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坑你哥啊 “咚咚咚!” “兄长开门,是我!” 熟悉的呼唤声将刘范从沉思中拉出来,他刚刚一直在梳理时下的处境。 作为益州牧刘焉的长子,汉室宗亲,他觉得自己还是大有可为的。至少在眼下李傕郭汜二人暴虐操控下的长安城内,依然是有很多人心向刘汉的。 只要他运筹得当,瞅准时机挺身而出力挽狂澜,挽大厦于将倾,必然也能搏出一番伟业。 最不济,还能回益州继承家业。 俊逸的面容上浮现微笑,刘范慢悠悠的将门扉打开,“遇事不要慌。” 门刚打开,青年呲溜一下便钻了进来,关门前他还反身探出脑袋,左右看了看后,才缩回来把门扉掩上。 刘范也不理他,自己转身往厢阁回走,来到案几后稳当落座,才抬头看向他,准备听他说话。 刘诞与他面容有七分相似,是一母同胞的弟弟,历史上他也是兵败后受牵连被杀,所以对他刘范莫名多了些包容。 而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刘范对他那荒诞的行事风格也算有些了解。 双肘环抱撑在案几上,在刘范对面跪坐下来,刘诞小声兴奋道:“兄长,大事已成!” “何意?”神经跳动,听他这么说,刘范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其实自从到这里,刘范就已经很小心的去避开些事情。历史上他这个时候应该是正在积极联系马腾,里应外合攻击李傕郭汜,但刘范知道,现在时机并不成熟,需要等一等。 可是看到刘诞忽然抓起自己的手,因为激动而颤抖的样子,刘范心里愈发不安。 “我联络上了外援!征西将军马腾已经答应与我等里应外合了!” “嗡!”脑袋瞬间嗡嗡作响,刘范随即感觉呼吸不顺,甚至隐约间出现了耳鸣。他看到刘诞欢笑着,叽里呱啦的说了很多,但他只记住了一个马腾要攻长安。 事实上,马腾决定攻长安才是这次灾难的开始,错让刘范等人以为看到了机会,联络刘焉里应外合。致使最终蜀中援助的五千精锐叟兵,尽皆战死,刘范兄弟二人也身首异处。 “兄长,还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已经以你的名义,向父亲发出求援信,请他派兵前来援助!”最后刘诞又高兴的补充一句。 艹! 猛地紧握拳头,刘范血气翻涌。他这是把自己回益州继承家业的路也堵死了! “兄长怎么样?”明显感觉到刘范浑身都开始蓄力,刘诞出言邀功嘚瑟:“有没有发现你弟我才是运筹帷幄的惊世大才!” 深吸数口气,刘范努力压住内心锤死他的冲动。 迅速调整心态,刘范需要判断形势,再做决定:“此事你还与哪些人商议了?” 刘范此时已经开始祈祷着他能够在城内联络上些有实力的人物,这样即使不能成功,能保住命也不错。 闻言,刘诞想了想,如实道:“分别还有侍中马宇、前凉州刺史种邵!” 呼吸再次一窒,刘范手指死死地攥着案角,他隐隐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说好的里应外合,到最后,联系的人里面只有自己这左中郎将勉强算个武官。其余人,一个是天子身边的近侍郎官,一个还是前凉州刺史,现如今的闲散人员。 合着说好的一同举事,其他人都是动动嘴皮子,只有我去拼命? 闭上眼,神思电转,刘范必须说点什么改变现状才行,“如此说来,此次里应外合便是只有我一人有兵马?” “是的!有父亲兵马支援,兄长必将一呼百应。”眸中亮着精芒,刘诞下意识压低声音:“届时兄长仿昔日周公之事也未尝不可!” 眯眼看着他,得知这胞弟也心思不纯后,刘范也不好多怪他。只能尽量筹谋,改变目前局势。实在不行杀出去也行,但还是要把控稳妥才行。 “其他我先不论,但你可曾想过仅我一人率兵是否有些单薄?为何不再添些人?” 凝神思索片刻,刘诞缓缓点头,颇为赞同,“兄长所言合理,仅凭一人行事确实有些弄险。” “所以说,你先让马侍中与种申甫先去找其他人,最后我们再决定加不加入!” 当下,刘范对着刘诞循循善诱起来。一来,他需要稳住刘诞别再惹乱子;二来,他也需要时间去想对策。 如今马腾已经决定进攻长安,就说明这件事已经要发生了,很有可能在历史车轮的推动下,他还是要不可避免的被卷入这场漩涡中,但这次他需要做足准备。 “好!”认真颔首,刘诞也迅速道:“我再去联络一番!” “不过益州那里,我已经向阿翁书信求援了,他届时若是派兵前来,我等该如何应对?”随后刘诞又忧虑起来。 “从益州发兵至关中少说也得月余时间,此事我来沟通便可。”刘焉的五千叟兵算是一股极其精锐的战力,刘范还指望他们在关中搅动风云呢。 其实刘范也揣测过很多次。马宇作为侍中,参与此事必然是受到了少年天子的密令,刘协可不是省事的主。至于种邵,则是因为国仇家恨,其父种拂在之前反攻长安时战死,他参与也是情理之中。 所以,这个起事的团队里,他与刘诞才真的是干的最起劲的局外人。 接下来,刘范细致的同刘诞叮嘱些需要注意的事情,才放他告辞离去。作为治书御史,刘诞若是用的好,也能成为他的一大臂助。 送走了刘诞,刘范回到屋舍内,也是长舒了一口气,刚才的瞬间可把他的心脏都吓出来了。原本他以为只要他不去联系马腾,就不会有后来兵败被杀的事。 可今日他才知道,原来正真的诱因来自宫内。历史上的他也是被古惑的棋子。不过这一次,刘范可绝不会再那么轻易就战死的。 虽然不确定是否能改变历史,但他还是尝试着去做。先稳定局势,不走漏消息。而后积攒力量,再相机行事。 接下来他的目标就是宫内宿卫,因为左署郎卫里有一人,他可是觊觎了很久。 ------------------------------------------ 兴平元年,马腾从陇右来朝,进屯霸桥。时腾私有求于傕,不获而怒,遂与侍中马宇、左中郎将刘范、前凉州刺史种劭、中郎将杜禀合兵攻傕,连日不决。--《后汉书?董卓传》 第二章:卑职徐晃 左中郎将与五官中郎将、右中郎将并列为三署郎官,归属于光禄勋麾下,掌禁宫宿卫与三署郎的训练、考核管理等事项。 刘范能够做到左中郎将也多是得益于他刘汉宗亲的身份,自前汉起,三署郎将多有外戚及天子亲近人物认领。 不过,刘范虽然名为左中郎将但他手上其实并没有多少可用的心腹兵卒。 一来,他并非那些勇猛善战之辈,所以鲜少吸引豪士投效;二来,原先的他并不喜好军事,所以对于兵卒将校的收拢与任命就并不曾上心。 因此对于眼下的刘范来说,若真的让他调动禁军同李傕郭汜作战,恐怕还是有些难度的。 好在刘范平日为人也不算刻薄,虽说手下宿卫没有尽数投效,但基本的遵令行事都是可以办到的。这也得益于刘范平日宽和的处世态度。 说起来,能入禁宫充作三署郎卫的,出身大多也都是三辅的良家子。他们大多都是生在京兆、河南等地,对皇权心存敬畏,对刘汉还是忠心耿耿的。 从府邸出来,刘范一路向未央宫走去。董卓当年将天子和文武百官从洛阳迁徙到长安后,刘协就一直居住在未央宫。而作为护卫天子安全的禁卫军,左中郎将的郎署自然也是在未央宫内的。 前汉时郎将甚至是可以居住在禁宫的,光武后才改制。 有左中郎将的身份在身,守卫宫禁的执戟郎们自然不会对刘范有所阻拦,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未央宫,未央官署就在少府旁。今日并非刘范当值,他只是要前往官署巡视一遍。 却恰巧在少府外的殿阁前撞见了右中郎将训斥执戟郎,原本在宫内这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上官训斥下属本就无可厚非。寻常人都不会去插手。 正当刘范准备装作没看见继续走过去的时候,却无意间听到那中郎将的话语,不由停下了脚步。 扭头朝声源处看去,只见那里数名执戟郎随同一名卫长模样的人,正低头接受着中郎将的训斥。那中郎将刘范倒也认识,算是自己的搭档,杜禀。 与前身一样,出身权贵,无甚本事但蒙皇家看中,若在和平年代也能官运亨通举族荣宠,然而在这样一个乱世,中庸不是罪,却也只有被淘汰的命。 “徐晃,莫要怪本将没有提醒你,在这宫内宿卫绝非你白波军时可肆意行事的,宫廷内规矩森严,若触犯规矩轻则身首异处,重则灭族之灾。好好约束你的武卒!” 迈着脚步向那边走去,刘范目光只是从杜禀身上轻轻掠过,便将目光全部集中在那名壮汉身上。 徐晃、徐公明,魏五子良将之一。 在曹姓宗族与夏侯家族将星云集的情况下,徐晃依旧能以五子良将的身份跻身魏名将行列,其自身的勇武与战略绝非寻常人可比的。 只是刘范不清楚他为何会出现在禁宫内,担任三署郎卫,或许此时的他还是一心向汉,想稳稳当当的走郎署入仕途也未尝可知。 “杜中郎将好大的火气,今日又是哪个不开眼的触了中郎将的霉头。”朗然出声,刘范人未到,声先至。 闻言,杜禀也只是扭头朝着刘范看了看,随后抱拳礼貌客气一下。刘范也同样抱拳回礼,他知道这些个权贵大多是看在刘焉的面子上,毕竟谁不知道今后有没有避难到益州的时候。 “伯常,你乃左中郎将,你且与他们说说禁宫制度罢。”伸手指了指徐晃等人,杜禀一脸嫌弃的向刘范说道。 听他如此说,刘范也是如平常一样,点点头,目光扫过徐晃几人。面上看不出喜怒,道:“都说说罢,是何事惹得杜中郎将如此恼火?” “回禀左中郎将,我等方才巡查时于未央宫后殿发现一人鬼祟,卑职一时紧张,大声呵斥下,惊扰了宫内贵人,所以才遭杜中郎将训斥。” “那鬼祟之人抓到了么?”默默颔首,刘范继续询问。 闻言,徐晃刚毅的面容上浮现一抹羞愧,“我等正待欲追,恰逢杜中郎将赶到,一时耽搁,便让那贼人走脱了!” “这么说你们不仅没有抓住贼人,还无端惊扰了宫内贵人休憩?” 尴尬点头,徐晃也并不是善于言辞的人。 见他这样,刘范也是心下了然。徐晃这波人,是前段时间才刚调入左署为郎的。 他是河东杨县人,目前是杨奉的麾下,而杨奉前段时间在李傕收拢三辅兵马的时候,又主动率兵投靠了他。所以,此时徐晃算起来也可以说是李傕的人。 难怪杜禀会对他们这般不待见,至于这徐晃恐怕也只是想在宫内混个三署郎的资历,日后也好有个出路。虽说如今汉廷飘摇不定,但对于底层的小人物来说还是难以企及的。 “我若记得不差,你叫徐晃,河东杨县人,数日前才入的我左署为郎吧?”停顿片刻,刘范瞧着低头的徐晃幽幽说道。 浑身轻颤,徐晃也没想到刘范会记得他,“正是卑职!” 其实在任何时候,三署郎官都算是个肥差,属于天子禁卫军,一旦立下功勋,就会有很大机会得到升迁。只要功勋足够,在这个时间点,一跃成为比两千石的骑都尉都有可能。 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刘范扭头看向杜禀,笑道:“既然这些人归我左署管辖,杜中郎将不妨将其交于我来处置,我定不会轻易饶恕他们。” 眼眸瞬间眯起,杜禀看着笑呵呵的刘范,兀自沉吟数息,才缓缓开口:“伯常是想庇佑这些人么?” “杜中郎将说笑了,我岂是那等护短之人。”当下,刘范只是笑着回应。 眼珠来回滚动数下,终究杜禀还是忍不住将刘范拉到一旁,轻声低语道:“伯常当知晓,这徐晃很有可能便是那李傕的人!” 点点头,刘范不置可否,“此事我心下亦有忖度。” 见刘范依旧一副君子淡然神情,这次杜禀终于急了,旋即附耳轻声道:“那伯常可知,方才马侍中从后殿出来,恐怕被此人瞧见了!” 一语话落,刘范瞬间瞳眸骤缩。 第三章:兄长,我谈妥了! 杜禀短短的一句话,蕴含的信息量实在有些庞大! 刘范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似乎是察觉到他的异样,杜禀才稍稍缓下心来。 “伯常,此事非同小可,希望你谨慎行事。” 慎重看了眼杜禀,刘范勉强挤出笑容,“杜中郎将的好意我心领了,此事我自有决断,若无其他是,我先行将他们带走,免得当真惊扰到陛下休憩。” 默默颔首,杜禀凝视着刘范,没有再说什么。 扭头看向身后的徐晃等人,刘范面容恢复冷淡,“尔等触犯大错,我本欲严惩,奈何杜中郎将求情,我便暂缓片刻。现在与我统统回到左署静候处置!” 悄然松开紧握着铁戟的手,徐晃深深看了眼杜禀后,才看向刘范拱手回应,“遵命!” 随后,徐晃领着数名卫卒迅速低头离去。 看着他们远去,刘范也不多做停留,拱手朝杜禀一礼,面上再次浮笑,“如此,某也同杜中郎将告辞了!” “某方才所言乃肺腑之言,望伯常能够慎重!”见刘范依然在笑,杜禀不放心的再次提醒道。 “某省的!”再次致谢后,刘范才转身离去。 瞧着刘范远去的挺拔身影,杜禀面上浮现一抹忧虑。其实刚才侍中马宇是在与他攀谈,商议的不是其他,正是外联马腾攻长安的大事。因为他还有些犹豫,所以并没有答应马宇。 不曾想,匆匆离去的马宇却正被徐晃等人撞了个正着。害怕事情败露,刚才的一瞬间,杜禀其实是想顺势处死徐晃等人的。 左中郎将署阁 一名体格健壮的汉子,领着数名卫卒默默矗立在阁舍廊下。 半晌,其中一名汉子幽幽说道:“大兄,我看咱们这中郎将似乎挺顾及情分的,方才那杜中郎将对我等可就差动手了。” “我看他那恼羞成怒的样子,若不是咱们中郎将及时赶到,说不得真有我们一番好受。”闻言,汉子的同伴也插话道:“你说刘中郎将为何要帮助我等?难道是...” “闭嘴!”随着一声低喝,众汉子的目光都循着徐晃的视线投向署阁廊前。 只是一眼,汉子们纷纷低头拱手,“中郎将!” 双手背负,刘范面无表情的走过来,在徐晃面前停下脚步,“你随我进来!”说罢,自顾推门走了进去。 深吸一口气,徐晃也不怂软,将铁戟随手递给同伴,便昂首挺胸的跟了进去。 跟着刘范一同来到中堂后,才见他停下脚步。徐晃也不敢多言,只是默默矗立在那里。 悄然转过身目视徐晃,刘范问道:“知道我为何唤你进来吗?” “卑职不知,请中郎将示下!”低头颔首,徐晃沉稳回应。 “因为你比别人聪明。”不待徐晃反应,刘范盯着他继续道:“方才杜中郎将的姿态想必你也看清楚了,否则也不会紧握着铁戟不松手。所以,你知道刚才我的言行对你的意义极大。” “不知中郎将需要某做什么?”默默抬头,徐晃对上刘范的目光。 看见他终于抬头,刘范嘴角也浮现笑容。自顾解下腰间的佩剑放到旁边的木架上,刘范转身走到上首的案几后,稳稳端坐下来。 目光平时徐晃,淡淡道:“告诉我你刚才都看到了什么?” 瞬间捏住拳头,待余光瞥见刘范放在一旁架上的佩剑,徐晃又缓缓松开拳头,低头沉声开口:“某其实看的不真切,只瞧见一个侍中模样的人从后殿迅速离去。距离太远来不及辨认。” 顿了顿,看着依旧盯着自己的刘范,徐晃补充道:“不过看体型,某猜度可能是马侍中。” “所以你既然辨认出那是马宇,却又大声呼喊,其实就是想引出杜禀?” 迅速低头拱手,徐晃开始有些紧张了,“卑职不敢,只是本能反应而已。” 没有回应,刘范冷笑一声,“我不论你敢还是不敢,但是你应该知道,你已经被右中郎将盯上了。” 瞬间抬头,徐晃目光紧盯刘范,同时拳头也再次紧握起来。刘范难道是想以此事要挟他。 一时间,署舍内的气氛有些紧张。 然而刘范似乎并没有将他的动作放在眼里,只是淡淡瞥了眼他紧握的拳头,就又看向他,轻笑开口:“你以为我若想拿你,你当真可以走出这左中郎署苑吗?况且即使你能走脱,门外你的同伴也可以吗?” 面色一怔,半晌,徐晃才似认命般的松开拳头。 低垂着头颅,徐晃有些泄气,“刘中郎将到底想让我如何做?” “其实很简单。”面上再次浮现笑容,刘范抬手指向一旁的木架,“这把剑随了我五年,我之所以救下你,是因为欣赏你的勇武。所以我的要求很简单,就是你作为左署郎卫期间,只能听从我一人命令!” 面色复杂的看着刘范,徐晃没有动。 而刘范也仿佛料到了他的反应,又继续道:“这只是你我间的君子协定,他日我若不为左中郎将,亦或者你不在三署郎。此约定便自动作废,这期间就权当是你对我救命之恩的报答。” 无奈苦笑,徐晃竟找不出理由反驳。 “那敢问中郎将,若是右中郎将故意针对我,我又该如何呢?” “他不会针对你。”刘范摇头回答,“他做什么与我们无关,我们也不会参与。如此他若敢出手,我必让他不好受。”看着徐晃,刘范又道:“这也算是某给你的一份庇佑!” 沉吟许久,徐晃最终还是默默上前拿下木架上的佩剑,拱了拱手,在刘范的点头下缓缓退出署舍。 待徐晃走后,刘范才长长舒了口气,刚才真是惊险万分。他原本只是想唬一唬徐晃的,却不想这家伙捏起拳头就要干,吓得他差点就怂了。辛亏刘范急中生智,用门外的同伴们性命唬住了他。 其实说来,也是徐晃不想惹事的心理在起作用,虽然他能杀了刘范,但杀死一位官至左中郎将的汉室宗亲,后果也是他无法承受的。所以徐晃只能选择暂时屈服。 而刘范还没有从拉拢徐晃的喜悦中回过劲来,便听到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只听“咣”的一声,署阁的门被撞了开。 刘诞一脸兴奋的快步走到刘范跟前,努力压抑不让自己大声。“兄长,我谈妥了!” 第四章:一文一武 署阁内的气氛诡异的很安静,刘范看着刘诞,刘诞也愣愣的看着他。 半晌,刘诞才不适应的收敛喜悦心情,看眼刘范讪讪道:“兄长,你用这般眼神看着我作甚?” 神情冷漠,刘范有些不想问,“你谈妥了什么?” 他怕再次听到让自己窒息的回答。 “我已经与马侍中谈妥了!”见刘范询问,刘诞也旋即喜悦起来。 快步来到刘范案几旁,刘诞随意的屁股搭坐在木阶的横栏上,看着他,有些激动,“方才我与少府署舍勘核简牍时,马侍中亲自来同我说。”再次压低音量,“杜中郎将已经答应与我等一同起事了!” 治书御史,掌选明法律者为之,属少府。 所以说刘诞应该是深谙大汉法律的。“仲宣,你可知汝如今是在行何等大事?” “我当然知晓!”见兄长发问,刘诞也面露肃重,“我身为汉室宗亲,为陛下前驱,赴汤蹈火,当再所不惜!”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此乃陛下旨意?” 面色微怔,刘诞还当真没有质疑过马宇的真实性,当下有些不确定道:“马宇身为天子贴身侍从,当不会假传旨意于我等。” “有诏书吗?” 默默摇头。 “有手谕吗?” 再次摇头,这一刻,刘诞的面色也凝重起来。 “也就是说既无诏书又无手谕,仅凭马宇一面之词,你我二人就将身家性命托付与他,是否过于草率了?” 沉默不语,良久,刘诞才再次看向刘范。“那兄长以为你我当如何行事?” “首先,你需要让马侍中从陛下处获得诏书,否则即使我等与马寿成里应外合,城内的汉室忠臣也不一定会与我等一同起义! 其次,此事关乎你我身家性命,在我没有点头同意前,你万不可将我泄露出去,而且你往后与马宇联络时,需留神他日常与何人接触,严防他将此事泄露!” 慎重点头,刘诞回应,“某省得!” “还有。”缓缓收回前倾的身体,刘范状若无意问道:“方才马侍中寻你称杜禀愿意加入此事,可有什么其他条件?” 眸光一凝,刘诞沉声,“他说杜中郎将想让兄长处死名为徐晃的几名宿卫!” 神色了然,果然杜禀还是不放心徐晃,想要借助自己的手除去这个后患。看着自家兄长眉宇间的凝重,刘诞有些茫然,原先他只以为徐晃是个普通宿卫而已,如今看来恐怕是他把事情看简单了。 “兄长,此事可是有何不妥?” 摆摆手,刘范没与他说徐晃的事情,而是直接道:“此事先且不用理会,方才我交于你的事情,你先去办,而且一定要密切关注那马宇动向。” 见刘范面色慎重,刘诞心有疑惑却也没有问出口。而刘范之所以会有顾虑,也是出于安全考量。一个在中宫的侍中居然在与人商议大事时被人撞见,刘范都害怕他在家里说的话都不保险。 终究是兄弟间相处久了,刘诞见刘范一脸忧虑,当下也笑着玩笑道:“兄长,你说有你我一文一武两位俊才襄助,此番大事是不是成功的可能更高了些?” 愣愣瞧了会刘诞,刘范面上也浮现笑意,“你是不是文才我不知道,不过我应该担得起武才的称呼。” “嘿!兄长话可不能这般说,若不是我前后沟连,你岂能在此等大事中展露身手?”说着刘诞伸手揽住刘范起身的肩膀,嬉皮笑脸道:“你往后富贵了可别忘了你弟弟我啊?” “去去去!”顺势将刘诞推开,刘范难得与胞弟调笑几句,“你不坑害我就不错了!” “那怎么可能,就算有危险,也是我为兄长马前卒啊!”刘诞笑答。 “你且将我交代你的事办好再说。”面上浮现笑容,经刘诞这么一说,刘范脑海中也浮现出幼时领着弟弟四处惹事的场景,“千万记住了,先劝说马宇从陛下处拿到诏书,才能再与他说其他事情。至于徐晃的事,暂且你无需回应,必要时候我自会出面!” “兄长放心吧,我知道如何去做。”笑着回应两句,刘诞打开门扉,边往外走,边道:“我办事你放心,再说还有你替我兜底,我无所畏惧。” “仲宣。” “何事?” 半只脚踏出门槛,刘诞停下脚步,扭头看向突然叫住自己的兄长。 “从小到大,好像你惹的所有事都是我替你处理善后的?” “不然还有谁?”白眼反问一句,刘诞便直接丢下刘范,自顾扬长而去。 “就特么该让旁人把你给捶死!” 看着刘诞离去的身影,刘范恨恨说道。接着嘴角却不自觉又浮现笑容,似乎他惹的大多数祸事,都是自己挑的头。 摇头不再理会,接下来,刘范的主要任务就是整合徐晃及麾下众人实力,虽说左署宿卫并非都听命于自己,但作为益州牧刘焉的长子,他多少还是有些追随者的。 加上徐晃数十名同乡,如今刘范手上可用的兵卒也有近一校四百人。而作为禁宫的宿卫,他们都有一个优势就是装备精良。相比于这个时代其他步卒,这群宿卫兵皆是身着皮甲兜盔,配利刃、弓弩和长戟。 当然利刃、弓弩不随身,只是常备在郎署中,但作为三署郎的这些宿卫都是要求必须会使用的。毕竟作为皇家禁卫军,对他们的要求是严苛的。 而刘范在整顿训练郎署宿卫的同时,皇宫外,侍中马宇的府上也迎来了一位客人。 热情的将客人引入府内,马宇如今也高兴非常。 紧紧把住身旁肃重文士的手腕,马宇满脸绽放笑容道:“申甫,在我多番斡旋下,此事终于也有了定论!” 文士面容严肃不苟言笑,但闻听马宇这番话,他也是眉梢微挑,迅速意动道:“侍中的意思是,此事已经谈妥了?” “哈哈哈!先不说此事,你我对饮,今日幸甚,当与申甫通宵达旦!” 说罢,屋舍内边响起觥筹交错的欢谈畅饮之声。 而屋舍外,一直侍奉在外的马府管事,微不可查的朝着马宇后院瞄了眼后,便陷入了沉默凝思。 第五章:意外 后宅内 侍中马宇与前凉州刺史种邵举杯对饮,相谈甚欢。 这一夜,马宇与种邵高谈阔论,纵论当今天下大势,种邵也是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最后二人一致认为李傕郭汜这等贼匪出身的人物,绝对难成大事,必将在义旗高举的时候,如云烟一般被吹散在尘埃里。 今夜的交谈对于马宇而言,自有一种酒不醉人、人自醉的畅快之感。仿佛长久以来积蓄在胸中的宏伟抱负这一刻,终于有了实现的途径。 他与种邵谈如何勘定叛乱,如何匡扶汉室,接下来又该怎样中兴大汉,一桩桩,一件件,似乎在他的脑海中镌刻了很久,又好像是临时起意,是对未来的憧憬与展望。 刚开始种邵还稍微收敛些,与他浅薄的聊着,等到酒至尽兴后,他也与马宇纵论起来,引吭高歌抒发内心的畅快之情。 酒逢知己,二人竟是这般饮酒纵论,毫无顾忌直至后夜才抵足相眠。 然而当马宇二人睡去后,马府的侍从管事,忧心忡忡的往后宅去了一趟后,却悄然变得喜上眉梢起来。支开了周围的人,那管事悄悄打开马府的侧门就这样消失在夜色中。 翌日 当刘范如前几日一样在左署内精心训练宿卫的时候,刘诞却是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甫一见他神情,刘范心中便猜测恐怕出事了。迅速招呼徐晃继续训练,他领着刘诞快步来到署阁内。 一边走着,刘诞嘴里不断念叨着,“祸事了,祸事了!” 瞥了他一眼,刘范还是很慎重的阻止他随口乱说,直到阁舍内,才沉声开口:“是不是马宇出了问题?” “正是!”眉头紧蹙,刘诞焦急非常,“正如兄长所料,马宇自从得了杜禀允诺后,行事就开始放纵起来,昨夜更是将种申甫引到了屋内,与他彻夜饮酒交谈。” “可是将事情泄露了?”刘范面色凝重,意外还是发生了。 忧虑凝重摇头,刘诞却是格外苦恼,“然而今日马宇府上却并未有西凉兵登门!” “那你为何如此着急?”闻言,刘范也面露疑惑。 “因为据细作回报,他府上的管事昨夜曾偷偷出过府!” 迅速皱眉,刘范神色微凛,“那马宇可知此事?” 摇摇头,刘诞面露无奈,“他与种申甫昨夜宿醉,到现在估计都还没清醒。若不是兄长令我密切关注他,我可能也会疏忽此事。” 眉宇凝滞,左手环腋,右手摩挲着下颌,刘范沉思片刻,才幽幽判断道:“恐怕那管事是半夜外出告密的,但没有确凿证据,旁人并不会信他一面词。” 旋即刘范迅速扭头盯着他,“你先前说的马宇从陛下处得到了诏令,那贵重物品可是在他手中?” 眼神圆睁,刘诞被提醒下也迅速想起,“是的,那诏令正是在他手上!” “那就对了!”自顾点头,刘范直接道:“恐怕那管事起了背主之心,不仅想将马宇告倒,还想将他置于死地,而后侵吞他的家财!” 不可思议的瞪圆眼睛看着刘范,刘诞有些震惊,“兄长又怎么知道此事?” 斜了他一眼,“看多了就能想到了。”也不与他多废话,当下刘范直接果断道:“你迅速遣人去摸准那管事动向,想必他现在正潜伏在马宇府上,准备伺机盗取证物。我去召集心腹,前去马宇府上将他缉拿!” “兄长要遣郎将宿卫前去马宇府上拿人?”闻言,刘诞震惊外加有些激动。 “当然不是!”横了他一眼,“宿卫的人我岂能随便就放心,率领家中的心腹扈从前去。你别说其他,速去办你的事情!” 接着,刘范直接交代了些刘诞需要注意的事情后,兄弟二人就分头行动起来。 其实按理说,三署郎卫的装备是最精良的,若是能率领他们去缉拿贼人,必然是可以手到擒来,不需要任何担忧的。 只是,以他目前对郎卫的控制力,还是很难保证不走漏风声的。 来到左署庭苑,刘范瞧着正在一丝不苟训练卫卒的徐晃,沉吟了许久,最终还是将他唤到了一旁。 “中郎将!”躬身拱手,徐晃自从答应替刘范办事后,就直接被他任命为郎中,掌管所有的郎卫训练事宜,也算是颇受重用。 目光平静的看着徐晃,刘范稳声出言:“公明,我现在要出宫做一件私事,身边没有可信得过的扈从,我想你随我一起,你如何想?” 神情迅速肃重,徐晃沉默看着刘范。明显他有些犹豫不决,他并不愚笨,之前答应刘范的是在他任职左中郎将时,只听从他调遣。虽然现在他是,但这却超出了公职,他答不答应都是两说。 其实以他的出身能够得到刘范这等宗亲贵族赏识,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若是之前,他定然义无反顾的投向刘范的麾下。只是经过杜禀之事,他目睹刘范的冷静反应后,是有些担忧的。 他担心以刘范的城府,可能早已同杜禀的事情有关联,却没说出来。 他地位微薄,并不想卷入到这场纷争中。不管他们在做什么,只要他恪守本分,不出意外他郎官任期满后,还是可以调回军中的。 可一旦牵扯到他们的事情里,恐怕就很难轻易脱身了。 单手紧握腰间的佩剑,犹豫许久,徐晃低头,正准备拱手致歉,却不料目光恰好落在腰间的剑柄上,拱手的动作为止一顿,徐晃沉默了。 良久,徐晃才抬起头,看向刘范,“这些日子多得中郎将照顾,某深感恩情,其实晃一直有个疑问,为何中郎将当日要救下我,还愿意折节与我相交?” 是的,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徐晃并没有感受到刘范的压迫,基本都是如当日约定那样的君子交流。纵使刘范与他地位天差地别,但其依旧愿意折节下交。 在眼下他徐晃还只是无名小卒的时候,说实话,徐晃对这不感动肯定是假的。只不过,他还是在为不清楚刘范结交的原因而惶恐,他无法说服自己。 面上浮现温和笑容,刘范目视着他,微笑诚恳道:“因为我想给你展现自己的机会!” 第六章:先手 徐晃最终还是跟着刘范一起出了未央宫,终究应了那句话,世上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这个时代有本事的人太多,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被人看中,有展示自己的机会。 当年徐晃在郡中为胥吏的时候,也许想过安安稳稳过日子,今后成为一方县长便算是荣耀宗族了。可当他被杨奉裹挟参加白波军,一路尸山血海走过来后,他的想法变了。 如今的天下已经不再是多年前的大汉,州郡各地时常会有豪强蛊惑着流民造反,徐晃知道真正危害天下的并不是黔首。 他们不懂识文断字,不知临阵军机,无兵甲、无粮草,仅凭一身血肉如何能掀起滔天巨浪。 或许当年的黄巾之乱确实是流民起义,而之后的许多暴动,恐怕就很难再发现流民的身影了,毕竟他们起事时都能及时获得兵器与粮食,若没人引导,那是断不可能的。 所以见过的越多,心智就会越发成熟。 刘范出身宗亲,父亲坐拥一州之地,又待人宽和,有大志,而且对自己欣赏有加。与其平白浪费了这份机缘,徐晃以为倒不如追随他搏一搏。 因此,在刘范说出其立志中兴汉室的想法后,徐晃就义无反顾的追随了他。 当然,这次他只是跟着刘范一起出去办私事,可是替上峰办私事也就意味着成为他的附庸了。 “刘君,某当真需要佩戴手弩吗?”出了未央宫,身着便服的徐晃,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掂了掂腰间的手弩,向刘范询问道。 手弩是从左署库房内带出来的,作为左中郎将官署,兵库房里是有预备部分管制兵械的,就好比手弩这类杀器。 弓弩在大汉是明令禁止随身携带的,虽然大汉尚武,但那也只是局限在士子配剑的情况,且剑作为君子六艺,大多数人都是会些防身技巧的。所以并不能算作是危险兵器。 而弓弩则不同,须知善用弓弩的射手在战斗中起到的作用是极大的。 “有备无患。”一边走,刘范一边回应徐晃,“我知公明勇武,然而外出行事,还是要留些防身的东西,若无意外当然无需用上。” 默默点头,徐晃不再多言。心思细腻考虑周全的人,往往都会让人产生一种无条件的信任感。 出了未央宫,等候在里巷的刘诞迅速探出脑袋,招手吸引刘范过去。 瞥了眼徐晃,见刘范点了点头,他也不再多说,直接道:“人已经打探清楚了,还在马宇府上,我让细作盯着。”伸手指了指身后的数十名扈从,“这是从庞大兄族中借调的心腹扈从。” 默默点头,庞羲是他的妻子庞氏的族兄,与刘家是通家之好,也算是刘范的自己人。 当下,那领头的扈从,拱手行礼,“少君!” 目光扫过众人,刘范面色威严颔首,算是回应,“此番我遣你等行事并非以左中郎将之名,而是以私人名义。所以行事过程中,你等必须谨遵我之号令,我言动手,便不得有丝毫犹疑!” “吾等省的!”俯首拱手,扈从汉子也是爽快利索之人。 见状,刘诞也从旁略显激动的询问道:“兄长,我等何时行动?” “你不参与此事,回到宫内,我有要事交付你!” “兄长怎可如此?”闻言,刘诞瞬间急了,他可是等着这事等了很久的。 没有废话,刘范直接附耳对他轻声说了几句,只见刘诞瞳眸来回滚动数次后,化作一声无奈叹息,“既然兄长有此安排,我去便是!” 笑着安抚了他两句,刘范拍拍他的肩膀,“去吧,汝身系重大!” 不再抱怨,刘诞迅速离去。 徐晃与旁侧瞧见刘范庇佑胞弟的举动,也不由眼前微亮,懂得庇佑亲人的主君,至少是有感情的。 而刘范并没有管徐晃的想法,迅速看向众扈从冷淡道:“此事事关重大,我也不多赘言。防止贼人走脱,我意分四队人分别堵住马府四门,其中我领两名扈从与公明走正门,余下诸位四散到其他各们,务必保证不能让人走脱。” “少君,是否多带些人,四人是否足够?”面露顾虑,扈从头领有些不放心。 轻轻摆了摆手,刘范神情放松,“宽心,他府上没有人能斗得过我。” 刘范话落,那扈从长不再多言,只是多看了眼其身旁的沉默壮汉。而徐晃虽然依旧沉默不语,却下意识的挺了挺胸膛。 不再浪费时间,既然刘范已经计定,众人也不再耽搁,迅速行动起来。 少顷,侍中马宇府门前 咚咚的敲门声,直接把马府的门房小厮都惹怒了,“谁啊!这般不知礼数!” 打开门扉,门房看见门前矗立的四人,并未瞧见什么官府着装,当下,语气也颇为不善,瞥了他们一圈冷冷道:“你们找谁?” “我等想寻马侍中!” “可有拜帖?” 见刘范摇头,那门房也会冷笑一声,随即敷衍道:“稍等,我去与主家禀报!” 门房做事也算谨慎,虽然辨别不出这人的来路,但也不去得罪,先问出有无名刺拜帖,待确认与家主不熟后,便放下心来,随意敷衍两句。 然而,正当他准备关门的时候,人群中一壮汉,忽然伸手挡住了门扉闭合。 “你干什么!”瞬间瞪大眼眸,门房高声呵斥起来,同时他也用力想要关上门。可是,任凭他如何使力,门扉却只是纹丝不动。 “你等是何人?此乃侍中府邸,你等想造次不成?” 没待他继续呵斥,徐晃已经使出力气将大门推开。门房也被巨力推的后退数步,踉跄跌坐倒地,瞬间他更怒声喝斥起来。 “放肆,马贰休得喧哗!”循声,宅院里匆匆跑出一管事模样的人。 与此同时,厅堂内一人也踱步出来,“何事喧哗?” 声音威严略带不满。 而此时,刘范领着人也已经走进了府内。迎面对上马府管事,在看了眼台阶上的马宇,刘范轻轻点头,“动手!” 一语落下,身旁一道身影迅速飞出,向那管事闪去! 第七章:诏令到手 在前来的路上,指引者就已经向刘范等人描述了马宇府上管事的容貌。 所以刚才众人进入马府后,环顾下来,刘范直接就看出这个急匆匆跑出来呵斥的人,正是马宇的管事。所以二话不说,直接下令动手。 而这名管事似乎也是心里有鬼,初始气冲冲的跑出来,一看刘范等人的神态,就下意识感觉不妙,转身往掉头就想跑。 可惜他遇上的是徐晃,大跨步,只是数息,徐晃就追上了他,大手一把抓住他的肩甲,徐晃猛的用力向后一拉扯,这管事就直接被拽的倒飞回来。 “咚!”的一声,被痛摔在地上,后方两名跟上来的扈从迅速出手,将他拿下。 双手被反缚,只是眨眼间,这名管事就被擒拿住了。 而此时,马宇也终于回过神来,不可思议的看着刘范,错愕询问:“左中郎将,这是何意?为何突然闯入府中,缉拿我的管事?” “家主救命,这些歹人想要坑害与你!”情知自己小命微不足惜,那管事直接往刘范等人身上泼脏水,污蔑他们想要对马宇下手。 至于马宇自然是认识刘范的,毕竟刘范作为左中郎将,有内外兵权,正是他拉拢的最佳对象,他又岂能不认识。当下,他并没有急于怒斥,而是想等着刘范给出答案。 踱步来到管事跟前,刘范也不废话,甩手就是一巴掌,“马侍中,有时候做事一定要小心些,我等这可是将身家性命交付你手上的。” 前面刘范自顾动手扇管事时马宇还有些皱眉,可当他听到刘范的后半句话后,眼神却瞬间变了,惊疑不定的看着刘范,“伯常此言何意?” 而此时,在厅堂原本候着的客人,种邵也走了出来。看着庭院的情况,再加上恰好听见刘范的话,当下他也有些忐忑,“伯常突然造访,又不分青红皂白的动手打了侍中府上管事,此事难道有何隐情?” 扭头看向种邵,刘范笑了笑,“申甫言语也无需这般委婉,我且不提你为何此时会出现在马侍中府内,我只想告诉二人,小心隔墙有耳!” 瞬间,面色惊变,马宇与种邵对视数息。才扭头不确定瞥眼管事后,看向刘范,“伯常难道知道些什么?” “哼哼,那就要问你府上的这位管事了!” “你放肆!我对家主忠心耿耿,你不过是仗着手握兵勇,想胁迫我家主听你差遣!”刘范刚说完,那管事已经怒斥起来,即便嘴巴还火辣辣的疼,但他还是朝着马宇表着忠心,“家主,你不用管我,奴婢死不足惜,万万不可让此人奸计得逞!” “啪啪!嘭!” 当下,刘范对着他又是左右两巴掌,然而对腹一脚。瞬间那管事身体蜷缩,闷哼一声,痛的说不上话来。而台阶上,马宇同种邵也纷纷皱起眉头。 “伯常,有事你先且说来,否则冒然与我府上殴打管事,似乎有些过了?”在管事的一番有心激将下,马宇和种邵对刘范的行为开始滋生不满。 踏步走上台阶,刘范在二人的注视下,兀自靠到他们身边,只用他们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昨夜你与申甫彻夜对饮是欢愉了,可你曾知晓你这管事半夜潜出府宅告密了!” “你怎知我们...”话说一半,马宇也是眸瞳圆睁,“你派人监视我!” “你现在在意的不应该是件事。”低声回应,刘范将目光投向管事,“而是要确认我说的对与不对!”悄然踏出一步,刘范嘴角冷笑,“而且,我要重新估量二人能力与今后合作的可能了!” 此言一处,马宇和种邵也是同时色变,刘范作为此次里应外合的最大倚仗,没了他,他们的计划都将会落空的。 踏前一步凑到刘范身边,马宇看了眼管事,面露忧虑小声道:“伯常是不是弄错了,这管事在我府上多年,怎会出卖与我。” 扭头看了看他,刘范再次轻笑,“既然马侍中问了,我倒是有个不成熟的建议。”说着,刘范附耳,小声道:“你不如问一下后宅的小妾,说不定会有答案。” 瞬间,马宇面色青白相加,神色阴晴不定,看了看刘范,又瞥了眼那管事。而管事脸都已经被刘范扇肿了,只能含糊不清的挣扎着还想向马宇说些什么。却是无人搭理。 沉吟许久,马宇才让仆人前往后宅将侍妾唤来。等侍妾被仆人带到,还不等马宇发问,那侍妾已经哭号着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的向他求着饶。 原来这侍妾因为姿容美貌,进府没多久,就被管事盯上了。偏生这侍妾水性杨花,管事只是稍稍一撩拨,二人就直接暗通款曲。于是,明面上一个是管事,一个是小妾。私下里,两人早已如胶似漆。 而这管事与侍妾勾搭后,也渐渐滋生出侵吞马宇财产的念头,于是昨夜听到马宇同种邵的交谈,便生出了告密的心思。 听着侍妾述说,马宇的表情可谓是精彩到了极致,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只见他一脚踢开那侍妾,余光瞄见刘范腰间悬挂的佩剑,怒上心头,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抽出佩剑,将她当场刺死! 紧接着,他还要再去刺那管事。刘范这个时候才终于伸手拦住,“此人,你还得与我留着,我还审一审。” 面色迅速凝肃,任由刘范拿下他手中的剑,马宇也是颇为尴尬,讪笑道:“不曾想某一时不察,险些就良成大祸,还望这并没有影响到我与伯常间的合作。” 