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锁妖! 月轮山麓,群星璀璨; 淡淡薄雾笼罩着山间,在如水光华中,整座蜀山变得宛若仙境…… 不过这种景色,秦安却无心欣赏。 他捂着起伏不停的胸膛,背靠着迎客松,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回头望去,昔日时不时有欢声笑语,以及诵经念咒声传出的门派,此刻只剩下那些妖物猖狂的大笑声。 …… “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 “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 “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 “高上清灵美,悲歌朗太空;” “唯愿天道成,不欲人道穷。” “北都泉苗府,中有万鬼群;” “但欲遏人算,断绝人命门。” “阿人歌洞章,以摄北罗酆;” “束诵妖魔精,斩或六鬼锋。” “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 “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 “呵.......” 回想起往日师兄师姐豪气万丈诵念《度人经》时那英姿飒爽的模样,秦安自嘲似的一笑,随后抬头望了一眼在月光下漆黑巍峨的山门,踉踉跄跄的穿入密集的松林。 ...... 受前世诸多的游戏以及影视作品影响,蜀山派在他心中一直都是‘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的修仙第一大派。 所以当他来到这方世界,并听闻到‘蜀山派’的一些降妖事迹后,便央求身为人间某国武将的父亲将他送上蜀山学艺。 秦安原以为只要拜入蜀山就可以学习蜀山的诸多武艺和仙法,却不曾想此界的蜀山派有六年苦力,十年学艺一说。 所谓六年苦力为的是打熬身体,让充溢在山间的灵气可以充分的改善众多弟子的身体。免得堂堂蜀山弟子下山除妖,却被一阵怪风吹的生出了病。 而上山至今,他只差几天就可以熬完这六年了。 前些天的一个夜里,与他同期上山的那些外门弟子还小聚了一番,相互恭喜之余,全都双目放光的憧憬着几天后可以正式学艺的日子。 毕竟这一天,他们日思夜想的盼望了将近六年! 另外,几人也聊到了门内几位长老们闲谈的一件事情。 据说闭关十年的掌门紫薇真人与派中几位握有实权的长老即将在这几日出关,亲自举办蜀山这一次的大典。 关于掌门以及几位长老在十年前一同闭关的这件事情,他们几人皆有所耳闻。 听说是因为妖魔惑乱天下,导致俗世哀鸿遍野的缘故,所以掌门与几位长老纷纷闭关,欲将几千年前就已经损毁的锁妖塔,在如今的遗迹上重建! 提起这件事情,几人全都目露期待。 毕竟,如今蜀山虽是当世修仙大派,但整体地位却远远不如曾经。 拥有锁妖塔的蜀山,与没有锁妖塔的蜀山,完全是两种概念! 而随着掌门出关之日将近,蜀山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掩藏不住的喜悦。 秦安二世为人,虽不会如他人般喜不胜收,内心深处却也激动莫名。 可谁也没有想过,眼看着蜀山派马上重拾千年时的辉煌,掌门紫薇真人却被其他几位长老暗算,刚一出关,便在重建而成的锁妖塔内身死道消! 蜀山众人都还未从这骤然到来的噩耗中反应过来,守山弟子就已经敲响警钟。 …… 回想起师兄师姐们咬牙架起一道剑光,神情坚定的冲向无数妖魔时的画面,秦安不禁默然。 刚才如果不是外门一位长老拼死挡住了数十只妖魔,他们这些毫无修为的外门弟子,哪里会有机会从山上逃离? 一念至此,秦安在心中默默为其余几位逃离蜀山的外门弟子祈福。 但愿......他们可以安全逃离。 他心情复杂的最后看了一眼依然高耸的蜀山,转身准备离开。 但就在他转身之际,身后却突然被一层浓郁的红光笼罩。紧接着,一道震耳欲聋的剧烈爆炸声自身后响起。 秦安被身后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吓了一跳,慌忙转身看去。却见夜空宛如一口被烧的通红并倒扣下来的巨大铁锅。