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当世界上的第一张羊皮卷被缓缓展开时,关于巨龙星的记载就从未停歇… 传说在童话宇宙之中,穿过繁烁茂密的星森,趟过银白的陨石汇流而成的光河,有一颗被荒芜笼罩的星球,叫做巨龙星。 巨龙星上当然有巨龙啦,每当这个星球同时被两轮琉月交辉之时,巨龙会张开巨翼,划开星森、掠过光河,在各个星系间穿行。 每次它都会捉回一位公主,当公主被关押在巨龙星的监狱之中时,巨龙星上的试炼会被开启,若有勇士能够通过层层考验,便可以救回公主。 无数个太阳燃起又熄灭,这也许就是巨龙星存在的意义,像仪式,像盛典。 也像是诅咒。 二 我是巨龙星的狱卒。 我发现这次的乔伊和以往的公主的不太一样。 她有着一头像男孩子一样的亚麻色的短发,穿着一条上面有很多口袋的肥大工装裤,上面有很多磨损后的斑白,脚上一双黑色的大头皮鞋,上身的紧身皮夹克少了一只袖子。 在她前面的玛丽公主,总喜欢跺着脚,一刻不停地埋怨着这里的一切,晃着她那红扑扑的圆脸,扬言要让她的父王把这个该死的星球夷为平地。 在她前面的前面的泽瑞公主,总安静又笔挺的坐在那里,她的所有话语都是温文尔雅的,所有动作都是一丝不苟的,精确到手势、嘴角甚至是眼睑。像一个被制定了礼仪程序的机器人。 在她前面的前面的前面的苏珊公主,则每天都沉浸在对那个即将来就她出去的勇士的幻想之中,每隔几分钟就要问我一次外面巨龙试炼的情况。 而乔伊被关进来后,问我要了一个老虎钳和一个螺丝钉,一直背对着我盘腿而坐,埋着头叮叮当当摆弄着什么。 “喂!看大门的!”她突然叫喊到。 “是狱卒。”我不紧不慢的纠正她。 “行行行!都一样啦!反正就是你小子,有没有电焊机啊!喂!” 我觉得很新鲜,如果她要的是水晶梳妆台、鲸凝珠发卡或者是斑斓木头梳我都不会觉得稀奇。 “当然,巨龙的宝库无所不有。”我回答道。 “那你还废什么话啊!赶紧给爷拿一个去!快快快!跑步前进!”乔伊说。 我拿了一个电焊机递给她,一同递给她的还有一个防闪光的面罩,当她转过身来的时候,我发现她有一对深蓝色的眼睛。 “原谅我很好奇,您要这些器械干什么呀?”我问。 “嘿嘿。”她冲我狡黠一笑,“待会儿你就知道啦!” 这是一所破败不堪的监狱,地板上、墙壁上到处裸露着墙皮脱落后铁板焊合在一起的,钉满螺丝的铁皮。 滋滋地焊接声一梭梭泛滥,飘飞的电花,像是散落四处的飞火,也像是默默坠鸣的闪星。 “大功告成啦!”乔伊兴奋地转过身来。 我这才发现,她的左臂是一只机械义肢,外壳已经脱落了很多,露出了里面红红绿绿缠绕的电线。 义肢的末端并不是五指,而是一门复古的小型炮筒。 原来她刚才是在修这个东西。 “喂!那什么!狱卒!”乔伊用仅剩的那支右手抓住铁栏杆前后摇晃,哐哐地发出声响。 “叫我小狱就好。”我说。 “没问题,小狱,本姑娘问你个问题。”她说。 “您说。”我也一如既往地带着麻木的微笑。 “就是,能不能把我放出去啊!嘻嘻!”她脑袋歪了歪,带着顽皮地微笑。 “这当然不行,这会坏了规矩。”我说。 “我不是不回来了!”乔伊分辨到,“你就给我放出去一会,我会在那些什么勇士结束试炼前回来的!” “啊,这,恐怕不行。”我摇了摇头。 “你这人真死板!”她做出一副要给我一拳的姿势,“如果有人要问你你就说你被本姑娘我劫持了行不行啊!” 我觉得有些好笑。 “这不合规矩的,几万年来,没有的事儿。”我说。 “哼!”她眼睛一瞪“你不相信我!” “哪有?这不合规矩。”我又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无论她怎样奇怪,最后都会被那个通过考验的优秀年轻人带走。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对了!是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我得遵守的这里规矩,这是我的使命,看着一个个公主走马灯一般从来到到离开,迎来美好的明天。 我一日日守候在这里,遵守这规矩,就像行星的轨道,亘古不变地流转而栖。 “规矩规矩,你这个老顽固还真烦人!”乔伊叫喊到,突然一滞,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浮现在她的脸上。 “喂!我记得,按照规矩,你得尽可能的给我提供我想要的东西。” “没错。”我感觉乔伊些许不大对劲。 “嘿嘿,我想要一颗能量晶石!”她说。 “没问题。” 很快我把能量晶石交到了她的手中,她嘴角隐隐一抹,右手废了半天力去抠义肢小臂出的暗槽。 “喂!帮我抠开一下。”乔伊毫不客气地把左胳膊伸出铁栏杆。 我无奈的两手并用,差点因为用力过猛把那整块外壳给卸下来。 “粗鲁!”乔伊一脸嫌弃的缩回左手,将能量晶石填入其中,连敲带打得才合上那块外壳。 “嘿嘿!看本姑娘今天怎么卡bug!”乔伊平举左臂,我看见金色的能量在炮口盘旋聚集。 “轰!”那铁栏杆被乔伊一炮轰烂。 我人早就傻掉了,呆呆地看着乔伊举着冒烟的炮筒左臂大摇大摆的越了狱,走到我面前。 我对着黑洞洞的炮口咽了口唾沫。 “你被劫持了!快去找辆飞船!” 三 “你这个死心眼!不能开得稳一点嘛。” 狭小的空间里,乔伊摇摇晃晃地扶着墙壁。 巨龙的收藏之中,没想到真的能找到一艘破破烂烂的飞船,双涡轮发动机其中一个,像是咳嗽一样,导致整个飞船左摇右晃的。 “这也不能怪我啊!”我一边说着,一边急剧转动老式舵盘,躲避一颗迎面而来的巨石。 “你再叽叽歪歪我可就撕票啦!” “你撕票就没人开飞船啦!” “哼!”乔伊气呼呼地往飞船地上一坐。 “对了,小狱,你有没有觉得巨龙星的一切都好突兀。”乔伊突然变得很平静。 “哦?没有。”我说。 “好吧,那你继续开你这艘带着方向盘的怪飞船吧。”乔伊嗔怪一声,望向船舱之外,无数的璀星吊坠一样悬挂在深邃的宙幕上,荧雪般灿白的星链彼此串连,形成一幅徐徐展开的辰光剪影。 “对了,我们要去哪?”我问。 “搞了半天,你是在胡乱开啊!”乔伊从万千星影中抽回目光,“去寻找宙心烛火!” “宙心烛火?” “没错!”乔伊扑朔朔的大眼睛里映射出亮光,“传说,那是整个童话宇宙最狂暴的能量团,其中蕴含的力量,足以摧毁一个星球!” “这么危险!找它做什么啊?” “嘿嘿。”乔伊看了看手中的炮筒,我察觉到她的目光也反应了过来。 “你个小疯子想干什么?”我寒颤颤地问到。 突然,我感觉有一个又硬又冰凉的物体抵在了我的脑门上。 “身为一个人质,要懂得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一回头,便瞧见了乔伊那张正坏笑的脸。 “那我们现在去哪啊?”我问。 乔伊将手炮往前方中二的一指,“先去黑域星!” “黑域星!”我诧异地说到,“那可是逃犯和宇宙海盗的聚集地啊!” “同时也是全宇宙最好的情报地界。”乔伊眼神坚定地注视着前方的群星。 “我陪你去那个鬼地方,但一切结束之后,你得答应我要跟我回去。”我看向乔伊,“不管有没有找到那什么烛火。” “切。你这人真没劲!” 很快,一颗暗黑色的星球出现在了前方,星球的投影也在屏幕上自转了起来,星球的形状像一颗巨大的骷髅。 乔伊走上前来,用手滑动着全息的三维星球投影,在上面标记了一块区域。 “往这里开,这里有个宇宙港口。坐标大概是北纬23,东45,黑域星南北纬三十度以上就都是极寒荒原了。”乔伊说。 我照着她给的坐标进入了这个星球,停好了飞船。 天色是昏暗的,脚下流着不知从那里来的污水,街道两侧到处可以看到浑身纹身的大汉与醉鬼,远处隐隐约约呼啸着枪声。 一切都给我一种混乱黑暗的压抑感。 但乔伊却非常兴奋,右手拽着我左拐右拐地穿行在小巷子里。 “我怎么感觉你对这里很熟呢。”我几乎是被乔伊拖行着。 “别胡说,我这么乖的小孩,这么可能会来过这种地方。”乔伊伸出一只手指堵着我的嘴,将我领进街道尽头的一所贼猫酒吧里面。 酒吧里的叫骂声和打斗声熙熙攘攘,到处都是凶神恶煞的人。 “嘿,乔伊!近来如何!”一个有着钢铁制成的下巴的大汉,高高扬起手中的整条烤牛腿冲乔伊打招呼。 “还不错,比尔。好久不见我还以为你被条子逮去了。”乔伊轻笑着擂了那人一拳。 “嗨!乔伊,要不要来一杯朗姆酒啊?”又一个半张脸都是机械的人端了一杯酒凑了过来,我注意到他的两臂至上都林立着闪烁寒芒的尖刀。 “嘿!你小子可别犯浑,人家小姑娘喝什么酒!”一个人从人堆中窜出,一把抢过酒杯一饮而尽,这人胸膛上斜着安装了几发火箭弹。 “哈哈哈,罗德、杰森,最近佣兵团怎么样啊?”乔伊不知道从哪顺来一个蒜蓉面包,吧嗒吧嗒鼓起腮帮子嚼了起来。 “乔伊!” “晚上好啊乔伊公主殿下!” 越往里面走同她打招呼的人越多。 我沉默地跟在正四处跟人打招呼的乔伊,“我还是感觉你对这很熟悉。”我冷不丁地开口说到。 “错觉!”乔伊拍了拍我的后颈皮,昂起脑袋把剩下的面包塞进嘴里。 “乔伊,我们要怎么才能获悉宙心烛火的情报。”我想起了次行的目的。 “当然是问问蛙先生。” “蛙先生?” “对喽。他每天都会到这家家酒吧里面来,他在童话宇宙中游历了很多年,问他准没有错!” “对了。”乔伊说,“他曾经还是一位王子哦!” “那我们快去找他吧。”我点了点头,“问完之后赶紧把宙心烛火拿到手,然后返回巨龙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乔伊眼中玛瑙般的光黯淡了下来,气鼓鼓地白了我一眼。 我们来到了酒吧的柜台前,木头脑袋的服务生冲我们僵硬地笑了笑。 “喂!蛙先生有没有来啊?” “当然,他就在里面的包间里。”服务生说。 “如果两位想要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得请他喝一大桶的蜂蜜酒。”服务生看出来了我们的目的,一边擦拭这手中的玻璃高脚杯,一边说着。 “这样的吗?身为一个王子怎么会这么抠门。”乔伊疑惑地撅了撅嘴。“木偶小子,你不会骗我吧?” “你知道的,乔伊公主陛下,如果我在撒谎,我的鼻子会变长的。”服务生歪了歪头。 “那就给我们来一桶蜂蜜酒好了。”我说。 话音刚落,我感觉到乔伊正在后面拽我的袖口。 “我们的钱不够,小狱。”乔伊悄悄地耳语。 “什么!你不是公主吗!公主怎么会缺钱?”我焦急地问到。 “你这什么鬼逻辑啊!凭什么公主就不能缺钱啊?我又不是印钞票的?”乔伊再自己裤子上那些口袋一个个寻找了一通,摸出了两三张破旧的零钱。 “哝!就这些啦。” 我无语地看着她。 “不过我有办法就是啦!”乔伊眼神忽闪。 “什么办法?”我问。 “去角斗场打一架就好啦。”乔伊双手叉腰(一手一炮),得意洋洋地露出她两颗洁白的小虎牙。 四 贼猫酒吧的对面,有个热闹的角斗场,汗水、血水和酒水的混合气味,一股脑地往我的鼻子里面钻。 这里的中央是一个被铁皮和钢管草草焊接起来的环行广场,周围拥挤着狂热的观众。 “啊!” 广场中一个铜铁臂膀的大汉轰得一声撞在嶙峋的护栏上,还未稳住身形,炮弹一般大的铁拳迅闪而来,直扑面门,将他砸到在地。 “嘿嘿嘿!” 被打到的大汉呻吟着捂着自己的脸,大口大口吐出鲜血。 一只带有铁刺的靴底出现在他恍惚的视线之中,狠狠地踹去,又将他踢到了几步开外,脱落的门牙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他的对手森然一笑,露出焦黄的牙齿,呼啦呼啦拉动手中电锯上的闸线,一步步走进,像是催命的无常。 “不不不不不不不!饶我一命!”地上的人早已魂不附体。 彻骨的寒意从我的骨髓中开始蔓延,我的视线之中,鲜红的血肉喷泉一样漫天纷扬,凄惨到变音的喊叫如同刺骨毒锥。 乔伊看到这一幕,表情上却没有多余的波动,冷冷一笑。 我握住她的那一只手死死攥紧,另一只手也攀搭在她左边机械的肩膀上。 但她还是突然挣脱我的手,挤过人群,像报名口跑去。 “乔伊!别做傻事!我可以想办法的!”隔着人群,我的声音被杂乱的音浪所淹没。 “不许去!乔伊!不许去!你疯了吗!”我急疯了,拼命想挤过人群,却不知被谁给一脚踹了出来。 “乔伊!乔伊!”我迅速从地上爬起,揉了揉生疼的屁股,又欲冲入人群。 “大哥哥。”一个怯懦懦的小女,孩拦住了我的去路,提溜着一个鼠尾草编成的小篮子。 “嗯?”我怔怔地望着她。 “大哥哥。你要不要买一根火柴啊?”小女孩的声音酥酥的。 我这才注意到她的衣着很单薄,消瘦的脸颊被冻得发紫。 注意到我的目光,小女孩从篮子中抽出来一根拿在手里,踮起脚尖递到我面前。“这可不是普通的火柴,当它被点燃时,你会看到你最需要的事物。” “好吧好吧。”我很快回过神来,想起了正事儿,急忙的把乔伊之前给我的那些零钱,全部拍在小女孩那被冻得有些肿胀的小手上。 “这些买一这一根魔法火柴应该够了吧。”我问。 “正正好!”小女孩婉儿一笑。 我不耐烦地一把夺过火柴,转身扎入人堆,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又回身从人堆里冲出。 几步作一步地跨到小女孩的身边,她呆滞地看着我笨拙地把脱下的外套罩在她身上,愣愣的注视着我又跑过去重新扎入人群。 有些宽大的旧大衣盖在她身上,像是一只企鹅。 我见缝插针地从人缝中穿到观众的第一排,奇怪的是,方才还欢呼雀跃的观众,此刻变得鸦雀无声。 眼前的一幕,使我的瞳孔急剧收缩。 长满了绣斑的护栏上滴答着还未凝固的鲜血,护栏的另一侧,方才那手握电锯的人颓然倚靠,大片黑色的浓烟冲天而起。 透过这人胸口巨大的血洞,我看到了角斗场另一侧,一个年轻的少女,一手叉着小蛮腰,一手英姿飒爽地平举着手中的炮筒。 炮口如烙铁通红,冒着滚滚白烟。 她痞气十足地撇嘴一笑,顽劣地向台下等着看她笑话的人招摇着义肢。 这一幕烙印在我的心底。 我见过的公主之繁多,远远凌驾与穹顶之星,却从未有如此夺目之光彩,尽出自一颗超脱常理的异辰。 五 进入包间后,一位西装板正的大青蛙端坐在那里。 紧跟在我身后的乔伊呼哧呼哧扛着一大桶蜂蜜酒,咣当一声摆在大青蛙面前。 蛙先生摘下头上的礼帽,肥胖的身子冲我们微微鞠了一躬,紧接着,拿出了三个高脚杯依次倒满,将其中两杯推到推到了我和乔伊的面前。 乔伊没好气地高高端起,仰着脖子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话说你这大蛤蟆真的是一个王子?”乔伊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后问到。 蛙先生眼神闪过一丝黯然“其实一直都是。” “可以给我说说你的故事吗。”乔伊扒在桌子上,大眼睛眨巴眨巴。 “这有些说来话长。”蛙先生抿了一口蜂蜜酒,摇晃着手中的细颈杯细细品味。 “那就不说。”我冷冷的说到。 “阿狱!”伴随着乔伊抬起的义肢,我的瞳孔斗鸡眼一样焦距在面前黑洞洞的炮口。 “你是不是又忘了自己人质的身份!”乔伊不知道又从那抄起一只鸡腿,簇溜一下塞进我的嘴里。 蛙先生从胸口的口袋里取出一张花边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汗珠。 “这得从十年前讲起。”蛙先生闭上了眼睛,像是陷入了沉思。 “反正我不想听!”我的腮帮子鼓鼓的,鸡腿的骨头从我的嘴里伸出来。 “烦死啦!”乔伊举起炮筒臂咂得我两眼直冒金星,“鸡腿都堵不住你的嘴!” “我出身在土豪星,那里遍地的田野长出来的,不是庄稼,而是金矿。那里漫山红遍的,不是鲜花,而是玛瑙。大海中来回游曳的,不是鱼群,而是钞票。” “哇!你们不怕通货膨胀的吗?”我举起手中啃了一半的鸡腿,认真地发问到。 “说得什么鸟语!”乔伊一脚踹把我蹬出好几米,转头对蛙先生说到: “我怀疑你在炫富,但我没有证据。” 