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们家有复活的能力 “怕是不行了。” 马郎中站在墙角收拾着药箱,杨曦拉开窗帘一抹阳光照射进来,昏暗的房间内终于有了一丝光亮,屋内那股浓烈的中药味随着微风渐渐散去。 杨曦见马郎中不解,于是解释道:“反正快死了,还将屋子遮得这么严严实实的干什么?” “节哀顺变。” 马郎中收拾好药箱大步朝外走去,当他走到门口时,又回头说道:“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派人通知一声便是。” “谢谢。” 杨曦辞别马郎中走到病床边,爷爷痛苦的躺在床上有气出无气入,就这么闭着眼吊着一口气,也不知这口气什么时候能落下。 杨曦抚摸着爷爷满是老茧的手缓缓说道:“走了吧,活着也是痛苦,马郎中已经宣告你的死刑,人世间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呼呼!” 爷爷的气息越来越粗,杨曦知道时间差不多了,他即将送别最亲的人。在这个世界上爷孙俩形影相吊过着孤单的生活。 “呼呼。” 浑浊的双眼吃力的睁开,苍老的爷爷侧头望向杨曦的脸,双目尽是空虚。 “我们……” “……家……” “……” “有……” 爷爷的气息越来越虚弱,“复活的能力……” 空虚的双目失去生机,如同衰败数十年的枯木,爷爷去世了,杨曦伸出手轻轻合上爷爷的眼皮,他轻问道:“那我应该在什么地方等你复活?” “荒唐!” 人越老越怕死,这些年来身为锦衣卫小旗的杨曦,他的俸禄全花销在延年益寿的补药上,人参,鹿茸,按照爷爷的叮嘱一箱一箱的往家里搬,杨曦用微薄的俸禄苦苦支撑着爷爷延年的要求,他身为锦衣卫连丫鬟都请不起。 空荡荡的宅子内只住了一老一少两人,以及一大堆说不上名的长生药。 既然有复活的能力,那你为什么会这么怕死? 嘎吱一声,正当杨曦思考该如何办理后事时,同僚赵留根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你怎么没关门?外面大门也没关,你不怕有贼人进屋吗?” “我是锦衣卫,怕锤子!马郎中这才离去,我忘了关门。你这么急有什么事?” 赵留根抹了把脸上的汗,不客气的走向桌边端起茶壶往嘴里灌水,“爽快,热死老子了!” 随后,他将茶壶放好说道:“赶紧跟我走,我已找到人贩子的窝点,我们马上去抓人。妈的!这群贱人残害那么多妇孺,老子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噹,赵留根一拳砸向桌面,他双眸中有怒火,势必不会给人贩子留条活路! 杨曦问:“就我们俩?需不需要通知李捕头安排人手配合行动?能应付下来吗?” “不需要,老子跟踪了好几天,对方只有三名汉子,他们不是什么江湖高手,更何况其中还有位书生。你要是把老李拉过来这份功劳又要被他分走不少。砍人贩子这事众乐乐不如独乐乐。” 赵留根抽出绣春刀,寒冷的刀背倒映着他愤怒的脸庞,御赐宝刀散发着异样的光芒,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地藏势必撕裂一切梦魇。 “走吧。” 杨曦取下挂在墙上的宝刀,拉开屋门,猛烈的阳光袭来,他有些不适的微微皱眉,这时身后的赵留根对床上的爷爷大声喊道:“老爷子,我们出任务去了,你好好休息。” “别喊了,他死了。” “什么?老爷子去了?”赵留根满是惊讶:“什么时候的事?我看你还是别去了,你留下来料理后事,我喊老李配合我办案。” “不用。”杨曦拉住赵留根淡淡的开口:“几个走江湖的汉子分分钟就可解决,待我将案子平了再回来办丧事。你也知道总旗这个位置空了出来,江州远离中原腹地,若要升职只能多破案。” “也是,办丧事的开销不小!多破案子多得俸禄。” 赵留根贼兮兮的笑了起来,若能拿下总旗这个位置,离百户又进了一步;若能拿下百户的官位,离世袭百户又进了一步,这样下去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不是指日可待吗! “别瞎想了,快带路。” 赵留根回过神急冲冲的领着杨曦往人贩子的窝点跑去,这案子他俩盯了半个月,这段时间由于杨曦爷爷病情加重,杨曦没有放多少心思在案件上,主要是赵留根在跑。 若对面真是普通壮汉不需两人合力,单凭他俩中的任何一人亦能轻松解决。身为锦衣卫小旗能从容对付江湖中的三流好汉,更何况这种不会武功的庄稼汉子。 “到了,就是前面。” 走了两顿饭的功夫两人来到一座大宅子前,杨曦打量着高大的门墙说道:“这群人还有钱呢,房子这么大。” “房子大好打掩护,里面不知道暗藏多少偷鸡摸狗的事,老子正好闯进去会一会。一群狗杂种。” 两人警惕的站在大宅外的老槐树下,紧盯紧闭的大门,杨曦问道:“宅子大好埋伏,你确定那里面只有三名普通汉子?若是埋伏了一群江湖好汉,那画面就太美了。” “你放心!我和线人合力在附近盯了半个月,从他们每天购买的食物上推断出里面的人数不多,线人进去送过杂物,他观察了一番屋内,里面是一进一出的格局,线人只瞧见书生没见过其他人。 不过我推测其他人应该还在里屋,你想想一间屋子能容下几个人?三名人贩再加上七八名妇女也差不多了,我的线人派人打探过附近的情况,据说最近这里只出现过三名陌生面孔,他们没有修炼过武功的迹象。 老子的线人可不是什么小角色,而是粮船帮堂主刘五!粮船帮你知道吧,是垄断了江州码头水运的帮会,这群游荡于黑白两道之间的线人可能会认不出当官的,不过练没练过武功他们只需瞧上一眼就能确定。” “既然如此,那我们翻进去。” 两人抽出绣春刀,轻轻走往墙角,提气纵身一跃翻到墙壁上,杨曦猫着腰爬在墙壁上观察着宅内,果然如线人提供的情报一样,是间一进一出的宅子,如果外面这间是空屋,那么里面那间也容不下多少人。 杨曦见院内无人,轻轻跳了下去,两人摸到紧锁的大门前,杨曦摸着锁说道:“看来里面无人,估计这群人贩子出去了吧。你是怎么在盯梢?” “妈的,晦气!难道撤退?” “不撤退,我们将被拐卖的妇女救出来,也是功德一件。” 话音落地,杨曦用铁丝轻松打开锁,二人推开大门,大厅很大,从外面看不出什么,里面却很空旷,只见屋内站着一位书生打扮的青年背着对俩人。 赵留根见状握着刀激动的冲了进去:“贼人拿命来!” 不好! 杨曦总觉得哪里不对,他见赵留根冲了进去,也握着刀一块冲进了屋。 嘎吱一声,背后传来关门的声音,此刻赵留根也发现了不对的地方,为什么这名青年会被锁在屋内? 这时书生转过身,摇着纸扇微微笑道:“两位大人,你们想怎样个死法?” 第二章 复活 “怎样个死法?” 杨曦提刀上前一步,大喝:“难道你不怕锦衣卫?胆敢威胁锦衣卫,找死!” 杨曦知道事情麻烦了,屋里透露着种种诡异,他环顾四周寻找着撤退的机会。 “大人不用四处张望,你猜对了,你被埋伏了。”书生甩开纸扇,一群人影从屋顶跳下来,“大人我等了你好久,我是讲道理的人,你们想如何个死法?是砍头还是捅心脏?我愿意代为效劳送你们一程。无论怎样个死法千万别选活埋和淹死,这玩意太难受,太不人道!” 十几名汉子手持弓弩将两人围在中间,若对方是持刀的汉子杨曦还有力一战,可对方是持弓弩的汉子,这就麻烦了。杨曦和赵留根会武功不假,可他俩也才仅仅三流高手的水平,对付一群弓弩手很困难。 赵留根轻声道:“妈的,我们被埋伏了。如你所言画面是很美,可惜画风不好,你个乌鸦嘴!” 书生把玩着纸扇笑道:“如此谨慎的锦衣卫怎么会被埋伏?你们有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我这个人很坦率的,死也会让你们死个明白。”书生继续说道:“你的线人有问题,你身为锦衣卫竟然毫无保留的相信混帮派的线人,你失职哦!” “妈的,老子要砍死刘五!” 赵留根那个气啊,刘五和他合作多年,论义气,论利益,他不知帮了刘五多少忙,今天竟敢出卖他! 书生微微发笑,这时周围手持弓弩的壮汉摆出攻击阵型四散开来。 杨曦吼道:“私藏弓弩怕不是要造反!你们不怕被抄家吗?” “大人不用拖时间,你俩选择个死法吧,我也是仁义之人。” 杨曦道:“既然你这么仁义,不如让我俩走?” 书生笑道:“你看我连弓弩都私藏了,怎么可能会放过你们锦衣卫?” “你不是仁义之人吗?”赵留根紧握着刀,微微弓背,喊道:“死亡太痛苦,不符合仁义。” 多年的合作使杨曦明白赵留根准备出击,当这群弓弩手出现的时候双方已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二人在这里哔哔这么多无外乎是找破绽,拖时间。 书生道:“死亡不痛苦!” “你死过,你知道?” 书生脸色难看,看来他很介意这个问题,这时杨曦突然发难,抽刀一招白猿惊渡朝书生砍去,这招不属于锦衣卫的制式武学,是他家传武学,以速度见长,比其他武学要快上一半。 书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轻蔑一笑,四周的弓弩手同时发难,“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霹雳弩快!” 刀不可能比霹雳弩快,但并没有出现意料中的结局,哪晓得赵留根突然挡在杨曦身后,一支支弩箭刺穿了他的胸口,赵留根口角挂着血迹大吼道:“砍死他!” 杨曦和赵留根抽刀不是为了逃跑,而是为了将书生砍成两半,为他俩陪葬!要死也要拉上对方一块死!话毕,赵留根倒在地上,闭上双眼,他死了。 一招白猿惊渡,绣春刀直朝着书生的喉咙飞去,杨曦目露精光,你以为我俩会跑?山城人民从不拉稀摆带,老子要你命! “陪我下地狱吧!狗杂种!” 书生并没有流露出慌张的神情,杨曦不解,这人不会武功,他应该躲不过才对,难道他不怕死? 就在刀要近身的片刻,书生轻轻抬手,一把精巧的袖弩出现在他掌中,咻的一声…… 杨曦感到胸口处传来刺痛,一口气提不上来,身体不受控制的倒在了地上,他眼前一黑,意识陷入虚空之中,难道我就这样死了? “抬下去,今晚撤离。” 死亡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杨曦不知道!地狱是什么样的场景?杨曦也不知道。 他只感到浑身酸痛,很累,很累! 传言人在濒死前,一生的珍贵经历会如同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中过一遍,他会见着人生中重要的人,重要的事…… 可杨曦没有。 当弓弩穿透杨曦的心脏时,他的心空荡荡的,因为他知道自己死定了。 我的人生? 杨曦没见着人生走马灯,他的意识恢复过来,眼前有一座巨大的黑门,很大,很大,如同一座大山,望不见尽头。 而大山下有颗芝麻大小的黑点,正是杨曦。 杨曦望着面前的巨门很疑惑,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巨大的门? 这座门非人力可为,太大了,以人类的本事不可能建造这么大的黑门。杨曦在巨门面前显得如此的渺小,他好奇的环顾四周,四方一片白茫茫,纯白色的空间不刺眼,除了白色以及面前的巨大黑门什么也没有。 门内是什么?杨曦思索着,难道是巨人国的大门?他自嘲的摇摇头,别人死前会观看人生走马灯,而我在死前看门。难道是老天爷在暗示我下辈子是看门人?门卫? 杨曦发现黑色的大门上有许多线条图案,杨曦凝视着这些线条图案很惊恐,他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这些线条不是人间的字体,但他能看懂上面的意思——六道轮回。 难道我真死了?我看见了六道? 不知下半辈子做牛还是做马…… 正当他胡思乱想时,身后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往后拉,难道要投胎了? 杨曦双手胡乱的乱抓,事已至此他还是不愿意死去。 就这样的抓是起不到任何作用,他惊慌的回头,想瞧瞧到底是牛头还是马面在抓拿他,可是他却看见一座巨大的台钟的吸他,这座台钟没有黑色的巨门大,但还是比杨曦大,大概有座山头那么大。 山头般的钟,大山般的巨门,以及夹在中间渺小的杨曦…… 咔嚓,咔嚓,时钟发出机械般的声音,时针,分针,秒针即将汇聚在一起……同时指向数字——十二。 噹…… 钟声响起,吸力顿时加强,杨曦心里一沉…… 噹,噹,噹…… 远方传来寺庙的钟声,杨曦被惊醒,黑暗,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暗,漆黑的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背上传来一阵刺骨的寒冷。 他猛地站起身,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感到酸痛,原来他正睡在院子里的石板地上,睡在硬邦邦的地上怎么会不酸痛?不远处有一口熟悉的水缸,杨曦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是他家。 难道我刚才在做梦? 六道轮回是怎么回事?人贩子呢? 兴许是梦吧。 杨曦推开爷爷的房门,一股刺鼻的中药味传来,床上的老人呼呼的踹着粗气,他上前推了推爷爷,老人仍处于无意识中,有出气无入气。 爷爷不是死了吗? 杨曦凝思片刻,他怀疑之前发生的事不是梦境,因为他找不到一个让他昏睡在院子里的原因,他不饮酒,昨夜又早早入睡,怎么可能会躺在院子里! 难道是复活? 不可能,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复活这种说法! 他不相信。 杨曦起身将窗户推开,屋内的气味好闻了些,他半眯着眼躺在椅子上直到清晨到来。 咚咚咚,大门口有人用力的拍打房门,杨曦打开门,只见隔壁马嫂子提着食盒站在屋外。 马嫂子是照顾爷孙俩的佣人,主要负责两人的饭食,由于杨曦的收入全购买了长生补药,导致他没有钱请其他佣人,连马嫂子也是住在隔壁,顺便兼职给他做饭,这样比较便宜。 杨曦窘迫的生活和其他锦衣卫暖床丫鬟一名,捶背丫鬟一名,这样丫鬟一名,那样丫鬟一名的情趣,简直有天壤之别。 马嫂子笑呵呵的将食盒递给杨曦:“这是上横街的抄手,你爷孙俩就喜欢吃这东西!老爷子好些了没有?” “老爷子快不行了。” “我马上去请郎中。” 马嫂子刚转身就被杨曦拉住,他淡淡的说道:“不用。” 这一幕杨曦很熟悉,在他死亡前一天才经历过一模一样的对话,按照之前的轨迹,接下来是马郎中上门给老爷子看病,最终给出安排后事的结论。 “还是让郎中来看看。我瞧老爷子前几天蛮健朗的,一顿吃了好几个抄手。给他多喝几碗汤药能好起来。” “不用,马郎中来过了。差不多就在今天,熬不过去了。” 马嫂子见状安慰道:“你不要过多的伤心,我说句不好听的话,老爷子今年80有3,是喜丧。你不要太难过。” 杨曦轻轻点头:“不会。” “那我去棺材铺子,先通知他们做好准备。对了,四棱碑的地皮有送礼物来,是副山水画。” “谢谢。” 地皮是混迹于四棱碑的大佬,手下有不少人,擅长打探情报,但杨曦和他没有交集,杨曦不喜欢和这些人打交道。 之前马嫂子也有提过此事,此时杨曦更是无视,但他忘了交代马嫂子将山水画送回去,他突然想到:“等等!” 马嫂子正欲转身的时候被杨曦喊住,他问:“今天是几号?” “三月初七。” “你确定?” “当然确定,我家虎子三月十七满十岁,这小子天天念叨着要小木马礼物,把我耳朵快闹聋了,真是!”马嫂子满是幸福的大笑,她突然想起杨曦家的老爷子即将过世,满是歉意的说道:“哎呀,你看我这张嘴净说些不该说的话。” “没事!棺材铺子的事情麻烦你去通知一下。” 杨曦合上大门,没有上锁。 他在等,等赵留根,他又重回到三月初七这天,这究竟是复活还是时间的循环? 杨曦不明白。 第三章 寻找帮手 两份抄手下肚使杨曦感到舒服不少,上横街的抄手硬是巴适。 他凉好一壶茶,没饮。因为这是为赵留根准备的凉茶。 杨曦见时间差不多了,起身来到床边轻轻的推了推弥留之际的爷爷。果然那双失去生机的双眼吃力的睁开,苍老的爷爷侧过头望向杨曦的脸,双目尽是空洞。 “我们家有复活的能力。” 气若悬丝的话语无一不透露着诡异,杨曦轻轻的为爷爷合上双眼,老人去世了,既然我们有复活的能力为什么你没有活过来? 屋内空荡荡的,若是真能复活,他的人生不应该会是这样,当年父母失足掉下悬崖身亡,为什么没能复活? 他激动的推着早已失去生机的躯体:“我爸爸是怎么去世的?我妈妈呢?他们跌下山崖这事是不是在骗我?既然能复活他们为什么没复活!为什么!” “至少也能复活一位啊!” 杨曦呆呆在坐在床边,如果复活是真,哪怕跌下山崖也能复活才对,为什么父母没有复活? 为什么这老头死前要给我讲这些话,还有这老头为什么会这么怕死,既然能复活还怕什么死! 我现在应该算复活吧? 杨曦压抑着满腔的怒火和疑问,这时门被推开,赵留根望着满脸怒气的杨曦有些吃惊:“我来得不是时候?” “没什么,你找我什么事?” 杨曦换上友善的面容,转身拉下病床的蚊帐,这时赵留根抹了把脸上的汗,不客气的走向桌边端起茶壶往嘴里灌水,“爽快,热死老子了!” “对了,你怎么没关门?你不怕有贼人进屋?” “这壶茶蛮好喝的,才泡的吗?都凉了!” 话还是那些话,话里的意思还是那些意思,只是因为杨曦的改变导致顺序有些变化。 “嗯,茶泡好了忘记喝。” 赵留根放下茶壶说道:“赶紧跟我走,我找到了人贩子的窝点,我俩马上去抓人。妈的!这群贱人残害那么多妇孺,老子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噹,赵留根一拳砸向桌面,他双眸中有怒火,势必不给人贩子留条活路! 来了,重复上演的一幕。 杨曦问道:“是刘五给你的线索?” “你小子还蛮清楚的?这事是我和刘五一起调查出来的,我们赶紧走,对面只有三个不会武功的江湖汉子,其中还有位是书生,对面的战斗力不行。” “不行,这事凭你我摆不平,我们要找李捕头配合行动。” “找什么老李,那家伙过来功劳要分去一半!我们出生入死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多赚几两银子,为什么要分他一半。更何况总旗的位置空了出来,你别拦我走向锦衣卫指挥使的道路!” 赵留根满是怒火,他解下绣春刀用力的放在桌面,他不理解杨曦为何要找李捕头帮忙。 杨曦有苦说不出,重活一遍这事太怪异,他只能说道:“因为你的线人靠不住!” “哪里靠不住?我和刘五合作了这么多年,你知道吗?其他人我不敢保证,但刘五我敢担保!这小子出了事那次不是我帮忙摆平,就连他帮中的地位也有我暗中相助。我和他不仅仅是利益关系!” “你和他还真是利益关系,有人出更高的价要买你的命!” “狗屁!”赵留根满是不服:“你当我傻子,这案子是我和刘五一起在跟,老子不仅仅是听信刘五片面之言!我也在调查!” “那又如何?你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全是假象!” “爬你妈的!”赵留根麻利的系上绣春刀,他忿忿不平的吼道:“老子不该来找你!区区三名不会武功的汉子我一人也能解决,老子当你是兄弟送功劳给你用,你他妈的胳膊往外拐,还要将本不多的功绩分给别人,滚!” 杨曦劝道:“我有情报,这事不简单,有埋伏。” 赵留根质问:“你有什么情报?这些天你大门不出会有什么情报?这事不需要你同行,我自己能摆平。” “你不能去,我告诉你真有埋伏。” “有屁个埋伏,老子不相信!” 关于埋伏的事杨曦不好解释,难道告知赵留根我们被埋伏过,死过一场?怕不是被赵留根当成神经病。 赵留根刚踏出房门,一把大手抓在肩膀上拦住了他,杨曦拉着他说道:“我当你是兄弟才不让你去送死。” “滚!” 赵留根甩开杨曦的手,大步朝屋外走,刚到门前他回过头:“老爷子还好吧?你他妈的胆子越来越小!” “老人家没事,我胆子挺大的。” 杨曦没有拦赵留根,他拦不住。他无法陪赵留根一同前往人贩子的窝点,这样只会让曾经发生过的那幕重新上演,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赵留根去送死,他要救赵留根。 杨曦租了匹马飞快的骑往县衙,在衙役的带领下他找到了李捕头。 “李大人!”杨曦上前拱手道:“你可否听过船中拐卖妇女一案?” “哦!”李捕头来了兴致,锦衣卫的案子他了解不多,不过杨曦前来一定有事所托,这是送功劳的好事。 “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事,请杨大人尽管吩咐,我老李绝不含糊!” 李捕头走上前笑嘻嘻的将杨曦迎进屋,他沏好茶端给杨曦,杨曦也不含糊慢条斯理的抿着茶道:“毛家沟附近有伙人贩子,我一个人拿不下来,需要李捕头的帮助。” “你们锦衣卫的同僚呢?赵留根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区区人贩子不可能让我们江北所派出好几名锦衣卫吧,你说是不是?当然我只提供情报而已,具体的抓捕功劳当属李捕头。” “哪里,哪里,我是配合杨大人行事。”李捕头心里一喜,江北城的锦衣卫加上百户旗在内不过6人,这6人要负责十万人江北城的巡查缉捕根本就搞不赢,故此经常是锦衣卫提供情报,他们县衙负责抓捕,有时锦衣卫也要出手,锦衣卫多针对怀有武艺的江湖人士。 李捕头小心翼翼问道:“不知对方有多少人马?我们需要出动多少人手?” 案件的具体情况他一概不问,他只负责抓;案件的调查审问他也不问,他任然只负责抓。这是他们多年的默契。 杨曦说道:“对方有十几人,领头的是位书生。” 李捕头一听只有十几人,乐了:“事不宜迟,我们还等什么?区区书生也敢兴风作浪,看老子把他擒来。” “慢,你这里有弓弩没有?” 李捕头很诧异,杨曦这个问题不符合他的身份,江北城的弓弩属于军事装备,不能随便打听,哪怕对方是锦衣卫也不行。 第四章 大战老宅子 “大人,你这是何意?” 李捕头有些尴尬,在这个问题上他不能乱答。 杨曦冷冷的问道:“你这里有多少把弓箭?” “哦,大人是指弓箭!”李捕头顿时轻松多了,只要不是管制物品都好谈,别看弓弩和弓箭只有一字之差,可两者之间却有天壤之别。弓弩是弩;弓箭是弓! 熟练的弓弩手每分钟能射三发,熟练的弓箭手每分钟能射五发。 弩比弓弱? 不,弩比弓强! 弩具有穿透力强,射程远,制式装备,能批量大规模制造,拥有三个月培训可上岗的优点,适合造反。 弓的穿透力以及射程和射手的臂力,弓的质量相关,对弓手的要求很高,无法大规模制造,拥有五年培训可上岗的优点,适合打猎。 李捕头笑道:“县衙有十副三石弓,但我们能开这种弓的人只有7人。你看7人够不够?” 杨曦道:“不够!附近的猎户有没有1石半的石弓?” “你这是?” 杨曦笑道:“安排50把弓。” 杨曦双眸有厉色!他不和人贩子对射,屋内无论弓弩还是弓箭都没有优势,双方都施展不开,更何况他们的武器比不上对方。 杨曦说道:“我要将对方烧死。你准备好火油,棉布,给老子射火箭!”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时间已过去一半,杨曦大声的喊道:“马上去准备,我要你们在一顿饭的时间内赶往毛家沟。” “准备武器没问题,我怕赶路来不及。” 杨曦随手扔了一块银子在李捕头面前:“租马过去。” 毛家沟某处大宅外的槐树上有人影,赵留根隐没在树叶中警惕的望着宅内,里面安安静静没发现什么异常,很快他翻进宅子,当他看见门上挂着的锁时想要退去,可是他想了又想,最终用铁丝打开了门,推了进去。 大屋很宽敞,最里处有位书生打扮的人背对着赵留根,书生听见声响回过头来,脸上有诧异。 这细微的表情被赵留根捕捉,赵留根以为书生怕了,他踏进屋内对着书生喊道:“你的同伙呢?他们把你关起来了?” 此话一脱口赵留根感到不对劲,书生怎么会被关起来? 遭了! 这时嘎吱一声响,门被关上。 书生任然很惊讶:“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赵留根抽出刀,小心警惕着:“有什么区别?” “刘五那人办事不牢,明明谈好条件送两名锦衣卫高手给我,结果只来了一位。哎!净给我添麻烦。” 这时赵留根脸色一变,难道刘五真有问题!他阴晴不定的变着脸色有些埋怨,该死的杨曦,怎么不拦住我! 书生轻描淡写的说道:“办事不牢,杀刘五的全家!” 这时房梁上跳下一群人手持弓弩对准了赵留根。 书生问道:“大人,你想怎么死去?” “老子不想死行不行?” 赵留根警惕着四周,十几名弓弩手他一人对付不了,只怕谈笑间会被射成刺猬。 “那可不行,上吊吧,临死前蛮快乐的。” “快乐个屁!” 书生见赵留根紧握着刀浑身发抖,感到有些好笑:“大人,你可别乱动,小心弓弩无眼。我这群手下胆小得很,万一被大人吓住导致手滑,结果就麻烦了。” “贱人,你私藏弓弩难不成要造反!当今圣上圣明,人人安居乐业,你没有群众基础,没人会跟你走!” “有锦衣卫的年代恐怕不那么安居乐业吧。” “狗屁,老子是为了正义。” “怡红院的小曲好听吗?望江楼的小酒好喝吗?乔托赌坊的骰子好玩吗?赵大人你的光荣事迹我了解得很,据情报透露,你抱着怡红院小春妮的脚丫子大唱春江花月夜的那个快活,不如你给我唱两句。还正义!” 刘五!赵留根怒火攻心,不是刘五还能是谁!当天是刘五请的客! 书生轻轻一挥手,弓弩手齐刷刷的将弩对准赵留根,这时赵留根心里一凉,完了!希望杨曦能帮我报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清脆的声音穿透木窗,一根火箭飞了进来插在地上冒着黑色的浓烟。 在书生还未反应过来时,屋顶传来噼里啪啦如同下冰雹的声音,一根根的火箭穿透木窗飞了进来。 五十张弓一轮齐射,大宅子的房顶燃了起来。 某持弓箭的汉子着急的对书生说道:“老大,外面有埋伏。” 话音落地又是一轮齐射,这次有弓箭穿透燃烧的房顶飞了进来,落在脚边,差一点射中书生。 书生吓了一跳,浑然没有刚才的从容,滚滚浓烟让屋内的能见度下降一半。 弓箭没什么优点,就速度快。 “射,给老子大胆的射!” 杨曦挥刀指着大宅子意气风发的喊道:“老子不要活口。” 这伙人竟敢要老子的命,老子也不要你们活! 近处的大宅子升起浓烟,屋顶已经着了火,木材噼里啪啦的燃烧着。这时李捕头骑着马冲过来说道:“杨大人,后门已经被我们包围,里面的人插翅难飞,请大人指示。” “烧死他们。” 李捕头嘴角一抽,不知杨曦为何会有这样大的杀意,难道这群人贩子绑架了杨曦的小情人? 杨大人爱吃补药不假,至于小情人吗…… 不能怪李捕头乱想,杨曦的行为已不是正常的抓捕。 李捕头有些难堪的劝道:“我看还是冲进去吧,你这样做不好向上官交代。” “好交代得很。” “大人,我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你这样不是逮捕,而是屠杀,我们作为公职人员虽说一直处于打击暴力犯罪的前线,但也不至于这样做吧。” 杨曦说道:“你怕什么?有事我担待。” “不行,这事你当不起。”李捕头思来想去不能任由事情发展下去,他配合杨曦是为了功劳,不是陪着锦衣卫疯,他疯不起,这事对于他有风险。 李捕头举起手指挥着衙役:“准备往里面冲!” “你可想清楚了,别到时冲出来一群弓弩手将你我射穿。” “哪有这么多弓弩手,你当城门安检的衙役和军人是吃素的吗!给我冲。” 几名衙役提着刀来到大门前,这时墙内翻出一个身影,正是赵留根:“不要冲,里面有弓弩手。” 赵留根的脸被灰尘染黑,就算这样,这里的人也认识他。他冲过来喊道:“继续射,里面有弓弩手。” 李捕头喊停了准备往里冲的衙役,他很疑惑,但是见杨曦和赵留根异口同声的肯定宅内有弓弩手于是横下心来继续指挥衙役往屋里射火箭。 私藏弓弩等于造反! 第五章 奇怪的女人 书生指挥着弓弩手逃跑,刚推开大门一轮齐射过来,瞬间射穿两位弓弩手的身子。书生慌张的指挥着弓弩手关门,又是一轮齐射飞来拦住正欲关门的弓弩手。 书生半蹲在墙下,水灵的眼珠不停的转动,他在思考逃离的方法,突然眼前一黑…… 书生倒在了地上。 杨曦带着一群衙役偷爬至墙上,一箭将书生射个透心凉。墙上的衙役一轮齐射,地面的弓弩手七七八八的死了不少,杨曦提刀跳下去收割着剩余的人头。 夜幕降临,大宅子的火已被扑灭,经过一天的激战宅子内的人贩子全被杀死,杨曦不动声色的将书生的袖弩放进了自己的衣袖内,赵留根和李捕头都装着没看见这种行为。 赵留根尴尬的来到杨曦身边:“今天上午的事我冲动了,还真没想到这里有埋伏。” “没事,你看事情不也解决了吗。” “你从哪里来的情报?” “我猜的。” “狗屁!”赵留根不相信,他认为杨曦还在生气。 杨曦没有生气,他在思考复活这件事,根据今天发生的种种迹象来看,他的确是复活了,可是和一般的复活又不一样,时间线往前移了。 按照普通的复活来讲,他在被书生射死后要么当场复活,要么等一段时间复活,无论怎样复活,时间线要往前走呀,怎么会回到了前一天? 这种回到了前一天,前几年应该叫重生才对,不应该是复活。 “你在想什么?” 赵留根打断了杨曦的思绪,杨曦指着地上的尸体问道:“如果他会复活我们该怎么办?” “这好办嘛,把尸体给他烧成灰,看他怎么复活!” 对,赵留根说在了点子上,复活应该是死去的尸体重新拥有生命,不应该是他这种回到前一天,怪事! 不知道他尸体被烧成灰后还能不能复活。 “大人,屋内只发现了一位被拐卖的姑娘!” 有衙役上前报告屋内的检查情况,李捕头问道:“姑娘呢?” “死了!”衙役指着往外抬的尸体,眉间有些遗憾。 赵留根很疑惑:“只有一位被拐卖的姑娘?” 他很怀疑,线报明明有七八位姑娘,怎么只有一位,不过想起刘五那二五仔,顿时有些生气,妈的!拿假情报骗老子。 李捕头开心的劝道:“赵大人不必担忧,这里这么多……”他指了指地上的弓弩继续说道:“这都是功劳啊。” “是啊。”赵留根点点头,刘五的事改天在算,他见姑娘的尸体被人抬过来,于是好奇的望了一眼,这一眼可不得了! 美人,绝世美人! 不仅仅是赵留根,连李捕头和一众衙役都被姑娘安详的面容所吸引,太美了,他们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难怪刚才那衙役谈及姑娘的死亡会流露出遗憾之色。 赵留根忍不住的上前抚摸着姑娘的脸庞:“可惜了!可惜了!可恶的人贩子。” “别骚扰尸体。” 杨曦才不相信赵留根是单纯的遗憾。 “为什么这么平呢?” 果然赵留根用手朝姑娘的胸部摸去。 “你干什么?住手。” 杨曦有些怒意,这家伙越来越放荡,他冲过去抓拿赵留根,却被赵留根躲闪开来。 赵留根一把撕开姑娘的衣服笑道:“你以为殓房那群人很文明,这么娇滴滴的姑娘送过去搞不好会发生些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当赵留根撕开姑娘的衣裳露出姑娘的胸膛时,众人突然皱眉。 李捕头捂着嘴道:“恶心。” 赵留根奇怪众人的反应,低头一看,这哪是什么姑娘,那粗糙结实的胸肌,明显是汉子。 赵留根皱眉道:“原来是男人,真恶心!” 他不服气的将衣物全撕开,果然是男人。 这时李捕头笑道:“你们别好奇,我听上任县太爷讲过一件奇案。彭县某独居的夫人竟然怀孕了,大家都怀疑他偷汉子,可是这位夫人从来不出门,家里全是丫鬟,那个家也不会让男人进屋,连送米的工人都不准进屋。所以大家就奇怪为什么夫人会怀孕? 难不成真如夫人所言是梦见白龙,是梦中交配所致。后来你们猜怎么着?彭县的师爷发现夫人的贴身丫鬟有喉结,结果一审,果然丫鬟是男人装扮的。县太爷谈及这案子时始终搞不懂,天底下会有这么像女人的男人吗?当初我是不信,现在信了。” “这有什么,现在变态多得很!”赵留根吐了口浓痰在地:“晦气!” “这个人没有喉结!” 杨曦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这个男人没有喉结,同时脖子上有处红色的伤痕,他抬起尸体的头观察到这条伤痕绕了脖子一圈。 “等等,你们将火把拿过来。” 杨曦吩咐衙役将火把靠近尸体,他仔细的检查着这具奇异的尸体:“你们看这个人的双手双腿是不是白嫩如玉?你们再看看她的身体是不是粗壮的庄稼汉身体?” 众人随着杨曦的手望去,果然这具尸体的四肢和身体不搭配,四肢如同脸庞那般是绝世美女,可身体又是男人的身体。 同时杨曦也发现四肢和身体的连接部位也有一圈伤口,就如同被连接上去的。 杨曦指着尸体说道:“我怀疑这个人的头部和四肢属于女性,身子属于男性,我们可以这样认为是某位女性换上了男人的身体。你们看他没有喉结,而喉结是男人的特征;同时四肢和身体不搭调,四肢明显是没干过重活的人,而身体有胸肌有腹肌,这又明显是经常锻炼的人。你们将尸体翻过来。” 衙役将尸体翻了过来,这下在场的众人同时发现了异常,尸体的背部肌肉也训练过,有厚实的背部肌肉。 杨曦的推断没错,很有可能是女人换上了男人的身体。这具尸体由两个人组成,女人的头和四肢加上男人的躯干。 一道冷风传来,赵留根双手抱胸感到有些冷:“大晚上的你不要讲鬼故事好不好?” “这是事实,你们也看见了,抬回去让仵作验尸。” “啥事实?这不符合常理啊,我看干脆一把火烧了!” 李捕头也有此意,这事太怪,首先弓弩不是一般人能获取,接着这群贼人宁可死也不投降,其次这具奇怪的尸体又透露着不寒而栗的诡异。 不符合常理吗?杨曦想到自己的复活,那更不符合常理! 第六章 复活的规则 噹……噹…… 凌晨时分,江城罗汉寺的钟声源远流长。 江州位于长江和嘉陵江的交汇处,两江交汇将这块土地切割成三部分,繁华的那片土地上修筑了一座大城名为江州;平淡的这片土地上有座小县城名为江北,另一岸的贫瘠土地上有一座驿站名为弹子石。 杨曦居住的江北县和江州城隔江相望。 这罗汉寺正是位于江州城千厮门和储奇门之间的位置。 执行完任务的杨曦回到家已过凌晨,庭院内摆放着一口黑色棺材,墙边堆放着花圈纸人,想必是马嫂子的安排,他轻轻推开爷爷的卧室门见蚊帐还挂在床边突然有些失落。 爷爷死了做不得假。 杨曦没进屋,转身合上门,忙碌一天后既伤心又感到饥饿,于是回屋换上青衫布衣来到后街夜市。衣服不能不换,穿锦衣卫制服去小摊吃饭老板不敢收钱,杨曦不是贪这些钱财的人,故换上日常装扮。 江北县靠水吃水,两岸三城皆是水运码头,作为巴郡的水路交通中心,哪怕在夜间码头也很繁忙。 后街是下里巴人聚集在一块宵夜的地方,这里的食物很粗糙,码头工人多以卖不出去的动物内脏加上辣椒花椒去腥味,混合煮在一起,这种食物杨曦吃不惯。 他来寻抄手的夜摊,后街的抄手他吃过那么一次,薄面皮包着肉和时蔬,各占一半的比例,汤汁以砸碎的鸡骨头熬制而成,洒上翠绿的葱花伴着汤里的抄手别有一番风味。 对于爷爷来讲还是不如上横街的老抄手,那九成肉一成蒲曲的清脆是时蔬所不能比及,油腻的筒子骨汤更得老人的喜爱。 “抓小偷!抓小偷。” 由远及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将杨曦的思绪拉回现实,他回头一瞧,某年轻人急冲冲的朝自己冲来。 “滚开,滚开!” “别档老子的路!” 年轻人的声音很急促,道路中的搬运工人纷纷让到两旁,年轻人怒目圆睁的朝杨曦冲来:“滚开,你没看见老子吗?” 年轻人嫌杨曦挡道,一个冲拳袭来。这种庄稼汉子的把式哪是杨曦的对手,他一招擒拿手将年轻人擒住。 “你知不知道爷爷是谁?爷爷我滚龙是粮船帮堂主王天龙的心腹,你小子找死!” 粮船帮是码头工人之间的武艺结社组织,是江城两岸最大的帮派,拥有帮众上万人。左右搬运工人见滚龙喊出堂主王天龙的称号顿时感到害怕,可又压不住想看热闹的好奇心。 杨曦冷冷道:“什么时候小偷也这样嚣张了。” 随后,杨曦一把夺过滚龙怀里的钱袋,他将钱倒入掌心数了数:“8文钱?你小子也太没出息,8文钱也偷?” “管你屁事,孙子你小心点。” 啪,杨曦一巴掌扇去,区区小偷也敢恼自己! 滚龙脸上挂着鼻血,他捂着脸急吼:“你他妈的打人!” 杨曦反问:“小偷也是人?” 正在这时,被偷钱袋的失主冲冲跑上前,他看了看青衫布衣的杨曦,又回头望了望捂着脸的滚龙,正欲开口讨要钱袋时,滚龙破口大骂:“爷爷是粮船帮的人,老子是王天龙的亲信,大名鼎鼎的滚龙是也,你他妈的小心点。” 老实巴交的失主不过寻常工人,粮船帮他惹不起,堂主的人他更惹不起,失主畏畏缩缩的埋头往边上走,他不敢抬头,怕惹祸。 “站住!” 杨曦喊住失主,失主一愣,转过头笑得有些难看,滚龙刚才那翻话失主听得清清楚楚,畏惧于粮船帮的威望,失主不敢多事,8文钱不要便是。 “你的钱。” 杨曦将钱扔给失主,可失主连连摆手不敢接钱袋。 叮当一声钱袋掉在地上,失主惨笑道:“不是我的钱,不是我的钱。” 杨曦指着滚龙:“他不是偷你钱吗?” “没有,没有。” “哦,那是何人偷你钱?” “跑前面了,跑前面了。” 鬼才跑前面,在杨曦来到后街这段时间,就没人跑他前面。 “你他妈的有病啊!”滚龙见失主不敢认,他来了气势,一拳朝杨曦砸来:“谁是小偷?你眼瞎吗?” 杨曦侧过头躲过这拳,谁是小偷他会不知道? 啪,反手又是一耳光扇去。 “你俩去衙门。” 话毕,杨曦知道唐突了,黑灯瞎火的去什么衙门。 “哟,你还是正义的小伙伴。我呸!” “各位乡亲父老,请大家做个见证,今天我将这小子拿下,有没有正义之士明日里去衙门做个证?” 杨曦高喊一声,没人回答,滚龙却冷笑连连。 杨曦环顾四周,他的目光扫视众人,围观人群连连低头,这里的人多是码头工人,迫于粮船帮的威望没人敢出来指证。 “孙子,老子是冤枉的。” 滚龙见形势对他有利,用力的挣扎了几下想摆脱杨曦的束缚,可挣脱不了,“孙子,别冤枉好人,老子不是小偷!请乡亲们给我做主啊。” “做主?”杨曦望着油腻脏兮兮的钱袋问:“粮船帮的人对吧?” 