一块巨石中开凿出来的一般。 墙壁上凿开了很多密密麻麻的方形小洞,无法计数,每个洞里都放置有数量不等的书简,更是数不胜数。 看来称这里为藏经阁,一点都不假。 当然,郭牧等人不是第一批来到这里的,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二十余名来自不同门脉的新弟子在此聚集。 随着郭牧等人一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他们的身上。 “想必这就是兑门的新弟子了,真是少得可怜!” “那可不,我可听门中的师兄说过了,这兑门乃八脉中最差的一脉,有谁愿意去他们那儿呀,就算有也只有那些被其他门脉选剩下的。” “是啊,你们看,那个废物也在其中。” …… 人群开始议论纷纷,并不时传来戏谑的笑声。 “所有人不得喧哗!”眼看局势势有些失控,一名站在人群前方的中年男子大声喊道。 话音落下,现场重新恢复安静。 看得出来,这中年男子倒有些威望,不为别的,就因他是这藏经阁的执事,全名范涛。 雷煊领着郭牧等人来到范涛面前,并躬身道:“范执事,兑门的新弟子前来报道。” 范涛微微点头,“嗯,还有乾门的人未到,你们先行下去等着吧。” 于是,雷煊示意郭牧等人进入人群之中,而他则站到藏经阁的一侧。 郭牧在人群中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刚好站定,余光便瞥到身旁的一名少年,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如同看待新奇事物一般。 这少年与郭牧同龄,体型单薄,长得清秀,属于那种看上去讨喜的类型。 郭牧见他看得出神,忍不住问道:“敢问兄台,你为何这般看着我?” 清秀少年被郭牧的话惊醒,颇有礼貌地拱了一下手,客气地回道:“失礼了,失礼了,只因兄台与众不同,所以我才多看了几眼。” 什么与众不同,不就是说自己的资质太差嘛,郭牧早就看开了,笑道:“我知道自己的资质很差,所以你不用说得这般隐晦,直说无妨。” 清秀少年摇了摇头,“兄台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的与众不同是指你的气质,给人一种不同的感觉。” 郭牧是第一次听别人这般说自己,便来了兴趣,问道:“那是怎么个不同?” 清秀少年回道:“我具体说不上来,反正像是一种王者之气,给人一种淡淡的压迫感。” 闻听此言,郭牧不得不怀疑这清秀少年是在故意讨好自己,什么王者之气,什么压迫感,像自己这般苦逼的命,根本就与它们搭不上边。 于是,郭牧只当其是一个笑话,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然而,清秀少年却很是当真,“我叫曲君武,乃坤门弟子,想结交你这个朋友,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郭牧被对方的话惊住了,打自己进入中州派以来,别人对自己都是避之不及,而现在居然会有一个人主动上前结交自己,这让他很难相信。 “我没听错吧,你真的愿意跟我做朋友?你可知道,我在别人的眼中可都是一个废材。” 清秀少年不以为意,“那是他们目光短浅,我与他们不同。” “哈哈哈——”郭牧忍不住笑出声,“我乃兑门弟子郭牧,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话罢,两人握在一起。 如此,郭牧结识了在中州派的第二个朋友,姜妱可以算得上他的第一个吧。 “乾门的弟子到了!”这时,人群中有人小声议论道。 郭牧和曲君武都看向入口的方向,果然发现那里多了六人,其中一人虽然站在最后,郭牧一眼就锁定到了,正是严水寒。 随着他们入场,八门的新弟子皆已到齐,但有一人除外,那就是封雪晴,也许因为她不属于八门中的任何一门,故而可以不用来参加这种特训。 范涛上前一步,开始自我介绍,“诸位弟子,今天特训大家的本来是藏经阁的辛长老,只因他临时有事,故而将特训的事全权交于我,我乃藏经阁的执事范涛,以后你们可要记住我了,因为你们免不了会与我打交道。” 这倒也是,相信没有哪个弟子不会来藏经阁。 众人应了一声。 范涛继续说道:“之所以将第一天的特训选在这里,除了要你们熟悉藏经阁以外,还要掌握很多关于修仙的事情,而这些事在藏经阁的经书中都有记载,所以我只会粗略的讲讲,更多的内容需要你们自己去查看。” 听到这,郭牧皱起了眉头,自己不识字,又如何去查看? 此时,范涛的目光转向藏书阁的精英弟子,开始分配任务。 “你去取《修仙纪要》来!” “你去取《仙门综述》来!” “你去取《本门法规》来!” …… 话音落下,五名精英弟子弹地而起,飞向上空的不同方向,开始寻找书简。 范涛的目光重新回到一众新弟子的身上,正要开口说话,却被一道少女的声音打断。 “等一下——” 声音从入口的方向传来,传到郭牧的耳朵里,让他产生了熟悉感。 不仅是郭牧,范涛脸上的神色也出现了异样。 紧接着,一道小巧的身影出现在入口的尽头,除了姜妱又会有谁。 一来到这里,姜妱的目光就在新弟子中探寻,直到停留在郭牧的身上,脸上浮现出甜甜的笑容。 “小师妹,你怎么来这里了?”范涛一边说着,一边上前。 可姜妱仿若未闻,径直向着郭牧走去,立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对于姜妱的身份,恐怕在场的没有人不知道,她就如同聚光灯一般,把所有的目光聚在一起,并且带到了郭牧的面前。 “掌门之女居然来这里找那个废柴!” “是的,这废柴一定是沾了掌门之女的光才得以进入中州派的!” “没想到中州派也可以走后门,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 人群因为姜妱的出现再次被点燃。 姜妱走到郭牧的面前后,一把将他拉至一边,开始说起了悄悄话。 “牧牧,我听说新弟子要在这特训,就知道你一定要来,所以就赶紧跑过来了。” 郭牧虽然知道与姜妱接触,会给他带来无尽的麻烦,可他拒绝不了对方,心里也不想拒绝,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暖暖的笑容,“你跑来这里就是为了见我一面?” 听罢,姜妱作出了禁声的手势,“嘘——不能这么说,我要对大家说,我也是来参加新弟子特训的,只有这样,我爹爹才不会说我。” 说到最后,她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 见到她这般,郭牧又忍不住露出开心的笑容,好像只要有姜妱在身边,笑容就从来不会少过。 “小师妹,小心!” 一道急促的声音突然传来,紧接着,范涛施展出极限的速度,闪到姜妱的面前,并将她拉至一旁,与此同时,一卷书简从高空落下,正好砸中了郭牧的额头。 郭牧突感脑袋被重物所砸,随即便是一阵疼痛及眩晕感传来,差点让他昏倒在地。 现场也因为突发的这一幕更加混乱起来。 第41章 五本书简 曲君武见郭牧被砸,作为他刚结识的朋友,第一时间冲过去扶住他的身体。 有了支撑,郭牧终于稳住了身形,没有倒下去。 而其他人基本上都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更有甚者心中暗叹砸得好! 很快,姜妱反应过来,即刻挣开范涛的手,冲到郭牧的面前,一脸关心地问道:“牧牧,你没事吧?” 这次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所有人听了去,她这一声称呼使得所有人的脸色都出现了异样。 郭牧在缓了一会儿后,逐渐清醒过来,他能感觉得到,自己的额头已经起了一个包,还好自己皮糙肉厚,伤口没有裂开。 郭牧摇了摇头,“我没事!” 姜妱得以放心下来,并弯下身拾起地上的书简,抬头问道:“这是谁扔的?” 乾门的老弟子们都知道,一旦这个掌门千金发起火来,恐怕会搅得一个天翻地覆。 很快,一名精英弟子从空中降落在姜妱的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小师妹,不是扔的,是我不小心掉下来的。” 看得出来,无论这个精英弟子是存心还是无意,在事情发生后的第一时间,他没有主动找郭牧道歉,而是迫于姜妱的压力,才主动下来承认此事。 所以对于砸到郭牧这件事上,他并没有多少诚意。 姜妱自是看了出来,正欲教训他。 然郭牧却及时阻止了姜妱,“算了,我相信他是无意的,况且我现在也并无大碍。” 郭牧之所以选择息事宁人,并非因为他胆小怯懦,而是他不想把事情闹大,因为一旦闹大,姜妱袒护自己的事情就会弄得中州派人尽皆知,到时候最头痛的恐怕还是自己。 既然郭牧相劝,姜妱便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有些生气地将书简硬塞到精英弟子的手里。 对于郭牧此举,精英弟子受到了触动,向其投去感激的目光。 如此,事情得以平息下来,然而这件事的影响已经造成。 毕竟现场会聚了八门弟子,只要一传十,十传百,很容易就会将此事在中州派传开。 掌门千金居然跟一个新来的废材打得火热,这在中州派绝对算得上重磅新闻。 郭牧感觉到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态势。 而一旁的姜妱没想这么多,她并不知道自己与郭牧走得越近,郭牧的处境就越不利,所以,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关心着郭牧,惹来了更多羡慕加嫉妒的目光。 范涛见人群还在议论纷纷,没有要休止的迹象,他只好发挥出了自己的作用,将人群的声音压制下去。 就这样,现场又重新变得安静。 做好这些,他才走到姜妱的面前,问道:“小师妹,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来这里呢?” 姜妱回道:“我跟他们一样,是来参见新弟子特训的。” 闻言,范涛只当她是在说谎,“你又不是新弟子,来参加特训干什么?” “可是我以前也没参见过呀,无论如何,作为中州派的弟子,总归是要参加特训的吧!” 她这话倒说得有些道理,正因如此,她才说服了自己的父亲,才得以有恃无恐地来到这里。 “那师傅可否知道此事?” “我爹爹当然知道了,范师兄,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不止今天,以后的七天,我都会去参加的。” 姜妱都已经这么说,范涛也不好再拒绝,便同意她与一众新弟子一起。 如此,姜妱如愿地与郭牧一起站在新弟子人群当中。 不知怎么的,自从姜妱出现后,曲君武就刻意躲着自己,令郭牧十分不解,只是现在不好相问,只能以后再找机会问明缘由了。 此时,精英弟子均已找到了需要的书简,陆续回到了地面。 范涛开始走到一名精英弟子面前,拿起他手中的书简,展示在众人面前,“这是《修仙纪要》,讲述的有关的修仙的核心内容,我现在就作简要介绍。” “所谓修仙,便是修身养性,求真悟道,以求达到不死不灭的至高完美神仙境界。大体而言,修仙一共分为三个大境界,即神道、仙道、人道,每个大境界又分三个中境界,即人道分为凡人境、贤人境和圣人境,仙道分为人仙境、地仙境和天仙境,神道分为下神境、中神境和上神境,每个中境界又分为三个小境界,即前期、中期和后期,至于每个小境界,又可分为一到十层。有关修仙的知识我就介绍到这,你们想了解更多,就将这本书简的内容仔细记下来。” 话罢,范涛将手中的书简重新放回到精英弟子的手中,随后走到了下一名精英弟子的面前,拿起了他手中的书简。 “这本《仙门综述》主要介绍了修仙的五大门派,分别为东海派、西岳派、南荒派、北漠派和中州派,众所周知,我中州派乃五大门派之首,但是其他门派的实力亦不可小觑,你们必须仔细研读这本书,将五大派的相关知识烂熟于胸。” 如之前一般,他把这本书简放下,拿起了第三本书简。 “这本《本门法规》介绍了我派相关的管理规定,更是重中之重,倘若你们哪一天无意间触犯到了门规,后果自负,休怪我没有提醒你们,同样必须死记。” 之后是第四本书简。 “这本《魔教典籍》主要介绍了十年前盛极一时的魔教,即幽冥教,他们的教主乃是天下最大的一个魔头,带领着幽冥界发展壮大,与我五大门派分庭抗礼,差点就让整个正派沦陷。现在的幽冥教因教主离去,虽然实力大不如前,但是仍不可小觑,切记要好好了解他们,免得将来外出历练,碰上他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再往后是第五本书简,也就是最后一本书简。 “这本《万妖纪》就是一本妖族手册,介绍了天下不同的妖类,以及他们所擅长的妖术、弱点等。我中州派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将来行走于世间,肯定是要与妖族为敌,所以掌握他们的长短就显得尤为重要。” 