蛙先生耸了耸肩,“在沙漠之中,没有人会觉得沙漠是珍贵的。” “在巨龙星监狱,也没人会觉得公主是罕见的!”我附和到。 “那个鬼地方就也你一个人!”乔伊瞥了我一眼。 “是的哦。”我失落地提着凳子,往乔伊身边挪动了几步。 “咳咳咳,”蛙先生又抿了一口蜂蜜酒,优雅的姿态证明着他真的是一位王子。 “正因为我的星球这般赋予,周边有许多星球都在打我们的主意。” “他们发动了战争?”我焦急地拍打着桌子。 “没错。”蛙先生说。 “然后呢?然后呢?”我追问到。 “安静!”乔伊抓着我的后脑勺,把我的头按在桌子上,“你不是不想听吗?” “战争,我们赢了。但是身为王子的我,却中了敌人邪恶的诅咒,变成了恶心的青蛙。”蛙先生叹了口气。 “我觉得你很可爱呀。”乔伊认真地说到,手在桌子底下用力掐着我的大腿。 我明白了乔伊的意图,这是让我配合她的安慰! 我在桌子下给她比了一个OK的收拾,立即说到: “确实。有谁不羡慕绿得发油的炫酷皮肤、手指之间带有璞的帅气手掌、以及长在脑袋上的灵动大眼睛呢。” 乔伊直勾勾地瞪着我,掐得更用力了。 我意识到自己好像说的不是那么那么好听。 “你完全不用忧虑大半夜被蚊子叮咬的烦恼,有你那个舌头,他们就都是些送上门的夜宵,哈哈哈啊疼疼疼疼疼!” 蛙先生大大的蛙嘴此时弯成了月牙一般的形状。 只不过开口是向下的。 “后来,我找到了一个巫师,请求她把我便会原来的英俊的模样。”蛙先生的目光闪闪,“她对我施了一个魔法,只要有女人能够轻吻我,我就可以变回从前的模样。” “这样啊。”我若有所思。 “凭借我的星球无与伦比的财力,得到一个女人的吻就像去小卖部买一瓶可乐一样容易。” “额,那你和那女巫之中一定有一个撒了谎。”我说。 “不是这样的。”蛙先生拜了拜手,“当我带着满脸的吻痕去找那个女巫的时候,她说再配置药剂的时候大意了,我所得到的吻一定要是真爱之吻才可以。” “啊这…” “没有人会真的喜欢上一直青蛙的。”蛙先生斩钉截铁的说到。 “这里是童话宇宙,一切的美好均有可能!”乔伊反驳到。 “不。乔伊公主陛下。”蛙先生苦笑到,“荒诞是没有起源的秩序,有些事物是世界伊始就早已注定的。” “竟然青蛙不行,那真爱之吻所倾垂的,不能是原本模样的你吗。”我问到。 “真爱发芽于真实的土壤,她们未曾见过我原本的模样,真爱又从何而来呢?”蛙先生反问。 “那他们爱的难道不能是你这个人嘛?”乔伊急得抓耳挠腮。 “我是蛙,不是人。”蛙先生平静的说到。 “随便啦!”乔伊喊到,“为什么喜欢你的不能是你本身呢,你的性格,你的灵魂。” “哈哈哈哈哈哈。”蛙先生突兀地大笑了起来,掏出一块金色的怀表把玩了起来。 “那是理想主义者的谎言罢了。”蛙先生顿了顿,“当你想到一个人的时候,难道浮现在你脑海中的,不是他的形象,而是一团所谓的性格?灵魂?那是什么样的呢?会像是一团轻飘飘的烟圈吗?” 蛙先生把那块怀表递了过来。 怀表中一个鲜衣怒马的俊秀少年呼之欲出。 “想想看吧,当你们想起自己喜欢的人时,击得你们心砰砰跳动的是不是那人面容。” 我脑海中的身影定格,转身看向乔伊,发现她也在呆呆的思索。 我正欲猜想她想的是谁,突然想起。 她根本没有想像的意义。 因为巨龙的试炼仍在继续。 六 我们的飞船穿梭在斑斓眨烁的层层星云之中,古老的星空文符是我们的路标,垂泄的日影华彩是我们的风景。 飞船空间还是一如既往的狭小,除了负责驾驶的我,乔伊和蛙先生背靠背席地而坐,竟不剩下一丁点空间。 蛙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雪藏的王子灵魂游荡到了梦乡之中,青蛙的肉体发出此起彼伏的鼾声,构成了星海泛舟的鼓点。 乔伊依靠在蛙先生宽厚的蛙背上,拖着腮帮子,久违的安静,目光投向了窗外。 船舱外,几抹流星拖着尾巴缓缓划过,留下道道白花花的星痕,像是在宇宙的落地床上,滴下几颗晨露。 “阿狱,这些流星好美啊”乔伊喃喃。 “但是他们正在陨落啊。”我说完转过头,目光碰触到乔伊那要吃了我一样的眼神后,僵硬地转了回来。 “和你聊天简直就是浪费生命!” 乔伊用她仅剩的那支手扒住窗口,脸颊贴在玻璃上,我想到,在飞船外面看,一定会乔伊有个滑稽的猪鼻子,偷偷捂着嘴笑了笑。 “阿狱,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陨落吗?”乔伊懒散地伸出脚踢了踢我的座椅,“过过脑子!必须说出让我满意的东西!” 我想了想,开口肯定的说到说到,“我想,他们是自愿陨落的。” “啊哈?” 我侧着身子,手中方向盘急转,躲开一颗扑面而来的巨大石头, “可能在某个星球上,有个像你一样可爱的孩子有一个强烈的愿望,这些善良的陨石感受到了她的愿望,于是争先恐后地化为流星,让她有了许愿的方向。” 说完,船舱中陷入一片沉寂,只能听见蛙先生鼻涕泡爆炸的声响。 “乔伊,你在听吗?”我问。 “嘘。”我看见乔伊闭着眼睛,右手贴在左臂的手炮上,如果她两手完好,此刻应该是双手紧合的祈祷手势。 “我在许愿。”乔伊说到。 我揉了揉她乱蓬蓬的短发,看着她徐徐睁开双眼,宝石一样的瞳孔中,只余下了未消散的淡淡星尾。 “阿狱,为什么巨龙星会存在。”乔伊眼神略有一些空洞。 “没有理由,就想巧克力星人爱喝热可可一样没有理由。”我回答到。 “一个连见都没见过我的勇士,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地去通过那该死的试炼。”乔伊眼中,如同淋浴这晨曦的湖面,莹泪闪闪。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巨龙星的存在,也许就是为了这样僵化的结局,童话宇宙固话的未来无处不在!”乔伊说。 “阿狱,什么是童话?”阿狱乔伊突然问到。 我愣住了,看了看她身后的蛙先生,随口敷衍地答到“童话就是亲吻青蛙后,他会变成王子。” “那什么是现实呢?”她又问。 “现实就是没有人会真的爱上一只青蛙。”蛙先生突然醒来,打断了我的思路。 “不,蛙先生,你应该去相信,放心吧,这次一定带你去看看你想看到的。” “很少有人会想到青蛙王子这个词。”蛙先生叹了一口气,“大家更多想到是王子青蛙。” “快看!”乔伊惊喜地叫喊了起来刚才的失落了无痕迹。 我顺着乔伊所指,目光回到了前方,倒吸了一口凉气,怔在那里久久说不出话来。 我看到了一望无际的绚烂粉色,里面隐隐约约藏匿着繁烁游荡的鲜艳,貌似在微微荡漾。 “这是一片广阔的液态星云。”乔伊兴奋地站了起来。 “那岂不是,”我的声音有些颤抖,“一片星海!” “没错,就是这里啦!左下方那可星球,我们的目的地!”乔伊两臂在我上身一环,我感觉到乔伊的下巴搭在我的肩膀上。 “咦!我们不进到星海里面嘛?”我一边服从命令地操纵着飞船,一边问到。 “笨啦!”左肩上乔伊的脑袋往我的脑袋上轻轻一撞,“你不怕淹死啊!” “乔伊陛下,你到底要带我来看什么啊?”蛙先生局促地问到。 “很快你就知道啦!”乔伊调皮地朝他吐了吐舌头,“我要让你这个悲观的家伙去相信!” 七 这颗漂泊在星海旁边的星球,叫做海畔星。 飞船的下方,可以看到宽广的银灰城市与大片的碧绿农田。 我们的周围,不时有其他飞船掠过,都有着流线型的外表与狂风一般的速度。 当我们再低一些的时候,左右的飞船慢了许多,有序地排列着行进,有时会忽然停止,让另一方向的船流通过。 “看来这个星球蛮发达的,飞船都形成了交通网。”蛙先生扶了扶下巴。 我刚欲前行,突然面前一量不止从那个角落里的飞船疾驰而过! “喂,会不会开船呀!”我拍了拍方向盘,愤怒地嚷嚷。 “这哥们还有路怒症啊。”蛙先生幽幽地说。 这千里的高空,竟然零星有几栋达到了如此高度的大厦。 “乔伊,我们要去找谁啊?”我敲了敲我们的大导游乔伊。 “去找我的一个发小。”乔伊笑嘻嘻地回应道。 “发小?” “没错!他就是海畔王子!” 堵了两个小时的飞船后,我们停在了一片荒凉的野地上。 走下飞船后,稀络络地萧瑟微风,牵起了一团干草堆的手,在我面前转了一个圆圈飘荡而远。 “真见鬼!这是什么地方啊!”我抱怨,“狗尾巴草王子都不会住在这个地方吧!” “我抗议!你这是对名字不好听的王子的歧视!”蛙先生先生说到。 “瞎吵吵什么!”我被乔伊尖锐的嚎叫吓得一哆嗦。 “跟我走就是了。” 前方带路的乔伊一路蹦蹦跳跳,肥大的工装裤晃晃荡荡,黑色的大头皮鞋吱吱格格,闪着金属光泽的炮筒甩来甩去。 鸟鸣、晨光、花香,装饰着乔伊的背影,公主吹着欢快的口哨,有些跑调的音符四散而逃。 离开冰冷的巨龙星之外,这是一条我想永远沉溺下去的路。 可恶啊,我竟有些不想把她带回了。 走了一段路后,一栋简陋的房屋很快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乔伊雀跃的脚步一滞 “你该不会告诉我。”我嚼着从路边捡来的青草,“那什么王子,就在这里吧。” “答对了!”乔伊一拳擂在我胸口,我吃痛一口突出草枝 “奖励你一拳!” 突然,那破败的房屋,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下半身装有轮子的机器人,出现来了门槛出。 “请表面身份。请表面身份。”机器人头顶的红灯微微闪烁。 “全宇宙最帅气的公主乔伊!” “开始匹配,滴滴滴,与战火星公主相似度百分之百,滴滴滴,拥有授权,允许通过。” 那机器人伸出了机械手指,掰着金属的手指算了算,“一二三,四五六,还要说三声滴滴滴,各位请进吧,滴滴滴。” 这铁皮人往旁边一侧,做出了恭迎的手势。 “为什么你要说九声滴滴滴啊?”乔伊歪着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闪到了机器人的背后,好奇地左敲敲、右敲敲。 “主人说,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份,这样才更像是机器人。” 乔伊摇了摇头,带着嫌弃的眼神往里走去,“看来卡拉克那家伙还是老样子,没劲!” 我和蛙先生跟了上去。 我的惊讶再一次高涨起来,这所房屋的内部和外面, 完全就是两种画风! 大大小小的屏幕挂在两侧,各种复杂晦涩的数据跳跳闪动。 到处都摆设着我叫不上名字的高端电子仪器,密密麻麻的线路与管道在头顶交错纵横。 在往前方走,我看到了两侧各陈列这一排大小不一的玻璃罐。 绿色的培养液中,插满了管子的章鱼、企鹅、海星还有各种各样的鱼漂浮在玻璃罐的正中央,是不是冒气几小颗气泡。 最大的玻璃罐里,甚至装了半条鲨鱼,下半身不知所踪。 “希望他们不喜欢收藏青蛙的表白。”蛙先生咽了咽口水。 乔伊像是会瞬间移动一样,一会敲敲左边的玻璃罐,一下子又移动到了右边,把一个装了一只飞鱼的玻璃管拿起来仔细端详。 哈哈镜一样的绿色液体,把她的大眼睛拉的特别长。 当这位公主正要把她罪恶的右手伸到溶液里面,想要把里面的一只五彩乌贼掏出来的时候,一个和刚才一模一样的机器人阻止了她。 “乔伊公主陛下,滴滴滴卡拉可王子陛下让我提醒您不要乱碰。滴滴滴” 乔伊愤愤地缩回了右手,一手一炮耷拉着继续向前走去。 这条路的尽头,是一个挂在墙壁上的玻璃罐。 有些泛黄的液体中,竟然是一个类人的生物。 为什么说是类人呢? 因为他的身上张满了蓝紫色的鳞片,手掌和脚掌像是怪物一样,都足足有三十厘米长,指缝之间有诡异的蹼。 咯吱窝以及脸颊与肩膀之间,长着深紫色的鱼鳍,脖子的正面是像鱼肚皮一样的花白色,侧面则有三道深深的沟壑。 和之前看到的那半条鲨鱼的腮一模一样,宛若狼爪印。 “这就是海畔星的王子卡拉克。” “嘿嘿嘿,蛙先生这家伙会不会是和你一样啊?”我把手搭在了蛙先生肥硕的肩膀上。 “不是,”乔伊缓缓开口,“他是自己把自己造成这副模样的。” “自己弄的?”蛙先生蛙眼瞪得大大的。 乔伊走上前一步,“哼,我都走到这儿了,你不来迎接我,搁这泡着。那就别怪本姑娘了。” “乔伊公主陛下,不可呀!滴滴滴。”那机器人察觉到了乔伊的意图,想要阻止。 怎么可能来得及呢?乔伊是谁啊,说话做事从不犹豫! 哗啦!绿色的液体淌了一地,浓烈的鱼腥味扑鼻而来,伴随着淡淡的海咸气。 “哎呦!”那人不人鱼不鱼的怪胎,摔了下来。 我这才发现,这家伙的背上有一道长长的鱼鳍。 “水!水!”卡拉克僵直着身子,一挺一挺地抽搐,身体拍击地面,让我想起了搁浅的鱼。 “撑住啊!陛下!滴滴滴。” 方才开门的那机器人慌忙跑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鱼缸,里面还有一条漂亮的小金鱼,拖着彩带一样的尾巴,在左摇右晃的鱼缸中不知所措。 乔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手一炮抱在胸前,幸灾乐祸地看着两个机器人扶起卡拉克。 卡拉克弯着腰站了起来,低垂的脑袋别扭地插在鱼缸上。 “乔伊!你一来准没好事!”那条小金鱼摇着尾巴环绕着他的头,时不时用嘴拱两下这个私闯鱼宅的头。 “信不信本姑娘给你的鱼缸砸烂。” “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了。”卡拉克每次一开口,就有水泡咕噜噜地从鱼缸里冒出来。 “说吧,这次来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想带我的一个朋友来看看你自我基因改造的进程。” “朋友?” 低着头、几乎一百八十度弯着腰的卡拉克,端着鱼缸,小心翼翼地转了一个圈,这才从鱼缸的折射中看到我和蛙先生。 “你的朋友啊!幸会幸会。”卡拉克一手撑着鱼缸底部,一手伸出来,和我握了握手。 “乔伊啊。”卡拉克说,“你这朋友可真实诚,来就来嘛,还带了菜。这么大一只青蛙!得准备多大的火锅啊!” 八 “那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星海!”两个机器人找来了一张桌子,卡拉克将鱼缸放在上面,长长吐了一口气。 “两年前,我有一样东西掉在了那里,至今还未沉底。” “什么东西?”我问到。 “我的心。” 卡拉克右手拂在自己的胸口上,“当时我率领这我的舰队去宴席,突然出现了一群美人鱼拦住了我的去路。” 乔伊接过来两瓶机器人递来的啤酒,扬起脑袋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蛙先生和我也接过一瓶,我往卡拉克的鱼缸里倒了一些。 “哦谢谢,干杯兄弟。”卡拉克端起装着自己脑袋的大鱼缸,和我的酒杯叮得一声碰在一起。 “腰酸死了。”他小声抱怨了一句, “那队美人鱼是星海的守护者,她们拦住我的舰队,因为我们的深入会危机深海的安宁。” “就在这时!”卡拉克加大了音量,“她出现了!” “谁出现了?”蛙先生问到。 “她是那群美人鱼的领队!她是海的女儿!” “她的尾鳍是彩虹一样的颜色,她的顺发是可以吸纳一切的深黑,上面的皇冠点缀着各色的宝石, 她的侧脸,即使做了几亿年的梦,都不敢相信会有如此美丽,美得天理难容! 还有她的声音,那是任何乐器都无法比拟的神谕!她一开口,我就好像被海浪包围了一样,全身浸润在暖洋的温存之中。” 我看到,卡拉克全身在发抖,我还看到,乔伊安静了下来,一手拖着香腮,满眼的羡慕与期待。 “我爱上了她!对!没错!我爱上了一条鱼!” “等等,”蛙先生用手帕擦了擦嘴, “你说你,爱上了一条鱼!” “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卡拉克如是说到。 “可是,这这这,人会爱上一条鱼,这怎么可能呢?”蛙先生挠了挠脑袋。 “蛙兄弟,如果是别人给我说,我想我也一定不会相信,可我就是无法逆转的爱了,爱的义无反顾!爱到奋不顾身!” “看吧!”