被拿住跪在地上的滚龙恶狠狠的叫道:“知道爷爷的厉害了!” “你最近可有和火油打过交道?” “搬运火油是这群下里巴人的事,老子怎么会委身做粗活。” “不错,不错。我见你衣着干净不似做粗活之人,这钱袋油腻脏兮很符合眼前这位汉子的穿着。你怎么会有这么脏的玩意?” 失主擦了擦衣角处的油渍,钱袋是他的钱袋,他不是什么搬运火油的工人,但也是粗人,他是镇里最大酒楼的厨房伙计。 “干净又如何,脏又如何?老子放屁把他嘣脏的,怎么样?你问问他,我是不是小偷?” 失主见滚龙指向自己,说道:“这位小哥他不是小偷,他真不是小偷!” “你辛苦一天能赚八文钱吗?就这样喂狗,你舍得?” “你说些什么胡话?”失主来了气势,粮船帮的人他怕,眼前的普通青年他不怕,失主吼道:“被偷钱的人是我,我会不知道是谁偷的钱!反正不是他!小伙子你的所做所为太让人心寒,看你一表人才,想不到乱冤枉好人!” “呵呵,我冤枉人?心寒这个词你用得好!可惜追小偷的不止你一个人。”这时杨曦指着说书人打扮的人问道:“你也是从后面追上来的,他是不是小偷?” 说书人和码头工人不是一个行当,这位说书人是和失主同时追上前,杨曦估计他多半会讲实话。 说书人尬笑道:“小郎君不是小偷,小偷往前面去了。” “你!” 杨曦有些气急,手里一松放开了滚龙,都是些什么人,朗朗乾坤之下睁眼说胡话! 滚龙见杨曦失神放开了自己,他见打不过杨曦,不敢多留,迈开腿转身便跑,临走时还不忘捡起地上的钱袋。 “你怎么不认?”杨曦很恼怒,他身为锦衣卫中的缇骑,主要负责情报侦察,缉捕罪犯,长期工作在打击犯罪的第一线,随时会有生命危险,他做这些是为了什么?是打击罪恶!不是为了普通百姓包庇犯罪! “认什么认?我又没被偷!” 失主鸭子死了嘴硬,他不认账。 “你确定没被偷?” “偷又如何,没偷又如何?关你屁事!” 失主大大方方的离开,浑然没有丢钱的失落感。 “你这演技不去怡红院唱小曲,还真浪费了这身才华!”杨曦很气,也很沮丧。之前解救人贩子的事情出了变故,如今搞得连小毛贼都拿不下! 第七章 神拳无敌滚龙爷 杨曦随意找了家抄手小摊坐了下来。 “老板,来二两清汤抄手。” 杨曦取出竹筒里的筷子,坐在椅子上望着远处的黑暗,最近做什么事都不如意,明天开始要准备漫长的葬礼,也要耗费很多精力。他和爷爷不是江北县人,是从乡下鱼嘴村迁徙而来。 老家遭了水灾,逃荒至江北县,他靠着家传武学考上锦衣卫,好日子还未过几年爷爷便撒手人寰。 复活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孤儿,他有对父母的印象。 父母亡故时他有10岁,杨曦对鱼嘴村有清晰的回忆,连邻家小芳的笑容亦历历在目,可惜不知被洪水冲到哪里去了。 哎,村里的小芳啊! “年轻人你要当心,那滚龙和王天龙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快快离去吧。小心他报复。” 杨曦回过神,扫地的老妇人弯腰吃力的做着清洁,她边做活边低声细语提醒杨曦,看来世上还有好人。 但他不怕,粮船帮的堂主不过三流好手,跟他在伯仲之间,他小声问:“那滚龙真有这么恶?” “那孩子幼年丧母,从此无人管教,只能在码头讨生活。那晓得这孩子聪明伶俐被粮船帮看上做了王天龙的跟班,就此不学好,爱报复。我劝你尽快离去,他多半会找人来对付你。” 杨曦见老妇人和滚龙熟悉,他问道:“大娘是附近的人?” “是啊,我就住在下横街38号。” “你和滚龙很熟悉?我看他年纪不大嘛” “他今年二十一岁,我们是一个地方的人。” “我知道他和你是一个地方的人,下横街38号嘛,是不是?” 老妇人心里一紧,连手中的扫帚也拿不稳,她好心提醒杨曦离去,那晓得被套出滚龙的住宅,难道杨曦要报复滚龙? 遭了,好心惹了仇家,这可如何是好? 杨曦望着老妇人的窘迫,微笑道:“你放心,我随便问问。” 杨曦放下5文钱,欲起身离去,今夜他不想和滚龙多纠缠,明天交代李捕头多关照此地便是。 正当他起身的时候,滚龙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杨曦走来,这小子远远的指着杨曦喊道:“就他,别让他跑了!” 哦!杨曦见状来了兴致,他不想离开了,他要会会滚龙,打压这群罪恶份子的气势。若是不打压这群人怕要翻天! “孙子,你倒是跑啊?你怎么不跑啊?你扇爷巴掌舒服了吧?爷要卸你双手。” 滚龙摸着脸颊,火辣辣的痛,这小子下手没轻没重,真狠!老子今天要废掉他。 杨曦望着眼前数十人的壮汉问道:“朗朗乾坤,你们敢当街行恶?” “呸,爷是报仇!你今天若能安然撤退,爷顿顿吃屎!” “无论报仇与否,你们几位当街废人难道不怕衙门?” “衙门有什么好怕?我们粮船帮不是好惹的。”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位腰大膀圆的中年巨汉,正是粮船帮堂主王天龙,此人太阳穴突起是修炼内功的练家子,只见王天龙冷笑道:“老子今天就把你的手卸了,剩下的事我自己去和衙门了,至于是坐两天牢还是赔二两银子那就是老子和衙门的事,今天你的手必须得留下。” 以他们粮船帮和县衙以及对面江城高官的关系,他会怕事?卸掉这人的双手也不过一顿饭的事! 滚龙也恶狠狠的吼道:“小子,你有什么遗言就讲出来,爷是讲道理的人!” 对呀,遗言!滚龙这番话提醒了杨曦,我为什么非要等爷爷开口,而不是亲自问爷爷复活是怎么回事? 当局者迷,当局者迷! 事不宜迟,杨曦想再死一次,回到爷爷去世的当天,抢先询问关于复活是怎么回事。 杨曦转身后退的举动被王天龙看破,他讥笑道:“打人的时候不怕,现在怕了?你今天能跑掉,老子天天喊你爷爷。” “小子们准备上。” 王天龙大手一挥,手下众人分散开朝杨曦围上去,将杨曦逼在小摊内。摊主夫妇那见过这种架势,怕得蹲在角落,两人相拥在一起。 杨曦来到火炉边提起滚烫的锅,王天龙见状急道:“小心他泼开水,速速散开!” 泼开水?杨曦怎么会做这么没风度的操作?他回头将王天龙等人的样子记在心里,这里的事以后在说,火炉内的火炭烧得殷红,散发着滚烫的热气,他在众人的目光下将头埋进火炉中,只听刺啦一声…… 多年的江湖生涯,见多识广的王天龙吞了吞口水,他真没过这种情况,他回头望向滚龙,滚龙也很懵:“这人就这么死了?” 杨曦的尸体还爬在火炉上,至于那个头吗…… “这……”王天龙很瓜,江湖中可真没这事,连传闻都没有! 冷,寒冷! 窒息! 这次是真死了吗?杨曦体会着冷气,据说死亡就是一种刻骨铭心的冷。当他感到胸闷难受的时候突然回过神,他在水中。 慌忙间一用力,咔嚓一声,他踢炸了什么东西。 水突然散去,杨曦坐在湿滑的地上身边尽是水缸的碎片,原来这次复活在院内的水缸中。一阵凉风吹来,哪怕是在三月间的夜里也感到寒冷,月光穿过黄桷树的枝叶洒落在身上形成一个个星角图形。 微风经过,黄桷树随风而动,星角图案也散乱开来。 噹噹…… 对岸罗汉寺的钟声回荡在深夜…… 杨曦摊开手掌,掌心处有颗煤球,若他没猜错这是不久前自杀吃痛的时候,手中乱抓乱握的东西,应该是小摊贩火炉边的煤球。 难道复活还能带物品? 刻有六道轮回的巨大黑门呢?巨大台钟呢? 这事暂且不提,他急冲冲的闯进爷爷卧室,散落的蚊帐映入眼帘,不用进去,爷爷去世了。 爷爷的尸体隐约在蚊帐间,安详宁静。 杨曦心中有个猜测,若他猜得没错,他复活的时间应该是在当天凌晨,他回首望向对岸,罗汉寺凌晨的钟声提醒了这点,每次复活的时候他都能听见这钟声。 杨曦重新换上崭新的锦衣卫制服,系好绣春刀,朝后街走去。 正义不会迟到,只会提前。 “抓小偷,抓小偷!” 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滚龙是吧! 嗖的一声,白光一闪,绣春刀犹如黑夜的闪电划破长空。 抽刀, 刀背横砍。 滚龙的背上被挨了重重一下,一道青红的印子赫然出现在肌肤表面,哎哟!这次滚龙挨上的一击,比上次痛苦十倍不止。 第八章 丧事 滚龙吃下难以忍受的痛楚,他怒吼道:“是谁!” “是谁找死!” 爬在地上的滚龙猛抬头,正欲发作的时候黑色的制服映入眼帘,明亮的刀锋离他只有三公分的距离。 滚龙心里一惊,锦衣卫! 就算锦衣卫又如何?老子粮船帮不怕惹事! 附近的围观人群惊讶连连,粮船帮的人对上锦衣卫!这下有好戏可看。 滚龙心里那个气,疼痛感还未消散,在生理作用的趋势下他欲喷人,这时一道淡淡的声音缓缓传来。 “滚龙,今年二十一岁,粮船帮堂主王天龙跟班,家住下横街38号,于三月初九凌晨偷人钱袋,价值8文钱。”杨曦停顿片刻,随后严厉道:“我令你今日清晨前往江北县衙自首,否则下午我抄你和王天龙的家。” 黑色的身影,反光的绣春刀,一股巨大的压力令滚龙将喷人的话语吞回肚内,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鼎鼎大名的锦衣卫除了威严的执法,还有那臭名昭著的特务行动。 杨曦口中透露的消息以及制服所代表的特务机构将滚龙震住,太准了,准得令滚龙心惊,他什么时候被锦衣卫盯上?名字,住宅,甚至连钱包内的钱! 不会,不可能,什么8文钱?滚龙不信。 他冲忙的将钱袋散开,不多不少,地面醒目的八个铜板是那么的刺眼,不知不觉间冷汗流了出来,连打湿内衣也不知晓。 “哦,果然是8文钱。” 围观群众的声音如同嗡嗡蚊子那么微弱,可滚龙听来却那么刺耳,那么心惊胆寒。 准得让人可怕! “大……” 滚龙口中的‘爷’字未出口,嗖的一声绣春刀入鞘。杨曦那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有一对代表正义的炯炯目光。 兵法曰: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如今威压的目的以达到,他不用多言语,保持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此刻失主和说书人早已追至滚龙身后,滚龙听见身后的响动跪在地上小心的用双手捧着钱袋交给失主:“大哥,对不起。我一时糊涂,请原谅我。” 咳咳咳,三个响头碰碰作响。 滚龙不敢站起身,在锦衣卫那里挂了名这该如何是好! 老实巴交的失主窘在一旁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时说书人轻声道:“你这小子真不长眼,连鼎鼎大名的江北县疾风神捕杨曦大人也敢惹。锦衣卫你知道吧?而疾风神捕是锦衣卫中的翘楚,这个世界上没有他不清楚,没有他推测不出的事。别做恶事,大人心里明白得很。” 面目严肃,自带威严的杨曦缓步走向抄手摊,他听见说书人的话时心里那个气啊。你小子明明知道我是谁,上次却装着不知道,反而为犯罪分子开脱,气煞我也。 其实杨曦误会了,说书人真不知道他是谁,但他认识锦衣卫的制服,但他知道江北县只有一位二十出头的锦衣卫,那就是杨曦。 至于什么疾风神捕这类话语,是说书人被杨曦的气势所感染,兴致所及临时添加的名号。 锦衣卫本是鼎鼎大名的特务机构,而杨曦今夜的行为又给这威名添上神秘的色彩。 道路中的码头工人自动让开一条路方便杨曦经过,他们真怕了。 锦衣卫只闻起名,不见其实。今夜是真见识了厉害,这种情报能力若是盯上你,分分钟钟找麻烦,分分钟钟抄家。 更何况这还是明面的情报,暗地里不知还有多少。 其实明里暗里还真和这群人想的不一样! 杨曦发觉周围的人怕他,他们眼中有惧色,搞得他也不好意思去小摊位胡吃海喝,这不影响形象吗! 哎,像我这样威严优秀的男子只能默默的回家挨饿。 空腹到家的杨曦也不白行,至少验证一点,他会复活在当天凌晨,一天最开始的那一秒。 此刻以凌晨一点,若他再次自杀又会回到一小时前,今天的第一秒。 至于回不回去呢? 回! 他还要验证手中的碳灰是怎么回事! 罗汉寺的钟声在黑夜的天空中源远流长,月光洒落在庭院的石板地上更显清冷,杨曦手握一锭硕大的银元宝倥立在院内。 又复活一次,他手握沉甸甸的银两发现复活不仅仅是时间线的后退,包括他手中的银两也会随着他的重生而复制。 再来,杨曦下定决心要将这件事弄明白。 他大步来到棺材前,崭新的棺材有股油漆的气味,杨曦摸着棺材抽出刀往自己脖子上一抹…… 月光透过窗户倒映在卧室一角,杨曦提着绣春刀大步走向后街。棺材没有随着他的重生而复制出一口新棺材,不过揣在衣服内的树叶却跟随着重生而复制,就如同那坨银元宝。 当他来到庭院内抬头望向黄桷树最近的那条树枝,刚才取叶子的地方醒目的长着嫩绿的树叶,他轻轻取下树叶和手中重生复制的树叶做着比较,大小,纹路,一模一样。 人世间的树叶数以亿万计,一模一样的却没有! 看来重生复活会将身上的衣物,装备,钱财这类贴身物复制一份。想来也是,我每次重生时都穿着衣服,若是不能复制仅身体发肤重生应该赤身才对。 杨曦加快脚步,他要去后街震慑滚龙。 一模一样的事件重新上演,当杨曦再次回家时感到很疲倦,躺在床上香喷喷的的进入梦中。 “杨大人,你醒了?” 杨曦睡了个懒觉,他伸着懒腰来到院子,此时的庭院内一副忙碌的景象,马嫂子忙碌的安排着,她见杨曦醒来急忙上前说道:“杨大人,你看丧事前期的上街游材和买水之事是当即完成还是隔天在办?” “今天办了吧,我家里没有亲戚,不用等。” “那我马上安排鼓乐师。” 话音未落,马嫂子急冲冲的往外跑,杨曦赶紧将她喊住:“先别忙,这里有十两银子你拿去花,不够再找我要。” 马嫂子接过扔来的钱,连呼:“够了,够了。” 杨曦面带忧伤的叮嘱道:“好好的大办一场,不用计较钱财,大不了我多死几次。” “哈!” 马嫂子只当杨曦在讲胡话,她没有多理会,转身朝外跑去。 丧葬这事杨曦不懂,故此没有去打扰在庭院内办事的工人,他大步朝爷爷的卧室走去,想再看老人家一眼,若是能复活老人家应该早已复活才对?难道家族的复活能力是隔代遗传? 也许爷爷已经复活了很多次,只是生命已走到尽头,复活也没用,毕竟复活不是长生。 “小杨。” 杨曦还未踏入房门就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喊住,只见赵留根站在院内很惊讶:“老爷子去了?” “死了。” “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了?” “七三八四,逃得过小鬼,逃不过阎王。再逞能之人,也赢不了时间。爷爷这个年岁加上风寒,熬不过,熬不过。” 赵留根问:“老爷子今年八十四岁了?” 杨曦摇摇头,随即点点头,“差不多吧,你过来有什么事?” “刘五这叛徒总要解决。”此刻赵留根面露厉色,他自问待刘五不薄,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人竟和反贼勾结,差点被刘五坑死。 赵留根小碎步快速的朝杨曦跑来:“让我进屋给老爷子磕几个响头,刘五这事你就别管,你好好在家安排葬礼,我磕完头自会前往粮船帮抓拿刘五。” “等等!”杨曦一把抓住赵留根,说道:“我陪你一块去。” 第九章 苦叶心经 杨曦陪同着赵留根来到三洞桥,近处的高墙大院便是粮船帮江北县分舵,大门敞开,左右立着石狮子,有几名武者打扮的帮派喽啰在门前巡视着。 杨曦缓缓踏入分舵大门,锦衣卫的到来令巡视的小喽啰很疑惑,其中领头的谢老幺用眼神示意跟班,小跟班立即转身往大宅内跑,欲将锦衣卫前来这事禀报副帮主,而他却换上笑脸拱手道:“不知两位大人前来何要事?” 赵留根道:“抓人!” 谢老幺脸色一变,尴尬的领着两人往大厅方向走:“不知大人要抓何人?” “关你球事!” 随后,赵留根大摇大摆的往院内走,杨曦跟着身后直皱眉,粮船帮人多势众贸然起冲突不好,于是他小声道:“你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 “你说话太直接,我怕事情会起波折。” 赵留根自信的笑道:“陈述事实而已。” “对面是江湖人物,他们重视面子,你这样直接若是让对方感到折面子就麻烦了。” “江湖大还是朝廷大?” “朝廷固然大,可是……” 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杨曦没有把话讲完。 赵留根看出杨曦的忐忑,他安慰道:“你加入锦衣卫的时间不长,所以有些事不明白。我告诉你刘五在我面前如同条狗似的,是他来求我,不是我去求他!我们锦衣卫是有身份的人。” 杨曦从昨晚的事情来看粮船帮重义气,视乎和赵留根所言有出入,杨曦问:“我没有和江湖人打交道的机会,你和粮船帮的人熟吗?” “我只认识刘五。” “啊!” 杨曦有些纠结,原来赵留根也没和江湖人打过交道,看来事情没这么简单。 粮船帮江北县分舵大厅内,副帮主席岳正在招呼一位重要的客人,此人便是点苍派首席弟子谢进一。 江州府地处偏远之地和中原豪杰没什么往来,主要原因在于没什么利益,江州内陆无法吸引中原各大门派的注意力。 但粮船帮不一样,他们遇见了瓶颈。最近几年粮船帮垄断了长江和嘉陵江交汇处附近的码头后,欲沿着长江往下游发展。可是粮船帮除了钱,几乎没其他优势,因为整个帮派内没有高手,并且偶尔还有下游水运帮派前来骚扰试探,人家下游帮派也在打他们的主意。 粮船帮是防守有余,进攻不足。 副帮主席岳属于江湖二流好汉水平,帮主周书城要强一筹,也不过二流,以他们的实力配置和中原某地的小门派,小帮会差不多,拥有二流高手撑门面的帮会在繁华之地也能生存,可问题在于粮船帮有钱。 钱是原罪,没有几名一流高手坐镇是不可能入驻中原,这会引起他人的窥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们懂,有钱没武力是烦恼,此刻居于江州,有江州府的帮衬,加上利益不大,中原豪杰看不上,豪杰嫌弃成本太高。若沿着长江往下游兼并,利益如滚雪球般的越滚越大,那问题就大了。 钱还是原罪,在利益的趋势下,居于武力劣势的粮船帮企图沿着长江发展…… 此刻的席岳很好奇,亦很兴奋。他不知道为何中原的超一流高手谢近一会做客粮船帮。 谢近一不是一般的高手,是天榜上有名的人物,中原江湖中的翘楚,出名的快剑豪侠,传言在某个夜晚以一把快剑挑了有两位一流高手坐镇的门派。 谢近一三十出头,青衣儒衫,背着一把古朴的宝剑,好一副儒雅归真的相貌。席岳偷瞄了眼自己镶着黄金的宝刀有些尴尬,对方才是超脱凡尘的高手,而自己就是一位喜欢用黄金做装饰的暴发户。 席岳不知对方的来意,这对于他而言是好事,这是难得能接近江湖四大门派点苍派的机会,他们粮船帮有钱不假,但在江湖中没地位。 席岳面对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谢近一露出媚笑:“不知谢大侠光临鄙帮所为何事?若有粮船帮能帮上忙的事,请大侠尽管吩咐。” 谢近一淡然的笑道:“大侠不敢当,在下不敢托大,请席帮主直呼其名便是。说来我还真有件事需要贵帮相助。” “请谢大侠放心,不知何事?” “这件事也就只有贵帮能帮上忙。江州府大小门派唯粮船帮马首是瞻,也只有贵帮才有这个人力办妥此事。不知席帮主有没有听说开封霹雳手封家满门被屠之事?封家上下二十七口人,上至八十岁老母,下至三岁幼孩一夜间被歹人屠杀。 在下此次前来江州府所为就是此事,有可靠消息称凶手瓦块刀已于近期潜入江州府,但是江州府两江交汇处这么大,江城和江北县两地的人口加起来有数十万,更何况下属区县若干,我是两眼抹黑全然没有头绪。 只期待贵帮能助我抓拿凶手,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席岳听闻过瓦块刀的名头,十几年前此人名震蓉城,是四川少有的高手,当年蓉城一战拿下第一的名头后便前往中原闯荡,席岳还记得瓦块刀是当初赫赫有名的人物。毕竟江州府也属于四川盆地,而瓦块刀是这地界上少有的豪杰。 席岳面露微笑,他拱手道:“请谢大侠放心,我们粮船帮没什么特长,就人多。打探消息缉拿罪人这事粮船帮最适合。不知大侠有没有此人的画像特征以方便我们查找。” “有!”谢进一从袖口掏出一副画卷递给席岳:“画像上可能不准,毕竟对方是活生生的人,会乔装打扮,请席帮主一定要多多打探最近有没有从外地潜入江州府的可疑人等。” 随后谢进一又从胸襟内掏出一本秘籍放在桌面:“在下没什么好回报贵帮的,这里有本内功秘籍名为《苦叶心经》,相传是先秦遗留下来心法,可惜我手中没有全本,只有上册,但亦是一流心法,还请席帮主笑纳。” 谢进一淡然的坐在贵宾席上抿着茶水,举手投足间除了平淡就是宁静。席岳本欲拒绝谢进一的答谢,毕竟能攀上点苍派的人脉不能用金钱来衡量,可此刻他开不了口。 《苦叶心经》上册何止是一流心法,这是能批量制造一流高手的功法秘籍,据说百年前的天下第一高手范姜安靠着这本心法打遍天下无敌手,至今江湖中仍留下了范姜安的传说。 将这本书扔到江湖中定能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不知有多少门派,多少大侠豪杰会因此丧命。 席岳靠着家传武学练到二流已二十年未进一步,若有了这本功法,简直不敢想象。 雪中送炭是什么感觉? 当前谢进一的行为正是对粮船帮的雪中送炭,他们什么都不缺,就缺一流高手。 拿还是不拿? 陪同坐在左右的水堂堂主刘福荣(刘五)那破切的眼神,那激动的微微颤抖出卖了大厅内粮船帮众人的心思。 他刘五在江湖中拼了几十年,如今才勉强接近二流,一流是想都不敢去想的事,因为没有功法,因为没有秘籍,这玩意是被各大门派握在手里的宝物。 今天就这么的出现在眼前! 这就跟安安稳稳上班的县令突然被立为太子的那种心情是一致的。 第十章 打上门的赵留根 平日里豪情万丈的席岳拒绝不了,他万万没想到对方上来直接王炸,他被震住了。谢进一安静的等待着席岳的答复,哪怕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一会。 军师汪正浩轻咳一声,席岳这才反应过来,他尬笑道:“我席岳感谢谢大侠的恩情,请大侠放心,我们粮船帮上下三万人哪怕是豁出性命也要讲瓦块刀捉拿。” “不用捉拿,瓦块刀你们不是对手,打探到他的消息,由我亲自动手。” “别怪我托大,打探消息一事对于我们粮船帮而言小事一桩。”这时席岳指着刘五介绍道:“刘福荣,粮船帮水堂堂主,主要负责外事联谊,他手下的帮众别的本事没有,打探消息却一流,有的事连锦衣卫都不如我们。” 席岳露出一股自信,他有自信的基础,水堂中人不仅仅是苦哈哈的码头工人,其中有不少人是游走在黑白两道的混子,论人数,论消息来源他们比锦衣卫还强,更何况粮船帮能经营到这个规模,上面也有人,官府的消息他们也能打探一二。 刘五当即起身拱手道:“不瞒谢大侠,在江州这地面,锦衣卫的许多行动也得靠我的消息。” “好,好。”谢近一满意的点头:“这事就拜托刘堂主了。” 随后谢近一将桌面上吸引众人目光的《苦叶心经》推向席岳:“席帮主,这本秘籍是贵帮的了。” “这……”席岳的眼珠瞪得老大,他吃惊,先付定钱的事有,不过先付全款的事他真没遇见过,这还不是一般的全款,这是传闻中天下第一高手的秘籍。 这,他不知该怎么来形容这一切。 谢近一淡淡的开口:“席帮主的大名,以及粮船帮的周帮主的大名,哪怕在下身处中原也有所耳闻,正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在下相信贵帮。也正好请席帮主提前验证秘籍的真假,若是其间席帮主感到不满意,我的委托随时可以终止。” “豪气!” 席岳伸出大拇指,这是他发自肺腑的真心话,他活了大半辈子还真没见过这么豪气的人,秘籍这东西哪有退还的道理,别说其他,只需一夜他就能将这本秘籍背下来,若真要还给谢近一,吃亏的只能是谢近一。 这时,谢近一饶有兴致的问刘五:“刘堂主最近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等潜入江州府?” “可疑人等经常有,当然其中有谢大侠要找的人,也有其他有故事的江湖人,以及普通人。我不怕瓦块刀潜伏,只怕他不来。之前我们粮船帮没有计较这些可疑人士,除非官府需要消息,我们才会针对性的处理。我们当务之急需要判断出这些人中谁是瓦块刀,谁和瓦块刀有关联,谁有瓦块刀的消息。” “不错,不错。”谢进一满意的点头:“专业事还需专业人才来办理。但是瓦块刀生性多疑,就怕他知道你们在查他就麻烦了。” “谢大侠担忧了,我们水堂就人多,都是些在黑白夹缝中讨生活的人。如同瓦块刀这类见不得光的人,绝不会大摇大摆的走在路上,光明正大的投宿客栈,他肯定会在灰色地带生活行动。 说来好笑,江州灰色地带中人十有八九是我们水堂中人。哪里还需要盯梢,人不可能独处,瓦块刀无论投宿,吃饭,找姑娘,做他生意的人多半会是我们水堂的人。这还不是我们主动去找他,而是他自己撞上来,我们的人既做他的生意,又顺便将他的消息传递回来,很稀松平常的操作。” “好,好。” 谢近一淡然的气势有些细微的变化,刘五终于放下心来,他明白谢大侠非常满意他的回答。 无论于公于私,瓦块刀这个人他一定会找出来,刘五急切的双眸中全是《苦叶心经》的身影。 谢近一道:“既然如此,那便拜托刘堂主了。” 刘五起身朝谢近一拱手道:“我马上去办。” 随后他望向席岳,只见席岳微微点头,于是刘五转身朝外跑去。 谢近一见事情办妥,起身道:“在下就不久留,在下最近这短日子会居住在朋来客栈,若是后期有了消息,请席帮主一定托人通知一声。” “那是当然,席某定当全力以赴,绝不会耽搁谢大侠的正事。” 谢近一微微点头。席岳按捺住激动,殷切的送谢进一离开,别看席岳表面稳重,他急着研究《苦叶心经》,以他的家传武学能练至二流已是天赋惊人,可惜自家没有武功绝学,如今有了机会,内心的殷切希望正蠢蠢欲动。 正当二人起身欲离开时,屋外传来啸叫声:“刘五,你小子乖乖束手就擒,你敢坑老子,看爷爷我今天要了你的命。” “这是怎么回事?” 大厅内两人面面相觑,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如同在二人火热的内心中泼上一盆冷水。 “走,出去看看。” 席岳指着大门方向,有些失态的冲冲往外跑。 “不知赵大人前来何事?” 庭院内的刘五嬉笑的朝赵留根拱手,他吊儿郎当的笑道:“赵大人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明说,我刘五绝不含糊。” 赵留根表情严肃,手握绣春刀指向刘五:“你阴老子,还阴得好。我一直认为我俩不仅仅是金钱上的关系,呸!老子瞎了眼,还真是金钱上的关系。” “大人,我如何阴你?我们两人之间的事以后在讲,当前我有急事要办。” 刘五嬉笑着迈开腿正欲转身开跑,赵留根气急败坏的一脚踹去:“跑锤子。今年砍头的名单上有你的名字。” 三流武艺的赵留根不是二流武艺刘五的对手,刘五硬吃这脚没有摔倒,他回头摊手冷道:“大人,别开玩笑了,我真有正事要办。改天我请你喝酒。” “别请,我不和死人喝酒。” “什么死人,活人?”席岳大步来到庭院,他见对方是锦衣卫不好发作,强忍怒火道:“赵大人是吧?今天我们粮船帮有重要事情商议不便见客,请回吧。” 话毕,席岳对附近的跟班点点头,跟班心领神会的跑向后院。 赵留根冷哼道:“粮船帮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我无关,刘五图谋造反,哪怕他今天活着,明天也得死。” 第十一章 刘五的情报 席岳见锦衣卫说出造反二字心里有些恼怒,他说道:“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别随随便便扣屎盆子,官场上的大人物我也认识,你们锦衣卫我懂。” “对呀。”刘五也嚷嚷道:“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我认错。你别乱扣帽子嘛,好歹我俩也有一番交情,你这样做太不仗义。上次你欠了三十两的赌债我是真没这么多钱帮你还,但我也跟人家打了招呼,宽限了许多日子,更何况我还帮你还了五两银子,没找要你钱好不好!” “狗屁!别讲这些有的没的。” 赵留根面红耳赤,用刀指着刘五和席岳吼道:“今天这事你们胆敢阻挡就是和朝廷做对!我倒要看看是你们粮船帮大,还是朝廷大!” 赵留根呼哧呼哧的踹着粗气,当天有多凶险只有他自己清楚,若杨曦迟来一步他就交代在那里,既然刘五要他死,他也不会讲什么情面。 就在这时,刚才离去的小跟班抱着一个盒子递给席岳,席岳将盒子递向赵留根:“两位大人,我们今天实在有事不能奉陪,这里有些茶水钱给大人们陪不是。” “老子喝不起茶吗?” 赵留根一把掀翻盒子,金锭子洒了一地,一两一个,地上约莫有几十个。一两黄金等于四两白银,赵留根全年黑白收入五十两,这里怕是有三五百两银子,哪怕他和杨曦各分一半也是几年的收入。 赵留根吞了吞口水,席岳嘴角露出讥笑,谢进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依然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 赵留根咬着牙道:“黄金固然好,可惜没命花。刘五造反一案不是用钱能摆平的事。” “赵大人,你别老是造反造反。”刘五有些不服气:“我承认我是帮会中人,你若诬陷我打人,我真没话说,你诬陷我造反是什么意思?我到底哪里造反了。” “装,继续装。你还记不记得我让你帮忙调查的人贩子一案?人贩子私藏弓弩等同造反!而你勾结人贩子提供假情报,意图谋害锦衣卫,不是造反是什么?” 刘五吼道:“赵大人,如果你认为我提供的情报有误,这也只能说明情报有问题,怎么又勾结了人贩子?” 话音未落,席岳急切的开口:“情报不一定有误,也许是你自己搞错了。” 席岳心里那个恨,赵留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来抓拿刘五,他不相信刘五会造反,因为没利益。 他就怕和锦衣卫拉扯数日耽搁了谢进一的事,同时也恼怒赵留根坏了刘五善于打探消息的名声,若是谢近一有什么想法就不好了,秘籍还未捂热呢! “我怎么可能会搞错,老子根据刘五提供的情报抓拿人贩子,结果被埋伏。可惜人贩子头头以为胜券在握,在老子面前装逼,将事情的缘由讲了出来!哪知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被爷爷我杀了出来。” “证据。”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赵留根望着眼前背剑的儒衫汉子有些疑惑,他不认识此人,同时此人书生打扮,不拿扇子,竟然背把剑在身后。 谢进一见赵留根在观察他,微笑拱手道:“在下点苍派谢进一。在下生平和锦衣卫打过不少交道,毕竟你们锦衣卫有部分职责是专门监察江湖动向。锦衣卫办事能力很强,在下佩服,快,准,狠,可惜有两点不好的地方。 其一:不讲证据。 其二:你们锦衣卫没什么高手。” 锦衣卫没什么高手?席岳不敢苟同,对于谢进一这种一流顶尖水准来讲或许真没什么高手,可对于席岳他们来讲锦衣卫高手如云。 但谢进一没讲错,锦衣卫缺顶尖战力。 沉默不语的杨曦很认同谢进一的话,锦衣卫还真没什么高手。偌大的江北县有十万人,六名锦衣卫,其中五名小旗属于三流水平,一名百户属于二流水平。若真按江湖上的规矩解决事情,他们江北所砍不赢粮船帮。 赵留根很计较谢近一的身份,他问:“你是天榜上的快剑谢近一?” “正是在下。” “我管你什么天榜,地榜,犯法就必须得到惩治。” 谢近一点头道:“理是这个理,可是大人会不会有所误解。情报这种事情,他有可能是真,也有可能是假。情报人员辛辛苦苦冒着生命危险获取的情报他不一定接近事情的真相。 难道你们锦衣卫的行动百分百成功?你不能因为失败了,就怪罪到情报人员身上,人家获取这些情报不容易。说实话他们也是根据委托人的交代行事,他们对于事情的把控,调查对象的理解还不如委托人,只能根据一副画像,只言片语的特征进行调查。不准很正常。” 席岳赞赏的点点头,刘五也松了口气,若谢近一真这么认为,说明这个人能理解他的工作,在以后的合作中能更好的打交道。 “谢高手,恐怕你误会了。这事和情报无关,关键在于刘五勾结反贼。” “赵大人刚才不是在怀疑刘堂主提供假情报吗?怎么又和情报无关?” “不是假情报,是他故意这么提供。他在配合反贼办事。” “证据?” “反贼亲口所言。” “怕不是你们屈打成招吧?” “没有屈打,反贼已经伏法!” “死无对证?” “那又如何?” 谢近一道:“该不会就只有你听见反贼这么讲吧。” 还真是这么回事,赵留根微微皱眉,他当初被埋伏时反贼亲口所讲,当时除了他还真没其他人。其实赵留根不知道,在某个时候杨曦也听见了,这次赵留根是第二次被埋伏,第一次他和杨曦双双死在了现场。 “大人,在下从你面部的细微表情推测出只有你听见反贼这么讲?若是这样你提供的情报不可靠哦。”谢近一拱手道:“大人,在下斗胆问一句,刘堂主适才所言还赌资一事,是真还是假?” “是真的。”刘五来了精神:“这事知道的人多了,没有两百人也有五十人!” “请大人体恤我们江湖人。”谢近一指了指地面散落的黄金:“只要我们有钱一定不会忘记大人的恩情。既然这件事大人站不住道理,我看便算了吧。没证据的事不能乱讲。” “恐怕不能算。”沉默不言的杨曦开口了:“有请粮船帮堂主刘福荣前往锦衣卫江北所协助调查。” “不行。” 席岳顿时变了脸,若刘五被带走,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刘五死不死他无所谓,但秘籍事关重大! 第十二章 谢大侠 杨曦问道:“为什么不可。” 席岳道:“你这样不符合规矩。” “哪里不符合规矩?邀请他协助调查不符合规矩?确实不符合规矩,没有协助调查这个说法。如果我这样讲呢……”杨曦严肃的开口:“我怀疑刘福荣和反贼有染,我,江北所锦衣卫小旗杨曦,要就地执行逮捕。” 席岳冷哼道:“乳臭未干的小子,逮捕两字不要这么轻易的讲出来。小心祸从口出,对岸江州城的大人我认识不少。” “那又如何,我们锦衣卫和文官不是一个系统。” “小朋友,我是为你们着想。”席岳换脸色笑道:“你想想,赵留根借钱不成,陷害老友这事传出去对你们的影响可不是一般的大,依我看以后没人会给你们江北所当线人,甚至给江州府的锦衣卫大人提供情报。你的同僚会怎么想?你的上司会怎么想?” “狗屁!”赵留根脸色红润,有些气急:“你们别乱来,是不是想抗法?” “乱来的是大人你,不知大人信不信,只要你今天敢逮捕刘五,我敢保证明日江州府会传遍赵大人陷害刘五的故事,无论走卒贩夫,还是庄稼汉子,你赵大人的故事会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毕竟江州的大小赌坊,各大怡红院都留下了赵大人的传说。” “你……”赵留根怒目圆睁,用刀颤抖的指向席岳:“你……” 若是席岳这么做,他的名声就完了。 席岳讥讽道:“赵大人你猜结局如何?” 杨曦清楚赵留根为人轻佻,但这事绝不是赵留根公报私仇,因为他也因此事而死过一次。但粮船帮真要这样做,赵留根就完了。无论以后会不会提供情报给锦衣卫,还是黑赵留根的名声,以粮船帮的人多势众,赵留根锦衣卫的职务绝对会丢。 杨曦劝道:“我俩不过是来逮捕疑犯,你抗法就算了,还拿人的前途做威胁这样不好吧。难道粮船帮的人仗着势力可以为所欲为。” “这位大人言之有理。”谢近一抢先开口道:“拿人前途做威胁不讲究,不应该。” 接着他转身对席岳说:“今天无论两位大人是否带走刘堂主,请席帮主速速将赵大人的陷害好友的事迹传遍江州府。席帮主你不用担心,后期我会尽力营救刘堂主,至于在下需要的情报可以用其他人带队,毕竟锦衣卫不可能将粮船帮数万人尽数逮捕。” “好!”席岳脸一黑,他胸口内的《苦叶心经》早被捂热,对于他而言赵留根当前的行为是在断他前途。 “传令下去,三万帮众立即将赵大人借钱还赌资不成,心生怨恨诬陷好友的事迹传遍大街小巷,同时聘请说书先生编排段子将故事传遍每一个茶馆,每一个客栈饭店; 再聘请识字之人将故事贴满城墙,请识字之人站在大字报边给过往路人讲解,马上去办。我要求你们在明天之内将此事传遍江州城,江北县。在三天之内覆盖九区十二县。 我想赵留根大人的风流韵事这么多,什么摸着鸡女脚丫子唱歌啊,这些故事老百姓都爱听!” “领命!” 围绕在席岳身后的帮众热火朝天的行动起来,杨曦赶紧劝道:“席帮主,不用这样吧。” “休得废话!赵留根你的前途我灭了,同时待你恢复平民身份后老子要弄你全家。不解释!赵留根你放心的去,你妻我养之。前锦衣卫的妻女卖往怡红院岂不是件快事!” “你……” 席岳的嘲弄,威胁,深深的刻在赵留根的眼里,突然他大脑一偏空白,举起刀朝席岳砍去。 还未等席岳出手,一把快剑穿过赵留根的胸口,精准的刺透心脏,出手的是谢近一。 赵留根面露惊恐,席岳的内心也掀起波澜,他心中的惊怕和赵留根的不一样! 快! 好快的剑! 转瞬即逝间刺破心脏,若他对上谢近一,他出一招人家能出几招,内力都不用比,光是速度就落了下乘。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席岳信了,他相信谢近一在一夜之间灭掉一个门派,一个拥有两位一流高手坐镇的门派。 剑依然插在赵留根的胸口处,谢近一难得的笑了:“不知大人有什么遗言?” 赵留根心里拔凉拔凉的,他清楚自己没法活了,这把剑一旦拔出胸口自己当场毙命,哪怕不拔也撑不了几刻。 赵留根艰难的保持站立,回头望向杨曦:“请……” 刺啦一声,话未出口,谢近一飞快的收回宝剑,赵留根应声倒下,硕大的双眼死死的瞪着天空,死不瞑目。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杨曦一跳,他知道打不赢,不过却没有慌张,死对于杨曦而言是无意义的事。 杨曦质问:“你为什么杀人?你不怕王法吗?” “大人,事到如今你还能保持沉稳,不慌张,看来在下小看你了。”