众人听到最后,脸上的表情各有不同。 有一脸兴奋的,有一脸害怕的,有一脸茫然的,有一脸忧郁的,唯独姜妱,一直属于那种一脸可爱的,无论是高兴,亦或是生气。 当然,还有一人的表情显得与众不同,那就是严水寒,如同千年寒冰一般,未曾有过半分改变,即便是在之前,大家因为姜妱的事儿而情绪异常,他却似乎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待范涛把最后一本书简放下,重新回到了原先的位置,随后说道:“这五本书上的内容便是今天特训的内容,你们必须尽量在最短的时间内牢记于心,待特训期满之后,最后会有一场考试,不合格者将失去成为中州派弟子的资格。” 此话一出,众弟子的神色都出现了异样,他们原以为辛辛苦苦地挤进中州派便可高枕无忧了,不曾想还有被刷下去的可能。 为了不被刷下去,众人只能拼了,于是大家的注意力都开始集中在那五本书简上。 这时,有人提出了心中的疑惑,“敢问范执事,我们新弟子一共有三十余人,可这书简也就仅仅五本,而且每一本都必须看,叫我们如何分配呢?” 这个问题也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纷纷声援。 范涛先示意大家安静,随后解释道:“诸位不用担心,这五本书简乃是原本,我们还有很多誊抄的范本,到时候可保证你们人手一套,如此就不会存在上面的问题了。” 闻听此言,众人释然。 随后,范涛开始令藏经阁的弟子将已经誊抄好的书简送了上来,并将其分发到每个人的手里。不多时,每个人的怀里都抱起了五本书简。 范涛最后提醒道:“你们一定要记住了,算上今天,你们只有八天的时间来将这五本书上的内容熟记下来,千万不要懈怠,也不要以为我刚才所说的是一句玩笑话。” 众人均点头称是。 郭牧抱起手中的五本书简,再次皱起了眉头。 一旁的姜妱看在眼里,问道:“牧牧,看你愁眉不展的样子,是否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既然对方相问,郭牧便将自己不识字的事情小声地透露给姜妱。 姜妱先是如郭牧一般皱起了眉头,随后似乎想到了一个办法,瞬间展开了笑颜,并拍着自己的胸脯向郭牧安慰道:“放心,这件事包在我的身上。” 郭牧见姜妱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自是相信她的话,愁眉逐渐舒展开来。 众人既已领到了各自所需的书简,范涛没有留下他们的必要,再次嘱托几句之后就放他们离开了。 如此,姜妱只好与郭牧道别。 而只有当姜妱离开之后,曲君武才走了过来,向郭牧道别。 郭牧趁机问道:“看你的样子,似乎很怕掌门之女,这是为何?” 曲君武回道:“我也说不上来,总之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促使我不敢跟她靠近,就像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促使我向你靠近一样。” 天下间还有这等奇怪的事? 郭牧想不通,身为当事人的曲君武也想不通。 既如此,他们都没有多想,跟随各自的队伍离开了藏经阁。 第42章 反常举动 姜妱离开藏经阁后,不像往常那般在外面逗留,而是急匆匆地回到了乾门的正殿,并把自己关在了屋里。 要知道,在别人眼里,姜妱就是一个活泼好动的女孩,最怕的就是受困一处,而现在她却主动地把自己困在屋里,这一切都透着不寻常。 别人不知,姜妱可心里明白。 一到房间里后,她就将五本书简铺放在桌子上,开始一本接一本仔细查阅起来。 像她这般认真看书的样子,根本就不符合她的性格。 如此,她把自己一关就是半天。 见自己的女儿久久不出房门,华清池和姜云腾开始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担心自己的女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故而结伴来到姜妱的房门前。 姜云腾先是尝试着推门,却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上,这就让二人觉得更加奇怪了。 按理说,大白天的,根本就不需要锁门。 于是,二人开始有些着急。 华清池一边敲门一边喊道:“妱儿,你在里面做什么?你没事吧?” 姜妱刚刚打了一个盹,耳边就传来其娘亲的声音,她赶紧甩了甩头,使自己变得清醒。 既是娘亲在外面,她只好起身,前去开门。 可是,她刚走几步,便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拉扯住,并传来一阵痛感。 使得她连连后退,这慌张地一退,正好撞上了凳子,使凳子摔在地上,发出了“啪”的声音。 外面的姜云腾和华清池面色惊变。 二人不愿再等,姜云腾稍稍用力,轻轻地拍在房门上,房门被强行打开,里面的情形也完全暴露在二人的眼前。 只见姜妱抱着自己的头,脸上流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 并且可以看到,一根粗绳绕过房梁,系在了姜妱的头发上。 看到这一幕,二人都一脸错愕。 “爹、娘,快来帮我这该死的绳子解下来!”姜妱看到了二人,如同看到了救星,赶紧喊道。 姜云腾没好气地一笑,手指轻轻一点,一股灵力从他的指尖射出,正好击中了粗绳,粗绳瞬间断成了两截。 华清池则摇了摇头,缓步走过去,开始为自己的女儿解开绳结,这才发现这绳结与她的头发绞在了一起,要完全解开,需要费些功夫不说,还会让她免不了剧痛。 “你这丫头究竟是哪根筋不对,居然还学起别人头悬梁起来了?”姜云腾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 姜妱嘿嘿一笑,梨涡深陷,指着桌子上的书简,一脸自豪地说道:“女儿这是在发愤图强,用功读书。” 话刚说出口,一阵痛感就传来,使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并作出一副痛苦的表情。 听她这么一说,二人都不敢相信,可事实都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过了一会儿,华清池终于替姜妱解开了绳结,姜妱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华清池目光转移到桌子上的书简,并顺手拿了起来,粗略看了几眼,脸上的表情出现了异样,“妱儿,这些全都是修仙有关的书简,也不知道你从哪儿弄来的,并不适合你。” 姜妱反驳道:“我知道,娘亲一定要说我不能修习仙术,看这些书没有,不过,这一次,我可是经过爹爹同意了的。” 姜妱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姜云腾的身边,挽起他的手臂,一副有了靠山便有恃无恐的样子。 华清池疑惑的目光落在姜云腾的身上。 姜云腾笑道:“不错,此事是我准允的,这丫头从昨天一大早就开始在我耳边软磨硬泡,硬要我答应她去参加今年的新弟子特训。我想作为中州派的弟子,又是我姜云腾的女儿,就算不会仙术,至少对这些修仙的理论要了解吧,故而就同意她去了。” 听罢,华清池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姜妱说道:“罢了,既然你爹都同意了,我要是再不同意,就显得不近人情了。” 听华清池这么一说,姜妱又离开她爹,串到她娘亲身边,开始卖萌,逗得二人开怀大笑。 稍后,姜云腾收敛起笑容,指着姜妱说道:“你这丫头,用功可以,下次可别像现在一般把自己的头悬起来了。” 姜妱点头道:“我知道了,爹爹,经过刚才的事,女儿下次再也不敢了。就说这次吧,我也是迫不得已,本来刚开始看书看得好好的,可是看到后面,越看越困,只好想到了这种方法让自己保持清醒。” 姜云腾刚刚忍住笑意,又被姜妱的话逗乐了,“你呀你,肯定又是瞌睡虫上脑了。” 对此,姜妱只能不好意思地承认。 现在既已确定姜妱无事,姜云腾和华清池再叮嘱几句后便离开了房间,留下姜妱独自一人继续在房间里用心看书。 到了房门外,华清池收敛起笑容,神色逐渐变得凝重,让一旁的姜云腾看得莫名其妙。 “师妹,看你的忧心忡忡的样子,似乎不满意我的决定?”姜云腾料想对方是因为自己答应女儿去参加新弟子特训而不高兴,故而作此一问。 华清池摇了摇头,“师兄,并非如此,我只是觉得妱儿近日的所为太过反常,故而想得多了一些。” 对此,姜云腾有不同的看法,“我倒觉得妱儿现在很好呀,开始知道用功,又有上进心,比以前浑浑噩噩的状态好多了。” “可是,咱们自己的女儿还不了解吗,从小到大,除了睡觉,你见她对什么事情真正上心过?就算有,也只是短时间闹一闹就完事的那种。可自从遇到了那个少年之后,她似乎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此话倒提醒了姜云腾,不禁问道:“此话何解?” 华清池回道:“你不知道,当初她为了能够让那少年拜入我中州派,可谓使出了浑身解数,甚至还不惜忤逆我的意思,我从未见她这般认真做过一件事。现如今,她又主动提出要去参加新弟子特训,回来之后,又十分反常地发奋学习,甚至连头悬梁的事情都做出来了。这些本不该发生的事情都在近日发生了,你不觉得很不寻常吗?而且所有的不寻常,似乎都跟那个少年有关。” 闻听此言,姜云腾也开始认可,“师妹,听你的意思,妱儿此次去参加新弟子特训不是为自己,而是因为那个少年。” 华清池点了点头,“恐怕如此。” 姜云腾沉思了片刻,神色反倒放松下来,“师妹莫要担心,就算妱儿的所为与那少年有关,只要他对妱儿的影响是积极正面的,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以前说不定就是我们对妱儿看得太紧,让她与外界接触的机会太少,才会养成她如今的性子。现在倒好,妱儿难得碰到一个与她同龄又聊得来的人,说不定以后,她的性子就会朝好的方向发生转变,如此倒可乐见其成。” 姜云腾讲的一番大道理,华清池自然明白,只是她还有一事担心,不吐不快,“师兄,你可记得我当初跟你说过,那个少年就连我都看不懂,以妱儿单纯的心性,再加上又对其倾尽所有地付出,若他图谋不轨,只怕妱儿会受到很大的伤害。” 姜云腾当即反驳道:“师妹,我看你这是关心则乱。他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需要你这般严阵以待吗?你未免把他看得太重了,把咱们女儿看得太轻了。我看孩子间的事儿,我们作为大人,还是不要过多去干预才好。” 此话传入华清池的耳朵里,华清池也觉得自己的担心没有道理,只得叹了一口气,“但愿是我多虑了。” 之后,二人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选择离开这里。 再看姜妱,经过半天的时间,凭借她过目不忘的本事,她一口气解决了三本书,如今摆在眼前的还有两本,令她泛起了愁容,并自言自语起来。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原来看书这么累呢,还是睡觉舒服,要不我先睡一会儿,等会起来再看?” “不行,不行,我答应过牧牧,就要说到做到,说什么也要把书看完了。” “对,对,姜妱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当她把最后一句说完,房间里很快传来了轻轻的呼呼声。 待她再度睁开眼睛时,已经到了第二天辰时。 她先伸了一下懒腰,脸上流露出满意的神情,可当她逐渐意识到自己睡过头了,猛地站了起来,自言道:“糟了,糟了,睡过头了,书没看完,时间也不赶趟了,怎么办,怎么办?” 她一边挠头一边想办法,想到书可以以后再看,今天的特训不能再耽误片刻了,于是,她仅仅简单揉了几下自己的眼睛,还没打扮,就冲出了房间。 刚冲到房门外,她的眉头又开始紧锁起来。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今日的特训是在坤门藏剑阁,而坤门是离乾门最远的地方,若是步行过去,恐怕要到下午了,必然会错过特训期。 没办法,姜妱只好拼了,便使出自己的所有力气,朝着坤门的方向跑去。 第43章 八字犯冲 当姜妱跑到坤门藏剑阁时,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她只能站在藏剑阁门口望洋兴叹,因为她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今日的特训已经结束。 姜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她转过身去,开始垂头叹气地往回走。 当然,途中遭遇很多坤门的弟子,并不是所有的弟子都会认识她,就算认识她的,因为她是掌门之女的缘故,基本没有人会上去搭讪。 