乔伊脸庞微醺,得意地说到,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有时会想,如果她不是一条鱼,我会不会爱上她,答案是肯定的!喜欢是无处不在的欢喜,它侵入我的血液,攻破了我的骨髓,深入到了我脑海的每一处!” “那你们?”我发现乔伊有些醉了,便放心地浸没在她的目光之中。 卡拉克陷入了沉默,过了会儿才开口说到,“她接受我的倾慕,同我一样虔诚地献出了自己的真心。” “可是人和鱼的恋爱注定是无法成全的。”卡拉克鱼缸里的小金鱼都安静了下来,小小的脑袋轻轻地蹭了蹭卡拉克。 “长久厮守愿望的代价,要么我溺死在无尽的幻海中,要么她干枯在冰冷的陆地上。” “哎呀,要是你亲她一口她就能变成人类该多好啊!”乔伊一边嘟哝,一边饶有乐趣地拍了拍蛙先生。 蛙先生眼角抽了抽。 “哪里有那么好的事啊?我找到了一个巫婆,她说如果要让我的爱人变成人类,需要以她的声音作为代价,并且那双腿走出的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 “我的天哪!”我感叹。 “如果我的喜欢,会让她面临一场血淋淋的折磨,那我宁愿—”卡拉克把把头从鱼缸中抽了出来,直立着,两侧的鲨腮紧紧闭合,脸上的水纷纷滴落,不止有没有泪珠匿藏其中,碎了一地的晶莹。 “我宁愿,变成这副模样。” 我看到,他肩膀的鱼鳍微微扇动,有些参差不齐的尖牙穿过嘴唇透了出来,胳膊上的鳞片像是一块块贝壳,上面浮动这奇异的纹路。 “我放弃了王位的争夺,放弃了这个星球的一切,抛下所有人的反对,自己跑到这里开启这项基因改造工程。 从遇到她的那一刻起,我就下定觉醒,除她外的一切都无关紧要!” “好肉麻呀!” 乔伊挽住我的胳膊,脸庞埋在我的肩胛上,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走到我身后的,总之着一身的酒气可让我一阵头疼。 “会不会有些冲动啊!万一,只是一时兴起呢!我觉得你应该冷静一下。”我说。 “冷静?”卡拉克把头重新放回到鱼缸里,大笑了起来,“就是把我切成块扔到冰箱里,我都冷静不洗来!当喜欢在身躯里四处流淌的时候,我每时每日所想到的,只有两个字。” “哪两个字。”沉默了良久的蛙先生突然开口,眼神中已经充斥了一抹毅然。 “得到!” 卡拉克如是说。 “我觉得这不能被称作为冲动。”乔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用手戳着我的鼻尖。 “这应该叫做—”她的嘴凑在了我的耳边, 悄悄地说出了两个字。 这两个回荡在我的脑海里,像电流一样穿行在我的神经中。 乔伊突然倚靠在我的怀里,灵动的眼睛水汪汪地注视着我。 我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九 说到沉甸甸的夜幕艰难地降下,我躺在海畔星的草地上,凝望着半边泛着片片涟漪的水光。 “那片星海,是我唯一的归宿。”两个机器人抬过来一个大浴缸,卡拉克两手垫在脑后,惬意地仰望着星空。 “为了那空降的欢喜,丢开一切,甚至是人类的相貌,这算不算是失去自我?” “哈哈哈!”卡拉克得意地大笑到,“算是吧,我早就不是我了。” 蛙先生今天格外的沉默。 “我变成了一个奴隶,喜欢的奴隶、爱的傀儡、世俗的怪胎。有时候也挺羡慕那些规规矩矩的公主王子,羡慕所有安然的人,我变得偏执,偏执到让我那些早已通过了图灵测试的机器人都必须看起来更像机器人。” 卡拉克长长出了一口气,“但这些,都阻止不了我的期许、我的憧憬,我迷失在无法估量的岁月里,天长日久地浸泡在冰冷的培养液中,各种身体上的变异有时会让我痛不欲生,但还是止不住的幻想着改造成功后的星海,皮肤的开裂、骨头的扭曲都无法让我停止对她的浮想联翩!” 我低下了头,乔伊因为醉了的缘故,已经在卡拉克安排好的房间中睡下。 一向习惯孤独的我,现在周边少了一个阔噪的公主后,竟然会有些失落。 疯癫的独臂公主、忧郁的青蛙王子、痴情的半鱼王子,我所熟悉的童话格式在这短短的一天,变得有些褶皱。 “兄弟,说说你和乔伊是怎么认识的吧,乔伊说你是被她劫持的人质。”卡拉克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但我感觉你被她劫持的不是躯体。” 我苦笑一声,“你知道我是谁吗,卡拉克王子陛下。” “不知道。” “我是巨龙星的狱卒。” 我伸了一个懒腰,周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你说什么!”卡拉克的上半身哗啦一声,从浴缸中挺起。 “什么!”蛙先生也惊叫了一声。 “怎么?堂堂两位王子,不至于为一个狱卒如此失态吧。” 卡拉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连乔伊都逃不掉吗?她哪里像是公主了?” “逃?为什么要用这个词。所有的国王都把不得自己的女儿被送往那里,那里总是能为他们筛选出最为优异的驸马。”我说。 “那些都不重要了。乔伊那无拘无束的性子,怎么可能连她也…对不起,我实在是难以想象。” “她吗?”我哈哈一笑,“她当然接受不了,所以你看,这不是越狱了嘛!” “不但越狱还把狱卒也给拐出来了,哈哈哈,真不愧是臭名远扬的乔伊公主!”蛙先生也笑了起来。 “那你们…”卡拉克一脸疑惑。 “等事情结束,她答应我,会跟我回去。”我的声音越来越小。 沉静再一次袭来,两轮月牙也仿佛在互相忧叹。 “可惜啊,乔伊一定不希望自己的结尾只是一袭强制的花嫁。”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像针扎得一样痛,关于那巨龙试炼的结果,我不敢去想象。 我很害怕,害怕看到那个女孩,在鲜花与掌声中,被那个优秀的勇者带走。 那我又是什么呢?一个走向结局前的陪伴者吗? 或许只是一个路人吧?像我这样木讷惹她讨厌的人,她奇奇怪怪的冒险中应该见过很多吧。 我之前一直抵触的这场旅行,现在却深陷其中。 在那样的时刻到来之前,应该完成我所答应她的。 “对了,两位王子陛下,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宙心烛火。” “宙心烛火!”卡拉克思索了片刻,“就是那传说中的超强能量团!据我所知,那只是一个传说,你问那玩意做什么?” “不。”蛙先生肯定的说到,“那是真实存在的。” “哦?看来蛙先生知道那玩意在哪。”我说到。 “我不知道。”蛙先生说,“但我曾经听到别人提起过。” “谁?” 我话音未落,一个机器人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卡拉克王子陛下!滴滴滴,现在到了每日的新闻简报时间了。 据报道,在藤蔓星公主触碰到纺锤后,陷入了沉睡,紧接着整个藤蔓星都陷入了沉睡,童话宇宙联合星署已经,派出违和部队前去驻扎, 记者走访探寻,发现是粗心女巫在藤蔓星公主出生时,所施展的祝福咒语出错所导致,她本人已经公开发表了道歉,并且据她本人称,这场大冬眠最短持续一百年时间,一百年后若有王子能够…” “就是她!”蛙先生跳将起来,指着机器人说到。 “粗心女巫!没错。” “这位粗心女巫,该不会,就是那位给你施展亲吻魔咒的女巫吧。”我问。 “说要拿小美人鱼的声音去换双腿的,也是她。”卡拉克说到。 “我曾经无意中听到她谈起过宙心烛火,你去找她,或许会有所收获。” “额,内个,我有个问题。”我说,“这个女巫如此粗心大意,为什么你们还都喜欢去找她呢?” “因为…”卡拉克说,“因为她是童话宇宙中唯一的女巫了。” “唯一的女巫。” “明天就出发!”我看到海畔星天际的一轮新月融入到那茫茫星海之中,随着空悬的波涛扭动了起来。 “我把大致位置告诉你。”蛙先生说。 “你不同我们一起了吗?蛙先生” 这只穿着考究的大青蛙,此时袖口随意的敞开着,一副醉生梦死之态,“不了,我还有很多问题想要和卡拉克王子探讨。” “去火锅里探讨吗?”卡拉克嬉笑一声,鲨腮一张一合。 “你个混蛋还惦记着呢!”蛙先生朗声大笑,把胳膊放在我的肩膀上, “兄弟,我这是给你俩留下二人世界的空间,你得谢谢我啊哈哈哈!”这只一直举止优雅的王子,现在的绰态和那些粗鲁的醉汉没有什么两样。 “这哪跟哪啊?我一个人质罢了。”我感觉脸上有些发烫,起身往回走去。 “嘿!兄弟。”卡拉克冲我喊到,“我不知道什么是对你最重要的, 但是可不要做被我看不起的人哦。” 十 “哎哎哎!那粗心女巫真的知道宙心烛火的位置吗?” 飞船里,少了蛙先生肥大的身躯,又变得开阔了起来,醒酒后的乔伊叽叽喳喳地吧啦在我的座椅上。 “应该吧,蛙先生可是从不说谎的。” “哎哎哎!你说那宙心烛火会在什么位置啊?” “这我哪知道啊?” “哎哎哎!你说我会不会得到宙心烛火呀!你说呀你说呀!” 我捏了捏乔伊圆滚滚的脸蛋,“如果连你都得不到,那就没人能得到啦。” “那那那!等这些都结束之后,”乔伊变得好像没有了底气似的,声音渐渐变小,但眼神中闪着一份期待。“你还会带我回去嘛?” 我怔了怔,“先帮你拿到那烛火再说。” “好吧!”乔伊眼中的光芒熄灭了,但顷刻有重新兴奋了起来。 “宙心烛火!我乔伊来啦!” 飞船驶入了一片小行星区,不断有漂浮的碎石撞击船身,发出砰砰的声响。 穿过了密密麻麻的石块区域,一片黑色的森林出现在了我们面前,高达的黑色枯木纷纷扭动树干与树枝,为我们让出了一条路。 船被停在一栋古堡前。 乔伊抓起我的手腕,拖死狗一样拽着我往古堡内一阵狂奔。 各种药水的气味充盈了屋内,微风悸动,散落的古籍摇曳着破损的书页,发出沙沙的声响。 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出现在了视线之中,冷艳昂着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这难道就是粗心女巫? 但很快我的猜想就被打破,一个深穿灰色巫师袍帽的人跌跌撞撞地来到了贵妇的面前,手中捧着一个艳丽的红苹果。 她带着一个大大的镜框,上面有我见过的最厚镜片。 “皇后陛下,您要的毒苹果我已经调配好了。”不知是不是因为眼镜太重了的缘故,粗心女巫用手去抚了好多次。 那贵妇人冷哼一声,接过了苹果,“就这么个玩意,能把人毒死吗?” “放心吧王后陛下,我在给您施一个易容咒语,保准白雪公主认不出来您。” 粗心女巫抽出一根木质法杖,我一眼就认出那是用古堡前那片黑色枯木林里的树枝制成的。 枯木法杖在空中转过一个个螺旋,古老的符咒凭空出现,环绕在了贵妇人的四周。 “滑嫩的面皮儿!干枯的皱纹儿!镜子里的,是虚假的影像!人心中的,是无妄的谎言!” 粗心女巫念动这咒语,那一轮古符缓缓落下,一股强光炸起,我急忙捂住乔伊的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后,那贵妇人已经不见了踪影,留在原地的,是一个面容枯槁的老妇人,腰身佝偻、深陷的皱纹像刀疤一样难看的遍布在可怖脸上。 那老妇人从怀中抽出一面镜子,看到那张脸后惊叫了一声,差点昏了过去。 “你你干了什么!” “王后陛下,这易容只会持续一天的时间,等您把毒苹果给白雪公主送过去后,您就能变回来了。” “魔镜魔镜,谁是全宇宙最漂亮的女人?”老妇人问到。 “是白雪公主!”墨镜回答。 “白!雪!公主!!”老妇人闷哼一声,揣着镜子往外走去。 走到我们身旁时,看了我们一眼,慌忙用手帕捂住脸加快了脚步。 “容颜真的如此重要吗?”乔伊突然发问。 “一个人,越是缺少什么,就越是珍视什么。”我厌恶的看了一眼那已离去的老妇人。 “那个魔镜一定是盗版的。”我说到,“全宇宙最漂亮的不应该是我们的乔伊公主吗。” “阿狱,你也是全宇宙最诚实的人哦。” “咳咳,两位。” 我这才注意到粗心女巫已经来到了我俩的前面。 “对不起,女巫小姐。” “你们这两个奇奇怪怪的家伙,更我来吧!” 我们跟随着粗心女巫往她的内事走去。 内室里大都和外面差不多,各种药材和古籍随意地摆放着。 唯一不一样的,就是这里有一鼎巨大的药锅,里面的咕噜噜冒着大泡泡的液体散发出刺鼻的气味,旁边散落了一堆空的瓶子,上面都贴了标签。 “要保障刚才那毒苹果的毒力,需要用上三根星系蜘蛛的腿毛、四块被咀嚼了三十六天的口香糖、还有五株生长在酷刑室里的野花。” “哕!听着好恶心啊!”乔伊爬在地上,好奇的看着那些空瓶上的标签。 “最重要的,两罐沙漠星里唯一绿洲的黑泉,如果放少了,那毒性就会不够,中毒的人第二天会醒过来。” “额。可是你只放了一罐。”乔伊呆呆的拿起来了一只瓶子,“我没有看到第二瓶。” “坏了,一不小心放少了。”粗心女巫没有一点惊讶的神情,“这么一说来,我才想起,方才的易容咒语也好想不小心念错了,忘了加上控制时间的咒语,看来白雪王后要永远变成一副老妇人的模样了。” “不愧是粗心女巫啊。”乔伊汗颜。 “我怎么感觉。粗心女巫其实也没那么粗心。”我拿起了一旁的一个瓶子,上面的标签表示,这也是一瓶沙漠星的黑泉泉水。 “这个瓶子明显是被你特地拿出来的,而且—”我拧了拧瓶盖,“这瓶盖也没有盖紧,您本来是要倒着一瓶的,后来却因为想到了什么没有倒,我说的对嘛?” “哈哈哈。”粗心女巫扶了下眼镜,笑了起来,“年轻人太聪明可不招人喜欢。” “这么看来,那咒语也实您故意念错得喽。”乔伊扬起炮筒,若有所思地说到,“确实应该惩罚一下那个家伙。” “嘘。”粗心女巫瞬移到了我俩面前,乔伊惊得脖子往后一缩。 “这些就是粗心所导致的。” “可是。”我退后了一步,“我不明白,这刻意的粗心后究竟隐藏了什么?” 粗心女巫意味深长地一笑,法杖轻触地面,缓缓跺着步子 “能拯救青蛙的,只有真正的爱情,若他陷入到虚妄爱意的糜烂之中,那与成为一只青蛙,到底哪一个更糟糕呢? 藤蔓公主的爱人在征讨冰河巨兽的战役中,中了冰雪魔法被封印,需要一百年才能重归宇宙,就算用容颜永驻的咒法帮藤蔓公主保存容貌,她的心智也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破损与衰老,这一对璧人再次相见的时候,一定会有不可跨越的隔阂。” 粗心女巫顿了顿。 “我一不小心,让她整个星球都陷入沉睡,这样,他们之间的时间鸿沟就自然而然地被填平了,你觉得呢,狱卒先生。” “那关于小美人鱼的化人呢?” “那是那小子骗你们的。” “什么?” “他不止骗了你们,也骗了那海的女儿,美人鱼化人的咒语施展之后,因为违反了天律,只能存活三年便会化成气泡,海畔星王子可不希望看到自己的爱成为所爱之人短命的前奏。” “原来是这样,卡拉克。”乔伊低声自言自语。 “原来这就是粗心的背后啊。”我点了点头。 “曾经这片宇宙有很多女巫,后来她们深知过多的魔法泛滥总有一天会把这个宇宙引向畸形,于是皆自毁魔力,只留下了一个粗心的家伙。” “这样一来,即使深知您喜欢粗心大意,人们也没有别的救助方向是吗?” “我说过,太聪明会惹人厌的。” 我讪讪地笑了。 “他才不聪明呢!”乔伊一炮筒砸在我头上,我看到金星环绕,“比猪还迟钝!” “尊敬的战火星公主,我知晓你的来意。” “看来女巫能够预知的传闻是真的。”乔伊说到,“那您可以把答案告诉我嘛!” “答案就是放弃。” “什么!”乔伊一脚踩在空瓶子上,一屁股跌倒在地,我赶忙上前去搀扶。 “宙心烛火。”粗心女巫说,“就在童话宇宙的中心。” “悬立与那里的,是全宇宙最大的黑洞,会将靠近它的一切撕扯成虚无,即使是光线,也会被尽数吞没。 而宙心烛火,就在那里面。” “你笨死了,这都接不住我!”乔伊一把推开我,抹着眼泪跑了出去。 “乔伊!”我正欲追出去,却发现身体动不了。 “狱卒先生。”粗心女巫像幽灵一样飘到了我的面前,“你很聪明,但这一次,我很好奇你会不会继续聪明下去。” 