谢近一淡淡的讲道:“其一:是赵大人先出的手,我是正当防卫。其二:你身处偏远之地或许不清楚,中原之地的锦衣卫们清楚得很,锦衣卫死在江湖中人的手上数不胜数,杀小旗对于我而言不过是扯皮的事。 更何况我占道理,正当防卫!当然此事不能让粮船帮出手,他们会惹上麻烦。” “好,我不跟你扯这些。明明可以不用杀人解决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杀人,以你的水平难道必须要杀人才能制止出刀的赵留根?” “抱歉,在下手滑了。” “你是故意的吧?我没什么好讲的,首先我没同意,赵留根你杀不了;其次我想知道你杀人的动机?” “动机有这么重要?不过在下很好奇大人为何会认为我杀不了赵留根,他明明已经死了。我对自己的剑法很有信心。大人你能给我个解释吗?” 谢近一深邃的目光紧紧的看着杨曦,他的脸色严肃起来,失去之前的风轻云淡。虽说席岳等人没有注意到谢近一的微微变化,可杨曦心里却涌起一股不安。 谢近一不是好奇,而是认真。 “你不说算球了!”杨曦飞快的抽刀,席岳心里一紧很快做出攻击之势。可是接下来的事让他们全傻眼,只见杨曦用刀往脖子上一抹,血喷了一地。 席岳惊讶道:“这是?” 谢近一也皱起眉头,没有言语。 这时席岳疾呼:“不要动他,让他保持这个姿势,以免衙门的人来了不好解释。” 接着席岳转身尴尬的朝谢近一拱手,他还未开口,谢近一打断道:“杀锦衣卫的事我们点苍派接了,请席帮主将故事编好,将这事往我们点苍派身上引,我们不怕。至于瓦块刀的事情请尽快打探,发生这事我不好在江州久留。” “那是当然,还得拜托贵派了。”席岳不停的点头,想不到谢近一这么的平易近人,通情达理,他继续说道:“其实让赵留根身败名裂,让他失去一切后玩死他比直接杀他好,这样还不会惹麻烦。当然席某只是建议而已,哈哈哈!” “原来解决争端还有这种方法。在下太过年轻,经验不足,经验不足。在下一直认为杀掉对方才是解决争端最好的办法,在下谢过席帮主的指教。” “不敢当,不敢当。谢大侠不愧为大侠之名,席某佩服,佩服。” 第十三章  雕花黄绸缎 黑夜,对岸罗汉寺的钟声预示着新的轮回, 杨曦复活在今天凌晨。 他已经复活了好几次,除了首次能看见那道名为六道轮回的大门,最近两次却重生在家里,难道大门内真是六道? 难道我不在六道内? 那座黑色的台钟是怎么回事? 他为什么会认识大门上刻着的六道轮回几个大字,那密密麻麻的线条不是他认识的字,可他却理解里面的意思。 杨曦再一次想到复活,难道爷爷的话是真的? 他站在庭院内凝视着爷爷的卧室,在清冷的月光下杨曦没有移步,他开始思考该怎样解决刘五的事情。 杨曦清楚赵留根为人放荡,以粮船帮财大人多的势力,很容易搞臭搞垮赵留根。他忍不住的赞叹席岳不愧为老江湖,先搞垮你的名声,再搞垮你的权力,最后待你一介布衣后进行暴力袭击。 妙,实在妙。 就不知席岳为何要下如此重手? 还有那谢近一,说杀人便杀人,武林门派能有这么大的势力? 杨曦感到头疼,赵留根他不能抛弃,他在锦衣卫这些年受到赵留根许多照顾,他不能见死不救。 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更何况赵留根对朋友顶呱呱。 得稳住赵留根! 杨曦见时候不早,急冲冲的跑往后街装了把疾风神探,随后回到屋内休息。 太阳渐渐升起,曾经发生的事情再次上演,马嫂子指挥着院内的工人们准备葬礼,在昨天相同的时间内赵留根疑惑的走了进来。 ………… “你待在家里举办葬礼,待老子把刘五抓来,狗曰的混账敢出卖爷爷。” 赵留左手抚摸着腰间的绣春刀,坑坑洼洼的脸上露出一股狠劲,冤有头债有主,刘五你胆敢勾结反贼要老子的命,就别怪爷反杀,取你狗命。 杨曦急道:“等等,你不能去。” “不去他就跑了!”赵留根更急切:“你要知道他们粮船帮耳目众多,昨夜的逮捕行动势必会传到他的耳中,若是他发现风声不对跑了该怎么办?” 杨曦劝道:“不会跑,毕竟这事只有我俩知晓。你看,如今反贼当场伏法,刘五或许有侥幸心理认为反贼没有将他俩的勾当说出来,毕竟刘五在江北县家大业大,想逃不是件容易的事。” 刘五究竟会不会潜逃?杨曦也在猜,从上次的情况来看刘五貌似要去办什么重要的事情,也许不会跑,这仅仅是也许。当然为了加强他推论的信服力,杨曦表现出胸有成竹的样子。刘五逃不逃不重要,重点是稳住赵留根。 赵留根不信服杨曦的说辞,“这恐怕不一定,万一他逃了该怎么办?这是掉脑袋的罪,还管什么家产不家产,是个人都得逃。” “不,反贼的口供只有你我知晓,其他人都不知道,他怎么会逃?更何况粮船帮最近有大事需要刘五去办理。” “什么大事?” 杨曦尴尬的劝道:“我有线人,你想想昨天埋伏的事情,情报消息来源可靠。” “你能有什么线人?”赵留根摸着下巴打量着杨曦:“看不出来,真看不出来,难道也是粮船帮的人?” “你就不要管嘛!” 重生的事情还真不好解释,只能推到虚无缥缈的线人身上。 “那好,我不管。”赵留根大手一挥:“抓刘五又不是什么难事,无论他逃不逃,先抓来关牢里再说。” “不能抓!” “为什么?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抓人而已!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如同喝稀饭般的容易!” “不容易。对方是江湖大帮派,你这样贸然去抓人家的堂主,对方也会反击,搞不好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帮派大还是朝廷大?” 很熟悉的一句话,杨曦还真不好解释这事,于是他半真半假的劝道:“我们没有决定性的证据证明刘五有问题,若是对面帮派不认可你我的说法,偏要较真该怎么办? 你想想人家那么大的帮会,帮众数万人,他们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在街上编排你的故事,足以令你名声扫地,待你声名狼藉,你这身锦衣卫的官服都会被扒掉。” “朗朗乾坤编排我什么故事?你成天在瞎想些什么?粮船帮除了那几位管理层会武功,其余皆是苦哈哈的下力人,什么数万帮众?假的!我是锦衣卫,我抓他需要证据?我只需要将刘五抓回牢里日后审问即可。” 赵留根不理解,皱眉思索着,这不像平日里杨曦的作风。 “你欠赌资的事,你喝花酒的事!”杨曦满脸抓急,继续解释下去便成嘲讽,他叹气道:“粮船帮的人讲义气,不怕事,他们和反贼不一样是有根基的人,如果你没有决定性的证据,对方为了保刘五先把你搞黑该怎么办?” “嘿!不解释。”赵留根大笑:“我是锦衣卫我怕谁?朝廷大还是粮船帮大?” 杨曦和赵留根几乎没有和江湖人打过交道,不仅仅他俩,江北所的锦衣卫也没有和江湖人打交道的经验,平常大户人家怕锦衣卫给了赵留根错觉,他以为粮船帮和平常大户一样的怕他。 再加上粮船帮平日里对官府中人恭敬有加,更增添了这种错觉,官家邸报上偶尔亦有锦衣卫逮捕和击杀某些江湖恶人的消息,这些情况导致了赵留根轻视粮船帮。 如果赵留根有绝对的武力强硬抓人,这事好办,可惜他们没有。 人家怕锦衣卫怕的是暴力执法的特务机构,你没力量谁怕你? “你好好待在家料理老爷子的后事,一定要风光大葬,钱不够我这里有。”赵留根反而劝起了杨曦,他想了想继续补充道:“待事情办完后,我安排下人给你送二十两银子过来,老爷子的事情一定要办好,我上次见着的红木棺材挺不错……” 这时赵留根指着院内的棺材说道:“这幅棺材换了,红木棺材我安排下人给你抬上府来。” “哎,不用你花钱。”杨曦见拗不过赵留根,只能想其他办法,他说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不差钱,我看这幅棺材挺好的,不用换。再说棺材哪有还回去的道理嘛。” “换不回去你可以自己用嘛。” “呵呵……” “实在不行老子以后来趟。等爷百年后来躺!”赵留根大手一挥,潇洒的转身离开。 百年?怕等会你就会用上! 杨曦来到院角,拍了拍厚实的棺材板,大小很适合赵留根,里面还是用赵留根最喜爱的雕花黄绸缎打底。 缘,妙不可言! 第十四章 双椒油茶 待刘五走后杨曦也出了门,既然事情不可挽回他只能想其他办法解决这事。杨曦无法判断赵留根是否会被谢近一击杀,毕竟这次他没有陪同刘五前往,不过既然赵留根独闯粮船帮分舵的事不可挽回,那他只能想办法找出刘五勾结反贼的证据。 他只有一天的时间,而这一天可以无限轮回。 杨曦换上便装,除了袖子内的手弩和匕首,没有携带其他刀具,他就如同寻常青年般的淹没在人群中。 杨曦来到粮船帮三洞桥分舵附近,他在这里等刘五,他想看看刘五究竟有什么急事。 很快到了时间,刘五急冲冲的跑出来,刘五在大院外和跟班交代完几句后,几人分别跑开,杨曦悄悄的跟了上去。 刘五落单小跑在前显得很急,粮船帮的堂主单独行动很少见,毕竟混江湖的人重面子,没有小弟跟班哪能体现出面子。杨曦从刘五的外表上推断出粮船帮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以刘五当前的速度杨曦跟在身后很容易暴露,但杨曦不怕,暴露了自杀重来。 杨曦却多虑了,刘五只顾埋头小跑,根本就没理会远远吊着他的跟踪者。 此刻的刘五急需将粮船帮寻找瓦块刀的事情交代下去,他没有选择回水堂,那边自有亲信跟班回堂口安排布置,他急冲冲的跑往四棱碑。 四棱碑是江北县的贫民区,街道两旁开了许多茶馆,其中有家名为八通茶馆的店面是地头蛇——地皮的茶馆。 地皮此人其貌不扬,武艺一般,素有心计,善于经营人脉。四棱碑本该是丐帮的潜在帮众发展地,毕竟这里穷,却被地皮阻挡在外,因为地皮的经营整个江北县就没丐帮的人。 杨曦见刘五闷头闯进八通茶馆,他思索几秒后选择待在附近的油茶小摊位上观察,八通茶馆的老板地皮眼观八方,是消息灵通的主,他怕被对方发现自己的身份,故此低头在油茶摊上小心观察。 八通茶馆内部很大,可是光线不好,木墙上布满具有历史沉淀的烟灰,黑黢黢的一片,早已掩盖木墙原本的赭石色。 “地皮哥。”刘五拱手朝躺在摇椅上抽旱烟的地皮致敬,他环顾四周说道:“今天有件要事需要大哥帮忙。” 这个地方刘五必须得亲自来,江北县粮船帮唯一没覆盖的地方便是四棱碑,只有搞定这里,全江北县的情报就到手了。 地皮半眯着眼缓缓开口:“收起你的鼠眼,这里全是自己人。只要钱到位了,帮忙的事好说。” 隔墙之外的后院传来阵阵练武的喝声,刘五找了个靠近的位置坐了下来,恭维道:“地皮哥,你这里挺忙的……” “谈生意的时候别套近乎,这是原则。” “是,是。”刘五憨笑道:“我需要一个人的消息。” “麻不麻烦?” “不麻烦。” “此人的武艺如何?” “先别谈武艺,我们只要消息,其余的事不需要你来办。” “谁?” “瓦块刀。” 瓦块刀三字如同惊雷,地皮猛睁双眼望着屋外明亮的街道压低声音:“这生意做不得。瓦块刀是当年蓉城的第一高手,亦是四川第一高手!生意得有命做,钱得有命花。” “高手又如何,又不需要你去砍他。” 地皮目露犀利:“蓉城出高手,江州出袍哥。你我泡茶做生意还行,闯江湖还是差了一筹!” 地皮随即合上眼皮,身体随着摇椅而摆动,一副事不关己的安逸。 刘五明白只要没喊价就有得谈,只有价格谈不弄,哪有生意难做!他伸出五根手指:“既然你知道瓦块刀这事便好办,不用我多废口舌解释。500两,你看如何?” “你知道霹雳手封家一夜被灭门的惨案吗?正是瓦块刀所为!霹雳手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好手,却被瓦块刀灭门,你怕是耗子起了打猫心肠——找死哦。” “瓦块刀再厉害还能上了天榜?你怕他个啥?” “不好意思,那夜之后,瓦块刀正上了天榜,江湖二十大高手之一。”地皮微微抬头,望着满脸惊讶的刘五问道:“干嘛?你难道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我看你们还是好好的做生意算了,其他的事不要多想。” 刘五皱眉凝思,半秒钟后有了决定,人无横财不富,要想在江湖上闯出名头《苦叶心经》不能错过,若老子有了《苦叶心经》搞不好也能上天榜,“这事你不用多问,1千两干不干?” “1千这个数字不吉利,6千两!” “你……”刘五倒吸一口凉气,这家伙太乱来了!六千两可以买上等田400亩!用这么多田买一个消息不划算。 “喊的是价,还的是钱。你到是还个价啊,矗在那里惊抓抓的做撒子?” 刘五回过神来,咬紧牙关蹦出句:“1千1!” 地皮微微摇头:“刘福荣,你身为粮船帮水堂堂主,却被江湖人称刘五,你就没想想这是为什么?” “1千250!” “你才是250!打探到消息2千两,没打探到消息月结200两,要干便干,不干拉到!” 刘五一副便秘样:“太贵了。” “贵?”地皮突然惊跳起来:“你要明白老子不会武功,老子是将脑壳别在腰杆上干活!对方是天榜瓦块刀!” “小声点,别激动。”刘五贼兮兮的回头望向大街,见街上冷冷清清,他转头说道:“这事就这么定了。一有消息你可得马上通知我!对了,你别打草惊蛇,我只要消息,其他事不需要你办。” “既然如此,我提前预支个情报给你。”地皮看着近处的椅子道:“你别回头,外面油茶摊上有位坐着的小伙子是不是你的下属?” “不是!” 刘五瞪大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跟着你来的,气喘吁吁,面有微汗。你是不是得罪了人?有人跟踪你。” “地皮哥!”刘五像是听见什么开心的事笑出声:“江北县也有胆子敢跟踪粮船帮堂主的人?你玩笑托大了。最近有不少小年轻来投奔我,我看多半是那类人。” 地皮想想也是,“刘五啊,你呀别这么大声嚷嚷。你瞧瞧你这粗糙的样子,人家小青年老实巴交的,你别吓着人家。你过去好声问问他,买卖不在仁义在。” “诶,我这是威武,不是粗俗。最近事多我要用人,这个人我收了。你等等……” 刘五喝了一口冷茶,整理一番佩刀,威严肃穆的朝油茶摊走来。 第十五章 霹雳旋风小地皮 杨曦埋头蹲在街边小摊关注着茶馆内的局势,他见刘五大步走了出来,假意筷子掉在地上埋头去捡。 “抬起头来。” 弯腰埋头的杨曦用余光看见一双上等棕色靴子,刘五过来了,难道我被发现了? 刘五摸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弯腰窘迫的杨曦,“小子,你跟我很久了?” 刘五觉得杨曦这人不错,很适合在他手下办事,懂得隐藏自己,毕竟他主要搞情报工作,虽说眼前小子的经验不足,还可以练嘛! 被发现了? 杨曦坦荡荡的站起身,质问:“你在茶馆里面做什么?” 他不清楚刘五是否认识自己,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刘五,此人的扮相和绰号不匹配,刘五这人穿着打扮精致干净,浑身上下无一不是上好的布料,就连面部的胡须也整理得清清爽爽,这人是粮船帮的堂主,手下有数千人,为何却有这么粗俗的绰号? “你小子……”刘五刚开口,油茶摊的篷布上掉下几粒灰尘落在刘五的肩膀,刘五认真的弹掉灰尘,又拍了拍肩膀处,见衣物干净了才说道:“我问你,你为什么跟踪我?” 刘五拿出堂主的气势,威风的倥立在前,地皮缓慢的跟了上来,还未走两步他惊讶道:“杨大人……” 话刚脱口,地皮有些气馁,在江北所敢跟踪粮船帮的堂主,除了锦衣卫还能有谁? 多嘴,糊涂。 未等地皮懊悔,杨曦做出决定,既然被你们发现那就重来! 匕首划破脖子,血洒了一地…… “什么事?”刘五当场吓得跳了起来:“这小子有病吗?跑老子面前表演自杀!” 他身后的地皮却要哭了,死了锦衣卫,事情闹大了。 刹那间,时间静止,一切重启………… 杨曦任然拗不过赵留根,待赵留根离去后,他再次来到四棱碑,八通茶馆的老板地皮他有所耳闻,但没打过交道,虽说他是锦衣卫,可杨曦几乎不和这些三教九流之人往来。 锦衣卫中最喜好交往三教九流之人是赵留根。 杨曦猜测刘五和地皮之间应该有什么交易,他思索片刻决定先进去探探地皮的口风,貌似地皮还给他送过礼。 躺在摇椅上享受生活的地皮见从外面走近一寻常青年,他没有计较,可当他看清来者的样貌时,嗖的一下跳了起来。 地皮恭敬有加的拱手道:“杨大人,你好!” 地皮指着明亮处的桌子洪亮的吼道:“请上座!” 离柜台不远处的位置光线很好,但是太醒目,杨曦欲寻找角落处坐下来,然后点上一碗茶,等刘五来后看看能不能听见些什么,只要他愿意今日可以无限循环,杨曦实在找不出其他办法,只能采取侥幸方法碰运气。 地皮见杨曦的目光不停的扫视角落阴暗处,他狠狠的瞪了几眼坐角落的手下,此刻手下识趣的埋头小跑开。 地皮很有兴致的指挥小二收拾桌子,他用袖子擦了擦椅子,微笑道:“请杨大人上座。” 等杨曦坐下来后,地皮大声的冲里屋喊道:“上等的猴子摘。” “不用这么好的茶,我平日里饮茶很少,喝不懂,别浪费。” “不浪费,不浪费,应该的,应该的。” 地皮笑得那叫一个灿烂,这就是杨曦不愿意和这些人打交道的原因,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身为公职人员不愿意占别人的便宜。 杨曦从袖内取出一钱碎银,摆在桌面:“茶钱。” “杨大人,你见外了。一杯茶而已,我请,我请。” “不可!公事公办。你开门做生意,我岂能不付钱?” “好好好。”地皮不客气的收下碎银子,于是他回头冲里屋喊道:“包十斤茶叶送杨大人府上。” 随后,地皮回头继续开口道:“杨大人,节哀顺变。我这里有些江浙之地的上好茶叶,请大人不要推辞,也算我对老爷子的一片孝心。” 听地皮这么一讲,杨曦有些警觉。 爷爷去世不过一天多点的时间,这地皮竟会如此了解,他知道眼前这小子是江湖情报贩子,怎么又打探到自己身上? 地皮见杨曦脸有异色,他灵动的眼眸闪烁着:“抬到府上的棺木还满意吧?那些小的有没有给你添麻烦?看我不收拾他们!我们这里的人是贫苦的下贱人,他们多从事贱业,什么倒夜香,什么挖坟修墓,太苦太累。” 原来如此,抬送棺材的人是地皮的人,杨曦问:“县里的棺材铺是你在经营?” “不算经营,有点股份。” “其实说来有件事情需要向你打听。”此时杨曦临时想到既然地皮的消息这么灵通,他想探听关于案件的消息,他问:“昨夜锦衣卫和县衙联合执法,抓捕了一伙人贩子,事不凑巧,人贩子当场伏法,无一生还。你近期有没有见到可疑人等?” 地皮见下人端来茶,他亲手为杨曦泡好茶,也为自己泡了一杯,接着坐在杨曦侧面的座位上,笑道:“杨大人,其实这件事你问我,还真问对了。小的讲一句不该讲的话,江州府的江湖是袍哥的江湖,谈的是买卖。这个地方的人做生意还行,混江湖还真不行。 你别看粮船帮的帮主有一身武艺,手下还有几名二流好手,可那个思维就不是混江湖的思维。他们做生意成,其他我看悬。 故此对岸江州城,隔江弹子石驿站,还有我们江北县,就没有江湖,只有买卖,所以杨大人经历的案子多是寻常老百姓的案子……” 地皮搬起指头,开始数数:“杀人案,绑架案,抢劫案……等等。大人所经历的案件多是这般普通老百姓的案子,就比如狄小翠被杀一案。” 话及此处,地皮见杨曦在认真聆听,于是继续讲道:“这类案件主要分为应急杀人和蓄谋杀人。应急杀人还好说,凶手几乎跑不掉;蓄谋杀人很麻烦,证据很难收集。这就是普通人犯案,他们几乎是静止的,犯案场景只有一处,涉案人员比较少,破案查找很麻烦,有时证据只有一点点,证人只有一位,甚至没有证人。 但江湖上的事情就不一样,动静大,涉案人员多。人越多越容易暴露,你吃什么?你喝什么?你住宿在哪里?蛛丝马迹很容易查。据说此次的人贩子不是一般人,他们持有弓弩,等同反贼。 这么多人是如何进城?化整为零,还是化零为整。小的斗胆猜测,他们不会分批进城,毕竟要运送弓弩,应该是将弓弩藏于货物中运送至城内。这样才能避过城门守卫的检查,除非……” 难道?杨曦急问:“除非他们买通了守卫,有内贼?这么多弓弩哪怕是藏于货物中也不是那么容易躲过检查。” “不?”地皮摇摇头:“除非弓弩原本就在城内。” 第十六章 我要搞刘五 杨曦疑惑道:“弓弩原本在城内是什么意思?” “不仅仅弓弩在城内,或许那群反贼中有很多人是江北县居民!” “难道真有人蓄谋造反?”杨曦面露苦色,若真如此事情麻烦了,不知对方究竟发动了多少人。 “杨大人。”地皮开口道:“要不要我安排兄弟们去认尸?” “认尸?” “对。最近一个月没有江湖人进入江北县,我们江州府九区十二县本就没有江湖,加上地势偏远,无利可图,只有江州府的人闯中原,还未有中原的人闯江州府,这地方冷冷清清的。江北县常驻人口十万出头,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这里的居民多多少少能认出脸。或许兄弟们能在其中发现曾经遇见过的人。 我在想弓弩的运输这么困难,若真有这么多弓弩要运送,很难躲过搜查,所以才做出这个推断——弓弩原本就在城内!” 杨曦问:“你怎么不怀疑城门守卫有内鬼?” “不敢怀疑。” 杨曦点点头:“认尸这事好办,我会给李捕头打招呼。” “请杨大人放心,兄弟们定能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 “对了,据你所知,有没有听说过江州府附近有特别漂亮的女人,如同天上的嫦娥那般美。” 地皮会心一笑:“对岸江州望江楼的头牌……” “你误会了。” 杨曦打住这个话题,地皮有些尴尬,他不知杨曦是想起了那具疑点重重的尸体。 “杨大人,以后若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无论江湖案件,还是其他案件,在下愿助杨大人一臂之力。” 杨曦笑问:“怎么案件还分江湖案件和普通百姓案件?” “分!”地皮斩钉截铁的答道:“江湖人办事有底气,底气在于武艺的高强。而江湖中唯天榜最强,天榜只有二十人,而这二十人正是天下公认的高手,你想想若是天榜的高手犯了案,你该怎么办?” 这个话问到点子上,如果杨曦任由事情的发展,当谢近一杀掉赵留根后,他该如何抓拿谢近一这位天榜高手? “江湖人很混,凭着武艺杀人便跑,怎么追,怎么抓?如果抓拿他的捕快打不过此人怎么办?” “我明白,锦衣卫在天榜只有三席。” 杨曦总算明白谢近一敢杀人是因为他看不起偏远之地的锦衣卫小旗,谢近一的底气在于他是天榜高手,他是点苍派弟子。点苍派在天榜二十占了四席,按顶尖战力计算比锦衣卫还强。 杨曦忍不住感叹道:“侠以武犯禁!” 想来粮船帮的顶级战力跟对岸江州府的锦衣卫差不多,或许这也是他们敢下狠手的底气。 江湖吗? “杨大人不用多虑,我们这里天高皇帝远,没什么江湖人愿来。说来好笑,狄小翠那件案子不是结案了吗?犯人冯木匠即将秋后问斩,但我听人说冯木匠有不在场的证据。” “你别乱说,这案人证物证具在,是铁案。” “所以我才觉得可笑嘛,是冯木匠的嫂嫂能证明他不在场。” “亲戚之人提供的证词可信度太低。” 地皮笑道:“所以才是个笑话。对了,蜀锦沉船一案有风声在传沉船上并没有蜀锦,也不知是真假。” 杨曦很好奇,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为什么对破案这么有兴趣?” “这不锦衣卫总旗的位置空了出来吗!” “哟,你还有兴致竞争锦衣卫总旗?” “嘿嘿,杨大人说笑了。江北县最有希望竞争总旗的锦衣卫大人有两位,其一:杨曦大人。其二……” 地皮压低了声音:“赵留根大人。” 噗呲,杨曦一口老茶喷了出来,赵留根? “杨大人我知道赵大人是你的好友,其实说来杨大人还处于劣势,赵大人破的案子比你多,更何况外面有传言,杨大人的很多案子是在抱赵留根大人的大腿。” “传言没错,我的很多案子的确在抱老赵的大腿。我听你的口气,你想帮的是锦衣卫总旗而不是我杨曦对吧?既然赵留根更有希望,你为什么不帮助赵留根?” “嘿!赵大人和粮船帮水堂刘五关系密切,哪能看上我?” 杨曦道:“亲兄弟明算账,我需要付出什么好处?” “只需杨大人交我这个朋友!” 杨曦:“???” “杨大人,适才我们谈论了这么多江湖事,或许你认为锦衣卫没什么了不起,其实锦衣卫很了不起,你们或许对付江湖人有些吃力,对付我们老百姓可是……” 地皮尴尬的摇头:“江北县没有江湖,我只求老婆孩子热炕头。我胆子小连码头的生意也不敢争,只需总旗好友的名头即可。有了这个名头很多事就好办了,不说别的,就每年送李捕头那二十两火耗费就能省下,至于其他好处会更多。” “只要你不犯法,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我杨曦不会推辞。” “感谢杨大人愿意结交我这个朋友,我会将沉船案和小翠案的疑点之处搜集后送到大人府上。” “小翠已成铁案,不过沉船案至今没有头绪,还得拜托你了。” 蜀锦沉船案是大案要案,从蓉城附近新津县装船的运输船,在途径丰都附近水域的时候沉了,价值二十万两白银的蜀锦就这么消失在长江中。这批蜀锦不是私人大户的物品,而是官府工厂生产的蜀锦,是政府的钱! “大人言重,请大人放心,我这些兄弟别的本事没有,跑腿还行。若是能破沉船案必能超过赵留根。” “呵呵!” 杨曦笑得很尴尬,赵留根破案这么狠还不是为了吃,赌,娶小妾,果然最原始的欲望才是人类最强的动力。 就在这时刘五闯了进来,杨曦的位置背对刘五,他低声道:“你去招呼他。” 很快刘五将事情交代完毕,急冲冲的远离。 这时地皮满脸鄙夷的走了过来:“瓜皮,还敢搞瓦块刀的消息,找死。” “既然找死你为什么会这么爽快的答应?” 地皮笑道:“哪怕找不到也有几两银子可以赚,就算我打探到消息也不会传出去。” 杨曦问:“若是我要这个消息你给不给?” “给!”地皮毫不犹豫:“不过得请杨大人注意,粮船帮年总收入不过八万两,除去应酬官府的费用估计还能剩五万两,除开核心帮众的工资每年有一两万的结余,他们愿意花2千两来打探一个消息,而这个消息等于年纯利润的百分之十至百分之二十,更何况其他人手开销不知还有多少。 杨大人,只怕这么贵重的消息背后有天大的秘密?江湖帮派只会在帮战的时候才这样洒钱,此时不是帮战,我猜不到原因!” “帮不帮战我不关心,但有件事情需要你帮我想想办法。” 杨曦突然站起来,他望着刘五远去的方向露出一丝锋芒,:“我要搞刘五!” 第十七章 孤僻的悲伤 “杨大人你要阴刘五一把,还是要找他的犯罪证据?” 地皮毫不含糊,很快扮演起了狗头军师的角色。 “找他的犯罪证据。” “此人的犯罪证据不好找,不过我先安排人手打探刘五的消息情报,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需要多久?” “一个月吧。” “时间太长。” 杨曦没有这么多时间,他只有一天。 这时杨曦想到一个问题,他一直很好奇这点,“天下这么多绰号你们不喊,为何非要喊他刘五?粮船帮的堂主用这种绰号太奇怪了吧?” “一点也不奇怪。”地皮笑道:“刘五此人贪财怕死,吝啬得很,他们粮船帮的人都看不起他,若不是靠着赵留根大人他恐怕也爬不上堂主的位置。他这么贪财的人能花2千两打探瓦块刀的消息,我无法猜到背后的阴谋。” 贪财怕死? 看来刘五出卖赵留根的动机也找到了。 杨曦说道:“我需要刘五的财产情报,最近刘五有笔非法收入,我要查到这笔收入。” 杨曦估计刘五多半被反贼收买,看他刚才谈价的那个咬牙劲,这笔钱应该不少。 “杨大人,若刘五胡乱找个地方将钱埋了,我还真没办法,若他将钱存在钱庄内,还有法子可想。” 杨曦问:“查钱庄需要多长时间。” “恐怕需要几天,两江三地有大小钱庄当铺7家,至少也要十来天吧。” “这么久?” “将当铺的管事,学徒请出来喝酒勾兑需要时间,否则人家为什么要给我消息?” “用钱砸。”杨曦注视着不明所以的地皮说道:“直接拿钱买。” “恐怕不好买哦!” “1千两干不干?1万两干不干?老子不信他们不干!” 多死几次总会有钱! 杨曦告别地皮来到大街,抽出匕首…… 黑夜,杨曦重生在凌晨,去后街抓小偷的事以后再说,本次的重生是为了赚钱。既然每次重生的时候能够带些贴身之物,那么杨曦打算批量复制金银。 黑暗中的杨曦推开卧室门,摸着黑爬到床脚,从暗格里取出剩余的积蓄,两锭十两的银子,接着他将银子揣进怀里,摸出匕首…… 新一轮的重生开始,杨曦打开暗格,两锭银子完好的摆在那里,但身上却多了两锭银子,复制成功! 这时杨曦有四十两银子可用,钱还是太少,不够。 平日里为了给爷爷购买各种药材补品导致没什么积蓄,一次重生只能增加20两银钱,杨曦不可能死个十万次,他要想办法筹集更多的钱。 咚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 “谁呀?” 马嫂子睡眼惺忪的翻下床,听见屋外传来杨曦的声音:“是我。” “抱歉,打扰你了。”杨曦看着站在门前,头发散乱的马嫂子说道:“我有一件急事需要你去办。” “是老爷子葬礼的事吗?” “差不多吧。”杨曦说道:“最近几年爷爷的身体每况愈下,我所有的积蓄全花在药材上了,手中没有什么余钱,请你找人将爷爷去世和我需要借钱的消息转告给锦衣卫的同僚,我家里还有事,走不开。” 马嫂子问道:“昨天地皮不是托人送来一幅画吗?要不你找人评估评估,我看能值不少钱。” 昨天?好像是昨天,杨曦多次重生复活,已经有些搞不清楚年月。 杨曦问:“地皮为什么要送我礼物?你知道吗?” “他是耗子你是猫,这有什么奇怪的!你看看人家赵大人,据说粮船帮水堂逢年过节都要送他礼物。” “那副画估计值不了多少钱,请你帮忙先将话带给我的同僚们。” 一二十两的画作救不了近火,杨曦需要一大笔钱,他不能乱跑,要在家里等同僚。 日上竿头,杨曦坐在冷冷清清的家里,不一会儿来了几名工人开始布置安排葬礼,今天这群工人来得比以往晚一些,因为马嫂子同时要找人办理传递消息的事,耽搁了些时间。 “杨曦,这是……” 还是这个时候赵留根闯了进来,杨曦此次有些气,这家伙油盐不进,偏要找刘五报仇,都重生好几次了硬是说服不了他。 杨曦头一偏有些不耐烦:“你要找刘五你去!” “你生什么气?” “亲人去世我很哀伤。” “你的哀伤有点孤僻哦?” 杨曦紧握拳头,肩膀有些微微颤抖,他没好气的双眼朝天,此刻的他看见刘五就心烦,这家伙简直是油盐不进的四季豆。 “我……”赵留根轻轻指了指爷爷的卧室,“磕几个响头就走,你不用难受发脾气,待我将刘五拿下后我请你到望江楼开心。” “好个赵留根!杨曦还在奔丧期间,你拉他去望江楼,你娃娃还真想得出来!” 来者刘豹,正是杨曦的同僚,江北所锦衣卫小旗。刘豹年约四十岁,挺着大肚子朝两人走来,他身后的家奴吃力的抱着一个木箱子,满头大汗。 赵留根笑道:“嘿嘿,人生只有一次,要么爽过去,要么苦过去。你不懂生活。” “狗屁!”刘豹指着赵留根大喝道:“你竟敢阻止杨曦尽孝道,你怕是要下地狱!” “地狱我去过了,丰都那地没意思,一点油水也没有。” “老子跟你说不通。” “说不通就别说!”赵留根不继续和刘豹纠缠,他还有急事未办,随后他推开爷爷卧室的房门,走进去麻利的磕完头转身来到院内。 “杨曦,这些钱够不够?不够给我讲一声,大家都是兄弟,你不要客气。” 这时刘豹身后的中年人识趣的将木箱打开,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大锭的银元宝,在阳光下是那么的耀眼。 刘豹笑道:“这里有100两,你拿去用,还钱的事不急。” 杨曦拱手回道:“谢过刘大人,若是普通葬礼我的积蓄勉强能应付,只是我们家乡的传统讲究十七抬,我若是白丁还好说,可是如今有了官职,若不能搞得风风光光的怕是家乡人会多嚼口舌。” “诶,葬礼这事不能将就啊,一定得搞好!你若有所差池,被人抓住口舌,搞不好会影响你的仕途!” “仕途这事还没个影子,我还年轻,还需要多学习。” “成家立业就得年轻!对了你有想好的没有?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媳妇?” “不用,不用!”杨曦头甩得跟拨浪鼓似的。 “你借什么钱?”此时赵留根走到两人面前:“你差钱竟然不给我说,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欠赌资的事摆平没有?我怎么好意思找你借钱!” “啥赌资?” “你找刘五借钱,你忘了?” 第十八章 霹雳游侠张简之 “哦,你指那事?”经过杨曦的提醒,赵留根回忆起来,他笑道:“早就扯完了。爷不差钱,先不跟你说这么多,我先去解决刘五,随后给你送银子来。” 赵留根刚把话留下,人就没影了。 刘豹摸着下巴望着远去的背影嘀咕道:“这家伙!没个正经。” 随后他转身对杨曦说道:“我还有公务要忙,若是后面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托人带个话,告辞!” “告辞!” 待刘豹离开后,其余同僚陆陆续续送来钱财,连百户卢正卿也拖管家送来80两银子。 杨曦望着桌面上38个银元宝有些郁闷,都是些什么人,送银票多好的,偏偏要送银元宝。 老子重生带货带不了这么多啊! 好面子!这群官僚太好面子! 今天嘉陵当铺迎来了位特殊的年轻人,此人正是杨曦,他递上一副山水画给掌柜问道:“这幅画能当多少?” 掌柜取过画端详半天缓缓开口:“死当1两,活当半两。” 当铺是什么地方杨曦心里清楚,若这幅画能喊出1两,实际价值起码数十两,按照杨曦的预估地皮送的这幅画应该在二十两左右。 杨曦收回画,将地契放在柜台上:“借钱,你看能借多少?” “20两。” “掌柜,这套房子市值80两,你开的价格怕不合适哦。” “有什么不合适的?”掌柜缓缓抬头,慵懒的开口:“有钱就别来抵押。” “我临时缺钱,明天就还!” 掌柜埋汰道:“来我这个地方的顾客都这么说。要抵押便抵押,不押请回,别挡着我做生意。” 杨曦没好气的收回地契,他打算换一个地方。 这时屋内传来缓慢沉稳的声音:“地契可以抵押贷款300两,月利息一分。你把那副画拿进来给我看。” “是。”掌柜朝里屋点点头,他伸出手喊道:“小子,你的画呢。” 杨曦不明所以的将画递给掌柜,掌柜接过画转身进入里屋,不一会儿他出来说道:“我们老板说这幅画市值200两,可以贷你300两,你看如何?” “这画这么贵?” 掌柜嘴角一抽,哪来的混小子?不知道价值还来当! “此画乃当朝画家山水故人张简之所作,这幅画作是他早期的作品。说来张简之的画不怎么贵,价格多集中在几百两至几千两之间。和那些千金难求的画作在价格上有一定的差距。” 里屋的声音缓缓的解释着杨曦的这幅画:“想来送画之人也是妙人。” 杨曦疑惑道:“妙人?” “张简之的画作之所以不值钱是因为他死得晚,若是他早死几百年的话,价格就炒起来了。其实如同张简之这样的画家或者书法家,他们的作品活着的时候很出名,很贵。但是死后会更出名,更贵,若是死上千年留下来的那就是珍品了。 如今张简之去世不过三十年,他活跃的时期,我还是年轻人,市面上留存的作品太多,故此价格不高。” 杨曦道:“200两已经很不错了。” “哈哈哈,相对于十万两白银难求一幅的画作来讲实在是便宜至极。” 杨曦将画作和地契摆放桌面说道:“我贷600两白银,全换成银票。” 不一会儿,杨曦收拾好银票,离开了典当铺。 “老爷,这样简简单单的贷出去600两恐怕风险太大吧。” “不大。”里屋内走出一位老者,摸着胡须望着杨曦离去的背影点头道:“那是锦衣卫。” “就算他是锦衣卫还不上钱该怎么办?” “若真还不上钱,我们就赚大了。” 掌柜有些迷糊,很快他又反应过来,接着又小心的问道:“万一他死了呢?” “做生意哪能没有风险!只要他不死这笔账只赚不亏。” 就在两人闲聊之时,时间静止了,杨曦再次启动重生。 张简之的山水画好好的挂在家里,暗格的银两也在,身上还多了9张银票…… 可惜多出来的银票不能放在家里重生复制,因为一旦重生后,世间一切,会回归至今天零时,而今天赚到的银票会清零,除非是昨天赚到的银票才会存在。 杨曦只能将今天赚取的银票贴身放置。 这次的重生他没有待在家里理会赵留根,没用! 杨曦需要找钱,需要大把的白银。 我还不相信上千两白银砸下去还搞不定钱庄的掌柜。 钱庄掌柜年收入不过二十两白银,老子一顿操作猛如虎直接用50年收入砸人,没什么消息套不出来。 几顿操作杨曦怀揣三千两白银来到四棱杯八通茶馆。地皮对他的态度仍然好得出奇,当二人闲聊几句待刘五离去后,杨曦开口道:“我怀疑刘五最近有比非法收入,请你帮忙调查下,从钱庄开始查。” 地皮说道:“江州两江三地有钱庄当铺7家,请大人放心30天内会有结果。” “1天。” 地皮一愣,1天这事办不好,这时杨曦接着说道:“一天查一家。” “大人,就算一天查一家这事也办不好啊。请客,勾兑,还有其他攀交情的事至少也需要三五天。” “不!”杨曦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足足数千两,他交给地皮道:“你今天只调查通宝钱庄, 这里有三千两白银,是你的活动经费,哪怕你只花了一百两也罢,还是用尽三千两也好,我今天必须要有一个结果,刘五有没有在通宝钱庄存钱?什么时候存的?他存了多少?请你必须给我调查清楚?” 地皮接过银票有些惊,粮船帮是抢了生辰纲吗?锦衣卫出三千两查一个消息,而且只是一家钱庄的消息,若几家钱庄全摸底完,那可是天价。 杨曦见地皮有些生疑,他解释道:“有些事情你不要问,我们不好直接出手所以才将这个任务交给你。” “大人,我懂!” 地皮赶紧点头,锦衣卫有许多隐秘的情报不是一般人可以接触,他估计此事多半如此,粮船帮定是劫了生辰纲!地皮本认为此事若砸钱一两百两就够了,余钱可以退还给杨曦,但他看见杨曦那紧缩的眉头心里叹到此事不一般,钱姑且不退还,先试试通宝钱庄管事的口风再说。 “大人,待我探得消息后,会亲自前往府上报告。” “不用,我在这里等你。” “可是待我和钱庄之人吃饭勾兑结束时天色已晚,我怕耽搁大人的大事。” “无论事情成功与否,你必须得凌晨之前将消息传回来,你明白吗?” “明白!” 