就算在她居住的乾门亦是如此,真正与她算得上熟悉的弟子少之又少,否则的话,她大可以求助别人,从乾坤到坤门御剑而行,如此必不会错过时间。 就在姜妱无精打采地走着,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妱妱!” 姜妱神色一喜,顺着声音的方向,正好看见不远处,郭牧正一脸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姜妱赶紧向郭牧走去。 还未靠近,远远便看见他的身后,一名清秀的少年正在低空御剑而行,看上去完全像初学者的样子,脚下的剑被他操控得摇摇晃晃。 然而,就当御剑少年看到姜妱的一刻,脑袋突然秀逗了一般,甚至忘记了怎么御剑,使得脚下的剑失控,向着郭牧的方向砸去。 “郭兄,当心,当心——” 郭牧正看姜妱看得出神,他哪注意到身后的情况,最后被御剑少年的话惊醒之时,已然错失了最佳的避开时机。 于是乎,御剑少年和郭牧撞击在一起,同时摔倒在地。 姜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甚至在最后时刻,她不得不捂上自己的眼睛。 待事情发生后,姜妱拔腿就冲了过去。 此时,郭牧脸上的神情还好,而那御剑少年不停地直呼“哎哟”,看上去好像受伤最重地是他似的,直到姜妱来到他的面前,他才低下头,停止了呼喊。 姜妱先是检查了郭牧的伤势,见他无恙,犀利的目光开始锁定在御剑少年的身上,一时气不过,拧起小拳头就要向那御剑少年砸去。 郭牧及时握住了姜妱的小手,摇头道:“妱妱,不要,他是我的朋友,而且他又不是故意的。” 有郭牧替他求情,姜妱只好把拳头收了回来,不过嘴上还是不饶人,“你这个人不会御剑就不要御剑,幸亏这是一把木剑,否则会死人的。” 除了姜妱,唯一能够算得上郭牧朋友的只能是曲君武了。 面对姜妱训斥的话,他憨憨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连反驳的话都不敢说一句。 郭牧在一旁看着,看到姜妱为自己发火的样子,心里感到一阵温暖。 “妱妱,谢谢你!” 无论从语气还是脸上的神情都可以看出,郭牧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接下来,姜妱把郭牧扶了起来,再次确认他没事之后,才挥挥双手回道:“不用谢我,毕竟是我把你带到中州派来的,自然要对你负责了。” 郭牧“嗯”了一声,回以微笑。 两人都没有多想,而一旁的曲君武似乎想到了什么,先是一惊,随后转过头去,装作没听见。 “曲兄,你应该能自己站起来吧?” 这时,曲君武的耳边传来郭牧的声音,他先是点了一下头,随后缓缓站了起来。 郭牧旋即向姜妱介绍道:“妱妱,他是我新结识的朋友,坤门新弟子曲君武。” 姜妱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阴影中走出来,看上他的目光有几分冰冷,吓得曲君武赶紧要告辞,“郭兄,既然掌门千金找你,我就先告辞了。” 话音未落,他就迈开步子,拔腿就跑。 姜妱见状,一脸疑惑地问道:“他似乎很怕我的样子,我有这么可怕吗?” 郭牧沉思片刻,开玩笑地说道:“你……你刚才发火的时候确实有些让人害怕。” 这个答案逗得两人都笑出声来。 “郭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就在郭牧和姜妱笑得正酣时,这曲君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折回来了,突然就在郭牧的耳边说道,令他吓了一跳。 既是朋友,郭牧当然不会拒绝,先是与姜妱知会一声后,随后同他一起走到边上,问道:“妱妱也是我的朋友,有什么事不能当着她的面说的?” 曲君武先是看了姜妱一眼,确认她没有过来,才敢开口说道:“这件事当然不能当着她的面说,你也不能告诉她,否则的话,我估计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有这么严重?”郭牧半信半疑。 曲君武煞有其事地回道:“当然严重了,这件事还牵涉到你的安危,所以我才冒着生命危险来告诉你。” 见对方说得越来越玄乎,郭牧的脸上满是疑惑,“行了,你就告诉我吧,我保证不会告诉她。” 有了郭牧的保证,曲君武才放心下来,开始与郭牧低头接耳地说道:“我发现你与她是不是八字犯冲,要不然每次她一出现,便是你倒霉之时。还记得上次在藏经阁,她若是不出现,你站在原地一点事都没有,更不可能被书简砸中。还有这一次,我本来好好地在空中御剑,也是因为看到了她,心神才恍惚,一时失去了对剑的控制,与你撞在了一起。” 闻言,郭牧只当其是笑话,“是你想多了吧,这一次你也受伤了,难道你也与她八字犯冲不成?” “我不一样,我是受到了你的牵连,你要是不信,回头想想,以前跟她见面的时候,是不是还有类似的情况?” 这话将郭牧带入了回忆当中,遥想第一次与她见面之时,她就弄痛了自己受伤的手臂,想及此,好像正如曲君武所言,是那么一回事。 当然,郭牧若是知道姜妱初次遇到自己时的场景,恐怕他就更加确信了。 “怎么样,是不是认可我说的话了?”曲君武见郭牧久久不说话,脸上的表情又出现了异样,故就此问道。 郭牧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去想,虽然心里有几分认可,脸上却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摇头道:“绝对没有的事,是曲兄你多虑了。” 见对方这么肯定,曲君武总算放心下来,笑道:“没有那就更好,作为朋友,我也只是担心你,故而才好心提醒你,怕你哪一天突然英年早逝,死于意外。” 说到这,曲君武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居然敢诅咒牧牧死于意外,我看是你的皮痒了不成。”也不知道姜妱什么时候冒了过来,正好逮住了曲君武的最后一句话,再次拧起小拳头就要找对方报复。 曲君武再次吓得拔腿就跑。 看到对方远去的背影,姜妱双手插在腰间,气呼呼地说道:“算你跑得快,下次被我逮着,定要揍你一顿。” 一旁的郭牧见姜妱生气都这般可爱的样子,早就把曲君武提醒自己的话抛诸脑后,笑道:“好了,他是在跟我开玩笑。” 听到郭牧的话,姜妱瞬间消气,脸上摆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轻声道:“那个,我刚才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就发火了,没有吓到你吧?” 郭牧忍住笑意,“当然没有了,我想我现在终于知道原因了。” 姜妱一副迷茫。 “你和他上辈子一定是一对冤家,所以这辈子,他一见到你就会感觉到害怕,而你一见到他就会忍不住发火。” 当然,这是郭牧开玩笑的话,姜妱自然不信,两人再度相视笑了起来。 稍后,郭牧问了一个严肃的问题,“你刚才过来多久了,听到了多少?” 姜妱毫不犹豫地回道:“我保证,我只是刚刚过来,只听到他说的最后几个字。” 如此的话,郭牧倒放心下来。 “牧牧,我也有一个问题,我之前去过藏剑阁,也问了门口的人,知道今天的新弟子特训已经结束了,你为何还出现在这里?” “因为……你也看到了,曲君武想要练习御剑术,非要拉我在这陪着他,说是给他指点一二,就我这样,一点修仙的基础都没有,又如何指点他呢。” 原来是这个原因,得到这个答案之后,姜妱有些小小的失望。 郭牧看在眼里,继续说道:“所以我本来不答应的,随后一想,妱妱至今未曾出现,是不是正在赶来的路上,所以我就假装答应下来了,其实……” “其实是在等我!”姜妱脸上的失望没有了,换成甜甜的笑容,“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等我的,既如此,我当然不会让你失望了,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着,姜妱即刻拉住郭牧,向着后广场的某个方向小跑而去。 两人携手一起,落在了不少弟子的眼里,眼神中都出现了异样,郭牧不知,一场“暴风雨”正要席卷而来。 第44章 荷塘落水 郭牧与姜妱过了后广场,便看到一处迂曲的小道,小道周围长满了形形色色的花草,尽头不知道通向哪里,不过光是这里的风景,就足够令人心旷神怡了。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这条路。” 看得出来,姜妱对要去的地方似乎并不熟悉,所以才会发出如此感慨。 不过,无论去哪里,郭牧都愿意陪着她,故而没有多问,只需要跟在她身边就行。 如此,两人继续沿着小道前行。 没走多远,原本平坦的小道急转直下,也是到了这里,郭牧看到了一片不一样的风景。 只见前方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水塘,水塘上长满了绿油油的荷叶,有的就铺在水面上,有的高出水面,犹如成人一般,错落有致,妙不可言。 除了荷叶以外,还有荷花为此增光添彩,有的含苞待放,犹如娇羞的少女一般,躲在了绿叶丛中,若隐若现,有的完全绽开,犹如娇艳的舞女一般,热情奔放,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完全展露出来。 总之,各有各的特色,无一不冲击着郭牧的视觉。 “就是这里了!”姜妱看着这满塘的景色,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 郭牧难以置信,现在是初冬时节,这样的盛景不应该出现才对。 于是,郭牧不解地问道:“我只知道荷花在夏季绽放,秋季枯萎,今时今日,为何却能有幸见到?” 姜妱解释道:“你说得不错,可是你忘了这是什么地位,乃仙气浓郁的中州派,在这里没有明显的四季之分,这水塘的荷花可以一直存活下去。” 听了这番解释,郭牧心中释然。 他不再犹豫,与姜妱一起沿着小道下行,直到停留在水塘边上。 水塘边可以看到很多大小不同的石块,如同漂浮在水面上一般。 姜妱迈开步子,率先跨到一块石块上,并示意郭牧上去。 郭牧没有犹豫,很快踩了上去,使得石块出现轻微的下沉,这时他才知道,原来这些石块真的是漂浮在水面上的。 “牧牧,你要站稳了!”姜妱在郭牧的耳边提醒了一声。 对方的话犹在耳,这石块竟突然自己动了起来。 郭牧一时不察,差点摔了下去,经过一番左右摇晃之后,他终于稳住了身形。 此时,石块带着二人向着荷花池的深处驶去,使得二人沿途便可近距离地观察这满塘的美景。 这一切,郭牧已经找不到更美好的词来形容。 当郭牧收回目光,余光落在身旁的姜妱身上时,便发现她早早闭上了双眼,展开双臂,时不时地做出深呼吸地动作,完全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 郭牧看得出神,这满塘的荷花虽美,可是跟眼前的女子比起来,似乎逊色不少。 见对方一直闭着眼睛,郭牧就这般大胆地看着她,早已经将身旁的美景忘得一干二净,或者说姜妱才是他身边最美的风景。 不多时,几句话从姜妱的嘴里冒了出来,同时惊醒了一旁的郭牧。 “修仙者,乃是修身养性,求真问道,追求不死不灭的至高完美神仙境界。凡修仙者,需放弃俗尘中的一切,清心寡欲,吸纳天地灵气,冲入气府之中,达到洗筋伐髓、提神醒脑、强身健体之功效。通人道便可成仙,通仙道便可成神,通神道便可达到至高无上的大道境界……” “天下五大门派,以中州派为首,居神州大地的腹心地带,门中弟子成千上万,遍及神州大地,以斩妖除魔、祛邪扶正为己任,至今已创派五千余年……” “本门戒规:一戒同门私斗,二戒贪财好色,三戒为非作歹,四戒正邪不分,五戒贪生怕死,六戒好勇斗狠,七戒目无尊长,八戒慵懒懈怠,九戒仗势欺人,十戒以权谋私……” 姜妱一口气说出了三段话,每一段话都带给郭牧一种熟悉的感觉。 就在郭牧沉思间,姜妱缓缓睁开眼睛,看向郭牧,问道:“怎么样,我背的好不好?” 闻听此言,郭牧才想起来,他背诵的这些很可能就出自那五本书简之中,虽然他不识字,但至少能够从话里的意思推测出来。 “我现在背的只是一些皮毛,还有很多,我可以一一背给你听,这样的话,就算你不识字,也能知道书简里的内容了。” 至此,郭牧才明白,原来姜妱之前所说的办法就是这个。 郭牧感动之余,脸上同时浮现出些许惊讶之色,“才仅仅一天的时间,你就能够将五本书简里的内容完全背下来了?” 姜妱微微点头,一脸自豪地回道:“没有人告诉你吧,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只可惜我只看了三本书,还有两本未看,要不然的话,我今天都可以全部给你背出来。不过,你放心,我会找时间看完另外两本书,到时候你就不用愁了。” 