一块又一块燃烧着火焰的砖块,仿若流星一般四散而去,将一望无垠的夜空烧的通红。 哪怕上一世在电影院中看了很多让人震撼的特效场景,却都比不上眼前这般景象来的惊撼。只是一眼,便让他心中惶然。 好在山上妖魔的存在,让秦安不敢在山脚下多呆半刻,稍一停顿就立刻向着松林深处逃窜而去。 虽说不明方向,又久不下山,但他却也隐约记着自己当年来时的路。所以之前在逃亡时,下意识便顺着当年来时的路逃了出来。 至于以后怎样,他没有心思去想,此刻只想着逃离蜀山,逃的越远越好。等安定下来之后再去寻个城镇,打听回家的法子。 只是多年未曾回家,不知道父亲有没有续弦,身体是否健朗…… 可惜如今妖孽横行,导致信使都不敢出门,不然的话,之前在山上的时候还能与家里互通信件。 正当他想到这里的时候,却发现眼前的黑暗突然退去,就连周遭的松树上都染上了一层火红光华。 秦安脸色微变,急忙停下步伐,抬头看向天空。 但就在他抬起头的瞬间,便在‘呼呼’的破空声中,被一块燃烧着熊熊火焰的拳头大小的破碎砖块从天而降直直撞在额头。 骤然间,秦安整个人都被这块砖块撞的趔趄着后仰跌倒,躺在了杂草丛中。 昏昏沉沉中,他好似看到一座极为雄伟的白玉塔虚影凭空出现,并以极快的速度由远至近突然来至身前。 紧接着,雕有不知名异兽的白玉塔门在轰隆声中缓缓打开,从中走出一位白眉长须,身穿紫色道袍的胖道人。 而这位道人也如那座白玉塔一般,浑身上下皆如幻影。 恰逢风过,他整个身体都扭曲起来。 等虚幻光影般的身躯终于恢复平静时,胖道人才低头看一眼躺在杂草丛中,额头鲜血淋漓,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昏迷过去的秦安。 他望了一眼火光冲天的蜀山,目露悲色,轻声呢喃道:“神佛陨灭,九天无仙!大妖惑乱朝纲,鬼魅横行人间!贫道虽有救世之心,却终究不敌大势,罢了,罢了……” 话落,目涌青光,低头看向昏迷中的秦安。几息后,目中青色光芒散去。可道人脸上的悲色却较之前更浓郁了几分。 “虽说这娃儿的资质比另外几个侥幸逃出来的要强,却是个天不假年之相……” “天要亡我蜀山一脉,贫道亦无能为力,只恨自身修为不济,愧对蜀山先辈!” 说到这里,道人抬手一指昏迷中的秦安,将一道青光打入他额头上的伤势中。 “但愿,你这娃儿能将蜀山一脉传承下去…” 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身面对火光冲天的蜀山,声音虚弱的苦笑着。 “人道渺渺,仙道茫茫。” “仙道茫茫啊……” 话音未落,胖道人那光影般的身躯轰然破碎成无数青色光点,冲入伫立在虚空当中的白玉高塔。 紧接着,整座白玉塔的塔身散发出微微青光,随后,塔门大开,将昏迷在杂草丛中的秦安吸入塔内。 下一刻,一道青色光柱自塔顶冲天而起,贯穿已然恢复漆黑的夜色,将还在蜀山上清理战利品的无数妖魔惊动。 紧接着,便有惊怒的吼叫声响起。 “该死,快快拦下那道青光,那是锁妖塔!” 第2章:紫薇 秦安意识恢复时,都还未睁开眼睛,便觉一股寒意扑面。 而当他缓缓睁开双眼时,入眼所见,竟是一间残破不堪的茅草屋,屋内只有一张铺着干草的简陋木床和一张放置着油灯的桌子。 此时,半掩着的木门正被时不时袭来的寒风刮的嘎吱做响。 一时间,秦安心中疑惑顿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想要爬站起来,但浑身似用尽了力气一般,稍有活动便骨节酸痛。 而且,身上好像背了一座大山一般,压的他完全动弹不得。 喘息了几口后,秦安侧头看向周围。 但刚一扭头,就借着屋内微弱的光芒看到了一张面色黝黑,浓眉大眼的男人脸庞。 此时,男人正在昏暗中瞪着眼睛看向他。 乍看到男人的双眼时,秦安心中一惊。可当他仔细瞧去时,却发现此人神情晦暗,双目空洞无神。 似是死去多时...... 秦安定定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脸庞,心头有些茫然。 不明白这人是谁,为何会死在自己身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间茅草屋。 好在就这一小会儿的功夫,他的身体已经初步恢复。只是当他很是费力的将男人的身躯搬挪开后,这股力气就已用尽,再无余力爬起。 