其实,地皮不明白杨曦为何要在这里等消息,但他还是动身前往对岸的通宝钱庄。通宝钱庄是江州最大的钱庄,地皮和江州府三江两地各大势力的人都有接触,当然通宝钱庄也不例外。 第十九章 倒霉的江豚豚 “少爷,八通茶馆的地皮来了请帖。” 老管家畏畏缩缩的双手送上帖子,躺在太师椅上眯眼饮茶的邵文祥连眼皮子也没抬,鄙夷的说道:“八通茶馆要废了,这种人见什么见,喊他滚!” “那,他送来的礼物?” “还回去!不要!老子又不是垃圾桶,不是什么东西都收!” “要得,我安排人将礼物送回八通茶馆。” “那可不是,八通茶馆的船要沉了!”邵文祥半眯着眼唱了起来:“哎呦呦~我的小郎君……” 就在这时他感到一阵金光闪过,猛的一睁眼吼道:“是什么东西在闪?” 管家回道:“八通茶馆送的金蟾蜍有点闪。少爷你别怕,我去找张布来遮住。” “等等!”邵文祥刷的一下站了起来,他抚摸着金蟾蜍连连称奇:“这金蟾蜍怕是有半斤。真乃巧夺天工的手艺,美中不足的是眼睛小了点,肚子小了点,臀部小了点,若是能大上几份更美!” 邵文祥心满意足的摸着金蟾蜍,脸上尽是淫荡,突然伸出一双粗糙的大手将金蟾蜍抱起,原来是家里的小工。 邵文祥急吼:“干什么?给老子放下!” 当小工将金蟾蜍放下后,邵文祥一脚将小工踹到在地,这时手拿粗布的管家跑来解释道:“少爷,你不是要将金蟾蜍还给八通茶馆吗?” “我说还就还吗?你没长脑子吗?一群上不了台面的家伙。赶快将我新买的衣服拿来换上,老子要去会一会八通茶馆。” “少爷,那八通茶馆的人你还理他作甚?连江州府严捕头的女人也敢抢,多半没将来!不过说来也可惜,据说那姑娘和皮爷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那晓得被严捕头……” “你乱说些撒子!地皮那里得去,不去我怎么能心安理得收下他的蟾蜍?至于给他办事吗?不可能!老子也怕惹祸上身!” 这邵文祥本名邵二狗,自从亲姐姐被通宝钱庄的老爷纳了小妾,生了儿子后,于是改名为邵文祥。 随着亲姐越来越受宠,邵文祥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如今已是通宝钱庄的管事。 江州城最大的酒店望江楼坐落在千厮门附近,大酒楼有六层高,站在窗口眺望,正是隔岸江北县。 江北县是依山而建的山城,每到夜晚时,重重叠叠的房屋点上万家灯火犹如天上繁星,刹是好看。 此刻已近中午,当然没有夜景可看,地皮点上一座好酒菜等待着邵文祥。 日上竿头,邵文祥姗姗来迟,他身着上好儒衫,手持一把扇子,进门喊道:“地皮好久不见?” 地皮嘴角挂笑:“之前你喊我皮爷,如今你喊我地皮,咋个不亲热了?” “亲热,亲热!”邵文祥找了个位置坐下,他打量着包房问道:“你最近在什么地方发财?看样子搞了不少哦!五楼的上房至少要几两银子吧?” 豪华包房连窗帘也是上等蜀锦,红木的桌子,极品的兰花盆栽,邵文祥拿起一个碗道:“这个碗怕要一两银子!真腐败。小二,宰条上好的江豚,再来两斤秋刀,便宜的菜不要上。” 邵文祥乐呵的摆弄着碗筷,地皮开口道:“邵兄弟,有件事情我需要你帮忙。” “吃了再说。你看我肚子都快饿扁了。” “这事情不能吃了再说。” “皇帝不差饿兵,你这样不厚道。” “你他妈的点了几十两银子的菜很厚道?” 邵文祥的脸色当即冷了下来,将头偏向一边冷哼道:“你的事我怕是解决不了,你胆真肥!” 地皮笑道:“那我还得感谢你了,解决不了还专程来赴宴,邵文祥你还真厚道。” “我毕竟是读书人,有素质!我收了你的礼物前来陪你喝一场!子曰:这是礼。我是不会白白收人礼物。宴会我已赴约,一别两宽,就此谢过。” “我送这么大坨黄金给你,就是为了见你一面?你脸真大!” “我堂堂通宝钱庄的管事还收不得你的礼物?我来是给你面子,爷的面子就这么值钱!告辞!” 邵文祥拱手起身,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地皮喊道:“小二,你们这里最贵的酒多少钱?” 屋外传来小二的声音:“八十两一斤。” “来两斤,刚才点的什么江豚,秋刀,一并上来。顺便把花魁喊来陪酒!” “皮爷,此刻正下午,花魁不见客,请皮爷晚上再来。” 啪的一声响,地皮扔出几张银票:“500两银子她要来便来,不来拉倒!” “小的马上前往通传。” 叮叮咚咚屋外传来小二离去的脚步声,邵文祥目露精光的倒回来笑道:“咋了?发财了。” 邵文祥倒吸冷气,别说500两,光那80两的酒水就值他一年的收入,不知道年收入喝进嘴里是什么滋味! “财没有发,我有一家事情需要拜托你。” 邵文祥连连摇头:“我怕是帮不了你。” “你怕什么怕?” “你连江州府严捕头的女人都敢抢,据说此事还恶了同知彭泰初,我怕你早已上了今年秋后处斩的名单。” “一码事归一码事。”地皮蹙眉道:“你帮我查一下粮船帮的刘福荣有没有在通宝钱庄存过钱?” “地皮,也不是我说你。我们钱庄做生意靠的是什么?是诚信!我怎能将客户的资料告诉你,这不是自砸招牌吗?” “两千两。”地皮从怀里掏出两千两银票扔在桌面,白色的银票散发着炫目的光芒,邵文祥惊得手颤抖,这是他十几年的收入了。 地皮抬头直视邵文祥的目光:“我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地皮望着邵文祥的窘态不发一言,轻轻夹了块冷菜放进嘴里咀嚼,好一会儿后邵文祥才说道:“通宝钱庄的客户众多,一时半会儿不好查,隔几天我给你消息,你看行不行?” 地皮淡淡道:“今天!” “你……” 邵文祥手指着细细品尝冷菜的地皮,咬牙道:“行!” 随后他伸出手去抓银票却被一双粗糙的大手按住,邵文祥惊讶的望着地皮,只见地皮笑道:“有消息有钱,没消息没钱,顺便说一下,你若是没有消息,这些菜你也别吃了。” “那万一没有消息我不是白跑一趟?” “做生意有风险,更何况你这种不花本钱的生意,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刘福荣资金往来的信息。邵二狗,你若想赚钱得拿出真本事来,这件事靠不了你大姐,还有不要将这件事传出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邵文祥埋汰道:“你都是要翻船的人了,我还怕你做什么?” “少废话,我恐怕还翻不了船,这笔买卖你到底做不做,给个决定!” “做!” 邵文祥当机立断下了决心,急冲冲的跑下楼朝钱庄奔去。 地皮不免赞叹道,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第二十章 吹拉弹唱 杨曦坐在八通茶馆漫无目的喝着茶,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地皮的手下武大头在边上不停的讲着江湖段子,杨曦也有的没的附和几句。 当他困得要打瞌睡的时候,屋外闯进一位地皮的手下,这小伙擦了擦额头的大汗,自顾端起凉茶喝上几口,随后高声道:“锦衣卫赵留根死了!” “哦!”杨曦脸色一变,心里有了结果,但还是问道:“你知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据说赵留根要袭击粮船帮的刘五,好像是因为赵留根长期勒索刘五,前不久赵留根欠了赌资,哪晓得刘五经过他的长期勒索也缺钱,导致赵留根没钱嫖唱,赵留根心生怨恨觉得刘五坏了他的好事,于是便打了起来……然后……” 小伙双手一摊,面露无奈,杨曦问道:“于是赵留根不敌刘五?还是刘五失手将赵留根杀死?” “你猜错了,赵留根被谢近一杀了。谢近一听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帮腔讲了两句公道话,结果赵留根找了谢近一,可惜赵留根没见过谢近一,不清楚他是何方人物。” 这时茶馆的武大头急问:“是那天榜高手谢近一?天下前二十的那位?” “对!就是那谢近一!” “这?”武大头很疑惑,像谢近一这样的江湖风云儿怎么会来江州府这样的偏远之地。 杨曦蹙眉有怒火,谢近一!果然还是你! 他回忆起上次粮船帮没敢下死手,估计是对锦衣卫这身制服的让步,但是谢近一却敢杀人,难道就因为他是天榜高手?因为他是和锦衣卫最高战斗力伯仲之间的高手,所以就不怕? 如果自己有这种实力兴许也不怕吧! “不跟你说了,我再去外面探探风声。你不知道外面大街小巷都闹开了。” 小伙放下茶碗急冲冲的跑远,武大头却开口道:“杨大人,先不谈赵大人之死该如何解决,我怕江州要起风云了。” “此话怎讲?” “谢近一乃天榜二十的高手,可以这样讲,全天下两万万人中能稳胜他一头的不超过二十人,他可是在江湖这座金字塔中的顶尖人物。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到江州来?江州这块地对于整个武林来讲形同鸡肋,别说谢近一身后的点苍派,就那谢近一自身也不可能前往江州,除非有什么缘由! 你想想是什么样的缘由能让江湖中的顶级高手亲自前往江州?不好说,能让谢近一亲自动身的事不好说。我等不过江湖浮萍,猜不到。” 杨曦道:“你谦虚了,我才是江湖浮萍,两眼抹黑什么都不清楚。” “哎,可惜赵大人了。这事多半就这么算了?” “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句不中听的话,别说江北县,哪怕对岸的江州府也处理不了这事。这事得层层上报,你说锦衣卫最终会不会为了区区小旗和点苍派,和谢近一作对?” “不会!”杨曦答道:“应该会用这件事换取利益!” 杨曦站起身望着街上往来的人群,有些担心,看来江州这地还是太安逸了。 不一会儿打探消息的小伙又闯进茶馆:“乖乖不得了,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在街上编排赵留根的故事,什么身为锦衣卫嫖唱,借钱赌博不还,收保护费,各种各样的罪行全往赵留根头上按。” 杨曦问:“街上的老百姓信不信?” “有的人信,有的人怀疑,有的人不信,我看最终还是会信。” “为什么?” “你想想嘛,赵留根那个人吃喝唱赌样样精通,别说其他,他有次欠赌资迟迟不还,很多江湖人都清楚,还是刘五给他出的头,这是石锤,我看其他事就算有假,也差不太远!” 席岳!杨曦紧握拳头,这全是席岳的安排! “去去去,你滚到一边去!”武大头见杨曦脸色有异,他将小伙撵出们,回头劝道:“杨大人,消息传得这么快,暗中一定有推手。我马上安排人手去查。” “不用!此事有人会去查探。” 杨曦制止了武大头,他清楚这是粮船帮搞的鬼! 事情发展到这里他反而冷静下来,静心等待地皮的消息。这件事要平稳渡过只有将刘五勾结反贼的证据查出来。 夜晚,地皮终于回到八通茶馆,他风风火火的将一张纸条放在桌面:“杨大人,小的不负所托,事情终于查出来,刘五果然在通宝钱庄有账户!” “他存了多少钱?” “一千五百两。” “是不是最近才存入?” “是,前些天才存入。” 不对,杨曦总感觉哪里不对,他摸着下巴不停思索。 地皮却尴尬的笑道:“你看消息的结果还不如花的钱多。” 是呀,杨曦当即领悟过来:“刘五的年收入大概在多少?” 地皮答道:“他这类堂主级的人物固定工钱在150两-200两,当然刘五身为堂主兴许还有其他收入。” “这笔钱太少了,不对劲,我先告辞。”杨曦抓过纸条,上面有刘五存钱的日期,金额,时间倒是接近,可金额太少。 时间静止,再次轮回。 杨曦又再次来到八通茶馆,这已经是第三个轮回,前面几家钱庄已被地皮查探清楚,刘五没有在那里存钱,如今还有四家钱庄没有查。 杨曦依然坐在茶馆等消息,赵留根被杀的消息再次传来,杨曦没有过多理会,直到入夜时分地皮归来。 “杨大人,进屋里说。” 地皮小心翼翼的回头观望几眼,确定无人跟踪后将杨曦领进里屋,他小声道:“刘五在利丰钱庄换了2万。” “换两万是怎么回事?” 杨曦的语气有些激动,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妈的,终于抓住你了! “江州城的利丰钱庄是外地钱庄驻江州的分号,刘五将不知从哪来的两万外地银票换成了本地钱庄的银票,这么大的一笔兑换记录,人家的掌柜记得清清楚楚。” 地皮取出一张纸条交给杨曦,上面记录着存钱的时间,存钱的人名,杨曦看过后问道:“这笔钱有没有可能是他帮粮船帮办事所兑?” “嘿,不可能!粮船帮年毛利润八万两左右,纯利润顶破天两万。若真要办两万银票的事帮主不去?副帮主不去?偏偏要一个堂主去?粮船帮赚的是码头苦力钱,多是碎银子交易,他们不会安排堂主办两万银票的事。” 果然如此,事情不能停,接着来! 杨曦再次重生复活,将所有的钱庄调查得清清楚楚,最终就只有这一笔交易。 第二十一章 塘中的荷叶炒豇豆 天刚白肚皮,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歌乐山头,滚龙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好运,他今日凌晨时分如往常般的在夜摊瞎逛,见某老实人的钱袋露出一截在衣服外,于是悄悄近身偷取钱袋,哪晓得运气不好,被失主发现,追了自己两条街,就在差点跑往帮会堂口的时候,又遇上了锦衣卫。 哎,自己的姓名,身家,父母,甚至小时候尿床帅锅父亲,最后被父母联合双打的事,都被这锦衣卫一五一十的讲出来。 难道我在锦衣卫那里挂了号? 锦衣卫为什么要搞我? 滚龙想不明白! 他心惊胆战,自己没做什么大恶啊?不造反,不卖私盐,不画假钞,虽然谈不上良民,但也不符合锦衣卫的盯梢对象啊! 人的名,树的影。锦衣卫砍人不行,却擅长抄家;解决江湖纷争不行,搞情报工作却超一流。 滚龙想不通为什么会挂名…… 清晨时分滚龙如约来到江北公园荷花池处,周围除了虫鸣蛙叫并无其余声响,显得冷冷清清。 昨夜,不!应是今天凌晨,那名锦衣卫约他清晨前往荷花池有要事相告,本来他从来不理会官府中人,无论捕快,捕头,衙役,滚龙当他们的话全是在放屁,可如今他不能不来。 那锦衣卫如同背户口本似的将他家中之事一一道出,搞得像是人口普查…… 老子滚龙孤家寡人怕个屁! 呸! 滚龙虽然这样想,但他还是不敢挪步回家,反而早早前来等待。妈蛋,连老子昨天中午吃的什么都知道,老子当时喝醉了所以才说了些议论官府的话,闯你妈个鬼哦!老子总有一天会死在这张嘴上。 清晨的浓雾逐渐散去,滚龙蹲在地上揣着手,他有些惧怕的抬头望着缓缓朝自己走来的杨曦。 此时杨曦穿戴一新,腰间的绣春刀在制服的衬托下是那么的醒目。 “滚龙,我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办!” “我可不可以拒绝?” “不可以。” 杨曦观赏着塘中的荷叶,一缕清风夹着寒冷的气息吹来,地皮将手揣得更紧,杨曦道:“你有没有办法进入粮船帮水堂的堂口?我需要你帮我打听一件事。” “杨大人。”滚龙站起身,面色严肃:“你让我出卖兄弟这是不可能的,老子妄议官府大不了砍头,人死屌朝天,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妄议官府这事暂且不谈,你想办法潜入三洞桥水堂堂口,待会儿谢近一会前往水堂,你给我打探清楚谢近一到水堂是为何事,你明白吗?” 滚龙大声吼道:“你听不清楚我说的话吗?我们出来混江湖的,信奉的就是一个义字,我不是你心里想的那个人!” 随后滚龙伸出双手,“来啊,铐我。” 杨曦笑了笑,将手伸进胸口,掏出一张银票递给滚龙,“线人费,把事情办好。” 滚龙盯着面额为100两的银票灵动的双眼不停的转动,乖乖,这是老子十几年的收入了,“我这人其实蛮好说话的,原来不是出卖兄弟而是打探水堂堂口的消息,我和堂口不熟。” 话毕,滚龙接过钱,不着声色的揣进怀内,“杨大人,你总算找对人了,其实我和水堂颇有渊源,我根本就不需要潜入,老子可以大摇大摆的在大厅现场观摩谢近一究竟和刘五在谈什么事,当然若是他俩悄咪咪的跑到卧室促膝长谈,这我就打探不到了,我们不能棒打鸳鸯撒。” 杨曦见滚龙有代表粮船帮在堂口大厅接待江湖人的资格,顿时有些惊讶,他用死了两次的代价来调查滚龙的底细,竟没查到这个信息,他不免赞叹道:“想不到你还有些本事。干嘛?刘五看中你了?还是副帮主席岳看中你了?是什么渊源能让你有如此的地位。” “嘿!水堂在大厅开会的时候,我经常前往帮忙端茶递水赚些零钱,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你小子不是土木堂的吗?还赚这些零钱?” “世风日下啊,每月赚不了半两银子,不搞点兼职只有喝西北风。” “你喝西北风关世风日下什么事?” “工资低不就是世风日下呗!杨大人请你放心,别看我是土木堂的红人,老子和水堂的人熟得很,刘五的贴身心腹小赵是我的基友,知道了吧。” 话音未落,滚龙趾高气昂的拍了拍胸口,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杨曦本欲拉拢滚龙调查下谢近一,没想到这小子还有点版样,他灵机一动想要滚龙去查刘五。 “打探到消息后你再查查刘五,我需要刘五的情报,特别是最近这些时间他有没有特殊的地方?” “打探刘五啊!” 滚龙面露难色,很不愿意接受。 “我不怕实话相告,刘五勾结反贼意图谋反,这是诛九族的罪,你可要想清楚了,隐瞒不报连坐!”杨曦又出怀中掏出300两的银票递给滚龙:“今天,你今天将小赵摆平,将他知道的关于刘五的秘密全部吐出来。” 滚龙目露精光的盯着杨曦手中的银票,顿时笑出声来:“请杨大人放心,无论什么情况老子都给你搞来,包括他屁股上的那颗痣究竟长在什么地方。” “咋了?怎么变开心了?我见你刚才不是很愿意都嘛,现在激动了?调查刘五,不出卖兄弟吗?” “刘五不是我兄弟。银票才是我兄弟!” 滚龙喜笑颜开的数着银票,杨曦摇头道:“不要数了,无论你怎样数也不会多出一张!” “嘿嘿,我没见过这么多钱。” “我晚上在后街夜摊处等你,别让我失望!” “好,好。” 杨曦别过滚龙,转身回家换上寻常衣物,他打算今天在街上四处逛逛,看能不能有线索。 如今只找到刘五有两万白银的不明收入,其余证据还比较少,杨曦觉得事情没有把握,想到谢近一杀人时那轻描淡写的态度他心里没底。 还需要继续寻找证据,要一锤定音将他们震住。 第二十二章 你惹不起 杨曦打探了一天,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于是在夜晚降临时来到后街的抄手摊坐着闲聊。 左右的搬运工人多是在谈赵留根被谢近一杀死之事。 这件事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内传遍江北县,同时赵留根的名声也毁了。 “这赵留根哪里像是锦衣卫,脱掉那身官服就是恶棍。” “是啊,锦衣卫有什么好东西。” “别乱说,小心隔墙有耳。” “几位兄弟。”杨曦开口笑道:“赵留根的事我们都熟,你们谁知道谢近一的事迹,那可是天榜高手。” “这个谢近一该怎么谈呢!”此刻说话的正是抓小偷遇见的说书人,他扇子一拍,待左右目光皆投来时,缓缓开口道:“谢近一新进的天榜高手,我个人估计他应该在第十七位,传闻他的成名战是在一夜间灭掉拥有两名一流高手坐镇的门派,其实不然,他能杀上天榜二十,是在某夜以振鹭随风剑法斩杀三名高手而出名,这一战后,以三十岁之龄直入天榜。 而这振鹭随风剑法是点苍派一等一的剑法,正所谓振鹭于飞,一群白鹭冲天起,此等剑法强于速度,善于击杀,是天下闻名绝学。” 谢近一的速度快,杨曦见识过,他问:“照你这么说谢近一在江州这块地上近乎于无敌?” “江湖中属于无敌,不过在军阵中吗,不好讲。” “怎么个不好讲?” “军队讲的是军阵,那谢近一单人搏杀厉害,若是遇上军队肯定不敌。” “以你估计要多少军队才能战胜谢近一?” “这我就不知道了,若是戚爷爷的鸳鸯阵恐怕百多好号人能击败谢近一。” 这时有听众不乐意道:“谢近一是大高手,你百多人怕是不得行哦。” “嘿!戚爷爷的鸳鸯阵是天下一顶一的阵法,再说谢近一的武功擅长单打独斗,若遇军阵怕还要不了百多人,一百把强弩手他敌得过吗?” 杨曦摸着下巴道:“看来江湖中人不行啊。” “小子,你怕是小瞧了……”说书人突然焉了,这时他看清了杨曦的脸,吞吞吐吐道:“大人,江湖中人打仗不行,但是单挑厮杀行,据说天下第一的高手袁如珍有千军万马之中取人项上首级的本事。不可小视啊。” 杨曦点头:“正如你所言,除了调动军队还真拿谢近一没法。” 就在这时滚龙火急火燎的出现在后街,他四处打探一番找到杨曦,急切的拉着杨曦往无人处走,“大人,发了!” 杨曦疑惑道:“什么发了?” “那个谢近一用《苦叶心经》作为报酬来打探瓦块刀的消息。那可是《苦叶心经》!天下数一数二的内功心法,若是练了,一定成为一流高手,到时哪里还需要待在江北县这个小地方。” 杨曦问:“《苦叶心经》有这么厉害吗?” “有!”滚龙肯定的点头:“你不知道我们副帮主有多重视这本秘籍,今天下午接到消息的各堂堂主全涌入水堂,就是找副帮主讨个说法,他们在帮中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苦叶心经》他们也要练!” 随后,滚龙目露向往道:“若我能练练该多好,就算不能练,摸摸也不枉此生。这是百年一遇的机会。” 机会?杨曦思索道,若是我愿意可以复制万千本,这时他问:“那瓦块刀又是谁?” “不晓得!” “你……”杨曦有些气:“所以你什么都没打探到?” 滚龙不乐意道:“《苦叶心经》这么重要的秘籍当然得仔细询问,至于那瓦块刀谁知道是谁?若是天下人全知道瓦块刀的消息,谢近一还需要粮船帮来寻找,反正此人是一个灭人满门的恶匪。” “谢近一在找一个灭人满门的恶匪?” “是啊,谢近一要伸张正义。”滚龙谈及此处,露出向往之色:“不愧为大侠,伸张正义,畅游江湖,好不快哉!” 谢近一要伸张正义?杨曦不信! 那家伙杀人如喝水,难道他和死者的关系很好? 杨曦继续问:“你知不知道谢近一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 “你……” “诶!杨大人,你的钱我可没白花,我打探到最近刘五经常往相好那里跑,以前他大概七天去一趟,这些时间三五天就要去,据小赵所言,刘五近期没有补过肾,我认为这里有疑点。” “有啥疑点!他赚钱了呗。”杨曦想起那两万白眼埋汰道:“钱才是男人最好的壮阳药!你还有没有打探到其他消息?” “没了!” “行吧,我知道了。” 时间静止,新的轮回开始,这次杨曦胸有成竹的陪同着赵留根往三洞桥粮船帮水堂走去。 1.刘五财产来源不明,在利丰钱庄换了两万外地银票。同时家里暗格藏有500亩良田的地契。思及此处杨曦感叹滚龙还真有本事,连这也打探得到。 2.杨曦通过审问刘五相好的窑姐得知,刘五提及过用消息换了天大的财富一事,同时出手小气的刘五还给了窑姐五千两银子从良。 3.杨曦不放单线,早早就约了李捕头带上50名弓箭手助拳。 “刘五你勾结反贼!”赵留根大声啸吼,在场中人面色各异。 刘五满脸憨笑,席岳双目喷火,谢近一仿佛老僧入定般的淡然。 席岳不能不急,《苦叶心经》这种数一数二的秘籍终于到手,他还没捂热就有人上门找茬。但谢近一看好刘五打探情报的能力啊,哪怕谢近一不看好,在粮船帮的各堂主中也没有其他人比刘五强。 席岳怒斥:“赵大人,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这种无中生有的事也就只有你们锦衣卫才做得出来!你怕不是在报复赌资的事,是你自己欠钱,于我们无干!” 谈及这事赵留根很急,这是真事,但这事和他抓刘五无干! “席帮主,证据我们有。” 席岳的目光被杨曦吸引,“证据讲的是人证物证以及动机,你们锦衣卫编故事厉害,但在我这里得讲真凭实据!” 席岳怒目圆睁,运转内功,随时都会动手。 杨曦问道:“请问席副帮主,粮船帮近期有没有安排刘五经手过大事?” “我不知道你口中的大事是什么大事?也许我们的大事对于大人而言是小事。” “钱财上面的事,你有没有安排刘五经办过涉及到大额钱财的事?” 席岳冷冷的问:“什么意思?” “既然你听不懂,那就说明没有!刘五在利丰钱庄换了两万银票,据我所知刘五的年收入不过200两,他哪里来的银票?。” “我没有!”刘五大声的吼了起来。 杨曦没有理会,他继续道:“你们粮船帮的年纯利润不过两万,不知刘堂主为帮会立下何种功劳能有这么大笔收入?” 席岳冷眼道:“杨大人,这笔钱你不能追究?否则你顶上的乌纱帽不保。” “有如何不保?” “你惹不起!” 第二十三章 我没有惹 “查抓贪官污吏是我们锦衣卫的职责,你尽管开口,我杨曦不怕。” “若是你惹不起的人呢?杨大人我知道你们锦衣卫和文官不是一个系统,若这笔钱的背后是你们锦衣卫的人呢?我们粮船帮在码头讨生活犹如孤掌难鸣,不找点后台该如何生存?怕你的奏折连江北县都飞不出!” 这话使赵留根冷静下来,他后退半步偷偷拉了拉杨曦的衣角,这微妙的动作被席岳捕捉到,“有些事你惹不起,这事就此作罢。” “若我执意要惹呢?” 杨曦执意要惹,大不了自杀重生复活,这事他熟练,若真能查出什么贪官污吏搞不好还是大功一件。 席岳冷眼问:“你什么意思?” 赵留根也劝道:“反正我没什么事,下次再说。” “没有下次!”杨曦吼道:“你把背后的人说出来,我不怕!” “杨曦,你这是找死!” “我杨曦愿意为了王法而献出生命!”杨曦上前一步直视席岳的双眼:“席副帮主怕是你说不出这个名字吧,我刚才话没有讲清楚,刘五是用两万外地银票换成了两万本地银票,不是用银子换的银票,请问这银票是怎么来的?” “我们做水运生意有两万外地银票很正常嘛。” 杨曦道:“那请问,刘五在屋内暗格内藏的500亩良田地契是怎么回事?干嘛你们粮船帮最近开始种粮食了?我无论怎样计算,以刘五的收入是买不起这500亩良田!席副帮主,我念在粮船帮和官府的合作很愉快的份上,今天我和赵大人单独前往是给刘五一个自首的机会,请你们珍惜这个机会!” “珍惜个屁,这田地也是拿来送礼的,刘五我保了!你信不信我把那个名字说出来,我不说出来是因为那人官职太大,对你我都不好,你再咄咄逼人小心我不客气,你查了这么多是在给自己挖坑!” “我不清楚你为何执意要保刘五,但你今天失算了。刘五,刘家巷的吴姐你清楚吧?顺便说下吴姐已坦白,你在他面前炫耀最近做了一件大事,卖了个情报赚了几万两白银,卖的这个情报就是出卖锦衣卫!” 刘五急吼道:“我没这么说!” “你当时喝醉了,不记得了。” 席岳恶狠狠道:“证据,证据呢?吴姐怕不是被你们屈打成招!” “吴姐家里就有五千两银票!物证有了,人证有了,再加上你惜财爱民的性子,连动机都有了。我是将所有事情全调查清楚了才来府上劝人自首,你究竟跟不跟我走!对了,席副帮主,你口中的那个名字是谁,我洗耳恭听!” 刘五面色惨白,吓得浑身发抖,杨曦将事情讲得明明白白,粮船帮的人心里已经有底,这事多半是真。 粮船帮在官府中有人,但和这件事无关,席岳自然不敢讲出来,他忍住怒气道:“杨大人,这只能证明刘五收入来源不明,但无法证明他是反贼!你说是不是?收入来源不明不能成为你抓捕的理由,本朝可没这个法律!” “我今天要将他带走你拦不了。” “小子,别给脸不要脸。” 席岳运足内力,抬起双掌正要发作,门外传来乒乒乓乓的吵杂声,这时李捕头带着几十名弓箭手冲了进来,“杨大人,我是不是来迟了?” “没来迟,来得正好。”杨曦指了指刘五道:“把他带走,竟敢勾结反贼造反!审一下弓弩是怎么来的。” 随后,杨曦注视着谢近一,他就怕谢近一发难,他不清楚这几十名弓箭手能不能拿下天榜二十。 只见谢近一淡淡的摇头微笑:“大人,我是良民,真和这件事无关,你可得相信我。我最近才到江州,和他们都不熟。” 李捕头见还有嫌犯,顿时来了精神,这都是功绩啊,曾经那些小毛贼可比不上抓反贼的功绩,这事要上达天听的,万一圣天子在老子的名字上划了个圈,那可是祖坟冒青烟的事。 杨曦发现李捕头正举刀指向谢近一,心里一惊,赶紧拉住:“他和这事无关,只有刘五才和这事有关。” “你确定?要不要带回去审上一审?说不定就有关了。县太爷很支持这件事!”李捕头挤眉弄眼道:“你懂的。” 杨曦急忙喊停,他可不想继续重生,别人只过了一天,他困在这天大半月,“他真和这事无关,把刘五带走,你早点回去审案,早点完结,折子也早几天传到京城。” “那也行!” 李捕头兴致勃勃的将人拿走,席岳怒目圆睁的瞪着杨曦将拳头握得啪啪响,杨曦也不畏惧的提醒道:“别做违法的事!” 随后也跟在李捕头的身后走出大宅子。 席岳见众人走远心里有点凉,他尴尬的转头看向谢近一:“其实我们帮中还有其他人也很擅长打探消息,请谢大侠放心,我亲自带队,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席岳很懊悔,当初将话讲得太圆满,将刘五吹得神乎其技,这下子麻烦了。同时也恨上赵留根,这家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天来!我的《苦叶心经》还没捂热!你晚一天来我将心经背熟也好啊! 我的一流高手梦…… 此时,谢近一淡淡的笑道:“那就有劳席帮主了,最近这些日子我会住在朋来客栈,有消息请托人告诉一声。” 随后,谢近一拱手道:“告辞。” 席岳望着远去的背影油然升起一股敬佩之情,不愧为大侠,这么好讲话。 第二十四章 梅机子道长在不在 三洞桥的街道突然闯入几十名装备整齐的弓箭手,附近的百姓好奇的站在远处观望,李捕头得意的问道:“杨大人,你看此贼该关押在你们江北所大牢还是该关押在县牢?” 杨曦道:“本次行动李捕头当属头功,既然县长大人十分关注这次任务,此贼定当关在县牢。” 杨曦的回答令李捕头感到愉快,他侧头看向赵留根,只见赵留根说道:“此贼关在县牢是应该的,不过我想参与审问,还请李捕头和县长大人给个机会。” 赵留根恨得牙痒痒,他帮助刘五这么多,连刘五的堂主之位也有他的功劳,这小子竟然将老子卖了。 “妈的,出卖老子。” 赵留根忍不出埋汰起来。 李捕头笑道:“请赵大人放心,审问之事还需赵大人相助,论审问锦衣卫当属顶尖。不过刘五这人实在不知好歹,连兄弟情谊也可买。” “可不是吗!”赵留根双眸有怨色:“明明可以先将这笔钱贪墨,分老子一半,然后转为污点证人,最后合力挖坑将反贼拿下,多好啊。明明可以做到情谊钱财两不负,这小子偏要吃独食,我呸!这就是报应!三万两白银啊,别说三万,给老子一万,老子马上辞职回家当富家翁,谁还上什么班!” 李捕头:“???” 李捕头道:“不砸个天价出来谁敢出卖锦衣卫?暴利有命赚,更得有命花。前面就是路口,先不多聊,我要将此贼尽快押送回衙门,下次出来喝酒。告辞!” “告辞!” “告辞!” 赵留根望着远去的队伍,心有不甘,他问:“你就这样将全部功劳分给他?” “不分给他,分什么?”杨曦心知若不是李捕头带大队人马前来相助,说不定谢近一会爆发。 “太可惜了,这是大功劳!” “没什么可惜的。”杨曦笑着摇头:“昨夜的书生反贼及其同伙当场伏法,没有留下任何活口,我看刘五知道的也不多,根本就审问不出头绪,若将案子砸在手里,上面要求你追查到底该怎么办? 这么多弓弩,如果继续查下去,肯定会查守城士兵以及城门守卫,搞不好会查到李捕头的头上,这事还是让县太爷去办最好,我俩办点小案差不多得了。” 赵留根可惜道:“总旗的位置空出来了,若是能查些事情出来,或许还能往上动一动,你呀……” “查些事情出来?你想多了!接手必须得查个水落石出。你若只能查些事情出来,或许查不出事情出来,只要没有将事情完完全全的查清楚,所有的功劳全是过错,上面的大官要的是结果,究竟谁在蓄谋造反?贼首有没有被抓捕?这才是他们要的东西!他们要的不是过程。 刘五是唯一的活口,我看查不出什么东西,刘五所知不多。兴许他根本就不知道书生有弓弩,事情会这么严重!” “你怎么知道?” “如果刘五真知道这是反贼,他要么虚与委蛇,将事情告知你;要么获取钱财后直接跑路,而不是继续留在帮会中。” “哎!算了。只要能让我出口气便成,这案子好歹还是有点苦劳在里面。其实将案子交回去是有点复杂,总旗什么的以我的名声基本无望!” 赵留根仿佛大乐透猜错一个号码般的遗憾,杨曦笑笑不理会,若真能将贼首查出来,别说总旗,哪怕是百户也能上,可是后期的案件不适合他们插手,牵扯太大,两人的官位太低。 只能说命中没有这份,若不将功劳交给李捕头,人家是不会带弓手来相助,无论是青年书生那里,还是撞声势抓捕刘五,都少不了李捕头的帮助。 赵留根,若不是李捕头,你怕是死了两次。 当然这话杨曦没有讲出来。 更何况弓弩也有不是近期从城外运进来的可能,或许这些武器,这群人早就埋伏在县城很多年。 两人结伴走在县城的街道上,道路两旁人影稀少,城里的劳动力多在码头工作,故此街上没多少人。 赵留根的步伐很慢,他的心情还未缓过来,“我先回所里交代工作,你就别跟来了,老爷子的丧事一定要办妥当,稍后我会安排下人给你带点钱过来。” “诶!”杨曦猛摇头:“不用带钱,我不差钱。” “我会不知道你吗?你比我干净,你也没多少钱。” “今时不同往日,我有积蓄。” “你这幅万年不变欠人钱的脸嘴,就深深的出卖了你没有积蓄,你不借高利贷就算好的了,家里那么多的补品没花你的钱?你这些年赚的钱全给老爷子补身体了吧?就这样我先走了。” 赵留根拍拍杨曦的肩膀,又鼓励了几句,随后转身开。 “喂,老赵,去江北所不是这条路,这是去怡红院的路,是死路走不通。” 赵留根无视杨曦的呼喊,潇洒的挥挥手,只留下一个背影。 杨曦辞别赵留根回到家,忙碌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他感到有点疲倦,尽管抓住书生反贼至今不超过15个小时,但杨曦不停的重生,不停的活在同一天实在很累。 “放这边,放这边,轻点。” 杨曦刚踏进家门便听见马嫂子指挥工人的声音,庭院内一片忙碌,棺材已推往正中的位置,墙角整整齐齐的摆满了花圈。 马嫂子听见杨曦的声音回头问道:“墓地的事你是不是还没有安排?我今日儿去棺材铺的时候他们还谈起过这事,寻找墓地的事他们也没有办法,他们到可以请几位道士来做场法事,至于这个价钱可以商量。 我看还是得请些道士来,要风风光光的送老爷子上路。唱戏的班子用刘家台的一条龙你看怎样?” “老爷子重病前不是说已经准备好地了吗?在南山上面,是块风水宝地。” 马嫂子问:“那你清楚在哪里吗?” 杨曦摇摇头:“没听他详细谈及过,你先准备吧!墓地的事情好安排,河对岸的南山很棒。” “你别胡乱选块地来安葬,还得请道长来寻找风水宝地,下葬的事不可大意,我看梅机子道长蛮不错的,很多达官贵人都找他来看风水。” “行了,我明天找道长看风水。” “明天去啥呀,先办葬礼!锦衣卫的同僚你看什么时候通知?洗碗的,做饭的,哭丧的,这些人手还没安排呢,今晚也不知搞不搞得赢!” 杨曦问:“今晚?” “对呀,宾客们今晚得入席呢。” “今晚不行,明天中午吧。” 杨曦想平稳的渡过今日,他可不想再起波澜,于是他朝爷爷的卧室走去,想再看老爷子一眼。 “诶,你干什么去?” 马嫂子喊住杨曦道:“老爷子的身子还没擦洗,衣物还没换,你晚点再去。” “既然如此,那我先回卧室睡一觉,我最近有点累。”杨曦刚推开卧室的门,又回头问道:“办葬礼的钱够不够?” 马嫂子道:“我这里还有几两银子。” “几两不行!”杨曦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放在马嫂子手中,说道:“风光大葬,不差钱!” 马嫂子看着手中的银票有些惊讶,她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支吾道:“你该不会……贪……污?” “锦衣卫能贪个啥?这是……” 杨曦皱眉思索半天也说不出所以然,这笔复制的钱很不好交代,看来来路不明的钱财不能乱用,他忽悠道:“反正就是这么回事你懂的!” “诶!我不懂啊?”马嫂子握钱很纠结,她冲着关闭的卧室门喊道:“大白天的睡什么睡?我真不懂啊,这钱怎么花?” “随便花!” 杨曦不再理会屋外絮絮叨叨的马嫂子,他爬上床倒头便睡,太困了! 第二十五章 不肖子孙 噹~噹~噹~ 洪亮的钟声一阵一阵的传来,杨曦猛的一下惊醒,又重生复活了? 他翻下床,满头大汗,推开卧室门一阵清风吹来,只感到手脚冰冷,庭院内的葬礼布置得七七八八,摆满了十几张桌子,月光冷冷清清的洒落在院内,阴暗角落内的蛐蛐发出嘘嘘的声音在清静的夜晚显得十分的嘈杂。 原来没有复活重生,杨曦放下心来,望向江州城的方向,这次睡得真沉,从下午一直睡到次日凌晨。 杨曦走向棺材,抚摸着漆黑的棺木,心里有些难受,老爷子从今往后得和这块木头为伴,死亡是人类无法拒绝的归宿。 他轻拍了两下空荡荡的棺木,随即朝卧室走去,杨曦要看爷爷最后一眼。 嘎吱一声,杨曦推开老旧的木门,屋内有股淡淡的中药味,他打开窗户,点上油灯,走向床边,爷爷安详的躺在床上,如同睡着那般。 杨曦坐在床头轻声道:“感谢你的养育之恩,请你安心去投胎,我一定能成为你口中那般顶天立地的汉子。” “我好想你再多活几年,看我结婚,看我生子,可惜……” 杨曦埋头盯着熟悉的面庞,曾经相依为命的过往历历在目,复活什么的他已经不在乎,见爷爷这么安详他心里也舒服不少,至少死的时候不痛苦,就如同睡着那般…… 睡着? 思及此处杨曦突然感到一丝不安,身为锦衣卫的他死人看得多,甚至还装过死人,虽说死者两眼闭上如同睡着,但还真不一样。 死者的脸上有死相,然而活人却不同。人死后脸上的肌肉会松弛下来,而活人无论怎样放松闭眼都无法做到百分百的松弛肌肉,故此死人总有种诡异奇怪的面目,这种样貌和熟睡不一样,这就是死相。 但是爷爷的却没有这样的死相,这? 正当杨曦疑惑间,床上的老者猛的睁开双眼,“曦儿……” “老头,你……” 杨曦猛的翻身跳起,差点跌倒,尸体突然开口将他吓个不停,他脸色惨白的观察着床上的老人,只见老人吃力的发出声音。 “我……快扶我起来。” 复活了? “老头,难道家族真有复活的能力?”杨曦很激动,他轻轻的将爷爷扶起,当他摸到爷爷的身体时又感到很怪,老人家的身体很硬,仿佛在摸骨头似的。 爷爷在杨曦的搀扶下缓缓的起身,坐在床沿,老人吃力的深呼吸,呼哧呼哧的踹着粗气,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后,老人指着桌面的油灯道:“曦儿,你将灯凑过来,我有些冷。” 杨曦将油灯拿进了些,“这点灯火能起什么作用,我给你找床棉被来,我还是扶你去床上躺着。” “不用。”老人吃力的挥挥手,“我一身寒气,棉被用处不大,你去厨房做两个火把过来,我当前的情况有些特殊,需要火。” “做火把好麻烦,我在院子里点篝火取暖,你看如何?” “好,好。” 老人的脸上恢复了些红润,总算不是卡白一张脸,杨曦取来枕头放在老人的腰后,又用棉被盖在老人的腿上,随后跑去院子准备篝火。 一顿饭的功夫后,杨曦扶着老人往院子里走,他按耐不住心里的疑问,搀扶着老人问道:“老头,复活是怎么回事?既然你能复活,那说明是父系血脉能复活,那我父亲是怎么回事?还有我是怎么回事?” “你父亲的事太长了,这事不急。倒是你小子又闯了什么祸!” 老人突然停住脚步踌躇不前,他关切的埋怨道:“就这几天的时间你又做了什么事,我一再叮嘱你,官场上的事,宁做错,不说错,你看看你……” 咳咳,老人弯腰咳嗽起来,杨曦说道:“没事,你保重身体,给我讲讲复活的事。” 杨曦没有将自己复活的事讲出来,当看见老人复活的时候他有些激动,此时在院内吹了不少风后冷静了下来,貌似老爷子的复活跟他不一样啊。 院内的篝火倒映在两人的脸上,坐在椅子上的老爷子两口糖水下肚脸色逐渐红润起来,“你父亲那事很复杂。” 杨曦问:“复杂?” 老爷子目不转睛的望着火焰,混浊的声音从他喉咙内发出,“万物分阴阳,有生既有死,永生是不存在的,不死还可以追求,你说当初追寻长生的那群人是傻还是笨?或许他们早已放弃超脱六界之外,不过苟活而已。” 咳咳,老爷子轻咳起来,杨曦走上前轻轻的拍着老爷子的后背,待舒服后老爷子继续开口道:“你见这篝火,人的意识如同火焰这般,当你睡着的时候火焰便熄灭,当你醒来时火焰便燃烧起来。你的这幅身体不过一堆人肉而已,有意识既是人,无意识既是肉。 意识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当你醒来时他就突然的产生在你大脑内,当你深度睡眠时他消失不见。无中生有,有中生无。” “老头,你在说些什么?什么意识无意识?” 杨曦听不懂,篝火照耀着两人的身影,一站一座,老爷子低声道:“意识从哪里来的,我不知道,若是有家的话,希望你能回去。” “什么?” 就在疑惑间,杨曦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一阵冰冷的感觉传来,杨曦突然惊醒,不是梦,此刻老爷子站立在篝火旁,杨曦感到脸上湿湿的,是水…… 他正打算用手擦脸时,却发现自己被绑住了,大拇指粗的麻绳将自己绑得严严实实,杨曦用力的挣扎了几下,越挣扎麻绳绑得越紧,越疼! “喂,老头子,你在干什么?” “别做无用功,你挣脱不了。” 杨曦又用力试了几下,眼前的老人既熟悉,又陌生。 这…… 难道老爷子被鬼上身了? 杨曦质问道:“你是谁?” “我养了你这么久你问我是谁?” 老爷子转过身来,缓缓的朝杨曦走来:“你个不孝孙,我死了这么久你都不来料理我,你看看你拖到了什么时候,搞得我此时有气无力,光事前准备就搞了这么久。” 老爷子抬头看了看天,远方的天空中露出一丝白肚皮,“天快亮了。” “什么事情准备,你究竟是谁?” 第二十六章 柳 老爷子有气无力道:“我是你亲爷爷,你不认识我了?不孝子,不知道你拖了几天才靠近这副身子,你看看这身子的生机早已消散,若不是我功力深厚,怕是要阴沟里翻船。” “翻什么船?” “乖孙子你安心的去,你这身体我收了。” 老爷子的脚步渐渐逼近,杨曦不知道爷爷想做什么,可内心里却感到一丝不安,“老头,我这几天在办案啊。” “请安息!” 老爷子靠近杨曦,伸手触摸杨曦的脸,一股难闻的药味传来,杨曦拼命的挣扎,绳子越用力越紧,突然双臂处有疼痛感传来,绳子勒破了肌肤,血浸了出来。 “小子,身体我还要用,你能不能爱惜点。” 黑泥状的药糊了杨曦一脸,不一会儿杨曦发现手脚麻木,他无力控制手脚,这是麻药! “不,你不是我爷爷,你到底是谁?” “三岁那年,你下河游泳差点淹死,你记得吗?” “七岁那年,你偷看村里严寡妇洗澡;十岁那年,你梦遗后偷偷晒裤衩……” “哎,算了,不是你爷爷就不是你爷爷,你安心的去吧……” 杨曦的意识渐渐模糊,背手观望着这一切的老爷子轻声道:“我装鬼上身能在你心里留下个美好的印象,可我不想骗你,因为你是我亲孙子。曦儿,我要夺你的舍。要怨就怨你投胎的时候没有好好选择,投错了胎,这事怪你,不怪我。” “杨曦,杨曦,快开门啊。”突然院外传来赵留根的呼喊,“老子给你找了块秦始皇插过的宝玉,老子好不容易从怡红院王乖乖那里骗过来,你将他塞在老爷子的屁O里,包你风调雨顺,福泽三代。” 话音落地,赵留根竟然从墙外翻了进来,他满是酒气,左手持酒瓶,右手握着块墨绿的玉石,摇摇晃晃的自言道:“妈的,老子喝麻了轻功到涨了,难道我练的是醉拳!” 醉醺醺的赵留根见不远处有模糊的身影,他伸出右手喊道:“塞屁O!拿去塞!” “也,这不是老爷子吗?”赵留根摇摇晃晃的虚着眼,用力的眨了眨眼皮,确定身影后说道:“你咋起来了?你要不要我帮你塞?来嘛,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赵留根微微咧咧的朝老爷子走去,老爷子黑着脸站立不动,杨曦努力保持清醒,“救我,这不是爷爷,不是……” “诶!老爷子,你炸尸了?”赵留根看清熟悉的脸庞,突然反应过来,人都死了怎么站起来了?眼珠子还挺大的!闯鬼了!恐惧直冲天灵盖,哐当一声,他扔掉酒壶,醉意醒了一半,赵留根下意识的用手去摸刀,腰间怎么空荡荡的? 刀呢? 遭了,老子用刀换了秦始皇的宝玉。 “老鬼!你敢不敢和老子相约三十年后决战紫禁之巅?” 赵留根此刻才发现被捆绑的杨曦,他琢磨不透,鬼怎么会绑人,“你到底是鬼?还是绑匪?完了,老子真的喝醉了。” 赵留根大喝一声:“哎呀呀!” 以拳化锤,直朝不远处的老爷子冲去,赵留根欲以面门冲拳抢占先机。 不远处的杨曦努力的维持着意识,他观察着局势,老人弱不禁风的样子应该躲不过年轻力壮的赵留根,还有得救。 正所谓拳怕少壮,赵留根势大力沉的一拳飞快的朝老人冲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近处的篝火冲天而起挡在在两人中间。 这拳是赵留根应激反应之下的一拳,使劲全身潜力,他望着快要撞向的篝火收不住力,就这么一拳砸向火中。 “哎哟。” 赵留根感到吃痛,飞快的收回手,手上燃烧着火焰,他用力的甩手,没起到什么作用,仓促间发现远处的水缸,拿出吃奶力气跑了几米远,将手插入水中,噗嗤一声,水蒸汽伴随着烤肉的香气冲天而起。 这一下赵留根终于清醒,右手黑黢黢的翻着烂肉,刺痛扎心,手废了。 院子内一片狼藉,散乱的座椅四处都是,杨曦被绑在椅子上垂着头,眼皮用力的上翻,用仅有的意识注意着局势,篝火飘在空中变化着形状,很快变成一个圆球,有一种恐惧的力量在圆球的内部不停的旋转,转速越来越快,这团直径一米的球慢慢变小,小了一半。 肉眼可见这小球比刚才轻飘飘的大球更沉稳,更有力。 在场之人能清晰的感受到火球中蕴含的强大能量。 “不孝子。”老爷子开口了:“实力下降太多,真麻烦!” 赵留根警惕的问道:“你是谁?” “这重要吗?” 老爷子单手结印,火球飞快的冲入天空,赵留根抬头紧盯火球,好快的速度!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火球竟然砸了下来。 刹那间,赵留根来不及躲闪,火球重头砸到脚…… “柳.鹑火术。” 地面被砸出一个碳化的黑洞,洞内只留下焚烧后的灰烬…… 赵留根尸骨巨焚,只留下一地灰尘…… “这是什么……”杨曦用尽最后的力气问道。 “法术……” 杨曦只听见法术二字便晕死过去…… 法术? 噹……噹……噹…… 罗汉寺的钟声传来,杨曦猛的惊醒,一缕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他的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咚咚的心跳声遮掩住了夜晚的虫鸣蛙叫。 刚是怎么回事? 是梦? 我究竟是复活重生,还是做了个梦? 杨曦翻下床,感到身上湿漉漉的,他敞开衣襟,胸口处是一道道的符咒,黄底红字的符咒上涂满密密麻麻的的图案,潦草得如同鬼画符。 刚才发生的事不是做梦,杨曦仔细的打量着手中的符咒,那是真的…… 身上的符咒是因为重生而复制的物品。 爷爷要杀我? 不,杨曦回忆起来,老爷子要夺他的舍,要占用他的这具身体,这是怎么回事? 第二十七章 五花大绑 “这是……” 老爷子醒了,吃力的扭动脖子左看右看,“曦儿,你怎么把爷爷绑起来了?” 老人被五花大绑套在椅子上,杨曦将油灯靠近他,火苗的倒影随着风在两人的脸上闪动着。 卧室内的桌子早被杨曦挪开,显得空旷不少。果然,当我朝老头吹气后,这家伙会醒来。 若是不吹气,只要靠近他,让他感应到我的气息,大约半盏茶的功夫有也会醒来。 以上皆是用生命换来的教训。 杨曦找来椅子,两人相对而坐,一人手握绣春刀,神色警惕;一人被绑得死死的,神色疑惑,两人就这么眼对眼沉默相对。 这是第八次,杨曦被老爷子杀了七次,老人要夺他的舍,要占用他的身体。 “曦儿。”老爷子沉不住气,问:“你绑我是什么意思?” “时间对于你很紧急吧?” 这是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老爷子浑浊的眼珠在闪动着,“我是你爷爷,你快放了我。” 杨曦冷冷的问道:“请解释你为什么会复活!” 话毕,明晃晃的绣春刀指向老人的左耳,处于惊讶中的老人能感受到耳垂边绣春刀的冰冷。杨曦说道:“答案不满意割左耳!”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家族有复活的能力,我曾经怕吓着你,故此没有谈及过此事,你先将我放了,我们好好的谈谈关于复活的问题。” 刺啦一声,绣春刀寒光闪动,左耳落地,黑色的乌血涌了出来,杨曦冷声道:“答案我不满意。” “混小子,我是你爷爷,你这个不孝子。” 杨曦轻微摇头,老爷子以为杨曦不信,赶紧开口道:“你五岁的时候……” “行了。”杨曦打断老爷子的讲述,“我相信你是我爷爷,但我不能让你杀我,是不是?” “曦儿,我为什么要杀你啊!” 杨曦冷哼一声,心里怨气冲天,老子被你杀了七次! “曦儿,你听我解释,我们家族有复活的能力,当我们死后人会进入假死状态,待一定的时间后会复活,这事太骇人听闻,我怕你接受不了,所以才没有说出来。” “我有个问题,这种复活能力有什么用?” “这……” 杨曦道:“你今年八十四岁,你复活后能继续活二十年?你看你行将就木的身体能不能支持你二十天?所以这个复活能力有什么用?你的身体死了,难道你以后会以僵尸的状态继续活下去?” “你看我现在病没有了,说话利索了,复活能力可以重启我们的身体,虽然这身体从外表来看很苍老,但实际上是很健康的身体。” “那为什么你没心跳?” “这……” “鬼扯!你根本就没有复活的能力,要么是你没死透,要么是你死了,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还吊着一口气。” “你胡说些什么!” 渐带红润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老人的双目中包含怨言。 杨曦问:“肌肉僵硬了吧?关节处还灵活可动,身子却慢慢变硬,手指有血色,身体一片苍白。你确定你活着?你背上起尸斑了!” 杨曦波澜不惊面色平稳,老人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你在乱讲些什么?那是老人斑。” “我解剖过你!” 杨曦还真解剖过老爷子,这已经是第三次审问。 “曦儿,你在说些什么胡话?”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你为什么要夺我舍?你所谓的长生不过就是占用我这具身体,想再活上几十年是不是?” 老人轻叹一声,满是慈祥的说道:“曦儿,我不知你在哪里听到了传言,这类夺舍的说法不过是封建迷信,我们家族的复活其实问题很大,他解决不了生命的流失,当生命燃烧殆尽后,复活过来的不过是不人不鬼的可怜之物。 你父亲便是受不了这种痛苦选择了自尽。当年你父亲从山崖上摔下来,脊柱粉碎,哪怕是复活也站立不起来,后来我想到办法用铁钉固定脊柱,可又发现他的身体已经死了,逐渐腐烂…… 当年我舍不得,舍不得庄儿离开,无视你父亲的痛楚,依然鼓励他活下去,妄图寻找法子改变情况,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庄儿最终成为长满腐肉的骷髅,最后他……” 老爷子两泪纵横,不知什么时候流出泪来,他满是懊悔,满是疼爱,满是不舍,“最后我帮他自尽,可以这样说,是我杀了他,呜呜呜……你不知道活死人的痛!” “男儿有泪不轻弹。”杨曦鼓起掌来,“只是未到动情处,故事很好听,你看把你感动得,望江楼还缺个说书匠,我看你挺合适的。” 老爷子苍老的脸上挂着泪,他惊讶的望着带有讥讽之色的杨曦,他不理解杨曦为何不相信,他不理解杨曦为何要绑他,以他对杨曦的了解杨曦不会这样做,“曦儿,我真是你爷爷,不是恶鬼上身,你要相信我,不信可以对质,你可以问问只有我俩知道的事!” 老爷子不知道自己夺舍了杨曦七次,也杀了杨曦七次。 “你不用解释,我相信你是我亲爷。我父亲是怎样死的?夺舍失败被你杀了?” 老爷子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厉色,可他还是轻声道:“曦儿” “不敢用力?果然你的身体里没有多少能量可以消耗!油灯燃尽急于夺舍吧?” “你……” “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求道是为了什么?” 老爷子蹙眉道:“曦儿,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我想求道之人应该是为了追寻真理!” 杨曦摇摇头,指着床脚说道:“床头下的第三块砖头处有暗格,里面有关于法术的书籍,还有一些奇怪的药方,符咒,你我爷孙一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杨曦在第五次复活时,被老爷子用鹑火术打败后绑在了墙角,他亲眼看见老爷子从暗格中取出物品。 “曦儿!”老爷子顿时严肃起来,“时间不早了,该结束了。” 老爷子的气势突然改变,嗖的一下,油灯上的火苗冲天而起,一分为二,二分为四,火苗化为小火球分为两条线路,一条飞速的袭向杨曦,另一条朝绑老爷子的绳索飞去。 叮当,杨曦抽起绣春刀档下火苗,明亮的刀背上出现两团被火烧过的印迹,就在这一瞬间老爷子操控火球烧掉绳索,他猛地起来伸出右手指着杨曦,就在这时杨曦也伸出右手指向他。 第二十八章 棺材的钉子老长了 老爷子的神色终于慌张起来,杨曦问道:“你是在找这根银针吧?” 杨曦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根银针,在阴暗的空间中如同隐身似的不可见,这是他多次复活后才发现的暗器。 杨曦推测按爷爷的计划,当他靠近老爷子时,老人会苏醒。他不知道老爷子用了什么秘法能促使这一点,但经过多次验证这是事实,谁叫他能无限复活。 随后老爷子会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用银针暗算他,使他肌肉无力,昏睡过去。最后老爷子会使用秘法夺舍。 老爷子当前的身子没有多少战斗力,连普通老人都不如,唯有需要警惕银针暗器,和操控火焰的法术。 “鹑火术?” 杨曦摇头问道:“我这一生中你从没有告诉过我你会法术,你隐瞒我,我无所谓。你养育了我这么久,我究竟是该杀你呢?还是杀你呢?” 月光反射在明晃晃的绣春刀上有一种异样的清美,老爷子先是慌张,后又恢复平静,他吃力的拖动身体坐在椅子上缓缓开口道:“你我皆属于生命,无论你杀我,还是我杀你,皆是生命的延续,唯有不同的是你脑子里究竟是我的意识,还是你自己的意识,从本质上来讲并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你承认了。” “承认什么?你迟迟不动手是因为道德的束缚?你身为锦衣卫连大义灭亲都做不到?幸好你身处江州偏远之地,若是在中原,江南等繁华之地,以你这种性格怕不是会被人连骨头都吞下。” 这时老爷子抬起头,冷冷的注视着杨曦:“你我无血缘关系,我养你只是为了夺你舍,你不过区区炉鼎而已。” “那我父母呢?” 其实在杨曦的心中有推测过这点,有心里准备,但当老爷子亲口承认后,他心里翻江倒海,情绪起伏不定,“我是不是孤儿,买的?捡的?抢的?” “你当然是孤儿。因为你父母被我杀了。我记得那是二十多年前,当初你母亲即将临盆,不过你父亲发现我对你母亲有所企图,呵呵,应该是我对你有企图。我在你母亲临盆时出手抢夺,结果你父亲和你大伯出手阻止我,于是我当着你母亲的面杀了他大伯哥,还有你的父亲,当然还有你的母亲。 你无父无母不是孤儿是什么?你连大伯都没有!你父辈的亲戚全死光了,可惜你小姨妈跑了,那女人真水灵!” “你……” 这次轮到杨曦吞吐起来,听到这刺激的消息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手中的绣春刀随着胸口而起伏着。 “以上皆是事实,你不用怀疑。” “我父母叫什么名字?” “呵呵,我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个婴儿,所以,我动手了。” ------------------------------------- 月光洒落在庭院内,清冷,清冷的,杨曦站在棺材旁整理着老爷子身首分离的尸体,他将血迹擦干净,换上一套新衣服,正欲盖上棺材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从墙外传来…… “杨曦,杨曦,快开门啊。”院外传来赵留根的呼喊,“老子给你找了块秦始皇插过的宝玉……。” 话未落地,赵留根醉气熏天的翻了过来,这小子不知是好运还是厄运,这两天死了几十次。 前面的不说,光他和老爷子单挑就死了五次,还有两次杨曦死得快,没等赵留根来助拳,时间便重启了。 见赵留根死了这么多次,杨曦有了结论:武功不敌法术。 那火球根本就不讲道理,可以从四面八方袭来,而武功招式却有套路,招式的运行路线无法打破人的极限。 更何况火球的温度高,能直接将人燃烧成灰烬,还需要什么武功,直接拿火球怼就行了。 “你哪位?” 赵留根望着院子内的身影很迷糊,杨曦将手一伸:“拿来!” “拿什么?” “秦始皇插过的玩意。” 赵留根颤颤巍巍走上前,将宝玉递给杨曦。杨曦接过两头大小不一的宝玉顺利的插入尸体,见这么通畅他不免感叹道:“封建迷信害人啊,塞这里,塞那里,这么好的玉拿来做什么不好,偏要做成这玩意。” 赵留根酒气冲天的扶着棺材,他稳住站立不稳的身体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也是一片孝心。我看老爷子嘴里还得塞个宝石,我听那王乖乖说,这样才能富泽后代。塞嘴里的宝玉王乖乖那里没有,得看你自己了。” 随后,赵留根将头凑近棺材,哈了口气:“老爷子,你平生不怎么爱饮酒,太可惜了。我哈口仙气给你闻闻,上好的麻姑酒你闻香不香?” 当这口仙气哈完,赵留根发觉老爷子头的位置不正,于是他动手去整理,不整理不好,一整理…… 赵留根一脸懵逼的提着老爷子的头颅问:“怎么头掉了?” 十二分醉意醒了三分,月光下的他提着滴血的头颅满是疑惑:“我是不是还没醒?” 杨曦望着赵留根的身后道:“王乖乖在你身后。” “哪里?”赵留根激动转过头望向黑黢黢的墙角,杨曦趁机一拳砸向他的后脑勺,赵留根应声倒地,杨曦无奈的走上前扶起赵留根,见他嘴角有血迹,轻轻的擦干净血迹,在月光的照耀下杨曦发现赵留根的脸色不对,有点…… 他心一惊,用食指放在赵留根鼻尖处发现这家伙没气了!杨曦赶紧去摸赵留根的胸口,遭了!没心跳。 几轮心肺复苏做下来,这家伙去了! 哈!这样也能死?我只想把你砸晕啊?下手不重好不好? 哎!又是一轮复活重生。 杨曦很无奈啊,一直以为这家伙运气不好,次次撞在枪口上,此刻才明白,这家伙就是招死的体质,就如同花引蜜蜂,粪引苍蝇,这小子就招死。 “你和死神是兄弟伙吗?你俩这么亲热?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杨曦动手制止了哈仙气的赵留根,将他扶往卧室内休息,接着回到棺材边找块银子塞进老爷子的嘴里,最后盖好棺材,定好钉子。 杨曦也不知道该不该塞这些玩意,既然有人说塞了好,那就好吧。 第二十九章 康县出任务 翌日,老爷子的葬礼终于开始,江北县的锦衣卫以及县衙的李捕头带着许多捕快前来捧场,在这忙碌的时刻马嫂子有些怨言:“你不该这么早就把棺材盖上,我还有很多东西都没布置呢,老爷子的陪葬物品你也没有装进棺材。” 不早早的盖上棺材,难道让其他人看见身首分离的尸体?这事情不仅仅不好解释,若惹上不孝的名声就麻烦了。 杨曦笑笑:“陪葬物品以后用吧。” “这玩意还能以后用?” 杨曦望着四处敬酒的赵留根道:“兴许在不久的将来会用上。” “你可别胡说!”马嫂子还是有些埋怨:“老人家如果不带点金银放进棺材,他以后去地府该怎么办?身上没有钱办什么事都不方便!” “你放心,我放了银子和玉石在棺材内,他不差钱!” “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对了这几天你可别洗澡。” 杨曦:“???” “丧礼期间亲人的洗澡水是死者在地府呛的水,死者在地府会受难的。” “别搞封建迷信!我身为公职人员只能信圣上!” 杨曦摇摇头,不理会马嫂子,他端着酒杯走向李捕头那桌,李捕头见杨曦过来,他压压手,左右捕快安静了下来,李捕头举杯道:“节哀顺变。” “放心,我死不了。” 杨曦说的是真心话。 李捕头小声道:“从刘五那孙子嘴里硬是问不出什么话来,你看该怎么办?县太爷发话了,这事得给你和赵大人记上一大功,请放心功劳雨露均沾,关键是刘五那孙子该怎么打整!你还有没有其他情报?我完全没有头绪。” “我如果有头绪的话还会被刘五阴?” “那倒是!”李捕头点点头,轻声道:“不过刘五倒说了件大事,你可得当心。” “什么大事?” “天榜你知道吗?天榜登记了当前武林中前二十位高手,其实这是个虚数,天榜每年根据高手的名声事迹,有时大于二十名,少数时期小余二十,若是小余二十得当心了,有些好名之人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来。 而谢近一是天榜著名的钉子户,近些年来次次上天榜,他没有哪一年不杀几位高手打榜,此人杀一流高手如喝水般简单,昨天他用《苦叶心经》作为报酬,雇佣粮船帮打探瓦块刀的消息。在瓦块刀的消息没有着落之前,我们得小心行事。” 李捕头见左右不理解,他解释道:“《苦叶心经》是什么功法你们知道吗?四大门派你们知道吧,玉山派,点苍派,五岳派,峨眉派,哪家门派中的武功秘籍不是天下绝学,你我若是能学上一招半式,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武功会大有长进,但四大门派的武功并不是天下第一的秘籍。 天下第一的秘籍没有,不过天下数一数二的秘籍却有,这就是《苦叶心经》和《寂然不动心经》。” 这时有捕快问道:“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两种秘籍呢?没见江湖上有人用呢!” “早就消失了,曾经有人用这两种秘籍炼成天下第一的高手,成为武林盟主,如今哪里还有武林盟主,四大派你不服我,我不服你,想要成为天下第一,成为武林盟主,不将四大派灭掉一半,谁会服你?威名是杀出来的! 你们想想这么厉害的功法出现在江州府,我们这个地界快要不太平了,这消息传出去不知多少武林豪杰,大盗小偷会潜入江州,从今往后治安会是一个大问题。” 众人若有所思,杨曦见状说道:“以后小心行事吧,武林中人不过武艺高强些,以后我们出行动尽量不要放单线,能用弓弩就用弓弩,千万不要嫌麻烦,我不相信几十把弓弩齐射,那些人还能翻天不成!” “这倒是!”李捕头点点头:“毕竟我们人多,齐心。看来只能打人海战术。哎!真烦心!这边反贼的事情没有头绪,那边又来本武林秘籍,真麻烦。杨大人,你自己忙,不用招呼我们,我们随意。” “你们随意!我去其他桌。” 杨曦点点头,朝同僚那桌走去,今夜锦衣卫的同僚们全部来齐。杨曦的领导——百户卢正卿,五十多岁,儒雅着装,坐在上座,他见杨曦过来,说道:“这些时日你好好在家将老人的葬礼办好,上班的事不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你尽快开口。” 杨曦点头道:“大人,丧事办得差不多了,随时可以上班。” “不急,待头七之后再上班不迟。” “但是据李捕头说,粮船帮得了《苦叶心经》,我怕会有江湖中人前来惹事。” 卢正卿抚了抚胡须道:“《苦叶心经》的传闻之前在江湖中出现不少,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粮船帮手中那本书是真是假谁知道?我估计会有江湖中人前来打探,不过这群人的实力应该不高,顶多一流。” 一流的实力也不高?同桌的锦衣卫脸色怪异,卢大人只怕你也不过二流吧! 这时赵留根嬉笑道:“据说谢近一欲用《苦叶心经》换瓦块刀的消息,这瓦块刀到底是何人?我问了不少人,得到的答案都很模糊。” “瓦块刀此人我打过交道。”卢正卿放下酒杯,见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才不紧不慢的讲道:“二十多年前,我大约像杨曦这般年岁时还和瓦块刀一起执行过任务。那个时候瓦块刀还不叫瓦块刀,当年他绰号瓦块肉,至于叫什么名字,我就不清楚了。 瓦块刀当年是私盐贩子,他走的那条路和其他私盐贩子的路线不一样,其余人等是将私盐贩往各大城镇,各大繁华之地,而他却是将私盐贩往山区等苦寒之地。” 赵留根疑惑道:“为什么呢?沿长江往下流走才是最好的路线啊?” “还沿长江往下流走?都像你这么懒散?”卢正卿呵斥了几句,赵留根嘻嘻哈哈不在意,这时卢正卿继续道:“瓦块刀当初没什么见识,长年待在消息封闭的苦寒之地,哪怕是做私盐也不成气候,跑腿之人而已。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我还记得那是九月的某天……那是我第一次执行锦衣卫的任务……” 第三十章 分道扬镳 二十七年前,康县卫所。 马冲从监牢内走出,他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对在座的7名锦衣卫说道:“招了!” “真的?”领头的百户范大龙心里一喜:“老子终于可以从这该死的地方回家了,妈的,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几月了,他们还有哪些接头人?还有没有莫卧儿间谍?” 这是一群反间谍的锦衣卫,前不久江州府锦衣卫在江州抓住一名莫卧儿间谍,他们发现这是一个在大明埋伏了十年的间谍组织,于是才有了这次长途跋涉的抓捕行动,异国间谍已经抓得差不多了,就剩国内接头人。 “接头的到没问出来,不过据他讲每年这个时候会有张家湾的私盐贩子从定县那边的大龙山经过。” 马冲笑得很尴尬,范大龙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好像我们抓错人了!” “啊……”范大龙一声怒吼,他砸碎两个凳子后不耐烦道:“把他咔嚓了,留着也是祸害。” “不能。” 范大龙望向墙角,只见从江州借调配合办案的小旗卢正卿喊道:“不能,既然抓错了人,那我们就得将他放了!” 卢正卿猛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全身上下充满正义之气,“我们要给他道歉。” “小子!”范大龙讥笑道:“给他道歉那不就证明我们错了吗?” 卢正卿义正言辞道:“有错就得改!” “改什么改?你去道歉不是你卢小旗给他道歉,也不是我范百户给他道歉,而是朝廷给他道歉,是圣上给他道歉!本朝的律法没有错!也不能有错!” 范大龙向前一步,死死的瞪着卢正卿,卢正卿在强烈的目光下身子有些发抖,但他紧握拳头努力的迎上范大龙的目光:“有错就得改。” 这时,有其他蓉城锦衣卫老郑劝道:“百户大人,人家小卢还年轻,你不要来不来就是朝廷,别吓唬人。” 范大龙转身一脚踩在凳子上,取过桌面的酒壶大饮三口,呵道:“老子正是因为小卢年轻,所以才多教他些事,毕竟小卢是根正苗红的世袭锦衣卫,是我们锦衣卫未来的栋梁。” 卢正卿顶着范大龙寒冷的目光说道:“你没有道理,如果我们抓错了人就得放人,道歉是应该的。” “放人应不应该再说,道歉是绝对不能道!你代表的是朝廷!” “不道歉也行,但是我们得放人!” “不放!” “你……” 范大龙大笑:“小子,若是将他放了,他将我们的行踪暴露导致任务失败该怎么办?就让他为了帝国而牺牲吧!小子,你要知道,中原的老百姓之所以能安居乐业全靠无名战士的牺牲,国与国之间的阴谋无处不在。” “那也不能牺牲一名老百姓,大不了我们将他带在身边执行任务!” “带在身边导致任务失败该怎么办?这事有天大的风险!小子,这件事从大义上讲,他为了国家,为了千千万万的黎明百姓而死,值得;往小了讲,怪他运气不好。大小皆有义,看在你这么热情的份上,我命令你亲自抄刀捅死他。” 卢正卿紧握拳头,怒目而视:“你做梦!” 范大龙摸着下巴冷冷的盯着卢正卿:“卢正卿,这是我下的命令,难道你要抗命!” 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双方皆把手按在刀把上,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架势。 “好了,好了。”马冲劝道:“那人已经死了,你们不要闹了。” 范大龙问:“怎么死的?经不住拷问?” 马冲摸头笑笑:“死因是解剖。” 范大龙:“哈?” 马冲解释道:“那人在经过我的拷问后,晕死了过去。我摸了鼻息,还以为他死了,我想会不会是我下的药量过大,毕竟这关系到我以后用银针拷问的成功率,你们也知道要加强银针的痛苦必须得配合用药。 所以我打算解剖来看看,哪晓得刚把肚子划开,他就……” 范大龙没好气道:“你这个医术,你他妈真是郎中出身?” 马冲笑道:“我真是郎中,年轻的时候在蒙古学的医。” 随后他擦了擦手,回头对老郑说:“你不是脚不舒服吗?正好我有空,我帮你瞧瞧,最近天气转凉,若是截肢就不好了。” 老郑瞪眼怒视:“看锤子,滚!” “滚什么滚,你之前不是在求我帮你看脚吗?” 老郑猛的起身,抽出刀指着马冲,“你不要过来哦,你信不信老子跟你拼命。” 范大龙没有理会那边两人,他笑嘻嘻的拍了拍卢正卿的肩膀:“这事就过去了,爷不放在心上,既然这条线跟丢了,我们打道回府。” “回什么府?不是还有私盐贩子吗?” 马冲笑道:“小卢,那群私盐贩子是张家湾的人,那个地方穷。他们运私盐全是人力背几十斤盐四处跑,出盐差,少,没什么油水。” 卢正卿道:“我们是锦衣卫,打击犯罪是我们的职责,讲什么油水?又不是做生意!” 范大龙笑道:“小卢,他们是做贫苦人家的生意,普通的庄稼汉子而已,不是什么江湖豪杰,你要是将这群人抓了,又有不少穷苦人家吃不上盐啰。” “鬼扯!那是群犯人!” “哪来的犯人?天上飞来的?收队。” “你自己说的收队,既然你们不去,我自己去,反正我是江州的锦衣卫,不是蓉城的锦衣卫,收队后不受你指挥!” 范大龙也怼道:“你自己说的,你是江州的锦衣卫,你知道这是康县,不归蓉城管,也不归江州管!” “哪有遇见犯人不去抓的事。”卢正卿气呼呼的整理着自己的包裹,马冲看向范大龙,只见范大龙说道:“任务结束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他们江州的事我管不了,走!” 几天后,卢正卿埋伏在道路一旁,私盐贩子走的那条路是山路,他心里没底,望着不见头的崇山峻岭,他不知道这群人到底会不会从这里经过,这里这么多山,凭什么私盐贩子就要走这条? 当夜晚来临时,远处的幽暗山林中传来猛兽的吼叫,密林中的飞鸟被惊醒,呼啦啦的飞起一片。 卢正卿拢了拢衣领,警惕的爬上树,别没遇见私盐贩子最后却被猛兽吃了。这时卢正卿有些后悔,他一个人跑来大山中不是找死吗? 可心中的正义之气又不能让他撤退,他看了看身边的干粮,若是干粮吃完还没出现私盐贩子,自己就撤退,这怨不得他。 正当他神游天外时,密林深处传来稀拉拉的声音,由远及近,还隐约间还能听见人声。 这么快? 第三十一章 初遇瓦块刀 卢正卿埋伏在树枝上,透过树叶能望见从远处走过来三个人影,这三人弓着背,驮着用白布盖好的大竹篮子,想必里面装的就是私盐。 通常背私盐的人皆是普通庄稼汉子,会武艺的江湖人不会做这种下力粗活,赚不到钱不说还废力。 “站住。” 卢正卿从树枝上跳下来,在黑暗中他打量着眼前三人,两名瘦子,一名又矮又圆的大胖子。 卢正卿问:“你们是何人?” 其中一名瘦子回道:“我们是过路的小贩,请问前方是何人?” “小贩?”卢正卿凝视着开口的瘦子喊道:“你背上背的是不是盐巴?” “你是山大王?你要抢我?”瘦子踉踉跄跄的往后一退,另一位瘦子上前一步,手伸向腰间,这时卢正卿喊道:“干嘛?我是锦衣卫,朝廷的人,你们是不是要造反?” 卢正卿举出腰牌晃了晃,他知道黑灯瞎火的根本就看不见手中的腰牌,之所以做这个动作,是为了师出有名,先报上名号,再执法,这是规矩。 卢正卿本欲以武力制服,哪晓得面前三人听见朝廷两字竟齐刷刷的跪了下来,瘦子磕头道:“大人,我不知是大人,惹了大人,请大人赎罪!” 三人不停的磕头,不停的作揖求饶,卢正卿甩了甩手说道:“行了!你们如果没罪,我不会拿你们如何。” “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瘦子跪在地上讨饶道:“小人是嘎儿脑壳。” 他指着另一位瘦子介绍道:“这是瓦块肉,那是大红柱。” “我说你们就没个正经名字吗?”卢正卿听着这些奇怪的名字强忍笑意,心累。 嘎儿脑壳道:“就这个名字啊,我一直叫这个名字。” “行了,你们背上背的是不是盐巴?” “是盐巴!” “有没有盐引?” “大人,啥是盐引?好像知道,好像不知道?” 卢正卿呵斥道:“胡扯,没盐引一律视为走私,这是要砍头的!” “啊!” 跪着的嘎儿脑壳吓得一笔股坐在地上,大红柱捂着眼抽泣起来,瓦块肉不停的磕头。 诡异的安静,唯有大红柱的抽泣声和密林深处的野兽鸣叫。 卢正卿没遇过这事啊,这几人太反常了吧。他问:“这些盐是谁的?” 嘎儿脑壳哭丧道:“是村里大头邵的,我们帮他运盐至下西县,他弟弟在那边收货,赚点饭钱。” “你知道大头邵的盐是从哪里来的吗?” “从他家里挖的?” 井盐?难道这伙村民发现了新的井盐?这还是个大发现!卢正卿问:“他家里的盐产量如何?” “一年能够走6躺,每趟300多斤。” “是你们走6躺吧?我指其他人加一块!” “这盐没其他人运输,只有我们三人负责运。” “其他人呢?” “村里其他人负责挖井,负责制盐,还要种地呢,很多事都要人去做。” 村里?卢正卿急问:“大头邵是不是村长?” “是。” 原来是私盐村,“你们怎么不多走几趟?你贩盐总比种庄稼的收益好吧?” “每年就只有这么点点,山神老爷只给了这点宝贝,村里的地都打得差不多了,没有新的井。” “你把盐货打开给我看。” “好嘞!”嘎儿脑壳起身放下背篼,仔细的打开三层粗布,露出里面黑色的盐来,卢正卿抓了点盐用力的捏了捏,这盐真粗,五分盐五分泥,哪怕将泥巴去除也是最下等的盐,也只有山区老农才下得了口,没开采价值。 “你一趟能赚多少?” “收成好有二两银子。” “这么多?” “哎,不够吃啊,村里百多张嘴,这些钱要换布匹,要换棉花,要换粮食,光村里那点收成养不活人。要是收成不够今年又要饿死人!” “我指你能赚多少钱?不是这批货能卖多少钱?” 嘎儿脑壳茫然的回道:“钱赚回去大家分呗,当然我能多分点,我是壮劳力。” 卢正卿心里已了然,这是个穷不啦唧的私盐村,罪不至死,只是违了规。 “好了,你们起来吧!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跟我回衙门。” 听见衙门二字,刚起身的三人又跪了下去,“大人,我们不能去衙门啊。” 那叫大红柱的胖子又抽泣起来,几人跪过去跪过来的搞得卢正卿很烦,“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案子?是不是还有隐瞒?” 嘎儿脑壳猛摇头:“没,没隐瞒。大人,我们什么都没有做,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我问了镇上的书生,办盐引要几千两,你把我们村卖了都办不下来。” 