说到最后,姜妱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郭牧此刻的内心感觉到了前所未有过的温暖,就如同当初在大雪中,封家小姐令人给自己送上大长袍时那般。 因为感动,郭牧木讷地站着,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姜妱见对方不语,还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赶紧转身站在郭牧的对面想要一探究竟。 可是她忘了现在的处境,他们正站在一块刚刚容下两人的石块上,因为姜妱的举动,石块一下子向前发生倾斜,使得两人的身体开始往前倾倒。 郭牧即刻醒悟过来,下意识地伸出两只手,从腰间将姜妱抱住,想要把她拉回来。 可是,他自己本来也失去了平衡,又如何能够做到呢? 于是乎,两人一起掉入了水塘里。 郭牧还好,他自小与水有过不少的接触,故而早早学会了游泳,可姜妱完全就是一只旱鸭子,刚掉进水里就开始扑通起来。 见她十分着急的样子,郭牧使劲地保住她,并不停地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有我在,有我在。” 耳边听到郭牧的声音,姜妱才逐渐冷静下来。 如此,郭牧才有机会抱着姜妱向着岸边游去。 好在有惊无险,郭牧充分发挥了自己游泳的本事,成功地将自己和姜妱送回了岸上。 两人仰面躺在草地上,浑身湿漉漉地,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的伤心,反而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这是我第一次落水,原来水中的感觉是这样的。”姜妱心有余悸地发出了一声感慨。 “这也是我第一次在水里救下一个人,原来在水里救人的感觉是这样的。”郭牧学着姜妱的样子发出了感慨。 闻言,姜妱突然转过身,问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郭牧同样转过身来,看着姜妱,回道:“就是一种害怕的感觉,我好怕不能把你救上来,所以我就拼命地抓住你,拼命地游,好在结局是好的。” 此话传入姜妱的耳朵里,令她产生了满满的幸福感。 “那你的感觉是什么?”郭牧忍不住问道。 没想到姜妱接下来的回答,令他一脸错愕。 “刺激,好玩!” 最后,两人都相视笑了起来。 不多时,姜妱想起了正事,开始为郭牧背书。 郭牧却摇了摇头,“妱妱,现在不急,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送你回去,你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我不想掌门哪天指着鼻子骂我。” 然姜妱却有不同的想法,“你就这样送我回去,等他发现我身上的衣服是湿的,不用等到哪一天,当时就会把你骂得狗血淋头。” 姜妱说的话有些道理,郭牧开始犯愁,“那眼下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有!” 姜妱斩钉截铁地说道,随后指了指坤门最高的建筑,“别忘了我的身份是掌门之女,只要我去找洪师叔,他一定会帮我。” 确实如此,郭牧倒忘了这一茬,便带着姜妱按原路返回。 当他们回到后广场,立时吸引了不少弟子的目光,有些认得姜妱的弟子,被惊得目瞪口呆。 堂堂的掌门千金,为何变成了一个落汤鸡一般? 更重要的是,还有一个废材跟在她的身边,怎么看都碍眼。 当然,他们也只能在心底发发牢骚,可不敢当面说出口。 两人完全顾不了别人奇怪的目光,只是一味地向正殿赶去。 不多时,他们终于来到了正殿的门口。 姜妱带着郭牧正欲进去,却被门口的两名守卫弟子拦了下来,一看就像是入门不久,所以连掌门千金都敢拦。 “你们放我进去,我要去找洪师叔!” 其中一人厉声道:“这里是门主的正殿,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放行的。” “我不是随便什么人,而是掌门之女,现在立刻放我进去。” “掌门之女?”两人显然不信,并嘲笑出声,“有哪个掌门之女像你这般落魄,趁我们现在还有耐心,速速离开。” 说到这,守卫弟子开始动粗,一把将姜妱推开。 郭牧赶紧上去把她接住,犀利的目光锁定在两名守卫弟子的身上,若非自己实力不济,恐怕会忍不住上去教训他们一顿。 即便自己实力不济,郭牧也不打算会轻易饶过他们,因为他们动了不该动的人。 第45章 与人争执 就在姜妱又要上去理论之时,郭牧拦住了她,自己却走到二人的面前,冷声道:“她真的是掌门之女,你们若是识相的话,赶紧向她道歉,并放行,如此的话,事情还能善了,否则的话,后果自负。” “你们少来唬我,真当我们是吓大的不成,赶快给我滚!” 说着,他们又开始推搡郭牧。 郭牧后退一步,同时伸出一个拳头,“我手中握有掌门之女的信物,你们见了便能确认她的身份。” 听罢,二人将信将疑,不过都有一探究竟的想法。 郭牧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将拳头凑得更近。 二人也把头靠得更近,同时睁大着眼睛,他们倒想知道对方口中的掌门之女的信物究竟是怎么样的。 就连一旁的姜妱都觉得莫名其妙,自己若是有证明自己的信物早就拿出来了,又何须跟他们这般纠缠,不过想来郭牧这么做,自有他的打算,故而只需静静看戏就成。 郭牧握紧拳头,在二人的眼前晃来晃去,迟迟不肯松开。 就在二人有些不耐烦之时,郭牧突然松开了拳头,随后一巴掌同时呼到了两个人的脸上。 做完这一步后,郭牧拔腿就跑。 二人先是感觉到脸上一阵火辣,随后才反应过来,哪有什么信物,是自己中了对方的诡计。 “臭小子,居然敢耍我们,我们今天非要把你抓住不可!” 二人正在气头上,完全顾不了姜妱,眼睛里全是郭牧,即刻就冲着他追去。 姜妱见到这一幕,笑得合不拢嘴,直呼过瘾。 正在这时,她的耳边传来了郭牧的声音,“妱妱,我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你快快进去,记得叫人出来救我。” 姜妱闻言,瞬间明白了郭牧的意图,便冲着正殿里面跑去,速度达到了她的极限。 由于郭牧年纪尚小,又没有任何修为,自然很容易就被二人抓住,并轻易地将他摁在了地上,无论他怎么使劲,就是挣脱不开。 “臭小子,你跑呀,你不是很能跑呀,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摁住郭牧的弟子一边说着,一边连续扇了他好几个耳光。 他扇完,另一名弟子也弯下身来,连续扇了郭牧好几下,以解心头之恨。 郭牧被打,非但没有害怕和屈服,反倒忍不住大笑起来,搞得二人莫名奇妙。 “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死到临头了都不知道,你们现在就打吧,我会一一记下,等会我必会加倍奉还。” “臭小子,你还盼着那小丫头给你搬救兵来吗?那丫头一点修为都没有,你真当我们眼瞎啊,会相信那小丫头是掌门之女。” “爱信不信,反正我已经警告过你们了,希望你们到时候别后悔。” 见郭牧依然嘴硬,两人气不过,又扇了他几下耳光。 最后把他们的手都打痛了,郭牧仍然没有说出一个求饶的字。 这时,已有不少的坤门弟子上前围观,嘴里都议论纷纷。 摁住郭牧的弟子降服不了他,觉得自己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便再次将手高高举起,嘴里说道:“我就不信了,今天还收拾不了你这个毛头小子!” 说完,他加大力道,正欲继续扇郭牧的耳光。 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犹如雷霆般的声音,“住手!” 几乎同时,坤门门主洪通出现在正殿的门口。 见到门主亲临,二人赶紧放下了郭牧,躬下身去,其他围观的人群也都躬下身,齐声道:“拜见门主!” 洪通的身旁,姜妱见到被打得双脸通红的郭牧,立时来气,先是跑过去将郭牧扶起来,随后一双锐利的眼睛瞪着身旁的二人,似乎能够冒出火来。 若非顾忌到洪通在此,她非要冲上去暴打他们一顿不可。 洪通冰冷的目光先是落在两名守卫弟子的身上,质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其中一人赶紧回道:“禀门主,他们二人要硬闯正殿,我等恪尽职守,将他们阻拦下来,然而这少年不服气,竟然对我们动手,故而我们出手教训了他一顿。” 听罢,洪通当即呵斥道:“好一个恪尽职守,你们可知道,你们拦下的正是掌门的女儿!” 此话一出,二人面色惊变,赶紧双膝跪地,“我等并不知道她的身份,还请门主恕罪!” 所谓不知者无罪,他们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想要为自己开脱。 因为这句话,洪通的神情软了下来,看得出来,他有对本门弟子网开一面的想法。 毕竟此事发生在坤门,若是坤门弟子有罪,他自己也面上无光。 郭牧看在眼里,立即反驳道:“一句不知道身份就想推脱得一干二净吗?别忘了,我可告诉过你们她是掌门之女,你们既不相信,又不向上通传,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你们自视甚高,根本就瞧不起我们。瞧不起我没关系,可是瞧不起掌门之女那就不一样了。” 此话将二人吓得够呛,却又找不到话反驳。既然反驳不了,他们开始对郭牧展开了反攻。 “就算我们对掌门之女有不敬之罪,可是你呢,率先对同门出手,这可触犯了门规。” 看来,他们搬出门规,是有意要与郭牧同归于尽,毕竟“戒同门私斗”这几个字不是摆设。 若是认定他们之间的争执属于同门私斗的话,率先出手的一方无疑会被判得更重。 郭牧看出了他们的心思,反驳道:“真要计较起来的话,率先出手的是你们吧,别忘了,你们先对掌门之女动的手,我才展开回击的。” 姜妱终于逮着了机会,连连点头,“是的,是他们先推的我,而且力气用得很大,我到现在都还感觉得到肚子隐隐作痛呢!” 说到这,她捂住自己的肚子,摆出一副受了伤的样子。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小丫头八成是讹上他们了。 二人虽明知如此,却也无可奈何,因为他们确实推她在先,只能向洪通求饶,“请门主明查!” 洪通本来就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当他们之间的争执属于瞎胡闹,故而不会真的把门规搬出来。 “个中缘由,我已经清楚了,你们也算得上尽职尽责,门中自不会追究你等,但是你们得罪了掌门之女,向我求饶无用,要向她求饶才行。” 此话表明了洪通的态度,他这是要将其交给姜妱来处理,一来可以让姜妱消气,二来以姜妱的少女心性,闹一闹就结束了,定然不会把事情闹大。 两名守卫弟子闻言,赶紧面向姜妱,向她赔罪。 姜妱本不是一个爱计较的人,只因他们把郭牧打得不轻,才使得她怒不可遏。 她来回思索了一阵,终于想到了一个惩罚他们的办法,那就是让他们自己扇自己的耳光,直到把脸打肿为止,这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直到最后,两人的脸肿得跟猪头一般,姜妱才彻底消气。 这件事了结之后,姜妱和郭牧便跟随着洪通进入正殿。 洪通赶紧施展灵力,将姜妱原本湿了的衣服烘干,而郭牧是沾了掌门之女的光,才受到了相同的待遇。 做好这些,洪通原想遣人送姜妱回去,然姜妱死活不肯,非要自己走回去。 洪通无可奈何,便任由着她和郭牧离去,但是他并不放心,遣人暗中跟随在他们的身后。 如此,姜妱和郭牧都离开了坤门,他们缓步朝着乾门的方向走去。 对于姜妱为何不接受洪通的好意,郭牧心中尚有疑问,便问了出来。 然姜妱却给了一个让他意外的答案。 原来她这么做都是为了郭牧,她是想趁着回去的路上为郭牧背书。 对此,郭牧感激不尽,然而他也有自己的无奈,道:“无论怎样我都要谢谢你,只怪我没有你那种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就算你背给我听,我恐怕也只能记住零星半点,根本应付不了考试。” 对于郭牧的担心,姜妱早就想到了,“那又怎样,你记不住,我可以一直背,直到背到你记住为止,就算今天记不住,还有明天、后天……我相信七天的时间,足够你记下来了。” 短短几个字,再次让郭牧的内心受到了触动,心里对她的感激之情更甚,他已经无法用“谢谢”来表达自己的情感,只得在心里暗暗决定,无论将来如何,自己都要对她好一辈子。 按照姜妱的方法,确实可行,只是不得不辛苦她了。但为了留下来,自己不得不接受她的好意。 于是,郭牧点了点头。 