缓缓摇头,“侍中也无需如此,合作我自会再斟酌,但侍中手上若当真有能被查出的证物,而你又不能保住的,还望不要牵连我。” 瞳眸迅速来回滚动,马宇与种邵相互对视。他之所以邀种邵前来商谈,就是因为手握着天子诏书。准备好生谋划一番,可经过这件事让他又觉得诏书放在自己手上,也许并不安全。 犹豫片刻,马宇还是转身回到内宅,取出一方锦帛,慎重的交到刘范手上。 捏着锦帛,刘范迅速放入衣襟内,并未多言,慎重的同二人颔首后,直接率人撤走了。 第八章:兵争 刘范从马宇手上拿到诏令后,就迅速出了侍中府。 庞羲的扈从等人也不多言,见刘范从马宇府宅出来后,便各自散去。尤其是在长安,数十名汉子聚集在一起是很容易引起京兆尹衙门的注意的。 扈从们迅速散开,那马府管事也交到了徐晃手上。徐晃身材健硕,拎着一个管事就仿佛拎着小鸡似的。后颈的衣领被徐晃提留着,管事瑟缩着脖子。 刘范瞥了他一眼,让徐晃别费力气,松开任他自己走。 双手被捆缚着,管事也是一脸愁云,鼓胀着嘴咕哝几下后,含糊不清道:“这位贵人你就饶了小人一命吧,我愿将我的财帛尽数奉上,请贵人饶命。” 上去一脚直接踢在他的屁股上,管事向前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哪里来的废话,赶紧走!”徐晃仿佛一个押送囚犯的胥吏,凶横的让人敬畏。 面上挂起微笑,刘范也不说放了他,只是冷冷道:“你若识趣,将告密的人告诉我,我兴许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闻言,管事面色也是迅速凝重,他其实也看出来,恐怕眼前这位凶狠的贵人和马宇的谋划是有牵扯的,而此人行事也极为稳妥,为了杜绝后患,他怕是一定要从自己的嘴里套出向谁告了密。 那人也不是不能说,只不过他需要衡量这中间的价值,至少确定可以保命,他才会说。 而刘范瞧着他的模样,心知他不会轻易开口,他也不着急,先把他带回三署再说。 一行三人,在刘范刻意隐匿行踪的情况下,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很快便回到了左署,作为做中郎将,他自然是有权限,带领一两个人进入左署的。只是当他,领着徐晃进入左署后,才发现左署的气氛颇为凝重。 左署庭院,数十名左署郎默默的矗立在空地上,双手握拳死死的盯着署舍方向。连刘范领着徐晃归来都不曾察觉。 轻轻咳嗽一声,刘范发出响声,众郎官才意识到他回来。 朝着署舍方向看了眼,刘范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你等为何不去训练,拥挤在这里作甚?” 当下,一名刘范之前在左署的扈从凑了过来,轻声道:“中郎将,今日你离开郎署后,右中郎将突然带兵冲了进来,说要缉拿贼人。”瞥了眼徐晃,他继续道:“接着便下令麾下郎官们将徐郎中的同伴尽数拿下了。” 圆眸一瞪,徐晃捏着拳头当下就要冲过去。刘范扭头看了他一眼,徐晃只得强自隐忍下来。随后,刘范瞧远处的郎署望了望,又问道:“现在仲宣是不是在里面?” 面色讪讪,那扈从也有些不好意思,道:“右中郎将来了没多久,刘御史便赶了过来,当下便以大汉的律法驳斥起右中郎将,有他出头,徐郎中的同伴等自然不可束手待缚,于是双方便僵持在郎署内。” 说罢,他怕刘范迁怪他们不上去帮忙,又补充道:“我等原本意欲上前襄助刘御史,只是他不肯,称我等若是参与,事情就会演变成左右郎署间的冲突,不宜扩大,于是我等只能等候在此。” 环顾众人愤慨的面色,刘范淡淡一笑,随即怒喝:“右署的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管他老什子冲突,左右,与我冲开郎署舍门,我看今天谁敢放肆!” “嘭!嘭!” 随着刘范一声话落,早已紧握拳头在郎署门旁矗立的郎官们,迅速将门扉冲开。 当下,刘范一马当先,昂首挺胸大跨步的走了进去,身旁徐晃也阴沉着脸紧紧相随。 门外的响动,门内杜禀等人自然也是听见了,所以,当刘范等人冲进来的时候,杜禀也恰好转身看向了门口方向。 只见刘范领着近百名郎卫傲然走了进来,目光直接从杜禀身上掠过,刘范先上下打量了番刘诞,见他无恙,目光才扫向其身后其他卫卒。最后,目光才重新落回杜禀身上。 “杜中郎将好大的官威啊,竟然冲到我左署内来拿人,当真以为我左署无人了吗?” 一声怒斥,跟随刘范一同进来的卫卒们纷纷抽刀,他们早已经将战刀握在手上准备拼命了。 “刘中郎将,那日徐晃等人惊扰的贵人向我问罪,我今日是奉贵人之命前来拿人的!” “好一个贵人之命,那我想知道是哪位贵人可以不经过廷尉就能缉拿我左署的卫卒!”怒眸呵斥,刘范言辞犀利,“敢问右中郎将有缉拿的文书吗?若是没有,你凭什么拿人!” 面色阴晴不定,杜禀看着刘范,冷言警告:“贵人旨意,还请伯常莫要自误!” “杜中郎将,且不说你是欺人太甚,你我同为三署郎将,你不经过我许可就率兵冲进我郎署里要拿人,你还将我放在眼里吗?”再次呵斥,此刻的刘范毫无和颜悦色可言。 目光在刘范与刘诞间来回逡视,杜禀的神情彻底阴沉下去,冷冷地看着刘范,“我并非与伯常职位纷争,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希望伯常谨慎些为好!” “我的事情,我自然心里有数。该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教我!”冷眸看着杜禀身后手持刀兵的数名健壮汉子,刘范神情冷漠。 若只是单纯的争执倒也算了,只是当他进来的刹那,这些刀兵森严的健壮卫卒落入眼帘后,刘范的心态就转变了。 杜禀是在借机兵争,是的,或许来之前他就已经做好收杀左署卫卒的准备了。尽管他们之前隐约上还是合作关系,可他先动了心思。 那他刘范也不是好相与的,“今日杜中郎将在我左署是绝对带不走人的,不过我念在往日情分,也不与你冲突。从这署阁离开后,我便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默默与刘范对视数息,杜禀知道今日恐怕难以成功,当下只得忍气吞声,向刘范拱了拱手后,领着部从灰溜溜的离去。 而当左署的郎官都讥嘲离去的杜禀等人的时候,刘范却将目光重新投向了马宇的管事。因为他脑海里已经计划愈发完善。 第九章:准备交手 看着杜禀离去的身影,众卫卒嘲讽一阵后,才渐渐安静下来。 环顾署舍,此时在这里的都是左署里的精锐,从军候、屯长、队率到什长,基本上有些职务的都在这里。 深吸一口气,刘范看着他们,震声道:“诸位,今日我刘范再在这郎署内重申一次,无论何人入我左署为卒,都是我刘范的袍泽。在这里,只有我能惩罚你们,别人,谁也不行!” 气氛肃穆,所有人都眼神灼灼的盯着他。 “公明的诸位同伴,虽是新入郎署不久,但那也是我认可才加入的!多日相处下来,我等也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岂能是他区区右署跑来,说拿人就拿人的!从今往后,再犯我郎署者,共诛之!” “犯我郎署者,共诛之!”当下,刚刚同仇敌忾一致对外的众卫卒纷纷震声呼喝起来。 这一瞬间,左署郎卫的步卒们士气高昂,团队凝聚感极强。 数次震呼后,众人的激动情绪也渐渐平稳下来,刘范便让徐晃先安排他们继续训练,强大自身。 转眼间,署舍内就剩下刘范兄弟二人。 瞧着依旧捏着拳头,有些激动的刘诞,刘范翻了翻白眼,“你在干什么?” “兄长方才鼓舞士气的话有些熟悉,不知援引何处!”不断喃喃念叨着,刘诞努力回想,却想不起来。 这就是大汉的强盛,远诛敌酋,虽然热血,却并不为人广知。破胡侯陈汤当年那句话也只是写在呈给元帝的奏章里,而后人也正是赞叹这句话中巍巍大汉的气魄,才多有传颂。 没有与刘诞一起回味陈汤这句话的韵味,刘范直接将衣襟里的锦帛拿出来,丢到他手上,冷道:“核对一下,这是不是真的!” 低头展开手中的锦帛,刘诞眼眸迅速大睁,抬头看了眼刘范,旋即又低头仔细核验了绢帛上印章、字迹的真伪。 良久,才抬头看向刘范,肃重道:“是真的,字迹乃天子亲笔,印章也是当今皇印。” 作为治书御史,刘诞不仅对律法精通,对天子的文字与印章也有研究,毕竟天子有些手谕他们都是要核验真伪的。 伸手从他手上拿回锦帛,刘范点点头。 “我原以为你是去帮马宇逮捕那管事,并告知他事情泄密的,没曾想,你竟然连诏书也带回来了。” “这物件拿在自己手上才安全。”瞥了他一眼,刘范淡淡解释一句,“还有我交代你的事情,可曾办妥?” “已经打探清楚了!”闻言,刘诞点点头,“杜禀的右署有卫卒四百人,郎中两人的,每三日轮换一次,而他本人会每五日休沐一次,基本上每次休沐他都会出宫。应该是去找乐子的。” “上次他休沐是什么时候?” “昨日。”刘诞迅速回应,“所以先前我让人去右署散布你出宫的消息后,他来不及仔细打探情况就带人冲了过来。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想趁你不再,将徐晃等人缉拿走的。” 原来在刘范等人向马宇府邸动手的时候,刘范正是指使他回来向杜禀故意泄露消息的。目的就是在左署内,制造出一种一致对外的矛盾。 显然,现在的效果已经达到。 不过刘范的布局才刚刚开始。 “兄长,那徐公明当真值得你这般厚待吗?”此时,刘诞也小声问出心中隐藏许久的困惑。 而就在此时,外面也响起了徐晃洪亮的声音,“中郎将,事情已经安排妥了。” “进来吧!”没有多犹豫,刘范直接让徐晃入内。 阁舍内是吸音的,在外面基本上是听不到里面的谈话,所以徐晃也并不知道刘诞在说自己。不过即便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毕竟他已经开始准备在刘范面前展现自己的价值了。 躬身拱手行礼,徐晃嗡声道:“回禀中郎将,卫卒已经尽数安排训练,我已甄选出十数名好手,皆是郎署中为众人钦服的汉子,领着他们一同训练。” 徐晃只说他甄选出了人,却并没有说如何甄选,若不是他自己有足够实力,击败这十数人,他们又怎么甘心听从他的安排,去带领卫卒训练。 军中以强者为尊。 而刘范也没有问他是怎么选的,只是笑着点点头。见状,徐晃也是心下叹息,果然刘范是早就看出他的实力了。稍微停顿一下,徐晃又抱拳道:“还有一事,我已经从那管事口中得知了他告密的人!” “哦?”眉梢轻挑,刘范也有些惊喜,“让我猜猜是不是告诉了宫内某个小黄门,让他禀告少府田芬?” 面露错愕,徐晃拱手呐呐,“正是!” 当下,他也有些惊奇,不曾想刘范竟然已经猜到了。 点点头,刘范依旧微笑,“是他便对了,少府乃侍中主官,这管事若想掀翻马宇,必须要从宣璠这里入手。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搜集证据便被我拿下了。” 说着,刘范嘴角却又浮现一抹笑意,“不过,眼下我有一个更好的想法,让他将这个外通勾连的罪名扣到杜禀的头上!” 闻言,徐晃与刘诞俱是一凛。 “中郎将要对杜禀下手?”徐晃心下有些惊叹,原以为刘范会等机会再对杜禀出手,不曾想,他是报复都不待隔夜的。 目光直视刘诞,“仲宣你去教他怎么说。记得我让你探查的杜禀休沐行程的吧?” 神情肃重,刘诞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后,认真点了点头。 随后,他便随着徐晃一同下去。 而刘范则是一个人默默摩挲起手中的锦帛,其实对付杜禀、马宇这些人都很简单,他最担心的还是尚书台里的那一位,刘范还不敢确定能不能从他手上讨到便宜。 与此同时 尚书台署舍,一名中年正拿着一份麻布密信,默默的看着。半晌,缓缓合上手中的麻布,中年轻轻捋了捋颌下胡须,深邃的眼眸仿佛永远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当下,只见他扭头看向一旁的束手矗立的田芬,幽幽出声:“田少府将此物交与我不知意欲何为?” 第十章:战事爆发 中年的一席话问出,田芬表情瞬间局促紧张起来。 “贾尚书坐事台阁,素来多谋善断,芬不才,初遇此事有些慌神,还望贾尚书明断。” 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贾诩并没有再回应田芬。而田芬见状也迅速拱了拱手,退出了尚书台。作为西凉军的首席智囊,贾诩此人在士人心里可是比李傕郭汜更让人害怕。 当初王允等人计除董卓后,原本朝廷依旧有恢复的迹象,可不曾想,在贾诩的建议下,原本准备逃窜的李傕郭汜直接收拢西凉兵,反攻长安。导致长安原先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 而这等决定皇庭兴衰的大事,幕后的推手正是这位凉州文士,贾诩、贾文和。 所以如今长安城内的世家及朝廷公卿都知道,似李傕郭汜这般的西凉莽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像贾诩这样见惯生死的西凉毒士。 田芬从尚书台离去后,贾诩才又默默拿起那块麻布端详了片刻,眉宇间若有所思,半晌,摇头喃喃自语数句后,又放了回去。 而这些身在左署的刘范并不知道,此刻的他正在积极准备着其他事情,徐晃负责训练兵卒,刘诞负责教导管事如何去构陷杜禀,而他则要为众人想好退路。 其实如今的局势已经很明了,天子刘协想要摆脱李傕郭汜的辖制,但又没有兵马可用,于是便借着马腾与李郭二人矛盾的机会,怂恿侍中马宇联络各方,企图里应外合破灭李郭二人的威胁。 这其中,刘范原本作为益州牧刘焉长子,是最值得诱惑的,历史上,也确实如此。可是如今的刘范,作为后来人既然已经知道这次政变会死,他肯定不会选择掺和其中。 所以,他选择在不干扰这段历史的情况下,接机混出城外。 这之前,他要先将后期的事情交代好,如历史上一样,他联系了妻兄庞羲,庞家作为河南本地的豪族,在京城内也是有些关系的。刘范让人将庞羲约了出来,并没有与他说其他的,只是将妻儿先送到庞氏宗族里去,顺道给刘诞的妻儿也安排了一下。 历史上,刘诞其实并没有明确参与此事,但后来还是受了刘范牵连,被逮捕斩杀了。虽然这中间,刘诞可能也只是个送信的,但掌权者一旦发现谋逆可不问是否参与,只要有亲属关系都得诛连。 安排好这些事情后,刘范便暂且回三署郎等候了。 兴平元年二月,征西将军马腾率兵出郿县,屯兵灞桥,正式与长安城内李郭决裂,新旧两股西凉军正式开始碰撞。 消息一出,长安城内瞬间产生骚乱,李傕郭汜迅速召集樊稠、李蒙等原董卓麾下将领前来商议。这一日,长安城内兵马调动频繁,局势瞬间紧张起来。 与此同时,长安城内开始戒严,没有官方文书,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长安城。 当日,少府辖下一位名为马宇的侍中告病休沐。城门下,一名身着儒士服准备出长安的文士,因为没有朝廷的文书,被滞留在了长安城内。 城外马腾军作乱,未央宫内同样戒备森严。 三署郎将同时被光禄勋邓泉聚集召开皇宫警戒守卫廷议,由于此番马腾军来势汹汹,据传金城的镇西将军韩遂也要率兵前来。两股数万兵马的厮杀对决,胜负着实难料。 所以宫内也是人心惶惶。但作为光禄勋他的主要职责还是在守护天子刘协的安全。 而借着此番廷议的机会,刘范倒是恰好与一人打通了关系,不是旁人,正是副车中郎将李暹。李暹作为李傕的子侄,原本是被任命为奉车都尉,说是归光禄勋下辖,其实就是为了监察宫内情况。 作为李傕的子侄,为了体现自己的不凡,他便让李傕任命他为副车中郎将,位同三署郎将。因此原本光禄勋麾下权势最大的三位中郎将,也演变成了四位。 李暹作为副车中郎将更是有拱卫看护天子的权力,所以刘协很难从李傕的手上逃脱。 出了厅堂,刘范笑呵呵的同李暹攀谈,在刘范的故意追捧下,他二人倒是相谈甚欢。而李暹也对这个益州牧长子颇为欣赏,毕竟他是少有几个能看出自己才华的人。 “伯常,你我往后同在工作为中郎将,理当互相照抚才是,往后你若有什么难处尽管来寻我!” “副车中郎将当真不愧是西凉豪杰,身上的豪爽气概不得不让刘某佩服!教我看,车骑将军诸位子侄中,也唯有副车你能统领了!” “禁声,禁声!”说是禁声,可李暹说话的音量却一点不小,丝毫没有担心被人听到的意思,反而随着刘范话出面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见他这般模样,刘范自然也明白他已经很受用了。当下,他又笑呵呵的同李暹继续寒暄着,很快两人就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好友。李暹还约定时间,要宴请刘范去府上好好畅饮纵论一番。 对此,刘范自然也是满口答应。 最后,由于李暹并不需要在宫内司职郎卫巡守,他便现行离开了未央宫。而刘范也同时转身往三署方向走去,作为三署中郎将,他自然是要回到署舍办公的。 只是当他,刚刚回到未央宫官署署舍院落门前,便瞧见右中郎将杜禀环抱臂膀立在门扉旁,冷冷的看着他。 见到他,刘范也是稍微愣神,“杜中郎将等候在此可是有时要同我说?” 冷漠看着他,良久,杜禀才闷声出言:“马宇的事情我已知晓。如今马征西已经在城外集结大军,你却在宫内讨好李傕的子侄,我不知道你到底意欲何为?” “杜中郎将这是何意?你我虽然同为三署郎将,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才好,我与你可没有多少干系,我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前几日,你我还争执过,我岂能与你有勾连!” “你!”瞬间面色震怒,少顷,杜禀又恢复如常,眯眸看着他一会,冷冷闷哼一声,甩手自顾走开。看样子,他似乎领会到了什么。 不过矗立在原地的刘范,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 人物记错了,少府是田芬、廷尉是宣璠,已经修改,不好意思。 本书已经签约,喜欢的书友可以投资,收藏,推荐啦! 第11章:乱起 杜禀回到右署后,左思右想,他还是感觉不对。如果刘范是故意和他撇清关系的话,至少应该私底下留个联络的方式,可是他什么也没有。 从马宇处得到的消息是,刘范带人去他府邸上,揭发了管事告密的大事,随后又从他手上拿走了诏命。也就是说,现在刘范才是内应诸人中的核心人物。 只有他存在,才能证明,众人的动作是为了解救天子,而不是趁势作乱。 因此杜禀不得不选择相信刘范,否则他所做的一切将毫无意义,即使他内心还是想吞并刘范的部曲。 只是鉴于眼下长安局势不明,因此杜禀选择先行蛰伏。 不过杜禀选择了蛰伏,宫外的两人却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马宇府上,种邵在意图冲出城门被阻拦回来后,就一直寄居在马宇的府邸上。知道自己可能出不去后,种邵就开始怂恿马宇发动兵变。 趁着长安城还没有彻底封死前,联合杜禀、刘范等人一同杀出去。而经历过管家事件后,一直自我舔舐伤口的马宇也颇有意动。 于是在杜禀休沐的前一天,马宇托人给他带了个口信,让他休沐时出来与他商议一下后续的事情。而杜禀也正忧虑事情的进展,便迅速答应了。 待杜禀休沐当日,双方约定在长安城内的一家酒肆里碰头。 大汉尚武,豪侠之士也喜好饮酒,所以长安城内很早就有了规模较大的酒肆馆舍。用来接待各地商客,有北疆羌胡的,也有南方吴越的,帝国各地只要身份没有问题都可以来长安游历。 酒肆名为悦来,是关西第一世家,杨家的产业。当然其中也有皇室和其他各大家族的参与,牵着势力太多,否则也不能在长安屹立这么久。 而长安城里,也唯有杨家这样的历经两汉的世家大族,才有能力支撑起这间酒肆的经营。在肴山以东,或许袁氏的名头最响亮,但在这关西,还是杨家底蕴最厚。 因此这长安悦来酒肆里,也很少会有人闹事,安全能够得到很好的保障。 而今日的悦来酒肆,不仅有马宇和杜禀秘密约见,还有刘范和李暹相约同饮。自从官署内与刘范一见如故后,李暹就一直心心念念邀请他共饮美酒,加深感情。 索幸今日两人都得闲暇,在李暹的再三邀请下,刘范便答应在悦来酒肆痛饮一番。 阁厢内,刘范与李暹推杯换盏,喝的不亦乐乎,悦来酒肆是长安最大的酒肆,规模庞大,高三层,屋舍近百间,若非杨家背后支撑,没人敢经营。 而刘范之所以答应李暹来悦来酒肆,就是想感受一番这酒肆内喧闹的氛围,体会一下西凉勇士的豪迈情怀,毕竟在这里,两人都能无拘无束。 而正当双方你来我往,喝的起劲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间传来大量军卒奔腾呼喝的声音。 同为军中将领,即便有些微醺,二人对这类事情也都是十分敏感。当下,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同时默契的停下手中杯盏,相继起身准备出去查探。 然而还未待二人出门,就听见楼道内响起,兵卒浑厚的警告声,“廷尉办事,无关人等速速退避!” 一听到廷尉的名号,看热闹的看客们尽管很好奇,也迅速向后缩回身子。反而是刘范二人,更是来了兴趣,连忙打开阁舍门扉,探出头看看。 “廷尉办案...” 兵卒还没有说话,便瞧见身前一枚腰牌递了过来,面色一愣,伍卒核验了腰牌后,恭敬递还给了刘范,也闭嘴不再呵斥,迅速向前赶去。 “随身携带,办事方便!”笑呵呵的将腰牌重新塞回腰带里,刘范同李暹笑着解释一句。 而李暹正手摸腰牌的动作也悄然收回,笑吟吟的看着刘范,他愈发觉得刘范这人眼力活泛,是个可以深交的人。 而随着一通兵卒呵斥开道后,楼梯口处,才有一名中年率领近百名廷尉兵卒涌上来。而当先那中年,李暹与刘范皆是认识,不是旁人,正是廷尉卿宣璠! 没想到作为九卿之一的廷尉卿居然亲自来拿人! 目光碰撞,宣璠路过李暹二人时,只默默与他颔首示意后,便匆匆掠过。不多时,远处某间阁舍内便响起了怒斥和反抗的声音。 “宣廷正,我乃侍中马宇,无少府卿文书和陛下旨意,你们不能拿我!” “我乃右中郎将杜禀,我看今日谁敢动我!” 争执间,还隐约听到阁舍内传来宝剑出鞘的声音。此刻,李暹与刘范也是惊讶的互相对视一眼,连忙快步走了上去。 侍中倒是无所谓,右中郎将杜禀的声音,却着实让李暹有些反应不及。 而待两人来到阁舍门口的时候,只见杜禀正手持着宝剑与廷尉的伍卒对峙着,面色凝重而冷峻。 “刘范!”甫一瞧见刘范,杜禀便瞬间怒喝出来,他还以为是刘范出卖了他们。 好在马宇正在他身侧,目光在李暹二人面上扫过,马宇伸手拉了拉杜禀,当下,杜禀哼哧两声不再言语。 而此时赶到的李暹已经同宣璠攀谈起来。 “宣廷尉,不知这二位犯了何错,要劳动你亲自来缉拿?”李暹作为李傕则侄子,在如今的长安城内可谓是颇有权势的。 即便宣璠职位比他高很多,但还是客客气气同他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知,只是奉命行事,还请李中郎将不要为难在下。” 笑呵呵的回应着,宣璠不想与李暹起冲突。 面色凝重,此时李暹一旁的刘范也开口道:“堂堂的两千石官员,廷尉说拿人就拿人,连文书都没有。况且且这杜禀还是右中郎将,当着副车中郎将的面,宣廷尉是不是有些过了?” 神情微凛,宣璠瞥了眼刘范,沉吟片刻,原本不欲道出原因的他,还是叹息了一声,轻轻道:“是尚书台的意思。” “我就说!”闻言,刘范却好像松了口气,心下大定似的说道:“既然是尚书台的意思,那我等也不敢阻拦了!” 听着刘范的话,宣璠也暗自舒了一口气,准备下令拿人。 “且慢!”却不料一直沉默的李暹忽然开口喝止。 第12章:杜禀逃 李暹突兀的出声后,阁舍内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的脸色都十分精彩。 尤其是杜禀,从惊慌到愤怒再到冷眼旁观,直到此时的惊疑不定。方才当刘范站出来替他们说话时,他也只是冷眼旁观,对于刘范可以营救他们这件事,他并没报希望。 果然当宣璠说出来尚书台三个字的时候,杜禀已经彻底失望了。可是就在他万念俱灰,准备伏法的时候,李暹却突然站了出来。 李暹的阻拦,同样让准备抓人的宣璠也错愕非常,“李中郎将想要何为?” 神色平静,李暹与宣璠对视,“宣廷尉,并不是在下要故意阻拦你公干,只是作为凉州军出身的将领,我以为我们抓人还是要讲究证据的,不能随便缉拿,尤其是尚书台这等中枢台阁,更应当严谨些!” 面露难色,宣璠纠结的看着李暹,能够做到廷尉,他也不是愚笨的人。自己方才都说了奉尚书台的命,李暹还要横加阻拦,这明摆着就是对台阁里的那位有意见。 而此时,刘范也在李暹身边,小声劝道:“李中郎将,宣君既然奉台阁钧令前来拿人,必然是文和公的意思,同为凉州军,怕是不便阻拦的。” “同为凉州军怎么了?”横他一眼,李暹冷言道:“我凉州豪士无数,难道还非要为他一文士之命是从?况且,我这乃是为了凉州军着想,若给长安百姓留下胡乱抓人的印象,我凉州军往后还如何在长安立足。” 李暹说的冠冕堂皇,宣璠也看出来,他其实就是不想卖贾诩这个面子。 “李中郎将,此事确实有些不妥,怎么说贾公当年也挽救了数万凉州军卒。功绩冠绝天下,万不能与他起了纷争。”眼见李暹越对贾诩不悦,茶艺大师刘范就越火上浇油,“再说了,纵使今日你拦下宣君,他日台阁一纸文书,还是会来缉拿他们的!” “他敢!”瞪起眼眸,听着刘范的话,李暹格外直烈,“昔年的功绩难不成还能够他吃一辈子不成,如今大敌当前,不思杀敌御贼,却想着捉拿宫内人!怎么当真以为这皇宫内外都是他的一言堂?” 说罢,李暹直接从腰间拿下自己的腰牌,抛给杜禀,道:“此乃车骑将军亲赐予我的腰牌,西凉军尽皆识得,但凡再有凉州兵为难,出示此腰牌,他必不敢乱来。” “多谢李中郎将,今后杜某必为中郎将马首是瞻!”杜禀当下也顺承回应起来。 傲然的瞥了眼刘范,李暹余光瞄了眼宣璠后,又继续说道:“待会我回去后,自会向叔父禀报此间缉拿宫内要员之事。”说完,他才再次看向宣璠,意有所指道:“还请宣廷尉暂不行缉拿,通融我等回返片刻。” 说罢,李暹也不走,就对立着宣璠冷冷站着。见状,宣璠也是尴尬非常,终究胳膊拗不过大腿,纵使被撤职,他也不敢在这个时间段得罪有李傕撑腰的李暹。 当下,他只能讪笑着,错身让开位置。而他一让位,率领的众廷尉兵卒也纷纷停手。于是,宣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暹带着杜禀及马宇等人离去。 出了酒肆后,李暹也不多做停留,他得先回李傕处,向他控诉贾诩在宫内只手遮天的罪行。他既然决定借此次大战机会扬名,就绝不能让失了先机。 李暹与杜禀二人告辞后,便拉着刘范边走边商量着往回走。 这些时日若不是刘范一直看好他,鼓励他,他也不敢想着借助这次马腾攻长安的机会来扬名。就像当初李傕抓住机会反攻长安一样,不搏一搏,如何能成为权势滔天的大人物。 而李暹走后,手里拿着他的腰牌的杜禀,却生出了别样心思。 身旁看着刘范被李暹裹挟离去的马宇,时下也不由感叹道:“伯常看似与我等无牵扯,其实暗地里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 上次是马府中缉拿管事杜绝泄密的隐患,这次是酒肆中言语激将从廷尉手中救下他们。 此时同样看着刘范二人离去身影长久无声的杜禀,却兀自捏了捏手中的腰牌,幽幽道:“约定好一起举事,我等却处处倚仗伯常,与其在城内起不到丝毫作用,不如我等先出城外与马寿成汇合,替伯常造势。” 眼神轻凛,马宇瞥了眼杜禀,并没有立即回应,而是瞳眸滚动来回衡量。 见状,杜禀又继续怂恿道:“而且眼下我等恐怕已经暴露,与其等着尚书台来捉拿,不如先出了城去,免得连累伯常。” 当下,马宇也是一愣,衡量半晌,才果决点头。于是,接下来二人商议好约定的碰头地点后,便各自散去。 马宇回府上收拾物件同时带上种邵,杜禀回右署召集扈从郎卫,这样他才能有机会安全从长安脱身。 与此同时,尚书台官署 安静的阁舍内,一名家奴模样的管事,正在拼命的朝着上位的中年文士磕着头。 “令君饶命,令君饶命!小人只是一时色迷心窍,才想着贪墨主家的财产,可他真的在密谋通敌城外,小人愿以性命作保。还有那右中郎将杜禀。” “咚咚咚!”又是一连串的叩首,马宇管事又说道:“是左中郎将刘范和他的弟弟治书御史刘诞,他们抓了我,逼迫我先构陷杜禀的。” 此刻,受尽酷刑的管事,终于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而就在贾诩发觉自己可能被人错误引导方向时,门外廷尉宣璠的通禀声也传了进来,旋即,贾诩眉头凝重起来。 而此时车骑将军府外 李暹刚从李傕处告状出来,刘范正陪着他一道往回走。突然迎面飞奔来一名左署的卫卒,朝着刘范便是一拱手,大声道:“中郎将,大事不好了!” “休得慌张!”低声怒斥他一句,刘范瞥了眼李暹后,才沉声问道:“何事如此紧张?” 艰难的咽了咽口水,那卫卒干涩道:“右中郎将杜禀,刚刚集结郎署兵卒,逃出城了!” “什么!杜禀他逃出城了!”当下,刘范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眸与李暹对视后,惊呼道。 第13章:追杀 震惊中带着不敢相信,刘范表现的好像自己听错了,还扭头与李暹对视一眼,见他同样面露错愕,才面色一变,确定下来。 “混账东西,枉我还替他说情。”此时刘范面上流露出极度愤慨的神情,看向李暹,“李中郎将放心,我定将他追回,如此贼人,我必杀之!” 面色阴沉,不待李暹回应,刘范直接朝着卫卒震喝:“你迅速返回左署,让徐晃集结所有卫卒,披甲佩刀负弩,传我将令,右中郎将杜禀反叛,即刻发兵追杀!” “遵命!”卫卒面色一凛,拱手应命随即转身迅速离去。 面色难堪,此时刘范才向李暹拱手,致歉:“同署为郎将多年,我也不曾料到杜禀竟会是此等人。方才酒肆中扰乱李兄,范深感歉意。但请兄放心,吾必定将其追回,绳索绑缚送到你面前!” “伯常也无需如此。”语气低沉,李暹也是神情凝重,“腰牌终归也是我给与他,错不在伯常,只伯常此去务必要将其缉拿,若其反抗,汝可当场格杀,一应罪责回来后,我替你弥补!” “谢李兄!”拱手抱拳,在李暹的注视下,刘范迅速离去。 待刘范离去后,李暹早已经面色铁青,杜禀逃了,用的自己的腰牌。虽然当时酒肆中李暹是随意抛给杜禀的,但须知道,那是李傕亲自授予他的子侄和亲信的,代表的权力也是信任。 若这次因为杜禀把腰牌丢失了,对他而言绝对是天大的损失。所以他刚才叮嘱刘范的时候,直接让他格杀杜禀,毕竟那腰牌对他太重要了。 而离开李暹的刘范也是迅速往未央宫内奔去。马腾在长安城西,杜禀等人想要出城与他汇合,必然走的是西城门。 长安的西部城门有三个,分别是西北的雍门,正中的直城门和西南从未央宫向西开的章城门。直城门出去直面建章宫,往西还需绕行,雍门在北,那么杜禀若想尽快出城,走的必然是未央宫内章城门。 所以,刘范此时奔赴的就是章城门。 等到刘范抵达的时候,刘诞已经领着徐晃等人在那等候许久了。互相颔首示意,刘范一边在卫卒的辅助下穿戴上甲胄,一边听着刘诞的汇报。 “少府田芬自从收到麻布密信后,就一直惴惴不安,我按照兄长的要求将管事扣押,数日,终于在昨日田芬耐不住性子开始寻人,我便寻机将管事放了出去,让他把消息带给田芬。 后来我遣人关注他的行踪,这厮果真先向贾文和告了密,所以,今日廷尉的人才能准时赶到酒肆。”说话间,刘诞也是钦佩的看向刘范。 利用小小一个管事,直接将尚书台的目光都吸引到杜禀、马宇的身上,而他们则趁此机会迅速整顿兵甲,偷偷运输出未央宫。 摆摆手,刘范言简意赅,“这些我都知道了,否则我也不会约李暹一起出现在酒肆。”整理好腰带佩剑,戴上兜盔,刘范又道:“我现在想知道的是杜禀为什么还没有到?” 不错,刘诞与徐晃并不是接到刘范将令赶过来的,而是在刘范叮嘱下,早先就埋伏在章城门附近,等待杜禀率人从这里遁走时,他再率兵顺势追杀出去! 面色微微凝重,听到刘范问话,刘诞也有些着急起来,“我已经收买了右署的几个卫卒,他们肯定会引导杜禀往章城门走的,再说,这就是最近的门。按理说,他们也应该来了才对!” 而就在刘诞疑惑的时候,章城门口也传来兵甲哗哗作响的声音,杜禀终于在万众期待下,率领数百卫卒及马宇、种邵等人出现在城门下。 迅速出示腰牌,守城校尉是曾追随过李傕的将领,也见识过他的亲信腰牌,当下,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迅速放人出城。 先行出城的是马宇、种邵等一众文士的,已经都到城门口下,杜禀也不再着急了,索性就让他们先走。然而,正当队伍行进到一半的时候,忽然从后面转来一阵震喝声。 循声看去,来军兵甲整齐,领头将领更是披盔贯甲,长枪倒持来势汹汹。 “城门校尉听着,杜禀勾结城外叛军,我奉命追杀,无关之人速速避退!” “混账!刘范,某早就知道你不安好心!”甫一瞧见刘范,杜禀瞬间怒火中烧,他早便对刘范不满,眼下都快要出城了他还要追杀过来。 此情此景,杜禀火爆脾气也直接迸发出来。 “噌!”的一声抽出腰间战刀,杜禀怒喝一声,“众儿郎,随我杀!” 话落,还有一半为撤走的右署郎卫旋即追随着杜禀反身向刘范杀去。 “来的好!”见杜禀反杀过来,刘范也丝毫不弱,怒喝一声,握着长枪直接奔着杜禀就冲了过去。 “砰!” 随着一声兵铁交鸣响起,章城门下迅速爆发激烈的战斗。左右郎署素来积怨深久,此刻在这里也算是真正引爆了。卫卒们拼命的嘶吼着交战着,内心都憋闷着一口怒气。 而在刘范与杜禀交战的时候,一旁的城门校尉也彻底呆住了,左右中郎将,他都认识,也知道宿怨已久,却不料在此刻,在这里打了起来。 然而,杜禀匆忙集结的右署兵卒终究不是准备充足的左署郎卫的对手,不多时,兵卒们就有些招架不住了。杜禀也在与刘范的缠斗中被刺伤了手臂,当下,右署卫卒被左署郎卫压制着,不断朝城门外退去。 可就在刘范率领左署郎卫准备趁势追杀杜禀出城的时候,忽然背后传来奔腾的马蹄声,扭头看去,刘范心下陡然一震。 是李暹! 此时他骑乘骏马,率领数十名骑卒,向城门处飞奔而来。 面色阴晴不定,刘范瞥了眼身旁的徐晃,接收到他的暗示,徐晃也默默捏紧了手中的大斧,二人此刻都是心提到了嗓子眼。 与此同时,一直愣怔没回过神的城门校尉,也突然站出来挡住意欲追杀杜禀的刘范等人。 “左中郎将,无将军文书或者腰牌,你不能从此门通过!” 第14章:城外战(4K求收藏、推荐!) 李暹的忽然到来让刘范也有些猝不及防,在没有确定他此行目的之前,刘范还是强自按下心里的紧张感。 作为副车中郎将,李暹麾下有骑卒可以使用,虽然数十名骑卒形不成多大规模的战力,但机动性方面是远非步卒可比的。 迅速来到刘范身边,“伯常,我回官署后才想起腰牌被那杜禀带走后,你恐怕很难出城门,所以我便连忙赶了过来。”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让开,三署郎办事也是尔等可以耽误的?小心我砍了你们的脑袋!”话落,就在刘范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李暹已经朝着那城门校尉怒眸呵斥起来。 校尉是追随李傕的老人,自然是认识李暹的,闻言吃瘪的闷哼几声,拍马屁拍到到马腿上了,当下,连忙招呼着手下众门卒让开通道。 而此时刘范也反应过来,一脸感激的看向李暹,他这次是真的感激,“李中郎将,思虑周全,是范疏忽大意了!” “伯常无需如此。”翻身下马,李暹把缰绳递到刘范手上,说道:“如今城外动荡,追击贼人本就危险,若不是我有守卫陛下职责在身,又岂能让你冒险。此马乃我从西凉带出的名驹,便送与伯常,往你马到成功!” 单手握枪抱拳,刘范振奋拱手,“中郎将高义,范必不负所望!” 说罢,刘范接过马缰,纵身上马,再向李暹拱手抱拳,随后才率领众兵卒向城外追去。 负手矗立原地,李暹看着刘范渐渐远去的身影,兀自低吟:“我如此待伯常,伯常当为我效死力了!”说罢,他又瞧着那些兵甲整齐的郎卫,不由感慨道:“不曾想伯常为我竟是动用了如此精锐。” 当下,感慨万千,矗立良久,李暹才转身缓缓向回走。 而此时已经从长安城内脱离出来的刘范众人,却整体陷入了沉默。人群中,刘诞与徐晃默默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无奈。 是的,有时候人的运气就是这么让人捉摸不透。 原本精心计算的事情每一步开展的都很顺利,可谁也没有料到居然在最后一步出了岔子,然而就在众人进退维谷的时候,有人亲自赶来雪中送炭,解了燃眉之急。 犹豫了许久,跟随刘范身边一同往前奔走的刘诞,还是忍不住开口说了句,“其实李暹此人还是挺好的!” 默默点了点头,徐晃没有出声,却也是沉默的附和了一下。 单手擎着马缰,刘范目光盯向远方,半晌,嘴角浮现笑容,“他那是怕死,城外已经随时都可能爆发战争,他又丢了腰牌不得不想方设法找回,所以才会加倍笼络我。” “你们当真还以为他那么好心?”悠悠冷笑一声,刘范又道:“我若是死了,就真的没人替他追回腰牌了。” 再次互相对视一眼,徐晃和刘诞都没有说话。 说起来,他的腰牌之所以丢失,还不是某人的功劳。如今竟又是凭着这丢失的腰牌,还得了好处。也不知最后李暹想通这所有的事情后,会不会对这个世界失去信任。 “兄长,那接下来我们如何做,是寻找杜禀他们一同汇合吗?”稍微收敛一些心神,刘诞不再说李暹,而是将目光关注到接下来的行动中去。 闻言,徐晃也扭头看向刘范,等待他的指示。虽然他们这五百人的郎卫军在任何地方都属于精锐,但关键是他们身上并没有携带多少军粮。 本身就是佯装追击,携带军粮就不现实,又因为身上携带了兵甲、佩刀、弓弩,所以根本携带不了多少干粮,只够他们三天食用的。 其实按照正常脚程来算,他们三天时间其实是可以赶到灞桥与马腾军汇合的。 