几千两能将盐引办下来,你可以把我卖了!卢正卿问道:“那为什么不能去衙门?” “我怕。” 卢正卿:“???” 卢正卿道:“衙门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吃牢饭,伙食差点而已。” “能管饱不?”抽泣中的大红柱冷不丁的来了一句,卢正卿没意料到他的声音斯斯文文的,很文弱。 卢正卿呵斥道:“瞎扯些什么,今天就在这里休息,明天你们跟我回衙门,坐不坐牢看县老爷怎么判。其实我是锦衣卫,这个地方不归我管辖,所以我要送你们去衙门。” 随后,他见几人很茫然,解释道:“锦衣卫你们懂不懂?天子亲军,我们是直接效忠圣天子的人。” “啊!圣天子!” 哪怕是在黑暗中卢正卿也能看见这几人的惊恐,只见这三人挤在一块儿,靠着大树满是惊慌。 卢正卿没好气道:“放心,不会死!” 什么人嘛,这么胆小如鼠,还敢走私私盐! 他也不管这些,升起篝火,靠在树边半眯着眼休息起来。 翌日清晨,卢正卿才看清面前三人,嘎儿脑壳看起要机灵点,而瓦块肉很木讷,大红柱白白胖胖,有点小胡须。 都是老实巴交挨饿的农民,除了大红柱,这人1米6不到,大约有两百斤,好一副地主家的尊荣。 卢正卿取出干粮啃了起来,这次追击间谍任务花了很多时间,他们任务组事先准备的食物早就吃光,此时他还剩了些煮熟的土豆,饭团,少许肉干。 按照以往外出任务,主要以肉干为主,是不会有土豆,这次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添加洋货充饥。 饭团太干,肉干要节约,卢正卿只能以土豆充饥,这玩意也无法长时间的放置,容易坏。 第三十二章 天子牌饭团 卢正卿啃着难吃的土豆,猛然间发现有三道犀利的目光朝他投来,瓦块肉几人站在远处望着他嘴边的土豆不停的吞口水,几人的喉哝一上一下,吞口水的咕咕声震破天。 “想吃?” 几人猛点头,于是卢正卿将怀中剩余土豆扔在几人脚边说道:“拿去吃吧。” 嘎儿脑壳刚伸手去抢,却被瓦块肉一把抓住手,只见瓦块肉将土豆分成三份,其中一份给了嘎儿脑壳,另两份给了大红柱,嘎儿脑壳看看自己手中的几个土豆,又瞧瞧大红柱手中的土豆,不乐意道:“她的要大些。” 瓦块肉瞪了嘎儿脑壳一眼,踹了他一脚,嘎儿脑壳站立不稳,趔趔趄趄的撞向卢正卿旁边的树干。 嘎儿脑壳见有土豆掉在地上,捡起土豆狼吞虎咽的几口下肚,随后他望向大红柱的背影,“这丫头屁股大好生养,手粗有力,能抵上壮劳动力,娶了她等于娶了菩萨,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姑娘?卢正卿望着偎依在一起的大红柱和瓦块肉,有点方,貌似大红柱的唇上还有依稀可见的几根胡须吧! “哎!可惜被瓦块肉抢了先。” 卢正卿摇摇头:“你是温饱思**,你看看人家,一口没吃,全让了大红柱,你再瞧瞧你,土豆香不香?” “香!” 嘎儿脑壳意犹未尽的吞了吞口水,又盯着远处大红柱手中的土豆发愣。 卢正卿见瓦块肉全让了大红柱,一口未吃,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饭团扔了过去:“你不嫌弃的话,这里有个饭团可以充饥。” 这是糙米混着白米的饭团,里面有点腊肉,虽说冷冰冰的,可有股熏肉特有的清香,嘎儿脑壳望着瓦块肉手中的饭团眼珠子快掉下来,大红柱也直愣愣的瞪着瓦块肉的手,山民哪里见过这等食物,连城里普通老百姓都比不上锦衣卫的伙食! 山里的地主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顿白米饭! 卢正卿拍了拍脑门,又扔过去两个饭团:“一人一个,你们不要抢。” 若是卢正卿不再扔两个饭团过去,这三人绝对会打起来。 嘎儿脑壳接过饭团闻了闻,小心翼翼的咬上一口,随后放进怀里收好:“要是牢饭能吃上这个,我愿意天天坐牢。” “我也愿意。”大红柱也轻声附和着,她也闻了闻饭团,盯着饭团小声道:“里面有块肉好肥,好香!是怎么做的,这么香。” 瓦块肉跟着闻了闻饭团,忍住口水,递给了大红柱:“里面有香料,天子顿顿吃这个。” 大红柱露出期盼:“真的?” “嗯!”瓦块肉坚定的点点头,“这么香,一定是天子吃的。” 卢正卿很无奈,又不好解释,天子真不吃饭团。 这时瓦块肉问道:“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去坐牢?能不能吃上这个?” 许多年后卢正卿才回想起瓦块肉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我们什么时候去坐牢。 卢正卿望着三人的期盼之色有些后悔,怕是这几人吃的牢饭都比缴的私盐贵。 “少废话,吃饱了?跟我走,去康县。” 卢正卿望着连绵的山头,他们还有三天路程要赶,他走在前领着这几人往康县走,翻过一座山头,又是一座山头。这一带是连绵不绝的大山,是原始森林。 下午时分,几人翻过一座山,来到山谷。卢正卿很意外,他是三流高手,有内力加持翻山越岭不在话下,没想到身后几人竟然也能跟上他的脚步。 走在狭窄处时卢正卿总感觉远处密林有熙熙声响,他回过头问:“你们听见什么响声没有?” 嘎儿脑壳回道:“没有。” 没有?卢正卿见几人脸上挂有喜色,当然不信,他放慢脚步和几人并排而行,走了一刻始终感到附近密林内有声响,“你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真没有。”嘎儿脑壳猛摇头。 “我怎么有种被人跟踪的感觉?” “不知道。” “那你们笑什么笑?” 嘎儿脑壳捂着嘴低声道:“大人,我们要有肉吃了?” “什么?” 卢正卿疑惑间只感一阵劲风袭来,他转身朝密林望去,那密林背后,扑地跳出一个吊睛白额锦毛大虫来,他根本就来不及抽刀,猛虎就扑向近前…… 老爷子的葬礼上,五十好几身为百户的卢正卿喝了口酒润了润嗓子,众人的目光殷切的望着他,这时赵留根开口道:“猛虎到底有没有这么厉害?你随便吹,我反正是没有遇见过。” “猛虎的手臂至少有我三只手那么粗,当年三流水准的我在这之前也没有遇见过猛虎,只在故事中听过,我跟你的想法一样,认为拼一把还是能打败猛虎,可当我第一次遇见猛虎的时候,连反应的动作也做不出来。” 卢正卿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个下午,就在他惊慌失措以为要交代在那地方的时候,突然一道人影冲向空中,挡住了太阳,他根本就看不清天空中的身影是谁,只见这身影以迅雷之势飞向猛虎,一把柴刀拉出优美的直线,腾空中的老虎身首分离…… 杨曦听见瓦块刀只用一刀便斩下猛虎的头颅,惊讶道:“此人有这么厉害?” “有!”卢正卿很肯定,他深邃的眼神回望曾经,“当初我大意了,起初我认为瓦块刀不会武功,顶多算是孔武有力的庄稼汉;当瓦块刀斩首猛虎后我还误判他武功在江湖二流;哪晓得他当初已是一流高手,一手快刀犹如黑夜中的闪电划破长空。 只怪我当初没见识。大家都知道一流砍三流只需一刀;二流砍三流也只需一刀;我见瓦块刀脏兮兮又年轻,所以先入为主的以为他是二流高手。哎,真惭愧!” “是不是哦?” “是。” 围坐在一块的锦衣卫来了精神,连李捕头听到卢正卿口中的故事也凑了过来,一群人围在一起陪同着卢正卿回到初上阵的岁月。 “哎哟,有肉吃了,好一只大虫。” 嘎儿脑壳手舞足蹈,大红柱脸上挂着喜色,瓦块肉轻轻的将柴刀插入腰间。 卢正卿这才反应过来,此刻才发现冷汗早已打湿了内衣,又潮湿又冷,特别的不舒服,他认真的打量着瓦块肉,若以瓦块肉刚才那爆发力,那速度,自己怕走不上一招。 这小子会武功?还是高手?那他们为什么怕我?我去!此刻卢正卿才后怕起来,这深山老林,若被眼前几人砍死了都没地方伸冤。 “你练过武功?” 瓦块肉点头道:“练过一点点。” “你练的什么武功?” “不知道,爹爹教我练的。” “你爹呢?” “死了。” “怎么死的?” “病了。” 卢正卿又问:“你现在是什么水平,我看你有二流水平了吧?” 卢正卿估算自己三流,瓦块肉刚才那一击估计在二流。虽然速度很快,但并没有内力外放,而内力外放是一流高手的标志。 瓦块肉摇摇头:“不知道。” “喂,你们在干什么呢?快来吃肉。”嘎儿脑壳抱着无头的老虎吸了口血,满脸是血的他又抱着脖子啃了起来。 大红柱蹲在老虎身旁,用柴刀割开老虎大腿根部的皮,切下一块生肉放进嘴里享受般的咀嚼起来,瓦块肉急忙割了一块肉小跑至卢正卿身前,他小心的捧着肉,“大人,请吃肉。” “不用,不用。” 卢正卿望着饮毛茹血,啃吃生肉的几人心里没底,我该不会是遇见食人族了吧! 微风吹来,在渺无人烟的老林中,卢正卿感到有点冷。 第三十三章 全不费功夫 “你们怎么不用火烤呢?” 卢正卿升起篝火,将老虎肉穿在树枝上,放进火里烤。 嘎儿脑壳说道:“这野东西哪里需要火来烤,反正吃起都差不多,祖上一直是这么吃。” 话毕,他摸了摸怀里的饭团,一脸的满意。 “差距大了!你们是人,不是动物,什么祖上的规矩?得改了!” 卢正卿见肉已经烤得差不多,于是从怀里取出调料瓶,洒在虎肉上,他取过虎肉勉强吃了两口,真难吃,真腥臭,于是将虎肉放在一旁。 “大人,你不吃了?” 嘎儿脑壳见卢正卿没有继续吃下去的食欲,扔掉自己手中的烤肉,一把抢过卢正卿面前的烤肉,顾不上烫,大口大口的吞起来,“真香,真香。” 嘎儿脑壳如同几十年没有吃过饭的饿死鬼,狼吞虎咽的抱着虎肉啃。 “你自己不是有吗?抢我的做什么?”卢正卿没好气的抱着头,靠在树干上,此时他发现大红柱目露精光的瞪着他身边的调料瓶看,他这才醒悟过来嘎儿脑壳为什么要抢他的肉,这群人烤肉都不放调料,他们没有。 卢正卿拿起调料瓶晃了晃:“你没有这个?” 大红柱埋下头。 “送给你了。” 大红柱激动的接过调料瓶,小心翼翼的放进了怀里。 这行为引起了嘎儿脑壳的不满:“你真偏心,你是不是看上她了。对呀,大红柱这么美的姑娘当然惹人爱。” 还未等卢正卿反应,瓦块肉激动的跳起来,一把抓住大红柱的手警惕的望着卢正卿。 卢正卿心里很苦,这种女人他怎么看得上,同时又有点怕,他敌不过瓦块肉。 “我已经有婚配了,再好的女人我也瞧不上。” 瓦块肉听他这么一说,放心下来,老老实实的坐在地上,烤起肉来。 这夜,卢正卿不敢睡眠,之前他以为几人不是他的对手,于是放心大胆的将几人带回县衙,如今他怕瓦块肉发难,搞得他都不敢再提衙门两字。 卢正卿问道:“你能不能将内力外放?” 瓦块肉摇摇头。 “那你练的是什么武功?” 瓦块肉还是摇摇头。 果然是二流高手,既然这样只要自己想跑,还是能跑,卢正卿摸了摸袖中的暗器,有了梨花镖的保护哪怕是一流高手也能过几招。 哎!他还真没想到对方会武功,否则不会独身前往。 翻过这座山头,映入眼帘的又是一座山头。今天卢正卿不敢将三人留在身后,而单独在前,他怕瓦块肉偷袭。 他指使三人走在前面,而自己跟在后面。 “康县怎么走你们知道吧?” “知道,大人。”嘎儿脑壳指着上方的山头大声道:“就这样直走,翻过几座山头就到了。” “理是这么个理。”卢正卿摸着下巴问道:“既然你知道,那为什么要乱带路?” “我没有乱带路啊。” 嘎儿脑壳很茫然,他怕卢正卿不理解,还用手指了指上方的山头。 “朋友,你翻山是走直线吗?难道不是该走环山小路吗?” 嘎儿脑壳不依:“废什么力气走环山小路,走直线最近。” “这座山走直线你能翻过去?你没看见悬崖峭壁吗?” 坐落在几人面前的大山凶险无比,部分陡峭的地方呈90度的直角。 “可以走。”这时瓦块肉上前解释道:“走不过的地方我背你们过去。” 卢正卿左看看瓦块肉的瘦胳膊,右瞧瞧大红柱200斤的体重,他不敢冒险,于是指着林间小路到:“走这边。” 嘎儿脑壳瞧了瞧小路不乐意道:“走这里好远哦。” “我说你们急什么急?” “嘿嘿。”嘎儿脑壳搓着手笑道:“早点到,早点吃牢饭嘛!” 话及此处,三人低着头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卢正卿很不可思议,甩手道:“吃不吃牢饭要县太爷说了算,我们不能冒险去翻这座山,走小路。” “不如走近路把吧。”嘎儿脑壳提议道:“我知道一条近路。” 瓦块肉附和着:“有条小路近点点,很少人知道。” “只要不是走直线,原则上我没有问题,你们带路。” 嘎儿脑壳见卢正卿答应,欢欣鼓舞的背着100多近盐冲在前面,卢正卿无奈的跟了上去。几人选择的这条路很隐蔽,也很不好走,道路两旁的野草齐腰深,这野草不知怎么长的,茂密,锋利,如同锯齿般的草叶割在肌肤上很疼。 走了几个时辰,终于走出草丛,眼前是一片陡坡,卢正卿摸了摸手背被割破的肌肤,上面有好几道血印子,这是什么野草?真锋利。 割**有些疼痒,卢正卿涂了涂口水,他擦了把额头的汗,踹着气,近乎于直线的爬山几个时辰,哪怕是身为三流高手的他也吃不消。 卢正卿见瓦块肉三人一言不发的背着百多近盐,仍然埋头爬山,没见停下来,他咬牙也跟了上去。 前面三人除了瓦块肉,其余两人气息起伏,踹着粗气。卢正卿见大红柱的脸上挂了好几道口子,这胖丫头满不在乎脸上的伤口,汗如雨下,依然埋头苦行。 卢正卿跟在后面问道:“你们背这么重的东西不累吗?” 嘎儿脑壳在前方笑道:“赚钱,不累。” “一年跑六趟,全年能有12两银子的收入。可以买84石粮食,差不多一万斤。”卢正卿算着账,心想这个村全年收入还不如他四个月的工钱,他问:“你们村有多少人?” “600多口人呢。” “有多少地呢?” “嘿嘿,不清楚!”嘎儿脑壳傻笑道:“不够吃。” 一个人一天消耗一斤,一天要消耗600斤,还真不够吃! 这个村全年贩卖私盐只有12两的收入,打破了卢正卿对贩卖私盐的认知,太寒酸了。 “年底还好,跑的地方不远,十几天的山路能到。若是开年那几个月要跑几十天呢。” “你们通常贩卖哪些地方呢?” “就山沟沟里面的那些村,太难跑了,赚的钱还不够吃。” “理解,理解。” 卢正卿是真理解,这几人对于吃有不可思议的饥渴。 几人穿梭在深山老林中,走了一顿饭的功夫,穿过老林子,来到一块空旷处。 莫卧儿人! 卢正卿远远的瞧见远处有几人在驻扎休息,其中某位那黑不拉几的瘪三样正是莫卧儿人! 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锦衣卫派出十个特别行动组,追凶500里毫无所获,有情报显示大明境内的间谍接头人潜逃至康县一带,卢正卿他们追查数月一点有用的情报也没有,此刻不仅仅是撞见了大明接头人,甚至还撞见了莫卧儿的间谍。 第三十四章 跑得快当元帅 不远处的莫卧儿人头上缠着白布,穿着长褂,身旁还有两位持剑的江湖人,他们正围着一颗千年古木讨论着什么。 这时持剑的江湖人孙实发现了这边的动静,他大呼道:“你们是什么人?” 他同行的莫卧儿人顿时警惕起来,孙实目光凌厉的望向这边,另一位江湖人杨门索性拔出宝剑警惕的看着卢正卿等人。 此刻的卢正卿没有穿着锦衣卫的制服,毕竟他参与的追捕行动是秘密抓捕。 双方都清楚结伴同行在深山老林中的路人,不是强盗就是走私,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人。 孙实在警惕卢正卿,而卢正卿没有把握能立即拿下对方三人,他对嘎儿脑壳递了递眼色,随后走上前拱手道:“各位好汉,在下卢正卿,正是张家湾人,此次带着几位下人走点山货,路经此地打扰各位了。” “山货?”孙实不相信山货的说法,他见卢正卿身后的嘎儿脑壳背着沉重的货物,指着嘎儿脑壳问道:“你背的是什么?” 嘎儿脑壳点头道:“我是小贩,不是恶人。” “小贩?” 正当孙实疑惑的时候,杨门开口道:“附近有个破落的村庄叫张家湾,那里有口盐井,包办了千里大山几个村子的食盐。我看他们背上背的是盐巴,这伙人是私盐贩子。” 孙实不是什么好人,见对方也是坏人竟放心下来,他打量着干净肤白的卢正卿,不大相信此人是私盐贩子,可当看见弯腰背着百斤盐巴,穿得破破烂烂,四处补丁,浑身脏兮兮看不清脸的瓦块肉等人后,当即明白不少,“狗曰的资本家!” “诶!” 同行杨门摇摇头,孙实知道唐突了,拱手打着哈哈道,“原来是张家湾的朋友,你们欲往何处去。” 卢正卿见对方放下警惕,也拱手道:“我们欲去康县做点小生意,不知几位大侠去往何处?” “还好,还好。”孙实微笑道:“打猎,我们是打猎。康县不错,很繁华。” “对呀,很繁华,在那里吃牢饭管饱!” 嘎儿脑壳冷不丁的冒出一句,现场气氛瞬间凝固,卢正卿心里那个急,这家伙傻吗,我刚才不是在给你递眼色吗? 孙实收起微笑,他还没往最坏的方向想,他以为对面有些怨气,毕竟杨门亮了刀剑,在江湖中属于不礼貌的行为。正当他要言语几句时,嘎儿脑壳大呼道:“卢大人是锦衣卫,圣天子的人,可有本事了,他的饭真香,真好吃。” 我去! 卢正卿心里那个急,抽刀直劈孙实,一套天旋地转十六式刀法连绵不绝的砍向孙实,这套武功是江湖中少有的连续技,从第一招起手式开始,至最后一招收刀为止,源源不断的攻击对手的上三路。 此套刀法追求的是精妙,而不是力度,每一招每一式之间毫无间隙,是攻防一体的上等刀法。 这是卢正卿最强的武功,若此招用尽还未将对方拿下,他卢正卿凶矣! “哟,有点意思。” 其实孙实没有反应过来,不过他的实力比卢正卿高,当他躲过卢正卿的第一招后甩出宝剑游刃有余的拆起招来。 “太慢,太慢。” 孙实面带冷笑,一招一式的拆解着卢正卿的进攻,乒乒乓乓安静的深山中只响起刀剑的碰撞声。 卢正卿面红耳赤的举刀进攻,他攻得很艰难,额头冒着冷汗,他破不了对方的防守,反而进攻节奏被对方带着走,他当下明白孙实在戏弄他。 还未等天旋地转十六式刀法耍到一半,孙实连刺两剑破掉卢正卿的招势,剑尖直往卢正卿的喉哝而来。 卢正卿心里一惊一个翻滚,滚在地上,他抬头望着指向他的宝剑发现孙实是左手持剑,他问道:“你是川西四鬼?” 孙实冷笑:“哟,原来被看出来了。看来我们的逆手环神龙摆剑在江湖中也颇有威名。你给我好好说说锦衣卫是如何评价川西四鬼,能不能上天榜呢?” “狗屁!一群二流还想上天榜!我不明白贩马的生意这么好做,你们几人为何要叛国?” “少废话,能死在逆手环神龙摆剑的手中,也是你的荣幸。” “一群没文化的东西,你这招顶多是左手环神龙摆剑,狗屁个逆手环神龙摆剑!你连左手和逆手也分不清楚,文盲。” 孙实嘴角一抽,他哪里懂得什么左手逆手,气急败坏的直刺卢正卿,卢正卿望着散发着寒冷光芒的剑尖,抬手发动暗器,袖内的弹簧和齿轮发出咔嚓的机械声,梨花镖犹如出击的黑曼巴直飞孙实的眉心。 孙实心里一惊,运转轻功闪往一侧,可惜还是慢了一步,距离太近,右手肩膀被划破一条口子,血流了出来。 卢正卿见状冲忙的回头喊道:“快上来帮忙。” 诶! 卢正卿看见瓦块肉三人竟然背着背篼逃了,这三人的身影如同弹簧般的一上一下,奔跑在密林深处。 “你们跑什么呀!” 卢正卿很急,瓦块肉明明有一身本领为什么要逃,他回头瞧了瞧还未反应过来的孙实三人,爬起身一个箭步也跟在瓦块肉的身后跑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孙实摸着肩膀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传来:“妈的,暗器有毒!追!老子要解药。” 杨门点点头冲在前面,孙实和莫卧儿间谍跟在身后…… 瓦块肉连拉带拽的拖着大红柱,同时又要去拉嘎儿肉,嘎儿肉边逃边叫:“造反了,造反了,有人要杀官!快跑啊,快跑……” 噗呲一声,大红柱被树枝绊倒,瓦块肉赶紧抽刀砍乱枝,这时卢正卿追了上来,吼道:“你们别跑,你跟我去砍他们,否则他们不会放过你,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卢正卿拉着瓦块肉的手,竟从瓦块肉的双目中看见惧意,大红柱爬在地上抽泣着,嘎儿脑壳蹲在地上拍头哭丧着:“要砍头的,那是川西四鬼,一等一的恶人,他们会吃婴儿……” “哇……”大红柱突然大嚎起来。 “瓦块肉,你会武功,你不要怕,我们一起对付坏人。江西四鬼没什么好怕的,顶破天二流高手,我看你也差不多,更何况其中有人被我用暗器所伤,我的暗器有毒。” “不,不,不。” 瓦块肉猛的摇头,不敢抬头看卢正卿。 第三十五章 好吃的盐巴 “跑啊!继续跑啊!” 杨门从树上跳了下来,他如果老鹰戏耍小鸡,饶有兴致的看着几人,“老子轻功川西第一,你们也跑得掉。我说既然要逃跑,还背这么重的东西干什么?” “你别欺负人,他们是无辜的。”卢正卿见瓦块肉抱着头蹲在地上放弃了抵抗,他大喝道:“他们是我抓的私盐贩子,和这事无关,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冲我来。” “老子新打造了一把宝剑,你懂的吧?” 杨门面带讥笑,抽出亮晃晃的宝剑跳到树上,“孙老三,这锦衣卫就交给你了。” 这时孙老三的身影出现在杨曦面前,接着莫卧儿人也跳了出来。 “小子,把解药给我!” 孙实恶狠狠的瞪着卢正卿,他的肩膀越发疼痛,按照以往的经验,暗器中还不是一般的毒,哪怕拿不到解药,他也要把是什么毒问出来。 “这玩意没解药。” “是什么毒,怎么会没有解药!” “镖上敷的是老子拉的屎。” “狗屁!” 孙实不相信,同时又不得不信,从这种发病现象来看很有可能是屎粑粑,他突然感到头有些发晕,难道老子发烧了。 所有毒药当中最简易的就是敷屎,通常士兵在守城的时候,最喜欢将屎烧开,站在城墙上往敌人身上淋,这玩意儿一旦烫破皮,烫在嫩肉上很容易发炎,破伤风。 这毒药制作容易,入门简单,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必备品,连三岁孩童都会,可是这玩意儿没有解药啊! 孙实心里那个恨,锦衣卫乃天子亲军,既是密探也是军人,眼前的小子很有可能用的是屎。 “你他妈的究竟吃的是啥?毒发得如此之快!” 孙实心里一沉,这小子的飞镖不仅仅是破了皮,伤了嫩肉,而是破了血管,屎粑粑进了血管! 孙实越来越觉得头晕,连握剑的力气也少了三分。 就在这时,爬在地上的大红柱挣开了缠绕在小腿上的树枝,抱起身边的背篼急匆匆的往密林深处逃。 “想逃?” 站在树枝上的杨门冷哼一声,抬脚用力蹬向树枝,运转轻功飞向天空,手持宝剑直接攻向大红柱。 “死胖子,老子就用你来祭剑~” 遭了,卢正卿猛回头,只见冒着寒光的宝剑朝大红柱的背影飞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杨门突然发现自己失去了平衡,没想到我身为轻功见长的川西高手,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瞎了眼,难道我发挥失常? 杨门果断的提气,竟发现下肢空荡荡的,感受不到双脚,他埋头向双腿处看去,见血淋淋的下身横着往地上掉,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被腰斩了…… 瓦块肉从天上跳下来,右手握着的柴刀不沾一点血迹,这种情况要么是刀好,要么是刀法快,很显然属于后者…… “啊!”孙实望着被砍成两半的杨门很惊恐,就在他失神间,卢正卿抬手一发暗器飞去。 孙实捂着喉咙处喷涌而出的血液,死不瞑目…… 一旁的莫卧儿人大叫一声飞快的转身逃往密林中…… 被腰斩倒在地上的杨门抬头望着空中密密麻麻的树枝,吃力的说道:“那莫卧儿人跑回头领那里去了,你要抓大的就去……” 话还未完,杨门落气。 杨门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 不是。 那是因为川西四鬼的老大孙静此时正陪同着莫卧儿人的首领,而孙静最近早已突破至一流高手境界,然而在江湖上,在锦衣卫的情报中,孙静依然是二流高手,杨门想孙静给他报仇。 “喂!你怎么了?” 卢正卿没有去追莫卧儿人,他发现瓦块肉站在一旁发愣,赶紧走上前拍了拍瓦块肉的脸,同时冲嘎儿脑壳喊道:“你去追大红柱。你别管盐巴了,都什么时候了!我帮你照看住盐巴,大红柱背着东西跑不远。” 嘎儿脑壳看看盐巴,又看看卢正卿,最后咬牙跑密林中。 “喂!” 卢正卿又拍了拍瓦块肉的脸,这时瓦块肉清醒过来,他哭泣道:“大人,我杀人了。” “杀了便杀了呗。” “会砍头的。官府会砍我头。呜呜呜……” “你不用怕,这次杀人是我命令你杀的,我是锦衣卫,我命令你和我一起去抓间谍。” 瓦块肉抬头望着卢正卿,他满脸泪痕,脸上是数不尽的愁容,卢正卿劝道:“对面是坏人,你不杀他,他们也会杀你。你是正当防卫,你明白吗?别人打你,你就要还手,别人杀你,你要自卫,我同意你杀!” 瓦块肉疑惑道:“只要是坏人都可以杀?别人打我,我都可以还手?” “也不能这样讲,反正就是这么回事,我以后会给你详细讲解其中的厉害。” 就在这时,嘎儿脑壳牵着大红柱回来了,卢正卿见状严肃的对瓦块肉说道:“小瓦,我要征召你,帮我们朝廷,帮黎民百姓除掉外国间谍。” 瓦块肉将头偏向一旁,很纠结。 卢正卿劝道:“你有本领,为什么不报效国家?” “但是,我怕……” “大男人,怕什么怕……” “我怕生人。” “瓦块肉你要记住我们是大明人,如今有坏人来破坏我们的家乡,有能力之人就得站出来。你想吃饱饭,想老婆孩子热炕头,这些美梦都需要人来守卫,我卢正卿不才,但也愿意为天下黎明,为当今圣上奉献出微薄的武艺。正义需要人来维护,他不会天降。我恳请你为朝廷,为万千天下百姓奉献出你武艺,请帮帮我。” 卢正卿跪在地上拱手请求瓦块肉,双目中尽是热血和正义。其实他很无奈,若他有这身本领,岂不天降正义,把江湖翻几个浪花起来。 他眉宇间的正气感染了这几位山民,就在这时大红柱埋着头拉了拉瓦块肉的衣角,瓦块肉点头道:“要得。” “你放心,朝廷不会让你白做事。” 卢正卿扔出两个银元宝给瓦块肉,几人望着白花花的银子,目光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瓦块肉激动得语无伦次不停点头。 卢正卿见拉拢了一个高手,于是说道:“走,跟我来。” 他很自信,自己有一手在密林中跟踪人的本领,卢正卿才不怕跑掉的莫卧儿人,只要不下雨,分分钟钟能将他找出来。 瓦块肉等人见马上要动身,于是弯下腰去背盐巴,卢正卿看到这行为顿时跳了起来:“快把盐巴放下。我们现在是追凶,背什么盐巴?” 嘎儿脑壳憨笑道:“这是钱都嘛。” “钱钱钱!我刚才没给你们银子吗?你这里能值多少?二两?我刚才给你们了二十两。” “这……”嘎儿脑壳指了指盐巴,满是不舍。 “你们把盐巴放在这里,事情办完回来拿。否则将刚才的银元宝还我!” 这三人见卢正卿生气了,才依依不舍的将盐巴放下,跟着卢正卿往林子里搜寻。 第三十六章 参 大山的密林深处,某颗千年古树下,莫卧儿大祭司特里维迪跪在树脚念着奇怪的咒语,突然他停了下来,“外部的法阵失灵了。” 大祭司的身后还站着两名同伙,正是川西四鬼老大——孙静,以及老幺严芳。 孙静抱着宝剑,眯着眼:“要不要我去看看?” 特里维迪紧盯古树举高双手,又喊出一串奇怪的咒语,这时古树的树枝仿佛有了生命如同毒蛇般在地面游动起来,孙静突然睁眼,紧紧的盯着游动的树枝问道:“成功了?” 特里维迪点点头:“成功了。” 接着他走进古树,在古树的树干上有个小洞,特里维迪伸手从小洞中掏出一个瓶子放进了怀中,转身道:“走吧,护送我回国。” “你不等你们的人?” “不等。” “你还真绝情,那可是你的手下,跟了你几十年吧。” “为婆罗门而死是他的荣幸。大树之灵告知我来了很多人,我将他当做诱饵也不会给你添麻烦。” “也行。”孙静点头道:“还真想不到世界上还有法术这种东西,你们不愧为古国,传承下来的东西真多,听说我们的老祖宗还去你们那里取过经。” 特里维迪来了兴致,微笑起来,“哦。谁说的?” “话本故事。”孙静想了又想:“好像历史上真有这么一个人吧?我也不确定。”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编排外国月亮很圆的故事,不过……”特里维迪伸出掌心,几根细小的树叶在他手中旋转,他缓缓道:“人世间的所有法术全诞生在你们华夏,法术是华夏人的智慧,无论上古天界,还是天庭全是你们华夏人。《三垣四象书》里面记录了三界所有法术,而三垣四象书正是你们华夏人所著。” “你看……” 特里维迪掌心的几片树叶飞快的朝远方的古树射去,只见树干上冒出几个洞眼,孙静走进古树摸了摸洞眼,大约有拇指这么深,他赞叹道:“这家伙比暗器还厉害,它能射穿盔甲吧?” “这招正是《三垣四象书》里面属于西方白虎参宿中的法术,名为,井谷射鲋。可惜……”特里维迪露出遗憾之色,“天庭坠落,灵气被封,当今世间已无灵气,法术变武功,若是在灵气时代,哪才这点威力,这一片的古树全会倒下。 可惜,明明是在册的攻击型法术,竟没控制型法术厉害。灵气啊……” 话毕,特里维迪又控制起树枝来,树枝如同活了般的四处游走。 “为何呢?” “因为没有灵气。”特里维迪伸出手掌,空空无也的掌心凭空出现几片树叶,他笑道:“你以为我掌中的树叶是真实的?其实不然,这是由灵气变化而成,如今空气中的灵气接近于零,以我体内的灵气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反而控木树只需要提炼古树精华,运用点点灵力就能控制树木,控制类的法术对于灵力的需求更少,接近于没有。而在册的法术却需要大量灵力。” 孙静问:“那为何世间没有灵力?” “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们的文明不记录历史。这到要问问你们华夏人了。” 孙静摇头:“你问我,我也不知道。你辛苦埋伏大明这么多年,终于学会法术了,该开心了吧。” “嗯,你要不要跟我回国?我们一起颠覆莫卧儿政权?” 孙静:“???” “别惊讶,我身为神职人员颠覆政权是我的职责。我看你也是人才,才有意招揽。” “不用了。我可不想为婆罗门而死。” “为婆罗门而死是你们的荣誉。”特里维迪转身望向密林,警惕道:“有人来了。” “这你就放心,大明没有法术,只有武功。我虽名义上为二流,其实已达到一流之境界,我这人不大张扬,所以没有传出去。在大明这个地能赢我的人有,可惜很少,至少锦衣卫中特别少,来抓你的人顶破天二流境界,老子想杀多少就杀多少。” 孙静流露出一流高手才拥有的自信,他们川西四鬼不图名,只求实,从不四处张扬今天精进了什么武功,明天战胜了哪位高手,对于长期生活在黑色地带的四人,低调行事反而更能获得意外的收获。 “不瞒你说,川地第一高手九环分流刀田跃正是败于我手,名头上我没他响,实际上我才是这五十万里大地上的第一高手。” 孙静摸着胡须,紧盯着密林深处,俨然大宗师的气势。 特里维迪问道:“田跃难道不是生病期间连斩500名塞北马匪受的伤吗?怎么又败于你的手中?” “嘿嘿,马匪?塞北不假,当初我蒙面和他对战一场,百招之内将他拿下,若不是他那50名家丁骑马来救,老子早就砍死他了。还马匪?骑马的是他的人!” “你没用自己的武功?他事后没找你报仇?” “我从不隐瞒自己的武功出处,他当然知道我是谁,但他不敢说出来,否则他川地第一的名头就没有啰。败在我手中的好汉多了,但敢讲出来的却没有几个。” 特里维迪点头道:“敢于承认失败才是大勇。” 一阵微风传来,古老的树枝缓缓摇动,如同黑暗中的妖魔,发出阵阵嘶啦啦的响声,几人目光同时注视着一个方向,孙静问:“你确定在这里解决他们?” 特里维迪嘴角微微跳动,冷冷道:“施展控木术的时间太长,既然我还能控制这颗古木,那就让他们来送死吧。” “也是,我的宝剑早已饥渴难耐。” 就在这时,密林中冲出一位莫卧儿人,此人正是刚才从卢正卿手中逃掉的人,也是特里维迪的下人。 莫卧儿人手舞足蹈的不停解释着什么,满是惊恐之色,特里维迪不停的点头,不停的询问,当他问清楚后转头对孙静说道:“你的人已经死了,对面有一位高手。” “妈的。”孙静脸色微变,紧握拳头,“想不到来的是千户,不知其中有几名千户,老子这辈子还未杀过千户。” 川西四鬼其余三人皆是二流水准,而锦衣卫中的千户大多都是二流以上,故此孙静才会这么认为。 吭吭哧哧,孙静的拳头隐隐作响,严芳抽出剑来,警惕着密林,以他对孙静的熟悉,知道孙静怒火攻心,今天又是一个屠杀之夜。 川西四鬼几十年兄弟,而孙实还是孙静的亲兄弟,他们谨慎小心,从不招惹千户级的人物,如今…… 孙静哈哈大笑道:“特兄,看来我要跟你闯莫卧儿了。” 孙静放下心,千户他要杀! “你放心,待我颠覆政权后定会送你一场富贵。” “哈哈哈。” 孙静笑得很凄惨,这仇他不能不报,今日是他在大明境内最后一战,此战过后他会弃国离乡去一个新的国度。他很无奈,平日里为人处处小心谨慎,只求赚个安稳钱,哪晓得还是…… 第三十七章 飞叶 “来了。” 严芳严阵以待,紧握长剑,警惕着阴暗的森林,这里几人除了那为莫卧儿下人就属他的武功最低。 不一会儿,密林中显出四个影子,卢正卿和瓦块肉在前,嘎儿脑壳拉着大红柱在后。 “切!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山民。” 瓦块肉面黄肌瘦,衣着破烂,被严芳误以为是山民,他呵道:“不想死的快滚!” “慢着。”孙静抽出剑,注视着卢正卿:“这位小哥可是锦衣卫?” 孙静发现了卢正卿的不凡,不是气质,而是脚上那双华丽的鹿皮靴。别看卢正卿打扮平常普通,脚上那双鞋不是一般的贵! 卢正卿持刀而立“是,我乃江州锦衣小旗卢正卿。” “江州?你们追得还真他妈的远!区区小旗怕不是来送死?”孙静打量着卢正卿的行头,朴素的衣着下是一双上等的鹿皮鞋,他冷笑道:“你脚上这双鞋可值半亩良田?我猜你是世袭锦衣卫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小子,你运气不好!明明是世袭公子哥,不待在家里享福,却跑往这么偏远的地方,是正义的感召还是死神的召唤呢?我就不明白你追我这么死干什么?” 卢正卿望着两名莫卧儿人问道:“你真不明白?” “砍死他!” 接到命令的严芳使出紫风剑法攻向卢正卿,卢正卿自知不敌四鬼,毕竟对方是成名的二流高手,他抬手便是暗器攻去,严芳感到劲风袭来,运足轻功侧闪开。 “暗器?” 严芳一个翻身,由攻换守,一手紫风剑法密不透风的防御着卢正卿的连环暗器。卢正卿梭梭几镖打向严芳,待严芳后退时,卢正卿冷不丁的一镖打向一旁的孙静。 孙静将头一偏躲过这镖,恶狠狠道:“小子,找死!” 孙静出剑,一流高手的逆手环神龙摆剑,动作流畅,和天地之间隐隐发起共鸣,不出则已,一出惊人,剑尖散发着寒冷的光芒,犹如黑暗中的毒蛇。 特里维迪忍不住的点点头,他需要的就是这种战斗力——大明的顶尖高手,若是有孙静相助他回国后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严芳见孙静出手,连连后退几步,不再继续和卢正卿纠缠,在川地没人能敌得过孙静,他怕孙静将卢正卿击杀后被粘上一身血就麻烦了,这荒郊野岭的没有换洗的衣服啊! 卢正卿见孙静袭来,大喝一声:“出手,一人一半。” 瓦块肉紧盯孙静移动半步…… 进攻中的孙静面露讥讽,就凭眼前这位饥瘦的山民? 瓦块肉抽出黢黑的柴刀,犹如旋风般的飞了过去…… 孙静毫不慌张,连刺三剑…… 他手中没有感到剑中人身的阻力,孙静只感一阵劲风穿身过,随即天旋地转,当他反应过来时却望见浑身是血的严芳。 严芳惊恐的望着被一刀腰斩的孙静,由于他后退过多,离孙静太近,被喷了一身鲜血。 ………… 黄泉水不见尽头,桥边石碑上刻着:奈何。桥上冷冷清清,天空呈一片昏暗,孙静见前方桥上有位熬汤的老婆婆,上前拱手道:“请问是孟婆否?” “世无孟婆好多年,你看……” 孙静顺着孟婆的手望去,他不知为何人们要称黄泉为河,这明明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啊,暗黄色的水面波光粼粼,河中间一道上下左右望不见尽头的青铜门拦断了黄泉。 “这是什么门?”孙静望着大门上密密麻麻的线条,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你后悔吗?”孟婆举起一碗汤,抬头望向孙静,“你后悔吗?人生……” “哎!不后悔,要么饿死,要么吃香的喝辣的,当我持剑时就有所领悟。后悔没有,只有可惜,可惜我那弟弟还未婚娶……” 孙静说不出的惆怅,其实他也未婚娶,他欲拱手感谢孟婆时,才发现哪有什么孟婆,眼帘中尽是摇摆的参天古树枝,以及严芳那惊慌的表情。 原来这只是我濒死前的幻觉…… 孙静凸起的双眼死死的瞪着天空,曾经几十招内打败川地第一高手的孙静死了…… 卢正卿见瓦块肉一刀斩下孙静,心中大喜急忙招呼道:“速速解决这家伙。” 严芳见瓦块肉注视着他,心里一沉,迈开腿便跑。 两军交战最忌将后背露出来,特别是对手有暗器的时候,卢正卿抬手便射,两枚梨花镖射穿了严芳的胸口。 严芳摔倒在地,捂着胸口喷涌而出的鲜血,他知道自己活不了,恶狠狠的瞪着卢正卿,欲来世报仇。 “我不明白你们莫卧儿人为什么要潜入大明,我想了十天十夜都想不通。” 卢正卿举刀指着特里维迪,树枝的摇曳声唰唰作响,莫卧儿下人惊恐的靠在古树上望着眼前的这一切。 “锦衣卫,名不虚传。如果我说我对你们大明的土地没有任何需求,你信还是不信?” 特里维迪取出怀中的小瓶子,倒出绿色的汁液,涂抹在掌心。 “所以你们是来旅游的?” “差不多吧。” “彭县被你们所杀的老百姓可不这么认为!” “我郑重的说声对不起。” 卢正卿大怒:“对不起有什么用。那群百姓就白死了吗?你们潜入大明究竟有何种居心?” “抱歉,你误会了。对不起三个字是对你说的,地狱在等你。” 特里维迪手掌一张,三片树叶如同子弹般的飞来,卢正卿下意识举刀去挡,当当当,绣春刀发出清脆的声音。 卢正卿吃不住力,连连后退。 “臣服吧!” 特里维迪举高双掌,掌心处密密麻麻的出现片片绿叶,这些绿叶有规律的旋转起来。 “去死!” 特里维迪双掌齐发,卢正卿提气用力一跃,刚到半空中,树枝犹如有生命般的飞了过来将他缠绕在一起,卢正卿用力的挣扎,树枝却越绑越紧,他突然感到身体阵阵剧痛,密密麻麻的飞叶打在了他身上,打在了手关节处,哐当一声,绣春刀掉了。 特里维迪的攻击方式打破了卢正卿的常识,这人能操控树木? “快,砍他!” 被绑在空中的卢正卿着急的侧头望向地面,却见瓦块肉拉着大红柱和嘎儿脑壳往密林深处逃跑。 卢正卿急喝:“别跑啊!” 朝黑暗处奔跑的背影没有停留下来,卢正卿望着隐没的后背叹气道:“跑吧,别回来,我不怨你们。”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树枝犹如蟒蛇般的越缠越紧,卢正卿透不过气来,直至发不出声音。 “在深林中我是无敌的,哈哈哈!” 特里维迪仰头将举高双手,放浪的狂笑,莫卧儿下人惊吓得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祭拜。 第三十八章 不一样的地方 要死了吗,卢正卿只感呼吸困难,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特里维迪的身前出现一片片密密麻的独自旋转的飞叶,他指着被捆绑在空中的卢正卿,喊道:“用华夏人来祭祀华夏法术,正合我意。” 法术:参.井谷射鲋。 随后,特里维迪望向远方:“还有一群人,来得正好。” 他用手一指,飞叶并没有攻击昏迷的卢正卿,反而飞快的攻向密林,就在这时,空中泛起阵阵火花,瓦块肉从空中跳了下来,噼里啪啦,噼里啪啦,一把柴刀耍得虎虎生威,碰触在绿叶上泛起一朵朵涟漪。 瓦块肉左躲右闪,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特里维迪,草鞋用力的踩在地面发起摩擦声,密密麻麻的古树枝贴着地面如同游蛇般奔向瓦块肉,欲将他缠绕起来。 瓦块肉见状跳上空中,砍断飞来的枯木,脚蹬向就近的树枝,借势一跃,狠狠的朝特里维迪砍去。 特里维迪面对持刀来袭的瓦块肉也不慌张,双掌用力,生出更多的飞叶,猛的攻向瓦块肉。 特里维迪很自信,这么多密集的树叶攻向你,我看你不防守后退。 刺啦一声响,瓦块肉先防后攻,任凭树叶砸在身上,咬牙一砍。 连孙静都反应不过来的速度,特里维迪更无办法。 哗,鲜血喷上天空,下水洒了一地,特里维迪呻吟道:“若不是灵气枯竭,你今天……” 一段时间以后…… 卢正卿缓缓睁开双眼,他发现自己躺在地上,瓦块肉蹲在一旁紧张的望着他。 “坏人呢?” 瓦块肉见卢正卿欲起身赶紧上前去扶,待卢正卿靠着树干坐好后,他指了指不远处。 两具尸体,一具拦腰…… “哎,你怎么把两个人都杀了,我还要问口供呢。”话毕,卢正卿自嘲的笑笑,就凭当时那凶险哪能思考这么多。 卢正卿发现瓦块肉的衣物上粘有鲜血,他急问:“你受伤了?伤及骨头没有?让我瞧瞧。” 瓦块肉脱掉衣物,露出流线性的精瘦身材,身上有许多密密麻麻的血点,卢正卿摸着瓦块肉的身子不停的问:“这里痛不痛?这里呢?” “看不出来你瘦是瘦有肌肉,没伤及骨头和内脏,全是皮外伤……”卢正卿脸色卡白,叹了口气,他的身子隐隐作痛,多半是肋骨断了,他无力坚持,大口的踹着粗气,“我怀内有个白色的瓶子,你取出来,里面是上好的白药,你擦在身上,三天可好。这次的事情感谢你了,若不是你我怕明年今日是我的忌日。” 瓦块肉点点头,凑近卢正卿,在他的胸口处不停的摸,卢正卿闭着眼继续道:“你将里面的东西全取出来吧,都拿走,全是些野外用的佐料,药品。” 瓦块肉将卢正卿怀内的物品一一取出来,将几个瓶子放进自己怀里揣好,又将摸到的银票放回卢正卿的怀中。 卢正卿笑道:“这银票送你了,拿回村过个饱年。” “谢谢大人。”瓦块肉感激道:“今年终于不会饿死人了,谢谢!” “哎!等我休息一会儿后,你再扶我走。大红柱她们没事吧?” “没事。” 瓦块肉见卢正卿靠着大树很吃力,于是靠坐在一起,用手当做枕头放在卢正卿的头下,半抱着卢正卿。 “谢谢。”卢正卿的声音很低,“若我死了,麻烦你将尸体带往康县卫所。” 卢正卿木然的望着漆黑的深林,他感到生命渐渐流逝,他快支撑不下去了。 不一会儿,密林中响起人声,范大龙带着人马突然出现在眼前,他望着偎依在一块的两个纯爷们支吾道:“我去,小卢!你个人渣,之前竟敢和老子一起洗澡,老子要砍死你,你还我清白。” “别闹了。”马冲急冲冲的跑到卢正卿身旁,他摸着脉说道:“小卢受伤了,重伤。” “你们瞧瞧,这家伙真是郎中出身吗?”范大龙走来指着卢正卿大声对同伴说道:“小卢脸色卡白,半昏迷中,身上有血迹,有伤口,能用眼睛就能看出来的事,这小子竟然还要把脉!把锤子,骗子大夫。老子回去就申请换人!” 卢正卿听见声响,努力的睁开了眼睛,看着讨厌的范大龙竟有些心喜。范大龙见卢正卿醒了指着瓦块肉问:“这家伙是谁?山民?你该不会跑去抓张家湾的私盐贩子了吧?” 范大龙哈哈大笑起来:“你若是抓了,这千里大山里面的山民就没盐吃啰。” “哈哈哈。”其他锦衣卫也跟着笑了起来,马冲笑道:“不知该说你运气好呢,还是运气不好呢?我们分别后就探查到莫卧儿接头人和莫卧儿头领的下落,于是便寻了过来,哪晓得竟被你抢了先。倒是这人是谁?” 马冲指着瓦块肉,其余锦衣卫也注视着瓦块肉。 此刻前来追击的锦衣卫有许多是康县卫所的人,他们身着制服,威风凛凛的架势,瓦块肉那看见过这么多当官的,当即吓得紧靠着卢正卿,说不出话来。 卢正卿说道:“别吓人家,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随后他回头对瓦块肉说道:“你若怕就回去吧,谢谢你了。” 瓦块肉想走,他抬头望向其余锦衣卫,这些人围在一起没有间隙,他不敢跑。这时,眼前的锦衣卫让出一条路,瓦块肉风一阵似的跑了。 范大龙望着远去的背影问道:“这人真是山民?” 卢正卿点点头。 “我看他的身手很强吧!” “很强。就是不爱说话,胆子小。” “嘿,有些山民一辈子都没出过大山,又恶又怕当官的,我们有这么多身着官服的人,不把他吓死才怪。” “是啊!”五十好几的卢正卿坐在酒桌上,“当初碰见他们三人的时候,我若不先自报身份,恐怕会被瓦块刀砍死。” 赵留根问道:“卢大人,你这个故事不对吧?” “哪里不对?” “我怎么见故事中的你像只无头的苍蝇似的。” 卢正卿拱手朝北,“那是我第一次执行任务,当时我依仗的是满腔热血以及对民族对国家的忠心。” 赵留根埋汰道:“简称中二。” “你小子……” “卢大人,故事里面是有不对。” 杨曦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第三十九章 三垣四象术 杨曦环顾左右,待同僚们安静后,他问:“卢大人,你刚才说树枝如同游蛇般的飞在空中将你缠绕可是真?还有那莫卧儿人驱使飞叶伤害你也是真?” “嘿,这有什么?”开口的是赵留根:“讲故事嘛,定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要添加传奇性故事才好看,至于打败自己的对手一定要运用夸张的修辞手法来形容对方的强大,否则脸面何在?” 杨曦瞪了赵留根一眼,赵留根嘿嘿笑了几声,这时卢正卿摸着胡须回忆道:“其实赵留根的话有道理,后来我们检查过现场,确实有树枝如同蛛网般的绕在空中,毕竟那颗树是千年古木,几人合抱不能围,它枝叶繁多,长得这么奇怪虽少见,但深山中亦有。 不过关于飞叶暗器我们还真没找到,后来马大人推测应该是火药那类暗器,不会留下什么证据,毕竟莫卧儿国是出名的科技强国,人家有什么秘密武器我们也不知晓。” 杨曦问:“大人。既然瓦块刀这么老实巴交,为何犯下如此大罪,竟屠霹雳手封德然的全家?听说连小孩也不放过。” 卢正卿回忆道:“当初我遇见他的时候,他不过二十左右,或许更年轻。那时他空有一身武艺却不知自己的厉害,封闭在千里大山中,没见过世面。但是后来他见过世面后是什么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不过此人在杀人的时候很冷,很冷,犹如砍柴般的漠然。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还激动了很久,他却没有这种现象。还有那莫卧儿下人应该不会武功,没威胁性,瓦块刀还是将他杀了,未留下任何活口,这作风嘛…… 在那件事过后五年,瓦块刀蓉城比武,荣获第一,至此北上中原,闯下赫赫威名。” 李捕头有些担心,“此等恶汉若真出现在江北县该怎么办?” 赵留根安慰道:“要出现也会出现在对岸的江州城,我们这里这么小,没意思,人家不会来。” “那倒是,那倒是。” 两人勾肩搭背的嬉笑起来。 卢正卿见时候不早,他起身道:“你们聊,我还有事先回家。杨曦,上班的事你不用急,官无孝道不立,你是锦衣卫不是平头百姓,你要往上爬的。” “感谢卢大人教诲,请大人慢走。” 待卢正卿离开后,同僚们嘻嘻哈哈的大饮一场后陆陆续续的离开,空旷的院子内只留下杨曦和马嫂子。 月光下马嫂子干活的声音清脆可见,杨曦劝道:“你先回去吧,这些粗活不用你来干,待明日一早你安排工人们来做。” “要不我把地扫了吧。你看这地哦!” “时间不早了,等你收拾完至少要花几个时辰,你早点回家陪虎子。” “那……”马嫂子望着不远处某张桌面上的白砍鸡问道:“那支鸡还没吃,丢了怪可惜的,我可以……” 杨曦打断道:“不行!” 马嫂子面有惭愧,埋下头来,只见杨曦问道:“我给你的银票用完没有?” “还剩了三十多两。” “你买两支鸡回家吃,钱从里面扣,以后不要吃剩余的食物,刚才那桌客人虽然没怎么动筷子,但是他们划拳喝酒,大声吆喝,喷了许多唾沫星子在上面,不干净。” “嗨!”马嫂子一拍腿,遗憾道:“家里没做晚饭,虎子还饿着呢。” 听马嫂子这么一讲杨曦有些尴尬:“哎呀,我怎么把虎子忘了,你还是打包拿回去凑合吧。” “拿什么拿。”马嫂子满脸不愉快,“刚才你绘声绘色形容了这么多,我哪里还吃得下,算了。” “既然如此,那你去后街打包抄手吧,他们通宵营业,若是有人欺负你,报我的名字,我在那个地方略有薄名,若是有诨号滚龙的人欺负你,更不用怕,记住了吗?” 马嫂子得意道:“上横街和后街两个市场的混子,几乎无人敢惹我,谁不知道我是锦衣卫杨曦家的长工,你的职务唬人得很。” “啊!” 杨曦很纠结,没想他不能刷脸卡的地方,马嫂子竟能刷脸卡。 杨曦送别马嫂子后关上门回到卧室,在今天凌晨当爷爷的棺材合上后,他将家里翻了个遍。 除了爷爷卧室的暗格内有秘密,其余地方并没有其他发现。 那暗格里有个小箱子,里面有许多认不出的符咒,还有一本书籍,一个信封,一个精巧的玉屏风。 书籍是《寂然不动心经》,他不是第一次听见这本书的名字,刚才李捕头也提及过这本书,此书和《苦叶心经》合称江湖两大奇书,曾经有高手修炼此书成为武林盟主。 可是这本书为什么会在爷爷手里,爷爷会武功不假,自己的武艺全靠爷爷传授,但爷爷那几板斧还不如我! 他的武艺全靠爷爷口述,而自行修炼。 《寂然不动心经》开篇讲述此书来自《三垣四象书》,这本书共分为三垣四象二十八宿。 而心经属于西方白虎中参宿类的法术,这西方白虎分为:奎、娄、胃、昴、毕、觜、参,共计七宿。 《寂然不动心经》属于其中的参宿。 三垣:即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 四象:即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二十八宿:即东方青龙(包括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宿);北方玄武(包括斗、牛、女、虚、危、室、壁七宿);西方白虎(包括奎、娄、胃、昴、毕、觜、参七宿);南方朱雀(包括井、鬼、柳、星、张、翼、轸七宿)。 每一宿,每一象,每一垣,包含法术若干。 比如属于参宿的《寂然不动心经》。 乖乖!法术有这么多?杨曦感到很突然,他没听过此类传闻啊,连说书匠都没讲过类似的故事! 这不是武功,是法术,《寂然不动心经》主要是修炼灵力,可以加强自身的灵力,同时将灵力提纯,而这本法术在整个二十八宿中亦属于一等法术。 难道当年的天下第一修炼的是法术? 杨曦按照书上的指示,盘坐在床上,手掌摊开,放在双腿上,闭眼运行经脉感受着天地灵气。 迷糊间他除了感到一丝困意,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灵气。不过他不灰心,他按照书上的指示,提炼自身的灵力,运用灵力游走任督二脉,闭气感应自身灵力,当他努力憋气后,除了想死就是想放屁。 或许自己无法修炼吧,杨曦虽贵为三流高手,但他不会内力。他还记得爷爷教他武艺时的那种痛心疾首,现在想来爷爷痛恨的是以后夺舍的身体资质太差。 果然我不是善于习武的人。 杨曦继续翻阅这本书,在末尾处有些粗浅的关于灵气的运用和攻击法门,许多都是将灵力外放,他连灵力都感应不到,当然无法学习。可最后处的运力法门和爷爷教他的白猿惊渡很相似。 这篇名为《白猿之力》,是直接强化体力,以及运用灵力来强化体力的法门,若是将其中关于灵力运用的部分删减后,差不多就是自己修炼的白猿惊渡。 这是因为他修炼的白猿惊渡不需要内力,而不需要内力是因为他修炼不出内力。 呵呵!杨曦很无奈,他无法感应到灵力,无法运用法术,书上写得清清楚楚运用法术必须要灵力来驱使;同时他连内力也修炼不出,这白猿之力上面有部分是内力的修炼,爷爷之前毫无保留的教过他,他练了这么多年还真练不出来! 除非这本书有假,此刻他真想看看《苦叶心经》,看看其他的内功修炼方法。 若是能让他摸摸《苦叶心经》也好,他可以重生复活复制。 第四十章 听不懂 杨曦是无法修炼内力的石男,但这也印证了《寂然不动心经》的厉害,他光练书上的健体部分就能达到三流高手的境界。 别看是三流,武林中的江湖人要数千分之一的机会才能修炼至三流,这已经是人中龙凤。 而锦衣卫招募小旗的标准正是三流。 数万分之一才能达到二流,数十万分之一才能达到一流。 杨曦将书收好,打开信封,里面不是书信,有几张纸上面记录着一个法术:属于南方朱雀中柳宿类的鹑火术。这南方朱雀共分为:井、鬼、柳、星、张、翼、轸,共七宿。 鹑火术是三等法术,亦是四象二十八宿中最下等的法术,不过这下等法术的威力吗? 杨曦想起就后怕,顷刻间能将人烧成灰烬。 那一等的《寂然不动心经》是何等的厉害?而《三垣四象书》又是何等的厉害? 这个世界上有法术,为什么没人谈及过呢? 难道这个世界上称王称霸的不是武术吗? 杨曦很困惑,这么多年来他从没听过关于法术的传闻。 杨曦放下信封,打量起精巧的玉屏风,屏风上面有字,密密麻麻犹如鬼画符,这陌生的字体他竟然认识,这一刻他心里一惊,望了望屋外的黑暗,关上了窗户,这正是第一次复活时见过的六道轮回那类字。 转生六道.鬼丁五甲转生。 他是真没学过这种字体,为什么会认识?疑惑间玉屏风上记录的信息一股脑似的刻进了他的记忆中,当他读完玉屏风上的字时,他瞬间就记住了,达到了倒背如流的地步。 当初那六道轮回四个字太少,他没觉得记住是件困难的事,如今类似字体他读完上千字顿时能记住,他才发现不仅仅是认识陌生字体这么简单,还有更多的隐秘他不知晓。 就在这时杨曦感到丹田处涌起一股热气,他感到很难受,下意识的盘腿坐起,突然又有一股清凉冰冷的气息从眉心涌起,两股气一前一后的在身体内遨游,按照玉屏风记录的线路开始运转。 杨曦闭上眼,他的肌肤泛起阵阵白光,当然他没看见这一切,一炷香的时间,杨曦睁开了双眼。 若他猜得没错,这法术他学会了。 转生六道.鬼丁五甲转生。 杨曦不知道这法术的来历,也不知道身体内驱动法术的那股力是什么力,这不是内力也不是灵力。 他运转功法,掌心处泛起白光,他清楚,只要在有尸体和灵魂的地方,他运用法术,就会有灵魂附身在尸体上,他能控制被灵魂附身的尸体,每次最多能控制五个。 杨曦吹灭烛火,翻身上床,鬼丁五甲这玩意到底砍人有没有用不清楚,貌似可以用来破案,上次收获的无名女尸正好可以用这招来试试。他计划待爷爷下葬后,就去敛尸房试试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噹~噹~噹~ 对岸江州城内罗汉寺的钟声响彻天空,杨曦倥立在院子内望着一片狼藉的葬礼现场心情郁闷,乱七八糟摆放的桌子板凳在月光下泛起银色的光芒。 他死了, 他又死了一次, 明明躺在床上睡着了,却在凌晨零分醒在院子内,刚才是谁杀了我? 是爷爷? 杨曦望着安静的黑色棺材,想不出来里面的老爷子又使用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法术复活后将他暗杀。 他背对卧室,面朝棺材想要瞧瞧爷爷这次复活后又要做什么妖。 时间一分分过去,当黑暗的空中传来今日的第一声鸡鸣后,他感到身后红光一闪,等他再次醒来时又是凌晨零分,传入耳边的依然是罗汉寺的钟声。 敌人在卧室方向! 杨曦转过身,找了个椅子坐下,他翘着二郎腿望着卧室,他在等两个时辰后出现的刺客,不要怪他明目张胆,谁叫我能无限复活! 还未等到今日的第一声打鸣,远方天空有白点飞来,只见空中缓缓飘下来位头戴牛头面具,一袭白衣,手拿纸扇的人。 此人未站立在房顶上,他就这么漂浮在空中。 安静,是一股诡异的安静。 若杨曦猜测得未错,此人第一次杀他的时候,应该在空中观察了很久,若当时他回头说不定能看见此人。 杨曦就这么半躺在椅子上,对方不出声,他也不开口,两人默默的对视着。 “结束了?” 漂浮在空中的白衣人将纸扇张开,微微扇动。 很静,很轻,给杨曦一种谢近一或者人贩子书生的感受。 杨曦知道这是一种错觉,天下的穷酸秀才皆是这种调调。 杨曦不清楚对方的底细,若对面没有认错人,那么杨曦应该和牛头人认识,可事实上他不认识!按照对方开口询问的内容,一定是在问某件事情是不是结束了,究竟是什么事? 很快杨曦心中有了推测,如果他猜得没错,对方很有可能是爷爷的人,牛头人是在找爷爷,而不是找他。如果他的表现有异,让对方判断出自己不是爷爷,那么此人会下杀手。 这句话该怎么回答呢? 哎,乱试吧! 杨曦什么都不怕,就怕此人测试他的法术。因为他不会! 杨曦回忆着记忆中的老爷子,想不到这老人很木讷忠厚,就不知这是伪装还是事实。他躺在椅子上不敢动,懒洋洋的开口道:“差不多吧,你呢?” 我提问你回答,对你了解越多,越能闯过这个难关。 “我?” 牛头人缓缓低头,手中的扇子微微摇动,杨曦知道对方在观察自己,可是距离太远,他无法看清牛头人的微动作。 “这些年好与不好你心里清楚,开弓没有回头箭,你说呢?” 我说什么?杨曦心里那叫郁闷,打什么珠玑?在猜谜语吗? “你说我什么时候能回头?我的人生就是一条射线,他只会奔向虚无缥缈的未来,当我选择这条道路时就注定回不了头,直至时间的尽头。” 杨曦瞎比比的乱扯起来,这应该就是一位能夺舍,能无限延续生命之人的想法吧! “尽头?” “对。尽头,你难道不知道尽头?对于我们这种人而言,终点永远在那里,他永远不会变,我们和市面上的普通人不一样,没有万千变化。” “这……”牛头人有点晕乎,他似乎听不懂杨曦在谈及什么。 其实杨曦也不懂,大不了重来呗,要么绕晕你,要么复活重来! 爷有无限条命! 第四十一章 敛尸房老梁 “你呢?你最近如何?” 杨曦猛仰头,紧紧的盯着牛头人,这人究竟是何来历? 牛头人轻轻的飘了过来,黑灯瞎火的如同鬼魅那般的飘了过来,停留在离杨曦不远的地方,衣角随着微风而摇曳。 “你夺舍后还剩多少法力?” 来了! 决定命运的时刻,杨曦坦然的实话实说:“难道你忘了?这小子资质之愚钝,世所罕见,他不仅仅无法感悟到灵力,连内力也修炼不出来,你说我还剩多少法力?” 牛头人道:“当今的天地间几乎不含灵力,难道你能感悟到?” 我去,还有这一出,原来感悟不到灵力不是我的问题,是世间没有灵力了,那我为什么自己不能修炼出法术?还有内力呢? “但是我使用不出法术!这也怪我一意孤行,早知道这小子无法修炼内力就该换一个炉鼎,我只念这家伙资质差,若是换我来修炼定会练出灵力,可惜了。” 杨曦满是懊悔,很好的进入了角色状态中。 “没什么好可惜的,当今天下虽然以武功为先,可真正的高手正是我辈这样具备法术的人,能不能修炼出内力不重要。如今天地间无灵力可用,运用法术只能依靠人体蕴含的稀薄灵力,你可要明了,人也分为三六九等,不是每个人都有灵力的。干脆我送你回组织修炼后再做打算,我瞧你这身体实在是差得很。” 回组织?回什么组织! 杨曦哪能跟眼前的牛头人回组织!面对牛头人尚且难以应付,回到组织怕不是永远只能待在同一天! 杨曦拒绝道:“我再差也不怕江湖中人。”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有些人体内不含灵力,无法操控法术。你可要想清楚,世上有灵力的人很少,否则当今天下就不是武林的天下,而是法术的天下。不如和我回组织。” 杨曦回拒道:“我现在还不到回组织的时候,这锦衣卫的身份还有用。” “区区小旗而已,连江北县亦不能出。” 牛头人说得没错,小旗还不能任意出城,至少得总旗。 杨曦有底气的说道:“若是总旗呢?” 他见牛头人似有疑惑,继续讲道:“这小子厉害得很,最近江北县总旗的位置空了出来,最有希望晋级总旗的就是这小子。到时有了总旗的身份很多事就能放心的去办。” “你若执意如此,我也没办法。不过……”牛头人淡淡的说道:“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升不上总旗跟我回组织。” 随后,牛头人轻飘飘的飞到屋顶,这时他停下来问道:“风忆子最近还好吧?” 风忆子是谁? 炸我? 杨曦道:“不认识。他谁啊?” “哦,记岔了。” 牛头人飞上天空,迎着月亮而去,身影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黑夜中…… 咕~咕~咕~ 今日的第一道鸡鸣声传来,果然第一次杀我的时候牛头人在我背后观察了很久。哎!爷爷身后是什么组织啊? 应该是一群会法术的人,按照牛头人的话来看,会法术的人很少,他们似乎不问江湖事,既然如此这群人的追求是什么? 一个月,若一个月升不了总旗牛头人还会来找我麻烦,哎! 接下来得从那具怪异的女尸身上想办法,若是能破了人贩子私藏弓弩一案,总旗不过是手到擒来。 看来不能等爷爷下葬后再工作了! 杨曦推开卧室门,闷头便睡,今天他不想去试验自己的鬼丁五甲转生术,他要安排马嫂子将院子打扫干净,将爷爷接下来的葬礼落实,然后平安的渡过这天,每天都被杀上几次的感觉不好受啊。 今日一定要成功的渡过…… 翌日,天空晴朗,江北县一碗水某处有座破败的院子,院内有难闻的腐臭味传出,行人经过此地时会捂鼻加快速度,这座院子正是江北县敛尸房。 今天敛尸房来了位意料之外的人物……锦衣卫。 江北县的敛尸房已经很久未见锦衣卫的身影,五十多岁的仵作老师傅老梁望着突然闯进来的杨曦心里有底,多半是因为那具怪异的女尸,老梁迎上去拱手道:“请问大人可是因为那具女尸而来?” “差不多吧。” 杨曦站在院子内捂着鼻子,望着不远处门内的幽暗问道:“女尸可否还停在这里。” “还在。”老梁讲述道:“根据我们的初次观察,这具尸体称呼女尸很勉强,按照生理特征来看更像男尸,只是那面容太过惊艳,我观察到这尸体有可能由两具尸体拼凑而成。” “你们将尸体解剖了?” “还没有。请问大人是否需要解剖尸体?” “不用,我进去看看,你不用跟来。” “大人不要!” 老梁着急的喊住杨曦,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杨大人会进入敛尸房,同样是办案人员,可锦衣卫高贵得很,哪怕是尸检报告也是由他交给江北所外的站岗士兵,再由士兵交给锦衣卫大人,这些大人连他的面都不会见,难道是…… 杨曦也很奇怪,侧头问道:“有什么事吗?” “没有。只是敛尸房内脏污浊不堪,怕脏了大人。” “不碍事。” “不是……” 老梁站在院子内直跺脚,却又无法阻止杨曦,最后长叹一声跟在了身后。 杨曦见老梁跟来开口道:“不要跟上来。” “是。” 老梁退了下去,暗自摇头。 敛尸房内门窗大闭,不透光线,左右摆放着两排尸体,每个尸体都未穿衣物,皮肤呈灰白色吗,油亮。 有许多尸体的肚子上插着小竹管,竹管的另一头燃烧着火苗,敛尸房内的微弱光线正由这些火苗散发出。 人死亡后因内部蓄积过多腐败气体,在温热天气长时间放置容易爆炸,故此需要排气。 杨曦见最里处的黑暗角落有人,问道:“你是谁?” 阴影内走出一位十八九岁的小伙子,穿着打满补丁的衣物彬彬有礼的回道:“回大人,在下是学徒小邵,正在清理尸体。” “这么快就点灯了?” “天气转热了,若是炸了附近的居民又要闹。” 杨曦取下火石,走近烛台点燃,他见小邵仍然站在一旁,继续说道:“没你事了。” “大人,我可以帮你打下手,这里之物实在太脏。” 打什么下手?我要实验法术呢! 杨曦没好气道:“叫你走就走,少废话!” “是!” 小邵回了个礼,转身离开,很识趣的关上大门。 第四十二章 蜀锦 当小邵将大门关上后,屋内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杨曦借着手中的烛台打量着敛尸房内停摆的尸体。 多热闹的! 江北县常年冷清的敛尸房被这群人贩子填满,而点着竹管的那几具尸体是衙门其他未结案的老尸。 这时杨曦发现那具女尸停在最里处,身上的衣物整整齐齐,跟其余赤身的果尸不一样,难道是因为太过诡异,连见多识广的仵作也有些害怕? 杨曦见女尸的嘴角有污迹,之前没发现啊!他拿着烛台凑近一瞧,火气直冲天灵盖,X斑! “妈的!” 气得杨曦直爆粗口,这可是尸体啊!他将手中的烛台握得嘎嘎作响。 此事不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先将正事办完再解决这两个仵作! 杨曦将烛台放好,张开双掌感受着体内那股无名力量,不一会儿掌心泛起白光,他摸向无名女尸,只觉体内一股力量流逝,顿感索然无趣,口中苦涩。 鬼丁五甲转生! 敛尸房内静悄悄的,尸体上点燃的管子如同星星点灯般的朦胧,卡白色的肌肤油腻湿滑,只需轻轻一碰皮破水流。 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杨曦打量着紧闭的双眸,女尸依然处于沉睡中,安安静静独自美丽。 杨曦蹙眉望着尸体,难道转生术失败了? “他不会醒来。” 有声音从身后传来,杨曦心里一紧,谁? 他立即回头,只见五名新死的人贩尸体复活了过来。 其中一位打量着杨曦的行头,笑道:“锦衣卫大人,这尸体不会醒来。” 法术成功了! 杨曦望着眼前转生复活的尸体问道:“为什么?” “这尸体蕴含奇异的能量,我本欲附身在她身上,后来转念一想。”复活之人不怀好意的望着另一位复活之人说道:“后来我就放弃了该尸体,选择了当前这幅身体。” 被此人盯着的另一位复活之人翻着白眼,下巴微抬,盯着天花板,扣着鼻孔不发一言。 “切!” 此人面露不屑,颇为生气。 杨曦看出眼前两人似乎有些过节,他问:“你俩叫什么名字?” 此人拱手道:“在下范姜安。” 范姜安? 这个名字好熟悉! 扣鼻孔之人见生无衣物,于是随手在旁人身上擦了擦回道:“在下李周。” 杨曦问:“你俩是做什么的?” 范姜安:“鬼魂。” 李周:“意识。” 杨曦:“???” 杨曦问:“你俩生前是做什么的?” 范姜安回道:“大漠刀客。” 李周笑道:“吾乃书生秀才。羞愧,羞愧,吾拼尽生平之力不过区区秀才,只比他人多识几个字而已。” 范姜安见李周那得意劲,将头一偏,冷哼一声露出厌恶之色。 杨曦望着其余三人问道;“你们是谁?” 其中一人回道:“启禀大人,我叫章闯。不知大人如今是何岁月?你有没有听说过蜀锦沉船一案?” 沉船一案是大案,价值二十万两白银的蜀锦沉了,至今没查到原因,这比钱相当于朝廷年收入的3%。 杨曦说道:“沉船案才过去不久,你可有此案的消息?” “消息没有。”接着章闯大声的说道:“这案子是我做的!” 杨曦:“哈?” 敛尸房阴暗的气氛更显安静,四尸一人神情注目的望着章闯,只有杨曦此起彼伏的气息声隐隐作响。 章闯讲述道:“在下乃蓉城锦衣卫试百户章闯,今年一月初押着五船蜀锦从新津县运往杭州,船在途径丰都附近的时候沉了,蜀锦丢失了,船上的押送士兵全军覆没,不知我说的可对?” 章闯见杨曦不置可否,继续道:“既然案子没有破,说明你们也不清楚内里的黑幕。事情起因在去年十月份,我因公事恶了蓉城千户范大龙,至此结下梁子。人家是千户,而我是区区试百户,从那时起,范大龙事事针对我,我工作没法做了。 后来他安排我去办一件非常难办的事,就是押送蜀锦至杭州,连新年也不让我回家,于是我想了想干脆将这船货劫了。这船货物不止二十万两,实际金额至少七十万两。因为其中还有江州同知彭泰初的五十万两白银,以及其余宝物若干。 我伙同江州城捕头严兴,江北县地头蛇地皮,在涪陵地区将货物由长江转运至乌江流域藏好,同时由地皮和严兴找一位替罪羊来担当此事。” 杨曦问:“既然如此,这批货物此时在什么地方?” 章闯颇有怨气:“不知道,老子被他俩杀了!” 杨曦问:“那你知道他们如何找替罪羊吗?” 章闯回道:“这我知道,我是发起人,嫁祸的计策是我想出来的。我们选出一位和此案有关联的查案人员,将船上江州同知彭初泰的宝物送几件给查案人员,再陆陆续续的提供情报给此人,最终引导此人单独前来乌江附近的藏船之地,在此之前由江州捕头严兴带领同知彭初泰提前埋伏,人赃俱获。” 杨曦问:“彭初泰会信?” “大人,替罪羊家中有沉船宝物,同时他独身出现在藏船之地,你说彭初泰信不信?况且我们没有打彭初泰那五十万白银以及宝贝的主意,我们只要那价值二十万白银的蜀锦。 若彭初泰看到自己的财帛几乎没有丢失,只丢失了朝廷的蜀锦,在这种失而复得的情感下,再加上严兴利用职务之便,找些七七八八的证据,彭初泰一定会相信蜀锦被替罪羊的同伙带走了,至于替罪羊讲义气不出卖同伙,愿意为同伙赴死,这关彭初泰什么事?” “好计策。”杨曦问道:“那他们为什么杀你?同船其他押运货物之人呢?” “黑吃黑呗!二十万白银三个人分,不如两个人分!”这时章闯跪在地上对杨曦拱手道:“当时我们计划在酒里下蒙汗药,将同船押运的官兵迷晕后干掉,可是当事情完成后,他们竟趁我不注意将我杀害。 大人,我没有其他要求,请为我报仇。本来我见一道白光闪动,黑暗的环境中出现光线,出现人间的景象,于是我抢在其余争先恐后欲进入白光的灵魂前,闯进白光,我本无其他要求,只想将他们的阴谋告知出来,否则我死不瞑目啊!既然大人是锦衣卫,我也安心了。可以安心的去。” 杨曦见章闯的双目似有闭上之意,问:“你尸体被埋在什么地方?我将你好好安葬,烧点纸钱也好嘛。” 杨曦不是为烧尸体,是为找证据。 “谢过大人,在下被谋害在乌江张家村后的大牛山,我是被活埋的,他们将我埋在大牛山瀑布下的某颗大树脚,就在溪边,那里有一块巨大的石头。 请大人动手吧,我这辈子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哎,一步错,步步错。” 杨曦望着闭目的章闯,收回能量,只见两者之间有根只有他能见到的白线被斩断,随后章闯附身的尸体硬邦邦的倒在了地上。 第四十三章 谁要小翠的命 敛尸房内静悄悄的,烛光很微弱,四具复活的尸体围绕着杨曦未发一言,他感到后背发凉。 章闯告知了不得了的消息,蜀锦案的凶手有地皮! 地皮送他的那幅画还被当铺先生所称赞,妙人吗?兴许地皮要找的替罪羊是他,难怪此人对他的态度会这么好,或许家里那幅张简之的画作正是账物,正是江州同知彭泰初的收藏。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古人诚不欺我。 地皮吗? 幸好我之前不停的复活重生,导致杨曦对地皮略有了解,而地皮至今还不曾接触过杨曦。 既然你要钓我的鱼,就别怪我钓你的鱼! 这时杨曦望着另一具陌生的复活者问:“你是谁?” 这名复活者畏畏缩缩的埋头道:“大人,我不知是怎么回事,有人推我出来。” 哼!一旁的范姜安冷哼一声。 杨曦问:“难道你没有见到一团白光内有世间的景象?” “见是见到了,可是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推了出来。” “你知道是谁推你吗?” 此人指了指李周,李周微微一笑:“互相帮扶,互相帮扶。” “大人,我是小翠。我死后迷迷糊糊见黑暗中有白光闪动,前方还有一群灵魂在挤抢,我还未反应过来时就被此人推了出来。也得感谢此人,我心念那杀我之凶手有没有伏法?我不想就这样冤死。” 随后,小翠对李周鞠躬道:“感谢先生给我这个机会。” 李周摆摆手,“不碍事,不碍事。” 杨曦望着五大三粗的爷们儿坐着小女儿姿态,心里瘆得慌,这次复活的几人的尸身是才死去的人贩子,全是爷儿们,那晓得招来了小翠的灵魂。 这说明被鬼丁五甲转身复活的尸体不一定是死者本人,很有可能是其他灵魂,就如同当前。 杨曦知道小翠的案件,此事闹得有点大,鳏夫冯木匠窥视寡妇小翠的美色,图谋不轨时杀害了小翠,再加上小翠二十出头便守寡,门前是非特别多,冯木匠也是出名的老鳏夫,此事在江北城闹出不少风雨,老百姓茶余饭后都爱吹鳏夫和寡妇的事情。 冯木匠如今已下狱,这件案子结束了。 杨曦劝道:“请你放心,凶手已经被抓。” 小翠激动道:“真的?凶手是谁?” “你还不知道凶手吗?凶手你认识,是冯木匠。” “不可能。”小翠的目光肯定:“不会是他。” “怎么不会是他?他图谋你的美色,在干那事的时候杀害了你,认证,物证皆有,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 话一出口,杨曦总觉得怪怪的,又想不起哪里怪。 这时,小翠说道:“干那事是什么事?若冯木匠馋我的身子我给他便是,他谋害我做什么?我记得杀我之人蒙面,面颊露出部分有刀疤。” “万一冯木匠不知道你愿意将身子给他呢?” 小翠扭捏道:“我的身子早已是他的了。” “啊!”杨曦很吃惊:“冯木匠四十好几,满口大黄牙。你才二十出头,小嘴内尽是洁白的皓齿,你也愿意?” 小翠埋下头:“有什么不愿意,两个无依无靠的人结伴而行呗。” “大人。”开口的是李周,他拱手道:“我看事有蹊跷,毕竟死者已承认凶手不是冯木匠。大人不用怀疑,我们已死之人没有生理需求,故此对世界上很多事物没有欲望,想有欲望这身体也不支持,所以对事情看得很淡,就比如适才的章闯,当他将想要告知的事说出来后,他对这个世界就了无牵挂,所以小翠姑娘的言辞值得信服,他不会为了冯木匠而说谎,死人没有说谎的需求。” 李周眯着眼,摇头晃耳缓缓而谈,享受之情溢于言表,他的手…… 杨曦呵斥道:“有话好好说,你乱摸什么!” “研究下,哈哈哈,研究下。” 李周收回抚摸在无名女尸胸口上的右手,眼角上翘,眯眼笑道:“根据我多年的经验,此等绝色定是扬州瘦马,上等货色,我看比赵合德,赵飞燕那两妞差不了多少,甚至还略胜一筹,睡了她就等于睡了女菩萨。 哎哟,咋个口水掉了出来。” 李周刺啦一声吸回嘴角的口水,乐呵着:“不是我要掉口水,是我附身的尸体死亡时间过长,嘴角僵硬,肌肉不耐,口水乱喷。” “你继续编!”杨曦既生气,又无奈,这无名女尸真是花容月貌之色。 “大人,请收回神通,让这孙子滚!没素质。” 范姜安冷眼盯着燃烧的烛火,他瞧都不瞧李周一眼。 李周收回微笑:“什么没素质。我是秀才,我以文化人的眼光,站在艺术的角度欣赏美,你以为是你这种什么都不懂的粗人?” “小心吃瘪!” “你们别吵了。”杨曦问道:“你为何认为此人是扬州瘦马?有没有什么依据?” “平!瘦!”李周抚摸着无名女尸的手道:“真白!我给你们讲,扬州瘦马不同于青楼女子,她就不能丰韵,她一定得平,一定得小巧,就如同未发育的十岁小丫头那般,那才是极品。可惜这姑娘高了点,而且……” 李周又摸了摸胸:“还是有点肉,我们读书人不喜欢,我们读书人喜欢那种小女孩。” “当然有肉哦。” 杨曦拉开无名女尸的衣物,壮实的庄稼汉子身体映入眼前,“这是胸肌!这是爷们,下面带把的。” “现在的人玩得真开放,可惜我不欣赏。”李周如触电般似的抽回手,继续埋汰道:“真恶心。” 随后李周擦了擦手,问:“小翠姑娘,你有没有什么仇家?” 小翠摇摇头。 “你回忆下?” 小翠还是摇摇头,待在一旁的范姜安看不下去了,吼道:“请别吓唬人,人家小姑娘会有什么仇家?” “嘿嘿,还真有仇家。”李周笑道:“适才大人也说了,小翠姑娘死于情杀,这说明什么呢?说明小翠姑娘家的财物并没丢失,说明凶手不为钱财,不为其他,只为一样,那就是杀人! 无论冯木匠是真凶,亦是被诬陷,整个事情的目标就是要小翠的命。所以我才会猜测小翠是不是有什么仇人!你以为我是你?木头!” 李周说得对,杨曦也很疑惑,究竟是谁要小翠的命,要灭小翠的口? 第四十四章 无须之下巴 小翠至丈夫死后就没什么经济来源,她主要帮大户人家洗衣服维持生计,不是惹是生非的人,反而因为贫穷处处小心翼翼,不敢得罪人。 杨曦问道:“你回忆有没有什么人讨厌你?” 小翠摇摇头:“还真没有,我平日深居简出连话也不多说。” “那你夫家呢?” “夫家欲将我卖了,只待冯木匠存好钱后带我走。” “所以,冯木匠要买你?那你夫家知道吗?” 小翠摇摇头,“夫家才不管什么冯木匠,李木匠,只要有钱,哪怕是条狗也行。” “这样看来你夫家没什么嫌疑。”杨曦转念一想:“你有没有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地方。也许是有人要灭你的口,比如你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只是自己不重视而已!” “我没看见什么呀?”小翠很疑惑,突然她想到什么,扭捏起来,轻声道:“真没看见什么。” 杨曦等人有了答案,小翠一定是看见了什么。 