她说完,留下了一抹浅笑。 十一 “你还要我说多少次!回去!回去回去!”乔伊背对着我,蜷缩在飞船的船尾,消瘦的肩膀一颤一颤。 “可是…” “可是什么!”乔伊“腾”得站了起来,垫着脚,右手戳着我的鼻尖,两眼中隐约通红。 “你之前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回去嘛!怎么了!在外面玩爽了,不想回去了!” “乔伊,别这样,我说的是一切结束之后。”我后退了几步,乔伊瞪了我几秒,回头又像猫一样蜷缩在那里。 “已经结束了。”她的声音很平静。 “回去吧。” 不由分说得,我驾驶着飞船,方向却不是巨龙星。 飞船悬立于一片深邃黑沉的世界之中,我看到各色的光线挣扎扭曲着通往一处。 黑洞也并非全都是黑色,仿佛在逃离的流光环绕在外,被寸寸尽噬,像是一个深邃浅彩的太阳。 微薄的星光之中,我看到了星球。 破碎的星球宛若被分尸,形态各异的大地漂泊散浮。有的上面沾染了大片冰川,有的还充斥着茵茵草甸森林,有的甚至还可以看到残缺的孤城。 过去、未来、憧憬好像都在一点点地呗这个大家伙吸去。 “别再往前开了!”乔伊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侧面,炮筒按住了我的右手,“再往前我们会承受那种吸力的。” “乔伊,我—” “回去吧。”乔伊后背倚靠这墙壁慢慢向地面滑落,“其实,本来我就没报什么希望, 在我的家乡战火星,一直流传着宙心烛火的传说,因为只要得到了它,就可以在征战中立于不败之地! 我从小接受的理念就是,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战,才是解决的唯一途径,这些年我偷偷逃离战火星四处游历,我才知道我的星球是一个什么样的星球。” “战火星吗?”我从地上把乔伊抱到了我的驾驶座上,自己坐在了地上。 “那是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星球,每个人都是天生的战士,星球的唯一外交手段,就是战争。 他们会寻找一切理由去宣战,战争的目的也从来不是为了土地和财富,而是为了战争本身。” “童话宇宙的法则不会对其加以约束吗?” 乔伊摇了摇头,“战火星的存在就是一部分的宇宙定式,无法改变,让万物自行运转其特点,这才是童话宇宙的中心法则。 好多我们习以为常的事都经不起细想,就好像…” “好像光转漂泊地并非一颗颗星球,而是一道道诅咒。”我说。 “阿狱,我以为这些年的游历会改变我,却并没有。” 我站了起来,轻轻拭去乔伊那些蹿出来的泪珠。 “我不想被框定在这些定式里面,我不想被一条该死的龙封锁了未来的可能性,这个宇宙为我指明的前方,是一条一直走一直走都不会有什么变化的路!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我搂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我讨厌你!你知道吗!当我看到你的时候,我一瞬间意识到自己也会像你一样,固守一方安宁,可这对我来说,与暗无天日有什么区别!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我明白。”浪一样的泪花顺着乔伊的脸颊,流到了我的脖子上。 “我以为这些年我改变了,其实并没有。”乔伊的语气渐渐和缓了下来,“我还是那么冲动,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越狱,还劫持了你一起,你会原谅我嘛。” “我这个人质可一直在享受这一切呢。” 乔伊推开我,站起身来,“回去吧。” 我看到她抬起左手去擦拭红彤彤的眼角,那里还闪烁着余下的泪点。 但她没有左手,她感受到的,是一块冰冷的金属炮台外壳。 十二 记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回到巨龙星的,乔伊从回来就一直坐在自己的牢房里发呆,即使牢门早被轰了个稀巴烂。 “乔伊,需要早饭吗?松软的牛角面包和鲜嫩的煎培根还在等你给他们说早上好哦。” “乔伊,需要茶点吗?刚烤出来雪心糕,每一口都是满嘴的奶油哦。” “乔伊,需要工具箱吗?定期的保养可以让义肢更加灵活哦。” “哦。” “可以。” “拿进来吧。” 乔伊颓废地接纳着我送进来的一切,却找不到欣喜的光彩,我无法抑制自己,每一刻都在找机会和她说话,就想之前她一直在我旁边喋喋不休一样。 这天,我拿来了一个小梳妆台,放在她面前,拿起小梳子仔细地梳理她那乱蓬蓬的头发。 乔伊脸上洋溢着好奇,怔怔地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 “你以前没有打扮过自己吗?” 乔伊摇了摇头,好奇的端详着梳妆台前那些化妆品。 “好看的感觉会让你这一天过得更加舒适哦。” 我用热腾腾的毛巾仔仔细细地擦去乔伊脸上的灰尘,抬起头来的时候,镜子里的那个女孩终于露出了笑容。 “哼,我以前觉得这些事情好麻烦的,而且娘不啦叽的,就从来不会去摆弄自己,头发长长的时候,我直接给她来一大剪子!就不用去编辫子啦。” “那样才是乔伊嘛!” 突然一声震荡横扫而来,镜子连同上面的可爱女孩一齐爬满了裂纹。 那是龙吼!巨龙的试炼结束了。 纷纷扬扬的尘土夹杂着碎石淋在我头上,我看到整个监狱的穹顶如往常一样被掀了起来。 那头巨龙,半边脸上挂着血肉与面皮,另半边脸上却是机械的头颅,没有外壳,就像裸露在外的金属神经与骨骼,破裂的机械眼放出红色光线,照射在乔伊身上。 “尊贵的战火星公主。”巨龙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又像是电音,“一位优秀勇敢的勇士击败了我,现在你必须要随他离开了。” 话语刚落,巨大的龙爪仿佛从云层之上铺盖而下,僵硬又缓慢地一点点伸向乔伊。 清晨的弱曦从被巨龙掀起的屋顶缝隙中倾斜而下,为那半机械又长了一些血肉的巨大龙爪,镀上了一层金色。 乔伊没有说话,脸颊埋藏在头发的阴影之中,只是缓缓举起炮台,对准那支伸过来的巨握。 “乔伊,乔伊,别犯傻呀!”我想要上前去阻止她,却被掉落的一块砖头砸到了脑袋,捂着满头鲜血半跪在地上。 “我!就!是!死!性!不!改!”炽热的能量粒子,风暴一般被卷聚到炮口。 乔伊的头发全都因最大功率的炮口而向后倒去,她用右手抚住左炮,站姿笔挺,那巨爪也越来越近,就在咫尺之间了。 她小小的身子,和那举爪上的一根手指头差不多大,却毫不畏惧地迎像那不可抗争的天谕。 “乔伊!乔伊!你笑话我吧!我真的好想帮你的。”我像个废物一样看着眼前这一幕,泪流满面,一个女孩的笼罩在巨大龙爪的阴影之中。 “但是我不行!我不行!”我抓起一块块石头,上面夹杂着我手上的石头,扔向巨龙。“乔伊!你一定特别想笑话我的对不对。” “吵死啦!”乔伊一边继续汇聚着能量,一边一脸惨然的对着我婉儿一笑, “很高兴认识你,阿狱!” 我眼前的一切都虚幻了起来,巨龙机械眼中发出射线,只一击,就斩断了乔伊的义肢。 仿佛一切都沉寂了下来,只能听见那炮筒摔落在地上的声音,炮口也哑火了。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龙爪已然抽回,握着那个,只剩下一只手臂的公主,一动也不动。 “行行行!都一样啦!反正就是你小子,有没有电焊机啊!喂!” “就是,能不能把我放出去啊!嘻嘻!” “你被劫持了!快去找辆飞船!” “你再叽叽歪歪我可就撕票啦!” “别胡说,我这么乖的小孩,这么可能会来过这种地方。” “你这什么鬼逻辑啊!凭什么公主就不能缺钱啊?我又不是印钞票的?” “不会说话就闭上嘴!” “阿狱,我真的好讨厌这种命运被支配的感觉。” “信不信本姑娘给你的鱼缸砸烂。” “他才不聪明呢!比猪还迟钝。” “我还是那么冲动,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越狱,还劫持了你一起,你会原谅我嘛。” “很高兴认识你,阿狱!” “可是!”我看着这座监狱再一次的慢慢恢复原装, “可是我不高兴!”我跪倒在地,歇斯底里地冲着方才被掀开的墙壁嘶吼, “你在骗我!乔伊!你根本也不高兴,你信任并交付了一个废物!” 那个梳妆台已然驻留在原地,裂纹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十三 “喂!快给我来一杯青柠奶昔,里面要加三块冰块!一块都不准少!你听到没有啊!” “这里面的粉底用完了!你到是去拿给我呀!” “你能不能动一动啊!整天抱着个炮筒在那发愣!” 新关进来的这一位,是娇贵星的公主丽莎,据说在十层床垫下放一颗豌豆,她都会睡不着觉。 “我会投诉你的呀!” 我被她吵烦了,搂着我的炮筒去冲了一杯奶昔递给他。 “一二三,三块冰块正正好好,这还差不多。”丽莎用吸管搅拌了一下,我则继续抱着炮筒坐在地上发呆。 “噗!怎么是芒果味的啊!我受不了了我要投诉你!” 我苦笑一声,“跟谁去投诉啊,那条龙吗。” 丽莎被气哭了,我却烦躁的不行。 我的脑海里总是闪出这样一个画面,在夹杂着汗臭的血腥的角斗场中,突然混进来一股浓重的火药味,透过眼前那大汉被贯穿的胸膛,纤瘦的少女高举炮台,英风锐气。 “连你也不是无敌的啊。” 无数的夜晚,我蜷缩着倚靠在墙边,一边又一边做着差不多的梦,我总能梦见自己站在各种高悬的地方, 百层高的大楼之顶、天上的宫阙的檐角、还有漂浮着的奇峰峭壁至上,可以看到地泉破壁而出向下流淌。 下方,是模糊的白茫茫的云层。 原本不恐高的我,这才明白过来,恐高是相对而言的,只是一个限度的问题。 若你没有害怕,那一定是不够高。 每次被惊醒,我会把那炮筒搂得更紧,那是唯一能给我带来安全感的东西。 这不是她的义肢,而是正正实实在她身上的一部分,没了这炮筒,她只是战火星公主。 有了这炮筒,她是乔伊。 “我说,你这样可不行。” 蛙先生来到巨龙星做客,却不得不面对我这一张毫无生气的冷脸。 “就是啊!你这态度我一定要投诉你一百回!”丽莎也如是说。 “很抱歉,朋友们,只是我。” “阿狱。”蛙先生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可以理解的,想要走出来的确不容易。” “我不会—”我一字一字地说到,“—也不想,走出来。” “这样吧,你把这一切都交给我,你去外面走走吧,散散心。” 阴差阳错,当我缓过劲来的时候,正一手抱着炮筒,一手撮着那怪飞船上的方向盘。 这熟悉的狭小空间,以前总是吵吵闹闹的,现在却闲置了一片回忆。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脑海中没有方向,飞船的却驶向来宙星黑洞所在之地。 磅礴浩瀚的蔚然深渊,散射着各异流彩映入眼帘。 在那中心,是宇宙的至暗之地。那些破碎的辰星从船身两侧侧过。 我把飞船提到了最高速率,如同一把利剑直直插向漆黑的腐体。 空间被距离挤压,船舱因恐怖压迫而渐渐走向支离破碎,泄露的各种气体飘散左右,发出了毒蛇吐芯一样的“嘶嘶”声。 “乔伊。” 全身上写,撕裂的苦楚遍布,轻轻一咳,竟带出大滩血渍。 面前的屏幕轰然破碎,炸起的玻璃碎渣暴雨一般淋沥而下,在我身上划开道道血口。 若是现在退去,还有生还的可能,但是卡拉克的话再耳畔响起, “嘿!兄弟。我不知道什么是对你最重要的,但是可不要做被我看不起的人哦。” 整个飞船,在绞碎一切的阴冷风暴下崩断,我站在一片金属板上,一手抱紧炮筒,一手嘶嘶攥住方向盘。 “啊!” 恐怖的吸力像无数刀锋爪刃,一边挂划我的皮肤,一边将我向那中心扯去。 如同无数魂啸,黑洞中的纤纤黑暗之息在周遭疯狂咆哮,很快就要讲我全身没入到黑洞之中。 我抓着那方向盘不放,朦胧之间,好像自己正驾驶着一条船,在稠密的黑洞之测破开真空。 那黑色的无尽之笼不停着啃噬着我的视线与思维,意识也逐渐陷入一片模糊。 “你很聪明,但这一次,我很好奇你会不会继续聪明下去。” 想到粗心女巫的话,我在失去意识的最后自嘲一笑。 不,我一点也不聪明。 十四 “这是哪儿?” 半睁的眼幕中,是纯净的祥和之白,触觉渐渐觉醒,手掌正握着一片冰冷的柔软。 我从雪白世界里醒来,却无法被这辽阔的宁静所感染,心底如烙铁烘灼,一头扎进漫舞的飘雪之中,雪花触及皮肤变倏而消融,荡起一片沁冷的涟漪。 我焦急地四处张望、迫切地追寻、滑稽地打转。 “你是在找这个吗?” 这个声音飘忽地不像是声音,却又真真切切地徜徉与纷飞白皑之中。 银瑞的飞雪帷幕霎时间变得透明了起来。 我看到,一个葫芦形状的影子缓缓靠近,是那种平移式的行走,就如同在雪毯上滑行一样。 这是一个雪人。 一个大雪球滚起来的胖身体,上边搭着一个小一圈的雪球脑袋,棕色的纽扣做成了眼睛,下面是一个胡萝卜做成的鼻子,半截飘带做成了笑盈盈等的嘴巴,两个雪球之间还塞着一个小领结,上面是红色的斑点图案。 他那树枝做成的胳膊弯在肚子前,正怀抱着我的炮筒,被巨龙斩出平滑切口的那一面正对着我。 我接过炮筒,将它细细地查看了一番,几近崩溃的灵魂这才安定下来。 “这里是哪儿啊?”我问。 “这里是你的真心。”雪人歪着脑袋回答,我有些担心他的脑袋会不会滑落下去。 “可是,我明明开着飞船冲向了宙心黑洞啊!” 雪人没有说话,树枝胳膊往我身后一指。 我回过头,看见一个红色砖瓦建成的小房屋,简单的窗户上挂着半截碎花窗帘,有些陈旧的小木门下是圆木制成的台阶与栏杆,红色砖瓦的烟囱正冒着虚幻的灰烟。 顺着烟迹,我望见,天上有两轮洁月,黯淡的那颗正徐徐降下,皓萤的那弯正冉冉升起。 “每次旧月降下的时候,就会有新月升起,亘古不变。” 雪人和我来到了房屋面前,我和他一起透过窗户往里面窥去。 那是再平凡不过的一件屋子,随意怂拉的雨伞、擦得锃亮的猎枪、整齐排列的木桌木椅。 我注意到,屋子里很亮,似乎有什么东西毫不吝啬的派发着光芒。 可是壁炉是黯淡的,并没有窜蹦的火星。 “是那个。” 顺着雪人所指,我看到了角落的桌子上,一个小小的蜡烛,却燃烧着巨大的火苗。 “她好看吗?”雪人突然问到。 “她?是指那个蜡烛嘛?” “嗯嗯嗯!”雪人点了点头。 时光静静流淌,雪人的目光始终未离开明亮的烛芯。 “你。” “我喜欢她。从我诞生那刻起。”他平静的说着,身体滑了下去依靠在墙壁上,我也学着他坐下。 “我喜欢她,我喜欢她的明亮,我喜欢她的热烈,我喜欢她把温暖毫不顾忌地展示出来。” 我默默地听着。 “但正是因为我所喜欢的光火,另我无法接近她。” 雪人脑袋低垂下来,胡萝卜尖儿扎在了肚肚上。 “她闪闪发亮,令我垂慕又依赖,也令我无法靠近,无法触碰。” “我诞生于寒冷的朔风之中,而她。” 雪人顿了顿,“是明与热的使者,若她没有那么耀眼,即使我可以接近,喜欢也不会如此强烈。” 天上飘过一片云,将月亮遮盖了起来,本来依靠白雪反射月光的荧荧世界陷入一片沉重的墨色。 不知过了多久,一旁的雪人早就没了声响,兴许是睡着了,梦境可能是他离烛光最近的地方吧。 我只感觉到了冷,无尽的寒意啃噬着我的肌肤、入侵我的骨髓,意识再一次变得飘忽了起来。 我穿得确实有些单薄了,因为我把我的大衣,给了一位买火柴的姑娘。 小姑娘!买火柴! 对了! 我从口袋里抽出那根魔法火柴。 用了这根火柴应该会暖和很多吧! 我“嚓!”得一声点着了火柴,柔和的暖意渐渐将我包裹起来,神奇的是,像是漫画里的想象画面一样,从火柴的微光中冒出几个小气泡,最后在半空中形成了一片投影一样的画面图景。 “这可不是普通的火柴,当它被点燃时,你会看到你最需要的事物。” 我想起来了小姑娘的话。 最需要的东西? 画面里是漫无边际的星空图景,突然,一道飞火呼啸而过,打碎了这一片宁静。 