但是刘范并不想去找马腾,一来他们原本与马腾联络的前提就是在长安城内作内应的,如今出了城,若再去寻马腾,也就只能沦为一部兵马,起不到多少作用。这不是刘范想看到的。 二来,在刘范的推算中,自己用马宇管事摆了贾诩一道后,他不可能不施行报复的,而贾文和的招数他还不是太清楚,所以,目前他们这股兵力只有游击战才是最稳妥的。 “暂时先不能与杜禀汇合,我想用不了多久,长安城内就会有追兵出来,方向应该是会向马腾长平观方向。所以我们此时应该避开那里,直接向他的后方阵地郿县撤离。” 神色微动,刘范判断出口,徐晃与刘诞也是一惊,他们还真没有想过长安城内的西凉军会追出来,经过刘范这么一分析,他们才觉察出有这个可能性。 而在刘范等人分析形势的时候,长安城内,针对城外马腾军的战略部署也展开了。 车骑将军府 眼下西凉军中实力强劲的几大军阀都在堂内,上首位李傕端坐那里。没有办法他是这些人中,实力最强劲的,毕竟董卓当年引以为豪的飞熊军旧部就是他统帅的。 所以论兵卒精锐程度,整个西凉军中,也就李傕最有发言权。不过随着西凉军重新占据长安后,各将领也在不断扩充自己手上的军队,实力也都各自有所提升。 环顾堂内众西凉军将领,李傕沉声开口:“马寿成先前向我求官,我本欲给予的,奈何诸位不同意,如今他兴兵来攻,还请各位给出办法来。” 话落,下方一名雄壮汉子当即嗡声说道:“仅凭他的本事,就想做左将军,我樊稠是第一个不服。” 樊稠话语出来,端坐在他对面的郭汜,默默瞥了他一眼,也同样稳声道:“马寿成在西凉连韩文约都斗不过,当年也不过是相国招徕准备利用的豪强罢了,他并没有资格与吾等平起平坐。” 时下,郭汜是后将军,樊稠是右将军。而马腾当时仗着手握兵马,身上却没有半点反攻长安的功劳,就想封左将军与郭汜、樊稠同列,他们是说什么也不愿答应的。 “眼下他马寿成因为不满我的回复,兴兵攻城,你二人看当如何御敌?”见二人依旧对马腾不满,李傕留着心眼,为了削弱两人实力,便准备将对于马腾的事情,交给他们去做。 闻言,樊稠看了眼李傕,随即嗡声开口道:“我去就我去,区区一个马寿成难道我还怕他不成!” 微微蹙眉,此时郭汜却打缓和道:“马腾兵力不弱,又与韩遂合兵一处,但凭樊将军我觉得恐怕不好对付,不如由车骑将军率领我等与他们开战,我们也好死命作战!” 瞧了眼郭汜,李傕并没有回应,沉吟片刻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文士,“文和以为呢?” 话落,堂内诸将的目光都纷纷看向这个身材消瘦,却总是半眯眼眸的中年。当初若不是他力劝李傕收拢残兵反攻长安,说不定,现在堂上的这几位早已经身首异处。 所以对他的话,众将都会认真考虑。 沉吟片刻,贾诩才缓缓稳声道:“后将军所言,虽然有利于对战争取胜,但并不利于稳定长安。” 目光环顾一周,贾诩轻幽开口:“诸位应当知道,其实长安城内的世家对我西凉军,还是有抵触的,若城内大军尽出,万一有宵小之辈出来生乱,我等失了长安,一切就都空了。” 眉宇微凝,贾诩一席话,说的三人尽皆皱眉。纵使董相国当年执政时,那么提携关东士子,到最后还是被他们联盟攻打,何况如今是他们这些并没有多少底蕴的军阀。 对于自己的斤两,他们还是知道的。 “长安城内风平浪静,哪里有文和说的那么玄乎?”当下,郭汜轻笑着同贾诩说道。 微笑看着他,贾诩知他并不甘心,于是将马宇府上管事检举他通敌城外,后来刘范、杜禀叛逃出城的事情说了出来。 一席话落,堂内三人的脸色终于阴沉下来。 郭汜低头沉默,半晌,再没有出言质疑。抬头神色复杂的看了眼贾诩,遂向李傕道:“既然文和已经将话说到这般,我等若再不出战便显得怯懦了!此战,我与樊稠领兵出战,若是战胜,望稚然不要吝惜表功!” “那是自然,此战若二位得胜,我必向天子表奏功勋!” 看着面上挂着笑容的李傕,郭汜并没有他那样高兴,而是扭头看向贾诩,默默道:“若是吾等不敌,还请文和能及时发现,告知稚然及时发兵援助。须知,我等本为一体!” 轻轻颔首,贾诩神色稳重,“将军放心!” 见他点头应诺后,郭汜面色才稍微好看一点。他不是不相信李傕,只是真怕这厮到时候还抱着消耗他们实力的想法,在城楼上坐观成败。 当然,他们此战也是抱着必胜的决心去的。 此事便决定下来,郭汜、樊稠回去稍微准备一下,就可以动身发兵迎敌了。 至于李傕此时倒是一脸轻松,看向贾诩略有好奇的问道:“不知那走脱的刘范等人,文和是如何处理的?” 微微轻笑,贾诩抬手轻轻捻着颌下短须,道:“此时应该已经快要有结果了吧!” 同时间长安城外,距离长平观三十里处 两股兵马互相对峙着,双方的神色都是十分凝重。 其中一方正是刚刚从长安城内逃出来的刘范等人,长平观距离长安城只有五十里,也就是说他们赶出长安只走了二十里的路程,就被西凉军追上了。 而西凉军这次为了追他们,也算是下了狠劲,竟然派出了近千的骑兵出来。 这也是刘范没有想到的。 目光冷冷的在对面西凉军将领的脸上扫过,刘范沉声,“李中郎将,我只是想返回益州,并不想在这场长安大战的动乱中战死,难道这都不能被放过吗?” 默默握着手中的战刀,李蒙冷漠的看着刘范,“刘中郎将,并不是我不想让你活命,而是你的所行让文和忌惮,他使我来拿你回去!” 李蒙,武威郡姑臧县人,与贾诩同乡,当初随樊稠、王方一同加入李傕反攻长安的队伍,因为功勋不够,战胜后只得了抚军中郎将的职位。 此番原本是要参与长平观之战的,只是在临行前贾诩让人捎信给他,请他出来办件事。还特意叮嘱他带领一千骑兵,现在看到刘范本人,李蒙倒是松了一口气,此人看起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凶猛。 而此时对面的刘范听到李蒙的话后,面色已经彻底冷下了。贾诩终究还是不愿意放过他,说来也是,似贾诩这类谋士最喜欢与人较量过招的。 尤其是现在稳坐尚书台的他,在自己手上吃了这个闷亏,想用他的头颅来祭旗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无法接受! 其实,刘范也很无奈,之前他都已经打算好了向南走,避过他们战争,迂回撤到郿县再说。可是,世事难料,他还没有走多远,马宇、种邵却是领着杜禀他们自己寻了过来。 原来,三人一合计,天子的密诏还在刘范的手上,要想在马腾的军中有地位,就必须手握密诏才能对他们发号施令,所以他们又回身来找刘范一行。 于是,两方再一合并,时间再耽误了会后,就直接被李蒙的骑兵部追了上来。 “我与文和公素来无仇,且如今马腾来攻,车骑将军胜负难料,我父乃益州牧,往后将军若想去西川避难,我亦可为引荐,现在放我一马,又何必赶尽杀绝!”当下,刘范陈述厉害不断搬出利益得失来劝说李蒙。 而李蒙听着他的话也不由陷入沉思,身处乱世谁都要为自己的性命考虑,贾诩也不一定能帮他一辈子。 目光在刘范众人身上来回横扫,半晌,李蒙冷声道:“你可以走,他们必须留下!” “刘伯常!我等乃奉天子命行大义,岂能因为身死就向贼人委身。”当下,杜禀忽然震声大喝起来,说着他扭头看了眼刘范,冷笑一声,“同为中郎将,我瞧不起了!” 说罢,杜禀直接高举大刀朝着李蒙便冲杀了过去。 只留下刘范顿在原地目瞪口呆。 第15章:硬仗 随着杜禀一阵话落,他已经率兵冲向了对面李蒙的骑兵方阵中。 而李蒙也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突发意外,反应不及之下,他也只是下令麾下仓促出战。 由于骑兵并没有奔出多远,所以在还没有发挥出骑兵冲锋优势时,双方就碰撞到了一起。没有多余废话,甫一碰撞,双方就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杜禀虽然在宫内一直与刘范不对付,但作为右中郎将,他本身还是具备一定勇武的,在他的激励下一种兵卒也拼杀的格外用命。 后方,刘范看着与西凉军疯狂战斗的杜禀,眉头也逐渐皱了起来。刚才他贸然冲出,其实刘范是恼怒的,毕竟他这只是缓兵之计,说白了,刘范是在与他拖延时间。毕竟他已经派遣使者去联系马腾了。 却不想到杜禀直接就冲了出去。原本他心里还在谩骂杜禀坏了自己的计策,可当他看见杜禀与李蒙酣战不休的时候,刘范面色变了。 他来真的! 而就在刘范面色凝重,进退两难的时候,身后马宇挤过众人来到他身边,从腰间拿出一枚腰牌递给刘范,马宇深沉道:“伯常这是右中郎将让我交给你,他说不想欠你的,这一战后,他与你也算两清了!” 眼角微缩,刘范沉默的看着马宇手中的腰牌,那是他从李暹手上骗过来的腰牌。这才让杜禀他们能从长安城内安全脱身,伸手从马宇上手拿过腰牌,这一刻,刘范面色复杂。 与此同时,前方大战的杜禀却忽然扭头朝着刘范方向怒喝起来:“刘伯常,你当真想要在这群西凉贼子手下乞求活命吗?还不快走!” 一声震喝,刘范这边徐晃、刘诞等人皆是一惊,随即目光复杂的看向刘范,等待他的命令。 而此时,马宇也同样出声讪笑符合道:“伯常,你部军卒悍勇,必然能够抵达马寿成处,我与申甫跟随也只是拖累,带上诏令赶紧走吧!” 说罢,马宇忽然仰头爽朗大笑,“申甫,今日我等被追迫至此,已然成了拖累,我辈之人惧他西凉贼子吗?” “我辈之人岂是贪生怕死之辈,看我前去取那贼将首级!”同样豪迈大笑,种邵当即抽出腰间宝剑,震声回应。 言毕,不待半分犹豫种邵持剑便冲了上去。见状,马宇也同样一边朗声高喝一边往前冲,“先贤言: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杀!” 眼看着马宇、种邵二人相继冲了出去,大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感。 刘范当下也是一声叹息,有些无语,难怪这几人历史上起事会失败,一点谋划都没有。 当下,深吸一串鼻息,刘范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在徐晃、刘诞的注视下,缓缓举起手臂。眼下时机这么好,他只要撤,就一定可以安全脱身。 这不是胆怯,这是战略性撤退。 拨转马头,刘范目光看向西方,他还要回益州继承家业。 “去他么!”低骂一声,刘范猛的兜转马缰,单臂擎枪直至前方,震声爆喝,“儿郎们,别让右署的人比下去!随我杀!” “杀!!” 随着刘范一声震喝,整个左署郎卫军爆发出悍天的杀意! 方才那一瞬间,所有人真的以为刘范要带着大家一起撤退了,虽然说那是最保险的,可终究会有些不甘心。如今见刘范选择杀过去,众郎卒自然尽是一身胆气! “公明,你我兵分两路,从两侧迂回侧翼包抄,莫要直接冲杀过去,先以弓弩强射,再以战刀厮杀,切记杀人夺马!”当下,刘范一遍向前冲,一边极速吩咐道。 “遵命!”听着刘范的命令,徐晃也是面色一凛,神情肃穆异常。 随后,二人分别率领两百余名郎卫,向两翼包抄过去。而此时战场中心的李蒙正被杜禀纠缠着,根本没有办法察觉到外围的异样。 虽然杜禀身上已经多处受创,却依旧厮杀的疯狂无比。 时间紧迫,刘范率领众郎卫迅速抵达位置后,也不废话,只冷漠看眼对面的西凉军屠杀右署卫卒后,便震声喝道:“抬弩,放箭!” “咻咻咻!” 一声令下,数百枚弩箭犹如流星一般极速射出,接着又是弩箭卡槽声,弩弦崩射声,如此往复数次,尽千枚弩箭被射出后。 原先端坐在战马上的西凉军已经倒了一大半。 由于西凉军皆是骑兵,卫卒都是步卒,此时虽然混战厮杀在一起,但弓弩的射杀都是抬高爆射过来,所以攻击的目标都是西凉骑卒。 数巡弩箭射尽,刘范也不耽搁,当下直接大喝:“弃弩、抽刀夺马,杀!” “杀!!” 随着哗哗的弃弩声,射尽的弓弩都被丢在了原地,毕竟厮杀惨烈,弓弩带在身上不方便不说,甚至比丢在原地更容易损坏。于是,数百左署郎卫在左中郎将的率领下,嘶吼着朝着前方的西凉军冲杀过去。 而眼见着大量骑卒中箭倒地,或者瘫软在马背上,右署的卫卒们也纷纷振奋起来,二话不说,直接上前将西凉兵拽下,自己翻身上马。 同时,深处战中的李蒙也感受到外围的变故,当下,目眦尽裂,怒喝着与杜禀疯狂厮杀起来,原本就身受数创的杜禀,此时又哪里受的住李蒙的狂暴击打。 抵挡不住下,他只能节节败退,而战场上后退就是死亡。 大刀狂暴劈砍而出,李蒙巨力下直接劈断了杜禀手中残破的大刀。 “噗!”刀锋砍在杜禀的肩胛上,李蒙面露凶残,迅速抽刀。 刀刃直接顺接杜禀的喉管划过,鲜血四溅,杜禀瞬间失去了生机。 “杜禀!” “中郎将!” 当下,周围惊呼呐喊声四起。而马宇和种卲也眼中血丝密布,怒吼一声,不管不顾的朝着李蒙厮杀过去。 可是,他二人终究只是文人,战斗中,简单保命尚且可以,若是战场厮杀又哪里是李蒙的对手。 只是数合,二人便被李蒙生擒。 此时,刘范勉强赶到,见状,二话不说爆喝一声,便直奔李蒙攻杀过去。 第16章:战争的残酷 “杀!” 声嘶力竭的疯狂大吼着,刘范已经忘记这他第几次用嘶吼来提升胆气了。 其实算起来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沙场作战,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但也只是紧张,杀人下不去死手。不过这也已经开始适应了,然而对战李蒙他还是有些发憷的。 毕竟之前与杜禀的对战,双方都以比斗为主,并没有以命相搏,可眼下杜禀却是刚刚就死在这里,由不得刘范不心惊。 然而他必须要跨过这道坎! 李蒙还非当今猛将,若他都不能面对,今后如何面对天下的名将们。 长期的枪法功底,加上多日来的打熬苦练,如今的刘范不说跻身战将行列,但对上一个李蒙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砰!” 一声巨响,刘范的长枪与李蒙的大刀相碰撞,二人面上皆是露出惊讶神情。 纵使刘范对李蒙的勇力已经有了些心里准备,却不想他还是超出了预估,迅速调整呼吸,使身体坐稳,刘范咬咬牙紧握枪杆企图压下虎口的疼痛。 而对面的李蒙此时也是面色凝重的看向他,他原以为刘范也是同马宇等人一样的文士货,却不料他似乎还有些基础。 毕竟之前与杜禀缠斗已经消耗了一部分体力,此时对上刘范,想拿下他似乎有些棘手。 李蒙面色凝重,而刘范也深吸一口气,调整一下姿势,虽然方才试力,李蒙的反馈让他有些紧张,但他也不是没有准备,余光已经看向逐渐向这边靠近的徐晃。 攥了攥长枪,刘范再次爆喝一声,与李蒙再次厮杀开来。刀枪拼杀,双方皆是发狠用命,没有丝毫保留,在实力相当的情况下,就比谁能多坚持一口气。 四周的喊杀声从刘范的耳朵中消失,此时他眼观六路,精神极度集中,余光所掠之处,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但凡有丝毫的机会,就马上对李蒙发动攻击。 眨眼间,相互拼杀了近五十招后,刘范才缓缓从忘我状态中退出来。对面,李蒙面色早已凝重不成样子。 “刘中郎将,你现在离去,我依旧愿意放你走!”他不想再缠斗了,他已经隐隐感受到了危机。 “已然杀到这部田地,现在说走,恐怕即使我想走,我手下的儿郎也不会走!”舔舐着嘴角,刘范身上战甲也早已经沾上鲜血,脸上的血水还在流动,他却没有时间去擦拭。 眼眸里尽是疯狂,刘范一眨不眨的盯着李蒙,“今天你我二人,恐怕有一个必须要留在这里!”缓缓抬起长枪,刘范语气冰冷,“要怪就怪贾文和吧!” “猖狂!当真以为你吃定了我!”圆眸大喝,李蒙也到了几近疯狂的边缘,疯狂挥动长刀,直接与刘范再次厮杀起来。 罡风卷夹着枪势,剑芒掩映着刀光。 不得不说,当两人的战力旗鼓相当的时候,即便明知这二人是弱鸡,而他们的对决却还是能让人有种高手对决的感觉。 再次厮杀数十回合,两人都开始大口喘着粗气。刘范面色苍白凝重,李蒙则赤目疯狂,龇着嘴,西北莽汉的凶狠此刻也展露出来,“刘范,既然已经杀到了这个地步,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吧,否则你是打不赢我的!” 仰头朗声疯狂大笑,刘范终究是体能有限,即便李蒙先前已经消耗了不少,此时却还是比他更持久。 目光冷视着李蒙,刘范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嚣张的,即便他这时候已经有些力竭了。瞳眸迅速圆睁,刘范直接震声怒吼而出:“公明,动手!” 爆喝出口,狂笑的李蒙也是面色一变,随即一股危机感从背后袭来,毫不犹豫,他直接回刀向后格挡过去。 “嘭!吱~” “咔嚓!” 巨斧携带千钧力道,重重的劈在李蒙的战刀上,只是坚持的数息,早已磨损不堪的战刀当场断裂。 “嘭!”巨斧紧接着轰击在李蒙的身上,大力之下,他直接被带着倒飞了出去。 惊恐的瘫坐在地上,胸腔内骨尽皆断裂,嘴里开始不断往外溢血,身体开始抽搐,嘴巴张合着想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纵马上前,刘范毫不犹豫,一枪刺出,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李蒙的身体迅速不再抖动。 而李蒙一战死,聚拢在这周边的西凉军卒,瞬间都慌了神。 “李中郎将死了!” 随着一阵阵惊呼,西凉军卒瞬间产生了哗变,此刻,骑兵强大的机动性能也体现的淋漓尽致。剩下的几名李蒙军候,二话不说,直接压着马宇二人往回狂奔。 李蒙战死,这就是他们的功劳了。 从凉州一路厮杀出来,他们都很现实,功劳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李蒙战死那是他命不好。 看着大量的西凉军瞬间作鸟兽散,刘范一时间也是唏嘘不已。 “中郎将,他们把马宇和种邵也带走了!”目光看着远方,徐晃神色凝重。 默默的看着疾驰远去的余寇,刘范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办法,追不上了,那是他们活命的本钱,不会交给我们的。这里距长安太近了!” 深吸一口夹杂着血腥味的粘稠空气,刘范当即震声喝道:“迅速打扫战场,收拢战马,更换完好战刀,拿回弓弩!” “遵命!”瞬间,众郎卫迅速拱手,清理起战利品。 其实他们此战最大的战利品也就是西凉军的战马了,由于弓弩的攒射优势,许多西凉骑卒在被射死后,胯下马匹并没有事。 然而交战时,场面混乱,马匹走脱的也不在少数。勉强收拢,寻回了近两百匹战马,至于兵卒,由于杜禀率先冲击过来,他麾下死伤最为惨重,近三百人,如今只剩下不足五十人。 而左署的郎卫也战死了近五十人,但存活下来的大多数都是带伤,一番战斗下来,麾下步卒死的死、伤的伤,之前出城时的激动与兴奋此时也都消失不见。 身上衣甲破裂,胳膊绑着绷带,刘诞兀自来到刘范身边,看着尽是断臂残骸的战场,喃喃道:“兄长,战争真的很残酷!” 第17章:对峙 扭头看着衣甲破损,面色疲惫的刘诞,刘范刚才战斗时竟是忘了自己这个胞弟。 此刻见他一脸喟叹的样子,也不由感慨道:“战争就是很残忍,一将功成万骨枯,并不是说的假话。今日你也算经历的这份残忍,往后切莫再以兵事轻易许人。” “唯!”低头颔首,此时刘诞也发现,当初他仅仅因为几句交谈就答应马宇里应外合的事情是多么的荒诞。 兵道诡谲,生死事大。 不再管刘诞,刘范一边搓揉着肩胛,一边四处行走安抚受伤的众郎卫。方才虽然与李蒙对战时,杀的悍勇,但现在却是浑身酸痛。不过他还是强忍着疼痛,先行安抚起受伤的武卒。 毕竟将来很长一段时间,这些人都将会是自己的心腹扈从。 “中郎将,那些战死的袍泽我们怎处置?”当下,徐晃来到刘范身边轻声询问。 正常情况下,战场是战死的袍泽最后都是有辅兵打扫战场时,抬回去掩埋的,但眼下局势紧张,长安城内的西凉军随时可以追杀出来,所以徐晃也不确定是否要在此地多逗留。 看了眼战场上的众人,刘范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让没有受伤的卫卒们把战死的袍泽集中起来,战场凶险,就地掩埋吧,也算可以安歇了。” 虽然刘范下令是没有伤的人去收拾,但战场凶险,有些轻伤的又岂会只是待在一旁看着,于是在四百多人的配合下,战死的儿郎都被集中掩埋了。 生死事大,古人讲究入土为安。纵使不能风光大葬,也不想被随意抛尸荒野,毕竟战场上随时都有可能战死,大家也想有保障。所以,在掩埋完尸体后,麾下众人的归属感明显也增强许多。 他们看刘范的眼神里也渐渐浮现了光芒,或许那就是信仰。 处理完琐事后,刘范率先翻身上马,环顾左右,神色肃穆道:“今日的袍泽在此长眠,我深感悲伤,然而既从军就注定会马革裹尸。 大丈夫为国捐躯,死得其所。如今李傕、郭汜诸贼猖獗,我等势弱,往投马腾必然为其所欺,吾意先回益州集结大军,反杀回来,诸位可愿相随?” “吾等愿誓死相随!”刘范话音刚落,徐晃等一众人毫不犹豫的震声呼和起来。 且不说刘范本就是上官,要带他们走的也是活路,就是这连日来的严苛训练加之刚才的死命之战,已经让所有人都明白,刘范是一个可以让他们放心追随效命的将主。 “好!”大喝一声,刘范也不啰嗦,兜转马头便要朝西方奔驰。 然而就在刘范等人刚准备出发的时候,西面方向忽然扬起了大量烟尘,紧接着大量的马蹄声轰隆而来,看阵势应该是不下千人。 领头一人胯下白马,手握战刀,很远便有一股悍勇气息逸散出来。 看着他们缓缓靠近,刘范的眼眸也渐渐凝重起来。马腾的援军来了。 来将纵马驰骋,距离刘范还有数百米远的时候,便已经开口询问:“对面可是左中郎将当面,我乃征西将军麾下校尉,特奉命前来接应中郎将!” 说话的同时,那将领只是抬手令身后骑卒停下,自己却孤身一人赶了过来。 目光打量着这位勇武青年,刘范面色凝重,及至两人相对,才拱手抱拳回应,“在下便是左中郎将刘范,敢问阁下名姓?” “征西将军麾下校尉庞德!” 心中一凛,果然是他。其实刚才看他来时的那股气势,刘范就猜到可能是白马将军庞德。眼下确认了,反倒并无多少惊讶。 微不可查的瞄了眼身旁的徐晃,刘范看向庞德问道:“不知庞校尉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再次拱手,庞德礼数周全,“左中郎将先前派人向征西将军求援,我便是将军派来接应中郎将的。” “仅凭你这千余骑兵,我等方才可刚刚杀败西凉军的千人骑兵部。”庞德话落,一旁的徐晃却莫名的补充一句。或许作为刘范麾下的头号战将,他觉得这个时候他需要站出来。 目光上下打量了翻徐晃,庞德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颔首道:“看到我等来迟了,既然如今追兵已经杀退,中郎将便随我一道回去吧!” “你这是在胁迫我吗?”语调平淡,刘范看着庞德冷冷道。 “在下不敢。”迅速拱手低头,庞德稳声回应,“在下也是奉命行事,往中郎将不要为难在下。” “呵,马寿成果真厉害,仗着手握兵马,这是想要称霸关中吗?” “请中郎将慎言,征西将军只是想入京勤王,剿除叛逆!”闻言,庞德连忙替马腾解释起来。 “混账!入京勤王的他,便是这般对待天子使者的吗?”一声震喝,再次令庞德变色。 拱手惊疑不定的看向刘范,他也是第一次遇到从皇宫出来的贵人,在凉州长这么大,杀人的事情没少干,但应对贵人该用什么礼仪,他是不知道的。 当下,庞德有些慌乱,眼珠滚动了数下后,随即翻身下马。朝着刘范矗立拱手,“粗鄙之人,不懂礼数,还请天子使者息怒。” “哼!”冷漠轻哼一声,刘范没有理会,轻夹马腹,缓缓向前行去。见状,徐晃与刘诞对视一眼,也连忙跟了上去。 面上虽冷漠淡定,但心下却是颇为无奈,刚刚经历一波大战的郎卫们并不适合此时和马腾军产生冲突。所以,他只能先狐假虎威,希望马腾军中没有聪明人。 后方,庞德面色惊疑不定,却也不敢造次,就这样心怀忐忑的跟了上去。 兴平元年二月中旬,征西将军马腾联合镇西将军韩遂在长平观下与右将军郭汜、后将军樊稠正式摆兵对峙,双方大战一触即发。 而征西将军马腾中军大帐也迎来了此行最大的倚仗,天子禁宫亲卫军将领左中郎将刘范一行。 宽敞的中军大帐门口,马腾、韩遂等西凉将领尽皆在内,营帐帷帘掀开。 门口处,一名俊逸青年在数名悍卒的拱卫下,昂首矗立,目视前方的傲然震喝:“征西将军便是如此恭迎天子使者的吗?” 第18章:囚禁军营 刘范一声断喝,直接在中军大帐中传荡开来,使得周围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波人乃是从长安城出来的天子使者。 营帐内,马腾与韩遂对视一眼,迅速起身迎了出来,他们其实还并不知道刘范等人过来。因为刘范拦下了庞德想要派人通禀的行为。 快步来到营帐门口,马腾扫了一圈面前数人,又将目光投向庞德。 当下,庞德只得讪讪介绍道:“将军,此乃左中郎将刘范与治书御史刘诞两位天子使者。” 此时刘诞也有样学样,昂首挺胸的跟在刘范身侧,目中无人的样子,丝毫不将马腾等人放在眼里。 眼眸微微皱起,马腾面色凝重,拱手向刘范,询问道:“敢问刘中郎将,马侍中和种刺史二人人在何处?” 听马腾如此问,刘范面色瞬间哀伤起来,低头喃喃忧伤:“出长安后,我等被李傕的追兵赶上,在半道发生了激战。右中郎将杜禀战死,马侍中与种刺史被俘。唉!” 一声悲伤叹息,道不尽无数辛酸。 见状,马腾也同样面露戚戚,有些唏嘘,大战尚未开启,未曾想已经有一人战死,两人被俘。而其身旁的韩遂则是面色凝重,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出口询问道:“敢为尊使,那陛下的密诏?” 眼角轻缩,刘范依旧面色哀伤,愤恨道:“那诏令在马侍中身上,却是被他们夺了去,我敌之不过,只能放弃!” “唉!如此倒是可惜了!”闻言,马腾面露遗憾,有些惆怅。 反观韩遂则是面色更凝重的在众人身上逡视了片刻后,又问道:“那刘中郎将之前联络益州牧发兵援助的事情,如今可有回信了?若需要兵卒接应,万望及时说,我等也好做准备。” “对对!”当下,马腾也附和起来,“听马侍中当初曾说,刘中郎将曾向刘益州借叟兵五千,叟兵精锐,若是能来当为我军一大臂助。” 面露凝重,刘范忧愁回道:“先前我倒是与益州颇有联系,只是这几日从长安杀出,匆忙混乱间,却不知父亲的兵卒可曾派出。” 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喜悦。当下,马腾连忙说道:“此事不急,刘中郎将可以先在营中休整几日,我等遣人再联系益州,届时若有兵卒来援助,恰好可用作奇兵!” 马腾说的头头是道,刘范当下也没有去否绝什么,只是默默点头附和。于是接下来,双方又简单交谈了一些事情后,马腾便让庞德引刘范等人去休整了。 至于庞德,最后其实有些欲言又止,但无奈刘范以身边没有善战将领,请征西将军遣良将护卫,正愁没有机会监视他的马腾当即便将庞德派遣了过去。 而随着马腾等人不再管他们后,刘范等人也获得了一定物资和时间上的补充。 刘范临时营帐中 右手握拳锤击左掌,刘诞不断来回走动,良久,还是停下脚步,看向刘范面露焦急之色,“兄长,这马寿成明显就是想囚禁我们,难道我们就只能束手就擒吗?” 默默擦拭着手中的战刀,刘范抬头瞥了眼刘诞,没有说话,又继续擦拭起来。 “我就不明白了,先前在营外你对那庞令明还圆眸怒斥,甚是强横,怎么入了军营就变得如此软弱了!” “刘少君,中郎将应当有他自己的想法,你且莫要焦急!”见状,一直端坐在下方侧案的徐晃开口劝说起刘诞。 “公明对那庞令明怎么看?”见徐晃开口,刘范忽然问起了庞德。 眉宇略微思索,徐晃凝神道:“此人能屈能伸,从迎接中郎将一事可见,他比那马寿成或许还有些城府。至于沙场征战,我不曾亲眼见,不好置评,但想来应当不差。” 嘴角浮现笑容,刘范也颇感兴趣道:“那公明以为这联军中,谁最难缠?” “韩遂!”面色凝重,徐晃果断回应道,“韩遂此人心思玲珑,看事情都能抓住要点,从他与中郎将的几句问话中,便可看出,他只是将中郎将当做可以利用的人而已!” “是啊兄长,难道你没有看出他只是想利用父亲允诺的那些叟兵吗?”当下,刘诞也同样焦急的看向刘范,想要提醒他整件事情的严重性。 意外的瞧着刘诞,刘范没想到,这胞弟倒不是很笨。 面上依旧淡淡微笑,刘范幽幽回应刘诞道:“我不仅看出他想利用父亲援助的五千益州叟兵,我还看出他连我也想利用一下。”说着,刘范嘴角浮现笑容,“我还是愿意配合他的利用。” 目光看向徐晃,刘范又再次笑道:“至于进入大营后为何突然温和起来,那是因为我们本就势不如人,与其被他们教训一顿后,再乖乖低头,到不如现在就示之以弱,等到他们意料之外的时候再突然发难,反而更容易脱身。” “唉!”当下,刘诞也无奈的长叹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刘范主位的木阶上,忧伤抱怨起来:“没曾想刚从长安城内杀出来,又成了马腾军的阶下囚。” 默默的看着感叹的煞有介事的刘诞,刘范当下无语,这句不应该是我感叹才对吗? “那中郎将先前之所以在军营外怒斥庞德,是因为?”神色凝重,徐晃直觉刘范做的每一件事都不会无的放矢。 面上再次露出笑容,刘范看着徐晃,他不得不感慨,武将间的直觉是何其敏锐。恐怕徐晃已经察觉到自己对庞德有压服,收拢的意思了。 当下,刘范也不避讳,笑呵呵说道:“庞令明此人,只是看看便知道他为人桀骜不逊,出身西凉缺少约束,若不以大势将其慑服,恐怕很难有正常交流。” “而且只有让他心存敬畏。”说着刘范又幽幽笑起来,“才能让韩文约以为我只是出身高贵,自视甚高的世家子!” 一番话落,徐晃也眉梢微扬,若有所思起来。 而就在徐晃与刘范在大帐中刚刚交流完事情,营帐外也传来了庞德的通禀声,“刘中郎将,郭汜、樊稠今日阵前邀战,韩将军请您一同对阵!” 第19章:一派胡言 听到庞德的呼唤,刘范并没有多少惊讶,终于韩遂还是对自己下手了。 “此事我已知晓,有劳庞校尉了!”稳声回应了下帐外的庞德,刘范开始穿戴起战袍,配上腰剑。身旁刘诞面色也凝重起来,“兄长,你当真要去,刀剑无眼,我觉得那韩遂可能是要利用你。” 笑着看向刘诞,刘范悠悠道:“自信点,把可能去掉。” 神情一愣,稍倾,刘诞才反应过来,疑惑的看着他,“那你为何还要去?” “谁说我去了就一定是他韩遂在利用我呢?”调整好腰带配剑,刘范嘴角浮现一抹莫名笑意,“两军阵前,也并非只有战将悍卒才能逞强,我身为天子使者怒斥逆贼当为大义!” 一时语凝,刘诞有些错愕的看着刘范,半晌,才缓缓回过神来,“兄长是想在阵前怒斥郭汜贼军?” 嘴角微扬,刘范一副深不可测的笑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道:“你准备一下,到你上场了。” 闻言,刘诞瞬间错愕,愣愣的怔在原地,思考着刘范话语间的意思。 而刘范已经不再看他,而是扭头看向一旁的徐晃,“公明,让你准备的竹木喇叭制作好了吗?” “属下寻了数名能工巧匠,专门按照中郎将指示,以黄钟为模样,制作出了喇叭。”当下,徐晃拱手抱拳回应。 闻言,刘范安心的点点头后,便迈步径直朝外间走出去。身后徐晃紧随身侧,刘诞下意识的跟着,却一直拧眉思索着。 出了营帐,庞德正默默矗立在那等候着,见刘范昂首挺胸的走出来后,也不敢多说什么,自从上次被他以天子使者身份怒斥后,庞德行事小心了许多。 尤其是刘范告诉马腾没护卫,他就被派遣了过来;郭汜城外叫嚣,韩遂出战竟还要邀请刘范一起。 如此种种愈发让庞德觉得,似刘范这样的贵人,真的不是他能得罪的。西凉胡羌混杂,常年被大汉置偏僻之地,这让身长在那里的人多少都有些自行惭秽,不敢真的与中原贵族做比较。 当然,这也是因为庞德他没有经历董卓时代,对汉廷还是有心理上的畏惧。 刘范一行人出来后,便有左署郎卫的武卒们抬着硕大的筒木喇叭走了出来,庞德看了眼,也没有多问,随后一群人,直接向辕门方向走去。 那里马腾与韩遂已经率精锐等候许久,见刘范前来,互相寒暄了几句后,就直接出发了。 从春秋战国时期开始,国与国之间每次大型交战,其实是要列阵对阵的,期间会有舌辩、斗将等环节,来博弈双方的气势。 其实这种习惯,现在的战场上用的已经渐渐少了,自从汉初三杰韩信以兵法谋略制胜楚霸王项羽后,大兵团作战已经逐渐将阵前斗将给取代了。 不过,这次是两股西凉势力间的对决,出于互相展示肌肉的想法,他们进行了一次阵前对话。 数万大军的军阵,以步兵为主,整个战场旌旗飘荡,战马嘶鸣,一派肃杀景象。 这是近年来关中地区最大规模的一次较量,双方皆是兵强马壮,相比与当年董卓一人制霸关右,而今的关西各方势力都是互相不服气的。 显然马腾是不服气李傕的,这一战,便是决定关西走向的大战。 两军阵前,双方主将矗立。 李傕军阵前,郭汜居于正中,左侧是猛将樊稠,右侧是一名消瘦中年儒士,虽说中年,但鬓发却已经虚白,不过眼眸中的深邃却让人胆寒。 从郭汜频频侧首的动作来看,这名文士在他中间的地位并不低。 马腾军阵前,韩遂与马腾并列,韩遂年岁较长又颇有谋略,原本马腾是歉让他来做此次主将的,只是刘范来了后,直接在马腾的另一侧停下,于是马腾就自动成为中心主将。 双方各自站定,对面郭汜率先喊道:“马寿成汝为征西将军,本应为陛下分忧剿除西凉胡羌之患,却私自率兵扰乱三辅。天子仁德不忍心见关中罹难,你若现在退去,我依旧可向天子禀奏免除你的罪责!” “乱臣贼子!”郭汜话刚刚说完,马腾便直接开口怒喝道:“王司徒计除董卓后,尔等宵小本应该归降,安顺为良民,却不想尔等乱臣贼子私自将兵攻打长安。 长安乃帝王都城,岂能遭受尔等如此谋逆。挟天子以自重,西凉军的脸面都让你们丢尽了!我马腾今日就要代天子讨伐你们!还我大汉百姓一个安宁平和的生活!” 马腾怒斥郭汜等人,从他的角度来看,今日向李傕郭汜发动战争,完全是为了解救天子的忠义之举。 “叛乱贼子休得嚣张!”当下,郭汜也是震眸怒喝,“尔区区胡羌贼子,大汉天子怜悯与你,才敕封你为征西将军,不想你不思报国还胆敢妄起刀兵,我今日奉天子旨令前来征剿你这贼子! 诸位西凉儿郎听着,马腾韩遂无天子令,擅自起兵,乃叛逆不臣,天子有令,凡我大汉子民皆可以讨伐之!” 随着郭汜借助天子命令的话语一出,马腾军的西凉兵卒也迅速议论起来,往日他们都觉得自己是大汉的军队,为天子而征战。虽然一直叫嚣着要诛灭长安城内的叛逆,但正真轮到拿出天子诏令的时候,却拿出正统旨意。 所以此刻,马腾军的一众儿郎其实是有些没有底气的。 当下,马腾也一时语噎,不知道如何回答。反倒是一旁的韩遂面色淡定,侧首看了看身旁另一边的刘范,轻笑道:“刘中郎将,还烦请你替我等佐证,倒底谁才是朝廷叛逆!” 看了眼韩遂,刘范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随后抬手轻轻招了招,只见郎卫一众武卒迅速将先前准备好的喇叭抬了过来。 翻身下马,在徐晃、刘诞的陪同下,缓缓来到一处高地。拿着喇叭口,刘范轻轻吹了吹,听了听声响后,才稳声直言道:“对面的,一派胡言!” 第20章:攻守之势 刘范话语一出,整个战场都为之一静。 旌旗被风吹的猎猎作响,战场上除了马匹偶尔喷薄出的鼻息,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两军的所有军卒都在侧耳倾听,等待着这个青年说话。 轻轻咳嗽一声,刘范也没有让他们久等,当下,直接开始说道:“董仲颖当年不遵守天子诏令擅自闯进洛阳,此事天下人尽皆知。前凉州刺史,种邵、种申甫便是彼时的使者,他可以佐证! 而后入洛阳后,董卓祸乱超纲废立天子,乃违逆天家之大不敬之罪!仅凭此事,天下人人得而诛之!先少帝含冤而死,当今天子乃汉家唯一正朔,其命令当为天下所奉行。 天子年幼受董卓禁锢,王司徒不愿见天家受此屈辱,设下计谋,惩戒董贼!此事本应当是天下人之大幸!举中国之百姓,皆翘首盼长安,期望能有好的生活,黎民能够安居乐业。 然而你等西凉军,贪恋权势,利欲蒙心,枉顾天下百姓,置关中苍生再次陷入苦难,攻入长安挟天子以自重,尔等当真对得起这大汉子民的称呼吗?尔等对得起祖辈世代戍守西凉的功业吗?尔等这是在替先人、替祖上蒙羞!” 一番怒喝,整个战场上更加安静。 由于刘范使用的是特制的筒木喇叭,所以说话的声音特别大,加上他的发言铿锵有力,此时竟让对面听得有些振聋发聩。 面色沉重,从刘范第一句说董卓起,郭汜就想反驳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加之身侧的这位也一直没有啃声,所以郭汜也不敢胡乱驳斥。 当下,郭汜谨慎的向身旁文士询问道:“先生,你看我等该如何回应对面?” 文士面色冷静,自始至终看不出丝毫表情波动,只是默默的看着对面说话的青年,良久,才幽幽说一句,“看来此人就是文和所说的刘伯常了。” “是那宫内逃出的左中郎将、刘焉长子?”闻言,郭汜也是一愣,立即反应道。 文士微微点头,没有说话,半晌,才回道:“此人言语激昂却不报名姓,怕是不想让外人知道他。”稍微沉吟片刻,“你问他是何人!” “放肆!对面何许人也竟然敢这般言语欺辱当今天子,当真以为天子年幼,善待苍生,我等就不敢动刀兵了吗?”随即,郭汜直接怒喝出口。 眉宇轻凝,刘范深深看了眼对面郭汜身旁的那文士。其实从一开始他就看到了那文士,只是隔着太远,根本看不清楚。原本他以为可能是贾诩,只是后来再想贾诩应该要镇守长安,不会跟来。 然而,能够代替贾诩充当此战的军师,此人绝不简单。随着郭汜这句问话出口,刘范已经猜度到那文士是何人了。 稍微思量片刻,刘范扭头看向身旁的刘诞,“仲宣,到你了!” 微微一愣,刘诞略微错愕了片刻后,也不忸怩,直接抓起喇叭对着对面就喊道:“我乃治书御史刘诞,你有何不服,皆可向我反问,按大汉律法尔等就是乱臣贼子!” 刘诞一席话喊出,对面郭汜也是一愣,再次扭头看向文士,然而还没有等他说话,对面的刘诞又再次喊了起来。 “按汉律,将军用兵以兵戈当有朝廷御令!尔等没有,所以尔等当初兵攻长安,就是名正言不顺的反贼作乱!昔年董卓入洛阳尚有情可愿,乃大将军何进所令。