秦安只能仰面朝天的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皱起眉头努力回忆着。 印象中,他好像是被一块燃烧着火焰的砖块给砸的眼前一黑…… 思及此处时,心神似被某种力量牵引,一晃眼就来到了一座高有十余丈,整体似乎是由白玉建造而成的十层高塔前。 而在雕有不知名异兽的塔门前,此时正有一位身穿紫色道袍的胖道人虚影抚须站立。 秦安见到这一幕后,昏迷前的景象逐渐浮现心头。 如果他没有认错的话,这位胖道人正是蜀山第八十七代掌门,紫薇真人。 按理说,蜀山弟子见到掌门,应当抱拳行礼,可此刻的他只是一股意识,无法做出任何举动,故而只能静观其变。 紫薇真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识已经降临乾坤界,当下目视前方,缓缓开口道:“贫道乃蜀山第八十七代掌门,道号紫薇。只因妖魔乱世,鬼魅横行,故带领‘真武’‘玄气’‘元神’‘经阁’‘律德’五大长老闭关十余载,欲将数千年前因乱损毁的锁妖塔重建!” “所幸锁妖塔虽毁,却有部分遗迹尚存。我等以此为基,用“伏羲”“神农”“女娲”三位圣人昔日留在蜀山的精血与仙人遗骨融合,混以蜀山千年藏宝,以此炼制塔身!” “请动九位无缘仙道的已故掌门骸骨,以其不灭元神镇塔!” “擒五行魔兽,炼骨为门,皮毛血液则与五灵珠布成先天五灵阵!” “后将葬剑峰上所葬的百柄仙剑移至塔内做杀伐大阵!” “又取盘古之心碎片,混以玉石炼制塔顶!” 说到这里,紫薇真人扶须微笑。 “至此,锁妖塔炼制成功!” 话落时,他缓缓抬头,一双浑浊的目光似能看破此地望见苍穹一般,脸上神情也是突然变的复杂起来。 “大功告成之日,我等自然喜不胜收,欲试此塔锋芒,便将早已擒拿关押的几只大妖关入塔内!” “而当那几只大妖被关在塔内之后,先被先天五灵阵抽取浑身血液,又被上百柄仙剑搅碎,塔内神威让我等畅怀大笑。但不曾想,其散布塔内的浑身修为却引动锁妖塔产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未知力量,自塔顶发出冲天青色光柱!” “在贫道几人的探查中,发现这道青光竟可冲破世界壁,让凡人的孱弱肉身横渡诸天,进入另外一方世界!” 紫薇真人说在这里时语气一顿,神情闪过恍惚之色。 过了半响,方才继续说道。 “贫道几人因此到达了一处蓝色的巨大圆球之外,虽探查到在那巨球上生存着亿万生灵,却因巨球之外乃寂灭之地,肉身无法生存,故无奈归来!” 秦安听到这里时,意识猛然剧烈波动起来,心中更是惊骇莫名。 紫薇真人没有理会秦安,自顾自的继续说着。 “不想真武、律德两位长老被此塔引动贪念,因此诞生心魔,后蛊惑其他三位长老,在归来此界时一同向贫道出手,毫无防备之下,贫道于塔内道消身陨,唯留元神一缕携塔而逃!” 说道这里时,紫薇真人的目光看向面前虚空,轻声道:“贫道身陨倒也无妨,只是蜀山一脉却不可葬送在贫道手中。蜀山虽有部分弟子在外历练,但贫道却无力再去寻找他们,而逃亡下山的弟子中又少有可造之材,唯有将此重任交于你手!” “为了避免妖魔与那五人找寻到你,贫道以元神一缕引动塔内五灵阵内的五行魔兽遗骸,强行催动锁妖塔,带你离开蜀山地界。可惜遗骸灵力已然消散许多,虽勉强到达此界,但已无法将你肉身引渡,只能让你的魂魄于此方世界借尸还魂,暂且还阳。” “你虽是外门弟子,但终究也是蜀山一脉!贫道这便收你为徒,并传你太上筑基法与蜀山入门剑法! “待你达到筑基期,并在此界留下蜀山传承时,自可用神识探入泥丸宫进入锁妖塔!” 说道这里时,紫薇真人神情肃然,沉声道:“届时贫道会任命你为蜀山第八十八代掌门,并传你蜀山所有功法,渡你回归!” 话落时,紫薇真人终于长叹一口气,神情复杂的道:“话至于此,你且去吧,切勿让贫道失望!” 说罢,猛的一挥紫色道袍的长袖,以某种强大的力量将秦安的意识赶离此界。 …… 秦安只觉意识仿佛被卷入漩涡之中一样,瞬间天旋地转,难分上下。 不知过了多久,直至耳旁传来木门嘎吱响动的声音时,他的意识才堪堪恢复。但却感觉胸口憋闷,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过了半响,这种感觉才缓缓散去。 他察觉到体力较之前已经恢复不少后,便爬站起来。 “也不知道掌门将我带到了什么地方……” 心中茫然的同时,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 只见自己穿着满是补丁的布衣,踩着一双漏脚趾的破草鞋,一副乞儿打扮。 这时洽逢寒风进屋,将他冻的浑身一阵哆嗦,连忙抱着膀子就向门口快步走去。 可当他走到门前时,却见天色昏暗,大雪纷飞。 而他想要关门的手也在抬起来的瞬间顿住,目光不由自主的聚焦在距离门外大约十余步的一处火堆上。 只见火堆旁正坐着一个身形宽大,带着破旧棉帽,肩头落满积雪的男人。 此刻,男人背对茅草屋,面迎火光低头自语。 “嘿嘿,那杂毛老道说的果真不错,今天该是老子走大运的时候。上山避难都能遇到郭破虏那小子……” 话落时,男人低头抚摸着横放在腿上的黝黑单刀,暗自出神的想着:“若非那小子为郭黄二人立墓耗尽了气力,以老子的身手,怕是一百个也打他不过,又怎能得到这口宝刀! 第3章:风雪惊变!(上) 由于最后这段话男人并没有说出来,故此藏身在门后的秦安只隐约听到了他第一句话的内容。 而‘郭破虏’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也让他心头一震,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爬在地面上的男人尸体,目露惊疑。 好在他深知此刻不是应该关注那具尸体姓甚名谁,又是什么身份的时候,所以只是看了一眼便又转过头来,屏气凝神的继续看着火堆前的那个男人。期望着他多说几句话,好让自己能够得到更多的信息。 结果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那个男人再说一句话,反而把他自己冻的浑身发麻。 雪越下越大,从门缝中一眼望去时,便见密集的雪花如鹅毛般缓缓落着,近处白雪皑皑,远处松柏苍苍。 也在这时,火堆前的那个男人突然一抖肩膀,又将破旧棉帽从头上摘下,一边拍打着上面的积雪,一边抬头望向远处化作一座座雪山的高峰,兀自沉思不语。 看他那样子,一时半会应该不会进屋。 秦安见状便趁机思索起自己此刻的处境。 紫薇真人既然说他是借尸还魂,那么坐在火堆前的那个男人,很可能就是将这具身体的原主,以及那个浓眉大眼的男人杀掉的凶手! 这样一来,他绝对不能让那人发现他‘复活’的事情,不然的话,很可能就要再死一次了。 所以,他只能选择趁着现在逃掉,或者先下手为强! 想到这里,秦安从门缝中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象,不由凝眉沉思起来。 眼下倒是一个绝佳的逃生机会,只是以这种天气来看,他怕是走不了多远就会被冻死在这座山上。 就算命大没有被冻死,他也不知道这山中的路,而且还要担心门外那个男人会不会跟着脚印追上自己斩草除根。 一念至此,秦安不禁面露迟疑之色。 “既然一时半会跑不掉的话,也只能找机会偷袭那个男人了!” “可此人既然可以将这个名叫“郭破虏”的身材健硕的成年男人杀死,定有几分本事在身!” “若想瞬间解决掉他,只能拿件武器躲在门后,并趁机从他身后偷袭!” 暗自在心中想到这里后,他便扭头仔细打量起这间茅草屋,希望可以找到能够制敌的工具。 但他将屋子看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油灯里那明暗不定,几乎已经快要熄灭的微弱火光。 当即眉头一挑,想到了一个办法。 “既然要进行偷袭的话,还是屋子暗下来比较好得手!” 心中做出决定后,他又向门外看了一眼,却见那人依旧望着远处雪景,一动不动。 见到现在正是良机后,秦安当即深吸一口气。紧接着三步并作两步,背靠木板墙绕了小半圈回到了苏醒时的位置,探手将铁碗一样的油灯拿起来一口吹灭,并在准备返回门后时,顺便将那具尸体尽量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 当他做完这一切,终于回到门后时,只听心脏在黑暗的房间中噗通噗通的剧烈跳动着,似乎在配合他紧张的情绪一般。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随后用力的咬着嘴唇,强迫着让自己的紧张情绪快速平静下来,同时缓缓呼吸着,提起十二分注意,用心听着门外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只听门外寒风急骤,呼啸之声不绝于耳。 