紧接着,无数炮弹四面狂起!轰烈的激光横扫而过! 小的战舰四处躲避逃窜直至被余火炸成虚无,大的战舰无畏地挺进,直至被贯星炮轰成两截! 导弹的呜鸣、战舰的碰撞、士兵的惨叫萦绕在耳边,星际之战,连飘洒高洋的喷发之血都如此渺小,渺小到无法改变整体的色调! 画面被渐渐拉近,我看到了,一个战舰的残骸正在战场周遭漂泊,如同一片孤叶。 漂泊地残骸上四处可以看到被炸得凸起的机械管道和焦黑的外壳,还有一些残肢和碎掉的装甲。 “轰!” 如同孤岛的残骸上,竟然还有一个卫舰炮任在开火,而这一炮所轰向的位置— “乔伊!”我脸色惨白,伸手去碰那画面,却不过是一片虚影。 图景中的小女孩大概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头顶两侧扎着可爱的团子形状的辫子,此刻却倒在血泊之中,左手的大臂只剩下了一小截,被炸开的血肉散落的到处都是。 “乔伊!”我哭了起来。 “可恶啊。” 在我无比错愕的目光之下,那个小女孩竟然站了起来!晃了晃只剩下一丁点的左臂,咬着牙颤颤巍巍地冲向那个卫舰炮! “乔伊!小心啊!”我喊到。 狂暴的能量袭来,乔伊侧身一躲,闪开了能量炮。 “哼!休想打到本公主第二下!”乔伊冲上前去,用她仅剩的手臂,把那截炮筒扯了下来。 “哼!把我的胳膊弄没了!你这家伙,以后得当我的胳膊给我赎罪!” 画面渐渐消散,天空的云也撤了身形,雪白世界又亮堂了起来,那个满脸灰尘的小女孩,握着的那个炮筒,与我手中的这个渐渐重合。 “乔伊!好…好帅。”我呆住了。 画面里是我最需要的东西? 究竟是什么呢! “哗啦!” 我一回头,看见雪人竟打开了那屋子的木门。 炽热的风暴从屋内冲出,与寒冷的天地斡旋起来。 雪人冲了进去! “你疯啦!” “我!” 一步,硕大的“汗珠”一颗颗滴落下来,越来越快! “没!” 两步!树枝胳膊掉在了地上,融雪如同河流苏醒,将他冲得面目全非! “疯!” 三步!他的身体消失了,胡萝卜、纽扣、领结都躺在一摊水渍之中。 我愣愣地看着着极为短暂的一幕,那日在海畔星的画面像电影一样在我脑海中放映。 我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那日。 “我觉得这不能被称作为冲动。”乔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用手戳着我的鼻尖。 “这应该叫做—”她的嘴凑在了我的耳边, 悄悄地说出了两个字。 两个字— 小乔伊在一片血光之中冲向危险的炮台, 雪人在融化的自知中冲向蜡烛。 卡拉克在变成怪物的觉悟中基因改造。 那两个字— 是勇气。 十五 万点冰莹,扬扬而下。 天与地在雪点的融揉下浑然一气,没有温度。 我伫立在被烛光包裹的红瓦小屋之前,停歇在我鼻尖的雪花四分五裂,滴淋而下。 原本,我的生活与这雪原冰荒一样,连色彩都是一种奢望,各种公主招展而过,我只负责看守。 直到那天一声炮响,每日每刻立在我面前的铁栏轰然倒塌,所有精彩与愿望狂涌而来。 我这才发现,一直以来,我才是监狱里面的人。 我的后背所碰触的,是憨风的凌冽,而旋停与我面前的,是炽热的火光,每往前走一步,这份温暖会更甚。 转眼之间,那个呆呆的雪人,连融水都已经蒸发的了无痕迹。 蜡烛。 所有的思索都变得毫无意义,只有结结实实的每一步向前方走去。 物极必反,这片冰寒天地的中心,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宙心烛火! 她喜欢用强势来掩饰自己内心安全感的匮乏,正如这蜡烛,召唤出千里冰封,来藏匿自己的烈焰。 当我走进那间屋子的那一刻,一切的冰冷瞬间崩溃,灼热的空气在我周围扭曲。 我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暗暗感慨,那雪人身上之雪也定不是凡物,不然早在他踏出第一步,就会化成一缕轻烟,连融水的机会都不会有。 豆大的汗珠汇聚如溪,飘升似云,目光中的所有事物都像哈哈镜一样。 我感觉每一步都在接近太阳。 空气原本是炽热,后来却变得滚烫,我的手寸寸深红。 蜡烛所带来的,是雪人唯一的光。 乔伊带来的,是我唯一的绚烂。 所以我不能后退! “滋滋滋滋!” 像是走进了烤炉里面,我的皮肉泛滥着钻心的疼痛,再向前一步,像是在经历一场孤独的火刑。 歪歪扭扭的视线中,蜡烛那摆动的火花越来越近。 “啊啊啊啊!” 黑色的烟雾缭绕而起,焦糊味渐渐浓郁,再也没有一滴汗涌动,皮肤之间,龟纹绽裂。 不能停! 我伸出手,伸向烛光,看到整条手臂炸开漆黑的巨大裂口,惨殷的血点刚一冒出来,就瞬间凝固焦化,升起一缕黑烟。 我想抬脚继续前行,却无法感觉到两腿的存在。 宛如在烈炎地狱之中,恍惚的目光所及,震荡的空间出现了幻觉。 我的脚下,黑色的阴影蔓延开来,形成了一片巨龙的图景,将我死死笼罩。 乔伊如同画中人临凡,在烛火的映照下,悬停与星群中央,背后是粉幻的星海。 她的左臂空空荡荡。 “阿狱。”她笑靥似微波,临星而起。 “我我我…”我嘴巴微动,脸颊如烙铁,面皮破碎而飘起,焦黑皮肉上还燃着点点火光,如雪飘起,扬扬而散,。 像是一场荡漾着焦糊味的炽热花葬。 乔伊伸出手,那是一只斑闪着月荧的玉手。 想必她失去的也是这样一双手吧。 “你很勇敢,阿狱。”乔伊说。 “真的吗!”我从下身开始正一点点焚成了飘洒的火屑,正一点点消散。 “真的。” 在烈焰中,还残存的手臂迅速消失之前,握住了乔伊的手。 抓住的,确实那蜡烛的烛身。 一切又再次被虚无吞噬。 十六 “醒了醒了!” 眼帘缓缓睁开,我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飞船内部。 从巨大宽阔的内部空间来看,这应该是某个强大星球的母舰内部。 痛彻透亮的穹顶与周边的墙壁由玻璃构成,外面是汹涌的水能动力组群,地板如同耕田一样,水道与铁板相间纵横,川流互通。 围在身边的有些是人类士兵,有些则是下半身浸泡在水道里的人鱼族。 卡拉克全身铺满里漂亮的浅紫色鳞甲,脸两边高高翘起的鱼鳍,像是精灵的耳朵,脖颈上垂下冰莹的珍珠,手持一柄华贵的黄金三叉戟。 “兄弟,你终于醒了,从我发现你,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一天了。” 卡拉克的后颈两侧,倒扣了两个呼吸装置,后背式的水箱通过管道,源源不断地向他的鱼鳃出输送富氧水。 他的美鳞延伸到脸部的位置便止住了,英昂神武的面容清晰展露,顺滑的长发潇洒地披在脑后。 “卡拉克王子陛下,这里是?” “这里是星海舰队的母舰内部。” “我不是被黑洞吞噬了吗?” 之前在那冰雪世界中发生的一切难道只是一场梦。 其实我并没有鼓起勇气冲入黑洞,是吗? “蜡烛!炮筒!在哪?”我发疯了一样冲过去,摇晃着卡拉克的肩膀,那种遍体焦灼的苦楚隐隐约约浮现。 “放开王子陛下!”周围的卫兵手中金戈一横,将我架离了卡拉克。 卡拉克摆了摆手,两侧的卫兵纷纷低头后退,竖戟站立。 “卡拉克!” “稍安勿躁。”卡拉克耸了耸肩,两名人鱼族士兵上前,一人呈上乔伊的炮筒,而另一人则奉上了宙心烛火。 “我本来呢,是在率领这支海畔星与人鱼族的联军,挨个星球地发布请帖,参加我与海的女儿的婚礼,结果看见你小子飘在太空中,一手抱着这炮筒,另一只手紧紧攥着一根蜡烛。” 我眼神向下一瞧,发现卡拉克在水道中浮动的下半身,是一个漂亮的鱼尾。 “方才冲动了。”我嘴角抽了抽,“恭喜你改造成功。” “都退下吧。” 卡拉克一声令下,无论是人还是人鱼,皆陆续离开大厅,只剩下了我与这位改造鱼人。 “我挺好奇为什么乔伊人没见到,反到是她这胳膊,在你手里,说吧,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把事情的经过向他讲述了一遍,卡拉克听完之后拖着下巴,若有所思。 “没想到,那童话宇宙的中心,还有这样一方天地。” “就像梦一样。”我还未从自己的讲述中,回过神来。 “那么,想好接下来怎么做了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抱着头,自觉生活的轨迹已经完全驶向了一个我无法把控的轨道。 “想去见见乔伊吗?”卡拉克充满腥气的脸凑了过来,带着一抹狡黠的笑。 “想!额…不,我是说,不想,不是,是不知道。”我说话结巴了起来。 “你知道他现在在忙着干嘛吗?” “干嘛?” “在忙着举行婚礼。”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我触电一般跳将起来。 “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卡拉克一脸无奈,“通过巨龙试炼的勇士,得到了娶她的资格。” “他没有!噢不,我是想说,怎么会那么快!” “这种事情有必要拖拖拉拉的吗?” “乔伊?乔伊她没有胡闹!没有闹出什么乱子?” “至少,目前来看没有,现在正直播呢,要不给你看看?” 说着,卡拉克挥动手中三叉戟,位于母舰主舱的巨大屏幕亮了起来。 一个大灰狼的身影出现在巨屏之上。 “老铁们!刷够一百辆跑车,我直播去假扮成小红帽她奶奶!弹幕走—” 卡拉克轻咳一声,立马切换了直播界面。 卡拉克:“不好意思,进错直播间了。” 我:“………” 重新打开的那个直播间里,正是航拍的画面。 那是一座铁甲构成的古堡,形形色色的巨炮耸立于各个角落,身上穿有尖刺铁铠的军队严整矗立,装有机枪的无人机环绕盘旋犹如蜂群。 “对于战火星的恶名,大多数星球虽然愤怒,却无力抵抗,这次乔伊的巨龙试炼的胜者,正是其周围一颗小星上的王子,如果婚礼能顺利完成,他的星球就可以拜托匍匐在战火星炮吼之下的恐惧。”卡拉克说到,“其实还有不少王子抱有和他一样的念头,参与了这次试炼。” “那这小子能在如此剧烈的竞争中胜出,说明他还挺优秀。”我幽幽地说。 旁边的卡拉克突然一激灵“你的脸色怎么阴沉的这么吓人!” 哼!在暗无天日的监狱里待的久了,每一寸光都无比珍贵。 航拍的角度渐渐拉低,地面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愈发清晰。 忽然,仿佛心脏骤停,呼吸也变得堵塞,脑海中、视线里画面定格停顿,除了那道倩影,一切都模糊起来。 占满神魂的,是一飘白素纷雪的婚纱,玉颈之上,那一向灰扑扑的脸颊温润雅沁,肌肤腻云仿若随时要融化,亚麻色的乱发变得柔顺,被梳理得华美端庄,皇冠头饰辉映这通亮的阳光。 护城河吊桥上的那个公主,与那个咋咋呼呼的假小子判若两人。 她像公主一样举止典雅淑贤,飘零的忧郁气质点缀着她怯懦的眼神。 左臂是一只义肢,秘银的胳膊上纹刻着精美的图案,灵活的手指纤细而骨感,和那笨笨的炮筒完全不一样。 我不想她走丢,只是我自己,都找不到正确的路。 “哎哎哎!”卡拉克拍了拍我,“看呆了嘛?” 我没有说话。 “再给你说个消息。”卡拉克指了指我手上那根,燃烧了不止多久,却永不会变短的蜡烛。 “这个东西,我们的研究人员分析过了,这里面所蕴含的能量远远大于十颗星球的地核!” 他眼睛瞪得老大! “也就是说……”我面目渐渐狰狞。 “也就是说这个玩意就是传说中的宙心烛火!” 我的表情变得疯狂,目光藏匿在头发的阴影之中,嘴角越咧越大。 “我们现在去哪?”卡拉克问到! “你这是在诱导我犯罪吗!”我紧盯着舱外星空深处。 “哈哈哈!你连宙心黑洞都敢硬闯!这你不会怕了吧?不会吧不会吧!” “卡拉克,你这小子真混蛋,幸灾乐祸?” “别嘟嘟了!赶紧发话吧!我们去哪?”卡拉克的尾鳍拍打水面,溅起片片浪花。 “师傅,去战火星!” “没问题!按起步价给你算!” “全军听令!”卡拉克皇戟一挥, “像战火星出发。”战舰轰鸣震荡,玻璃外巨浪狂涌!船舱外星辰飞速向后划去。 “卡拉克。” “嗯?” “你有没有觉得,我的性格越来越像乔伊了。” 十七 勇士佛洛今天非常开心,今天是他结婚的日子。 他一身华丽的服饰,伫立在战火星的古堡之上,一眼俯视,古堡之下是山呼海啸的人群,他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些不真实。 “战火星。” 这是一个曾让他胆颤惊魂难以入眠的名字,伴随着这个名字的总是无穷的恐怖故事与憎恶,在他从小的映像中这是一个裹挟着怨恨的噩梦。 碎成烂瓦的房屋中,乱糟糟的火焰吞噬者亲人的身体,黑压压的巨大舰群从空中招摇而过,抛下密雨一般的炮弹。 他是战火星周边一颗小星球上的王子,从小就被打上了精英与天才的标签,他拒绝所有的失败,从皇室到民间,他从未输给任何一位对手,哪怕是不完美的成功都无法忍受,几天前,他通过了巨龙的试炼,成功或得了迎娶战火星公主的资格。 曾经从灰尘滚滚的废墟中爬起,那颗远在天际的深红色星球,让他暗暗发誓,要率领自己的星球拜托这阴影。 此时在他声旁,乔伊一整天一言未发,让他有些尴尬。 他和善的同战火星的每个人点头致敬,有时会友好的交谈,他英俊的容貌和亲和的语气,总会博得别人的好感。 “哈哈,佛洛王子陛下恭喜恭喜啊,觉得我们战火星,怎么样啊?” “挺不错的。” “哈哈哈。”朗声大笑的这人一身军人打扮,眉毛浓密,不怒自威。 “战火星的每个人可都是天生的战士啊。”这人拍了拍佛洛的肩膀,向别处走去。 “战士?”佛洛目光凶厉,“明明是一群刽子手!” 婚礼还未开始,不断有各个飞船降落,在拜见完国王之后,一一来向这对新人贺喜。 “公主陛下,粗心女巫到了,要为陛下祝福。” 听到这,佛洛眉头紧锁,“这家伙怎么来了,她的咒语总是出错。” “让她进来吧。”乔伊冷冷地说到。 很快,粗心女巫在众位随从的陪同下来到了古堡之顶。 “又见面了,乔伊陛下。” “关于你,我只有不舒服的回忆。”乔伊眼中闪过一抹愠色,挣扎着想拜托佛洛挽住他胳膊的双手。 “没有关系,我只是依据惯例,为所有的公主王子来献上真情的祝福。” “惯例。”乔伊喃喃自语,苦笑一声。 “抓紧吧。” 粗心女巫将她那法杖举至胸前,两手舒展,法杖漂浮起来,炫光缠绕,举起一浮浅蓝色的云朵。 她开始念动咒语。 “厮守枯魂的星灵之触,无尽的相思得以解脱,愿思念的心思成双而行,愿真情的盛境漫烂天际!” 云朵飘至乔伊的头顶,渐渐拨开,撒出了七彩的光芒,将她笼罩其中。 乔伊恍惚的看着置身于四周的色彩,空洞的双眼渐渐被这亮色涂满。 “好了,乔伊公主陛下,你已经得到了真情的祝福。” “那我呢?”佛洛双拳紧攥,发出了咔吧咔吧的骨头声响。 “不好意思,佛洛王子陛下因为粗心,我的咒语忘了将你也包含进去。” “你。”佛洛怒目而视,眼神中像是要喷出火一样。 粗心女巫却根本不理会他的目光,平和的目光望向不知所措的乔伊。 “乔伊,郁郁寡欢可不像是你,你为什么不试着去相信。” 乔伊怔怔地闪躲这粗心女巫的视线。 去相信。 相信那个蠢蛋吗! “妖婆子!你不要太过分!”一生都是人关注焦点的佛洛,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佛洛王子陛下。”粗心女巫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真情这种东西,是自己内心诞生的,我所施加的咒语,只是一种祝福的仪式,所能做的也只是让你们去学会去珍惜,你犯不着如此焦虑。” 说完,她没多看佛洛一眼,转身离开了古堡。 “可恶。”佛洛咬着牙,哼哼说到。 乔伊趁着他生气,一把把胳膊从他的手中抽了回来,也转身就走。 “有点事,我出去一趟。” 乔伊顺着古堡的旋转阶梯,来到了着古堡的地下室之中。 地下室伸手不见五指,乔伊来的路上从墙壁上取下一只火把,着才能勉强看见一米范围内的事物。 “奇怪!怎么不见了。” 