可尔等入长安,应谁人邀请?没有!所以尔等就是反贼!” 震声怒喝,要说引用汉律来怼这些大头兵,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是刘诞的对手。 “按汉律,将军册封当有战功,有功业,自光武帝中兴大汉以来,非云台二十八将,大汉鲜少有封将军者!”深吸一口气,刘诞越说越起劲。 “如此,尔等有何德何能被敕封为将军,敢问有何战功?有何功业?难道是反攻长安!攻入长安,杀害大汉公卿吗?尔等不是反贼又是何人!” 言辞犀利,这一刻,面对这些根本不懂律法的边鄙汉子,刘诞说的格外振奋。反观郭汜军阵,随着刘诞一句句被喇叭扩音出来的震喝质问,军阵的气氛愈发消沉。 然而,刘诞显然还没有说完。 此刻,只见他撸了撸袖子,一把抓过喇叭说话口,再次大声道:“尔等乱臣贼子,窃取高位,操控天子,妄图染指汉室江山!然而,大汉悠悠四百年岂是尔等宵小之辈可以玷污的! 当今天子虽然年幼,却也有宏图大志,卧薪尝胆到如今,就是等待这一天,等待我西凉有见识,有胆魄的将军站出来,代替他来讨伐你们这群乱臣贼子!” 当下,刘诞直接对着马腾二人大喝一声,“征西将军马腾、镇西将军韩遂听令!” 闻言,韩遂与马腾俱是一愣,好在韩遂心思玲珑,稍微停顿,便迅速拱手轰然回应,“末将在!” “吾乃天子亲命使者,携天子诏令,特令你二人将西凉义兵,剿杀乱臣贼子李傕郭汜!” “末将遵命!” 一串话落,战场之上攻守之势瞬间逆转。 方才还耀武扬威的说着自己是奉天子令,来诛灭马腾叛军的郭汜军,这一刻,却是悄悄的没了声音。 而此时,就连刘范也不得不钦佩的看着刘诞,没想到这货平常行事荒诞,真到关键时刻,做事也是够果决的! 眼下,经过他这么一渲染,郭汜与马腾之间的大战已然避无可避! 同样,对面在这边刘诞说完所有话后,面色已经阴沉的能滴出水了。郭汜扭头冷声看向身旁的文士,语气森寒道:“文忧先生,这一次你一定要帮我们击败他们!” 眸瞳深邃,看不清到底在想什么的李儒,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数息,才幽幽出声,“对方已经先声夺人,我军此番对阵已然占据下风,但却必须要挽回大势。令传令将官,阵前宣读天子诏令,以堂堂大阵压迫对方!” 顿了顿,李儒又冷冷道:“将之前俘虏的马宇、种邵羁押出来,当三军之面,判为逆臣,斩杀祭旗!” 第21章:夺势 随着李儒的决断出来,郭汜没有丝毫犹豫,全部都照办。 立即安排宣导官站到大军阵前,当着两军的面宣读起尚书台起草的天子讨伐凉州叛逆马腾、韩遂的诏书。 一通诏令宣读下来后,郭汜、樊稠军的士气也渐渐回升起来,方才对面的气势如虹,也变成双方旗鼓相当的样子。 马腾军 刘范听着对面宣读的同时,眉头也迅速蹙起,目光在刘诞身上看了看,随后扭头朝着一旁的徐晃轻轻附耳说了几句后,便见徐晃神情一凝,迅速下去准备。 最后,刘范又看了眼不远处矗立的庞德一眼,才缓缓转回身。而他这一眼,却让庞德浑身一颤,跟刘范接触几次,他始终没能看透他,此刻见他看来,也是下意识的紧张起来。 刘范的动作,马腾与韩遂虽然皆看在眼里,但此时他们都无暇顾及。面色凝重,马腾侧首向韩遂低声询问:“文约,如此下去,我等恐怕未战先怯了!” 目光不断瞥向刘范,韩遂也不知在想什么,良久,才低声回应道:“先别急,再等等。” 与此同时,对面郭汜军在宣导官宣读完诏令后,队伍忽然从中散开,后面摇摇晃晃押出两辆囚车。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囚车上。 而这边,刘诞看到囚车时,也是面色一愣,没来由他心里忽然突突了两下,下意识问向刘范,“兄长,他们在做什么?” “杀人立威!”语调冰冷,刘范眯眸冷视前方,尤其是郭汜身旁的那名文士,此时对方也在看他。隔着空气,两人的目光碰撞到一起,仿佛迸发出激烈的火花。 沉默良久,刘范才又开口说道:“待会无论发生何事,你都要冷静,记住,一切都有我在!” “兄长?”面露疑惑,刘诞奇怪的看着刘范。 刘范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目光冰冷的看着对面。而此时,对面被让出来的两辆囚车,也缓缓停了下来。 囚车停下,两侧并拢便形成了一方高台,四周木阶迅速拼接,台面上两名身负枷锁的文士傲然矗立其中。囚犯的身后各自跟随着两名刀斧手,扛着大刀犹如小山一般,默默矗立着。 后方木台上,方才宣读诏令的宣导官,再次捧出一方绢帛,大声读道:“天子仁德,凡罪犯者只诛杀首恶,不惩从犯。今有,侍中马宇、种邵二人勾结城外叛军,意图霍乱长安,经廷尉查实,证据确凿!令当即斩首,以儆效尤!” “是马侍中!”当下,马腾与刘诞俱是惊呼出声。 伸手紧紧抓住刘范,刘诞手臂在轻轻颤抖,“兄长,他们要斩杀马侍中祭旗吗?” 没有回应他,刘范深吸一口气,一把抓过喇叭大声喝道:“乱臣贼子!尔等霍乱朝廷,杀戮公卿,早已引起长安民怨,天下人恨不得食肉寝皮!今有高士,马君与种君挺身而出,拨乱反正,我辈儿郎岂能怕死!” 豁然从衣襟内抽出一份绢帛诏书,刘范再次大声震喝:“我乃左中郎将刘范,奉天子诏令,锄奸剿贼!左署郎卫何在?随我杀敌!” 话落,不知何时回来的徐晃,直接将手中的缰绳递给刘范。接过缰绳,刘范二话不说,翻身上马,单手擎枪,扭头看向一旁的马腾,“此战我为先锋,只从将军这里借一人!” “何人?” “南安庞令明!” 面色微微一怔,马腾看了眼不远处的庞德,思虑片刻,遂微微颔首。当下,刘范直接扭头看向庞德,断喝道:“庞德,当日你说如何骁勇我不曾见。今日可敢率部随我冲锋!” “有何不敢!”瞬间昂首,庞德挺胸抬头,抬起大刀便翻身上马,“本部出列!” 一声震喝,跟随庞德南征北战的一校精锐骑兵迅速从军阵中走出,沉默肃重的立在庞德身后。手持大刀,战袍猎猎,庞德策马直接来到刘范身旁,“刘中郎将既然相邀,庞某陪你杀戮一场又有何妨!” “哈哈哈!”仰头朗然大笑,此刻刘范豪气干云,“今日便让着天下人看看,我刘伯常之兵锋!”长枪直指前方,“儿郎们,随我杀!” “杀!!” 一声断喝,千余骑兵直接向前冲锋而去! 战场上瞬间传荡起激烈的喊杀声,而对面的李儒看到这边刘范的反应,眼眸微微亮了亮,随即却是狠绝低沉道:“动手!” 随着李儒一言吐出,郭汜也是还不犹豫的下令。刀斧手闻令,也没有丝毫动容,抬手挥刀劈砍而下,鲜血四溅随后两个人头滚滚落地。 自始至终,马宇与种邵都没有说话,因为他们之前被俘虏后,一直喝骂不止,所以早已被西凉兵堵住嘴,虐待的没有丝毫力气了。 目光冷冷的看着对面冲过来的刘范等人,李儒嘴角浮现冷笑,“临阵冲锋,企图搏回气势,胆魄倒是不错,只可惜你遇到了我!” 而刘范及左署众人,眼见着马宇等人人头落地,自然是个个目眦欲裂,刘范也直接怒声嘶吼道:“尔等逆贼,残害忠良,我刘范与尔等不死不休!” “杀!!” 气势再次攀升,此刻,刘范率领的千人骑兵队竟爆发出撼天的杀气。目视着他们,郭汜表情有些凝重,虽然他已经率兵出来列阵抵挡了。 但刘范的这股一往无前的气势,还是让他有些心悸的,这种悍杀之气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了! 大刀向前倾压,郭汜酷冷大吼,“冲锋!” 瞬间,其身后的大队西凉骑兵犹如离弦的利箭一般飞射出来! 而对面刘范见他们终于冲锋后,当即爆喝一声,嘶吼道:“抬弩!放箭!” 一声令下,数百名急冲在前的左署郎卫,纷纷抽出手弩,对着前方就是一阵激射。两向对驰,西凉军根本没有想到,会有人在骑兵冲锋的时候,射出手弩。 当下,毫无防备的西凉骑兵纷纷被弩箭爆射栽倒落地。 一时间,前方冲锋的西凉骑卒倒了一大片,先锋军出现了不小规模的混乱。 而此时,刘范又大声断喝道:“跟着我,不要掉队!” 话落,他与徐晃直接带头侧转方向,迅速向右侧偏移。而跟着一道的庞德碍于军令也只得跟着一起转了向。 于是,场面就直接演变成,马腾韩遂的联军和郭汜军面对面! 第22章:浑水 刘范先锋军的一避让,瞬间,后方的马腾与韩遂就慌了。 马腾当即怒斥,“他这是在作甚么?故意引战吗?” 而其身旁,一直面色凝重的韩遂则悄然浮现了笑容,幽幽呢喃道:“我果然没有猜错,伯常非常人也。”当下,他也不解释,扭头看向马腾,直接道:“寿成,趁敌军混乱,发兵出战!” 言罢,韩遂也不待马腾反应,迅速抽出腰刀,向前倾斜大喝一声,“三军听令,准备迎敌!” 马腾错愕的看着他,半晌才跟着抽出战刀,他作为此战的主帅,攻击的将令自然是要他来下达。只是他还是不理解,刘范先前喊的那般声嘶力竭,为何会只是一波怒射就转向了。 他不理解,但韩遂却看得很通透。其实当刘范先前在阵前向对方大喊怒斥的时候,韩遂就已经有些察觉了,他觉得自己或许低估了刘范这个人。 联想之前庞德所说,韩遂猛然醒悟,或许,刘范就是故意让庞德转述给自己,他这个骄纵的权贵子弟的形象。 而他实际的能力在与郭汜军一次又一次的博弈、夺势的交锋中,也终究展露了出来。韩遂其实也看出来刘范心思很缜密,之所以示弱,就是想迷惑自己让他上场,从而借此机会来扬名。 而他与对面的交锋,又成功让对面误判,怀疑他在自己这边隐瞒了什么。对面那位文士定然是这般猜度的,否则也不可能临时将两名俘虏押上来祭旗。 而两名俘虏被杀,更激起了刘范的大义形象,在受命与天子诏令的加持下,气吞山河,随后在众望所归下率兵,气势足以睥睨一切。 韩遂没想到,年纪轻轻的刘范竟能将人心与大势,运用的这般纯熟。 这样让他很欣赏,只是当他见到刘范要一怒率兵亲自冲阵的时候,却微微蹙了蹙眉头,他觉得心思缜密的人不应该暴躁冲动的。 这样的人能成楚霸王,却成不了汉高祖。 然而刘范接下来的反应,又直接让韩遂改变了看法。没曾想他看起来喊的撕心裂肺,临战之时,竟然直接变了挂。恐怕不仅是他,就连对面的文士,也没有预料到。 同一时间,对面认为刘范已经被激怒,即将落入陷阱的李儒,嘴角刚刚浮现笑容,就兀自僵住了。刘范居然临阵转向了! 刚才的大义凛然、杀贼报国呢! 然而,此刻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去细纠刘范的爱国情怀了。前锋郭汜军已经同韩遂、马腾的大军冲撞到了一起,眼看着就要被侵吞。 李儒迅速调整军力,令樊稠立即率本部前去支援郭汜,眨眼间,原先只是少量先锋军试探的临阵小规模战斗,直接演变成双方的大战。 随着双方兵力的大量涌入,整个战场喊杀声震天,到处都是兵铁交鸣的响声。 其实目前双方的军力是相当的,战况也是焦灼的,但李儒手上还有一支杀器没有用。由李傕侄子李利率领的两校整编飞熊军,一直没有出战。 作为当年董卓用来击败关东群雄的精锐部队,飞熊军一旦投入战场,必然会扭转整个战场的形势。 而此时李儒还在等机会,他要一击命中,眼光毒辣如他,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发现敌人的薄弱点。 与此同时,率领兵卒已经脱离战圈中心的刘范,正默默的打量着战场上的情况。 当下,庞德也缓过劲来,迅速来到刘范身边,焦急道:“刘中郎将,为何我等不与敌军直面拼杀?” 斜了他一眼,刘范继续观察局势,倒是一旁累的不轻的刘诞解释道:“我们就这一千多人,冲杀郭汜大阵,连浪花都掀不起一个,你想送死,我们还不想呢!” “那刘中郎将刚才为何那般激动!”瞪眸看着刘诞,庞德又撇了眼刘范,他感觉自己脑子似乎不够用了。 回了他一个白眼,刘诞瘪瘪嘴,走到一旁,懒得同他解释了。 而那边跟随在刘范身边一同看着陡坡下战况的徐晃,也只是扭头瞧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迅速观察着战场局势,对着刘范建议道:“中郎将,我军若此时杀人敌军后阵,或许可以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看着下方,刘范凝眸沉思,并没有急着决断。大战之前他就不断猜测着战场上可能发生的情况,好在大体都没有超出他的预测,眼下也成功撤离到陡坡后方暂避。 唯一的变故,就是郭汜军临阵杀了马宇二人。 这让刘范也感受到郭汜身旁的文士的狠辣,西凉军中能有如此地位又狠辣的文士,除了贾诩,恐怕就只有那一位了。昔日董卓的谋主,李儒。 而如今李儒在郭汜阵营,刘范就不得不酌情调整策略。 李儒既然能辅佐董卓一路走到当初的霸主位置,就绝不会是浪得虚名之辈。 轻吸一口气,刘范幽幽道:“若我所料不差,对面手里必然还压着一支精锐,在等待战机。” “如今战况都焦灼成这般,郭汜、樊稠都纷纷上场,他们又怎么会还有后手!”当下,没人搭理的庞德,悄然来到刘范身边,听他这么说,随即发表出不同意见。 扭头看着他,半晌,刘范微笑了。 “令明不信,要赌一赌?” “中郎将想要如何?” 战场上,随着四大主将韩遂马腾、郭汜樊稠纷纷上场,整个战局厮杀也进入白热化的状态,杀戮与惨叫,爆吼与呼号,不断在上空回荡。 军阵后方,李儒所在的中军方向,有一支精锐骑兵,一直待命不动。 然而某一刻,战场前中方忽然出现异动,一群铁骑携带着烟尘,直接向郭汜军的左侧冲击过来,看形势似乎是想切断前后军联系。 骑兵突然冲击进来,左阵兵卒根本抵挡不住,瞬间出现溃败。 当下,中军处的李儒,眼眸微动,只待那股骑兵稍微深入后,忽然单臂一挥。 刹那间,隐藏在暗处的飞熊铁骑突然从后方冒出,直奔那股骑兵而去。 然而,还没等两股骑兵相遇。 飞熊铁骑刚走的后方突然掀起漫天烟尘,又一支狼骑,在一名白马将军的率领下,直奔中军冲杀过去。 那白马将军悍勇无比,一时间,竟无人可挡! 第23章:厮杀 此时的庞德内心很惊讶,他真的没有注意到这支飞熊铁骑的存在,偌大的战场上,这支铁骑刚才隐藏的毫无声息。 若不是刘范谨慎,任何人都会认为这支骑兵或许只是斥候或者督军的辅兵而已,可当刚才这支狼骑冲锋时爆发出的悍天杀气,足以震慑所有人。 庞德甚至相信,这样一股精锐,足以扭转整个战局! 疯狂挥舞着手中战刀,他不能让这支精锐影响到征西将军的大战,作为西凉少数的几位勇士之一,自恃勇武的他刚刚就与刘范赌了个斩将夺旗的军令。 若郭汜军当真有后手,那他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将中军账下的那人斩杀! 在庞德勇武的加持下,近千西凉狼骑犹如箭矢一般,直直的向李儒所在的位置杀去。一时间,郭汜军后方因为这突然的变故,也混乱起来。 李利手握大刀看着近在咫尺的刘范等骑兵,又扭头看了眼不断向李儒逼近的狼骑,当下,只得狠狠怒喝一声,“回身护卫李先生!” 一声话落,两校飞熊铁骑迅速调转方向,向后方李儒那边奔去。 而此时,中军处李儒也是面色一片铁青,这已经是今日的第二次了,果然短暂的接触,终究是不能准确洞察一个人的。 其实刚才刘范率众脱离战场后,李儒就一直在防备他,据他的了解,刘范作为汉室宗亲,此次又参与攻打长安的义举,不可能对马宇等人的死置若罔闻的。 所以他一直在等刘范先动,只要先解决刘范这个不确定因素,那其他的如马腾、韩遂军都是轻而易举可攻破的。 因此,当刘范出现在战场,直奔方才马宇处斩的地方去时,李儒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让李利率飞熊铁骑去剿灭他。可惜,没想到刘范他居然宁愿冒险用自己为诱饵,也要留一个后手。 此时从后方冲杀过来的庞德军已经完全打乱了他的部署,即使李儒下令李利不要来救援自己,他麾下的飞熊军也不会听的。追随董卓多年,李儒在他的这支心腹精锐军中威望极高。 飞熊军不会做视李儒陷入危险而不理的。 而随着飞熊军回援,刚才对刘范建立起的围杀局势也迅速破灭。此刻没有外敌干扰的刘范部,就仿佛蛟龙入海一般,在西凉军的步卒中迅速穿插。 刘范长枪挑动,不断击杀沿途阻拦的西凉兵,身旁徐晃就好像开路的坦克似的,挥舞手中的大斧凶残的杀戮着。 这一刻,猛将在冲锋陷阵中的优势也体现了出来,徐晃手持大斧人挡杀人,根本无人胆敢阻拦。到最后,众西凉军卒见他们也不是追求杀敌,而是想本祭旗处去。军卒们索性各自散开,放任他们朝那边赶。 当下,在刘范的率领下,一众卫卒也不敢纠缠,迅速赶到方才处斩马宇二人的地方。此时二人的尸首还荒弃在木台上,刘范迅速翻身上台,用麻布将二人包裹起来。 放置在马背上,随后再次翻身上马,带着二人的尸首向外围冲杀去。 相比与刚才冲杀进来的悍勇,此时众郎卫军却都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一时间,众人的神情也十分凝重,面上也没有暴怒,有的只是不苟言笑。 在刘范的率领下,冷酷的朝外围杀去,此刻的他们比刚才更加冷血,入眼敌人皆为死尸! 凝重的怨气随着这队骑兵,刚才让道的西凉兵更是不敢再阻拦,纷纷争先恐后的避让起来。 相较与刘范这边的凝重,庞德则开始承受起无尽的压力。 随着飞熊军的回援,先前杀一往无前的庞德及麾下狼骑也迅速受到了阻碍。精锐的飞熊军不仅在战力、装备上碾压他们,就连战斗素养都不是他的麾下狼骑的可以比拟的。 只是一个照面,原先还杀气腾腾的庞德部就迅速萎了下去。 面色凝重异常,庞德在奋力砍杀几名飞熊军骑卒后,也切身感受到这股精锐那悍不畏死的气势和丰富的战场搏杀经验。 战斗的气势、兵卒的士气或许可以培养可以激发,但搏杀经验若没有无数次生与死间的战斗,是根本没有办法积累的。 而庞德在战斗中明显感觉到这群铁骑骑兵的精锐,绝不是他眼下这千余人可以抵挡的。不舍的看了眼远处李儒的中军大纛,庞德无奈叹息一气,当即喝令一声,率领麾下骑卒撤离。 然而飞熊军也并非好相与之辈,岂是让他庞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存在。 在李利狂暴的嘶吼声指引下,飞熊军紧紧咬着庞德这股军队,不松口,任凭庞德如何厮杀逃遁,他们就是追着不放。 眨眼间,庞德多年聚拢来的八百精锐狼骑在飞熊军的消耗下,已经死伤过半,看着一个个狼骑被飞熊军追逐致死,庞德也是目眦尽裂,可他却没有丝毫办法。 当下,他只能大吼着断后,挥舞手中的大刀不断的击杀源源不断靠拢过来的飞熊军。 而飞熊军就好像永远也杀不完一样,杀死一个就会有另一个杀来,终于,庞德有些支撑不住了。 他见过这样的追杀模式,就像西凉苍原上,群狼围攻猎物一样,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雄壮的猎物被群狼精疲力竭的耗死。 这一刻,庞德有些后悔了,他就不应该质疑刘范,不应该与他立下军令状。 现在好了,他不仅没有斩将夺旗,反而还身陷囹圄,走脱都难。 “啊!!”就在庞德用尽全身力气爆吼而出,准备拼命的时候。忽然有一道箭影从他的面前疾驰而过。 “噗!” 利箭直接命中他跟前那名飞熊军的眉心,豁然扭头看去,此刻,刘范单手端着手弩,战袍猎猎,策马立在不远处,就仿佛救世主一样。 “庞令明记住了,你欠我一条命!” 话落,刘范左臂微抬。身后哗啦啦声响起,只见一众郎卫整齐的端举起手弩。 见此情形,方才还杀气盈天的飞熊军士气顿时为之一窒! 第24章:就当报恩 毕竟先前临阵冲锋时,刘范的一手弓弩突袭还是让郭汜军损伤不少的。 因此对于忽然抬起的弓弩,飞熊军本能反应的顿了一下,而这一顿却给早已疲乏庞德众人,有了个喘息的机会,迅速与飞熊军拉开距离。 眨眼间,庞德部便汇入到刘范等人的身后。 蹲着手弩默默看着他们,刘范面无表情,“我劝你等还是回去照顾好中军的主将。”抬眼朝他们望了望,刘范幽幽道:“这点距离,中军大纛下可是很危险的!” 话落,只见刘范等人身后,不远处的高坡上,一名健壮汉子正手握一张强弓,呈拉弓满弦状态,箭矢直指远处的大纛下。 当下,李利面色大变,旋即放声喝道:“护卫中军!” 一声断喝,瞧见那强弓手的飞熊军纷纷色变,迅速调转方向,朝着中军大纛下奔去。 而此时,徐晃拉着强弓,正龇牙咧嘴的抽着气,见众飞熊军都撤了后,才“嘣”的一声松开弓弦。 “咻!” 接着只见利箭携带着劲风,稳稳的扎在中军大纛下的木板上。 是的,徐晃并不善射。 见这一箭竟然偏成这般样子,徐晃老脸也不好意思红了一下,耸耸肩,讪讪道:“我真的不善射!” 面上浮现笑意,刘范也没有责备他的意思,目光再次向远处大纛下望去。此时,大纛下那名文士也正在望着他。 两人互相对视了数息,刘范忽然咧嘴一笑,大手一挥,冷喝下令,“撤!” 紧接着一众骑卒在他的率领下,在郭汜军的后方,中军主将的瞩目下从容撤退。 默默看着刘范的一举一动,自始至终李儒的位置都没有挪动半分,然而掌心沁出的汗水还是证明了他刚才有一瞬间的紧张。 面色涨红,李利来到李儒身边,低头羞愧道:“先生!” “此事与你无关,是我小看了他!”面色沉稳,李儒并没有因此迁怒李利,而是深吸一口气,迅速转身,观察战场,再次开始洞悉弱点,指挥郭汜军作战。 远处,刘范率人行出一段距离后,也在一处山丘上停下了脚步。默默看着下方厮杀惨烈的战场,刘范怅然叹了口气,“此战后,关中大地怕再也无安宁之日。” 刘诞、徐晃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战场,神色复杂也不知说些什么。 而庞德倒是目光注视着刘范,张了张嘴,数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轻声询问道:“刘君难道不准备率军再加入战斗了吗?” 扭头看着他,刘范平静的摇摇头,“不加入了,这不是我们这点人能扭转的。” 说完,刘范又不再说话。 良久,庞德再次忍不住询问道:“那刘君接下来要去哪里?” “准备先去郿县。”向西方眺望一眼,刘范兀自说道,“令明,还是护送我一起过去吧!” “刘君...” “毕竟你还欠我一条命!” 说道嘴边的话就这样僵在那里,庞德错愕的看着刘范,他万万没想到刘范居然现在就挟恩图报起来。 面色如常,刘范依旧看着下方,“眼下战局凶险,你这区区数百人起不到丝毫作用,还不如护送我前往郿县,我父援助的五千精锐叟兵估计就在那里,届时,你若想再回来也不迟。” “可我还未尝向征西将军请示。”当下,庞德面露纠结。刘范的要求其实也并不算过分,眼下的关中大战后必然混乱,一千人总比四百人更安全。 “先前征西将军阵前亲口将你派与我调遣,此刻大战尚未结束,按将令,你依旧需听从我的调遣。”稍微停顿片刻,刘范又慢条斯理道。 “你放心,这只是你我间的君子协定,等到你送我到达郿县,亦或者我遇蜀中接应的援军。此约定便自动作废,这期间就权当是你对我救命之恩的报答!” 面色一怔,庞德还没回应,旁边的徐晃就先愣住了,为何他感觉这句话如此熟悉。 诡异的瞥了眼庞德,徐晃低头沉默不语。 余光瞧见徐晃的动作,刘范面上浮现会心的微笑,此刻,他也不心急,就默默的等着庞德的决断。 半晌,庞德好像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单手握刀向刘范抱拳,道:“如此,某便遵守约定护送刘君往郿县!” “唉!”随着庞德一语落下,人群中忽然有一人惆怅的叹了口气。 当下,所有人都看向他。徐晃也抬起头环顾众人,面色坦然解释道:“我只是感慨一下时局艰辛,诸君不易罢了!” “公明,心存天下,我早看出来了。这样,此行你便做前军,替我等开路如何?”笑吟吟的看着徐晃,刘范温和的说道。 幽怨的看着他,半晌,徐晃才拱手领命,下去整顿军卒去了。 没再去管他,刘范又笑呵呵的同庞德畅快的交流起来,不多时,众人开始动身向西进发。 默默摩挲着下颌,刘诞若有所思的看着与庞德相谈甚欢的刘范,似乎这副琴瑟和鸣的场景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而且很熟悉,甚至刘范说的有些称赞的话都是一样的。 凝神细思片刻,刘诞忽然眼睛一亮,迅速抬头看向前方的徐晃,随即神色一怔,又默默看了眼一旁笑的正欢快的庞德,眼神中流露出同情。 而随着他们走后,长平观下的马、郭两方的大战,也渐渐接近了尾声。有了李儒全神贯注的居中指挥,郭汜军就仿佛猛虎插上了翅膀一样,凶猛而且迅速。 精锐的飞熊军,总能在马腾、韩遂军最薄弱的地方,发动袭击,一点点击溃他们的防线。 最终,双方势均力敌的战局,在郭汜军滚雪球般的优势慢慢积累下,大战最后雪崩了。 马腾、韩遂军大败,只得躲回大营里,独自舔舐伤口,而郭汜、樊稠军则士气大盛。 中军大营的营帐中 马腾怒不可遏的拍打着身前的案几,咆哮怒吼着,“竖子刘范,竟然胆敢临阵欺我!故意将敌军引诱过来!日后若让我再遇见他,我定叫他好看!” “嘭!”一脚踢翻胡凳,马腾继续咒骂,“还有那庞令明,必然早就与他互生龌龊!” 第26章:武功苏氏 长平观在长安以北,背靠泾水,往北就是左冯翊。 关中昔年被称之为三辅之地,分别是京兆、扶风和左冯翊。以渭水与泾水及长安城为界限,长安为中心点,渭水以南长安及其东部为京兆;渭水以北泾水以东为左冯翊;最后长安以西和泾水西南则为扶风郡。 而扶风郡的郡治则是槐里,沿着渭水一路向西分别是槐里、武功、郿县到陈仓。 从长平观向西南方向走,穿过茂陵便可以抵达槐里,作为扶风郡对阵长安的第一城,若马腾战败必然是要退到槐里的。 所以刘范等人若在槐里休整,必然是会遇上马腾的。而眼下,即便马腾战败,他也是可以轻易对付刘范这千余人的,所以为了稳妥起见,刘范直接绕过槐里一路沿着渭水一路向西,往武功县进发。 而由于刘范的人从长安出来的时候,本就没有携带多少干粮,虽然后来在马腾军营中仓促补充了一些,但后来由于庞德部的加入,导致原本徐晃准备的三日干粮瞬间减少了一半。 加之战场上一番厮杀,众兵卒都消耗极大,撤出长平观后,刘范也没有压制大家用食物来缓解精神压力的举动,导致此时千余人的队伍已经开始断粮了。 刘诞确认完粮食储备后,面色难堪的来到刘范身边沉默不语。瞥了他一眼,刘范作为主将自然知道目前队伍面临的窘境,良久,刘范沉声询问,“剩下的粮食还能支撑多久?” 神情凝重,刘诞小声回应道:“众袍泽节衣缩食,恐怕也只能维持半日的,之后大家都要饿着肚子。” 扭头不舍的看了眼身后不远处的小槐里,刘诞眼神来回转动,随后压低声量道:“兄长,不如我等趁夜假装匪兵去小槐里劫掠一趟,否则再往前就只能到武功县了。” 顿了顿,他又说道,“我已经确认过了,武功县并不富裕,而且如今关中有粮食的大多都在坞堡内藏着,城邑内根本拿不出多少,而且如果攻击城邑,我部损伤也会惨重。” 眉宇凝重,刘范也知道眼下的情况不容乐观,但小槐里距离槐里实在太近了,一旦被长平观退回来马腾军盯上,他们就很难脱身了。 沉吟片刻,刘范又道:“先前让你打探的武功当地豪族,你打探的怎么样了?” “武功当地的豪族当属苏氏,乃昔年大将军卫青麾下平陵候苏建后裔,其后代定居武功,多以武功人自居。” 眉头微皱,刘范面色愈发凝重,“这么说来,苏氏在武功也算是一等一的豪族?” “不错,苏氏在武功经营多年,有自己的坞堡,虽然攻打起来比较困难,但对于我等而言,应当是没有丝毫问题的。”说罢,刘诞兀自咽了咽口水,有些慎重道:“兄长想要攻苏氏坞堡?” 默默看着前方,刘范没有回应刘诞的询问,眸光中神彩闪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武功城外,苏氏坞堡 作为武功本地经营多年的豪族,苏氏在这里营建了自己的坞堡。其实原本苏氏只是以村落居住的,后来黄巾之乱,各地盗贼蜂拥而起,苏氏为了保证自身族人的安全,便在良田的周围,营建了一处坞堡,供族人避难所用。 这么多年下来,苏氏宗族也发展到数百户近千人的规模,坞堡内屋宅林立,坞堡的安全也有宗族内青壮自发组织的卫队防守。而且苏氏作为平陵候的后人,崇尚勇武,当代族长在坞堡内也豢养了良马。 在关中养马其实是大家族极其常见的事情,而且大家族中有能出数百匹骏马,也能成为家族的一份保障。甚至在扶风这一带,都能有些威势,宵小轻易不敢来犯。 而似苏氏这般的大家族,每一代都很注重培养人才,当代苏氏青年一代中就有苏则,以学问操行闻名于乡里,郡府也曾举荐他为孝廉和茂才,朝廷征召他去任职,他都没有去。 如今关中大战,苏家作为武功第一豪族,苏则作为代表则被县令邀请到城邑内商议接下来的应对事宜。 武功县县寺官署 马腾韩遂的大军已经在长平观下驻扎了很久,他们与长安的大战再所难免,然而此战不论谁胜谁负,都必然会对关中产生深远的影响。 若马腾韩遂胜,关中又将遭受大乱,虽说李傕、郭汜军也猖獗,但早在中平年间就在凉州联合胡羌造反的韩遂又岂会是什么好人。对于他们,关中人也并没有抱有希望。 至于长安军战胜,那他们将马腾韩遂军驱逐出三辅后,必然还是会在扶风郡搜刮一遍的,那时候没有马腾的威慑,他们恐怕会更加肆无忌惮。 所以,面对这样的窘迫时刻,武功县令也拿不出好的主意,只能邀请县内的大家族们一起商议商议。 厅堂中所有人都面色低沉,良久,上首位县令幽幽叹了口气,“昔年董卓在时,西凉军还不敢这般放肆,没曾想他一死,西凉军没了约束,可是害惨了我关中百姓。” 当下,堂内一众豪绅也是垂头丧气,颇有些无可奈何。人都是这样,当环境变得更恶劣的时候,总会想起之前稍微好一点的时候,即便那时候也是不如曾经的和平时期。 互相幽怨叹息了一会后,见也没人能说出点有效建议后,县令只得将目光投向下首位一名面色肃重的青年,期待道:“文师,对于此事你以为如何是好?” 青年人面色板正,肃眉正目,一看便是耿直之人,环顾四周一圈唉声叹息的豪绅,当下,直言不讳道:“诸君纵使在此哀怨到明日,也不会对事情有丝毫影响和改变。 眼下,既然大战已经爆发,我等就应当勠力同心,好好想出解决的办法。而不是回想以前的时光,他时候的事对如今的局势是没有丝毫臂助的。” “那不知文师有何想法,尽管说来,若是可行,我等尊苏家为首一同御敌也未尝不可!”闻言,人群中一名豪绅立即说道。 以苏家在武功的能量与实力,只要他愿意伸头,中豪绅也是愿意躲避在他的羽翼下,享受庇佑的。这也是此次,县令邀请苏则前来的原因,大家都知道苏家有实力,苏则也刚正有清名,所以都想着苏家这次能站出来庇护大家。 皱着眉头环顾众豪绅,苏则心下有些不悦,其实苏氏作为武功县第一大族,有自己的坞堡,若是严密防守,基本上是不会出现问题的。 但是,不知从何时开始,苏氏不仅是武功的苏氏,似乎更成了武功县所有豪族的苏氏。 每当遇到什么难题的时候,武功县的豪族都会联合起来把苏氏推到前面,其实作为武功望族,苏氏有这个能力与资本去做这个代言人。 可如果这些豪族们每次遇到事情就把你推出来,没事之后,又不愿意将利益割舍出来让出功出力的苏氏去恢复损失,那么久而久之,苏氏宗族内也是会有怨言的。 如今苏则作为苏氏代言人,族人知他耿直,所以来时特意叮嘱了他,这次一定要让武功县的所有豪族都拿出点东西,否则,苏氏这次就固守坞堡算了。 轻吸一口气,苏则环顾四周,面色凝重,语气深沉,“苏氏作为武功县首屈一指的豪族,每当县邑百姓需要我们的时候,苏氏自然是责无旁贷。 但多次挺身而出也让苏氏宗族消耗过大,此番面对的是关中两大西凉军阀,我意县内各族都能有兵勇和物资贡献,这样,应对贼兵寇城的时候,我等倒是会多些底气!” 而随着苏则的一席话出口后,县寺内又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眼看着气氛陷入了凝重,一心想解决事情,又害怕各族直接撂挑子的县令,只得讪笑的看向苏则,劝说道:“文师,如今大敌当前,不如你与族人商议一番,先由苏氏起头,后面各族再陆续筹集物资如何?” “县君,贼敌攻略县邑时,出面抵挡的应当是县府的众劲卒,而非吾等各族子弟、今日我既在此地与诸君商议,便已然担负起我苏家作为武功一族的责任,还请县君莫要强人所难!” 苏则一同直言回应,直接让县令也闭口不言。 而随着他闭口不言,这场关于武功县应对西凉军攻城的堂议也不欢而散。对于,苏则所说的西凉军危害,各族只是嗤之以鼻,完全不予理会。 摇着头从武功城离开,苏则需要回坞堡向族人把事情交代清楚。这一次,恐怕武功县是很难团结到一起的了。 出了武功城,向东数里地便是苏氏的坞堡,由于苏氏在武功经营多年,所以坞堡建造的极为稳固,没有数倍兵力是很难攻下的。 所以苏则其实并不是很担心,坞堡内的族人会受到怎样的危害。然而当他回到坞堡后,族中的卫长却给他递了封信件,看过信件后,苏则面沉似水。 信上说他们是从长安撤出来的禁卫军,由于没有携带足够的干粮,想要从苏氏坞堡内暂借一些,待日后他们必然归还。 其实这个时代,豪族在城外的坞堡也时常会受到一些外来的匪贼恐吓,索要粮草、财帛,不过却没有人像他们这样,以宫内禁卫军的名义求取粮草。 通常都是不给就打。 对此,苏则颇为惊奇,随即招徕族中卫长,询问后,才知道这是傍晚一名将领射在坞堡门楼上的。看着绢帛最下方,落下的左中郎将印,苏则犹豫许久,还是决定见一见他们。 这封信当然是刘范让徐晃投射到苏氏坞堡的,其实之前他也想过直接攻入坞堡内,掠夺一番就走,但后来左思右想,刘范还是放弃了。 终究刘范还是清楚自己需要什么,他眼下需要的是名声。以他目前的实力和名声都不足以支撑他在关中割据,并不是他没想过占据八百里关中,但这个操作的难度太大。 且不说如今关中有李傕、郭汜、樊稠、马腾、韩遂等多个西凉大军阀,就是连后期张横、梁兴这些跟着马超一起造反的西凉八部,如今都是各自手握数千兵马霸占一方。 与其在这里用这些匪贼一起争夺荒芜的关中,他还不如先留下一波美名,让关中百姓在经历过三辅之乱的痛苦后,再深刻感受到曾经为大汉怒反李傕、郭汜的左中郎将刘范是如何的仁德与爱民。 如今他联合马腾高举义旗,同李傕郭汜做恶斗的壮举,虽然还没有传扬开,但等到李傕、郭汜、樊稠等人因为权力开始互相攻伐祸乱关中,导致民不聊生的时候,大家就会想起他刘范的好。 想起他刘范的军队纵使饥寒交迫也不愿私自攻打坞堡的事迹,那个时候,才是他刘范携大势席卷关中的时候。 苏则既然想要见一见刘范,自然很快就派遣族中的卫长去联络他们,刘范的绢帛书信里也留下了联络地点,他们就在苏氏坞堡外的一个小庄子上。 准确的来说,他们并不在庄子上,而是在庄子外。当庄子里百余户乡民发现外面来了大量骑兵悍卒的时候,他们也是吓的不轻,还以为西凉军的贼兵来了。 可是等他们心惊胆战的躲藏在屋中,将粮食隐秘的藏匿好之后,才发现这些骑卒似乎并没有入庄子的意思,而是在庄子外围停了下来。 于是乡里的三老便在族中青壮的陪同下,来与刘范等人接触,一番交谈后,他们才知道原来这些人是从长安出来的天子禁卫军。 出于敬重,三老号召乡民为禁军将士们筹集些干粮,供大家食用,却被他们的主将刘中郎将拒绝了,一番了解后,众人才知晓原来这左中郎将正是大汉宗亲,益州牧刘焉的长子! 当下,乡民对这股仁义之军,更是敬重不已,纷纷组织贡献干粮和饮水,让他们解决疲乏。最后,刘中郎将实在拗不过热情的乡民,只得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而当苏则在坞堡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神情微怔,良久,才面上浮现笑容,决定天明再亲自前去拜访。 第26章:侨札之谊 庄子距离苏氏坞堡并不远,苏家乃当地大族,不仅有良好的族学,还时常会庇佑一些周边的乡民。 所以周边的庄子都是以苏氏坞堡为中心,对于苏氏的族人也多有亲厚。 刘范和武卒们接受乡民的馈赠勉强充饥后,就再也没有打扰他们了。按照刘范的军令,军卒中胆敢有自私入庄户者,定斩不饶。 于是近千兵卒就在庄子外的空地上,燃着篝火休整起来。 拨弄着身前的篝火,刘诞盯着火苗怔怔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身旁刘范与徐晃并肩坐着,良久,徐晃开口道:“中郎将,若是明日苏氏坞堡不愿给予我们粮食,我们就真的要断粮了。” 看着他忧虑的眼神,刘范回头看了眼不远处安宁的庄子,“那你想纵兵劫掠这些庄户吗?” 摇摇头,徐晃叹息一气,低头道:“可是如今关中混乱不堪,我等若只是礼敬苏氏,晃以为他们并不一定会领情。” 长吐一口气,刘范伸手拍了拍徐晃的肩膀,道:“公明你还是不了解豪族,有时候他们是宁愿耗费一些财物,也不愿得罪我们这类流军的。” “况且我也并非流军,而是义兵。”轻轻捶着肩膀,刘范自顾道:“若他苏氏想继续在武功乃至关中成为望族,他就必需要有这乐善好施的觉悟。” “兄长,此一招当叫以势屈人。”忽然,侧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刘诞抬头说了句。 笑吟吟的看着他,刘范点点头,随后他便起身朝庞德走去。扎营前,刘范对郎卫军是足够放心的,担心会出事的也就庞德麾下的这些西凉兵,所以刘范特意与他强调了,一定要约束好部卒。 默默看着刘范离开的方向,刘诞盯着他背影怔怔出神,忽然间,他发现这个兄长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刘诞心里产生怎样的变化,刘范不知道,他此刻正在与庞德交流着。 “怎么样,众袍泽都还适应么?”看着庞德忙碌,刘范轻笑问道。 连忙转过身,庞德拱手朝刘范行礼后,挠了挠脑袋,耿直道:“都还挺好的,中郎将可能有所不知,当初在西凉时大家伙也都是饥一餐饱一餐过来的。” 听着庞德的潜意识也就是想让刘范知道,他麾下兵卒并不会因为挨饿而动乱。对此,刘范笑着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稍倾他又好奇的问道:“先前与谈及凉州键勇之士,只听你说那韩遂麾下有一名为阎行的勇将,却不知征西将军帐下如何?” 闻言,庞德稍微怔了怔,半晌才幽幽回应道:“若说西凉勇将,那阎彦明倒确实有些本事,若是豪迈,征西将军家的少将军说来倒也不差。” “哦?”眉梢微挑,刘范似乎颇感意外,“那不知此番他可是随马征西一道来的?” “这。”稍微想了想,庞德不确定道:“按照年岁,他还是不允许从军的,不过西凉儿郎少年便纵马杀敌。