木门也在这时被刮的来回摆动,屋内的地面上更是眨眼间就铺了薄薄一层雪。 秦安突然感觉到自己手中传来了温热感。 他低头看了一眼被捧在双手,已经看不出材质的黑漆漆油灯,心中突然一动。 同时,从门外不远处突然响起了那个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但由于风声急骤,秦安并没有听清楚男人到底骂的什么。 他侧目从门缝中看去时,才终于看清楚这个男人的模样。只见他膀大腰圆面相凶恶,手中提着一柄黝黑单刀,头戴一顶兽皮毡帽。浑然一副打家劫舍的凶人模样。 他都还未进屋,秦安就已经感觉到了此人那暴戾恣睢的凶威,一双铜铃大的眼睛似乎会吃人一般,光是看上去就会让人心中发慌。 而他脸上那副不怒自威的凶悍模样,更是加重了这种感觉。 秦安忍不住暗暗吞咽了下口水,又见男人已经快要接近屋子,当即将自己的呼吸放的更轻。 没过一会儿,只听沉重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响起,随后一步一步向着木门缓缓接近。 秦安急忙暂停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会让那个男人察觉。 终于,当脚步声缓缓出现在木门旁边后,他将手中的油灯无声无息的抓紧。 大概过了几息,只见身形高大,手提一柄单刀的男人踩着雪,一步一步的走进屋内。 秦安从门后看着这个比自己要高出两个头的高大身影,顿觉压力倍增。 男人因为见了一夜的雪,骤然进入漆黑的房间后,一时间有些不适应。仿若有黑布挡在眼前一般,朦朦胧胧的一切都看不清楚。 也因如此,他并没有发现趴在地上的尸体少了一具。 可他却也没在前行,只是静静停在刚进门的地方,将单刀横在胸口。身形不动,脑袋却缓缓转动,警戒的看向房间四周。 秦安整个人缩在门后,神情高度紧张的看向男人。 好在他已经习惯了房间的黑暗,能够在黑暗中隐约看清楚男人的一举一动。 而男人却还在适应当中,所以显出一副很警戒的模样。 就在这时,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将头缓缓转向左侧。 而这个方向,正是秦安藏身的位置。 秦安注意到这一点后,手都被吓的颤抖了下。接着心中一狠,索性将紧紧抓在手中的油灯猛然朝着男人的脸上砸了出去。 随着“呼”声突然响起,男人在黑暗中的脸色骤然大变,极为迅速的转身舞刀回劈! 虽然看不清房间里的具体情形,但他却依然凭着油灯砸来的风声,极为精准的劈在油灯的正中央。 “噌——” 只听很是微弱的金属摩擦声从刀刃处响起,油灯里还没有凝固起来的温热灯油便掠过刀刃洒在了男人脸上,并溅入他的目中。 紧接着,已经成为两半的油灯碎片‘当啷’一声掉落地面。 同一时间,男人五官扭曲着一连后退几步,双手持刀在前,闭起眼睛寒声道:“没想到连你这位北侠郭靖的公子,也会使出这般下三滥的手段!” 第4章:风雪惊变!(下) 因为事情发生的太快,茅草屋里的环境又太暗,男人并没有看清秦安的身份,只是隐约看到门后藏着一个人。 故此开口一诈,希望能骗出隐藏在门后这人的身份。 他却不知,秦安闻言时虽然心中震惊,但既已知晓郭破虏果真是死在他手中时,心中凛然,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一时间茅草屋内竟安静下来。 男人神情当中满是警惕之色,他一直都在门外不远的地方坐着,若是有人从外面进屋,定然瞒不过他。 所以,只能是屋里的那两具尸体中,有一具没有死透! 一念至此,男人提高警惕的同时,却也在心中暗自思索起来。 “那小叫花被老子一掌打碎了喉骨与颈椎,将他往地上扔去时,脑袋向后耷拉,已然死的不能再死!” “反而这郭破虏......虽然被老子连劈了三五刀,但他终究是郭靖的儿子,身怀某种神功绝技也属正常!” “可恨老子一时不查竟被这小子使暗器盲了双眼,好在这厮身受重伤,又行动不便!” “此时只要小心一些,老子未必不能将此子的脑袋砍掉!” 