她的突然慌乱起来,举着火把到处寻找着什么,火把掉在地上,险些烧伤自己的脚。 黑漆漆的空间里,借助掉在地上火把的微弱光芒,她却看见了另一双脚,她警惕地向后一跳。 “怎么,找不到了,一定很着急吧。” 那人拿起地上的火把,燃烧的火焰将他的面孔照得清晰。 “佛洛!” 乔伊面色凝重了起来,玉齿紧咬,“你怎么会在这?” 佛洛森然一笑,“这不应该是我来问你吗?我的未婚妻。” “住嘴!谁是你未婚妻。” “好好好。”佛洛跺着步子,傲慢地朝乔伊走了过来,“我们暂且先不谈论你不肯接受现实的事,小疯子,我的手下找到的那些炸药!” 佛洛在乔伊面前停了下来,居高临下地俯视她,高盛喝到, “你怎么解释!” 乔伊脸色惨白,任毫不畏惧地迎着乔伊凶狠的目光。 “我不知道!” “不知道?哈哈哈!”佛洛举着火把背过身去。 “早就听说战火星的公主不是一个正常公主,经过这几天,我却发现,这个总惹是生非的家伙竟然真的是个疯子!” 乔伊瞪着佛洛的背影,高大英俊的王子突然转过头微微邪笑。 “你倒是聪明的很啊,把定式炸弹安装在古堡的架梁之底,当我们回来在婚礼的途中,将其引爆!像这样!” 佛洛把火把仍在地上,一脚将其踩灭。 黑暗席卷,所有的光亮瞬间消失,佛洛的身影也如同鬼魅,不见了踪影,只有他阴冷的声音还在回荡。 佛洛惊恐地四处张望,两腿有些颤抖。 一只手,突然拍在了她的肩膀上。 “这样,我们就谁也活不了!” “啊!” 乔伊惊叫一声,刚想闪开,被佛洛一把攥住右边手臂。 “混蛋!” 乔伊左手平举,刚想开炮,突然发现自己的义肢已经不是那个炮筒。 “你们战火星总喜欢用这些战火来解决问题,我本来以为如此与众不同的你会有些不一样,原来同战火星其他的恶魔一样,令我作呕!” 乔伊一拳甩过去,狠狠地砸在了佛洛的脸上,摆脱了他的纠缠,转头就跑,一头撞在了墙壁上。 “讨厌黑暗是吗?这种程度的黑暗,远远不及我曾经在你们的军队的轰炸下,躲在那块倒塌的墙壁之下!” “和你成为夫妻,战火星才会停止对我星球的压迫!” 乔伊扶着起了一个大包的脑袋,艰难地站了起来。 那片火光重新燃起,佛洛英俊的面容仿若蒙上一层阴影。 “我所成之事!无人可逆!凭借我的实力,相信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成为这个星球的真正掌控者!到时候,你也将得到更多的权力!” 佛洛嘴角一弯。 “这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完美的结局。” 乔伊深呼一口气。 粗心女巫说的对。 现在只有去相信。 十八 战火星上的婚礼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弗洛挽着他的未婚妻,站在古堡门口,笑盈盈地接待每一位来宾。 乔伊仍一脸冷漠地注视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却没有再次挣脱佛洛的手。 “佛洛王子陛下,恭喜恭喜啊,您前途无量啊啊!”来的这位,是某个星球的王后,生得又白又胖。 “哪里哪里,承蒙诸位关照,担不起无量前途。”佛洛儒雅一笑,弯下身子,亲吻那王后的手背,那肥婆嗝嗝笑着,向古堡内部走去。 “虚伪。”乔伊别过头小声嘀咕。 “哼!”佛洛把头向乔伊一侧,脸上的笑容顿时被阴森取代。 “今天这场面还容不得你胡闹,不管你乐不乐意,都得给我装装样子!” “我可没有两幅面孔!”乔伊也不示弱,同样满脸决然。 “哦?”佛洛轻蔑一笑,搂着乔伊的腰,将她拢了过来。 “没有关系,单靠我一个人,也能演下去!” 乔伊气的浑身颤抖,眼中流露出杀意。 这个时候,突然在战火星的半空中出现一幅巨大投影。 正狂欢的人群纷纷抬头,望向半空中。 投影之中的人鱼尾蜷缩,盘旋在玉石王座之上,慵懒地摆弄着手中的黄金三叉戟。 “战火星的各位朋友们,大家好啊。” “鱼人族。”佛洛眉头皱皱。 “卡拉克!”乔伊瞳孔紧缩。 “在这大喜的日子里,我要恭喜我的好朋友乔伊,顺利的走向了婚姻的殿堂!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将会为战火星献上一份大礼!” 人群躁动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投影之中,一个人鱼族战士像蛇一样滑了过来,双手捧着一盏蜡烛。 卡拉克接过蜡烛,将它浸泡在水中。 那蜡烛依旧稳定地燃烧着,并未有丝毫影响。 乔伊一脸不可思议。 “那是?”佛洛搂住乔伊的手松了一下,乔伊立马挣脱出来。 “我听闻,在战火星流传这关于一个狂暴能量团的传说。”卡拉克故作姿态地把脸贴近蜡烛,左手在烛火上方夸张地浮动。 人群又安静了下来,投影正中央的那抹烛光微微晃动,却似太阳一般占据整片天空。 “不会吧?” “那是宙心烛火?看起来很普通嘛。” “怎么可能?骗人的吧?我们星球寻了那么多年都没有寻找到,怎么可能被这小子找到了。” “咳咳咳。”卡拉克倚靠在玉石王座之上,从身后拿出一柄炮筒,将那蜡烛塞进了能量槽之中。 看到跟随了自己十几年的义肢,乔伊如临梦境。 佛洛一脸凝重。 “我知道!”卡拉克斜着身子,将炮筒架在肩膀上。 “大家会怀疑我说的,那么请看我来验证一下这玩意的威力。” 投影中角度转换,众人发现,卡拉克正处在一搜巨大母舰的主舱内,主舱的头部缓缓张开,如同苍穹被掀起,露出了闪烁的星空。 赤红色的光能在炮筒口处旋转,熔岩的颜色布满炮声。 佛洛觉得有些不对劲,仔细一瞧,发现那炮筒所瞄准的方向,正是自己的星球,不免惊处一身冷汗。 “开炮喽!” “轰!” 猩红的炮火撕碎夜空,划过天际,洞穿沿途的一切,呼啸而过。 战火星的人们都感受倒了一股巨大的能量震荡,那飞火轰出的时候,如同巨兽咆哮一样,将恐惧深埋在他们心底。 “不!”佛洛双腿颤栗,儿时的回忆浮在眼前,那狂暴的能量极速冲向他的星球! “轰!” 炮火并没有如他想像一般,贯穿他的星球,他的星球并没有在火光中化为宇宙尘埃。 那炮火与他的星球擦肩而过,冲向了更远处的星空,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 这一幕深深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这在这等力量面前,所有的依仗都单薄如纸! 佛洛冷汗流遍全身,跪倒在地上,心神完全被恐惧所取代。 “现在,你们该相信了吧。”卡拉克邪魅一笑,“可惜我们海畔星不喜战争,这东西就当礼物送给两位新人好啦!” 佛洛站了起来,四处看了看,发现所有人都注视着天空,没有人注意到他的丑态,送了一口气,转而望向天空,怒火中烧。 这是挑衅!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天空上,卡拉克的巨大浮影,突然目光严肃了起来,恍若神明。 佛洛的身影与其想比如此狭小,他挺立着,感觉天空中那鱼人王的正注视着他。 “介于这个东西太过于危险,还请战火星的新郎官务必亲自来取。” “我的母舰此时就停在战火星的旁边。”卡拉克打了个哈欠。 “我等着你!” 十九 我驾驶一艘小型飞船,悄悄降落在战火星的荒郊。 走下飞船,我快速向战火星古堡的方向跑去。 下飞船之前,我特意检查了一下背包,确认那管装有蜡烛的炮筒就在里面。 战火星的道路两旁,四条躯干的移动是炮台四处巡逻。 这些炮台会散发出红色的扇形光线四处扫描,我小心翼翼地躲避这些扫描光束,若果让他们检测出我身上的宙心烛火,那可着实不妙。 一路上都是破败萧条的景象,所见到的所有人都是一身军人打扮,植被稀少,散落的弹片随处可见。 很快,那栋巨大的钢铁城堡出现在视线之中。 前来的恭候的人群,皆一脸醉生梦死之相,来参加谁的婚礼无所谓,见证他人的结局好像是童话宇宙的共同癖好。 “你好。”我拦住了一个人,“请问你看到新郎和新娘了吗?” “当然”那人脸色通红,显然醉得不轻。 “佛洛王子率领舰队去人鱼族的舰队了。” 我心中暗喜,一切都在预料之内。 几个小时前。 星海母舰内。 “你有什么打算啊,阿狱!” 我沉默了片刻,站起身来,肯定地说到。 “绑架!” “绑架?” “没错。” 当时,乔伊正是用这种办法,轰碎了我过去的生活,将她的影子深深烙印在我心底。 “这对我来说,也是一种仪式。”我深吸一口气。 “可是!”卡拉克露出凝重之色,“现在从我所得到的消息来看,战火星的国王已经将这个古堡以及这片区域,完全交给佛洛掌控。这个野心出了名大的人,掌握了如此雄厚的武装力量,可不是个好消息。” “这确实不好办啊?”透过窗户,战火星灰红色的表面浮现在面前。 “有法子了!” 卡拉克两手一拍,尾鳍兴奋地拍起一束浪花,打湿了我的头发。 “不好意思哈。”卡拉克尴尬地笑笑。 “没事,快说什么办法。”我擦了擦脸上,带有腥咸气息的水。 “我们想办法,把佛洛给引到我这里来,然后你去把乔伊给绑了,带她远走高飞,如何?” 我想了想,“有两个问题。” “哪两个问题?” “第一。”我说,“这样你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卡拉克轻松往王座上一摊,“这你放心,没有把握我也不会把他给引过来,战火星国王交给他的,只是一个古堡的兵力,短时间内他不会威胁到我的。” “短时间?” “你先说第二个问题。” “第二。怎么把那小子给引过来?” “这个我已经想好了!”卡拉克指了指我手中的炮筒和蜡烛。 “你是说?” “没错,佛洛那小子绝对不会甘心他现在所得到的权力,可是如果有宙心烛火,那他想要掌管整个战火星,就太简单了。” “所以呢?” 卡拉克阴恻恻地一笑,“所以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的诱惑。” “你刚才说你短时间得不会有什么威胁,那要是他们持续进攻怎么办?要是真让他拿到宙心烛火,那简直不堪设想。” 卡拉克直起身子,“这就要看你的了。” “我?” “没错!”卡拉克沉声道,“因为真的宙心烛火,会在你身上!” 我和恍然大悟。 “当你和乔伊汇合之后,把她的旧义肢给她装上,把宙心烛火填到她那义肢里面去。” “等到那时候,整个宇宙,没有什么事物不是她一炮解决不了的!” “兄弟,这个当英雄的机会,交给你了!英雄救美啊,想想都觉得帅啊!哈哈哈!” “卡拉克,谢谢你。”前所未有的压力堆积起在我胸口。 “别!我可不是为了帮你,我是看在乔伊的分子上,要不是她的鼓励,我早就因为失去耐心而基因紊乱变成怪物了。” 时间回到现在。 我从那些招待客人的食物中,随便拿了一些让我自己看起来,比较自然,同时一边打听,一边接近乔伊的房间。 古堡之内,错综复杂,有些地方陈列的甲胄,可能都会突然站起来。 我蹑手蹑脚的接近目的地,一路上的恭喜声音让我非常不爽。 很快我来到了那个房间的外面,准备从窗户里跳进去。 想必乔伊此时一定正愁眉苦脸的吧,一看到我,她一定会先是一惊呀,然后呢。 我预想了一下,也许她会哭,会冲到我怀里眼泪汪汪地责怪我这么才来。 但这种画风不是很乔伊。 或许她会,生气地给我一脚,破口大骂我真是个磨蹭的人。 我摇了摇头。 稳住,阿狱,把乔伊绑了,就像她之前把我绑了一样。 “我愿将其称之为最帅救场!” 乔伊,看着吧,你口中的那个废物,现在要来喽! 二十 卡拉克紧张地坐在王座上,锐利的目光紧紧盯住面前的飞船全息监控投影。 怎么会那么慢?难道出了什么问题? 卡拉克不免担心起来,这一场豪赌,若是输了,所承受的代价也是极其之重。 “警报警报!”有不明飞行物入侵。 “来了。”卡拉克镇定了情绪,手握三叉戟,如临大敌! “打开母舰舱门,把他们放进来!” 一艘外壳生锈的飞船停在了主舱之内,所有的人鱼族战士手中长枪挺在胸前,浅蓝色的能量在枪头狙击,瞄准了那小型飞船的出口。 “只来了一艘?”卡拉克暗暗吃惊,却没有松懈下来, “不能轻敌。”卡拉克思索到。 小飞船的舱门缓缓打开,伸缩式的阶梯徐徐降下,白色的蒸气飘散开来。 “佛洛王子陛下,终于见面了。” 卡拉克挺立在王座上,三叉戟至上能量正充能,一脸凝重之色。 “见你个大头鬼啊!”身穿婚纱的乔伊从烟雾里走了出来。 “卡拉克你这是在搞什么名堂呢?”乔伊气呼呼地扫视了周围蒙圈了的人鱼战士,“怎么!要袭击我!”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卡拉克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是你!” 乔伊双手叉腰,撅着嘴嚷嚷到,“怎么,不想见我啊!” “不不不。”卡拉克鱼脸惨白,心里早凉了一大截。 “本姑娘厉害着呢,趁佛洛那可恶的家伙一不注意,偷了辆飞船逃了出来,还是我们战火星的飞船好啊!自动驾驶!不像阿狱那个怪飞船,又慢又不稳。” 乔伊自顾自说着,没有注意到卡拉克难看至极的表情。 “你小子还真厉害啊,真的把宙心烛火给找到了!快拿给本公主看看!我要用它轰死佛洛那个混蛋!” “那那那个玩意不不不是我找到的。”卡拉克都快不会说话了。 “哦?那是谁啊!能找到宙心烛火,也太厉害了吧!” “是是是是阿狱。现在那玩意,也在他手里呢。” “阿狱。”念到这个名字,乔伊失神了片刻,语气变得柔和了起来。 “我要去找他。然后永远不要回到战火星这个地方了!我发誓,我要是在去战火星,就让我蠢死算了!”乔伊看起来非常开心,蹦蹦跳跳地走到了卡拉克面前,笑嘻嘻的问到。 “他现在在哪呢?” 卡拉克僵硬地举起颤抖的手,指了指母舰外的那颗灰红色的星球。 “在那呢。” 二十一 乔伊这个家伙,以前总喜欢嘲笑我是废柴一个,等我给她救出来了,一定要好好嘲笑她一番。 我翻身破窗而入,一个华丽的空中翻转,落在地上。 “对不起宝贝!我来晚了!” “不不不!一点也不晚!时间刚刚好!” 听了这陌生的嗓音,我愣了愣,一抬头,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佛洛翘着二郎腿,穿着新郎的华丽礼服,倚靠在大沙发上,带着邪笑饶有兴趣的盯着我,我这才发现,自己还保持着一个非常中二的落地姿势。 “哈哈哈!真有趣啊!我可不记得我预定了小丑节目。” “造孽啊!”我心里疯狂叫苦,“这下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你!乔伊在哪?”我后撤一步,眼前这个男人浑身都散发着危险气息。 “你是说”佛洛轻蔑地打量我,露出那种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中的表情,“我的未婚妻?” “她才不是!” “可她就是。事实如此,连婚礼都快进行完了。” 我忍住了想上去给这小子来一拳的冲动,他身材虽然修长,但是很明显得强壮。 单看外表,我在气势上已经输得体无完肤了。 “她对这场婚礼,一直非常抵触,我一直都猜想她有个老相好,没想到—”佛洛昂着棱角分明的透露,“竟比我想象中的差那么多!” “你觉得你是来救他?就你这样的,她跟了我反而是得救!” “你他妈的住嘴!”我没有忍住,扬起拳头冲了过去。 佛洛甚至没有起身,抬起一条大长腿,锃亮的大皮鞋踹在我的胸口,将我蹬飞了出去。 “哼!弱鸡就是弱鸡!我真是高估你了,我不仅在力量上可以玩爆你,在智商上,你也只配给我当猴耍!” 我扶着胸口喘着粗气。 “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我会去那个飞船上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天真啊?” “闭嘴啊!” 我再次冲了过去,佛洛双手撑着沙发,下身飞起,一击飞踢直直踹在我的脸上,将我抡倒在地。 “要想对付你们,实在是太简单了,其实我只需要劫持乔伊作为人质,登上你们的母舰,就行了。” 佛洛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了“咯噔咯噔”的声音。 “但是,我想出了更好的办法,我故意放松对乔伊的看守,然后我留在这里,我有一种,能钓到大鱼的预感。” 我刚要抬起头,弗洛一脚踩在上面,将我的脑袋狠狠踩在地上。 “事实证明,我预感错了,你根本不是什么大鱼!你只是个臭皮鞋!” “阿狱!情况有变,行动取消,快回来!”对讲机里面发出了卡拉克的声音。 “哦?”佛洛从我的腰间取下对讲机。 “行动可不能说取消就取消哦?海畔王子陛下。” 那头的卡拉克明显一愣, “佛…佛洛。” “是啊。待我向我的新娘问声好!” “嘟嘟!”那边挂断了通话。 “哈哈哈哈!”佛洛拽着我的头发,把我的脑袋从地上提了起来,脸凑了过来。 他的双眼充血,目光阴森。 “乔伊是我走向强大最关键的棋子!为了得到她,你知道我在巨龙试炼里经历了这样的折磨吗?” “有这样的吗?” 话语未落,我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清脆的声响回荡在空落落的房间里。 伤害性不强,侮辱性极大。 佛洛愣了几秒,随之僵硬地将头扭了过来,带有一点血迹的嘴角咧得更大。 “你。”他幽厉的目光另人遍体生寒。 “你!竟!然!敢!” 我那一下子,好像让弗洛更加疯狂了。 “胆子挺大!”佛洛一拳贯风而过,重重锤在我脸上,我顿时天旋地转。 还没稳住身子,又是一脚踹在我肚子上,我忍着痛接下这一脚,顺势抱住他的腿,往上一抬,将他掀翻在地上,然后猛扑过去,和他扭打做一团。 两个男人,翻滚在地上,展开了激烈的互殴,拳头像是雨点一样落下。 最终,我这个长有小肚腩的还是没打过人家八块腹肌的,他用膝盖抵住我的脖子,一拳又一拳,直抡我的面门。 “蝼蚁!败类!蠢材!废物!” 知道他气喘吁吁地停下了手,我的脸早就已经麻掉了。 佛洛站起来,大口喘着粗气,整了整乱了的礼服,又狠狠地踢了我一脚。 “有你这样的对手,我都觉得羞愧!你觉得你能改变什么。” “改…改变这个宇宙的定式!改变乔伊所讨厌的一切。”眼角流出的血粘在我的上下眼皮之间,视线中一片猩红之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改变定式!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种垃圾也有和我一样的追求!” “你…” “童话宇宙早就已经腐朽到骨髓里了,你所关注的那些僵硬又美好的结局虽另人无奈,却又带来了什么呢?”佛洛声调渐渐变高。 “而我所看到的,是为那些故事所铺垫出来的固化模式!为了维护设定的特性,所有延伸出来的黑暗无法消除!强大星球的持强凌弱无法改变!” “这里的炮火令我变成一个影子,而我!”佛洛惨笑,“要让这影子,覆盖整片宇宙!” “为此!我将付出我的一生!我将埋葬我的人性!” “至于乔伊,不过是一颗棋子!” “别做梦了,仅仅拿到了战火星一个古堡,你就嘚瑟成这样。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我摊在地上动弹不得。 “我和你可不一样!我可是用脑子玩游戏的。战火星国王那个老混蛋不给我的东西,我自有办法拿到!” 佛洛靠了过来。 “这都得感谢你啊,你把宙心烛火给我送过来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交出来!” “不在我这!” 佛洛冷笑一声,“不交是吧。” 佛洛掏出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我的心脏。 “我的耐心可不多,告诉我!是交!还是不交!” “你妈的!” 佛洛嘻嘻一笑,一边那枪抵着我的心口,一边伸手去拽我的背包。 “松手!” “不松!” “砰!” 枪声响起,我手中的力量消失,佛洛也应为用力过猛,向后摔去,包里的炮筒和蜡烛甩出来飞出了好远,滑到了门那一片的位置。 “哼!真难缠!和你这种货色纠缠那么久,真是对我自己的侮辱。” 佛洛转身就要去拿地上的蜡烛,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他一转身,发现我的手正死死地抓着他的脚裸。 “没…没死!” 透过我的胸口衣服的枪洞,可以看到一排亮闪闪的鳞片护在皮肉上。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很快,一个洁白的身影从窗户中一跃而下,摆了个和我之前一模一样的中二姿势。 那人一袭洁白花嫁,银色的皇冠头饰熠熠生辉,琼鼻高挑,玉眼含波,天仙一样降临在我面前。 “对不起宝贝!我来晚了!” 二十二 十分钟前。 一艘飞船如同流星,从战火星天际落下。 “淦!卡拉克你个大蠢货!这次要被你害死了!为什么!人鱼族的飞船没有自动驾驶模式!我不会开飞船啊!” 乔伊紧紧扒在操作台前,其他的杂物都清一色的向后飞去。 “冷静!冷静!” 借助秘银义肢超强的韧性,乔伊腾出一只手,在操作台上凭借记忆找了起来。 “呼呼呼!”飞船的尾部燃起熊熊烈火。 “怎么是加速推进器啊!啊啊!” 眼看飞船就要撞上眼前的古堡了,乔伊慌乱地一通乱按,飞船竟然开启了迫降模式。 但还是因为过于大的推力,重重砸在了古堡上,镶嵌了进去。 乔伊连滚带爬地从飞船里摔了出来,一阵小跑,从窗户翻了进来。 于是就看到了,地上趴着的我拽着佛洛的那一幕。 “啊哈!还好本姑娘来的及时!”乔伊摆出了一个枪毙的手势,从左肩膀上卸下了自己的秘银义肢,拿着那玩意,重重地甩了佛洛一巴掌。 “搂着我很舒服是吗!” 在佛洛的怒视中,乔伊捡起了自己的炮筒安装了回去。 又捡起了蜡烛攥在手里,得意洋洋地在佛洛面前晃了晃。 我放开了弗洛的脚裸,艰难的爬到了乔伊身边。 乔伊看到爬过来的我在地上拖出一条血迹,方才还得意的眼睛里,霎时间被朦朦的水汽填满。 佛洛长呼一口气,一脸蔑视,“这个像狗一样的家伙,你不会真的喜欢他吧!” “轰!” 乔伊二话没说,直接一炮轰了过去。 “轰!轰!轰!” 乔伊像发疯了一样,一炮接着一炮,连这轰出了十来炮! 想当初在角斗场,乔伊一炮就给对手解决了,这下,佛洛恐怕是连渣都不剩了。 炮轰之处,一片烟雾缭绕。 “只有我!才可能这么说他!”两行热泪顺着乔伊的脸颊流了下来。 从地上爬起来,搂住乔伊,她吧头埋在我的胸口,颤抖着啜泣。 “啥呀!你可是乔伊啊!啥时候变那么脆弱了!” “呜呜呜,我不知道!我…我一看到你那个死样子!他又那么说你,我就绷不住了!呜呜呜。” 乔伊带着一脸血抬起头来,那是我胸口的血,她显然注意到了我胸口的鳞片。 “你也是基因改造人?像卡拉克那样。” “嗯。这不是鱼鳞,这是龙鳞,其实,我是那条巨龙早出来的分身。只不过在长久的看守中渐渐产生了人的情感。” “这样啊。” “你难道没觉得自从我认识你来,我的性格在转变吗,你所给予我的变化,胜过这几万年的演变。” “我有那么厉害?” “你就是那么厉害!” 我身上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这是巨龙的基因赋予我的超强生命力。 “看吧,我也不完全是你口中的废柴!” 乔伊破涕为笑,“不,你就是!还得要本姑娘来救你!” “小心!” 一道红色的电磁脉冲从烟雾里射出,毒蛇一样蹿流而来。 我搂着乔伊,侧身一闪,躲开了这一击,身后的墙壁霎时间一片焦黑。 松开乔伊后,我俩都一脸凝重地注视着烟雾中缓缓站起的人影。 “这都没死!” 突然,一阵能量激荡讲烟雾震荡开来,我和乔伊皆应强大的推力后撤一步。 “滋滋滋!”红色的电流聚集狂窜,那个身影的全貌终于展现在了我们面前。 佛洛几乎被轰没了半边脸皮,左边的脑袋变成了一个金属骨架,只剩下一个凸起的机械眼球闪烁着微弱的光,而右半边脸之破开了一些脸皮,露出了里面的电缆,右眼闪烁着红色的灯光。 他的衣服残破不堪,身躯却暴涨了数倍,背上长出了闪着寒锋的倒刺,几管聚合炮从他的右臂伸出,左手像触手一样伸长垂在地上,末端是锋利的钢爪利刃。 他扯碎了身上的残存的衣服,血肉与钢铁相见的身躯,遍体布满红色的电路。 那个怪物缓缓逼近,我和乔伊又后腿了一步,逐渐被他的影子所笼罩。 “十级身体改造?”乔伊举起炮筒,一炮轰去。 能量炮在佛洛胸口轰然爆开,却没能阻挡他僵尸一样前行的脚步。 “他的身体密度太强了,我的炮对他完全不起作用!”乔伊的婚纱有些灰蒙蒙的。 我热血上涌,灰白色的龙鳞像铠甲一样张满全身。 “不打不知道!原来我能控制我体内的基因!” 我的手掌怪异的扭曲生长,变成了龙爪的模样,顿时感觉力量充满全身。 我冲了上去,佛洛的左臂流星锤一样横扫而来,我双手举过头顶,这才顶住着一击。 “力量好强!” 刚刚把佛洛的飞爪架开,看到的,却是他蓄能完毕的聚合炮,齐射而出,狂暴的力量将我轰出屋子。 “阿狱!” 乔伊惊恐地看着越来越近的佛洛,他眼中闪荡的红芒,恐怖如幽魂。 佛洛突然停下了脚步,看起来极其痛苦,浑身剧烈颤抖。 “啊啊啊啊!” 我从地上爬起来,近一步觉醒的龙血让我的感官都敏锐了起来,我感觉到,整个古堡的能量,都在通过空气中的某种渠道,向佛洛身上汇聚。 “乔伊!”我嘶吼到,冲上去,用身体挡在了她的面前。 “轰!” 更强的一波能量激荡如同冲天骇浪,我紧紧搂着乔伊,飞了出去。 整片古堡化为一片废墟,惊慌的人群四处逃窜,哭喊生四起。 佛洛矗立在废墟中央,魁梧的巨大身躯,踩着破碎的砖瓦一步步朝我们走来。 “这场面我熟啊!哈哈哈哈!乔伊!这就是我童年的在现!那时的一切,都拜你们战火星所赐!” 佛洛手中聚合炮再一次充能,一发发扫向那些被压在石块铁板下的人,触手一样的利爪毫无怜悯地贯穿每个人的胸膛。 火光与鲜血同时迸发,佛洛如同恶魔降世,所经之处,不留活口。 “我从未去过天堂,但我随身携带着地狱!” 二十三 “阿狱,阿狱,你怎么样了?”乔伊带着哭腔。 “放心,小强都不一定有我能活。”我给她露了一个惨笑。 “吓死我了,要是你扑街了,我以后嘲讽别人的乐趣就会大大减少。” “那我还是嗝屁吧!” “你敢!”乔伊拿炮筒敲向我的脑袋。 “哎呦,疼疼疼,不敢了,不敢了!” 那个恐怖的大家伙一点点靠近,留给我们思考的时间不多了。 “阿狱!怎么办啊!限你二十秒内相出办法,要不咱俩都得凉凉!” “你做梦!”不知道为什么,从遇到乔伊开始,我一开始所感觉到的,是我在人性格上的渐渐饱满,而这次重逢的每一刻,我都感觉自己体内的巨龙基因越来越活跃。 “已经十秒了!” 我牙关紧锁,身体弯曲下来,我感觉有几节骨头从我的后背破皮而出,我能够清晰得听见骨骼“嗝嗝生长的声音。” 血肉融骨,龙翼现身! 初具形态的龙翼胫骨交错,感觉非常别扭,随着它的进一步生长,一对两米多长的龙翼迎风而生。 “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我抱起乔伊,新翼舒展,展翅扶摇,直入云霄,伴随着破风之声,向星空飞去。 “酷!毙!了!阿狱!”乔伊兴奋得呐喊起来,她的嗓音回荡在九天之上。 我却觉得一阵晕眩,体内陌生的源血正剧烈沸腾,身上的鳞甲越来越完整。 “阿狱!” “怎么了陛下!” “飞快一点!那玩意儿追上来了。” 我回头一看,佛洛的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弹出了火箭喷射装置,正燃烧星尾,穷追而来。 “阴魂不散啊!” “我也觉得。” 我怀抱着乔伊飞入太空,卡拉克的舰队组群出现在视线内。 卡拉克这时候也通过母舰中的监控画面看到了我,把母舰的穹顶掀起。 于是在太空中上演了这一幕喊话。 “哎!阿狱你那是什么新造型啊?” “怎么样!帅不帅!” “你说什么!” “我说我帅不帅!” “嗷!不孬!都快赶上我了!哎?你们咋不进来!” “我们不进去了,后面有个吓人的东西正追我俩!” “什么东西我瞧瞧!哎呦我的个老姨!那是什么玩意!” “那是疯子!” “乔伊不就是疯子吗!疯子还害怕疯子吗!” “疯子也分等级啊!” “那我帮你俩拦他一下!” “我看可以!” “什么!” “我说!”卡拉克嗓子渐渐有些沙哑,“我帮你拦他一下子!” “我看行!你开几炮!然后也撒丫子撤吧!” “行!我嗓子真遭不住了!你俩快溜!” 生后传来几声炮响,然后是巨大的引擎发动声音,当我在回头看的时候,卡拉克的舰群,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家伙,溜得是真叫一个快啊!”乔伊表情非常无奈。 可是佛洛依旧追了上来,而且越来越近。 “你不能加点速嘛!” “我不是也在努力吗!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翅膀都飞麻了!” “哎乔伊,我有一个主意,能阻止他追上我们。” “有屁快放!本姑娘最讨厌卖关子的啦!” “你准备好了吗!” “啥!啊!” 我把乔伊在空中高高抛起,待她在空中转了一百八十度后,我把她接了下拉。 乔伊的身子就朝向后方。 “陛下!开炮!” “收到!” “轰轰轰!”密集的能量炮像雨点一样像后轰去。 爆炸的炮火和星辰的光辉交响辉映,将宇宙照射得一片通透绚烂。 “阿狱!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炮弹起作用了!他慢下来了。 “太好了!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啊!就是炮筒没能量了。” “…………………” “怎么办?” “你问我我问谁啊!” “要不我把宙心烛火给填进去。” “不行!你要是用宙心烛火,我就把你给扔喽。” “那怎么办,他真的要追上来了!哎!有了,我有一个办法,你快把我给反抱回去。” 我回头看了眼越来越近的佛洛,心想虽然这丫头不靠谱,现在也只有信她一回了。 我将乔伊反抱回来,她的脑袋倚靠在我的脖颈上。 “快说你的办法啊!” “阿狱!” “嗯?” 我看到乔伊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竟还有一些脸红,她的鼻息打在我的下巴上,暖暖的,差点让我忘了我此刻正在进行生死大逃亡。 “我喜欢你!” “吧唧!”我感觉乔伊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我去!” 刹那,我的脸滚烫,感觉无穷的力量注满我的龙翼,疾风暴掠,速度一下子快了两倍! 这TM谁受的住啊! 二十四 “这里是巨龙星?”乔伊诧异的看着四周荒芜的一切。 “是的,我们回来了。”渐渐降下速度,那座宏伟的破败监狱轮廓,越发清晰。 “阿狱。我…” “怎么了?” 乔伊眼中闪过一抹灰暗,我最近总做噩梦,梦到自己被又关在这个鬼地方,关押室冰冷黑暗,墙皮裸露,还有老鼠在四处活动。 “我知道你很讨厌这个地方。” “不!阿狱!”我带着乔伊降落在监狱的门口。 “我讨厌的不是这个地方。而是这个地方没有你。” 乔伊注视着这熟悉的监狱。 “知道吗?在那梦里,我以为孤独大吵大闹,然后再铁栏外面,出现了一个机器人狱卒。” “那他一定没我帅,然后呢。” “然后我就被吓醒了。” 我们朝着关押室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看到的的确是锈迹斑斑的贴墙,以及拦腰而段电流乱窜的电缆。 “真不知道这几万年,你是如何度过的。”乔伊的脚步放慢了,这是她第一次仔细地观察这里的景致。 “我也不知道,好像以前没有那么多情感,只知道默默的看守,感觉以前的时间都比现在快许多。” 