少将军倒是也不弱,此番或许他会自己跟过来也不一定。” “唔!”刘范看起来似乎有些失落,看着夜空,兀自呢喃道:“这次若能遇见他,或许也算是件幸事。” 默默看着刘范,庞德并没有说话。他与马腾也只是从属关系,更别说马超了,实在是谈不上熟悉。说起来,那马超小小年纪,却狂傲的没边,在西凉谁都不放在眼里。也多亏有马腾和他自身的一些豪勇为倚仗,否则迟早要出事情。 不过,见刘范不再聊马超,他也并没有多提及。接下来,刘范稍微安抚了一下众人后,便各自休息了。 翌日 天还蒙蒙亮,刘范就已经勒令军卒整顿衣甲,准备离开了。而庄子中的三老见刘范的军队,当真一夜秋毫无犯后,也是既惊叹又感慨。告别时,他还说他替刘范引荐苏家的俊贤苏则互相认识,但被刘范婉拒了。 如今的刘范虽然流离关中,但他的地位并不比苏则低,所以没有必要去刻意怎样,只要他行的踏实就可以。 而当刘范率领众人离开庄子,路过苏氏坞堡的时候,却发现坞堡下,已经有一行人矗立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身着儒服,肃目正面苏则看见刘范率兵过来后,也悄然踱步,向他走了过去。抬手止住身后军卒,刘范翻身下马,简单整理了一下着装,也向着苏则走去。 二人相见,互相通了名姓后。 苏则率先开口,“昨夜从城内归来后,听族人说中郎将率兵来到武功,本想着连夜前去拜访,但又怕惊扰伯常休息,所以才在今日与坞堡下等候。怠慢之处,还请伯常见谅!” “无妨!”当下,刘范爽朗笑着摆手回应,“文师无需如此,我从长安出来,奉陛下诏命往益州将兵出击西凉贼众,路过贵庄,听闻文师贤名,想着结交一番。” “伯常之名,则亦是久有耳闻。如今陛下受困于李傕郭汜之手,伯常能在此危急时刻,挺身而出,实乃当世豪杰,也是我辈敬重的楷模。”说罢,苏则向后方一指,朗然道:“此乃些许粮秣,还请伯常不要嫌弃,权且当我敬重伯常的义举所赠!” 见状,刘范也是眸光一亮,面上浮现笑意,此刻他对苏则颇为欣赏。于是,接下来二人自然是一番相谈甚欢,最后在苏则的邀请下,刘范率领麾下的兵卒直接进了坞堡内休整半日。 至于,苏则与刘范则是从天下大势谈道治理州郡,越聊越投缘,或许苏则也没有想到,他只是认为有志向的刘范,居然能够有如此开阔的大局观和韬略。 而刘范也发现苏则此人好像还是个能文能武的全才,行事有原则,他如今麾下正好欠缺一个文士,倒是想把他拉拢进来。 所以二人聊的很是投缘,直到最后,刘范麾下众人都休整完毕,精神抖擞准备出发。 刘范又从身上把腰带拿下赠与苏则,道:“昔年,郑公子侨与吴国公子札,一见如故,互赠缟纻以为纪念。今某身无长物,便以此带赠与文师,希望你我的友谊可以长久!” 第27章:嚣张的马超 侨札的典故,刘范是想到周瑜向鲁肃借粮结缘的故事,才想起来的。 而此时用在他与苏则之间,也有加深互相感情的效果。难怪古人时常会用抵足而眠,把手言欢之类的来表达两人间感情的深厚。 随着刘范将缟带拿出来后,苏则看向他的目光瞬间就变了,或许原先他对刘范是欣赏和敬重较多,但此刻他应该是真的是把刘范当做生平的好友来对待了。 小心的将腰带收好,交给身后的侍从,苏则看着刘范,“伯常,此一去巴蜀也不知何时才能在回来?” 单手杵着腰间剑柄,刘范笑的洒脱,“文师放心,关中百万黎民还等着我来拯救呢,等我回益州整顿完毕后,我必再杀回来,还八百里天府之地一个盛世祥和的天下。” 听刘范这般说,苏则也是豪气顿生,“好!届时伯常军中若需一刀笔小吏,某必欣然追随!” “岂能让文师那般屈才!”笑着与苏则说着,刘范明白苏氏宗族在武功,如果没有灭族的危险,他是不会跟着自己一同去益州的。 于是两人相互聊着,苏则一路相送数里后,终于还是被刘范劝停了下来。拱手做别,刘范翻身上马领着众人一路向西。 看着刘范远去的背影,苏则忽然有种怅然若失的心情,这多年难得遇上像刘范这样能够激起他心中波澜的人,只可惜家族羁绊,现如今的动乱关中,他很难追随刘范闯荡天下。 而在苏则感慨着不能追随刘范的同时,槐里城内有一少年却郁闷难当。 捂着被老爹抽的疼痛不已的屁股,马超心里郁闷的不行,他才刚刚赶到槐里就遇上从长平观退下来的马腾大军。马腾之前应董卓招揽,率兵前来的时候屯驻的是郿。 后来兵进长安的时候便将马超放在那里留守,只马超天生好战的性格,在郿县根本待不住,于是就偷偷跑了过来。恰好赶上了马腾战败,火没出撒,于是马超直接就挨了一顿教训。 愤愤不平的回到自己屋舍,马超越想越憋屈,一把抄起屋内的长枪,“不行,我得去找那个刘伯常算账!” 平白无故挨了一顿教训,马超自然将责任都推到刘范的头上。他已经知道,就是因为这个刘范临阵变卦,才导致马腾战败,以至于自己挨了顿打。 所以,他必须要找到刘范,把他抓回来将功折罪。 说走就走,马超也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召集百余名亲卫扈从,直接骑上马,奔着西方便追了过去。 沿途一路打探,终于在武功县附近,马超听到了些关于刘范的消息。 作为刘范在关中少有的好友,苏则从刘范走了之后,便让族中人适时宣传起左中郎将路过武功县不取百姓一物的仁德事迹。 一来是为刘范扬名;二来是希望后续不管是马腾还是郭汜他们从武功县路过的时候,都能保证百姓的安全。 可惜,苏则终究是错误估算了西凉军的仁义之心。 当天下午,苏氏坞堡外,就有一名健壮少年率领数百骑兵,矗立在堡门口,叫嚣着让堡内的族长开门让他们进去补给。 皱着眉头看向这群西凉军装扮的骑卒,苏则神情凝重,对方看起来可能是故意来苏氏坞堡找麻烦的。 单手默默扶着墙垛,苏则开口询问下方的马超,“小将军稍等片刻,我让族人将干粮从城上系下,坞堡狭小,不便转圜,将军不如就在城外就食吧?” “噌”的一声长枪向坞堡上一挑,马超旋即瞪眸,“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们不够资格入你坞堡内就食吗?信不信我现在就攻破你的坞堡?” “小将军息怒,并不是我不愿开门迎奉,只是坞堡内实在杂乱,不便与将军使用!” “哼哼。休要与我巧言令色,我可是听说了,那刘伯常就曾入你坞堡就食,为何我却不能!你这分明就是小瞧我,看我今日不攻破你坞堡!” 苏则一听对方这口吻,便知道他是刘范的仇人,当下,内心也不由叹了口气,似乎他与刘范交好的有些草率了。 当下,苏则只能尽量与马超虚与委蛇,说些求饶或者转移注意力的话。 因为他在马超围困坞堡之前,就已经让人外出向武功县和刘范他们报信去了。当然向刘范报信只是苏则紧急时刻胡乱抓的一根稻草,倒是武功县府的求援,是他期盼的。 终究坞堡还是易守难攻的,马超尽管叫喝的凶横,但真正攻坞堡的动作,倒是一直没有展开。同时,苏则在摸清他意图后,也谎称已经遣人去寻刘范了,让其来同他当面赔礼道歉。 马超脑子也不好使,在加上自恃勇武,竟然就真的吃着坞堡系下来的干粮,在外面等着。 随着天色渐渐昏暗下来,苏氏坞堡还没有等来援军后,苏则的面色也随着天色阴沉了。刘范有没有赶来他不知道,但武功城恐怕是真的不会有援兵了。 一时间,苏则内心也是五味杂陈。 而就在马超又开始叫嚣着要攻城的时候,从西方忽然有数骑疾驰了过来。 领头一名壮硕将领手持巨斧,对着马超拱了拱手,不待他回应,就直接道:“我家中郎将说了,在这里大战影响坞堡乡亲们休息。在往西十里,有一处空地,我家中郎将就在那里等你!有胆量你就跟来!” 说完,不待马超说话,徐晃调转马头就往回跑了。 而马超也是愣了一下后,直接怒了,“混账!安敢小觑我!某岂能怕你!”说罢,一声怒喝,奔着徐晃就追了过来。 前方一直担心他不会追过来的徐晃也暗暗咋舌,这小家伙当真是猖狂的不可一世。 于是,苏则就眼睁睁看着刚才还叫嚣的厉害的数百骑兵,咻的一下就从眼前消失不见。 马超追着徐晃跑了大概有五里地,果真出现了一片空地。 此刻,空地前方只有一股数百骑的队伍,立在那里,当先一名青年将军,横枪立马,默默等着他到来。 第28章:擒拿马超 缓慢停下坐骑,马超目光不断逡视四周,手握镔铁枪,此时他倒是谨慎起来。 周边天色已经暗沉,夜幕开始悄然降临,黑色开始笼罩空地的四周。空气也变得安静起来,只有马匹不时的鼻息喷薄声。 “你便是刘范?”看向前方横枪立马的青年,马超扬了扬下巴问道。 没有立即回应,脚下微用力轻夹马腹,刘范缓缓向前挪动数步,“家中大人没有教你言语礼仪吗?” 语调平静,刘范的话在夜幕下,清晰的传入马超的耳朵里。 嘴角嗤笑,马超毫不在意,镔铁枪直指对面,语气傲然:“长这么大,凡是说我无礼的外人都已经死在我这杆铁枪下了。你要不要试试?” 言语轻蔑,马超此时竟也开始激将起刘范来。 嘴角浮现笑意,刘范也不恼怒,“如此说来,你长这么大,也没挨过打就是了?” “呵,能打我的还没出生!”不屑反斥一声,马超又激将道:“费什么话,说了比斗,我人已经来了,你都不敢过来,不曾想你居然这般胆小!” 听着马超嚣张的激将法,刘范握着长枪,枪尖对着他摆了摆,淡淡摆了摆,“你不是我的对手,让你父亲来!” “混账!”瞬间瞪眸,方才还心存谨慎的马超,此刻却是怒了,刘范的话又让他想起被马腾胖揍的经历。言语中夹带着恨意,马超呼吸开始粗重,眼神开始冰寒。 瞧着马超忽然变化的情绪,刘范也是微微愣了愣,心下暗自忖度着其发怒的原因,嘴上却没有丝毫停下,“马寿成与我平辈轮交,你也只能算我晚辈,我若与你动手,岂不是以大欺小。” “放肆!”豁然长枪抬起,马超神色恼怒的盯着刘范,“尔三番两次的羞辱与我,当真以为我会惧怕你这区区数倍之敌吗?” “不怕么?”嘴角浮现讥笑,刘范压低着长枪,随意荡了荡,“那你过来呀。”接着他又嗤笑一声,“难道你以为我对付你还会设置陷阱?” “竖子猖狂!”刘范话语一出,马超直接震怒,让人讥讽就算了,居然还被小瞧了,他马超何曾受过这般轻辱,“你在找死!” 言语多重反激下,暴躁易怒的马超直接怒了,长枪猛地向前一戳,爆吼而出,“斩将杀贼!” 当下,马超率领一众数百骑兵直接冲锋了过来。犹如苍狼狩猎,马超的气势着实不凡,即便刘范知道他有保障,此刻也不免有些心惊。 于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刘范忽然兜拽马缰,作势就要撤走。见此情形,带头冲锋的马超顿时眉梢微挑,猜他定是被自己的气势吓怕了,猛地加紧马腹,马超急声怒叱,“贼子哪里走!” 话语刚落,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噫唏唏”一连串马落陷坑的嘶鸣声响起。 当下,马超瞬间面色大变,猛力兜拽起马缰,想要让栽倒的坐骑立起来,然而还没等他呼喝着驱使坐骑起来,他胯下嘶鸣的骏马有直接哀鸣一声,抽搐起来。 同时马超也是一阵呆滞,就在刚才的刹那数十枚箭矢携带着劲风直接射向他的坐骑,随后它当场横死,而大腿被压在身下的马超刚刚抽出身,便有一杆长枪直指而来。 枪尖透着冰寒,紧紧贴着他的颈部,抬头望向冷默矗立在跟前的刘范,马超怒眸相对,“卑鄙小人!” “作为一军主将,连常规的激将法都忍受不了,还想纵横天下,简直可笑。”冷冷说了一句,擒拿住这样的马超,刘范并没有多高兴,“左右,将他绑起来!” 闻言,身旁一直等候的徐晃等人迅速上前,将他绑缚。期间马超自然是奋力反抗,但挨了徐晃一顿暴揍后,也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再动弹。 待绑缚完毕,马超抬头再次看向刘范,“说好的你我对战,你却使阴谋诓骗我!” “战场之上,奇谋百出,你作为主将不能明断,难道还想敌人告诉你前方有陷阱?”冷漠看着他,刘范也不介意多说两句,“临敌对战,若不能谨慎明断。”枪尖直指地上断气的骏马,“下次死的就不是一匹马,而是三军将士!” “我不会向你讨饶,我父乃征西将军,你不敢杀我!” “嘭”! 话落,刘范直接一脚踹向他的腹部,巨力使马超直接栽倒在地。而刘范却是冷漠看着他,“没用的东西,临阵战败,不思己过,竟然妄图以父亲的权势来保住性命,我真替马寿成悲哀!” 倒坐在地上,马超抬着头看着他,良久,闷头从地上站起来。 刘范上下打量了他一会,才转身离开。看见他就这样离开,马超内心似乎又升起了不甘,大声喊道:“那你现在就杀了我!” “咻!” “中郎将!” 话音落下,几乎是刚刚转身准备离开的刘范,毫不犹豫的举枪就刺了过来,枪势携带着劲风,仿佛要穿透马超的心脏一般。然而在长枪即将洞穿马超的时候,却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了,此时马超也惊恐的向后退了半步。 眼声冰冷的看着马超,刘范语气森寒,“莫说你现在只是个没有名声的小子,纵使你日后真的能纵横关中,若是惹怒我,我照样宰了你!” 神情凶狠,语调绝冷。这一刻,不可一世的马超终于紧张的滚动一下喉结,他能感受到枪尖就抵在他的胸口,已经渗透衣甲,刺痛使他浑身都激灵起来。 楞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只有一个人真正感受到死亡的威胁时,才能明白懂得害怕。马超与刘范对视熟息,最终在他的逼视下低下了头。 而此时,刘范才看了眼一旁的庞德,冷冷收回长枪,随后头也不回的翻身上马离去。 看着刘范远去的身影,庞德也幽幽叹了口气,这位中郎将的脾气还真是凶横的。当下,他也无奈只能看着徐晃等人,将马超及其扈从纷纷押走。 至于,临走前马超看他的憎恨眼声,庞德更是百口难辩。 第29章:赚开郿县城 在马超心里,恐怕庞德已经是完全投效刘范了,即使以后他回到马腾身边,恐怕也不会被马超所见容。 而马超终究是马腾的长子,若不能为马超所容,庞德又还有什么再回去追随马腾的必要。 刘范后来再没有同马超多说其他,已经没有那个必要,毕竟马超的价值也使用的差不多了。刘范先前之所以念叨着马超,其实就是想借其手,让庞德彻底死心,然后带走,没有什么是被故主猜忌更让人心寒的。 所以对于刘范而言,马超只有两个作用,一是让庞德死心,二是帮助他顺利进入郿县城。 是的,刘范接下来势必要进入郿县城补充物资。顺道等待蜀中派遣来的精锐叟兵,从时间上推算,刘焉派遣的叟兵应该快要到了。 其实刘范之前诓了马腾,早在他从长安出来前,就已经让刘焉从益州发五千叟兵来援助了,而率兵的将领也是追随刘焉多年的校尉孙肇。 而按照进程,孙肇此时应当已经率兵出了秦岭要往郿县来了。 毕竟先前刘范与他约定的汇合地点就是郿县。郿县作为马腾之前的屯军地点,自然是再安全不过的。终究谁也没有想到,马腾、韩遂会在郭汜、樊稠的手上败的这么快。 如今刘范与马腾也已经断了联络,想要再借着他的名义混入郿县可能性很小。幸好瞌睡了有人送枕头,从郿县私跑出来的马超,追着自己就赶了过来。 对于这个送上们的人质,刘范当然欣然笑纳。将马超及其众扈从捆绑好,刘范一路拖着他们向郿县赶去。 马超等人跟着奔走下,刘范并没有放缓速度,就是故意在消耗这些人的体力,让他们没有力气生出其他心思。 至于马腾的追兵,刘范目前并不担心,历史上是因为马宇的管事告密,谋事泄露后,刘范等人先逃往槐里。郭汜樊稠后率军突袭长平观,才导致马腾仓促大败。 而这一次,双方是正面对决,又有刘范从中搅乱了一阵,即便马腾他们败了也没有到溃不成军的地步,所以,短时间内,他们并不会追击过来。 郿县 起源周朝,为郿邑,《诗大雅》中说“申伯信迈,王饯于郿”,到了汉朝后便设立了郿县。当年董卓从洛阳撤回长安之后,就将郿县修建成了坞堡,城池坚固可谓是易守难攻。 所以后来郿县成了很多人选择屯兵的好地方,马腾在董卓死后抵达关中,便选择在郿县屯兵以观察长安局势。 如今,郿县也算是都在马腾军的控制范围内。 而从马腾和韩遂发兵往长安后,郿县已经很久没有收到前方的消息了,所以数日前,少将军马超才率领扈从私自奔逃了出去。 只留下此行主簿傅干,留守在郿县。 傅干作为北地郡名士壮节侯傅燮之子,也算是凉州少有的青年才俊。傅燮当年作为汉阳太守,在凉州刺史耿鄙不听劝阻非要发兵攻打王国叛军的战斗中,壮烈牺牲了。 当年,傅干随官,年十二岁。后来,朝廷念傅燮忠义,加封他为壮节侯。 而马腾当年原本是傅燮麾下的军司马,在那场大战后,也在西凉乱军大势的携裹下,加入了反叛大军中,从那以后马腾与韩遂两人就成了老搭档。 但相比与韩遂在金城只手遮天的行为,马腾在凉州倒是颇有些名声。后来,也寻找到了傅干,尽心尽力的供养庇护他,直到如今傅干成长为马腾军中的行军主簿。 当天空的渐渐泛起鱼肚白时,说明夜晚即将离去,崭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郿县城外却迎来了一股数百骑的不速之客。 此时正是天色朦胧也是守城戍卒最困顿的时候,当发现城外忽然多出一支兵马时,城门中候也是愣神后,才大声喝止:“来者止步!” 闻言,城下行来的队伍稍微停顿片刻,便有一人,迅速策马冲了出来,朝着城上放声怒喝:“速开城门!少将军受伤了,急需入城休养!” 此言一出,方才呵斥的城门中候也是面色一变,瞳眸滚动却还是坚持道:“让少将军出来说话!”刚才喊话的人他认识,是马腾军中校尉,庞德。 “混账!”骤然怒叱,庞德震声大怒,“我乃校尉庞德,奉将军之命连夜护送少将军回来养伤,你等若再耽搁,征西将军怪罪下来,你们都得死!” 一席话落,那城门中候额头也微微沁出汗渍,显然马超可能受伤不轻,“可否让我多看一少将军?” 闻言,庞德也不废话,单手一摆,迅速有武卒将昏迷马超抬了上来。城门中候定睛仔细看去,此时他正紧闭双眼躺在木架上,一动不动。 而此刻距离开城门却还有半个时辰。城门中候有些急了,开城门违抗军令,但不开有可能会真的耽误马超医治。 马超若是出了事,那他就真的麻烦了,当下,城门中候咬咬牙,“开城门,迎少将入城!” 随着中候一声令下,城门缓缓开启,数百骑从在庞德率领下,抬着马超迅速向城下走来。然而,当众人临近时,城门中候旁一名青年却忽然小声说道:“军候,情况不对,这些人都是手握腰刀,时刻准备作战的姿态。” 眸光陡然一凛,城门中候再一看,果然如此,当下,急喝道:“有诈!关城门!” 然而,吊桥已经放下,城门也开了一半,哪里还有关上的可能,当下,庞德身旁的刘范瞬间祭出手弩射死门卒后,震声爆喝:“攻城!” “杀!”瞬间,数百骑卒在刘范、庞德的率领下,向城门内冲去。同时不远处,也出现一名汉子,率领数百骑,呼号着向此处冲杀过来。 见状,城门中候面色大变,当即抽出战刀,朝着身旁青年喊道:“子敬,速去通知傅主簿,其余人随我下城御敌!” 而城门中候率兵冲下去后,那被唤作子敬的青年,眸光闪烁后,也迅速向城内隐去。 第30章:法孝直 城门中侯率领兵卒冲下城楼的时候,刘范已经带人冲开了城门,冲进了城内。 一杆长枪在手,深深刺进那名阻挡在身前的兵卒,抵着他一路向前滑行数十步,左右其余兵卒走惊住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场景,从城门上下来的中侯也兀自咽了咽口水。 互相对视,刘范眼神冰冷,“左中郎将刘范,奉天子令接管郿县,不想伤及无辜,再征西将军没有回来前,城内一切都需听我安排!” 说完,刘范扭头看了眼刘诞。只见他稍微愣神后,便迅速从衣襟里拿出锦书,大声宣读起来。眼声游离不定,城门中侯犹豫了片刻,才缓缓低头拱手。 于是接下来庞德安排人开始接管城防,等徐晃率兵赶来的时候,刘范才带着他们一起向县寺进发。此时天色已经明亮。 郿县的百姓们恐怕都没有想到,一觉醒来,整个县城就换了个掌权者。 而在刘范率兵前往县寺会见傅干的同时,方才受城门中候所令前去报信的青年却只是打发了一名随从去县寺后,便自顾想着一家宅院奔去。 宅院不算大,在郿县也只是勉强算个官宦家邸,不过这件的青年公子却是与青年颇为投缘。 沾着清晨露水,青年轻轻叩响这件门扉。不多时,门栓响动,从里面探出一个小脑袋,看着青年一脸迷惑,道:“孟屯长。” 还没等门僮继续询问,孟达就极速开口:“孝直起身了没有?我有急事寻他。” “少君,还在休息,尚未起身。” “来不及了!”一把推开门僮,孟达焦急的往屋内走。他与门僮口中的少君是多年好友,所以对宅子的布局陈设也十分清楚,挤进屋子后,没有多耽搁,他直奔后宅。 后宅院落中的一方屋舍门扉紧闭,庭院中正有仆人在打扫。见他冒冒失失冲进来,还没来得及阻拦,他已经疾步推开门扉,冲进屋内,“孝直,祸事了。” “你做甚么!大清早的,我不用睡觉的吗!”紧接着,屋内便传出法正怒气冲冲的呵斥声。 法正,郿县名士法真的后人,其父法衍曾任司徒掾、廷尉左监。法家也算是郿县当地的名士豪族。而法正与孟达少年起便为知己好友,所以孟达才敢硬闯法正卧房。 看着气喘嘘嘘瞪眼喘着粗气的孟达,法正回瞪了一眼后,也无奈的自顾穿起服袍,“孟子敬,我告诉你你最好给我说点有用的消息,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出事了,孝直!” “能出什么大事,最大不过郿县易主了。” 脸色瞬间变幻,孟达更是结巴道:“这还不算大事?” 掬起一捧清水轻轻敷面,法正拿起布巾擦擦干,面上也颇有意外,“当真易主了?” 见孟达疯狂点头,法正倒是绕后兴致起来,“如此时节,敢从马寿成手中夺城的想来也是狠角色。”看着孟达,法正凝眉,“对方多少人?” “数百人,可能也近千人。我看不真切。他们劫持了马孟起,将他打晕,在城门开启前半个时辰赚开了城门。现在恐怕已经兵进郿县县寺了。” “有趣!”霍然起身整理了一下服袍,法正笑了,“恐怕如你所料,对方只有千余人。可紧紧千余人竟然敢巧夺郿县。” 凝神细思片刻,法正沉吟,“恐怕我已经猜到了马寿成联合的长安内应是谁了。” 面色一惊,孟达也是意外,“马腾在长安当真有内应?” 笑吟吟看着他,法正幽幽道:“恐怕不仅有内应,他还让这个内应请求援兵相助了。” 眼珠在瞳眶中来回滚动数下,孟达还是没想明白,半晌,看着法正,问道:“是谁?” 斜了他一眼,法正没好气,道:“益州牧刘焉长子,左中郎将刘范!” “是他!”面色一动,孟达想了想似乎确实有可能,稍倾,他也想通了什么,向着法正又问道:“那你说刘益州也会派兵来关中?” 点点头,法正没有回应他。 而此时孟达却已经浮想联翩,早先他就和法正讨论过关于关中今后的走向问题。法正判断,关中并不会有长久安宁,因为西凉军阀割据太多,朝廷根本掌控不住。 眼下有天子在长安,倒是勉强可以维持安宁。若有一日,天子东归,这关中必然大乱。当时,法正也曾说过,最佳的避难地点其实是益州。 “孝直,那我们不如借此机会较好刘范,为今后避难益州留条后路。”思索片刻,孟达迅速建议道。 行到案几后端坐下来,法正端起案上侍从刚奉上来的茶汤,轻轻呷了一口,不紧不慢的摇了摇头,“不急,此事我们不能操之过急。” “那等到他们接应的益州兵一到,就用不上我们了!”法正稳如泰山,孟达却是急不可耐。 摇摇头,法正眸中仿佛散发着智慧似的,“他们既然选择赚开城门,就说明与马寿成其实已经生了嫌隙。而他们此时应该是暂借郿县避难,准备等候援兵。若援兵久久不能至,他们必然会与马寿成碰面。若援军数日即达,我等即便此时贴上去也好用用处。” “孝直是想其与马腾纠葛时,献出一二良谋,来搏取往益州的进身之资?”眸光微亮,这句话,孟达听懂了。 而法家孟达与法正紧张商议着郿县易主后,他们投向的问题时,郿县的县寺中,刘范也率人赶了过来。 县寺的厅堂极宽阔,毕竟当年董卓准备用它来养老。修建的时候,就使工匠加大了规模。 刘范没有闲暇欣赏这县府的豪奢,当他率兵抵达时,傅干已经领着一众县吏在门口恭迎了。向刘范行礼,陈述完郿县情况后,刘范就迈步直接向堂内走去。 进入堂内分宾主落座后,大马金刀端坐在上首位的刘范才看向傅干,问道:“你有什么想问的?” 傅干身为马腾的主簿,却如此配合,显然他是有自己考量的。 “我只想问中郎将,是否当真携带了天子诏令?还有你对征西将军如何看待?” 第31章:接管郿县 其实刘范也预想过傅干之所以能默默配合,肯定是他心里有处信念,比遵从马腾的命令更加重要。 这也是刘范之前为何一定要让刘诞从天子那里拿一份诏令出来,在如今的天下没有天子的诏令,行事是名不正且言不顺的。 瞥眼刘诞,他也马上将锦书从衣襟内取出来,交到傅干的跟前。 看着纹龙金丝锦帛诏书,傅干也同样慎重无比,退后一步,恭敬朝着锦书长揖行礼后,傅干双手展开平举头顶,刘诞将锦书放置他手上。 之后,傅干才抬头,缓缓展开锦书看完内容,默默折叠起来,放置刘范身前的案几上。 “刘中郎将既然奉陛下诏令,与征西将军里应外合,为何来郿县城时不曾携带将军的文书?” “马征西在长平观同郭汜、樊稠的大军决战,我也只不过在阵前宣读了陛下的诏令。彼时我手中只有数百人,与战况根本起不到丝毫裨益,所以我选择先行回到郿县后方,接应蜀中援军的同时替征西将军稳固后方。” 瞥了眼刘诞,示意他将锦帛收起,刘范沉稳的同傅干解释起缘由。傅干作为马腾留在郿县的行军主簿,也算是他的心腹,若能得傅干相信并支持,刘范在郿县会更舒服些。 眉宇间凝思片刻,有天子诏令在手,傅干也潜意识会选择相信刘范。 “既然刘中郎将要接手郿县,那为何要击晕孟起,须知他乃征西将军长子,有戍守郿县的职责,若不能得他支持,中郎将恐怕也不能全数掌控郿县城。” 傅干言外之意,就是想让刘范先放了马超,毕竟马腾在郿县城内的旧部还是信任马超的。 闻言,刘范看着傅干,忽然笑了一下,“其实彦材应当知晓,以孟起的性格若放任不管,这郿县城内必然会乱。所以,我之想法,暂时约束其行动,待确保郿县安全后,再将其释放。” 沉吟数息,傅干看了看刘范,又环顾四周兵卒,最后也默默的点了点头。 于是,在傅干同意暂时交接郿县后,刘范迅速安排刘诞跟着他一起将城内的事务尽数熟悉,而后安排人更换掉重要岗位。 与此同时,刘范也不忘将郿县本地的豪绅召集起来,询问一下他们城内的情况,这是他的习惯,汉末时期人才辈出,说不定在某个不起眼的城邑内就能遇上一位可用的贤才。 只不过可惜的是豪绅们要么极力推荐本族的青年,要么就连连摇头,避开与刘范的牵扯。最后,刘范敲打了一下他们,便放了各自离去。 接着刘范又拿起县寺内,在籍的各胥吏、尉率名录查看起来,希望能找到一个可以用的人才。这就像是游戏中占领城池后,搜索在野名将一样,如今刘范的地盘小,所以他只能很用心的去寻找。 苍天不负有心人,就在刘范以为郿县大概真的没有可用之才的时候。郿县城尉率登籍名录里的一个人名,却让他心头升起涟漪。 城门曲屯长,孟达! 孟达此人熟悉三国的人都知道,在历史上也算是有过几笔记载,先是追随刘备驻守上庸,后因关羽兵败又投降曹魏,最后在诸葛亮诱导泄密下,被司马懿急行军斩杀。 孟达其本身才能如何,刘范暂且不需去管,但他有一名好友法正,却是刘范此时急切需要的。 法正作为后期刘备入蜀的肱骨之臣,深得器重,就连刘备伐吴战败,诸葛亮还曾感叹,“法孝直若在,则能制主上,令不东行;就复东行,必不倾危矣。” 而法正自从追随刘备后也是战绩卓著,被刘备引为谋主,其才能可见一斑。 由于孟达的出现,让刘范迅速想起了这位避难益州的大才,原本刘范以为至少回到益州后才能收拢一些干吏良才,却不想竟让他在此地遇见,当下刘范自然不会放过如此难得的机会。 于是刘范迅速遣徐晃亲自去将城门尉麾下的曲屯长孟达唤了过来。 由于是徐晃亲自拿人,孟达也迅速被他从家中捉到县寺来。 孟达后来从法正家中出来后,回了城门处看过,见城门已经被庞德接管后,他索性就直接回了家中暂避。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即便在家中,他还是被刘范的抓了住。初始他还以为刘范军法森严,是要惩处逃犯以儆效尤。 后来才知道,只是刘范忽然要见他。 虽然不明白刘范为什么特意要寻找自己,但眼下整个郿县都得听刘范的,孟达自是也不敢有半句怨言。双手抱拳,身体呈大礼躬曲,孟达头埋得很低,杵在大堂中央向刘范行礼。 看着执礼甚恭的孟达,刘范大抵上也确认了,他恐怕就是历史上的孟达。 “免礼吧。”笑着与孟达招呼,见他抬头,刘范也上下打量起这个稍显稳健的青年,“我内左中郎将刘范,奉天子令前来郿县甄选武才,听闻你颇通武略,所以将你唤过来试一试。” “回禀刘中郎将,在下微末才能,恐入不得中郎将法眼。” “你也无需自谦,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说罢,他扭头向身旁的徐晃斜了斜眼。徐晃会意,两步行到孟达跟前,粗犷着声音,抱拳一礼,“孟屯长,还请赐教!” 当下,孟达也是一愣,连忙看向刘范,可是还没等他开口拒绝。徐晃就已经向孟达出手,仓促下,孟达只能出手抵挡。虽说孟达有些防身的拳脚功夫,可那又怎么比得上战场厮杀数年的徐晃,只是数十招,孟达便被徐晃拿下。 反手被羁押,孟达单膝叩在地上,抬头看向上首的刘范,面色惊疑不定。 他想开口解释两句,却不料话未出口,上首位的刘范已经勃然大怒,“混账!是谁与我说的,孟达乃是郿县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此等身手竟也敢称俊才,左右与我拖下去砍了!” 惊恐的盯着刘范,孟达瞬间慌了,当下脑海中心思电转,直接对着刘范大喊道:“刘中郎将息怒,我有一好友,绝对可称才俊!” 第32章:好说话的法正 闻言,拉扯着孟达就要往外走的徐晃也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刘范,似乎在看他怎么说。 而刘范此刻却是眉头微微蹙起,单手拿着书简朝孟达点了点,“你别告诉我就是那位同理一道名列才俊的法正。” 心下咯噔,孟达瞪眼瞧着刘范,艰难的滚动下喉结,连忙解释道:“中郎将切莫误会,法孝直是有真才实学的!”唯恐刘范不相信,孟达还信誓旦旦保证,“中郎将可以让我带人亲自将他请过来,我与他感情极好,他定能让中郎将满意!” 上下打量着孟达,刘范面色犹疑,“你最好不要骗我,否则你与他都将接受严惩!” “中郎将放心,孝直才干我最知道!”见刘范语气缓和,孟达也赔笑的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表情严肃的摆了摆手,刘范示意他下去。而孟达也是连忙看了眼徐晃,在他的威严笼罩下,讪笑着退出了厅堂。看着上方的刘范微微颔首,徐晃也会意的点点头,转身跟了出去。 此刻,刘范面无表情的脸上才逐渐展露笑容。事情进展的还算顺利,终究孟达还只是个涉世未深的青年,在凶狠的武力压迫下,他只能迅速选择保命的方式。 从县寺出来后,孟达一直低垂着头,身后个数名健硕的郎卫汉子。孟达已经看到他们腰间挂着的手弩了。他看来是没有逃跑的机会。 来到法正的家中。 看着刚刚被自己送走没多久的好友,法正皱起眉头,“你怎么又来了?” “孝直,你说若是有贵人忽然看中你是种什么感受?”脸上舔着笑容,孟达龇着一口大白牙盯着法正。 眉梢微蹙,法正有些不确定,“你向左中郎将投诚了?” “你看你这话说的!”嗔怪着来到法正身边,从他手上拿下书简,“你哪次说话我不是照办的,这次是因为我城门卫中做事干练,得到了左中郎将的赏识,于是我就顺带举荐了你!” 怀疑的看着孟达,这些年相处下来,他是什么性格,法正是最清楚不过的。虽然孟达做事干练,但下决定前总是会瞻前顾后、摇摆不定,不可能这么果决的。 “你现在同我说实话,说不定我还能分析出点原因,否则当真见了左中郎将就迟了。” 法正话落,孟达也是面色一苦,当即委屈的向他大倒起苦水。 半柱香后,法正也算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摸了清楚。眼眸中包涵思索,法正凝重说道:“我观这前后事,他刘范似乎是奔着我来的。” 兀自一愣,方才还委屈无比的孟达也忘了再装样子,“难道是季谋公曾经得罪过他!”瞬间惊起,孟达连声道:“不行,孝直,你我赶紧收拾一下,现在就逃出去。” “眼下整个郿县四门紧闭,如何逃?”摇摇头,法正没好气道:“就算我们逃出去,不能入蜀中避难,难道去西凉?”悄然吐一口气,法正冷静道:“还有一种可能是他真的想征辟你我二人为其所用!” 豁然瞪眼,孟达不可置信,“哪有这般征辟人的!” 轻轻抖了抖衣袖,法正昂然起身,边向城外踱步边道:“是与不是,你我去看看便知。” 连忙紧跟在法正身边,孟达不断念叨,“孝直这可不能儿戏,若当真有仇你可要记得让我先跑啊。别最后你自认为惊才艳艳,把我给害惨了。” 没有理会他,法正一边思索着与刘范的会面,一遍向外走。而走出院落后,郎卫的武卒靠过来后,一直小声嘀咕的孟达也乖乖的闭上了嘴。 不多时,二人在武卒的引领下,来到了郿县的县寺中。 背着手在堂内来回踱步,当听到门口处有响声后,刘范连忙快步走回到案几后,抄起一本竹简装模做样的看了起来。 稍倾,法正二人在郎卫的带领下进入厅堂,拱手作揖向上首位的刘范行礼,“郿县法正见过左中郎将!” 闻言,脊背挺正端坐在案几后的刘范,微微侧首看了眼说话的法正,故作威仪道:“免礼吧。你便是法孝直?” 缓缓直身,法正冷静的看向刘范,面上浮动着笑容,“正是!” 法正身材消瘦穿着服袍,此时不卑不亢的昂首矗立堂中,倒别有一番儒雅。 “我听你好友孟达说,你是你们郿县少有的青年才俊。本中郎将平素也极其喜爱俊贤才子,你可愿入我军中,替本中郎将效力?” 说完,堂上忽然安静了。 而刘范也愣住了,先前他其实已经有腹稿,准备先考核一番法正,再勉强将他收入麾下,怎么现在直接就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然而就在刘范想着再说点什么补救的话的时候,让他与孟达皆是错愕的一幕出现了。只见,法正躬身再次作揖,微微俯首,语气诚恳道:“法正愿入中郎将麾下效力!” “吱”刘范猛地握紧手中竹简,不可思议的看着法正,心下已经开始自我怀疑起来。难道现在的谋士这么好招揽的?就算之前他诓骗徐晃、庞德这两个武夫都花了不少心思啊! “孝直,某可不是在同你玩笑。你既不问我入为何职,又不问我将要行何事,你就这般贸然答应,是不是过于草率了?” 面上带着微笑,法正默默看着刘范,淡定回应道:“我以区区白身入为中郎将麾下,至多不过一文属掾吏而言,纵使想有高官厚禄,中郎将恐怕也给不了我。 至于所行何事。如今关中大战,所行莫过于兵事。而中郎将麾下良将悍卒充沛,又岂需我一区区文士冲锋陷阵。那么,所供职位当是跟随中郎将左右,行临机决断军事之职责。” 怔怔的看着法正,听他一番话,刘范直接愣住了。 而法正见刘范状态,也不以为意,只是微笑躬身拱手,请道:“若是没有其他事,正先行退下了!” 下意识张了张嘴,看着法正,想再问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问点什么。于是只得木然点点头。 而法正却在转身离去前,又看向刘范,建议道:“中郎将下次阅读,其实可以把书简拿正了再看的。” 闻言,刘范一低头,瞬间脸红。书简拿倒了! 第33章:马腾将至 尴尬肯定是有些尴尬的,甚至那边一直矗立在侧的徐晃都不忍直视的扭过头,假装没看见。 不过刘范终究是刘范,只见他轻轻咳嗽一声后,便直接将手中的书简放在案几上。直身跽坐而起,双手放在膝盖上,目光平视法正,深情而诚恳,“方才听闻先生前来,一时失态,仓惶间失礼处还请先生海涵!某若能得先生辅佐,往后必不离不弃!” 当下,整个厅堂再次安静下来。法正面善隐约浮现的笑意也缓缓退散,孟达则是直接呆住了,怔怔的看着上首位的刘范。 唯有徐晃此刻悄然低下头,发在内心的暗叹一句,中郎将果然没让自己失望!放眼当今天下,能将姿态间转换做到如此自然,措辞用语使用的如此撩拨人心,也唯有他刘中郎将了! 此时再看法正,方才面上的笑容早已收敛,神色肃重的看向刘范,躬身拱手再深深揖礼后,才缓缓退步至门扉处转身离去。 见他走后,孟达也回过神来,匆匆拱手一礼后迅速追了出去。而徐晃竟不知何时,早就从厅堂内消失不见了。 环顾空无一人的厅堂,刘范才长舒一口气,瘫坐下来。辛亏刚才反应及时,没有在法正面前失态,对于自己刚才那番饱含情感的告白,刘范还是颇为满意的,看那法孝直的反应就知道了。 而此时,县寺外 孟达终于追上了法正,脚步紧紧跟在他身边,回过神来的孟达早已经震惊的无以复加,“孝直,真没想到啊,堂堂的汉室宗亲,左中郎将竟然会这么看重你!” “其实你我都一样的。”法正一边谦逊着回应,脚下一边又因为兴奋下意识加快频率。 不过孟达却并没有感觉到异样,依旧紧跟在法正身边,自顾感慨,“孝直,刘中郎将今后或许是继承益州牧的存在,逢他看重,你今后的前程不可限量啊!没想到你尚未出仕的白身,竟会有如此大的机缘!” “子敬,你想的太远了。”停下脚步,法正看着孟达想用言语劝说他冷静一下,可他却没有发现,他从出县寺开始到现在手臂一直是微颤的。 孟达一愣,而法正又迈步急速朝前走去,熟悉,孟达才反应过来,连忙朝他背影追去。 “孝直,你是不是想丢下我!现如今富贵了,就要相忘了?我可告诉你,我也是很有本事的!” 长街上,一道身影追逐另一道身影不断前行,那同样是青春对未来前程的美好憧憬与向往。 青年法正与孟达开始规划起自己美好将来的时候,青年的刘诞已经开始苦哈哈的做起了杂务事。郿县署衙县寺里,刘诞跟着傅干足足奔波了大半日才勉强将城内的情况掌握清楚。 捶着酸痛的肩膀,刘诞来到刘范身边,抱怨道:“兄长,你是时候得招揽些良才干吏了,总不能这些政务的事情都交给我一人来处理吧?” 亲手替刘诞斟杯热茶,刘范温声宽慰,“你在坚持坚持,不是现在手上的人手不够么?你看徐公明和庞令明他二人哪个看起来有你机灵?”伸手拍拍他肩膀,“有些事情,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呐!” 得意的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刘诞也自顾傲娇,“并不是我自夸,兄长我同你说罢,你这数千人的队伍现如今,少了谁也少不了我!” “所以说你才是我们队伍核心的存在,待回到益州,我定在阿翁面前好好褒奖你一番。” “真的?”