这时,李周劝道:“姑娘别怕,此时你已经死了,你没什么好计较的。” 小翠低着头轻声道:“可是,可是,臊得很。” “骚?我喜欢啊!”李周拍了拍胸口:“在下秀才,正是文人骚客,我不怕骚。既然气氛都烘在这里了,干脆说出来让大家乐呵乐呵。” 杨曦也劝道:“小翠没事,人死如灯灭,活人计较的事情你就别计较了,毕竟找出凶手才是正事。” 此刻小翠最计较的就是凶手,她不想死得不明不白,今天的话放在她活着的时候她是不会说出来的。 “每月含七的日子,我要去彭同知的别院帮忙洗衣服,就在一月十七,我不小心路过别院凉亭的时候,看见,看见覃少爷正搂着同知大人的少奶奶在啃,我也不想撞见的,我脑子一片空白,急冲冲的跑远了。” 听见这话李周很兴奋:“覃少爷动手没有?少奶奶乖不乖?” “他们没打架,是在,是在……” 杨曦问道:“伸舌头没有?” “嗯!”小翠点点头。 李周:“想不到大人懂得多也,难道大人也喜吟诗作对?” 面对李周的打趣,杨曦皱眉不语,他们能从杨曦的身上感到事情的棘手,这时李周也严肃起来:“请问大人,此事有蹊跷?” “蹊跷没有。”杨曦很为难:“那覃少爷是对岸江州城大户人家,光良田便上万,而那少奶奶正是江州同知彭初泰的小妾苏苏。同知的正室嫉妒苏苏,所以彭初泰才将苏苏安排在江北县的别院内。” “有什么好为难的,地主大战官员,多好的一场戏。” “不可,覃少爷是彭初泰的侄儿,是彭初泰正室覃夫人妹妹的儿子。” “那这案件就算了吧。” 李周到很坦荡,不过杨曦却不这么认为,这案子很麻烦,这关系到同知的脸面。同知是什么官? 同知为知府的副职,正五品,相当于现在的正厅级、市长,属于一方大员。分掌地方盐、粮、捕盗、江防、海疆、河工、水利以及清理军籍、抚绥民夷等事务。属于实权干部。 若重新查小翠案,这不仅仅是在打江北知县的脸,也是在打彭初泰的脸,若案件真查个水落石出,当抓出真凶的那刻,正是给彭初泰戴上绿帽的那刻。 李周见杨曦很纠结,他劝道:“大人,我看还是算了吧。这件案子如果真查出什么来,同知的脸面可就丢了。虽说你们锦衣卫和文官不是一个系统,可在我们大明朝,武将天然矮文官三级,江州府的千户遇见同知也得笑脸相迎,若是他要找你麻烦……” 李周没有继续讲下去,杨曦也有这方面的担忧。他沉默一阵抽出绣春刀,望着刀背的寒芒,轻叹一声:“正义。” “你行正义就要给人家戴绿帽子!你就行行好,饶了同知大人吧。” “如果我不知道就算了,既然我知道此事,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否则我怎么对得起手中的御赐宝刀。” “大人,你这把刀是批量生产的。” “那又如何!” “大人说得好,那又如何。”站在一旁的范姜安目露锋芒,“若不能伸张正义,拿这把刀来何用?我支持大人。” 李周叹息一声,问道:“请问大人可是铁饭碗?” 杨曦:“???” “大人是不是世袭锦衣卫?” “不是。” “这件案子赢了等于输,会有一方大员记恨你!” “朝廷去年税收不到700万两,在沉船案中彭初泰运输白银50万两,其余财宝若干,他哪来的钱,这相当于国库收入的7%,无论如何我都会和他斗上一把,那就让暴风雨提前到来吧。” “你不仅仅和他斗,你还要给他戴绿帽子。” “他的绿帽和我无关。” “你掀开的,就是你。” 杨曦不再理会李周,他问小翠:“你除了看见凶手脸上有疤,还有没有其余发现?” “没有。凶手用黑布蒙着嘴,只能见到脸颊上的疤。” “小翠,案子我心里有底,99%是覃少爷做的。你看你是和我一同办案,还是回到黑暗中?” 小翠说道:“大人,我就不去办案了。我还要在黑暗中寻找我的丈夫。呜呜呜~” 望着抽泣的汉子,杨曦点头道:“那我送你回去。” 杨曦收回功力,被小翠附身的壮汉如同泄气的皮球,倒了。 杨曦望着最后一名陌生复活者问:“请问你生前是什么人?” 此人拱手道:“回大人,我因肺痨而死,死时七十有三,该玩的玩够了,该吃的也吃了,老朽不知今日何年,我对世间没有留恋,正如李先生所言,以我复活的这具身体,对世间万物没有欲望,见女子心无冲动,见财务心无贪念,如此这般还不如永归寂寞。” 杨曦见此人坦荡得很,他拱手道:“老先生如此看得开,我很欣赏。不知各位有没有遇见过这些身体的灵魂?” 老人摸了摸无须的下巴,说道:“这些身体年轻力壮,既然大人开口询问,我猜测应该是打家劫舍的歹人吧?” 老人见杨曦微微点头,继续开口道:“歹人多凶徒,年轻气盛,故此灵魂力较强,其实大人不知道,当我们在黑暗中见到能通往人间的白光时有多么激动,这里是敛尸房,少说亦有数十灵魂在争抢,而灵魂力较强的歹人没有出现,我想这里没有这群歹人的灵魂。” 第四十五章 借刀 李周也附和着:“这地界我熟悉,最近没有大规模的死人,没有新增这么多的灵魂,难道这一地的尸体是从外地运过来的?蓉城?” 杨曦道:“不是蓉城,这一地的人贩子是两天前才击杀。老先生你是练武之人?” 不难怪杨曦这么问,不仅仅是眼前的老先生,连小翠也提及过,他们是通过争抢才得到复活的机会,很明显复活的这五个人是附近灵魂最强大的人,章闯和范姜安是练武之人,李周是秀才,小翠被李周推出来,那老先生很可能也是练武之人。 杨曦想从老先生那里问问有没有关于法术的传闻。 “惭愧,老朽并不是练武之人。老朽恰巧卡在小翠的前面,被李先生同时推了出来。既然也到世间走了一趟,我了无牵挂,请大人收回神通。” 老人附身的壮实尸体缓缓侧头望着紧闭的大门,双目中尽是落寞。 杨曦见状问道:“要不要外出逛逛?” “桃花源记。我不是明朝人。” 杨曦倒吸一口冷气不知该说什么。 老人继续说道:“我是前朝商人,凡间已无留恋。” 杨曦望着失去生机的尸体上流露出的落寞和果决,心里有种不畅快。他问:“这老人家在黑暗中待了几百年了吧?” 李周笑道:“那又如何,就算他见到了当前的繁华,最终依然会归于黑暗,还不如就此离去有个念想。” “那你们有没有办法找到我的爷爷?” “老爷子去世了?” 杨曦点点头,老头什么都没有交代,只知他要夺我的舍,如果能将他复活,一定能问出更多东西,毕竟复活后得由我控制。 杨曦道:“才去世不久。” “难!灵魂归于黑暗后不会停留一处,再加上老爷子年迈,或许会抢不赢其余灵魂,不过大人可放心,待我去帮你寻找一番,我既能推小翠,也能推老爷子。” “那拜托了,需要我现在解除神通?” “需要。” “但我下次使用神通后,该如何找到你。” “只要大人在江州府使用神通,我定能出现。” “那好!” 杨曦收回神通,被李周附身的尸体亦倒在了地上。这时范姜安神情紧张的说道:“大人,我不愿回到黑暗中,请大人收留。” “你难道有什么未了之事?” “没有,范某实在不愿从回黑暗。”范姜安见杨曦不解,他解释道:“小翠等人死得太早,不懂黑暗,那商人本是自尽,两手皆空,我比不上。在下不才,愿为大人跑腿。” 杨曦愿意收下范姜安,朋友越多越好,更何况这类不会背叛的朋友,他想起神秘牛头人身后的组织就心里发慌,不寒而栗,以后的路不好走。 范姜安见杨曦点头,很激动:“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李周能做到的事情,你能不能做到?” “何事?” “若你此时回归黑暗后,待我下次使用神通,能不能召唤你?” “必定能。” “那好,你不能带这身体走,死者是犯人,待你回黑暗后帮忙打探下最近有没有这伙人的消息。”杨曦转念一想,“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来我们先将这几具尸体摆好。” 杨曦同范姜安整理好现场,随后推开门来到院内,他见仵作老梁和小邵紧张兮兮在外候着,冷哼一声,大步离凯开。 夜晚,小邵如约来到敛尸房,也不知和谁有约,反正他自认有约。 小邵抚摸着那绝世容颜,心中尽是爱念。 好美! 兴许比传说中的四大美人还漂亮。 小邵想着自己的身份,忍不住的痛哭起来,泪水滴落在艳丽的脸庞上,心中尽是酸楚,他哆嗦着褪去裤子,正欲享受时,胯下闭目的容颜突然睁开双目,恶狠狠的瞪着他…… “啊!” “有鬼!” 小邵跳起来八丈高,尸体怎么复活了? 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寂静的敛尸房中只有心跳声传来,哪怕是鬼他也愿意!小邵将心一横,突然发现自己无能为力了…… 他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杨曦出现在小邵的身后,他侧望着无名女尸道:“不是安排你跳起来吓他吗?怎么还躺着。” 莺莺如黄鹂般的清脆声从女尸的口中传出,“大人,这尸体有诡异,我完全动不了。不瞒大人,我颇有武艺,我感到这身体的双手双脚蕴含无穷的能量,但是胸腔无力,而这股能量又被锁死在双手双脚中,无法突破,我只能躺着。” 女尸附身之人正是范姜安。 “你生前有没有遇见过此事?” “没有,实在太过诡异。” “走吧。” 杨曦收功,女尸安详的闭上了双眼。 深夜的城外乱葬岗,幽暗的树林深处发出嘻嘻索索的声响,树枝随着微风而摇摆,杨曦站在坟坡深处,他面前站着两位脸色卡白的汉子。 杨曦道:“江北县是江州府的重要水运码头,此地常有过往旅客横死,其中的无名死者会葬在这里,你两附身在无名死者的身上比较方便,毕竟当地人都不认识你们,若有人问起你我的关系,你们就告知是我请的长工。” 李周和范姜安拱手道:“谢过大人。” 杨曦问道:“江北县这么大,你两如何能保证我每次使用神通的时候,必定会出现?” 李周一阵傻笑,范姜安沉默不语。 此刻杨曦已记起范姜安这个名字,他还记得昨夜李捕头在葬礼上谈及《苦叶心经》的时候,有明确告知,百多年前的天下第一高手范姜安正是修炼的《苦叶心经》。 而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声是靠打出来的,传言命丧范姜安手中的天榜高手无数。再加上小翠等人讲过,杨曦召唤灵魂的白光,有很多灵魂都想挤进来,这意味着能挤出来的灵魂是其中的佼佼者。 故此杨曦才有这么一问,他不确定眼前之人和当年的天下第一是否同一人。 范姜安上前一步,半跪拱手道:“在下借大人宝刀一用。” 范姜安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杨曦有些尴尬,他望着跪在地上尊敬有加的范姜安尬笑道:“不用这么严重,不用这么严重,请起,请起。” “应该的,我范姜安从此以后就是大人的狗,大人让我咬谁,我就咬谁。” “借刀而已,不用这么严重。” 杨曦犯难,但还是抽出宝刀,将刀递了过去。 第四十六章 正义防护 范姜安接过宝刀,在黑暗中大步走向路边的杨柳树,刀背反射着幽暗的光芒,和杨曦的锋芒气势颇有不同。 范姜安也不废话将刀轻轻一划,一丝亮光转瞬即逝,碗口粗的杨柳齐刷刷的倒下两颗。 随后范姜安缓步走向杨曦,恭敬的双手将刀递给杨曦,“我和大人不是同一个年代的人,不知大人有没有听说过大漠刀客范姜安的故事,百多年前我亦是赫赫有名的刀客一名,如今不过无名之宵小。” “你是天下第一高手范姜安?” “我的事迹能传入大人的耳中,范某倍感欣喜。” “过分的拍马屁就是讽刺,请你注意点影响。拍我的马屁至于吗?范大侠是天下闻名的大宗师。” “大宗师不敢当。”范姜安顿时跪下,“今后请大人称呼范某为小范。” “不至于吧。” 杨曦搞不懂此人到底在做什么,我有这么厉害吗? “若大人不愿,在下长跪不起。” 范姜安一脸坚定,不似作假,杨曦只能答应,“也行,我怕将范姜安三个字喊出来,会引起轰动,毕竟《苦叶心经》出现在了江北县。” “《苦叶心经》范某倒背如流,若大人不嫌弃,范某愿意倾囊相授。” “真的?” 杨曦很激动,他无法修炼内功,不知究竟是爷爷不会教授,还是自身有问题,能有天下第一的高手传授武功,我的问题能轻易的解决! 杨曦扶起范姜安道:“先不着急,回去在说。我问你,有没有在黑暗中打探到人贩子的消息?” “没有。不瞒大人,我和李周在江州府这八万里地的黑暗中能说得上话,通常尸体在本地,而灵魂不在本地有两种情况,第一:死者客死异乡,尸体运回来了,灵魂没有跟着回来;第二:死者死在本地,但是灵魂跑了,离开了这个地方。 江州府没有这些人贩子的灵魂,他们不是跑了,而是根本就没出现过。按照大人所言,人贩子在本地被击杀,按照常理灵魂首先会出现在被击杀的地方,也就是江北县,可是江北县的黑暗中没有这些灵魂出现过的痕迹。” 杨曦问:“有没有可能是地方太大了,你没有发现?” 范姜安摇摇头:“黑暗中的灵魂比活着的人多,而我在这片区域有大人意想不到的影响力,我问过了,他们真没出现。” “这只有一种情况。”李周开口道:“就在他们死的那一刻,灵魂被召唤走了。” “还有这种事?” 李周笑道:“大人,你能将我俩复活这事都有,召唤灵魂之事很稀松平常吧。” “也对。”杨曦思索着,难道又是法术? 他问范姜安:“你横扫天下这么多年,有没有听说过法术?” “没有。范某第一次遇见法术,还是因为大人。” “不会吧?” “范某当初也当了几十年的武林盟主,各类武功我见多了,用法术的人还真没遇见过。”范姜安皱眉思索后回道:“也许我遇见了,可是不小心将他们砍死了,没反应过来。” 听范姜安谈及当年的事迹,杨曦来了兴致,“据说你当初为了赢得天下第一的名头,杀了不少人。” “何止是杀了不少人!”曾经的腥风血雨又回荡在范姜安的脑海中,“当年天榜上的高手犹如韭菜一般被我割了一波又一波,到后来连二流高手也能上天榜。我当上武林盟主的时候,天下第一大派五岳派无一流高手,第二大派点苍派只留下准一流高手撑门面,不知这两派今夕如何。” 杨曦问:“那些高手呢?” “全被我杀了。” 杨曦:“???” 杨曦:“如今五岳派,点苍派,玉山派,峨眉派同为天下四大派,其中玉山派实力最强。” “啥?”范姜安仿佛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消息:“玉山派?当年第一个跪的门派,如今实力最强?” 很快,范姜安想明白了,“差不多吧,当初玉山派跪了,所以我就饶了他们一命,于是玉山派留下了几名一流高手。真可笑,这群人为了求活命,甚至将武功的缺陷一一告知我,软骨头一群。” 杨曦不解,“你为何杀意这么大?” “哎!”范姜安吁出一口老气,道不尽的哀伤,“我是大漠马帮出身,不是名门正派,说好听点是江湖散人,说难听点不过乡巴佬,大门派都瞧不起我。随着我名声越大,来挑战的人越多,黑我的人也越多。 我初上天榜的时候,一个月经历10次暗杀,5次挑战,全是名门大派所为。正因为如此两个月排上天榜第一,这下不得了,铺天盖地的挑战,暗杀。我排天榜第一就等于打了名门正派的脸!武艺切磋哪能不伤,当出现伤势的时候,就会出现怨恨;当出现怨恨的时候,就会出现杀招,就会搏命。 好在老天怜悯范某,给了一身本事,死在我刀下的人越来越多,最终双方打出火气,无法轻易解决纷争,才导致了武林的萧条。” 我去,杨曦心里一紧,眼前恭敬有加的范姜安是狠人,还不是一般的狠,他问:“那你现在的武艺还剩多少?” “很遗憾,我附身的身体,武艺太粗俗不到三流,按照当初武林巅峰的时候,天榜以上我打不赢,一流可以一战,至于一流之下吗?大人想断他们左手,范某绝不会断他们右手。” 杨曦问:“真有这么强?你这具身体不是连三流武艺都不到吗?” “我有这么强,我能周旋一流,不敌天榜,屠尽二流!” 杨曦不再追问,他能嗅到此话中的血腥味,范姜安是当年的天下第一,他用刀的经验不是我等凡人能体会。 这时,杨曦转头问李周:“你打探到我爷爷的消息没有?” “没有。” “我很好奇,既然你是秀才,为何在黑暗中能和范姜安齐名?称霸一方?” “大人。”李周微笑道:“我死得早,那阵我知道秦始皇的爸爸还是吕不韦。” “鬼扯!” “反正我死得早嘛!哎哟我都忘了年代,这片地的灵魂全是我的后辈,我也不想当老大啊。不过请大人放心,无论我,还是小范,都不愿意重回黑暗中,我们想在人世间多活几天,绝不敢忤逆大人。”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是锦衣卫,天然的正义卫士,若你们对此有异议,请回吧。” 李周赶紧接道:“我是秀才,人品很高尚的好不好!” 范姜安诚恳的回道:“请大人放心,我永远是大人的人。” “那好吧,你们跟我回家。” 话毕,李周满是欢喜的跟上了杨曦的步伐,而范姜安沉默不语护送在左右。 第四十七章 二级残废来了 翌日清晨,杨曦起了个大早,推开房门便看见李周笑嘻嘻的站在门前,而范姜安抱着一口大刀立在左右。 李周见杨曦走来,上前笑道:“大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我出去逛逛?” “逛什么逛?我们还要帮小翠找出真凶!” “所以我才要出去逛啊。” “那你去吧。” 李周见杨曦同意他出门,他高高兴兴地的朝正在干活中的马嫂子挥了挥手,飞快的跑远。 马嫂子见李周走远,上前小声道:“你从哪里请的长工?这个家不需要工人啊。” “没事,他们有时会帮我办案。” “我看这小范人挺不错的,一直守在门外站岗,而这李周……”马嫂子摇着头:“太轻浮。” 杨曦笑道:“人家没犯什么错,再多观察几天吧。对了,马嫂子你在我家里也做了这么久,你工作完成得非常棒,我打算将你的工钱涨一涨,你看每月一两银子怎么样?” “真的。”马嫂子笑得合不拢嘴,最能吃苦的码头工人,熬夜工作,年入10两。许多大户人家的管事也不过这个工钱,而她在杨曦家只干些粗活,同时家里人少,活也少,就能年入12两银子,这可是天上掉馅饼啊! 马嫂子还未等杨曦反应过来,拿起扫帚就往厨房冲,她怕杨曦说错了,她当前的工钱一年才5两银子,马嫂子下定决心无论杨曦在他身后说什么,她都听不见,我听不见,我只听见每月一两银子。 诶,杨曦见马嫂子跑这么快,只能将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吞回肚子里,他是真有话要告诉马嫂子,这不家里人多了吗,他想询问马嫂子是否请粗使丫鬟给她打下手,同时将马嫂子提升为管事,反正他不差钱,他能复制。 杨曦见追不上马嫂子,只能放弃,日后再谈。于是杨曦问整齐的站在门口左右的范姜安:“你该不会是守了一夜吧?” “范某没什么本事,只能保大人的平安。” “你不睡觉吗?” “我们这种人不用睡,不用吃喝,没有生理需求,故此没有欲望。”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会这么留恋凡间?” “我不是留恋凡间,是不喜黑暗。” 杨曦没有经历过黑暗,他无法体会范姜安和李周的心情,虽说李周有些轻浮,不如范姜安恭敬,但他能体会到李周对于凡间的向往。 杨曦劝道:“你以后不用站在我门前守卫,无意义。若是被人发现你不用睡觉就麻烦了,以后夜晚你就待在偏房,若我卧室真有什么响动,你也能及时发现。” 杨曦说得没错,他的命不需要人来保护,他已经死过很多次了,反正能复活,杨曦不计较。 范姜安见杨曦的话有理,他点头答应,若真被人发现他不用睡觉就麻烦了。 这时杨曦有些纠结的笑道:“小范,你的那个《苦叶心经》?” “原来是这事,请大人放心。《苦叶心经》分为上下两册,上册是内功心法,下册是拳脚招式,说来也怪,《苦叶心经》不愧为武林奇书,主打拳法的武功秘籍常见,主打腿法的武功秘籍少见。大人,《苦叶心经》的腿法不是轻功,而是攻击招式。” 范姜安见杨曦认真的听着述说,他继续道:“我主要修炼《苦叶心经》的上册,不过请大人放心,下册我也倒背如流,颇有心得。毕竟我是刀客,武功技巧主修刀法。” 杨曦急切道:“你能教教我《苦叶心经》吗?其实我不会内力。” “小事一桩,《苦叶心经》分为十层,入门一层十分简单,只有百来字。我先背诵一遍,今晚我再将全本的《苦叶心经》和我的《孤烟刀法》抄写下来,供大人今后把玩。” “那我以后不是跟你一样厉害了?” 不知道学会范姜安的秘籍后能不能打赢牛头人? 于是范姜安将百多字一层心法背诵一遍,杨曦花了一个时辰终于记下来,随后杨曦打坐修炼,范姜安在一旁护法。 此时坐在床上的杨曦不免有些感动,修炼第一层心法不需要人来护法,哪怕是练岔了道也不会有危险,更何况《苦叶心经》中正淳厚,不走偏锋,暗合道法之自然。 杨曦盘坐在床,闭眼问道:“我该如何感受到气感?其实我家里也有其余内功心法,我只是不会修炼,无法感受到气感,说来好笑,我是最基础的方法不懂,倒是他人羡慕的心法不缺。” 杨曦所言不虚,家里还有本《寂然不动心经》,他学不会,爷爷也教不会,兴许爷爷修炼的是法术,所以爷爷也不会基础的武功修炼方法。 范姜安开始皱眉沉思,杨曦不免起了担忧之情,虽说范姜安在他面前装孙子,但此人很少露出为难的表情,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沉默…… 范姜安一直沉默…… 杨曦不敢打扰…… 很一会儿后,范姜安脱掉上衣露出肌肉,他伸出手说道:“大人,请看我的肱二头肌。” 范姜安见杨曦的视线注意在他的手臂上,于是用了用力,肱二头肌也跟着鼓动几下,“大人,这便是力。我想你应该能体会到吧。无论是手臂肌肉,亦是腹肌,甚至胸肌,只要你需要就能用力驱使肌肉跳动。” 杨曦点点头,他若在肱二头肌这个地方用力,二头肌也会跟着鼓动。 范姜安见杨曦能理解,他说道:“大人,请看我的肚子。” 就在这时,范姜安的肚皮上鼓起一个豌豆大小的包,这个气包很淘气的围着肚皮打转,此刻范姜安解释道:“大人,这就是气。因为我对气颇有心得,所以才会这么明显,就如同练过肌肉的人,他能明显的驱使力,使二头肌,胸肌跳动。但是!没有练过肌肉的人,哪怕是胖子,也能驱使力控制肌肉,只是没这么明显的反应。 这其中的重点在于,是人都能驱使力,同样的是人都能驱使气。这玩意根本就没法教,这是人的基本能力。而气是修炼内力的基础,除非…… 除非大人天生残疾,无法修炼。” “啊……” 第四十八章 吕不韦之爱 难道我真是石男? 杨曦感悟不到气,他无法修炼内力,不仅仅如此,他连灵力也无法修炼,那玩意也需要气。 范姜安见杨曦很难受,他劝道:“大人不用过于担忧,若是需要武艺的地方,我愿意代为效劳,无论暗杀,抓捕,范某在所不辞。” “不用了,不用了。” 杨曦被范姜安搀扶下床,修炼内力的事情只能暂放一旁,当务之急是帮小翠找出真凶,同时他急需功劳在一月之内提拔为总旗,否则牛头人那边不好过关。 杨曦走到厨房,他见马嫂子在擦灶台便开口道:“那个地方不用去擦,这么脏,擦不干净。” 马嫂子很开心,擦不干净无所谓,她涨工资了,她就想干活。 杨曦见马嫂子笑呵呵的停下来,他继续说道:“你去市场聘请一位粗使丫鬟来帮忙,毕竟家里多添了两人,你一个人忙不过来,以后你就是管事了,家务方面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最近我有点忙,你再帮忙问问梅机子道长哪里有风水宝地能下葬,爷爷下葬一事还需你多帮助。” “说哪里的话呢。”马嫂子别提多开心,双喜临门啊,涨了工资不说,手下还多了把枪,不对?貌似多了三把吧? 马嫂子问道:“小范和李周是长工?” “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事。”马嫂子更开心了,果然多了三把枪,待会等老娘去左邻右里那边炫耀一番再说,她继续道:“下葬的事情你放心,隔壁巷子的张大妈才找梅机子算过命,今儿下午我去问问情况。” “那好。以后别拿剩饭剩菜给虎子吃,做新鲜的,我不差钱。” 杨曦挥挥走,领着范姜安往四棱碑走,他要去找地皮。说来在地皮的记忆中,今天是第一次和杨曦相遇,不过杨曦却见过他几次了。 杨曦想从地皮那里打探刀疤男的消息,江北县这个地方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脸上有刀疤的男人很少见,同时他还想让地皮安排人手去敛尸房认认脸,看看死去的十多名人贩子是不是当地人。 范姜安老老实实地跟在杨曦的身后,让他有点不习惯,毕竟杨曦不是那种飞扬跋扈的人,他没狗腿子的!范姜安好好的一代宗师,为何浑身上下尽是狗腿子的气息。 杨曦回头望着范姜安严肃的脸,怕他见了地皮会表现出纰漏,于是说道:“待会儿我要去见地皮,你不要乱说话。” “请问大人是要见那蜀锦沉船案的主谋之一——地皮?” “对。” “大人想从他那里打探口风?范某怕打草惊蛇,不如我去监视他,兴许能找到他的犯罪证据。” 杨曦摇摇头:“我不是去打探口风,而是去找他帮忙。” “帮忙?” “对,地皮是江北县的地头蛇,耳目众多,消息可靠,我想从他那里打探小翠口中的刀疤男,以及那群人贩子的消息。” “大人可要当心,不要和此人有过多的往来,他们正在找替罪羊,若是惹事上身会很麻烦。” “呵呵。”杨曦笑笑,“不瞒你说他已经找上我了,我正是他们的替罪羊。” 杨曦想起家里那幅张简之的画,越想越有可能,张简之属于一代大家,他的画作具有收藏的价值,除了文人骚客喜好此物,如地皮这类的大混混何时附庸风雅起来? “大人是何用意?此人应该远离才对啊?” “我和地皮迟早要拉爆,在此之前能将他的利用价值榨干,绝不留下2两汤汁。况且地皮陷害我这种事情,只有等他先动手,然后伺机做好反击,才是当前较好的方案。我现在被他看上,哪怕我什么都不做,此人还是会来找麻烦。 你看看涛涛长江,滚滚嘉陵江,钓鱼嘛,我从小就会。” 范姜安当即拱手道:“大人高见,小的佩服。” 杨曦笑道:“你这个马屁拍得我真舒服。小范,我不知道你为何会这么尊敬我,甚至到了怕我的地步,既然你我有缘,我希望大家能坦诚相待。你是当年的天下第一,尸山血海闯过来的人,什么阴谋诡计你没见过? 你能保护我,我很开心,但我更需要你的意见,你的计谋,帮我渡过一个个难关。在下先感谢范大侠了。” “不敢当,不敢当。”范姜安脸色微红,“大人的做法很对,当然我更喜欢用刀来解决争端。若地皮真选择大人当替罪羊,这件案子倒好破了,毕竟敌明我暗,我们已经知道了他的动机,只需分析他的行事手段。 地皮不动手,我们无法分析,只待他动手后我们才能做出反击。在这事上大人很有优势,因为大人不用怕死人!” 范姜安见杨曦很疑惑,他解释道:“不是大人想的那个意思,这里的死人是指已经死去的人,适才范某已告知大人,在江州府这八万里地的黑暗深渊,我和李周颇有名望,别人无法从死者那里问到的消息而大人能,保证每个消息都属实。” 杨曦笑笑:“不用担心,我不会强迫你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你不愿意的事。我从李周那吊儿郎当的态度上推测出来,只要他不愿意回答的问题,他就会东拉西扯。他活着那会知道吕不韦是秦始皇的爹?他当然没说谎,因为他活着的时候读过史书。哎!真能瞎掰。” “这个……” 范姜安很纠结。 杨曦笑笑:“没事,我们要到了。” 第四十九章 鱼香肉丝好多钱 四棱碑属于江北县的贫民区,人贫事多工作少。闲汉们懒洋洋的蹲在道路两旁吹牛,他们望着装备整齐的锦衣卫感到好奇,待杨曦离去后,几人又望着杨曦的背影嘴碎起来。 八通茶馆的里间小屋,门锁紧闭,屋内光线昏暗,全靠两盏烛光的微弱光线照亮这间屋子。地皮坐在桌边眉头紧闭有心事,在他不远处有位身穿深色衣物的汉子抄着手,望着紧闭的窗户。 一会儿工夫后,汉子开口道:“最近他有没有来找你?” 地皮摇头道:“他没有来找过我。我们要不要换一个人,我怕夜长梦多,途生变故。你说呢,严捕头?” 窗边身着深色衣物的汉子正是江州城严捕头,他开口道:“不可,杨曦才是最好的人选!他年轻没根基,易冲动,况且他还是外地迁入人口。对于这个县城而言他是陌生人,谁知道他曾经有什么往来,结交了哪些社会人士?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 “此人二十出头,未免太过年轻。只怕有些说辞站不住脚。” “年轻?非师出名门的三流武艺!他武功怎么来的?家传的?谁信?脱掉那身官府,此人就是江湖人!江湖中人怎么能用年轻来计算?他是最好的人选,在两江三地没有比他更好的人来背这口锅!” “会不会他是清官,所以不收礼?” “哈哈哈。”严捕头突然大笑起来,“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我想我们送错礼了。你想想他一个不读诗书的粗汉子懂什么艺术?我们送他一幅画他能看懂?很明显看不懂嘛!” “那你还让我送山水画?” 地皮很担忧,此事是将头撇在腰杆上干活,稍有差池会坠入万劫不复之深渊,而严捕头做事之前也不经过大脑想想。 地皮的心思躲不过严捕头的双眼,他解释道:“正因为他不懂,我们才送画嘛,若他拿出去卖了,这也是一条线索。继续送礼,黄金,白银,美女,烈酒,总有他喜好的。你知道年轻人有什么特点吗?” 严捕头见地皮摇头,解释道:“生理需求特强烈,他们不喜权力,只爱财物!记住,要多给面子。年轻人爹妈不大,面子最大。” “说这些有什么用?我想办法给他送点财物吧。等会我安排小的在他负责的辖区闹点小事,随后带上白银百两上门求情,看情况吧。” “昨夜江州城郊外发生了一起恶意抢劫案,上夜班的码头工人老冯被人用砖头敲击后脑多下致死,被抢财物1.5两,昨天正是那群工人的发薪人,老冯身上的钱财较多。案子我已经破了,有人证物证指向江北县的赌徒苏小东。人证是昨夜路过的邹野淳等人,物证是苏小东还了1两赌债。你把这事告诉杨曦,钓鱼要慢慢钓。” “也行,我立即动身。” 地皮起身走到门口,正欲开门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咚咚咚。 有下人隔门低声道:“皮爷,锦衣卫的人来了。” “谁?” “是杨曦,杨大人,人在大厅呢。” 杨曦? 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地皮先惊后喜,他和严捕头相视一眼,见严捕头微微点头,地皮按捺主内心的喜悦,轻轻动手整理几下衣冠,随后推开门,大步走向大厅。 杨曦来了很多次八通茶馆,当然这里的人是第一次认识他。茶馆最让杨曦深刻的地方是光线不好,他寻了个角落正欲坐下时,范姜安一步上前,用衣角擦了擦椅子,弯腰伺候着杨曦入座。 杨曦不习惯范姜安的殷勤,此时又没办法,只能入座。 “哈哈哈。杨大人您来了。” 地皮人未到,声音先至,只听他喊道:“上茶,上好的猴子摘。” 他急切的坐在一侧,问道:“不知大人前来何事?” 地皮注意到杨曦身后站着的范姜安,很意外,杨曦不是小旗吗?怎么还有跟班? 杨曦见状解释道:“我新请的长工,第一次来江北县,我带他四处逛逛,熟悉环境。” 地皮笑笑:“很不错,很精神。” 杨曦道:“我此次前来有事需要你的帮忙,在江北县消息最灵通的当属刘五,但刘五的情况想必你也清楚,他的消息已经不那么可靠了。不知你是否知晓我们最近破了一起人贩子案件,此案有内幕……” 杨曦故意压低了声音,他知道地皮已经清楚此案的情况,可他还要装着对方不知道,“这群人贩子有弓弩,我怀疑其中有本县城的人。” “大人你可找对人了,不瞒你说,刘五有许多消息全靠我帮他打听,我稍后会安排人手前去敛尸房认人,我的手下全是老江北人,若真有本县人参与其中,定能揪出来。” 地皮见杨曦无异议,继续道:“大人,有件事兴许你已知晓,天榜谢近一用《苦叶心经》作为报酬换取瓦块刀的消息,粮船帮已接下这事。近几天两江三地及其下属区县的混子们正在大肆打探瓦块刀的消息。我可没这个福气打探到瓦块刀的消息,不过我听说丐帮的舵主丹宣朗昨天出现在了江北县。” 杨曦惊道:“这么快。” 江北县注定会因为《苦叶心经》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杨曦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这才几天? “丹宣朗身为川地舵主本就在江州和蓉城两地活动。我看他多半是听见《苦叶心经》的消息欲分一杯羹。《苦叶心经》不是一般的武功秘籍,当年的天下第一范姜安,靠着这本功法屠尽天榜高手,最终问鼎武林盟主。这几百年来就只出现过这么一位武林盟主,管你什么四大派,五大派,在《苦叶心经》面前只能跪!” 杨曦望着津津有味的述说着《苦叶心经》来历的地皮感到好笑,天下第一范姜安正在我身后呢。 他问道:“传言武林还有另一边奇书《寂然不动心经》,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本书当年也差点造就一位天下第一,只差那么一点。大约在两百年前吧。事情太过久远,只留下了秘籍的名称,其余消息很少。” 第五十章 天榜高手 杨曦见打探不到《寂然不动心经》的故事,他改口问道:“对岸江州城的覃少爷手下有位刀疤脸,你认不认识他?” “认识,但他不是覃少爷的手下,刀疤和覃少爷的管家有些往来,不过两者之间的交往不多,貌似刀疤帮胡管家办过几件事。” 杨曦见地皮认识刀疤心情大好,他在吃炸,真没想到会炸出条大鱼。不知该说覃少爷胆子大呢,还是胆子大呢! “我最近找不到刀疤,不晓得这家伙跑哪里去了。麻烦你帮我打探下消息,我有事情要找他办,你给他说钱不是问题。我和他之间只谈钱,不谈其他。” 地皮笑道:“那孙子是收保护费的烂仔,估计赚了点钱,不知跑哪里去赌了。打探这方面的情况,我熟悉。” “既然如此我先行告退。” 杨曦本次前来主要为两点,其一:在地皮这里刷刷脸,让地皮误以为自己上钩。逢场作戏,你阴我阴,看谁能阴到底,蜀锦案他接了! 其二:需要借地皮的力量来破小翠的案子,刀疤是关键人物,有了刀疤的消息后面的事情会好办很多。 地皮见杨曦欲走,当然得努力挽留,只见他开口道:“大人,不知你听说过小翠案和蜀锦案没有?” “衙门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多问。” 地皮:“???” 杨曦故意如此,他倒想看看地皮如何使他上钩。 地皮道:“大人说笑了。昨夜,上夜班的码头工人老冯在江州城外被人用砖头敲击后脑多下致死,随后被抢走财物,我的手下听说邹野淳看见犯案的人貌似是苏小东。而且苏小东今天大早还了1两钱的赌债,而昨天正是老冯那个班组的发薪日。 我推测苏小东或许和此事有关。当然最终情况如何还得大人定夺。” 杨曦道:“还有这事?” “有,衙门了无头绪,如果大人今天能走访一二,此案定有结果。” “作案地点是江州城,而我是江北县的锦衣卫,不方便逾越。” 杨曦不接此案,跨地界办案很麻烦,他不能将精力放在其他地方。杨曦看地皮说得这么详细,有名有姓的,估测凶手应该是苏小东,看来他已经在对自己进行拉拢。 业务贿赂! 高! 真高明。 地皮道:“大人,苏小东是江北县人,他此时正在县里呢。” “你的心意我领了,我有事脱不了身,你明天将刀疤的消息给我,同时还要安排人手去敛尸房认人。” 地皮点头道:“好办,好办。” 随后他又大声的朝里屋喊道:“打包两斤猴子摘。” “不可。”杨曦回拒道:“我很想交你这个朋友,可我发现除了找你帮忙,我还真帮不了你什么忙。收你东西,我很惭愧。” 地皮心里一乐,惭愧好办!说明你要收啊! “大人,我也不多说胡话,只要大人看得上我,随便招呼一声即可。和锦衣卫做朋友是我高攀啊。”这时地皮望着门帘对里屋吼道:“两斤猴子摘打包送杨大人府上。” 杨曦点点,缓步朝屋外走,突然他想起什么回头道:“你知道谢近一住哪个客栈吗?” “朋来客栈。” “深居简出?” “他偶尔会出来逛,很少。” “那好,我知道了。” 杨曦告别地皮回到了家,刚踏进家门,身后的范姜安开口道:“大人,谢近一的事情少去惹。” “哦,为何?” “因为《苦叶心经》。” “什么意思?” “《苦叶心经》不是一般的功法秘籍。”范姜安回忆道:“《苦叶心经》很厉害!厉害到什么程度?我单手可屠尽天榜二十,哪怕他们一起上,我也不虚。” 杨曦心里一惊,“假的吧?” “真的。” “我现在这幅身体的原主人练过几招,内力不到三流境界,哪怕这样我虽不敌天榜,不过一流却能走几招,至于一流之下吗……大人要他三更死,他绝活不过五更!” 昨夜范姜安在杨曦面前表现过武力水准,杨曦没有计较这么多,可当他望着一脸严肃的范姜安时,才发觉此事不简单。 当前范姜安附身的人粗懂武艺,内力很少,既然如此范姜安为何会有接近一流的战斗力?当初他认为是范姜安的战斗经验导致,此时想起来才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 量变会引起质变,范姜安如何用三流不到的水平能抗下一流?别说三流抗一流,连二流在一流那里也过不了两招。 杨曦问:“你现在还能继续修炼内力?” “不能。我之所以还能保持这个水平,是因为《苦叶心经》能将内力提纯,将内力完完整整的换洗一遍。我早已修炼至《苦叶心经》的最高境界,这具身体的内力已被我提纯过了。量小,但爆发力是真,他已经不能称作内力,有一种质的超越。” 杨曦惊讶道:“你有没有听说过灵力?灵气?” “大人指小说吗?” “没事,算了。” “大人,不能算。谢近一作为练武之人,肯定修炼过《苦叶心经》,既然他练过,自然知道此书不一般,可以这样说,武林中的秘籍难已望其项背。你说,他什么会将这本书拿出来打探一个人的消息? 除非此人的价值高于《苦叶心经》,还不是一般的高!” 杨曦道:“《苦叶心经》上册是内功心法,下册是拳脚功夫,或许是下册呢?” “下册也是一等一的武功秘籍,大人会不会拿一等一的秘籍去换取一个消息?” 杨曦道:“那就得看是什么消息了。” 天空中出现一片乌云,大好的晴天突然阴沉沉的,杨曦思索片刻说道:“你马上去朋来客栈。” 范姜安问:“需要打探谢近一的实力吗?” “不,直接刺杀他,逼出他的真实实力。” “这?” “怕什么怕,反正你已经死了。” “范某生平从不怕事!正好老子也想试试天榜的实力,想试试如今的天榜高手和百年前的高手有何差异。” 范姜安眉宇间露出兴奋,他死亡太久,江湖早已没有他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