姜妱见他同意,似乎比他还高兴,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郭牧感激之余,想来以后不能再这般麻烦她了,所以自己必须学会识字,然而跟谁学识字,目前是一个令他头疼的问题。 姜妱见郭牧犯愁,不禁问道:“牧牧,事情已经解决了,你怎么又不开心呢?” 郭牧回道:“我想就算这次的事情解决了,还有下次,下下次,我总不能每次都麻烦你吧,所以我想到了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 “什么方法?” “既然一切因我不识字而起,只要我学会识字,所有的问题不就解决了吗,只是我现在一时没想到要跟谁学识字。” “这还不简单,最合适的人选就在你眼前。” “你?” “是啊,就是我!” 在此之前,郭牧从来没有想过,因为在他的想法中,自己的老师应该是比他大的师兄或长辈一类,怎么也不可能轮到与自己同龄的姜妱身上。 姜妱却是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开始发挥了她软磨硬泡的本事,逼得郭牧最后缴械投降,不得不同意。 当然,他跟对方有言在先,自己可以跟她学识字,但绝不认她作老师。 姜妱刚开始不答应,因为她一心想过一过当老师的瘾,后来见郭牧实在不同意,只好妥协了。 第46章 考试 接下来的几天里,姜妱和郭牧都是上午参加特训,到下午就聚在一起。 也许正如曲君武所言,郭牧与姜妱八字犯冲,因为他每次与姜妱初见的时候,总会发生一点小意外,好在仅仅是一些小意外,郭牧才敢大胆地与姜妱在一起。 而姜妱就没往这方向想了,她只认为郭牧是个倒霉蛋,经常发生意外不说,还每次都能被她撞见。渐渐地,她似乎也已经习惯了。 他们相聚的时间,自然就是姜妱给郭牧背书的时间,说也奇怪,像她这种懒到家的人,给郭牧背书倒是孜孜不倦,背了一遍又一遍。 如此这般,郭牧对五本书简的内容达到了耳熟能详的地步,要应付考试应该不难。 当然,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考试不能是笔试。 为此,姜妱早早就向范涛打听过了,好在得到的是一个好消息。 考试将会当着所有新弟子的面,随机抽选十个问题,以问答的方式来进行。 倘若真是如此,郭牧有着将近十层的把握。 随着八天的特训期结束,那一天说来就来,地点仍然是在乾门的藏经阁。 此时已经聚集了所有的新弟子,大家都望着前方,等待着范执事的到来。 当然,也有些交头接耳的,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如同蚊子一般“嗡嗡”响个不停。 郭牧的身旁,左手边站着的正是姜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昨晚没睡好的缘故,今天的她与往常大不一样,显得十分的安静,原来是她上下两个眼皮不时地打架,使得她的脑袋左右前后地晃动,差点就要一跟头栽在地上。 好在她已经将这个站着打瞌睡的本事练得炉火纯青,每次都能自己矫正过来,如同一个不倒翁一般,故而从来没有发生摔倒在地的情况。 这可苦了一旁的郭牧,一直提着一个心,并时不时地看着她,以便在她真的要摔倒之时,自己可以及时将她抱住。 郭牧右手边,站着的是曲君武,随着这几天的相处,他见到姜妱不再像之前那般避之不及,但心里对她的敬畏之情未曾少过半点。 离郭牧不远处,有两道灼灼的目光锁定在郭牧的身上,眼神中尽显不屑。 二人正是王新元和崔顺昌,他们知道郭牧不识字的事情,故而料定他会在今日的考试中出丑,完全抱起了看好戏的态度。 不多时,范涛终于在众人的等待中进入了主厅,场上立时变得安静下来。 跟在他身后的有五名精英弟子,每名弟子的手中都抱着一个坛子,而坛子里的东西,想必不用说,大家便已猜到,乃是此次考试的题目。 范涛示意五名弟子面向人群站成一排,而他自己则走到他们的前方,正声道:“八天的特训期虽然结束了,但是摆在你们眼前的还有最后一道关卡,只有过了此关卡者,你们才能真正地成为我中州派的弟子,但愿你们是幸运的。” “话不多说,我现在就给你们讲解一下规则。这五名弟子的怀里抱着的坛子分别代表着五本书简,每个坛子里有一千道不同的试题,被藏于蜡丸之中,待考者必须从每个坛子中随机取出两个蜡丸,合计十个,便是十道试题,唯有答对六道以上者,方可过关。” 这样的考试规则不可不谓之高明,基本上杜绝了作弊的现象。因为五个坛子一共有五千道不同的试题,要考的仅仅是其中十道,而且都是随机抽取的,所以没有人会知道自己面对的试题是什么,也就不会提前做好准备,除非有人都把这五千道题记下,可如此大的工作量,还不如直接将五本书简背下。 对于这种规则,没有人会有异议。 稍时,范涛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宣布,考试现在开始,至于考试顺序,就从乾门开始吧,现在请乾门的弟子出列。” 话罢,五名乾门的新弟子纷纷走到人群的前方,每个人都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郭牧的目光落在严水寒的身上,见他眼神中充满了坚定,想来他也有不小的把握。 这时,郭牧突然想起姜妱也是乾门的弟子,便赶紧转过头去,却发现这丫头还在打瞌睡。 没有办法,郭牧只好唤醒她。 她睁开朦胧的睡眼,还以为在自己的房间里,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打着哈欠,还发出十分享受的声音。 声音不可谓不大,立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亏得她是掌门之女,否则凭她刚才的举止,非被早早赶出师门不可。 待姜妱的眼神恢复清明,她才意识到自己还在藏经阁,脸上露出一副尴尬的神情,赶紧用双手捂住了自己面,若是现在就有一个地洞的话,她恨不得即刻就钻进去。 见所有人的目光还集中在姜妱的身上,范涛为她解围道:“你们看哪儿呢?不想考试了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前方,如此姜妱终于逃开了别人的目光。 但她还是不敢将双手放下,斜眼看了一眼旁边的郭牧,发现他正盯着自己,赶紧把目光收回去,显得更加不好意思起来。 郭牧见到姜妱可爱的样子,差点没忍住笑出来,亏得他及时把头转了过去。 “你们乾门谁愿第一个来?”范涛突然问道。 话音落下,现场陷入了一片安静,似乎没有人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我!” 直到人群中响起了一道女子的声音,这里的沉寂才被打破。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说话的正是姜妱,现在的她早已没有了之前的羞涩,满心期待着考试,似乎考试一事勾起了她的兴趣。 “小师妹,你不是新弟子,可以不用参加考试的。”范涛对姜妱说道。 姜妱摇了摇头,“范师兄,我既然参加了特训,自然就要参加考试,如此才能算得上有始有终。” “这……”范涛想要表达的是,万一她通不过考试怎么办?总不能真的按照规定来把她逐出师门吧,可若是不按规定行事,这规定还有何威严,所以姜妱给他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使他面露为难之色。 姜妱不管不顾,直接走到人群前方,可是她因为打瞌睡而没听到考试的具体规则,故而只是站在原地,不知道要做什么。 范涛见姜妱心意已定,知道无法更改,想到就算她没通过考试,也可以她不是新弟子为由而将其排除在规则之外。 故而范涛不再反对,开始给她单独讲解考试的规则。 听完,她觉得这个方法甚是有趣,便急急忙忙地从五名弟子的坛子里各抽取了两个蜡丸,合计十个一起交给了范涛。 范涛问道:“我接下来会逐一捏开蜡丸,取出里面的小纸条,试题便记录在小纸条上,我念一个你答一个,是否准备好了?” 姜妱毫不犹豫地点了一下头。 如此,范涛开始了。 “第一题,来自《修仙纪要》,虽然天下修仙者千千万万,修仙的法门也数不胜数,然提升修为的方法基本上大同小异,请问天下修仙者主要依靠什么来提升修为?” “灵力!” “第二题,来自《魔教典籍》,十年前,幽冥教在最后一任教主的带领下迅猛发展,差点颠覆了整个正派,请问幽冥教最后一任教主是谁?” “百里芜!” “第三题,来自《仙门综述》,众所周知,神州大地有五大修仙门派,以我中州派为首,请问我中州派最擅长的法宝是什么?” “剑!” …… 当姜妱答完最后一个问题,范涛如同失了魂一般,久久说不出话来。 姜妱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感叹道:“没意思,这题太少了,我能不能再抽百八十个?” 范涛被姜妱的话惊醒,连忙摇头道:“小师妹,莫要开玩笑了,你这十道题全都答对了,难道还不满意吗?” 此话一出,不止范涛,其他人都一脸震撼,不曾想姜妱看上去漫不经心,却能把所有的题答对,让他们十分不解。 姜妱本就是试探性的问一问,既然范涛不同意,她便不再坚持,选择回到人群中,面向郭牧露出自豪的神情。 郭牧向她竖起了大拇指,使得她更加高兴。 考试继续进行,严水寒作为乾门最后一名弟子参加考试,正如郭牧事先所预料的那般,他过关了,一共答对了六道题,这让郭牧隐隐觉得这不是他的真实实力。 接下来是坤门、巽门、震门…… 最后轮到兑门时,已有两名弟子被刷了出去,使得王新元和崔顺昌的额头渗出了汗水,因为他们不确信自己能不能顺利过关。 不过,当他们的目光落在旁边的郭牧身上时,原本紧张的神情立时放松下来,想到有他作为垫底,自己何惧之有? 与他们不同,郭牧完全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余光落在姜妱的身上,正好看见她给自己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郭牧回以微笑,是一种带有自信的迷之微笑。 随着范涛发话,考试先从王新元开始,随后是崔顺昌,他们二人不知道是不是中了狗屎运的缘故,均答对了六题,也就是刚刚及格,算是侥幸逃过一劫。 这时,轮到郭牧了。 王新元和崔顺昌都忍不住露出了奸笑。 “废材就是废材,就算依靠关系来到这里,迟早也会原形毕露,到时候就会被别人扫地出门。” “王兄所言甚是,所以上天最是公道的,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两人说的话很小,正好让离得最近的郭牧一个人听了去。 对此,他一向把这些话当着苍蝇一般,除非他们真的咬到自己了,否则的话,他连理都难得理,所以郭牧面不改色,依然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不过这落在王新元和崔顺昌二人眼里,只当他是强装镇定。 第47章 漂亮的翻身仗 在范涛的示意下,郭牧开始了考试。 正如前人一般,他先是抽取了十个蜡丸交到了范涛的手里,范涛捏开蜡丸之后,开始逐一念题,而郭牧逐一回到。 “第一题,来自《仙门综述》,修仙五大门派均有各自的擅长之处,请问哪一派擅长炼丹制药?” “东海派!” “第二题,来自《万妖纪》,天下妖族,皆为异类,与我人族势不两立,请问哪一类妖极擅长魅惑之术?” “狐妖!” …… 郭牧每答对一道题,姜妱都会为他喝彩,似乎比自己答对了还高兴,又为他招来了很多不善的目光。 而王新元和崔顺昌的表情就有些滑稽了,从刚开始的轻蔑,到后来的震惊,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减少,完美地诠释了他们内心的变化。 直到郭牧答对了最后一道题,合计十道题全部答对,使他成为了继姜妱之后的第二人。 除了姜妱,所有人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们眼中的废材居然有这般惊人的表现,甚至还超过了他们。 这是他们没有想到的,也是心里难以接受的。 尤其是王新元和崔顺昌,他们想要看的好戏最终没有上演,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不说,还充斥着满满的不甘,渐渐使他们失去了理智。 王新元站出来指着郭牧说道:“我要举报他,他在作弊!” 此话一出,立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不少人的心情似乎也跟着好了起来,开始抱起了看好戏的态度。 严水寒看到郭牧成为众矢之的,嘴角弯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郭牧自找的,郭牧本来就不受别人待见,还不知道收敛,先是与掌门千金打得火热,现在又力压众人,出尽风头,如此种种,才会给他带来无尽的麻烦。 正因为严水寒抱着这样的心思,所以在面对相似的处境时,他的所作所为才会与郭牧恰恰相反。 