听刘范这么一说,刘诞瞬间又喜滋滋的乐呵起来,全然忘了他刚才是来找刘范诉苦的事。 “不过我让你联络孙肇的事情,可有眉目了?”稍倾,刘范凝声问道。 面色肃穆,刘诞也慎重起来,“斥候我已经尽数安排出去了,帛书都缝制在亵裤内,防止被外人截获而导致事情泄露。” 默默点头,“此事还是必须要谨慎些。如今我等能否成功进入蜀中的依仗就是孙肇与他的五千叟兵了。” 面色一变,刘诞惊疑,“兄长的意思是我等入蜀此事可能会受到阻拦?” “不是可能是一定,你我原本留在长安便是为了辖制蜀地的父亲,若你我遁去,朝廷将会彻底失去对益州的掌控,不管是李傕的西凉军还是长安的公卿都不会让你我离去的。”顿了顿,刘范又叹了口气,“而且我如今恐怕已经被贾诩、李儒等人都忌惮住了,他们会不遗余力的截杀我!” 面色悄然变幻,刘诞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刘范,怎么听他这么一说,眼下关中最危险的就是他们这波人了。 而不待刘诞再发问,外间整顿完城内西凉兵的庞德也大步走了进来,拱手抱拳,“中郎将,城内的凉州兵我已经尽数说服,城内有三千兵卒,其中有一千凉州兵愿意听从中郎将调遣。 另外一千西凉兵,选择不反抗也不效力,我已经派人将他们的兵甲尽数收缴,暂且扣押在封闭军营内。至于剩下的一千人,属于郿县本地步卒,在公明的协调下已经尽数归降。” 默默点头,城内原先有两千马腾留下的西凉军,如今一半选择顺从,一半拒绝投降,刘范只能羁押他们,若是处死必然会引起其余西凉兵甚至庞德的反弹。 虽然这可能是个隐患,但目前也只能这么处理。不过好在西凉兵也属于外来户,在这里没有很深的根基,所以只要防护得当,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随后,刘范又与庞德交代了一些对于收拢来的西凉兵的整编事情。当一切交代的差不多的时候,却见徐晃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迅速抱拳,徐晃直接汇报起来,“中郎将,前方斥候来报,马腾韩遂军在槐里再次败给了郭汜樊稠军,眼下已经率大军向西逃窜过来。恐怕眼下要到武功,很快就抵达郿县了!” “这么快!”豁然起身,刘范也是面色一惊,连忙道:“赶紧让人去请法正、孟达前来,我等要商议紧急军情!” 一声应诺,徐晃、庞德连忙下去布置,二人互相对视,眼中尽皆凝重。 而刘诞此时却是一愣,“法正、孟达是何人?不是说我才是唯一吗?” 第34章:驱虎吞狼 武功城外 关中的大战已经持续有一段时间了,不仅长安,其他各郡县的城邑也都纷纷紧闭城门,严防乱兵滋扰。 如今的关中治安已经远远不如以前了,似郭汜、马腾这类大军阀的争斗虽然少,但各地的小军阀却是层出不穷,而由这些小军阀争斗遗留的流军就会不定时攻击城邑。 因此,关中郡县对这些被大战淘汰下来的流兵,是最深恶痛觉的,而每当关中有大战爆发的时候,各郡县都会默契的紧闭城门,固守不战。 然而这一次,败军似乎并没有像先前一样,他们从槐里溃败后,就一路向西急行,即便是路过武功城也并没有停下来攻破城池烧杀抢掠一番。 正当武功县上下众人惊疑不定的时候,从槐里赶来的名义上的郭汜朝廷军,却要求县令打开城门,放众兵卒进入。 大军矗立武功城外,郭汜、樊稠中间停着文士李儒,不放心的向西方望了望,郭汜有些担忧,“先生,我等真的不用追逐马腾军么?若让他在郿县站稳脚跟,我们再想攻破可就难了!” 轻轻捋了捋颌下胡须,李儒面色淡然,“先不着急,若我所料不差,郿县城此时应当并不在马腾的控制中。他若赶去,必然踌躇,攻与不攻也是两说。我等若逼迫急了,想来他也并不会攻郿县,而是直奔陈仓。” 神色一怔,郭汜稍微思量片刻后,也不由眯眸轻声道:“先生的意思是那郿县城可能已经被刘范占据了,此时马腾前去,双方必然会产生争斗。” 瞥了他一眼,李儒微微颔首,“刘范此子虽然年岁不大,但却有些奸猾,若是拒守郿县,马寿成若想拿下他恐怕得费一番功夫。” 闻言,两侧的郭汜、樊稠俱是领悟的点点头,坐视别人争斗是他们擅长的。接着,武功城大门打开,郭汜才策马先前,领着众人缓缓入城。 对外,李儒的身份是被隐藏的。 而在武功城迎入郭汜等人的时候,郿县城十里外,马腾、韩遂也接到了来自郿县城的最新情报。刘范趁着拿下马超的便利,在昨日清晨时分,诈开了郿县城门,迫降傅干等一众城内掾吏,如今郿县城已经尽数为刘范掌控。 “混账!”骤然爆喝,马腾真的怒了,他之所以这么努力的驱兵向郿县城来,就是因为这里还留有他的从属掾吏以及大量军资,足够补充他在此地重整旗鼓与郭汜军决战。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这个刘范居然直接抢占了郿县,让他失去了根基,“这刘伯常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要与我西凉军不死不休吗?” 面色沉重,此时马腾身边的韩遂面上也有些凝重。欣赏刘范的年轻胆识归欣赏,但是在大战之时私自攻占城池,危害到他的利益就有些不对了。 眼珠来回滚动,数息,马腾还是扭头看向韩遂,“文约,如今郭汜军也不再追逐,不如你我联军攻下郿县,这样也好有补充,否则陈仓距此颇远,再奔袭过去恐怕儿郎们会坚持不住的。” 面色难堪,韩遂沉吟许久,没有出声,最后还是眼角微眯,摇头阴沉道:“并不是郭汜他们追不上,而是他们是故意想让我们攻打郿县,好让他们坐收渔利。” “他们在我等后面,我等才刚刚得知郿县被占据,他们又岂能知晓?” “你忘了他们半日策反槐里的事了?”面对马腾疑问,韩遂只是轻轻回了句,便将他的话头都堵住了。 当下,马腾神色凝重。经韩遂这么一提醒,又让他想起了槐里城的恐怖,原本他们以为大军屯驻槐里后,能够有短暂的修养时间,却不想,只是半日,原先对他们战战兢兢的槐里豪族,就好像背负灭族灾难似的,发疯的攻击他们。 导致深夜的槐里城一片混乱,为防止受到更大的损失,马腾韩遂只能连夜从槐里城撤了出来,对于当夜从槐里城撤出时,面临的三面追击,马腾依然记忆犹新。 郭汜军中有恐怖的存在。 沉默良久,马腾再次看向韩遂,“那你说我们该如何做?” “越过郿县继续向西!” “继续向西!”眼眸圆睁,马腾有些不理解。 “不错!”沉稳点头,韩遂眸光深邃,“他们之所以放任我等前来郿县,恐怕起的就是驱虎吞狼的心思,让我等来攻打郿县,待我等损兵折将拿下残破的郿县后,他们再随后掩杀,我等必将惨败。” 瞥了眼面色阴沉的马腾,韩遂继续,“因此我等若不想被他利用,就先假意越过郿县往西边的陈仓去,彼时他们若想继续追击就得自己去拔出郿县这颗铆钉,否则他们也不知道这郿县会不会与我等已经暗中有了约定。” 一语话落,马腾也是眸光闪烁,沉默半晌,最终还是同意了韩遂的提议。 马腾韩遂在城外的商议,郿县城内的众人并不知道,此时郿县城的县寺内,一众人等也是眉宇轻凝,面色都捉摸不定。 正襟危坐在上首案几后,刘范目光扫过堂内众人的神态,最后也是轻轻咳嗽一声,“孝直方才语言,马腾韩遂并不一定会攻击郿县,诸位怎么看?” 闻言,徐晃与庞德对视一眼,虽然各自皱眉但还是保持着沉默。 刚才的备战廷议中,他二人是将自己积极准备的事情都汇报给了刘范。只是轮到法正的时候,他却说韩遂并不一定会让马腾来攻击郿县。 接着法正从韩遂自身利益,已经他们与郭汜军间的敌对关系,分析出马腾可能会率大军越过郿县。诱导郭汜军抵达郿县,而后双方在陈仓附近展开决战。 如此一来,他们原先准备应对马腾的所有策略都有可能扑空,但法正分析的又似乎很有道理,所以一时半会,二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驳斥。 至于刘范,对法正的分析也不置可否,而是看向他继续询问道:“那孝直可有应对之策?” 面上露出淡淡笑容,法正似乎也预料到会有此问,当下幽幽轻语:“某有一计,金蝉脱壳!” 第35章:金蝉脱壳 法正的话语一出,堂内众人却是神色各异,徐晃、庞德面上略显错愕,孟达眸光微量,刘诞则是满脸质疑,只有刘范依旧微笑的看着他。 “孝直若有良策,可自顾道来,我等洗耳恭听。”面上挂着笑容,刘范看着法正,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会有计谋似的。 心下微微凝重,法正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个在刘范面前证明并展示自己的机会。 躬身拱手向刘范,“其实此事我军本可居于郿县城内,坐观城外两军对垒,但终究城内兵员不足,只要城外有一方对我等起了觊觎之心,便绝难与城外相抗衡。因此,与其在城内被动待援,到不如寻机潜出城去,相机行事!” 听到出城,众人又是面色变化,尤其是刘诞,此刻仿佛一个受气包一般,他分明之前千辛万苦才掌握城内内政管理的基本示意,现在居然就要撤出去! 可是堂中的主将刘范没有开口反驳,一众人等自也不敢有微词,终究刘范在众人间的威信在转战的这段时间内,早已经建立的很稳固。 见刘范没有质疑,众人也不曾诘难,法正心下的紧张情绪也稍微舒缓一些,接着他便又侃侃而谈道:“所以在下以为,不如就趁着双方如今都犹疑的情况下,收拢城内一切可用资源,尽数带走! 而后暗中与孙肇校尉汇合,增加我部实力后,便可以从关中从容撤退。毕竟,此番大战说来终归是马腾与郭汜这两大军阀间的战斗,我等其实并不能起到多大作用。只要不对两方造成威胁,想来他们不会对我等穷追不舍。” 话落,徐晃等众人也都陷入深思当中。其实人的思维都是固定的,当你拥有一座城池的时候,你想的最多的就是固守城池,而不会是弃城而走。毕竟若没有极高的战略眼光,是很难做出这般大的取舍的。 其实有此也能看出,法正虽然年轻,胆子却是很大。 而就在一众思索法正的策略可不可行的时候,刘范却是看着法正,微笑出声道:“若是我等从郿县撤走,孝直与子敬也一同跟随吗?” 神色凛然,法正却是没有丝毫犹豫,“吾等必然追随!” “那二位的家眷是留在城中,还是随同一道呢?”刘范依旧微笑询问。 闻言,法正倒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后,才缓缓道:“只我二人追随中郎将,眼下也并无甚功勋,想来即便马腾重新占据郿县,也不会对他们等动手!” 听他这么回答,刘范却是首次不认同的摇了摇头,“某还是放心不下,既然二位选择追随我一道,我就有必要确保你二人家眷的安全。否则,只将你二人家眷留在这险地,我却是心有不安的。” 当下,法正与孟达互相对视一眼,皆有些动容,连忙拱手称谢。 其实法正之所以选择不带家眷,是因为他知道家眷一旦带上,必然会拖累行军速度。原本刘范麾下皆是骑兵,来去如风,若因为家眷的拖累,机动受到影响,对刘范的撤离会有很多掣肘。 而法正也想着西凉军即便攻下城,也应该不会对他与孟达这两个无名之辈的家眷进行追究,所以就并没有一起带上。可刘范却是考虑到了,说明刘范对他们是重视的。 虽然这其中可能有部分刘范防备他们的意思,但大体上,刘范所受到的限制是大的。或者说,以他二人的此时的分量,并不足够让刘范做出这些牺牲。 但刘范还是说了,所以法正与孟达自然都是很感动。 轻轻摆了摆手,刘范并没有与法正二人就这些许事情多矫情,毕竟他本就不是拖泥带水的人。稍微停顿了片刻,刘范也开始决断,“此事某还是比较倾向与孝直的策略。 毕竟我刘范也不是喜欢被动挨打的人,既然如今这两方都心怀鬼胎,想用对方来攻灭我,那我就直接让他们找不见。等到他们试探攻击的时候,再发现我已经不在的时候,就只能互相争的头破血流。” 说着,刘范也幽幽笑了,“而且,出了郿县城,八百里关中这般大,我等何处去不得。”眉宇间浮现算计,刘范又自顾着,“说不定,我们还能瞅准时机,给他们来个狠的,让他们涨涨记性,我刘伯常也不是好算计的!” 面色肃穆,当下徐晃、庞德心下也是微凛,追随刘范这么久,确实他好像并不是肯吃亏的主。 当下,刘范既然已经拍板,众人自然也不会有多少言语。于是,徐晃、庞德再次下去整顿兵马,法正、孟达一边回去带上家眷,一边劝说些郿县当地有些本事的青年随他们一起入蜀。 毕竟,这次若真的入蜀,多些同乡他们往后也好有个照应。 只是眨眼间,整个厅堂就又剩下刘诞和刘范兄弟两人。委屈的看着刘范,刘诞闷闷不乐,“兄长,你不是说我才是整个队伍中最重要的么?” “仲宣,确实如此啊!”缓缓来到刘诞身边,刘范语重心长道:“你想啊,整个队伍中是不是就你能把情况摸的最清楚,也只有你才能联络上孙肇,旁他谁人可以? 别的不说,就徐晃、庞德他们这些只懂整军的糙汉子,能同你相比吗?你也别看法孝直方才说的头头是道,可不也是拖家带口,需要你一路照抚吗?所以说,我们谁也你不开你!” 眉头微微凝结,刘诞默默思考一会,忽然觉得自家兄长说的似乎有道理。当下,喜滋滋的拍拍屁股站起来,“这般说来” 毕竟,这次若真的入蜀,多些同乡他们往后也好有个照应。只是眨眼间,整个厅堂就又剩下刘诞和刘范兄弟两人。委屈的看着刘范,刘诞闷闷不乐,“兄长,你不是说我才是整个队伍中最重要的么?” “仲宣,确实如此啊!”缓缓来到刘诞身边,刘范语重心长道:“你想啊,整个队伍中是不是就你能把情况摸的最清楚,也只有你才能联络上孙肇,旁他谁人可以? 别的不说,就徐晃、庞德他们这些只懂整军的糙汉子,能同你相比吗?你也别看法孝直方才说的头头是道,可不也是拖家带口,需要你一路照抚吗?所以说,我们谁也你不开你!” 眉头微微凝结,刘诞默默思考一会,忽然觉得自家兄长说的似乎有道理。当下,喜滋滋的拍拍屁股站起来,“这般说来” 第36章:二虎竞食(4K求推荐、收藏啦!) 马腾韩遂并没有如他预料的那样攻打郿县,他们向西边去了,那里还有一座坚城陈仓。 再次扭头看向郿县,李儒神色凝重,“可是这郿县城该怎么办?” 半晌,李儒幽幽叹了口气,终究是他小瞧了韩文约。马腾行事直率,定是不会想到攻打郿县的危害的,也只有韩遂这等老奸巨猾之辈,才会在此时收缩兵力,稳步不动。 目光同样凝重,郭汜默默看着西方,“先生,这郿县城我打还是不打?” “有什么好打的,城内也就数千人,若让马腾他们跑了,我们此行的战绩就会折损大半。按我说,咱们也弃了这郿县城,追着那马腾等人杀过去!” “可若是这马腾与郿县城内暗中有了约定呢?” 一语问出,樊稠也哼哧两下闭上嘴,不再鲁莽。郭汜瞪了他一眼,接着才又看向李儒,轻声询问,“那先生觉得我等该如何做?” 眸光深邃,李儒也不废话,直接道:“兵分两路,右将军樊稠领兵继续向西拖住马腾,后将军与我继续留驻郿县,今夜寻觅机会,突袭攻城。”说着他又扭头紧盯着樊稠,“你记住了只需拖住马腾便可,无需爆发大战。” “遵命!” 终究李儒在董卓时代积威太深,面对他的冷脸下令,两人连声应诺不敢造次。 暮色渐渐降临,郿县城也格外的安静,今夜城楼上岗哨的卫卒又换成之前的答应了投效刘范的西凉兵。 手中握着长戈,被重新替换上来西凉曲长,脸色并不友善,“说是一视同仁,还不是更照顾他原先的老部下,夜了便让我等来。” “我方才听那庞令明的亲从说,好似今夜他们要庆功。” “呸!”曲长朝地上啐了一口,恨恨道:“我原先还敬他是个英雄,如今看来也是趋炎附势之徒。” 当下,两人一边抱怨着,一边盯着远处郭汜军的大营。 而此时郿县的县寺后院,刘范及其从属都肃立堂内,环顾众人,刘范凝声开口,“诸位,此战虽然我等目前并未曾受到攻击,但防止接下来有倾覆的危险,我决定率领大家连夜撤离郿县。” 众人神情肃穆,刘范说着他们听着,没有任何人质疑。 “公明,郎卫是否安排妥当?” “已经尽数补充完装备,更换了刀兵甲胄箭弩。” “令明,西凉军招揽情况如何?” “目前只有三百人愿意追随,加上我本部儿郎总共有八百凉州儿郎愿意追随中郎将!” 微微颔首,刘范没有都言,目光投向孟达,“听闻子敬拉拢了一批县中豪杰,眼下有多少人手?” “禀中郎将,加上府中扈从有近两百名健儿,个个都是豪勇之辈。”当下,孟达拱手回应,言语中颇有些硬气。 其实说来也是,原先他手上没有人手,不敢有野望,如今他有数百名汉子,自然也想要有展现自己的机会,所以表现的更加昂首挺胸。 看着孟达斗志昂扬的样子,刘范笑着点了点头,接着又转向一旁的刘诞,问道:“仲宣,此间千余人的物资粮秣后勤补给可都要倚仗你了!” 这句话一出,无形凸显了刘诞的重要性,当下,刘诞努力的挺了挺胸膛,昂然朗声道:“兄长尽管放心,我已经尽数准备妥当!” 微笑颔首,刘范接着又看向法正,“孝直的事情安排如何了?” 淡然颔首,法正向刘范敬重回应,“我已经按照中郎将的意思,以确保郿县城安全为由,将傅彦材囿禁在府宅中,一时间,恐怕不能轻易出来。至于马孟起我也令人绑缚,关进了后间厢房。” “如此一来,吾等走后。城内一时半会也不会有意外发生。”单臂轻抬,刘范冷眸肃声,“诸位听令,人衔枚马裹蹄,半个时辰后从南门撤出郿县城。” “遵命!”当下,众人尽皆应诺。 半个时辰后 郿县城南城门附近,一支一千五百多人的队伍,缓缓的打开城门,向城外走去。城头留守的是孟达叮嘱过的不愿离开郿县的兵卒。 属于时代特有的乡土情结,这些郿县长大的儿郎,并不想背井离乡。但也不会阻碍同乡追逐富贵的梦想,就这样默默的看着孟达等人消失在夜色中。 而在刘范等人走后,郿县城也变得愈发安静。 其实这些郿县的儿郎都明白,等今夜过后,明日又将会是西凉那位傅少君执掌县城了。只要这一夜安然无事便可,可很多事情往往都是不能如愿所想的。 在刘范等人撤离郿县城数个时辰后,夜半已过,再有一个时辰就要天明的时候,郿县城北部,一支数千人的队伍缓缓向城下摸去。 城楼上的西凉军曲长已经靠着城垛呼呼大睡起来,等了好几个时辰,不见刘范麾下前来巡城的他,直接抱着长戈就进入了梦乡。 正当他梦中准备欢愉的时候,忽然听到耳边一阵惊诧,“什么人!” 瞬间惊醒,曲长先是恼怒的看向身旁的同伴,接着似乎想到什么,哗啦一下站起来看向城下,当即变色惊变,“快速速通知中郎将有敌袭!” “咚咚咚!”紧接着城楼上的战钟也敲响。瞬间,安静的郿县城开始躁动起来,到处都混乱起来,而当戍守的西凉兵奔至县寺发现县寺内早已空无一人的时候,更是七魂丢了三魄。 连滚带爬的奔向傅干的府宅中,而当自顾在府宅中焦急的傅干被突然闯进来兵卒告知,城内的刘范军早已撤离时,也是面色大变! 迅速稳定心神,等傅干得知刘范并没有带走城内所有物资后。 他也开始迅速调集人手,去北城去增援。安排人前去大营,将庞德先前囚禁的不愿降服的近千西凉兵释放出来,纷纷授予武器,让他们赶紧登上城楼抵抗。 同时,傅干立刻安排人在郿县县寺内,到处翻找马超的身影。按照刘范留给郿县的装备人手,傅干也算是看明白了,他是想让郿县的西凉兵自己来抗击郭汜军! 所以作为城内主将的马超,他必然是不会带走的! 果然,众人在县寺的后厢房内,发现了被捆绑在梁柱上,麻布堵住嘴的马超。傅干丝毫不敢耽搁,连忙将他解救下来。 甫一拿下麻布,马超便破口大骂,“混账刘伯常,竟然敢这样欺辱我,彦材你看罢,我定要叫他碎尸万段!”说着,抖开身上的系绳,马超依旧盛怒无比,“彦材,你告诉我那刘伯常现在何处,我要与他决斗!” “他跑了!” “跑了?”瞪大眼眸,马超不可思议。 苦涩点头,傅干也是无奈,“城外郭汜大军攻城,他率领余部跑了!” “混账!他岂能如此!”当下,马超勃然大怒,“那现在城内守军几何?” “大概还有两校我凉州儿郎,此时正在城楼上殊死抵抗!”傅干忧心忡忡道。此刻,他其实也同样犹豫,他不知道该劝马超率领大家撤离,还是留下来抵抗。 所以,一时半会,他也无法开口。 然而,以马超的火爆性格,却从来没有撤离的说法,当下,马超直接对外怒吼,“来人取欧我战甲长枪,但凡有可战之卒,皆随我城楼搏杀!” 一声怒吼,马超的豪勇,却是直接带动了众西凉儿郎的豪迈之气。二话不说,迅速有人捧上他的战甲长枪,马超一边着甲,一边虎虎生风的向北城奔去。 而此时北城上早已杀的不可开交,由于曲军候的大意,当城上戍卒们发现郭汜军的时候,他们已经直接兵临城下了。随着领兵校尉的呼喝,郭汜的先登军,迅速向城楼上攀爬而来。 在曲军候的匆忙抵挡下,不断被先登军爬上城楼,双方士气也有极大的差距。因为缺乏领军主将的指挥,此时城楼上的西凉军都有些势弱,已经有逐渐溃败的趋势。 然而就在那郭汜军的先登校尉,以为就要轻松拿下郿县城的时候,忽然从城下冲上来一名手持长枪的贯甲青年。此人一出现,方才士气低迷的西凉军迅速振奋起来! “少将军!” 随着马超一步步向先登校尉毕竟,那校尉也感受到青年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尽压力。眼看郿县城就要攻下,此时纵使马超表现的威势再强,他也要搏一搏! 嘶吼一声,校尉挥舞手中长刀便冲了上去。然而,只是五个回合,他便被马超一枪挑飞大刀,长枪洞穿胸膛,当场刺死在城楼上! 随着他被马超挑杀,整个城楼上,瞬间爆发出惊天的呐喊声!西凉军的士气也攀升到了极致,迅速压制住郭汜的先登军,继而开始反攻! 而城下,冲锋到一半,即将抵达城楼下的郭汜军援兵,也在中军校尉的率领下,默默停下了脚步。因为,此刻城楼上不断有郭汜军的兵卒摔下来,惨呼声也此起彼伏。 天色也渐渐明亮,当马超长枪挑死城楼上最后一名残留郭汜军候,郿县的城楼上有重新站满了马腾麾下的西凉兵。 长枪杵地,马超俯视下方纵马列兵的郭汜,冷冷道:“刘伯常已经逃出郿县城,如今,这城已经重新过我马超!尔等若想来送,尽管来攻!” 傲气的话语,夹杂在清晨的露水中,显得格外霸道。 而城下郭汜面色难堪至极,先前中军校尉禀报城楼情况后,他就赶了过来,也亲眼目睹了马超的勇猛。厮杀战场多年,他能看出来,想拿下马超这千余人并不容易。 扭头看向身旁面色同样凝重的李儒,郭汜不知道该说什么。多年领兵,虽然无甚谋略,但此时他也知道他们又被刘范算计了。 不仅是他们,还有马腾。 而此时,在郿县与陈仓中间,距离郿县四十里,马腾韩遂临时停驻处。一名斥候正急速的向马腾汇报着,“属下出城时,少将军已经占据优势,替将军守住了郿县城!” “刘伯常居然弃了郿县城,被我儿孟起重新夺回。”目光从傅干派来的信使身上挪开,马腾看向韩遂,大些兴奋,“文约,眼下正是好机会,趁着郭汜大军被纠缠在郿县,只要我等回身反杀过去,其两面受敌,必然溃败!” 从军多年,马腾不会设谋,但临战军机他还是能敏锐洞悉的。 眼珠在眼眶中来回滚动,说实话,韩遂此时也有些心动,率领大军从金城千里迢迢赶来,一直都被郭汜樊稠压着打,怎么说,也让他这位曾经叱咤陇西的豪杰不爽快。 虽然他也知道这是被刘范算计了,但诱惑力却也同样很大,沉吟许久,韩遂终于长叹一声,回应道:“孟起贤侄骁勇,乃我西凉不可多得的健儿,我等不能弃他于不顾,儿郎们随我们一同杀回去,与贼子郭汜决战!” 随着韩遂的一番发言,大军迅速定下了东归反攻郭汜军的战略。 不论郭汜军,还是马腾军,此时他们的决定已经与刘范没有多少关系了。因为他早已经出了郿县境,进入秦岭山脉,只要寻一处山道穿过去,就能抵达益州。 目光从孟达、法正的面上扫过,刘范温声道:“如今已经出了郿县,你等也算安全了。孝直与子敬,先行率领家眷撤往益州吧,我带着公明再回去找找机会!” 面色一变,孟达与法正俱是惊讶,盯着刘范,“中郎将这是何意?我等留下,让家眷先行便是!” 看着二人坚决的神情,刘范稍微犹豫了下,又道:“那就让子敬护送家眷撤离,孝直随军参谋!”摆摆手,打断想说话的孟达,刘范凝声,“此乃军令!” 最后,孟达只得带上家眷随着继续向西撤离,而刘范则率兵回身伺机寻找机会。 与此同时,郿县城外郭汜军大营 军师李儒私人营帐中,飞熊军的将领李利,正躬身听着他吩咐。 眸中闪烁着寒芒,李儒语气阴沉,“你率领飞熊军绕过郿县城,一路向西,必要将那刘范截杀,此子断不能流入蜀中。” 第37章:挑事 郿县往西约二十里,有一处秦岭北麓黄土台原,当地人称之为“五丈原”。 五丈原山脚往南走便是褒斜谷道口,因此斜谷峪关也是入蜀的途径之一。 其实从关中入蜀地,有多处山道。一处是从散关往陇右走官道入益州,一处是从陈仓走故道,另一处则是走褒斜谷入汉中,还有一处就是由槐里往汉中的傥骆道。 由于斜谷道距离郿县较近,孟达等人也颇为熟悉,便准备从这条道入蜀。而分开后,刘范也没有耽搁,直接率领众人向渭水北岸的北原行去。 北原地处陈仓与郿县间,相比与渭南与秦岭间的狭长地段,渭北才是关中的主要土地,而北原之地更是郿县往陈仓的必经之地。马腾韩遂反攻郿县的大军刚刚返身,没走几步就只能在北原停驻,因为樊稠的大军就在北原下。 北原马腾军大营 马腾面色有些不善,原先的喜悦之情早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虑,“文约,他们这些长安的兵马装备实在太优良了,我们的儿郎更本不是对手!” 此时,韩遂也神色阴郁。当他们在北原瞧见樊稠的时候,既然已经决定反攻,双方遇见都没有什么好犹豫的,韩遂直接让马腾率军冲上去干了一仗。然而即便他们兵力是樊稠的两倍,却依旧被他给抵挡了回来。 双方的兵甲差距太大,马腾韩遂这边的西凉儿郎身上基本上都没有甲胄,所以,互相骁勇厮杀的时候,两三名儿郎才能兑掉他们一个人。 这么大的战损,让马腾与韩遂都犹豫起来。眼下是他们在急着攻打樊稠,而他只是一味保持着防守姿态,这更让马腾等人束手无策。 紧握着腰间战刀,马腾在大帐内来回走动,有些急躁,“原本以为我等是敌不过郭汜、樊稠的联军,却不想,如今连他樊稠一部我等都无法攻下。”说完,马腾却是面色格外肃重,“文约,此次你务必要助我回攻郿县搭救孟起!” 而就在韩遂眉宇凝结,沉思不决的时候,帐外突然有一名西凉斥候送来一份绢帛,“将军,这是左中郎将刘范差人送来的密信。” 互相对视一眼,韩遂接过斥候手中封蜡的密信,拆开后,只见上面写道:“午时后,樊稠军乱,彼左右夹攻。” “是何人送信来的?是否可靠?”表情犹疑,马腾看完密信不由询问。 “乃原先庞校尉麾下的军候,我识得那人。” 再次对视,马腾与韩遂依旧怀疑,但也迅速整顿起兵马,密切关注樊稠军的情况。 樊稠军后方五里处一道斜坡后 手里握着有一半牙印的干粮,刘范屁股随便搭在一块石头上,抬手环指下方不远处的樊稠军大营,“公明,倘若有朝一日,我使你领兵十万,你可敢替我扫荡天下?” “莫说十万,只需给我万人,我就敢带着他们替你扫平关中!” “嘿,没成想你徐晃还挺猖狂。”笑呵呵打趣一句,刘范又扭头看向一旁啃着干粮的庞德,“令明,你敢不敢?” 摇摇头,庞德沉声老实道:“我不想在关中作战,不过中郎将若能给我一万铁骑,我敢兵出肴函,同山东豪杰们斗上一斗!” “你倒是敢想,我要是有一万铁骑,我也敢去单挑袁、曹。”笑着怼了一句,刘范一口包下手中的干粮,接过法正递来的水,仰头灌了两口,余光却瞄着他。 干完水,刘范抹一把嘴,看着法正,“孝直为何忧虑?家眷皆已送走,打完这一仗,让马腾与郭汜他们再斗起来,咱们也该撤了!” 张了张嘴,法正想说些感谢的话,却又不知道如何说,最后只能点点头。其实,刘范之所以送家眷们先走,就是因为行军时家眷中有人念叨过。按照正常情况,像法正他们这种,一半投效一半避难的追随,刘范是完全没有必要理会的。 不过,刘范还是仁至义尽,没有让法正开口,自己决定带着他们,并护送他们先行撤离。 法正是聪明人,也是恩怨分明的人,终究他到现在都没有为刘范立下过什么功劳,所以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随意拍拍法正肩膀,刘范吃饱喝足后,转身朝坡下走去,熟络的与一众兵卒们打起招呼。而法正则是看着他的背影,将他方才提到的袁、曹二公深深记在心里。 半柱香后,斜坡下,刘范扫视众人,朗声道:“如今征西将军与樊稠大战僵持在此处,我等作为大汉天子亲兵,不能坐视不理,所以,我决定率领诸位偷袭樊稠军粮仓。 大军行进做重要的便是粮食,樊稠军也不例外,如今樊稠将军队停驻在这北原之下,就是与征西将军对峙的,他想打持久战,我却偏偏不让他这般做,放他一把火,让他知道厉害!” 众将听令,刘范随即震喝,“我令,仲宣与孝直率领八百弟兄在北部山丘后,制造出烟尘漫天的架势,你二人是知道如何选择地带,掀起烟尘的!可有问题?” “谨遵将令!”当下,刘诞法正同时拱手。 见状,刘范又笑着看向徐晃、庞德二人,“待北方烟尘漫天,樊稠以为北方鲜卑来临的时候,你二人随我,率领四百郎卫,迅速向樊稠后营突进,记住,只要逼近八百步,就火弩射出,趁其不备,烧了他后军营帐!” “遵命!”二人迅速应诺。 午时许,正在樊稠军埋锅造饭的时候,忽然北场的天空中升起漫天烟尘,声势之浩大,若是鲜卑怕有不下数万之众。当下,樊稠震惊不已,而马腾韩遂却是对视一眼,迅速下令兵卒准备。 而就在樊稠忧心北方胡人南下时候,忽然又感觉到大营后方有异响,随即后方就传来戍卒惊呼,“敌袭!” “轰!”紧接着,后营突然多处燃气大火,火焰依次连接,火势越来越旺! 当下,直接有胆小的戍卒,放声大呼:“鲜卑人南侵了!” 于此同时,北原上马腾韩遂的大军也同时俯冲下来,刹那间,整个樊稠军大营,一片混乱! 任凭樊稠如何嘶吼制止都已经无法平息,无奈之下,樊稠只能率扈从向西退撤。然而这一撤,便让他撞见了纵火的刘范等人。 旋即目眦尽裂,樊稠疯狂怒吼,领着部众就向刘范追杀过去! 第38章:三英战樊稠 当樊稠第一眼瞧见刘范的时候,也是猛地的愣了会,只是当他反应过来后,就发现这青年正是那日在两军阵前捣鬼的刘伯常! 当下,他还岂能不反应过来,恐怕就是这厮在偷袭军营! 于是,樊稠率领着扈从怒吼着便朝刘范追杀过去。 表情一瞬间,变幻了好几个神色,最后,刘范只是笑吟吟的瞥了眼怒气冲冲杀过来的樊稠,当机立断低喝道:“撤!” 随着他一声清喝,徐晃、庞德的人也是二话不说,当即操控这战马迂回遁逃。 樊稠在后面疯狂的追赶,刘范领着他们一路向东,期间还不忘扭头看看樊稠追到哪了。而樊稠也不知是狠下心定要追上刘范,还是本就要往西撤,只见他一路向东狂奔。 同时扭头看了数眼,徐晃也不由吐槽,“此人已经穷追我等十里地,难道真的这般痛恨我等?” “中郎将,不如我们回身与他斗一斗吧!”庞德也开始建议道。 扭头再次看眼樊稠,刘范眉梢也有方才挑事后,嘚瑟的感觉,变成不悦。稍倾,刘范深吸一口气,朝身后大喊,“樊稠,率军强追,算什么本事,有没有胆量停下来单打独斗?” 闻言,樊稠丝毫不怂,直接震声回应起来,“打就打,难不成我还怕你!” “好!那你先让你的兵卒停下来,我们与你比斗!” “止步!”随着刘范话落,身后樊稠直接一声冷喝,身旁尾随他一道追逐刘范的扈从,尽皆停了下来。而刘范扭头看了眼后方情况,见樊稠真的停了。当下,稍微犹豫了一下,也吁的一声,勒住马缰缓缓停了下来。 手中握着大刀,樊稠一人策马,缓缓向刘范靠拢过来,面上丝毫没有担忧。 看他这副样子,刘范心下小声嘀咕一句,“放弓弩射死你个脑残!”可惜,行事光明磊落的刘中郎将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对着对方,震声呼喊道:“樊稠,我敬你是条汉子,今日就用武将的方式,我等比斗定胜负!” 荡了荡手中的刀刃,樊稠只是默默抬眼看了看刘范,不说话。其中挑衅、轻蔑的意味格外明显。 “中郎将,某愿出战与他比斗!”见状,自诩刘范麾下第一将的徐晃直接拱手请战。 “某也愿出战!”紧接着,庞德也请战。 看了他两人一眼,刘范却是高深莫测的摇了摇头,“你二人不是他对手,我去吧!” 此言一出,徐晃与庞德也是各自惊愕。随即,都不可置信的看向刘范,接着,只看见刘范单手握着长枪,目光淡淡平时,前方的樊稠,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待会,我若不敌,你两人一起上!” 说罢,不待徐晃二人应诺,刘范已经策马杀了出去。见他,挺枪跃马而来,樊稠也是眸光一亮,大喝一声来得好,便随即挥舞起手中长刀与他战了起来。 只是一个过招,樊稠与刘范间的实力差距就体现了出来。枪尖与刀刃激烈碰撞后,两马错过,刘范身形陡然踉跄数下,而樊稠则是纹丝不动。 只听樊稠调转马头后,当场仰头哈哈大笑,大刀点了点刘范,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聒噪!”闻言,刘范只是一声冷喝,便又纵马冲了过去。 随后,两人你来我往过了有二十个回合后,刘范一招后仰倒背躺在马背上堪堪避过樊稠的横劈大刀后。再次起身,刘范毫不犹豫的大声吼道:“一起上!” 闻言,早已蓄势待发的徐晃、庞德也是迅速策马冲了上来,一左一右,直接对樊稠发动起攻击。樊稠瞪大眼眸,还没有来得及怒喝无耻,就已经被二人打的左支右绌,招架不住。 待稍微稳定局势,勉强抵挡下来后,樊稠也怒喝道:“刘伯常,说好的你我比斗,你竟然叫喊援军,你无耻!” “我刚才明明说的是我们与你斗,你自己没听清楚,还反过来说我!”闻言,刘范却是一点不客气,直接反怼了过去。 瞪大铜铃眼,樊稠怒气冲冲的瞪向刘范,却也只能干瞪眼。然而不仅干瞪眼,这一瞪眼,他又要防备起刘范不时暗戳戳刺出的偷袭一枪。 刘范可不同他讲什么武德,趁着徐晃二人斗的他无力招架的时候,他在一旁瞅准时机,不时给上那么一枪。 总是能让樊稠应付的满头大汗,甚至有些力不从心,随着混战的继续僵持,樊稠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有的是徐晃的斧伤,有的是庞德的刀伤,而最多的却是刘范冷不防刺过来的抢伤。 猛然大喝一声,樊稠用尽全身力气,横扫荡开三人的合力一击后,再也忍受不住的嘶吼道:“你们三人鏖战我一人,算什么英雄!” 闻言,徐晃二人对视一眼,低头不吭声。 “我三位豪杰战你一个西凉莽夫,你应该感到庆幸才对!”而刘范黢黑“我刚才明明说的是我们与你斗,你自己没听清楚,还反过来说我!”闻言,刘范却是一点不客气,直接反怼了过去。瞪大铜铃眼,樊稠怒气冲冲的瞪向刘范,却也只能干瞪眼。然而不仅干瞪眼,这一瞪眼,他又要防备起刘范不时暗戳戳刺出的偷袭一枪。 刘范可不同他讲什么武德,趁着徐晃二人斗的他无力招架的时候,他在一旁瞅准时机,不时给上那么一枪。 总是能让樊稠应付的满头大汗,甚至有些力不从心,随着混战的继续僵持,樊稠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有的是徐晃的斧伤,有的是庞德的刀伤,而最多的却是刘范冷不防刺过来的抢伤。 猛然大喝一声,樊稠用尽全身力气,横扫荡开三人的合力一击后,再也忍受不住的嘶吼道:“你们三人鏖战我一人,算什么英雄!” 闻言,徐晃二人对视一眼,低头不吭声。 “我三位豪杰战你一个西凉莽夫,你应该感到庆幸才对!”而刘范黢黑“我刚才明明说的是我们与你斗,你自己没听清楚,还反过来说我!”闻言,刘范却是一点不客气,直接反怼了过去。瞪大铜铃眼,樊稠怒气冲冲的瞪向刘范,却也只能干瞪眼。然而不仅干瞪眼,这一瞪眼,他又要防备起刘范不时暗戳戳刺 第39章:截杀 脸色难堪,面前的汉子刘范认识,正是当日跟在孟达身边,颇受倚重的郿县壮勇。 滚鞍落马,汉子都来不及顺口气,就立即禀报道:“中郎将,子敬带领家眷队伍在斜谷峪口遇到了西凉铁骑的截杀!我来时弟兄们仍在殊死抵抗!” 闻言,刘范面色一愣,旋即阴沉无比,“那骑卒是否极为精锐?” “正是!”那汉子惊恐的咽了咽口水,“那骑将不管不顾,见着我等就杀。子敬还与他争执过,却还是免不得一场狠斗,后来场面极其混乱,大家四散逃开就都散了。” 面色低沉,刘范颔首冷言,“恐怕是郭汜的飞熊军!” “飞熊军?”面色一怔,庞德格外敏感,“他们怎会去褒斜谷?难道专门是为了截杀我们?” 脸色暗沉的点点头,刘范没有多言,而是看向汉子继续问道:“那子敬与孝直的家眷可能安全?” 悲伤摇头,汉子也略显羞愧,“当时都冲散了,我也不敢确定,只知道子敬是拼死保护着的!” 神色难堪,刘范深吸一口气,看着汉子沉声叮嘱,“你自此往北走,绕过山坳法孝直就在那里,你去把消息告诉他,来两人,护送他一道。”说罢,刘范直接大喝一声,“其余人跟我走!” 再次持枪纵马,刘范领着众人向褒斜谷方向疾驰而去。 徐晃神色凝重,有些顾虑向刘范道:“中郎将,我们需不需要再等等,万一这汉子是故意设计谋害我等呢?” 缓缓摇头,刘范轻声叹息,“那汉子仓促奔来,肩甲后襟掉落都不知道,身上的血污还散发着血腥味,现在我等赶去说不定还能有点用,再去迟些,我怕真的伤了子敬与孝直的亲人就不妥了!” 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刘范抬手打断,“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等小心些便是了,但是此等情况却容不得丝毫耽搁,我不想因为我的丝毫犹豫,而让友人痛失亲人。纵使今后,你等亲人遇到此情况,我也会如此!” 话已经说到这里,徐晃也不再多言。其实他也是顾忌与樊稠的恶斗才刚刚停下,还没得到休整,若就这样杀过去,只怕也起不到什么太大的效果。 只是刘范说的也有道理,若换做自己的亲人,谁又不着急。 当下,众人也都无言,纷纷骑乘着战马向褒斜谷急行而去。 秦岭,褒斜谷关口 依靠着错杂的山势,此地属于关中连接汉中险隘要塞,寻常时候为防止流寇作乱,也都是有兵卒核查的,只是如今关中混乱,关下的盘查也大多成了一种形式。 只是孟达率领数百人从这里过的时候,由于声势过于庞大,与那城关都尉产生了纠葛,而正是这段意外的纠葛,让急行而来的飞熊军直接追上了他们。 其实,刚开始李利也不知道孟达等人就是从郿县出来的,来到关隘后他还特意以朝廷的名义询问了一下,左中郎将有没有从此处路过。 城关都尉自然是如实应对,却不料这话被孟达听到了,心急的他见这群人旗帜鲜明,甲胄在身,看着就像是朝廷的禁卫军,于是便主动上去攀谈,希望他们能打声招呼。 