我身上的鳞甲经过了这一段时间的生长,已经完全变了样子,灰银色的龙鳞变得更加锋利且密集,肩膀出出现了巨大的肩甲,两家两侧长出了上下两排龙牙,头顶长出了短小的龙角。 “我带你回来,是想找到答案,我得弄清楚我究竟是什么东西。” 看守室里,一个有些阴柔且英俊的男人斜靠在墙边,身上穿着不合身的肥大西装。 “嗨!乔伊!我去!你谁啊?”西装男说到。 “你又是谁啊?”我也非常诧异。 “阿狱!是你吗?”西装男看着我挽着乔伊,“你要变啊!” “现在看来呢,是怎么个情况,等一下你究竟是谁啊?”我在看守室里扫视了一圈,“我不拖蛙先生帮我看着这里吗?他人呢?” “噗嗤。”我扭过头去,发现牢房里的豌豆公主丽莎脸颊一片通红。 “那你猜我是谁啊?” “好家伙!”我一阵无语,指着乔伊说到,“我当了几万年狱卒,才出了这么个事故,你这小子才帮我看一天,好的你不学!” 我一把牢门扯下来。 “你俩走吧,这监狱倒闭了。”我淡淡地说到。 “我天,你现在这么猛了吗?”蛙先生看着被我一下就扯下来的牢门,大吃一惊。 “可…可是巨龙的试炼还没结束啊。”蛙先生表情变的失落。 “走吧走吧,出了事算我的。” “可是…也许那个通过试炼的勇士会比我优秀很多。” “烦死了!你可真墨迹!”乔伊急得跺脚,“你这么大一个青蛙,嗷不对,你变回来了。你这么大一个男人!能不能自信一点!而且那通过了试炼的男人有啥好的。” “就是嘛,蛙哥哥。你就超棒的。”丽莎也催促着蛙先生。 “可是那些勇士…” “你想看看那些勇士?” “对啊,我也想看看我差多少嘛!”蛙先生挠了挠脑袋。 “这一届的我不清楚,但是上一届的。”我的严肃了起来,如临大敌地望向天花板。 “来了!” “哗啦!” 粗壮的钢铁触手,毒蛇一样从屋顶蹿了出来,佛洛的巨大身躯如炮弹一样俯冲进来,落在地上,砸出了蛛网形状的裂纹。 他身上的红色电路更加鲜艳,残破的脸上,机械眼球释放血色的杀意。 “那我还是撤吧!”蛙先生抓起丽莎,撒腿就跑。 “杂物间应该还有那种怪飞船!” “知道了兄弟!” 护住他俩逃脱了之后,我的视线再一次和弗洛碰撞,丑人相见分外眼红。 “跑啊!”佛洛释放出音波,将乔伊震飞了出去。 “你俩撒了一路狗粮!有没有在乎过我的感受!” 我上前一步,将乔伊护在身后,转身对她说, “战火公主陛下!您看看,您魅力那么大,现在惹祸了吧,两个男人又要为了你打起来了!” 乔伊哈哈大笑,“那当然!” 感受到脑后弗洛那要把我千刀万剐的神情,“你看看你现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活脱脱一个怪物!” “我!乐!意!”佛洛的声音像是从九幽地狱里发出,他手中的聚合炮开始充能。 “我现在算是悟了!这世界的定式是我改变不了的。”我说到。 “所以说,你是废物啊!”佛洛咆哮一声,几发连珠能量炮撕裂空气,狂卷而来。 我伸出龙爪,挡在面前,在连环的轰炸下后撤了几步,手臂上冒起轻烟。 “阿狱!” “我没事!” 佛洛震惊地看着我硬接下他的炮弹,没了嘴唇的牙关紧咬,左臂的触手收回,握紧拳头,疾冲而来。 我也挺起龙爪应战!但还是渐渐落入下风。 佛洛一拳把我砸到在地,我难以对他强韧的身躯造成伤害。 “在战火星!你赢不了我!在这里也一样!哈哈哈!”又是一拳直冲面门。 我直接一脚将他蹬飞,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不错嘛!还能反击呢!” “哼!”我冷哼一声,“你一定会输的!因为还有一条定式!” 佛洛瞳孔急剧收缩,“什么!”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水,“那就是,反派永远会输给爱!” “我不知道爱是什么!但是定式休想框住我!” “轰隆隆隆!”监狱的屋顶被掀了起来,昏黄的阳光再次撒射进来。 我听见了冲天的龙吼,我也注视到乔伊的脸色变得惨白。 那条机械巨龙出现了!巨大的透露甚至可以一口把佛洛吞掉,巨大的龙爪悬在我头顶。 糟了,这不会是因为我放走了蛙先生他两个,来找我的事吧。 一个佛洛已经够让我为难的了,现在它的出现让局势又复杂了起来。 “我的狱卒!”雄厚的机械电音响彻在整个巨龙星。 “你放屁!他明明是我的!”乔伊恶狠狠地嚷嚷。 “我的分身。”巨龙将整片屋顶掀飞,萧条的风裹着沙尘,从屋顶掠过。 “几万年前,我制造你,就是为了在我凋零之后这里的秩序能继续存在,本来,应该再过个几万年,你的龙血才会觉醒,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让我的基因在你体内那么早的苏醒。” 佛洛平举炮口,所有的炮管一齐充能完毕。 “虽然你觉醒的如此之早,但是你的性格却正在走向畸形,这可不符合巨龙的设定。” 是乔伊,是她和我的相处,激化了我作为人的那一部分血统,激化了我的情感与人性,相应的巨龙基因感受到这一变化,想要将其压制却无法那滔天一般的爱,最终只加速了外表的变化。 此时的乔伊完全呆住了,不止所错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我来帮助你,重塑你的龙性!” 二十五 巨龙张开巨大的机械龙翼,龙翼上有着涡轮发动引擎,发出阵阵轰鸣的震动。 它腾飞升空,巨大的龙体甚至要将整片苍穹笼罩起来。 佛洛高举的手臂放了下来,我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恐惧。 巨龙张开血盆大口,嘶吼的金属噪音挟着狂风而来,仿佛无数厉鬼同时哭嚎。 它朝我喷出一团灰蒙蒙的气息,那片气息环绕着我,一点点融入到我的身体之中。 我的龙翼在延展,龙鳞铠甲长出了膝甲、裙甲与腕甲,龙纹在我胸口凝聚,形成了火山口一样的能量核心,头顶的龙角冲天而起,如利剑一般。 “啊啊啊!”我的手指和脚趾都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生长,眼前的世界变得猩红! 我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乔伊,却发现内心对她的那种亲和正在流失,人的情感在扭曲。 乔伊完全不知所错,在她宝石一样的漂亮瞳孔中,我看到我越来越狰狞的样子。 “很好!”巨龙闪动着双翼,遥遥在上,俯视着地上的一切。 童话不灭,恶龙永生。 巨龙喷出一道火球,冲向佛洛。 佛洛艰难地从恐惧中抽出神魂,举炮应对。 可那道拖着烟尘火尾的火球,比两个他加一起还要庞大,剧烈的爆炸之后,他被轰倒在地,两只手臂全部支离破碎。 “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候了。” 我像疯狗一样朝着佛洛冲了过去,强横的利爪划开他的金属外壳,疯狂地将他的四肢拆卸,将他体内露出的电缆一一扯断。 我撕开了他的胸膛,看见里面有一颗血红的心脏正在搏动。 他原来也还有心,只不过藏在厚重的机械外表之下。 我将心脏掏了出来,用力一捏,那颗心,像被捏烂的橘子一样,沾了我一手的血水。 我听见了佛洛死前的最后一句话。 “看吧!我不是输给爱。” 虽然他死了,我却任然没有停止撕扯他的残躯。 “喜欢挖苦我!喜欢喊别人是废物!你的优越感哪里去了!” 我接受不了,我接受不了这种胜利,这样的赢法毫无体面可言,某种意义上来说,佛洛也许并没有输。 但他死了,零件与肢体的碎片凌乱地散落在地上。 我喘着粗气,回头看想乔伊。 她一定不知道,我此时的感觉就像我自己被撕成了无数块。 乔伊吓坏了,向后一倒,呆坐在地上默不作声。 “哈哈!不错!”巨龙缓缓降下,“龙的嗜血,回来了,可是,龙是要会魔法的。” 话音刚落,巨龙巨爪一伸,一团紫色的能量被注入我的身体。 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注入我的身体,各种元素都清晰了起来,它们皆受我操控!听我指挥! “很好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以后我就可以陷入长眠了,长时间的守望让我失去了血肉,长眠可以帮助他们长回来,从此以后这个星球就归你掌管了。” 巨龙说完,排动翅膀就要离去。 “等等!”我说到。 “怎么了!” “我觉得你很吝啬,前辈。”乔伊眼中的我脸上弯起一抹邪笑。 “此话怎么说!”巨龙悬停在空中! “哼哼!” 我全身紫芒大绽,狂暴紊乱的魔法风暴在我周围盘旋,我龙翼乎扇,魔法的龙卷连通天地,我在龙卷中渐渐上升,像是飞升的天梯。 巨龙意识到情况不妙,就已经来不及了。 我对着巨龙伸出龙爪,像是君王在呼唤他的臣民。 “你要干什么!”巨龙咆哮到! “干什么!当然是获取你剩下的力量啊!哈哈哈哈!” 天地之间,又出现了四道龙卷,呈包夹姿态向巨龙袭来。 巨龙左冲右突,还是被风暴包裹,即使它身体如此庞大,在如此浩瀚的风暴面前还是如此渺小,像是暴雨中的荷叶。 “你不能这样!你就是我!我们本是一体!”原本威严的龙啸变成了无助的哀嚎。 “对啊!一体!现在不正是再把你融合回来吗!” “吼!”巨龙的身体越来越破败,他的源力正被那紊乱的风暴卷走。 而那股源力,正通过从天降下的风暴,源源不断的输送到我的身上。 乔伊躲在一块大石头面前, 巨龙剥夺了我的人性,无尽的贪婪和野心将我填满。 “阿狱!我求求你快停下!” 乔伊的微弱声音入耳,我这个状态却难以做出任何回应。 “阿狱!你现在的野心都是来自于这条龙!你的嗜血、你的野心你的贪婪! 你还不明白吗!这才是这条龙的原本内心!但是它任然在这颗偏远的星球偏安一偶! 这说明这个宇宙一定有更强的力量,比佛洛还强!比巨龙还强! 我不想改变了!我只想你回来! 我不会害怕你的。” 乔伊冲进风暴之中,雪颜惨然,迎着风暴像我跑来,突然被石头绊倒,被风暴刮飞,却任没有停住脚步。 “不!”我怒吼到!“我停不下来了!你快跑吧!” “绝不!”乔伊掏出了宙心烛火,一把扣开了义肢炮筒的能量槽! 她把宙心烛火烛火放了进去。 “啊!” 我听到一声惨叫,发现乔伊的身体燃烧了起来,火光冲天,气势一时间盖住了我的魔法风暴。 现在整片巨龙星成了全宇宙最亮的一颗星。 “乔伊!你个大傻子!” 突然,乔伊身上的火光停止了,我看到一浮雪白色的雪人虚像出现在她身后,压制住了狂暴的火光。 雪舞漫天,洋洋洒洒。 “我和蜡烛永远在一起了!”我听到了雪人的声音,看到了他的身影虚幻模糊,胡萝卜鼻子和树枝手臂都若隐若现! 乔伊的脸上出现了金色的纹路,蜡烛的图案出现了在她的额头上,她身上的婚纱在白雪的洗涤中变得圣洁素雅。 “阿狱!你真是个废物!这一次,又得靠本公主来救你!” “轰!” 宙烛之炮轰向巨龙的身躯,魔法风暴也同时被击溃,在一片红色的光影中,我从天上落了下来,被一个穿着婚纱的女孩接住。 “乔伊,越狱成功了。” “是啊!我真是太厉害了。” 尾声 卡拉克的婚礼在海畔星隆重举行。 卡拉克挽着人鱼族公主的手,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之下迈入殿堂。 如今的卡拉克可不简单呐! 在他待在实验室里忙着基因改造的那些日子,他的兄弟们为了王位争得死去活来,死的死伤的上,剩下几个都是颇具竞争力的,他们也从没把嫡长子卡拉克的死活这事放在心上,觉得他就算回来,也多半是个怪物。 结果卡拉克一回来,不仅没有变成怪胎,反而有整个人鱼族当做后台。 这些人为了权力费劲周折,结果储君却让一个整体忙活着泡妞的人当上了。 卡拉克爱情事业双收,好不风光。 路过他几个胞弟身边,他将头扬了扬,可谓非常嘚瑟。 “哎!兄弟!” 卡拉克一回头,看见蛙先生西装板正超他走来,当场就给他来了一个大熊抱。 “哈哈哈!海畔星王子陛下!恭喜啊?” “你这么喊我,就不够意思了。”卡拉克嘴角撇了撇, “应该喊我海畔星太子陛下!哈哈哈。” 旁边的海畔星另外几个王子肺都快气炸了。 “哎?对了,最近有乔伊他们俩的消息吗?”蛙先生小声问到。 “这个?还真没有。” “那他俩还能不能来参加你的婚礼了?” 卡拉克皱了皱眉,“我看这事儿够呛,现在啊,不仅弗洛那个星球的军队在搜捕他们,连战火星的老国王都都在全宇宙搜捕他俩!还放出了悬赏令!形式可是非常不妙。” “确实非常不妙。”蛙先生顿了顿,“但是我也听说,有很多星球愿意冒着和战火星作对的风险收留他俩,可这对冤家总是拒绝别人的好意,怕拖累这些星球。” 卡拉克嘿嘿一笑,“这其中,就有你土豪星的一份吧?” “搞得跟你们海畔星没有似的。”蛙先生也笑,“对了,我还听说,现在许多宇宙海盗还有一些星际佣兵团都在帮他俩,上一次,有一伙海盗差点把战火星的老国王给炸死了。” “哈哈哈!乔伊这家伙,就是有这种号召力啊!”卡拉克说,“自从巨龙星那事儿之后,全宇宙的公主都不用再经历那一关了。” 跟在蛙先生后面的丽莎插嘴到,“那我就是巨龙监狱的最后一个囚犯啦!牛吧?” 人鱼公主也轻轻一笑,“我们都要感谢他们两个,要不然,不知道啥时候就给我也爪过去了,就卡拉克这个怂样子,通过巨龙试炼估计够呛。” “我也没那么菜吧!嘿嘿。”卡拉克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同样会心一笑。 众人皆大笑起来。 婚礼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很快就到了女巫的祝福环节了。 “唉。”卡拉克扶着脑袋,一脸幽怨地看着粗心女巫,“我就知道是你。” 粗心女巫噗嗤一笑,“怎么?我是扫把星啊?” “没没没没!您请您请。”卡拉克赶紧赔上笑脸。 粗心女巫晃动着手中的法杖。 “我祝福你们今日福星天降!” “你这准吗?”卡拉克嬉皮笑脸地问到。 话语还未落,只听轰得一声巨响!大殿的半边穹顶塌了下来,好像发生了地震一样。 “有刺客!护驾。”卡拉克泥鳅一样呼哧一下躲在人鱼公主身后。 人鱼公主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这下还真是福星天降。”蛙先生抬起头望向天花板,半截飞船从屋顶插了进来,满屋子宾客都紧张地注视着飞船。 船舱被打开,冒出了浓浓的烟雾,一个灰头土脸的人从里面飞了出来。 那人就是我,被乔伊一脚从里面踹了出来。 我的身上的巨龙基因给我留下了不完全状态的鳞甲以及龙翼和龙角,但是因为本源以死,已经非常稳定。 我揉了揉屁股刚想站起来,这时乔伊从飞船里跳了下来,正好踩在我的身上。 卡拉克人都傻了,看着刚才还华丽的殿堂,到处都是破砖烂瓦。 粗心女巫:“看来我确实是扫把星,我先撤了。” 乔伊把我从地上拽起来,怒斥到,“你会不会开飞船啊!” 我满脸委屈,“刚才的星战把把引擎给破坏了,我能怎么办。” 乔伊咧着嘴朝卡拉克笑了笑,头顶的蜡烛图案隐隐闪光。 “不好意思哈,刚才路上遇到一队抓捕我们的人,来迟了。” “乔伊!”卡拉克悲愤地呐喊, “哗啦!”头顶又掉下来一块砖头,砸在他头顶。 人鱼公主倒笑得前仆后仰,他可是全宇宙乔伊粉丝团的团长。 “真酷啊,乔伊像是宇宙游侠一样。”丽莎也是团员。 突然,大殿之外传来一阵声响, “乔伊!我知道你在里面!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投降吧!” 乔伊一怔,转而冷笑一声,头发渐渐化为烛火,义肢炮筒也散发出金色光芒。 “阿狱!” “臣在!” “准备突围!” “明白!” 我身后龙翼扇动,和乔伊一金一紫两股能量爆开。 这就是狱卒的童话,一个没有结局,一直战斗下去的童话。 长久的看守,都是在为故事作准备。 卡拉克:“所以你们能不能出去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