就比如这次考试,他明明知道所有试题的答案,却故意答错四道,所为的不过就是让自己逐渐从所有人的视野中淡出去。 他的确做到了,没有任何人在针对他。 面对王新元的指控,姜妱第一个站出来,呵斥道:“你胡说!” 这时,崔顺昌也站了出来,“他没有胡说,我可以作证。” 眼见又有人站出来指控,好像真有其事的样子,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相信。 姜妱只好求助范涛,“范师兄,牧牧没有作弊,我可以作证。” 作弊一事非同小可,若是坐实了,便会永远从中州派除名,永远抬不起头来。 故而,作为主事的范涛十分谨慎,他先是安抚了姜妱,随后对王新元和崔顺昌说道:“你们可知道,诬陷同门乃重罪,轻者遭受皮肉之苦,重者逐出师门,你们现在还这么认为吗?” 两人相视一眼,想来话已说出口,只好豁出去了。 “此事千真万确!”两人都点头回道。 姜妱本欲继续反驳,一旁看上去颇为淡定的郭牧拉住了她,并向她摇了摇头,姜妱才冷静下来。 范涛问道:“你们可有证据?” 王新元回道:“有,他根本就不识字,又如何能够记下五本书简的内容,更不可能把十道题都答对,所以必是采取了作弊的手段。” 此话再度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了郭牧的身上,眼神中的轻蔑之意越发的明显。 以前,郭牧在他们的眼里就是废材,现在方知,这个废材还不识字,无疑是更大的笑点。 当然,王新元的指控仅仅是推测,没有实证,不足以让范涛采信。 但这个推测也不无道理,毕竟可以确定的是,郭牧以前是没有接触过修仙的,也就是他要想知道答案,必须从五本书简中获取。 倘若他真的不识字的话,便不可能获取书简中的内容,也就不可能知道答案。 这是常理,基于此,王新元和崔顺昌才一口咬定郭牧在作弊,即便没有实证,也足以让他麻烦上身。 范涛有些冰冷的目光转向郭牧,质问道:“对于他们的指控,你可有什么要辩解的?” 郭牧当然有充分的理由为自己辩解,只要把姜妱给自己背书的事情说出来,便可让众人释疑。 但他不会这么做,因为他有更好的反击方式,所以才阻止了姜妱。 “我有!”郭牧先是回应了范涛一声,随后看向王新元,“你口口声声地说我不识字,敢问你是如何知晓的?” 王新元回道:“你少装蒜,当初刚到清心居时,我可是亲耳听到你自己承认不会识字,也亲眼见到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还需要别人帮忙才把自己的名字刻在铜牌之上。” 对此,郭牧没有直接反驳,而是说道:“好,既然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不识字,只要我证明自己识字,所有的指控也就如梦幻泡影。” 说完,郭牧看向范涛,拱手道:“还请范执事为弟子准备笔墨纸砚!” 范涛点了一下头,示意一名精英弟子去取笔墨纸砚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笔墨纸砚送到了郭牧的面前,郭牧提起笔,竟毫无违和感,完全看不出手生的样子。 他先是沾了墨,自言道:“既然他说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那我便写给大家看看!” 话罢,他很快在纸上挥舞了几下,“郭牧”两个字活灵活现地出现在了白纸上。 单从这两个字来看,完全不像是新手所能做到的。 写完之后,他把纸张拿起来,展示在众人的眼前。 随着郭牧露出这一手,一切的“谎言”也就不攻自破。 人群开始议论起来。 王新元和崔顺昌如遭雷击一般,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无不怀疑当初他就是在故意撒谎。 现场,除了郭牧以外,恐怕就只有姜妱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突然想起来,六天前,郭牧曾经问过她自己的名字是什么样的,姜妱就把他的名字写在了一张纸上,并送给了他。 当时没有在意,没想到现在却发挥了这么大的功效,更没想到的是,仅仅六天的时间里,他居然能够将自己的名字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那得下多大的功夫啊! 这似乎说明,他事先已经预料到了今日要发生的事,故而在提前做准备。 现在,恐怕鲜有人会再怀疑他作弊了。 然而王新元却并不死心,继续反驳道:“光写自己的名字有什么用,你要证明自己,就应该……” 对方的话未说完,郭牧便打断了他,“刚刚明明是你说我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待我把自己的名字写出来,你又不认了,像你这样反复无常的人,说出来的话还会有谁相信。再者,范执事设定的考试规则可谓滴水不漏,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出现作弊现象,你质疑我,就是在质疑这考试规则。” 这番话可谓妙不可言,即堵住了王新元的嘴,又无形中拉拢了范涛站在自己这边,毕竟此事乃他全权负责,若是他负责的考试上出现了作弊的现象,无疑会对他造成影响。 王新元见情况不妙,赶紧向范涛解释道:“范执事,我们没有要质疑这考试规则的意思。” 崔顺昌也附和道:“是呀,范执事,我们说的千真万确,当时清心居的肖执事也在场,还是他在郭牧的铜牌上刻的名字,不信的话,您可以问他。” 此时,范涛的内心已经偏向郭牧,再加上有掌门之女站在郭牧那边,他便决意做个顺水人情,对对方所说的话完全不顾,厉斥道:“休要狡辩,你们二人诬陷同门,事实已经很清楚,就等着接受惩罚吧。” 二人眼看自己的解释无用,只好跪倒在范涛的面前,求饶道:“范执事,我俩只是一时糊涂,还请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吧。” 然范涛面色冰冷,丝毫没有心软的意思。 王新元只好转向郭牧求情,“郭师弟,你知道的,我们没有说谎,还请你跟范执事澄清事实,莫要冤枉了我们才是。” 其实,郭牧的心中早有盘算,若是此刻真的处置了此二人,将这件事情闹大,万一后面真的惊动了清心居的肖执事,他若出面道出了实情,反而对自己不利。与其如此,倒不如送给他们一个人情,希望借此可以化解他们对自己的敌意。 于是,郭牧面向范涛拱手道:“范执事,有一件事我必须说出来,否则的话,良心过意不去。其实,他们认为我不识字,并非没有理由。当日初到清心居时,我见肖执事气势不凡,心生敬畏,想要留下他的亲笔手书,故而骗他不识字,成功让他为我在铜牌上刻字。当时,他们也在场,恐怕就信以为真了,如此才有了今日之事。” 此话一出,王新元和崔顺昌神色转喜,向郭牧表示感谢之后,连忙对范涛说道:“范执事,您也听到了,我们不是要故意冤枉他的,这完全就是一个误会。” 范涛沉思片刻,最后心中有了定论,“你们诬陷同门,本为重罪,念在你们事出有因,就从轻发落,你们现在就去刑堂各领二十鞭,算作对你们的小惩大诫吧。” “是!”两人应了一声,恭敬地退下。 如此,郭牧既挽回了颜面,又做到了全身而退,可谓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就在姜妱和曲君武为郭牧喝彩之时,严水寒却对郭牧的所为嗤之以鼻,在他心里,郭牧最后对王新元和崔顺昌手下留情根本就是妇人之仁,迟早会遭到他们的报复。对付敌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须致命,这是他的行事准则。 第48章 谣言四起 三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姜妱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把下巴枕在桌子上,一副无聊透顶的样子。 自从新弟子特训结束后,各门弟子都回到了自己的门中修炼,姜妱因此已经三日未曾见到郭牧了。 换做以前,她会随便找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或睡觉,或自娱自乐,总之,她有很多方法可以打发时间。 可自从郭牧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她的生活轨迹就开始发生改变,以前常去的地方少去了,以前不关心的事情开始变得关心了,她开始感觉到时间的无聊,只有与郭牧在一起时,这种无聊感才会消失。 三日的时间,已经算是她所能忍耐的极限了。 为了能够尽快见到郭牧,她心里下了一个决定,便猛地站起身,轻轻推开门,偷偷探出头,在确定外面没人之时,她便悄悄地离开自己的房间,向着兑门的方向走去。 然而,没走多远,她便与一个人撞了正着。 “小师妹,你这偷摸摸的样子,要去哪儿啊?” 姜妱看着前方说话的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路师姐,你怎么阴魂不散啊,我每次出来都能碰到你。” 没错,出现在姜妱面前的正是路瑶。 自从新弟子招收完毕之后,路瑶闲来无事,便被华清池安排为姜妱的近身保镖,其目的就是为了看住她,不要让她离开乾门。 路瑶感叹道:“没办法,我也是奉了华师叔之命,只要你不离开乾门,去哪儿都行。” 闻言,姜妱变得垂头丧气,“我也不知道娘亲怎么了,非要限制我的自由。” 路瑶解释道:“傻师妹,你还不知道吗?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跟兑门那少年走得太近,三天前更是为他挺身而出,此事早就在中州派传得沸沸扬扬,这对你难免会造成影响,故而华师叔才让我好好看着你,尤其是不能见他。” 听了路瑶的解释,姜妱还是不懂,问道:“这对我有什么影响?” 这个问题把路瑶难住了,她只能含糊其辞地回道:“你现在还小,不懂很正常,等以后长大了就知道了。” 姜妱想不通,就抱着自己的脑袋拼命去想,情绪稍显激动,“我不懂,你们每个人都说我不懂,可是又不愿意告诉我,叫我如何去懂。” 路瑶见状,赶紧过去将姜妱搂在自己的怀里,“小师妹,你只要记住,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你好,其他的都不要去想了。” 然姜妱哪能听得进去,继续拼命去想,以致于她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 路瑶见状,心里着急了,万一她真出个什么意外,那自己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于是,路瑶关切地问道:“小师妹,你怎么了?” 姜妱只顾抱着自己的头,嘴里喊道:“好痛,我头好痛!” 听她这么一说,路瑶更是放心不下,开始为她检查身体,然而检查下来,也未曾发现什么异样,莫非是什么无法检查出来的隐疾? 想来这一切都是因姜妱用脑想事情开始,她便连忙对姜妱说道:“小师妹,你放松下来,不要去想。” 姜妱连连摇头,“我做不到,我控制不住,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让我去见牧牧一面,只要见到他,我的心情就会好起来,就会停止想这些。” 见姜妱说得煞有其事,路瑶陷入了犹豫当中。 而此时,姜妱脸上的痛苦表情变得更甚,令路瑶当即就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但是须得我陪同才行。” 姜妱见好就收,点了点头。 如此,路瑶抓住姜妱的小手,脚尖轻轻一点,如同一阵风一般,很快消失在原地。 此时此刻,兑门后广场。 郭牧手持着扫帚,正在干着打扫卫生的活。 三天了,他每天都在重复着地干着这件事,别说修仙,他连个师傅都没有。像王新元和崔顺昌这样的人,也都有了各自的师傅,开启了修仙之路。 这种落差,并没有让郭牧灰心,在他看来,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资质太差,才会被人看不上,才会干着这种下等人的活。 但是,他坚信终有一天,自己可以通过不懈的努力证明自己。 在他的身边,不时有兑门的弟子路过,他们无一不对郭牧指指点点,看待他如同看待一个笑话一般。 稍时,曲君武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直到站到郭牧的面前。 对于他的突然到来,而且还很急的样子,让郭牧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 曲君武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你还在这扫地啊,出大事了。” 郭牧不解,问道:“何事?” 