可是让孟达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群人不仅不是来追随刘范的,还是来追杀他的。 随后双方就直接爆发了激烈的厮杀,眼看着飞熊军威势骇人,孟达只能一边组织乡勇抵抗,一边带着家眷们往山林中撤。 而没有截杀到刘范的李利本就心中怒火难平,刚好将怒气全部都发泄到孟达的头上。双方厮杀的极为惨烈,总是孟达与李利难分胜负但乡勇们还是比不上飞熊军。 不断有乡勇在自己面前倒下,孟达第一次感受到,厮杀竟然会这么残酷。 冷血的看着督促着飞熊军不断向山林靠近,李利舔舐着嘴角,目光中有一丝疯狂,他要用这些人的脑袋,来警告追随刘范的人,违抗朝廷的旨令必死无疑! 而就在李利下令,飞熊军准备对山上数十人的窝藏点进行,最后围剿的时候,下方有军卒奔跑上来,禀报,“有数百骑兵向关隘处靠近!” “遣曲军候前去阻拦,其余人围剿生擒山上的逆贼!”当下,李利关注力全都放在山上孟达这群余党身上。若不是孟达方才说他们是刘范亲自送来的,李利才不会费这么大功夫选择生擒这些人,来要挟刘范。 当下,随着山下的飞熊军,不断向他们靠近,孟达看着人群中自己同法正的亲人,面色发苦,“是我无能连累了大家,待会我会冲下去挡住他们片刻追杀,你们趁此机会,能逃走就逃吧!” 说罢,孟达也是面色一阵绝决,紧握宝剑就冲了下去。 紧接着,下面就爆发了激烈的打斗。而就在李利盯着已经显露出疲态的孟达,准备上前将其擒拿的时候,忽然后方有兵卒连滚带爬的跑了上来。 “李中郎将,前去拦截的曲军候被对方当场斩杀了,如今他们已经杀到关下来了!我们...”说着,兵卒语气颤抖,应该是害怕极了。 而李利也是神情急速变幻,兀自滚动一下喉结,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没有闲心在管这孟达的困兽之斗,李利当即率领部从往山下冲去。 与此同时,刘范已经率领众人,杀到斜谷关下,看着满地的老弱妇孺的尸体,还有些总是断臂的都死死咬住一名飞熊敌兵赴死的郿县儿郎,他的心情低沉到了谷地。 孟达与法正在郿县的这一群同乡亲朋好友算是被屠杀了个干净。 稍倾,山上李利也率领余部飞熊军匆匆赶来,当瞧见刘范时,他也是神色一惊,在看看他浑身浴血的样子,李利心下有些不安,但还是震声喊道:“刘伯常,我原以为你已经逃了,还想着可惜,没想到你现在居然亲自送上门来了?” “是李儒让你来截杀我的?”眼神冰冷,刘范盯着李利森寒问道。 “你不用管是谁,今日你既然来了,就别想着再回去了!”李利冷眼狞笑,看着四周围拢的飞熊军越来越多,他的胆气也涨了上来。 第40章:血战 先前刘范率领众人冲杀过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杀敌,只是一心想着先到关下查看情况。 所以,飞熊军兵卒伤亡并没有多少,而此时当他们围拢过来的时候,双方兵力上的优劣也明显呈现出来。 环顾四周,大约有近千名飞熊军,人数相当于郎卫的两倍,从未央宫将这般弟兄带出来后。这次是他们面临的最严峻的一次战斗。 装备兵器上没有优势,战斗经验与凶残程度上也没有优势,反而人数上还只有别人的一般。 看着李利逐渐勾起的嘴角,刘范也幽幽倾吐了一口浊气,笑道:“弟兄们,看来这次是一场硬仗了,对面那狗一样的家伙似乎在等着我投降呢。你们说我们是战死还是投降呢?” “战!”瞬间爆喝,众郎卫个个手握缳首刀没有丝毫犹豫,便轰然断喝出来。 战意在不知不觉,已经悄然凝聚。 身后徐晃也默默握紧了手中大斧,说实话,自从跟随刘范以来,他还真没有经历过像今日这样,数倍与己的精锐强敌。 往常大多时候,要么是骑兵偷袭,要么是弓弩射杀,还真没有堂堂正正的打一波硬仗。 听着郎卫们的爆吼声,刘范笑着摆了摆手中的长枪,低声笑道:“公明与令明可曾后悔,今日随我前来似乎是回不去了?” “大丈夫从军杀敌,战死方为归宿!”当下,庞德畅快的朗声回应道。 而徐晃则是握了握手中大斧,目光已经在逡视猎物了,“伯常,杀吧,今日看我杀翻这些西凉狗贼!” 嘴角一扯,庞德斜了他一眼,也不好多说什么。 仰头朗声大笑,刘范单枪前指李利,“狗一样的东西!今日我先杀你,再去杀那李儒!也好让天下人知道,敢动我刘范之人,只有死路!” “杀!!” 一声爆喝,刘范及其麾下郎卫瞬间冲了出去。飞熊军卒们也是征战多年,总是如此,见到刘范等人如此悍天杀意也不由凝重许多。 当下,斜谷峪口关下直接爆发了最激烈的战斗,双方都是豪勇舍生忘死之士,厮杀时只知道将对方置之死地,根本没有想着活着,或者完好无损的活下去。 徐晃、庞德两人就如疯魔了一般,遇见飞熊军就劈砍,根本招招致死,根本没有丝毫的留情。飞熊军虽然精锐,但面对这样的两个狠角色也被杀的有些胆寒,渐渐飞熊军卒中有人开始可以避开他二人。 不会再有和刚开始一样的状况,没有单人会直愣愣的往上中,都五人或者十人来围攻他二人。如此,仅仅他二人刚开始的残暴突袭,就斩杀了不下三十个飞熊军。而此时又替众郎卫纠缠住了不下五十人飞熊军。 虽然飞熊军还在战死,但已经远没有刚开始时战死的迅猛了。随着飞熊军战死的数量稳定,徐晃、庞德又被纠缠住,郎卫的压力顿时大了起来。 刚开始其实还有人奔着斩杀敌将立功的念头,向徐晃庞德发动攻击的,但渐渐随着他二人斩杀时的凶横姿态,直接让一部分飞熊兵卒望而却步,转而以击杀郎卫作为功勋的获得方式。 顿时,郎卫的压力就猛增,尤其是面对单个体能都基本与自己相当的飞熊军,郎卫的眼里越来越大,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消耗战只会使得郎卫越战越少。 刘范疯狂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同李利厮杀在一起,他本就不是什么厉害的武将,方才与樊稠酣战本就是打着磨炼自己的想法,有徐晃、庞德压阵,所以根本没有留存余力。 以至于此时面对李利这等不入流的武将,他都不能彻底压制。 刘范疯狂的同时,李利也是满头大汗,刘范这些人杀得太凶残了,不仅仅是刘范,就连他麾下的这些人,都和不要命一样的厮杀。这样战斗下去,即便与他可以获胜,恐怕也将会是惨胜。 甚至李利都有些担心,会不会拼到最后,这些飞熊军见伤亡太大,直接弃了他自己溃逃了。 飞熊军虽然勇猛,却也不是不怕死的存在,毕竟他李利原本就不是飞熊军主帅,只是暂时领导若跟着你麾下都会战死,那只要想活着的就肯定会有其他想法。 当下,李利也爆喝一声,眼珠开始赤红,心里担心的不行,他也开始和刘范拼命起来,这个时候,就看谁能先将对方的主将斩杀。 只要主将战死,另外一方必然溃退。 李利抱着这样的想法,刘范又何尝不是。双方,你来我往厮杀的是浑天黑底,到最后,刘范的长枪被李利以胳膊刺穿为代价,挑飞后,他二话不说直接纵身冲向李利,两人就这样肉搏了起来。 而打到这种程度,李利也是个狠人,抓着刘范的衣襟就扭打了起来。双方你一拳我一拳,拳拳到肉,招招要害。虽然都疼的直哼哧,但就是没有一人愿意松口气。 一拳追在刘范的下巴上,打的他嘴角溢血,渗人非常,“现在我放你走,不打了信不信?” 挥手一拳直接锤在李利的眼角上,打的他眼冒金星,刘范吐了口血水,“我去你大爷的,现在想不打了,劳资拳头白挨了!” 接着双方你来我往,只打的不可开交。 虽然在李利的对战中, 只要主将战死,另外一方必然溃退。 李利抱着这样的想法,刘范又何尝不是。双方,你来我往厮杀的是浑天黑底,到最后,刘范的长枪被李利以胳膊刺穿为代价,挑飞后,他二话不说直接纵身冲向李利,两人就这样肉搏了起来。 而打到这种程度,李利也是个狠人,抓着刘范的衣襟就扭打了起来。双方你一拳我一拳,拳拳到肉,招招要害。虽然都疼的直哼哧,但就是没有一人愿意松口气。 一拳追在刘范的下巴上,打的他嘴角溢血,渗人非常,“现在我放你走,不打了信不信?” 挥手一拳直接锤在李利的眼角上,打的他眼冒金星,刘范吐了口血水,“我去你大爷的,现在想不打了,劳资拳头白挨了!” 第41章:复仇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刘焉派来协助刘范的孙肇及其率领的五千叟兵。 作为相当于刘范家臣的存在,孙肇对于营救世子不利,也有几分羞愧,当下低着头也不吭声,似乎是任凭刘范发落一般。 眼神微寒,刘范盯着孙肇,“我在问你原因,不是让你过来受死的。” “由于属下不甚熟悉秦岭山道,所以从故道转至褒斜谷道口时,绕错了道路,因此耽搁了时辰。属下无能,请世子降罪!”再次颔首,孙肇瓮声请罪。 眼眶中瞳眸滚动,刘范沉默数息,并没有真的对孙肇动手,而此时,后方也穿来了马蹄奔腾的声音,刘诞领着庞德余部也赶了过来。 场上的飞熊军也多已经被叟兵们擒拿,即便有几个奔逃到上林中,也被熟悉山林战斗的叟兵给捉拿了回来。纵马疾驰到刘范身边,刘诞迅速反身下马,“兄长!” 看着鼻青脸肿嘴角都溢出血的刘范,刘诞也是惊慌无比,连忙抓着他的手臂左右查看起来,“没事吧,你受伤了没有?” 龇牙咧嘴抽吸两口气,刘范低喝道:“别乱扯!” 讪讪收回手,见自家兄长还能这般中气十足的呵斥自己,刘诞也知道他应该是没事的。随即扭头,刘诞冷眸盯着孙肇,“孙校尉,从蜀中发兵至此已经将近有一月之久,我就是爬也能爬来了吧!” “在下办事不利,请少君治罪!”冷汗流淌,孙肇再次向刘诞请罪。 冷哼一声,刘诞语调冰寒,“幸亏我兄长无事,否则你十条命也抵不来!” “在下知错!”闻言,孙肇连忙认错。 “算了,眼下不是追究罪责的时候。”摆摆手打断刘诞的问责,刘范看向孙肇,“你也是追随我父的老人了,我想你并无害我之心。至于此事到底是谁在暗中算计,我会蜀中后,必会查个水落石出。你先去整顿兵卒吧!” “遵命!”当下,孙肇连忙拱手起身去处理事情。 看着他远去,刘诞也面露忧色,看向刘范,“兄长觉得益州其实有人不想让你我回去?” 微微颔首,刘范冷漠道:“具体是谁,我不清楚,但我若返回,终究还是会牵扯出一些人的利益的。” “那我们?” 摆摆手,“此事暂且不用管。”刘范一边环顾四周,一边问道:“孝直人在何处?没有同你一道前来吗?” “他在同乡的引领下上山去了。” 互相对视一眼,刘范交代了徐晃一声后,二人也迅速朝山林中走去。 此时,山腰丛林中,气氛有些凝重,所有人都低头沉默着,孟达面露羞愧,双膝跪在地上,面色极其悲愤,看着一旁的法正,声音哽咽,“孝直,是我无能,没能保护好老夫人!” 呆呆的跪在泥地上,法正双目无神的盯着,面前躺着老妇人,妇人手里握着利剑,喉颈处还有一道血痕,闭眸躺在地上,她已经自刎而死了。 “咚咚咚”随着刘范等人极速奔上山后,看到眼前这一幕,也怔怔的愣住了。呆愣数息,刘范瞬间满脸怒火的瞪向孟达。再看此时的孟达,身上衣甲尽损,浑身血污,脸上满是刀痕,胳膊、大腿上还流着血。鏖战了这么久,他也已经尽力了。 扭头瞥了眼刘诞,他也会意,连忙唤过来随军医匠前来替孟达包扎。 默默矗立在法正身后,刘范并没有上前安慰,只是沉默的等候着他冷静下来。心下幽幽叹息一声,终究他还是没能来的及。 老夫人的性情太刚烈了,她是实在不忍心见孟达与敌人再鏖战下去了,若不是因为她,恐怕孟达也早已经逃遁离去。孟达虽口口声声说他无能,可这种情况下,能一直坚守在老夫人身边不离不弃,已经算是他对法正情谊最好的诠释。 所以,法正并没有怪他,也不会去怪他。怪只怪这个遭天杀的乱世,匪贼掌兵,民不聊生;怪只怪现如今这无能的汉帝,军阀割据,残害苍生,他却无能为力! 数个时辰后,一直跪地不语的法正动了,刘范连忙上前将他搀扶起来。 “刘君,我想将家母安葬回郿县!” “应当如此,老人家魂归故土也能安息了。” 点点头,法正没有说什么,自顾的弯腰想要将老夫人,背起来。伸手拦住了法正,刘范轻轻道:“还是我来吧,你身体瘦弱,若万一有个失足,对老夫人也不好。我替你背负。” 说罢,不待法正多言,刘范亲自上前将法正母背到了山下,放置在早已准备好的车案上,用草席简单的覆盖上。 此时,周围的气氛也格外凝重,徐晃、庞德两人沉默的站在一旁,没有吭声。不远处,孙肇正在教训那群桀骜的飞熊军。 沉默许久,刘范还是开口道:“奔波奋战了这么久,大家先进些吃食,补充体力。其他的事情我们稍后再说。” 说罢,一众汉子也不再多言,各自沉默散去,默默吃起干粮。 拿着干粮和水壶,刘范来到法正身边,递给他,“喝点水吧。”接过水,默默喝了起来,法正不是矫情的人,有些事情其实在做抉择前就已经预料到了,只不过一时间心里还很难接受。 “子敬被医匠们抬下山后就昏了过去。”一边只吃干粮,刘范一边絮叨着说着。好像与他交代些事情,又好像与他聊着家常。“西凉骏马太多,来去如风很难辖制,其实到了蜀中就安全了。基本上不会有贼匪作乱。” 沉默的听着,法正也不会话,许久,才从口中蹦出一句,“多谢!” 愣了片刻,刘范忽然咧嘴笑了,法正应该是在感谢他一路奔袭、死战以及一直的陪伴。没有多说什么,刘范一口吞掉手中的干粮,伸手抄起一旁插在地上的长枪。 看了眼法正,微笑道:“到了蜀中,记得多做些好事!” 说罢,枪尖挑起一旁的兜盔,随意夹在腋下,刘范单手持枪,迈着步伐向外走,“徐晃、庞德,随我去复仇!” 一语话落,刘诞与孙肇皆是面色惊变。 第42章:将计就计 当刘范说出要去复仇的时候,刘诞与孙肇都愣住了。 孙肇的任务是来接应刘范,辅助他攻打长安,如果不行,是要护送他一路回蜀中的。所以面对刘范忽然说要回去杀人这件事,他还是颇为惊讶的。 而刘诞则是不理解,他真的有些不明白,当得知法正亲友遇到截杀,他奋不顾身赶过来与贼兵殊死搏斗已经算的上是仁至义尽了。 如今关中局势混乱非常,而且的眼下的他们恐怕已经成为李儒、韩遂都忌惮的存在,若再返身回去,那情况会凶险许多的。 连忙上前,拉住刘范,刘诞瞪大眼眸,“兄长,你不能去!报仇随时都可以,待我等回蜀中整顿完毕兵马,在杀回来也是一样的!” 默默看着刘诞,刘范心中暗自叹息一声,终究他还是太天真了。当真以为他回到益州,就能顺理成章的继承州牧位置了?没有根基,没有拥戴,他刘范如何成为益州之主。 纵使成了益州之主,恐怕往后也会是暗弱无能的傀儡而已。 所以,在返回益州之前,他必须他巩固起以自己为核心的团队。如今他的团队中,武将似徐晃、庞德这样的已经有了,但谋士似法正这样的却并没有诚心归附。 而谋士的归附,不像武将,若想真正收服一位智谋之士,若没有强大的信念去促使他,就要有足够的诚意去感动他。 曹操之所以能够收拢那么多谋士,就是因为他有兴复汉室的形式;而刘备即使一直都宣扬自己要匡扶汉室,招揽诸葛亮时也是三顾茅庐感动他的。 而他刘伯常如今能给到法正的不多,要想让他跟着自己一起干那种与天下为敌的大事,就必须要做一件让他刻骨铭心,结草衔环来报答的恩情。 所以,刘范要选择去试一试。 一来,他要给法正一个他永远拒绝不了的恩情;二来,他也要让天下人知道,敢不断挑衅他刘范的人,不管是谁都没有好下场! “此事我自有计较,而且我只是去寻觅机会,若真不可为,我也退回来的!”安慰了刘诞一句,这句话也同样说给法正听,刘范毕竟要给自己留个退路。 他知道此行去杀李儒,并不是简单的事,若不能成功,他也胡乱搭上自己的性命。 没等刘诞再说,刘范已经看向孙肇,“三日后,我若还不回来,你就立即护送,仲宣及大家回返蜀中。” “兄长,我要同你一起去!” 拿开刘诞的手,刘范看着他,笑了,“放心,你兄长我何时吃过亏!记住,你的使命子啊益州,跟了我这些日子,你应该也学到了很多,益州需要你!” 说罢,刘范直接翻身上马,大喝一声。“出发!” 随后,徐晃、庞德二人迅速反身上马,跟了山去。这次,刘范没有带上其他人,人多了反而不容易行动,有徐晃、庞德二人护卫,即便不能突袭李儒,他也应该可以全身而退。 怔怔矗立在原地,望着渐渐远去的刘范,刘诞沉默了许久,他在思考刘范刚才那些话的意思。而也是思考,越是对比,他才越发现,他与兄长真的是很难相提并论的。 深吸一口气,刘诞思考了很久,最后,他还是转身来到法正的身边。此时法正也同样怔怔的望着刘范远去的方向独自沉默。 “孝直,你是聪明人,我也就不绕圈子了,我现在大概也算看出来了,兄长为了你已经拼命了!” 沉默许久,法正有些茫然,轻声呢喃,“或许法正并不值得他这般做。” “不论值得还是不值得,他都已经做了!”再次深吸一口气,刘诞不知道是什么驱使了他,“我想知道,你还有没有方式能够侧面帮助到兄长!” 怅然的姿态微微收敛,法正身上的气势隐隐开始变幻,良久,法正的眼眸中重新凝聚起睿智的光芒,轻声低语,“仲宣一语惊醒梦中人,或许我可以做些什么!” 再次抬头看向北方,法正的神态却是焕然一新。 而刘范率领徐、庞二人离开斜谷关后,就一路向郿县东部行去。途中,刘范还换上了从飞熊军俘虏身上拔下来的飞熊军战甲,打扮成他们模样。 跟随在刘范身后,徐晃有些不自在,“中郎将,我们该如何混进郭汜军的大营中呢?” 默默沉思,许久,刘范才意味深长的瞥了眼庞德,幽幽道:“此事还要看令明的!” 当下,庞德也是浑身轻轻一颤,感觉有些不妙。 --------------- 郿县城外,郭汜军大营 郭汜已经围攻郿郿县城整整一日了,虽然他在这一日中,不断发起对郿县城的攻击,但最后都被城上的马超以悍勇无比的姿态硬生生杀了下来。 然而多次的攻城战也不是没有好处的,此刻,郿县城上的西凉军已经不足千人了,而且还是个个带伤的,郭汜相信,只要他再攻击几次,就一定可以攻破郿县。 虽然,西部已经传来樊稠请求援兵的军令,但郭汜还是觉得攻下郿县才是重中之重,所以并没有搭理他。 而就在郭汜谋划着再过段时间就攻打郿县的时候,大帐外忽然有卫卒禀报,有郿县马超的亲卫前来投诚,想要里应外合,献出郿县城。 得知此事,郭汜也是一愣,当即就让人将他带进来。 看着面前有些眼熟的马超扈从,郭汜隐约记得他应该是在马腾军的军营中见过他,“你何人?此番前来又为何事?” “回禀将军,我乃马超麾下军司马,多日跟随他一同抵抗将军攻城,如今我再也忍受不住了,特意偷偷潜过来,向将军投诚,约定今夜时分,我打开城门放将军等入城!” “哦?”面上露出怀疑,郭汜看向来人,“那你的计划如何?且细细说与我听?” 接着那自称马超军司马的人便将计划尽数说与郭汜听,而郭汜也当场直接拍板,就按照他的约定来,最后,在郭汜封官许爵的拉拢下,那军司马才被人带出军营。 而当他走后,独坐大营的郭汜却是嘴角冷笑,似乎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与此同时,在郿县的南城门楼上,一株突然射进来的书信也被卫卒呈到了马超面前。 第43章:大家都是成熟的将领了 郿县县寺 马超握着手中的绢帛,眉头紧皱,这是刚刚南门守卒从城楼上拿下来的书信。 内容很简单,就是告诉马超郿县守不住了,让他今夜从西门突袭,他会想办法把人引到东门。 仔细看完书信上的内容,傅干神色也颇为凝重,“此人书信中并没有述说任何缘由,只是告诉我等如何行事,却不知其中有没有诈。” 此时马超也是沉默不语,良久,才悠悠道:“可是眼下的情况是,郿县城我们确实守不住了!” 同样叹息一声,傅干面色凝重,他又何尝不知道,在郭汜军疯狂的攻击下,郿县城早已经摇摇欲坠了,若不想办法突袭,恐怕真的要困死在这城内了。 “难道是城外将军派人送来的书信?”沉吟良久,傅干不由疑惑道。或者说,是郭汜军使出的疑兵之计也不是没有可能,但眼看着今夜再强攻一次就会破城的情况,他们真的没有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想到这里,马超所以一狠心,果决道:“今夜就按照信上的指示,我等今夜突围!”顿了顿,他又继续道:“但不走西门,走南门!” 闻言,傅干也是一愣,沉默许久,也默默的点了点头。 马超的想法是对的,虽然不能完全信任这绢帛上的内容,但又要选择突袭,那就不如换个城门,这样反而还能有足够的应变机会。 而在郿县城内马超、傅干商量着今夜的突袭计划的时候,城外郭汜军的中军大帐中,也同时迎来了今夜战前会议。 简单的向李儒述说了,先前有城内马超军司马前来投诚的事情。郭汜高深莫测的看了眼李儒,微微眯起眼眸,幽幽道:“文优先生,以你之见,那军司马的提议是否可行?” 低眉忖度,稍倾,李儒才抬起头,看向郭汜,轻声回应道:“此提议听上去颇有诱惑,但也有可能是诈降计!不过...” “不过我们断然不会上当!”当下,李儒还未说完,郭汜就颇为得意的说道起来,“看来我与先生的想法是一样的,那小贼看起来虽然眼熟,但我一眼便看穿他那是诈降计! 其不过是想引诱我等在北城门外蹲守他约定的时间,等待他开城放我等进入,而同时他们却会趁这个机会,偷偷溜出城外去。” 拧眉看着说的头头是道的郭汜,李儒此刻也不好打断,其实刚才他想说,这般拙劣的诈降计,又似乎有些不甚合理。可惜,他还没有说出口,郭汜便意气风发的说出了他的兵发谋略见解。终究郿县城内并没有多少守军,即便不能拿下马超,也并不会对大军有多大影响。 毕竟,眼下的目标就是攻克郿县,占据这个要塞,然后徐徐西进,将马腾和韩遂打出关中。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李儒也不会展出了驳斥郭汜。 余光瞥见李儒也默默陷入沉思,郭汜也为自己卓越的军事见解,自鸣得意了一会,才大手一挥道:“本将军已经决定,今夜兵分两路,一路有文优坐镇大营,率军盯死郿县北门,若当真有人开城投诚,文优自行裁定! 而另一路则是由我率领,迂回到郿县的南城门,若郿县城内当真是诈降计,他们必定会借着开城门时间从南门遁逃,所以,我在那里必然能将马超小儿生擒!” 郭汜一番论断,当下,众人也都不再多说什么。 郿县外西北丛林 丛林距离郭汜军大营与郿县城都不远,恰好可以观察到两边的情况。此时,正有三个人摸着黑暗,默默蹲在丛林中。 瞅了瞅还没有动静的郭汜军大营,徐晃皱了皱眉头,看向一旁的庞德,小声嘀咕,“你是不是把消息递错了,怎么郭汜军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我可是按照中郎将的交代,一模一样说的。”斜了他一眼,庞德也没好气,“我倒是怀疑你书信有没有真的送到马孟起手中,不然这郿县城怎会也没有动静?” “胡说!”瞪大眼眸,徐晃梗起脖子,“我可是亲眼看见,那戍卒拆开书信后,急忙往城楼下奔跑的。” “都消停点!”此时,一直盯着郭汜军营的刘范也开口了,“主要看郭汜军中有没有异动,如果李儒也没有看出缺陷的话,郭汜必然会自恃勇武,率兵出来围城。不管是按照约定,还是有自己的想法也好,我们的目的就达成了。” 其实刘范最担心的还是李儒会谨慎些,阻拦住郭汜,只让他以大势,直接发动对郿县城的攻击。至于,郿县城内的马超,只要他不自己来一波谋略操作,按照指引从西门突袭,成功出城与马腾汇合问题应该不大。 这也算是他以庞德的情谊,送给马腾的最后一点回馈了。 只不过,他永远也想不到马孟起是何许人也,岂能为人所教?他有自己的想法! 而有这个想法的显然不止他马超一个,郭汜将军也同样胸有韬略。 于是,在三人默默等待半个时辰后。郭汜军的大营终于有了动静,没有人喧马鸣的响动,只有影影绰绰的身影,在表示这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人衔枚马裹蹄,郭汜率领这一波精锐就这样悄悄的绕过郿县城,向南门方向缓缓摸去。而在郭汜率兵卒走后,大营的前段也涌上来大量的兵卒,开始谨慎的盯着郿县城,观察情况。 见此情形,刘范眸光闪烁,当即大手一会,领着两人便直奔郭汜军营而去。 郭汜军中军大帐 李儒手握一份书简,虽然低头看着,但眉宇间的忧虑,却说明着他是怎么也没有看进去的。 飞熊军从奉他命令前去截杀刘范到现在已经有一整天了,可他却没有收到一丁点的消息,纵使他不相信飞熊军会败在刘范的手上,但整日的杳无音讯还是让他不得不胡思乱想。 他已经这样心烦意乱了一整天,就连先前郭汜的战略部署,他其实都没有细细思量过。 而就在李儒不断揣度着飞熊军情况的时候,帐外忽然有卫卒,高声禀报,“飞熊军奉命归来,请求拜见李先生!” 第44章:李儒死! “快快让他们入内!”当下,李儒直接激动的从案几后站了起来,等了一天,终于等到了飞熊军的消息。 快步绕过案几,李儒目光紧盯着营帐门口。稍倾,营帐帷帘被人缓缓掀起,三名身着飞熊军衣甲的汉子,低头走了进来。 三人身材俱是健硕,一看便知道是勇猛不凡的之士,然而由于刻意低着头,火光昏暗下,李儒却是是很难瞧清他们的脸型。 而李儒一边好奇低头打量他们面容的同时,也问出心中一直牵挂的问题,“可曾截杀住那刘伯常?” 幽幽一声冷笑,“先生就这般急切的想要我的性命么?” 浑身轻颤,一股寒意陡然从脚底升起,李儒神色惊恐的看着面前缓缓抬头的青年。与此同时,其伸手的两名青年也早已经闪身来到李儒身边,手中的匕首已经抵在李儒的咽喉处。 不消多说,来人正是刘范三人。 嘴角浮现淡淡笑容,刘范目光平静的与李儒对视着。他也是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面容消瘦的中年,如刀削般的脸颊上,一双眼眸颧突的明显,细长的柳叶眉,搁置在这个留有八角山羊胡的脸颊上,显得格外别扭。 只能说如今的李儒实在太瘦了,若是脸上能在丰满些,再多些血色,那样想必也会是一个风度翩翩的读书人。 双手背负,刘范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一会李儒后,自顾绕过他,来到上首位的高座上端坐下来。而李儒也从刚才的惊愕中迅速恢复镇定,他并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放声呼救。 只是默默转身,看向独坐主位的刘范,良久,才怅然叹息一声,“你真的让我感到很意外!” 随意抖开案上的一卷书简,刘范扫了眼上面的内容,并没有抬头去看李儒,只是低头回应,“其实你应该早点预料的!” 点点头,李儒没有否认,“我以为我预料的已经够早的,没想到还是太晚了。” 笑着抬头,刘范挑眉看着他,“所以你以为我回了蜀中整顿兵马后,才会再来寻你吗?” 面露苦笑,李儒也有些无奈,“如果李利没有截杀成功的话。” “不过李利他确实也没有截杀成功!”微笑着将书简卷起来,刘范朝着李儒扬了扬,“这卷春秋我收下了,就当是你给我的精神补偿。” 依旧苦笑,李儒没有应答。刘范说的只是精神补偿,还有身体,还有其他没有说的补偿,恐怕他李儒只有用项上这颗人头来抵债了。 “其实说来你能扶持董仲颖从西凉一武夫成为权倾天下的权臣,这份功绩,即便千秋万载之后,恐怕也不会被后人所津津乐道。” 闻言,李儒心下更是苦笑。刘范已经开始同他叙说起身后事了。 “董公原本就是我凉州当代的豪杰人物,昔年皇甫将军也对他有爱护之意,只可惜,后来入了洛阳,时局纷乱让他也迷失了自己,迷失了关西人多年来的夙愿。” “说起来倒是一身正气。”冷笑一声,刘范从主座上站起来,开始负手踱步,“仅一项废立天子就已经是足以被千古唾骂的事情了!难道你觉得他还能在关西赢得身后名?” 说道这里,李儒神情忽然惆怅起来,良久,不禁幽幽长叹一声,“当日我便劝他不可妄自废立天子,他却不听,说什么有袁太傅支持,他的提议是不会出错的。只可惜,袁隗那等老奸巨猾之辈,岂能替他却背上这副骂名。 果然后来,袁氏兄弟举兵山东,顿时山东豪杰云集响应,那时他才幡然悔悟,不应该多贪恋这短短几年的权势,只可以,大势已去,天下名望已不再洛阳。” 默默看着似乎在说着生平遗憾事情的李儒,刘范并没有打断他。 “有些可惜!”听到这里,刘范也莫名的点头附和起来,“董仲颖可能是关西这些年来,最聚合人心,也最有机会使关西崛起的存在,不过他最后还是迷失在权力的欲望之中。” 面露悲伤,李儒再次长叹一息,相比与董卓后几年,当初在洛阳的董卓也是意气风发,想要成为霍光第二的,这可惜,他终究还是没能斗的过山东世家们。 “董公的身死却是让人有些叹息。”点头认同,李儒此时竟就像是和老友交心一样。目光灼灼的盯着刘范,李儒似乎在他身上发现了希望,“不过,伯常若能以关中再兴,也不枉我关西人这百余年的前仆后继!” 嘴角冷笑,刘范幽幽盯着李儒,“纵使你口若你莲花,今日你恐怕也不能激起我对你生出丝毫怜悯之心!” 摇头讪笑,李儒闻言却是洒脱非常,“伯常言过了。看到今日的你,我李文忧也明白,属于我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将来的天下你才是真正的主角。” “很可惜,那一刻你恐怕看不见了!”说着,刘范淡定的将手中的匕首,放在身旁的案几上,看着李儒,“从公,我身为汉室宗亲,你欺凌少帝,当诛。从私,我身为回家之人,你遣骑截杀,当除!于公于私,在我这里,你都是活不下去的。” 说罢,刘范缓缓直起身,就将匕首放在案几上,任由李儒自己上前将他拿起。 见此情形,徐晃与庞德也是格外小心谨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李儒。谨防他突然暴起,用匕首杀死刘范,而同归于尽。 手握匕首,李儒淡淡惨笑,“我本以为,纵使我死了,也能为凉州清理出一片无后顾之忧的退路,如今看来,是我想多了,这天下贤才辈出,并不是我能解决的完的。” 缓缓将匕首架在脖颈上,李儒有些遗憾,“我死后,凉州军恐怕会真的失控了。文和虽然智谋深远,但多求自保,想来并不会为凉州而尽全功。还希望伯常能够,念在同为关西奋斗的情分上,给凉州留一份机会。” 没有回应刘范自顾走到营帐帷帘下,默默的等着,知道身后传来一声利刃划过喉咙,身体咕咚倒地的声音。 冷漠瞥了他一眼,刘范掀起帷帘迈步走出大营。 此时,郿县外,两股西凉军已经喊杀震天! 第45章:法正一谋 李儒死了,这个从董卓兵入洛阳开始,就一直为司隶众士族忌惮的存在,今夜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在了军营中。 其实当初董卓被王允、吕布合谋杀死后,李儒的斗志就已经没有了,只不过内心留存的一丝不甘,让他一直坚持到现在,到西凉大军再次屹立在关中的,执掌朝廷。 可惜,如今的西凉军已经远没有董卓时代有凝聚力了,凉州终归偏僻,一旦这些武夫登上高位后,就会迅速迷失自己。 先前他都是凭借一股毅力在坚持着,而当他亲眼目睹刘范这类青年才俊的崛起,他又那么无能为力的时候,李儒终究还是选择了放弃。 他太累了。 一个当年在洛阳掀起惊涛骇浪的谋士就这样安静的消逝在关中大地上。 郭汜军营依旧很安静,所有的戍卒都引颈向远处的郿县城看去,他们已经攻打郿县一天了,如今也该有个结果,所以大家都很期待。 而他们期待的时候,也都忘记了中军帐内的李儒。 刘范领着二人拱手从中军帐内退出后,便自顾向后方行去。飞熊军在西凉军中的地位,是其他军中兵卒根本无法比拟的,所以,当三名飞熊军在军营中行走时,别的不认识的兵卒,只能敬畏的远远看着他们,不敢盘问。 跟在刘范身后,徐晃与庞德都是低垂着头颅,倒是刘范一直昂首挺胸的,仿佛他真的就是这军营中的一份子一样。 偷摸从军营翻出,三人猫道山坳中丛林中,寻到先前拴好的马匹,刘范领着他二人又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郿县城南门 当郭汜率领大军赶到南门的时候,果真发现马超领着兵卒从城内撤离出来后,也是格外的惊喜,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从军多年的一波预测当真可以这么准。 所以瞧见马超他们出来的时候,郭汜可谓是意气风发,当即大喝一声,就率领大军冲向了马超。 而从郿县南门出来的马超也面色突变,他真的没有料到,居然从南门出来也会遇到敌军,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城内出了奸细,可是仔细一想,他这个决定除了傅干谁也没有告诉过。 至于傅干同他还算是相近,并没有坑害自己的可能,毕竟他也是随着大家一起从郿县撤离的。当下,马超已经顾不得那么多,挺出长枪,对着敌军就是一声怒吼,“贼人奸诈,随我冲杀出去!” 话落,马超率先策马冲杀出去,身后一众骑卒也纷纷追随。 那边郭汜见到马超想跑,也是丝毫不姑息,当即震声大喝,“莫要走脱了马超,儿郎们随我杀!” 紧接着,只见郭汜率领着大军,迅速向马超冲去。从他看到自己谋略成功开始,就已经变的兴奋至极了。 然而,他虽然心情激动,但马超却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即便此时发现被郭汜率兵拦截住了,马超依旧骁勇无比,祭出长枪不断挑杀沿途的敌军。 面对这样强悍的马超,纵使郭汜喊杀声震天,一众戍卒还是默默的向左右后退,在他们的眼里马超已经成了魔鬼,为了自己的性命,他们恐怕不会也不敢再冒然阻拦马超的。 于是马超本就犹如一支锋利的箭矢,硬生生的穿透了郭汜军仓促又薄弱的包围圈。由于双方都没有预料到对方会在此时出现,而且郭汜也赶来的时间也并不巧。 马超其实已经出城了一半,于是在这种情况下,郭汜军的包围也就显得可笑了。 马超率领麾下一路向西奔逃,郭汜此时正在兴奋头上,率领兵马一直穷追不舍。前方马超奔袭,后方郭汜追逐,这两人在这一刻,似乎互相杠上了。 两股西凉军,沿着渭水河畔一路向西奔袭而去。 身后,刘范率领两人默默的矗立着,看着杀的起劲的两股兵马,刘范不由惆怅的叹了口气,“都说西凉军悍勇,如今我算是明白了,因为除了悍勇,就没有其他的了!” 此时,刘范也还是一脸郁闷,都告诉了他们两方接下来要怎么做了,可惜,他们不但没有想好了去做,反而还各自有了自己的想法。 郭汜也就算了,马超这个没有脑子的粗人,居然也学会了思考? “唉!”长叹一息,刘范也已经无力再吐槽,当下,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自顾向斜谷关方向走去。任由他们杀吧,自己还得赶紧回蜀中继承家业呢。 而就在刘范想着回到斜谷关,带上大部队一起回蜀中的时候。原先在斜谷关下等候的众人,却早已经消失不见。那边郭汜见到马超想跑,也是丝毫不姑息,当即震声大喝,“莫要走脱了马超,儿郎们随我杀!” 紧接着,只见郭汜率领着大军,迅速向马超冲去。从他看到自己谋略成功开始,就已经变的兴奋至极了。 然而,他虽然心情激动,但马超却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即便此时发现被郭汜率兵拦截住了,马超依旧骁勇无比,祭出长枪不断挑杀沿途的敌军。 面对这样强悍的马超,纵使郭汜喊杀声震天,一众戍卒还是默默的向左右后退,在他们的眼里马超已经成了魔鬼,为了自己的性命,他们恐怕不会也不敢再冒然阻拦马超的。 于是马超本就犹如一支锋利的箭矢,硬生生的穿透了郭汜军仓促又薄弱的包围圈。由于双方都没有预料到对方会在此时出现,而且郭汜也赶来的时间也并不巧。 马超其实已经出城了一半,于是在这种情况下,郭汜军的包围也就显得可笑了。 马超率领麾下一路向西奔逃,郭汜此时正在兴奋头上,率领兵马一直穷追不舍。前方马超奔袭,后方郭汜追逐,这两人在这一刻,似乎互相杠上了。 两股西凉军,沿着渭水河畔一路向西奔袭而去。 身后,刘范率领两人默默的矗立着,看着杀的起劲的两股兵马,刘范不由惆怅的叹了口气,“都说西凉军悍勇,如今我算是明白了,因为除了悍勇,就没有其他的了!” 此时,刘范也还是一脸郁闷,都告诉了他们两方接下来要怎么做了,可惜,他们不但没有想好了去做,反而还各自有了自己的想法。 郭汜也就算了,马超这个没有脑子的粗人,居然也学会了思考? “唉!”长叹一息,刘范也已经无力再吐槽,当下,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自顾向斜谷关方向走去。任由他们杀吧,自己还得赶紧回蜀中继承家业呢。 而就在刘范想着回到斜谷关,带上大部队一起回蜀中的时候。原先在斜谷关下等候的众人,却早已经消失不见。 渭水河畔 刘诞抬头看了看天空悬挂的明月,又看了眼身旁的法正,心下有些微寒,“孝直,你当真决定要这么做?” 默默看了他一眼,法正面无表情,“与其让这群” 渭水河畔 刘诞抬头看了看天空悬挂的明月,又看了眼身旁的法正,心下有些微寒,“孝直,你当真决定要这么做?” 默默看了他一眼,法正面无表情,“与其让这群” 第46章:水淹三军 堤坝的高度,其实并不能让马超等人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但水浪冲击的声音却仿佛惊雷一般在众人的心中炸裂开来。 喉结兀自滚动,马超缓缓扯住缰绳,紧张而凝重的看着前方的堤坝。扭头看一眼,身后不远处同样矗立的郭汜。 原本两人其实都没有什么感觉,但当双目汇聚到一起之后,郭汜眼眸中瞬间爆发出惊芒。 当即震声私吼道:“撤!” 此言一出,整个战场顿时就散乱了起来。而郭汜也是迅速调转马头,想要往回走。他这一往回走,马超也迅速反应过来,兜转马头,就准备脱离战区。 然而此时在远处堤坝侧旁的法正却是早已经注意到他们了,又怎么会轻易让他们走脱。 当下,冷眸扫视前方情况,就在马超等人往回走的时候。法正也是冷言清喝出口:“决堤,放洪。” 轰隆! 洪水犹如噬人的猛兽一般,疯狂的涌向那群人,速度之快,根本让人躲闪不及。马超与郭汜只是堪堪转动身躯,还没来得及催动胯下战马向前奔跑,就被迎面而来的洪水冲击了。 冰冷的洪水携带者也得寒冷,无情的冲刷着每一个来不及躲避的西凉兵卒。或者说,在场的每一个西凉兵卒,都被这股滔天洪水给冲击的无力招架了。 惊吓与惨呼声在夜里此起彼伏,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突然袭击,而且西凉军又几乎都是旱鸭子,遇到大水后,当真是灭顶之灾一般。 看着下方惨呼不止,奋力挣扎却得不到救援的西凉兵卒,刘诞面色都惨白了头起来。难怪当初刘范会那班忌惮贾诩,如今看来,当一名文士真的狠下心来是也是极其恐怖的。 余光从法正冷静到没有丝毫变化的脸庞上挪移下来,刘诞真的有些压抑不住心里的寒冷了,当下,他扭头看向法正,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常:“孝直,我们是否可以撤离了,否则兄长回来后,瞧不见我们也是一种麻烦。” 闻言,法正也只是扭头默默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将目光投向下方陷在泥潭中的郭汜等人,“其实现在杀下去,能够对这群西凉兵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咽了咽口水,刘诞不敢回答。而法正则依旧冷冷的看着下方,半晌,才嘴角轻笑轻蔑出声:“也算是他们沾了运气,若不是时机不对,此处的所有人,都得死!”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顿时使得周围的人尽皆胆寒,甚至从某种层面而言,法正的冷血已经开始触及到刘诞以及其他人平凡的内心了。 他们真的没有见过这么冷血的人。 而在法正因为刘范不在的缘故,没有轻易让人率兵去杀。可距离洪水冲击西凉军溃不成军的东部不远处,正有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远处的景象。 徐晃已经呆住了,他没有见过洪水淹没这么大的阵仗。庞德也懵了,作为凉州人,他此刻甚至有些悲伤,西凉的这些州郡儿郎们太惨了。 此时此刻,唯有刘范的目光远远的注意到堤坝一旁的人群中,那个矗立在众人前面的青年。那个往日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儒士,刘范不知道这样的计谋是不是真的发自他的内心。 其实历史上正真用到水淹敌军的计谋都不是受到好评的。历史上,曹操围困下邳恰逢水势上涨,他直接引泗水灌溉下邳城,只是全城被淹,整个下邳都寖泡在一片汪洋中,最后他虽然胜了,但在徐州的名声是越来越差了。 而另一个三国知名的水战就是关羽襄樊的水淹七军,而这场水灾也是由于连日的暴雨才会导致最后洪水冲垮联军大营。纵使这样,关羽此战也颇遭人诟病,无视生命。 毕竟水淹七军不仅是当时的一点点胜利,还有水漫平地之后,流下的泥沼隐患,冲毁的民房良田,以及洪水过后死尸腐烂可能爆发的瘟疫等等。 这些都是水淹敌军所无法预估的灾难,甚至于在刘范的认知中,水淹之计,若不是迫不得已或者恰逢其会,是很少有人会主动设计的。 然而今日法正就主动设计了,这是灾难,是对生命的一种无视,刘范有些惊讶的,甚至从某种角度而言,刘范在考虑,自己是不是有些地方没看透法正。 怔怔的看了许久,三人才各自收回心思,徐晃庞德同时看向刘范,“中郎将,这法孝直真的好狠毒,西凉军已经溃不成军了,我们现在还继续回蜀中么?” 其实,这是一个极其有必要的问题,不论是徐晃还是庞德,他们都要知道刘范的重心在哪里,而且他对法正的态度也是极其重要的。 于是,在问出问题后,两人都默默的观察着刘范的反应。 良久,刘范才缓缓出声,“既然西凉军已经溃不成军,我们就没有必要再在此处游荡了,待孝直此时事毕,我等也好离开了。” 刘范如此说,徐晃、庞德心中也算是有了谱子。 虽然不能看出来刘范今后的发展重心是在益州还是在关中,但可以知道的是,目前的法正在他的心中是很有份量的,这就要看法正将来的继续表现了。 若依旧优秀且行事狠辣,那就一定会继续被倚重。若只狠辣,却不能展现价值,久而久之,法正也会被其他人所取代。 而随着刘范决定领着众人返回后,法正也同时让刘诞下令众叟兵撤离现场。 只留下马超与郭汜的人马在泥潭中,苦苦挣扎。 翌日天明,马超与郭汜才从泥潭中缓缓走出来,这一夜,在他们的心中留下深深的恐惧。 卓越谋士有时候真的比他们厉害狠辣的多。而当郭汜正感叹谋士重要的时候,从大营中飞奔过来一名军卒,面上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郭将军,李先生自刎了!” 眼眸陡然睁大,郭汜绝对不会相信,那个如今凉州系众将士的精神约束,李儒居然自刎了! 那个纵使董卓被刺杀后,西凉军慌做一团,他依旧可以帮助大家崛起的人物,自杀了! 祝大家新年快乐 忘了新年祝福了,必须补发。 第47章:关中战毕(4K求推荐、收藏!) 渭水之滨 渭水与秦岭间,有一块狭长的平原,渭水以北是郿县,想要从郿县前往蜀中,必须要走越过渭水,抵达秦岭要塞关口。 而后经由褒斜谷、故道、傥骆道等山道,进入汉中,由汉中转入蜀中。否则也可以穿过散关,从陇西走武都过白水关、蒹葭关进入益州。 刘范选择的是从郿县进入从汉中进入益州。不过在这之前,刘范还要陪着法正一起将其母亲安葬。 渭水河滨一处向阳的环水的丘陵山坡上,刘范沉默矗立在法正身旁,法正正盯着面前的墓碑,缅怀过去。许久,法正才长舒一口气,幽幽转身,对上刘范的眼神,互相点了点头,二人并肩走下了丘陵。 下了山顶后,法正忽然停下脚步,在一旁行走的刘范也发掘了异样,当下,同样停下脚步扭头看着他,“孝直突然停下脚步,不知所为何故?” 拱手双臂平端伸出朝着刘范恭敬长揖一礼,法正面色肃穆,“法正,为报一己私仇,险些酿成遗祸关中百姓的千古罪事,望主公惩罚!” “无妨,其实我并不在意。”习惯性的展露微笑,刘范正准备劝慰法正几句时,却徒然停下了声音,眼眸逐渐睁大,刘范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有些紧张,却强自镇定,“孝直方才称呼我为主公?” 点点头,法正并没有否认,抬头冷静的看着刘范,“正虽无甚才学,但所幸也曾通读过兵法,领略过策略,如今,家母也永远留在郿县。正既然要继续随中郎将一同入蜀,必然也需有份信仰。 虽不知中郎将是否看的上正,但从此以后,正愿尽个人微薄之力,助中郎将完成宏图霸业。中郎将若是不弃,正从此以后便以主公从属自居!” 激动的拖住法正的手臂,刘范面上已经像绽开了一束花似的,开心的盯着法正,刘范有些言语无措,“好!好!我得孝直,犹如昔日高祖得张良也!” 微微轻震,法正将身子伏的更低,“微末之人,不敢比肩留候,只愿为主公鞠躬尽瘁,肝脑涂地!” “好!有孝直相助,我心中大定!”连忙用力将法正托扶起来,刘范看着他心中也是欢喜非常。 这一刻他真的体会到什么是收获的喜悦,他先前的辛苦都没有白费。他对法正的重视,也最终转化成法正对他的投效了。 而法正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是现如今的他,第一个获得认主的从属。包括之前虽然追随自己来回征战了很多次的徐晃和庞德,他们也只是称呼自己为中郎将。 说起来,这也是一种从属的称呼,且已经发生了事实上的主从指挥关系,但徐晃和庞德从正名的角度来说,刘范并不是他们的主人。 说句实在的话,就是假如刘范有一天战死了,徐晃、庞德二人若有更好的取出,其实还可以另投明主的。像历史上,吕布在白门楼被杀后,追随他从长安一路杀出来的张辽,最后也还是投了曹操。 而倘若张辽认了吕布为主公,在吕布战死后,他就需要追随吕布的后裔。可惜,吕布并没有嫡子,所以也很难评判张辽的行为是否得当。 不过相比与张辽,另一位同样由于徐州战败而归降曹操的关羽,则有自己准确的主从关系。 那就是刘备!作为关羽的主公,刘备若是战死,又没有子嗣,他其实可以一直为曹操名义下的朝廷效力的,但刘备若是活着,那么无论相隔多远,他都要重新去投奔到刘备的麾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法正从这一刻开始,就正是成为刘范的家臣了,他与刘范的关系也变成了一荣俱荣、一辱俱辱的存在。 领着法正,刘范精神振奋的从丘陵上下来。 而下方矗立的众人,在瞧见,刘范眉宇间的喜悦时,也是纷纷错愕,毕竟他们也很难理解,为何刘范随着法正上山祭奠一番法正的亡母后,就忽然变得精神抖擞起来。 翻身上马,刘范环顾一眼周边众人,当下,直接扭头看向法正,问道:“孝直以为接下来,我等是继续向西搅乱凉州军内战,还是直接进入秦岭返回蜀中呢?” 沉吟片刻,法正才面色肃穆,道:“属下以为,如今主公在关中的名声已经积累了许多,到,但若想以现如今的名声,就在关中建立一番基业,恐怕也是困难的。 所以,正建议,不如趁着此时我军有关中战胜之余威,入汉中战张鲁,与益州疏通关系,方为眼下应当重视的!” 默默颔首,刘范也觉得关中已经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 而此时,在场的众人则早已经呆住了,滚动着眼眸,在刘范与法正之间来回逡视。方才法正对刘范的称呼,他们可都是听见了,在这个时代,虽然主从间也有这份称呼。 但像法正这样的文士,是很少会对一个中郎将用处这样的称呼的。若当真用上了这个称呼,就只能说明,他与刘范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主从协定。 这一变化,让追随刘范征战数次的徐晃与庞德心下有些不是滋味,毕竟他们才是追随刘范出生入死最多的人,却没想到刘范麾下第一臣属的身份倒是被法正捷足先登了。 至于法正的好友,孟达则是早已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与法正乃同乡,少年时便知道他的理想与报复,却不曾想昔日傲气睥睨天下的英雄的法孝直,竟率先拜了主。 无数的问题隐藏在心中,孟达并没有出声,他知道眼下并不是询问的时机,待到二人都有闲暇的时候,他一定还会与其畅叙壮志的。 而在场的这么多人中,唯有一人,对这个结果并没有什么意外。那便是刘诞,在他看到刘范为法正奋不顾身的时候,他便知道法正最终肯定会被刘范给降服。 因为从长安应对马宇开始,刘诞还从未见过刘范对待其他任何人,有比对法正还要用心拼命的。包括徐晃和庞德,纵使刘诞此时也看出来他二人是难得的将才,也不知道当初刘范是怎么发觉他二人的。 但并不妨碍刘诞一路见证,刘范是如何收拢这两人进入麾下的。而相比与收拢他两人,从认识、交好再到施恩这一连串过程中,刘范真的是煞费苦心,所以,法正感刘范的知遇之恩,刘诞是丝毫不奇怪的。 法正的一番言论下来后,刘范虽然看到众人脸上都是神色各异,却都没有人提出异议,于他便直接决断,领着众人从褒斜谷进入汉中。 与此同时 在刘范领着大部队从斜谷撤离的时候,在郿县城外的郭汜军也尽数脱离了水泽的灌溉,洪水退去后,那些没有被冲走的兵卒也都勉强的活了下来。 虽然夜间洪水冲击过来时的声势极为浩大,兵卒们当时也很是慌乱,但在发现没有后续伏兵攻击之后,众人也都迅速开始寻找可以活命的傍身之物。 以致于在浪潮退出后,郭汜麾下的兵马损失的并不严重。虽然他也把马超给追丢了,但这却已经不再是他关注的焦点了。洪水冲击后的郭汜,一心只想着回到中军,去亲眼看看李儒是否真的死了。 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这样一个智谋深远,做事稳妥的人,会忽然选择自刎而死,难道真的是因为他们都达不到当年董公的能力与气度,都不值得他效力么。 郭汜不知道答案,只知道当他回答大营后,看见已经毫无生机躺在那里的李儒时,他的脑子嗡的一声震动了许久。李儒真的死了! 而之后,又有兵卒向他禀报,李儒曾差遣李利率领飞熊军出去过,后来飞熊大军都没有回来,直到他领兵出战后,才有三名飞熊军卒匆匆赶回来。 郭汜知道,那三个飞熊军或许才是李儒真正自刎的原因。可惜,此时并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给他答案。 怔怔的呆坐回中军大帐中,郭汜第一次发现,中军大帐竟然也会有这么冷清的时候。昔年追随董公的时候,每次营帐议事时,他麾下的能人勇将是何其多! 幽幽叹口气,郭汜也绝对李傕是真的比不上董卓的! 而就在郭汜独自一人端坐中军大帐,暗自神伤的时候,忽然帐外传来粗犷的大声嚷嚷的声音,“郭阿多,听说你在郿县大败了?哈哈哈,你可知道某一人在西边独挡了马腾韩遂联军的攻击!一群乌合之众,也想与我等并列!” 大手掀开营帐帷帘,樊稠得意洋洋的走了进来。而他甫一进来,就骤然感觉到气氛的压抑。往日至少两人端坐的中军大帐,此时只剩下郭汜一人沉默的坐在那里。 目光扫视一圈营帐,樊稠又看向郭汜,呐呐出声:“不久是败了一仗,何必这般愁眉不展,我等也并非第一日从军,有何悲伤的。”说着,樊稠忽然眉梢轻挑,似乎想到了什么,“是不是败的太惨,被李先生给训斥了?” 笑呵呵的挤到郭汜身边,作为昔年董卓系的将领,他们互相间多少还是有几分袍泽情分的。 默默的看了他一眼,郭汜又再次陷入了沉默。见他这样,樊稠终于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瞳眸微微张开,樊稠盯着郭汜,“郭阿多,先生人在何处?你别告诉好你把先生惹的离开了?” 同样作为董卓系的将领,如今能够将他们凝聚到一起的除了李儒,再也没有其他人了。剩下的则都是粗鲁的武夫,对谋略根本一窍不通,所以对李儒他们是既害怕又敬重还依赖的。 抬头看了眼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樊稠,郭汜面色发苦,目露悲伤,“先生自刎了!” “郭阿多,你最好别把先生得罪死了,否则谁也救...”没等郭汜回应,樊稠就凭着自己的猜测念叨着说个不停,然而只说到一半,他就硬生生的止住了话头,满脸惊悚错愕的看着郭汜。 “郭阿多,你在说什么?”瞪大眼眸看着郭汜,樊稠是真的被这句话给惊到了,许久,他才缓缓回过劲来。兀自滚动了一下喉结,樊稠说话有些艰难,“为何要自刎?” 苦涩摇了摇头,郭汜也想知道答案。可惜他回来晚了,并不知道。 怔怔的看着郭汜,半晌,樊稠才又问出第二句,“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李儒死了,他们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是按照原定计划,继续向西攻击,还是带着李儒的尸体,迅速返回长安。 良久,经过剧烈思想斗争后的郭汜,咬咬牙,道:“继续向西攻击,将马腾韩遂打出关中,只有将他们驱逐出关中,关中才能安宁下来。而凭借此战的功勋,我们才好在后面与李稚然的争夺中,占据优势。” 盯着张大嘴巴的樊稠,郭汜冷冷一笑,狞声道:“先生之所以自刎,大有可能是觉得我等不能辅佐了,所以才决定从苦难中解脱。而我却要告诉李儒,他李稚然不行,还有我郭阿多吗,没有必要去选择身死!” 随着郭汜的一番说辞后,樊稠内心掩藏的那股斗志,击败马腾韩遂证明自己的冲动也瞬间迸发出来,没有多少废话,樊稠直接同意了郭汜的建议。 郭汜樊稠麾下的精锐本就是装备了长安最精良的兵甲,先前对战马腾韩遂的时候,就一直出去击破的状态。如今,再当他们携带滔天怒气发动攻击的时候,韩遂马腾是根本无力阻挡的。 迅速被郭汜樊稠击溃,韩遂马腾向陈仓溃逃而去,郭汜樊稠又继续追击,马不停蹄,在陈仓双方又展开了一场大战,马腾联军再次大败。 最终韩遂以同为凉州将领的名义邀请樊稠攀谈交情,最后,才念在同乡的份上,樊稠才放了马腾韩遂从关中撤离。 至此,从兴平元年初掀起的关中战乱,正是结束。这是一场战役的结束,却也是三辅动乱的开始! -------------------------- 遂、腾走还凉州,稠等又追之。韩遂使人语稠曰:“天下反覆未可知,相与州里,今虽小违,要当大同,欲共一言。“乃骈马交臂相加,笑语良久。--《后汉书董卓传》 第48章:汉中褒中(4K求月票、收藏!) 汉中,顾名思义,汉水之中。 春秋战国时,汉中境内为南郑地。周平王二十一年,褒国被庸国所灭,南郑为庸国所有。周匡王二年,楚庄王联合巴国、秦国击败庸国,分割庸国土地而置汉中郡。 因此汉中又称“褒汉之地”。 太祖高皇帝当年也是受封汉中王,以汉中为根基,兵出山东击败楚霸王项羽而一统天下的。 而汉中郡在大汉这四百年时间内,发展的也非常不错,由于四周环山,周边地势险峻,汉中平原基本上没有频繁的战争,所以在这片土地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休养生息。 所以,在这样安逸的氛围下,就很容易有道教这类教派滋生出来。 而张鲁所奉行的“五斗米”教,也在这片土地上,有很广泛的传播。说起来,张鲁的教派其实是祖传的。从他的祖父,张陵开始,就诞生了五斗米教。传至张鲁的手上时,已经是第三代五斗米教,张鲁也被当地教众奉为“系师”! 相较于中平年的“太平教”,“五斗米教”的传播方位并不算广泛,而且蛊惑人心的力量也并没有那么强。 而且张鲁的五斗米教,经历三代人的积累,已经有了整体的完善规范。以张鲁在汉中实行的政教为例,五斗米道信徒入道,需交五斗米。 张鲁自称“师君”。来学道者,初称“鬼卒”,受本道已信,则号称“祭酒”,各领部众;领众多者为“治头大祭酒”。教法是教民诚信不欺诈,令病人自首其过;对犯法者宽宥三次,如果再犯,然后才加惩处;若为小过,则当修道路百步以赎罪。 又依照《月令》,春夏两季万物生长之时禁止屠杀,又禁酗酒。他还创立义舍,置义米肉于内,免费供行路人量腹取食,并宣称,取得过多,将得罪鬼神而患病。 所以,张鲁在汉中的治理其实都是依附在整套完善的教众管理上,让百姓用信仰去遵循行事准则。对于统治者而言,这样的方式其实也是他们想看到的。 只要能够约束住民众,让他们没有反抗的心思,统治者就乐得安然无恙。 然而这样的信仰也只能勉强让安居的百姓不去造反,却不能调动起整个国家的发展动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只是统治者愚民的手段而已。 或许对于张鲁这样的人来说,这就是一种信仰。但没有见到张鲁本人,不与他接触,谁也摸不准情况。 秦岭的山道虽然往来有很多人走过,但也还是险峻狭窄,近六千人的队伍,在山道上通行,也很是缓慢。 从长安带出来的五百郎卫,如今也只剩下两百多人。刘范将他们全都交给了刘诞统领,作为自己的胞弟,虽然他战力不行,有时候也很能惹事,但刘范依旧还是要罩着他,因为只有他,才是目前自己唯一放心的人。 虽然刘范知道如今的刘诞已经完全对他形成了依赖,但他还是想让刘诞有自己独立统帅的能力,毕竟,若真到了身死族灭的关键时刻,他还是要为老刘家留点东西的。 至于,后来陆续认主法正、徐晃、庞德、孟达等人,刘范则还有其他安排。 是的,在法正认刘范为主公后,孟达和他聊了一次后,也自己跑到刘范身前,跪下来说要认主,终究孟达也是个有点能力的人物。刘范便也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而徐晃、庞德两人得知孟达也认主后,瞬间也慌了神,虽然面上看起来云淡风气,却在夜晚的时候,意外的在刘范的休憩的营帐中巧遇了。 既然互相撞破了,两人也不扭捏,尽皆向刘范表露了心迹。毕竟他们都已经选择追随刘范一起进入益州,本来从心理上已经认可了他,与其等到日后刘范深居高位了再认主,不如就在他尚未成长起来的微末之际,认他为主公,今后也好多份情谊。 于是,刘范就这样走着走着,莫名多了四个从属。虽然只是简单的称呼转换,眼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等到抵达蜀中后,他们的用处就会体现出来。 单手握着马缰,刘范一边看着周边的崇山峻岭,一边不住的感慨,“蜀道难,难与上青天!有如此险峻地势,我正是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信念让一个人,要选择六出祁山!” “六出祁山?”随同在刘范身侧,法正也是悄然凝眸,“主公所言的可是陇右武都郡那里的祁山?若用出祁山来形容,那不就是从巴蜀出来么?主公以为,我等从益州杀出来要六次?” 翻了他一眼,刘范没有好气,“杀出来六次,杀个三次杀不出来,我就自己躺在益州享福了,还杀个甚么劲。” 点点头,法正也同样附和道:“似如今关中这些鲁莽之辈,主公若三次都杀不出来,倒也不如守着益州算了。” 横了他一眼,刘范也气不打一处来,自从他认了主之后,说话是越来越随意了,原先还知道尊卑,说话时都会尊重一些,现在好了,一抓住机会就随口调侃两句,他是不是觉得自己不敢抛弃他了? 没有再理会法正,刘范直接抬头朝着前方喊道:“子敬,前路如何?我等还有多久抵达汉中?” “启禀主公,我等已经行了一半路程了,很快就要抵达褒中了。主公且放心,抵达褒中后,我定为你破开城门!”扯着嗓子,孟达斗志昂扬的保证着。 不同于法正,孟达三人自从认了主后,就好像打了鸡血似的,做事都很有冲劲,甚至有时候,他们明明商量着到汉中后的行动方案,就直接演变成分割地盘,各自争夺着自己要攻夺的地盘。 看着孟达认真严肃的回应,刘范微微弯起嘴角,满意的笑了。而一旁窥破他心思的法正也不多言,只是扭头与身后的孙肇攀谈起来。 孙肇虽然是刘焉任命的叟兵校尉,但抵达关中后,他的一切行动都必须要听从刘范安排。而刘范也丝毫不客气,直接以救援不及时的罪责,剥夺了他的兵权。只让他统领本部的八百人。 其余四千多人,刘范让孟达统领八百,徐晃统领两千人,剩下的交由庞德,加上他原本的六百多人,也有将近两千人。 以至于,现在孙肇的主要任务也直接演变成护卫刘范及刘诞安全的了。 听闻法正询问自己问题,孙肇想了想,下意识的瞥了眼前方的刘范,见他没有异样,才缓缓点头说道:“其实张鲁家人与主公也有些关联的。” 孙肇口中的主公,自然不是刘范,而是他老爹刘焉,等到日后他的便宜老爹背疮发作病死后,这些人就要自动转认他为主了。 默默前行,刘范并没有多余表示,当下,孙肇又继续说道:“其实那张鲁的阿母,有驻颜之法,偏又生的姿容俊丽,所以主家也对他颇为照顾。” 点到为止,说道这里,孙肇也恰到好处的闭上了嘴。露出一副懂得人都懂的表情,而此刻,法正也是心领神会默默的撇了眼身旁的刘范。没曾想,刘益州这一大把年纪,可以啊! 孙肇说的隐晦,其实就是张鲁的母亲,长得美丽漂亮,深得益州牧刘焉的宠爱,连带着张鲁也能有高官厚禄。但这只是内部情报,外人其实鲜少有知道的,而刘焉也不是孟德兄,看到遗孀就恻隐心泛滥。 “汝妻子吾养之!”似秦宜禄的儿子秦朗,孟德兄也是视如己出的。 不过对于这样的事情,刘诞却是一脸淡定,甚至听着也有些恻隐心悸动。目光飘向远方,似乎在他年轻的心灵,埋下了一颗父亲播种的种子。 一番心领神会后,法正也将话题重新拉回了眼下的局势。 “也就是说,张鲁如今私下里其实应当是以刘益州为尊的?”凝眉细思,法正说出这样的判断。 皱着眉头,孙肇看了眼法正,又瞥了瞥刘范,语气有些不确定,“张公祺虽说是遵循主家的差遣,可这些年主家也并没有怎么差遣过他,当初也是主家授意他前来占据汉中的。” 面色微动,法正眼眸微眯,有些喃喃,“这般说来,其实张公祺在汉中,可能已经滋生出自大的心理,若不能降服他,恐怕他并不会轻易妥协的!” 扭头看向刘范,法正面色有些凝重,“主公,我曾听闻这张鲁其祖上三人,都是信奉‘五斗米教’的,正以为他可能在汉中实行的便是五斗米教的教规,若是如此,恐怕会颇得民心。” 嘴角微微浮现笑容,刘范看了眼法正,“孝直以为那张公祺很难对付?” 凝重摇头,法正并没有喜色,“还请主公谨慎,那张鲁或许并不像表面上的那般好对付!” 笑笑不说话,刘范对张鲁其实有些了解,张鲁作为一名五斗米教的教众,最后能够那么配合的向曹操投降,还是说明他是欺软怕硬的。 当初,刘璋接手益州的时候,他觉得刘璋太暗弱,没有资格命令他,所以,才不会听从他的命令。而且本来他在汉中的地位,说白了是靠牺牲才得到的,凭什么刘璋上位了之后,就想指挥他,换做谁都不会乐意。 不过,张鲁违背刘璋与其决裂这都是后来的事情,和此时的刘范并没有多少关系,甚至与在张鲁那里,刘范世子身份与生俱来的威压,就要比刘璋强太多。 而且,刘范之所以淡定,不仅是因为这个缘故,而是更是他知道在汉中这个地方,他有一个绝妙的内应。 三国历史上最有名的卖主求荣的人物,就是汉中人,而且卖主卖到最后,连曹操都看不下去了,攻破汉中后,所有投降的都赦免,唯有杨松,曹操让人将他斩了。 所以,有这样一个猪队友在,刘范攻入汉中真的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在众人边走边商议的赶路的情况下,时间也过的很快,队伍很快就抵达了进入汉中的第一个城池,褒中! 褒中作为斜谷道进入汉中的要塞城池,也被张鲁驻守了大量兵马。 而褒斜谷也是有此得名。 临近褒中,孟达也是格外兴奋,向刘范请示一番后,就直接率领八百部从,来到褒城城楼下喊门。 而城上的守将远远瞧见他们这一波人过来的时候,已经先将城门关闭了。 “城上的人听着,我们乃益州牧长子,左中郎将队伍,奉天子诏令,返回益州,尔等开启城门,让左中郎将通行!” 面色一惊,城楼上披带盔甲的校尉模样的人,也是颇为紧张,“实在抱歉,近来关中战乱,奉张君师指令,封闭城关,等待关中战乱平息,才能允许军队入城!” 默默捏了捏腰间的剑柄,其实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校尉是有些紧张的,毕竟从傥骆道入汉中的都已经有数万之多,褒斜谷也从没有关闭城门的规矩。 汉中虽然地势险峻,但交通不便,难于中原交流,时间久了成为中原嫌弃的偏僻之地,也是在所难免的,所以,太平盛世,很少有人愿意进入汉中的。因此,汉中对外来流民,一直都是积极收拢的。 这不仅是汉中的政策,也是益州整体的政令。 接着战乱的机会,不断收容流民进入,充实并开发广袤的汉中、蜀中平原。 而眼下,校尉之所以关闭城门,是因为他收到了来自南郑的密令。 原先他不知道原因,但当刚才,孟达报出出身后,校尉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所以愈发紧张。 汉中虽然地势险峻,但交通不便,难于中原交流,时间久了成为中原嫌弃的偏僻之地,也是在所难免的,所以,太平盛世,很少有人愿意进入汉中的。因此,汉中对外来流民,一直都是积极收拢的。这不仅是汉中的政策,也是益州整体的政令。 接着战乱的机会,不断收容流民进入,充实并开发广袤的汉中、蜀中平原。 而眼下,校尉之所以关闭城门,是因为他收到了来自南郑的密令。 原先他不知道原因,但当刚才,孟达报出出身后,校尉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所以愈发紧张。 第49章:声东击西(4K求推荐,收藏) 当刘范向法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说明他已经在心底想好了,要把攻夺褒中的战事交给他来做。 法正先是一愣,随后也不推诿,当下便拱手接下了刘范的军令。 “正,谨令中郎将军令!” 此时,刚刚从前方赶回来的徐晃与孟达也恰好见到了这一幕,两人对视一眼,迅速挤到法正身边,笑呵呵的恭维起来。 目光看着远处的褒中城,法正面上挂着微笑,听着徐晃二人追捧的话,良久,他才轻轻咳嗽一声,“二位所说的格外在理,既然正乃风姿矍铄的青年才俊,就不能与那守将对阵了。” 沉吟片刻,“如此倒是需要一位足智多谋的将领,替我去与那守将对阵,叫开城门了!” “孝直,此等事情我来便可!”连忙挤到法正身前,孟达拍拍胸脯,“区区一个褒中城守将,何须劳驾公明与孝直出马,我一人便可应付!” 点头同意,“旁他且不说,子敬之本事我倒是知晓的,对付一个城门守将,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听他这么一说,一旁满怀斗志,还想着与孟达争一争的徐晃,顿时就偃旗息鼓了,原先他想着这好歹是法正第一次指挥夺城,多少应该有些志向的。 不说眨眼夺下褒中,但最起码应该是不想有战败的可能的。孟达毕竟年轻,领兵经验又少,若是他徐晃也郑重保证一番,为稳妥起见,法正或许会让他领兵邀战也说不准。 可此时听见法正声音后,徐晃也是死了这条心,终归他二人是同乡知己,互相照抚也无可厚非。 见徐晃不再争抢,孟达眉宇中也升起了得意之色,终于,法孝直得势了,他也跟着要富贵起来了,“孝直,你且放心,褒中城交给我,我必定将其拿下!” 昂首挺胸,孟达斗志昂扬的保证道。法正看着他,微微颔首,也不激动,不知是相信他的话,还是本就没打算指着他夺城,只听他幽幽回应道:“褒中城守将既然选择关闭城门,必然是不想让我等入汉中的。 对此,子敬你若是不能将其,引诱下城来,我军恐怕也会死伤惨重,毕竟你也看见了,褒中城,险峻坚固,我军若是强攻恐怕损失会极为惨重,为将士们性命着想,你当好生谋划一番!” 缓缓点头,孟达深以为然,“孝直此话乃金玉良言,攻城攻的便是一个心理,我若只是一味强攻,纵使拿下,也是损失颇大。我得想些激将的法子!” 说着,孟达一边低头沉思,一边向他的部从走去,攻城毕竟还需要将士们用命,他的把这件事,说开了,与将士们再商议商议! 默默看着孟达离去的背影,徐晃虽然有些失落,但也不好多少,毕竟法正与孟达的关系就摆在那里。而此时,同样笑吟吟看着孟达离去的法正,却悄然转过身子看向徐晃。 面上依旧挂着笑容,法正笑的人畜无害,“公明以为,这褒中城容易攻下吗?” 面色一凛,虽然徐晃知道法正已经将攻城的任务交给了孟达,但出于领军将领的操守,他还是诚实的回应法正,“若单论强攻,这褒中城算是坚城一座,想要攻下,怕是困难!恕晃妄言,子敬终究经验不足,攻城之事,晃或许比他更为合适!” “哦?”笑吟吟的看着徐晃,法正语调微扬。当下,徐晃也是稍微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公手请战道:“徐晃愿向先生请战,攻褒中城!” “好!那便让你攻城!” 肃重的神色忽然一窒,徐晃怔怔的看着法正,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想向法正再确认一下,而法正仿佛知道他的意思似的,只是微笑着对他颔首点了点头。 面色瞬间大喜,此刻,徐晃只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了。当即挺直腰板,向法正拱手保证,“晃必不辜负先生期望,一定拿下褒中城!” 看着徐晃激动的样子,法正却是摆了摆手,轻声道:“你不是攻城,我有一项大事,需要你去做。此战乃主公交于我的首次指挥,我岂能当真只凭着,自己的亲疏来任命将领,你之责任比子敬可要重要百倍!” 面色瞬间肃重,徐晃郑重的看着法正,“晃愿赴汤蹈火,誓死拿下褒中!” 伸手勉励的拍了拍徐晃的肩膀,法正才缓缓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只说的徐晃眸光闪烁,异彩连连。 法正如何与徐晃交代事情先且不提,但褒中城下,孟达已经开始同麾下儿郎们商议起,叫阵褒中城的事情来了。 当得知孟达作为此战先锋攻打褒中城后,其麾下的一众将领也是兴奋异常,毕竟从军入伍就是为了搏一个功勋,好封妻荫子的,若久久不能上场作战,那着军营入的也没有多少意义。 而当孟达与他们说这些事情后,其麾下的众人自然是个个兴奋异常,其中一名军司马,郤揖则直接建议孟达城下叫骂,羞辱张鲁,让城上守将不堪折辱,必然会开城下来决战。 对他这个建议,孟达也是颇为赞赏,于是稍微休整片刻,孟达便直接率领八百健卒,列队褒中城下,对着城楼上的守卒,就放声喝骂起来。 听到城下的喝骂,褒中城的守将,原本是不愿意搭理的,但作为汉中的大族,杨柏又有自己的骄纵,尽管他不想与刘范交恶,但还是得硬着头皮走上城楼与城下对峙。 “城上听着,如今益州乃刘州牧主政,尔等都是刘州牧的子民,我主左中郎将乃皇室宗亲,深受当今天子器重,此番回益州是召集兵马,攻伐关中西凉逆贼的,而等此时拒不开城门,难道是想与朝廷为敌吗?尔等莫不是也同那李傕郭汜一般乃是乱臣贼子?” 一声声呵斥,只说的城楼上的守卒,都变得面色尴尬起来。他们本身就觉得自己是益州偏僻出身的人,相比与关中人,少了些底气,若不是汉中乃当年高皇帝龙兴之地,他们真的觉得汉中几乎与蛮荒之地无异了。 只是对大汉一直保持着强烈归属感的汉中子民,今日却被人指着鼻子,骂自己是乱臣贼子,悖逆天子的造反之徒。 众兵卒的目光一时间都集中到城楼上主将杨柏的身上,杨家作为汉中的大族,同时杨柏也是褒中的主将,此次下令关闭城门的主使者,大家都希望从他的口中能够获得答案。 面色变幻不定,杨柏后脊背的冷汗已经流下来了,他杨家在汉中是大族没错,可相比与刘范,那只能说是微不足道,若想于刘氏作对,无异于蚍蜉撼大树。 他之所以敢关闭褒中城门,拒绝刘范入汉中,并不是他的意思,而是听从了上面的命令。终究如今的汉中并不是在刘氏的手中,即便刘焉的益州牧,名义上是掌控汉中的。 但换句话说,刘焉能够在益州安稳待这么多年,不遵循朝廷调令,也是因为名义上这汉中是被米贼占据的!从某种情况来说,刘焉以米贼为借口,不遵从朝廷指令的借口,正在逐渐演变成事实,汉中的米贼或许真的要不尊朝廷旨令,甚至开始不尊益州牧旨令了! “尔等若为朝廷使者,当持节持仗,尔等既无节仗,又无诏令,让我等如何相信你!汉中郡之收容逃难来的百姓,不放任手持兵刃的军队入关,若想入关,需朝廷诏令!” “混账!尔等区区城关守将,居然胆敢向朝廷尊使,左中郎将,讨要诏令,尔等以为自己是何等身份?若想看诏令,让张公祺前来,只有他才有资格接诏令!” 闻听,杨柏的话,下方叫喊城门的孟达当场就怒了。作为刘范的臣属,他自有一种主辱臣死的共同进退心,杨柏区区的守关尉就敢质疑他们的合法性,这不是真不真的问题,而是颜面的问题! “师君此时正在南郑主事,恐怕没有时间来向尊使,核验身份,若尊使想要入关,还请再等等罢!” 听着城上的回应,孟达再次气恼,这些人分明就是不想开关放行,还推说什么诏令的事情。孟达只是想想便知道,他若真的把诏令给他们瞧了,他们又会说不知诏令真假,不敢开城门! 如此推脱下去,根本没有个头。当下,孟达身旁的郤揖也凑了过来低声道:“孟校尉,我看着城门尉就是不想替我等开城,与其这样与他一直干耗着,不如我等直接开骂,让他受不了屈辱,自己出城来与我等决战!” “你有什么好办法?”挑眉看了眼郤揖,孟达有些期待道。 当下,郤揖朝孟达拱了拱手,直接对着城上的汉中军讥讽道:“甚么劳什子师君,益州谁人不知那张公祺的汉中是如何得来?还不是靠美色迷惑刘州牧得来的!叫我说,那张公祺不是去传道的,是在教授汉中人如何迷惑君主吧?” “哈哈哈哈!”郤揖一番话出,身后的一众益州叟兵,尽皆仰头大笑。其实,张鲁与刘焉的关系,只能说是不是秘密的秘密。平常时刻,张鲁没有与刘焉翻脸,大家都不谈胡乱说,但张鲁若真的与刘氏反目,那谁还会顾忌这些,直接挑出什么难听骂什么。 毕竟,如今他们追随的是刘范,益州将来的主人。他张鲁若真想割据汉中,还要问一问,小刘大人,他乐不乐意才行! 郤揖的一席话后,城上包括杨柏在内的所有汉中兵卒,面色都黑了下来。虽然他们平时也觉得张鲁凭着母亲,在州牧刘焉那里获得官职有些不齿,但真正拿出来嘲讽却又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毕竟张鲁在汉中传播的五斗米教,还是颇得人心的,至少百姓们在他这种施政方式下,饥饿的时候,还能有些吃食充饥,所以对张鲁,大家谈不上崇拜,但还是有些尊敬的。而此刻,这群从关中来的人,就城下当面羞辱,着实让人不能忍受。 于是,汉中兵卒,直接不管不顾的朝着城下也痛骂了起来,双方你来我往,骂的也是很难听。不过这些军卒们,知道的高层八卦终归是稀少的,骂道最后也就演变成,“缩头乌龟”、“朝廷逃兵”之类的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羞辱词汇。 双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城门上下,一起对骂着。 而杨柏没有注意到的是,在褒中两侧的山林中,在这平静无风的褒中,树影却偶尔会梭梭晃动两下,只是动静他过微弱,他根本没有注意到。 与此同时,孟达部列阵的后方,刘范悄然来到法正身边,看着骂的正欢实的他们,也没有问徐晃去了哪里,而是盯着孟达身旁出谋划策的那军司马,眯起眼眸幽幽道:“子敬麾下,方才喝骂张公祺的那段话,倒是有些意思的,不是孝直如何看?” 幽幽盯着郤揖的背影,法正嘴角浮现笑意,淡淡回应道:“主公且放心,目前的他还掀不起风浪,既然主公要回归益州,这些该跳出来的小角色,迟早还是会跳出来的,我们要的是抓住后面的人。” 依旧面上含笑的看着前方的骂战,对于法正的回答,刘范并没有再回应,半晌,才悠悠道:“孝直此计为‘声东击西’?” 与刘范对视一眼,法正微笑颔首。 刘范也兀自点点头,“此计用在此处,倒着实有些巧妙,我观那守城的将领也是个平庸之辈,想来遣公明前去,定能够将他拿下,只是,如此是否对子敬有些不公了?” 笑呵呵的同法正榆椰起来,刘范的话一出,法正也是看了眼前方骂的起劲的孟达,露出无奈一笑,心下自我安慰道:就当你当初卖队友的偿还吧。 而此时,正当孟达在城下激动万分的骂着汉中的军卒的时候。 忽然在褒中的城关上,爆发了震天的呐喊声,紧接着,在孟达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他看到了一个自己非常熟悉的身影。 徐晃他居然手持大斧,杀到了城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