曲君武回道:“现在中州派上下尽是有关你的传言,你不知道吗?” 郭牧一向独来独往,唯一的两个朋友便是姜妱和眼前这个人,又岂能听到这些传言,不过,此事既然与自己有关,郭牧必须搞清楚。 “是什么传言?” “传言说你毫无本事,只会靠着讨好掌门千金才能进得了中州派,还说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利用掌门千金,以便将来谋求成为掌门的女婿。” 该来的还是来了,郭牧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从自己决定与姜妱走近开始,他就知道麻烦必不可少,但无论面对什么麻烦,也阻止不了他想与姜妱在一起的心情。 郭牧显得十分淡定,冷冷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 对于对方的反应,曲君武十分不理解,问道:“就这样?我告诉你可不是要让你谢谢我的。” “那要怎样?” “郭兄,你不觉得这件事很严重吗?你现在几乎成为了所有弟子的敌人,难道就不想想办法去解决吗?” “怎么解决?” “好歹要向所有人解释清楚啊,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郭牧叹了一口气,“相信我的,正如你一般,不用我去解释就会相信,不相信我的,任我如何去解释,他们也不会相信的,毕竟这个谣言是他们想见到的,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曲君武觉得郭牧说的有几分道理,便打消了解释的念想,“既然解释行不通,难道就任由这个谣言传开吗,这毕竟对你十分不利。” 见到曲君武还在为自己的事担心,郭牧心中感激之余,安慰道:“放心吧,谣言杀不了人,只要有中州派的门规在,他们便奈何不了我。” 话虽这么说,可郭牧的心里十分清楚,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算自己再怎么小心,也免不了会遭受别人的算计。 但是,他不能让自己的事儿影响到自己的好朋友,故而才这般安慰他。 曲君武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但是我们也不得不防啊,我觉得这个谣言一定有源头,只要我们找到了源头,也许就能扭转乾坤。” 此时,郭牧的眼神变得犀利,淡淡地说道:“不用找了,我想我知道是谁了,放眼整个中州派,唯一对我恨之入骨的就是他们了。真没想到,上次放过他们,他们非但不收敛,还变本加厉地对付我,看来以后,我也不必对他们仁慈了。” 闻言,曲君武逐渐明白过来,“你说的他们可是王新元和崔顺昌?” 郭牧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曲君武当即怒不可遏,“这两个小人,郭兄你当初就不应该对他们手下留情,直接让他们被逐出师门了事。” 郭牧感叹道:“事已至此,说这些已然无用。毕竟天下最难猜的就是人心,若是时间倒流,我恐怕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吧。” 曲君武“嗯”了一声,接着问道:“既然知道了是他们所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郭牧只说出了一个字,“等!” 在他看来,他们既然传出这谣言,必然还有下一步举动,到时候见招拆招就行。 曲君武明白了他的意思,没有多问。 这时,两道身影突然降落在郭牧的面前,如同一阵风一般,吹起了他的衣角。 待郭牧看清楚来者时,脸上不经意间浮现出一丝笑容。 姜妱见到了郭牧,如同复活了一般,之前的痛苦表情完全消失了。 路瑶这才放心下来,对姜妱说道:“给你十分钟的时间!” 姜妱此来,只是想跟郭牧说几句话,十分钟足矣,她便点了一下头。 如此,姜妱上前,二话未说,拉着郭牧走向一处。 “牧牧,这些天我没有来找你,你不会怪我吧?” “我怎么会怪你呢,你现在能来见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就好,其实不是我不来,而是自从上次一别之后,我就被娘亲看管起来,直到今日才逮着了机会,并使了一些小手段,才成功来到这里见你。但是时间有限,我此来只是想告诉你,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想方设法说服我娘亲,让她取消对我的限制,如此我们就可以像以前那般天天在一起了。” 说到这,姜妱的脸上浮现出开心的笑容,似乎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然而,在郭牧看来,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自己以后怕是很难再与对方见上一面了。 所以,他很珍惜眼前的时间,就这样死死地盯着她,不舍移开。 这让姜妱觉得郭牧的举止有些反常,便把脸凑过去问道:“牧牧,你怎么了?” 姜妱突然靠近,郭牧的内心如同被触动了一般,使得他赶紧转过头去,“没……没什么!” 姜妱见郭牧躲着自己,小走几步,再次来到郭牧的面前,并把脸靠近,笑道:“你骗人!” 郭牧招架不住,只好继续躲闪,而姜妱不依不饶,就是要面对面地跟他说话。 最后,两人都被这傻傻的举动逗乐了,相视而笑。 第49章 无奈的抉择 似乎只要他们两人在一起,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未曾少过。 笑过之后,姜妱问起了自己关心的问题,“牧牧,我知道每个中州派的弟子都有自己的师傅,你的师傅是谁?” 闻言,郭牧神色黯然,回道:“到现在,兑门之中还没有人愿意收我为弟子,也许你娘说得是对的,我的资质太差,不适合修仙。” 姜妱摇了摇头,“这……不对!我相信你,只要你坚持不懈,迟早有一天会发光发亮。” 见对方为自己加油打气,恐怕她以为自己对修仙心灰意冷了吧。 郭牧微微一笑,安慰道:“放心吧,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的。” 姜妱这才放心下来,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这才是我认识的牧牧,我会帮你的。” 对此,郭牧表示拒绝,“妱妱,你已经帮我很多了,修仙一事,主要靠的是自己,你千万别在帮我做任何事了。” 姜妱见对方态度坚决,只好假装答应下来,其实心里早有盘算。 这时,路瑶向他们缓步走来。 姜妱见状,虽然心有不舍,也只能与郭牧道别,“牧牧,时间到了,我要走了,你要记得,我一定会来找你的,还有答应过你的事,我也一定会办到。” 郭牧目不转睛地看着姜妱,重重地点了一下头,随后眼睁睁地看着路瑶牵着姜妱的小手渐渐远去。 也不知道这一别,何日才能再见,郭牧有种不安的感觉,总觉得下次再见时,会是很久很久。 正在郭牧陷入伤感中,曲君武突然冒了出来,连连感叹道:“奇了怪,奇了个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郭牧不解地问道。 “你不觉得奇怪吗,以前她每次见到你的时候,你都会发生意外,今日为何安然无恙?” 然而,话音刚落,郭牧只觉自己的额头被什么东西砸了下来,虽然没有丝毫的痛感,却有一种凉凉的感觉。 他赶紧伸手去一探究竟,这才发现,原来掉在自己额头上的东西不是别的,而是鸟屎。 这一幕把一旁的曲君武逗得捧腹大笑,一边笑着,一边说道:“你……哈哈哈……就当……当我刚才的话没说。” 说完,他立即与郭牧告别,向着前方跑去。 郭牧将手中的鸟屎甩了甩,自言道:“不就是鸟屎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随后,他拿起扫帚,继续干活。 曲君武快步跑去,不为别的,而是为了追上姜妱。 当他看到姜妱和路瑶时,先是向路瑶躬身行礼,“路执事,我有事想单独跟姜师姐谈谈,不知道是否可以?” 路瑶见到曲君武,言行举止皆不简单,最重要的是,他一个新弟子居然称呼姜妱为师姐,这引起了她的好奇,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师傅是谁?” 曲君武如实回道:“弟子乃坤门曲君武,师傅是洪通。” 此话一出,路瑶神色微变,随后仔细打量起曲君武来。 “以前没看不出来,除了我见过的封雪晴,你是新弟子当中最有资质的了,难怪洪师叔会收你为徒。” 曲君武拱手道:“路执事谬赞了!” 路瑶“嗯”了一声,“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你有话就赶紧说吧。” 话罢,路瑶走到边上。 姜妱一脸疑惑地看着曲君武,心里着实不知他找自己的原因。 曲君武犹豫再三后,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姜师姐,有件事情,我思来想去,觉得很有必要跟你说。” 姜妱问道:“何事? 曲君武回道:“我请你以后离郭兄远一点,你只要多靠近他一分,他就多一分危险。” 这话让姜妱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他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只会对他好,不可能害他。” 曲君武解释道:“是,你是对他好,可是你的好只会给他带来更多的麻烦。中州派上下,谣言四起,而这谣言都是你给他带来的,难道你不知道吗?” 姜妱当然不知道,着急地问道:“什么谣言?” “现在很多人都在传,说郭兄是主动接近你、讨好你,乃别有用心。” “这怎么可能,他并没有讨好我,而我对他的好都是心甘情愿的。” “事实虽然如此,可别人不这么认为,所谓谣言可畏,这谣言已经将郭兄置于了一个十分危险的境地,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有这么严重吗?为什么牧牧没有告诉我?” “他怎么可能告诉你,他是不想你担心,也不想我担心,故而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是我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我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受到伤害,故而就算违背了他的心意,也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你。” 此话令姜妱手足无措,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对郭牧的好会给对方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目前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你远离郭兄,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谣言才会渐渐被人遗忘。” 此话一出,姜妱如遭雷击一般后退一步,“要我远离牧牧?我怎么能做得到?” “你必须做到,还有一件事,趁着现在我都一并告诉你吧,就算郭兄以后不认我这个朋友,我也要说。” 曲君武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你和郭兄八字相冲,若是强行走到一起,将会给他带来灭顶之灾。” 这句话让姜妱更加惊讶莫名,她连连摇头道:“不会的,你骗我。” 曲君武反驳道:“我骗你作甚,你好好想一想,你每次见到郭兄的时候,他是不是每次都会发生意外,这就是铁证。” 此话让姜妱陷入了沉思当中,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惊恐起来。 曲君武看出了他神色的变化,道:“我想你已经认可我说的话了,为了郭兄的安全,你必须远离他。” 姜妱脸色有些发白,一时难以作出抉择。 这时,路瑶见到姜妱的异样,快步走了过来,一脸关心地问道:“小师妹,你没事吧?” 姜妱没有回答,只顾着摇头。 路瑶转而看向一旁的曲君武,神色转冷,“你到底跟她说什么了,让她变成这样?” 曲君武拱手道:“路执事,我只是想让她离郭牧远一点,如此对两人都有好处。” 曲君武所言正是路瑶心中所盼的,她自然不会怪罪对方,目光重新回到姜妱的身上,“小师妹,我们走吧。” 路瑶不管姜妱有没有答应,拉着她的小手向着乾门的方向走去。 姜妱一回到乾门,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直到晚上,她的房门依然紧锁。 华清池知道白天发生的事儿以后,放心不下,赶紧来到她的房门口,并敲响了门。 足足等了半晌,姜妱才打开房门,整个人落入华清池的眼里。 此时的她失去了平时的活力,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让华清池看得心疼,从小到大,华清池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 “妱儿,你没事吧?”华清池一脸关心地问了一句。 然姜妱没有回答,直接转过身去,回到床上躺下。 姜妱的举止让华清池更加担心。 她缓缓走过去,坐在床沿,将姜妱的一只小手握在手里,柔声道:“我记得从小到大,你就是娘亲的开心果,只要娘亲不开心了,你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哄娘亲开心。现在,我的开心果怎么了,怎么就变成伤心果了?” 姜妱听着华清池温声细语的话,终于忍不住,起身投入了华清池的怀里,“娘亲,以前我不知道伤心是什么滋味,现在我终于知道了,我好讨厌这种感觉。” 华清池轻轻抚摸着姜妱的一头秀发,轻声问道:“你这样是不是因为郭牧那小子?” 姜妱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华清池沉思了片刻,心里软了下来,“罢了,罢了,也许你爹说的是对的,孩子间的事情不宜干涉过多。从明天开始,我就取消对你的限制,整个中州派,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爱见谁就去见谁。” 然而,这话并没有让姜妱的心情好起来,只是让她受到了触动,忍不住将华清池抱得更紧,“我就知道,娘亲是世上最好的娘亲,可是从今以后,我怕再也不能跟牧牧见面了。” 闻听此言,华清池满心疑惑,问道:“这是为何?” 于是,姜妱便将曲君武白天告诉她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此时此刻,华清池才明白自己的女儿不开心的真正原因。 在华清池看来,这未必不算一件好事,如此便能彻底断了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就算姜妱会不开心,也只是短时间而已,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迟早会从里面走出来。 故而华清池说道:“既然如此,为了郭牧好,你就应该听曲君武的话,从此以后不要再见他。” 姜妱至今仍然没有做出决定,在听了华清池的话后,双眼变得红润起来,心有不甘地说道:“可是,可是我不想失去他。” “你若继续见他,那才会真正失去他,且不说谣言的事情,就说你每次见到他,他都会发生意外,虽然以前发生的意外都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你能保证每次都这样吗?只要发生一次大的意外,他就很有可能因此丧命。” 姜妱被华清池的话吓得魂不守舍,连连摇头道:“我不想让他死。” 华清池则坚定地说道:“既然你不想让他死,那你就要答应娘亲,永远不要再见他。” 姜妱迫于无奈,只能点了一下头。 华清池叹了一口气,紧紧抱着姜妱,想用自己的母爱来温暖她的内心,助她度过这段艰难的时刻。 第50章 中计 随着时间的流逝,谣言犹如洪水一般在中州派传播开来,使得郭牧在中州派的名声大噪,当然,这个名声是坏名声。 郭牧完全像个没事人一般,面对旁人的指指点点,他就当做没看见,每天做着相同的事情,那就是扫地。 他当然不会甘心一辈子扫地,故而趁着闲暇的时候,会偷偷摸摸去看其他弟子的修练。 这样的日子,一过便是十日。 期间,除了曲君武过来探望过他,再无其他人。 好在郭牧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直到一名乾门的弟子找上他,打断了他的生活节奏。 来者看上去三十出头的样子,仔细看了一眼郭牧,问道:“你就是郭牧?” 郭牧回道:“正是!” “谢天谢地,我终于找到你了,我乃乾门精英弟子贾真,此来是为小师妹向你传一句话。” “你口中的小师妹是谁?要传什么话?” “乾门的小师妹只有一个,那就是掌门之女,她要我告诉你,她现在就在八门之心等你,务必让你此刻去见她!” 闻听此言,郭牧半信半疑,八门之心是什么地方,郭牧闻所未闻,姜妱要见自己,为何找一个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再者,她为什么不直接来找自己,非要一个陌生人带话? 这一切都透着不寻常,令郭牧陷入沉思当中。 贾真见郭牧有所怀疑,便以退为进,“反正她的话我已经带到,你爱信不信,我现在就走了,告辞!” 见对方意欲离去,郭牧赶紧阻止道:“师兄且慢,我不是在怀疑你,而是在想八门之心在哪里,我尚且不知,又如何去赴约呢。” 贾真回道:“八门之心,顾名思义,就是八门的中心地带,其地理位置距离八门都是等距的,你只要按这个思路,便能找到八门之心。” “再请问师兄,她要见我大可以直接来找我,为何要约我到那儿呢?” “这个中的原因,她没有告诉我,我不是很清楚。但据我所知,华师伯对她进行了严格的管制,是不允许她来找你的。想来她是不想让人察觉,故而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与你相见。你且放心,我答应过她是不会将你们的事儿说出去的。” 此话虽然说得合情合理,但仍不能彻底打消郭牧心中的疑虑。 就算他说的是对的,姜妱约自己在八门之心相聚,可是要找人带话,也应该找与自己相识的曲君武才对,何以找了一个陌生人。 单凭这一点,郭牧就有足够理由怀疑他,只怕他是供人驱使,在八门之心等待自己的不是姜妱,而是一个天大的陷阱。 然而,郭牧也只是怀疑,纵然有九层的把握,也存在一层的可能,可能对方所说的是真的。 贾真见郭牧久不说话,话锋一转,突然冷声道:“我见她要我传话时,似乎很着急的样子,希望你不要让她久等,更不要让她空等,否则的话,我定要替小师妹出口气,告辞!” 话罢,贾真再没有逗留片刻,很快消失在郭牧的视野中。 贾真的最后一句话萦绕在郭牧的耳边,让他难以放下。 他不是惧怕对方,而是担心姜妱,万一她真的在等自己,万一她真的有什么急事,虽然这可能性微乎其微,但郭牧不愿去赌。 只有自己亲自去一趟才会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故而郭牧脸上的犹豫之色逐渐消失,放下手中的扫帚,毅然向着八门之心的方向走去。 即便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要去走一遭,即便前方是牛鬼蛇神,他也要去摸一摸,这就是他的勇气。 郭牧为了尽快见到姜妱,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向着八门之心的方向跑去,那也花了他足足一个时辰的时间。 当他赶到那里时,远远便看见一处高台耸入云霄,几乎望不到顶。 虽然看不到顶,但郭牧可以通过这高台在地面上形成的影子推测出,高台之大,已经无法用肉眼来估量。 撑起高台的是三根立柱,从地面向上汇合成一根更大的柱子,肉眼望去,只怕十个成人也难以环抱。 三根立柱中间,有一处深渊,上面有淡淡的能量涌动,透着一股不凡的气息。 这深渊口呈圆形,亦是大的惊人,怕是上千个成人手拉手站在边上,也不足以绕其一圈。 郭牧推断,八门之心应该就是这里了,可是这里连一个鬼影子都看不到,更何况是他一心想见的姜妱。 见不到人,郭牧只好大声喊了出来,“妱妱,妱妱……” 然而,无论他喊多少声,却始终得不到丝毫的回应。 就在郭牧心灰意冷之时,有一群人缓步走来。 郭牧察觉到了,猛然转过头去,看见的却是不下百人的各门弟子,为首的正是之前见过的贾真。 所有人都对郭牧抱着不善的目光,似乎把他当成了猎物一般。 随着这些人逐渐靠近,郭牧还在人群中找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是王新元和崔顺昌。 他们出现在这里,证明谣言必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待到所有人停下脚步,郭牧面对着来势汹汹的人群,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惧色。 他若是害怕,恐怕他也不会安然活到今天。 “贾师兄,原以为这小子多机灵,没想到最终还是上了您的当。” “那可不,只要贾师兄出马,必然手到擒来。” …… 人群中,不乏有人开始拍起了贾真的马屁。 看得出来,这贾真必然是这些人当中实力最强的一个了。 他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过郭牧半分,脸上也没有因为别人的好话而沾沾自喜,看来他还算一个沉得住气的人。 贾真先挥手阻止其他人说下去,随后冲着郭牧厉声道:“郭牧,像你这样的蝼蚁,本用不着我亲自出马,只因你得罪的人太多,几乎将八门的所有弟子得罪了遍,就连我贾真也看不下去,所以才引你至此。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均是来自八门的弟子,他们仅仅是代表而已,还有更多的人皆在等着看你的好戏。今日你若想安然离开这里,必须哄得我们高兴才行。” 闻言,郭牧狂妄地大笑起来,“我何其有幸,居然要这么多人来对付我,怎么,你们都是怕了我不成?” 王新元站出来驳斥道:“我呸,对付你一个废材,我一个人足矣,大家都是来看好戏罢了!” “是么?你眼中的废材可是让你挨了二十鞭打,恐怕到现在,你身上的痛还没有彻底缓解吧,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 “你……”王新元说不过他,气得面红耳赤。 这时,他的好兄弟崔顺昌主动上来帮腔,“郭牧,休要逞口舌之能,我二人就算挨鞭子,也好过你现在,如同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郭牧笑道:“你也敢站出来,看来,你们都是不想要脸面了。还记得当初,你们跪在我面前的时候,温顺得像绵羊一样,我至今历历在目,这才没过去几日,就变成了恶狼了,我知道了,你们一定是披着狼皮的羊,喜欢狐假虎威。” 郭牧反击的话可谓酣畅淋漓,让众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出现了异样。 而王新元和崔顺昌受不了这个气,就要冲上去动手。 然贾真及时叫住了他们,“你们给我退下,你们想对他动手,难道都忘了门规不成。” 这话惊醒了王新元和崔顺昌二人,他们只能狠狠地瞪了郭牧一眼,选择老老实实地回到人群中。 贾真转而对郭牧说道:“好伶牙俐齿的小子,看来,你倒并非一无是处,至少在斗嘴方面鲜有人敌,只可惜我们中州派拼的不是斗嘴,而是天资和实力。而这两方面,你都不沾边,注定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败者。” 郭牧反驳道:“就算我是一个败者,也好过你们这群懦夫,只会以多欺少,仗势欺人。” 此话惹得人群众怒,大家都纷纷指责起郭牧来。 贾真张开双臂,示意人群安静下来,随后冷声道:“你倒很会倒打一耙,指责起我们来,难道时至今日,你还不知道悔改吗?” 郭牧反问道:“我有何错?缘何要改?” 贾真振振有词地回道:“你有错在三,其一,你资质不足,本就不适合修仙,却非要来到这里,实乃一颗耗子屎坏了一锅汤;其二,你既已来此,不虚心学习,以勤补拙,却靠着接近小师妹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尽显小人本色;其三,你接近小师妹,不仅利用她,还对她抱有非分之想,更妄想成为掌门的女婿,简直可恶至极。” 听到对方细数了自己的三条罪状,而且说得义愤填膺,好像大道理都站在他那一边,而自己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郭牧冷笑一声,当即反驳道:“你说我有三罪,我说你有三盲,一为眼盲,枉你生了一对好眼睛,却看不清事情的本质,等同于有眼无珠;二为耳盲,你虽然长了一对耳朵,却只能听到大多数人说的声音,完全听不到少数人真正的声音,算是白长了;三为心盲,不管你有心还是无意,内心怕是早就被蒙蔽上了,如此才会失去了自己的判断,只会人云亦云。” 此话传入贾真的耳朵里,若非他沉得住气,恐怕早就暴走了。 即便如此,他的脸色开始沉了下来,一股无形中的怒气正在燃烧,而且越燃越旺,似乎预示着郭牧陷入了更大的危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