当男人想着这些的时候,秦安也双目微眯盯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他心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所以见到男人半响没有动静后,便小心翼翼的用左脚踩着右脚,将脚下踩着的破草鞋脱下。 而就在他重复这个动作,准备将另一只脚的草鞋也脱下来的时候,站在他不远处的那个男人却突然向前一冲,在微弱的声音中将单刀突然向前一递,并朝着他的位置用力一劈! 电光火石之间,秦安顾不上其他,连忙缩身向旁边闪去。 但由于男人的刀速太快,他的手臂还是被刀尖滑过。 好在他的身体早已在这大半天的等待中,被刺骨的风雪冻的麻木,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而男人在一刀劈下的下一刻,便听着秦安躲避时发出的微弱声音,毫不犹豫的又向前快速迈出一步并横刀一扫! 秦安心中暗自震惊男人竟有这般本事的同时,连忙抱头下蹲,并将已经脱掉的草鞋向着男人的脸面用力一扔。 听到“呼”声再次响起,男人面皮突然一颤,心中暗恨这‘郭破虏’竟比他这种厮混在下九流的小人物还要来的卑鄙! 身为北侠之子,竟丝毫不讲江湖规矩,一而再的向他扔出暗器! 但形势危急,他也顾不上思索秦安此刻向他扔出的是何种暗器,只能咬牙切齿的收刀回防,并连忙侧身闪避这道未知暗器。 闪避暗器时,他努力的想要睁开双眼,但双眼已被一种粘稠润滑的液体糊住,哪怕勉强睁开一条缝隙,却也无法视物。 也就在这个时候,秦安目光一动,将地面上那被单刀劈成两半的碗状油灯的碎片捡起。 接着站起身,以赤脚踩着地面,呈弧形向着门口无声无息的移动过去。 而男人由于双眼被灯油糊住,又担心自己抬袖擦眼会被偷袭,所以在将那道‘暗器’闪避开后,就保持警戒,身形一动不动,全靠耳朵听着房间里的细微声音。 秦安见状,便也不敢再继续移动。 伴随着突然到来的寂静,男人面露不安,忍不住开口道:“郭少侠……” 他刚一开口,秦安便将手中最后一只草鞋向着男人用力一扔。并趁着男人后侧移动再次闪避‘暗器’的时候,悄无声息的走出门外。 随后,过了大约一分钟后,他才在门外制造出小跑到门前的脚步声,并在来到门前时压着嗓音用惊讶的声音说道:“郭大哥你怎么在这里?耶律帮主派咱们找了你好久!” 在他突如其来的询问声中,男人脸色巨变,来不及思索重重疑点。只是暗自惊悚道:“不好,竟然有丐帮弟子寻了上来!若他与郭破虏连手,老子定会载在这里!”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狠,猛然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以极快的速度冲去,同时双手握刀,用力向前劈去! 秦安早在说完那句话后就侧身站好,等待着这个男人上勾。 他心中早已想好,若这个男人不上勾的话,他只能从火堆上拿根火把连夜下山。 只要有了火源,他一时半会就死不了。 所幸在他话音刚落,就见男人面目狰狞的冲了过来。 结果就在男人跑在门口的瞬间,秦安快速伸脚向他脚下一绊。 当下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男人的身子便不由自主的向前摔去。 而秦安的额头则在瞬间便疼出密密一层冷汗,但眼看计划就要成功,他也顾不上脚腕传来的剧痛,连忙探手抓住男人腰间的衣角,并借着男人向前倒去的力量,借力翻身压在了男人的背上。 “砰!” 当男人倒下的瞬间,秦安快速探出的左臂已经用力勒住了他的下颚。 而男人的对敌经验十足,刚面迎地的倒下,腰间与手肘就已经发力,准备翻身。 可就在这个时候,秦安已经将手中那半只碗状的油灯碎片贴在了他的脖子上。接着咬紧牙关,毫不犹豫用力一划! 下一刻,男人的双眼猛然瞪大! 同一时间,一股温热洒在了秦安手背。 紧接着,男人突然剧烈的挣扎起来,他左手一抓秦安勒在脖子上的手臂,手掌好像铁箍一般,将秦安的手腕捏的生疼。 随后秦安就感觉到从手腕处传来一股巨力! 紧接着他整个人都被男人拽着手臂给扔了出去。 “砰!” 当他重重的被摔在大约两米外的雪地中时,男人则拼命的用双手捂着脖子在雪地上翻滚起来。 只见他嘴里往外溢着血沫,并发出“嗬嗬”的怪异声音。 眨眼间,从他脖子上流出来的血液就染红了雪地,冒着淡淡热气。 不远处,秦安在雪地中挣扎的坐起来,又喘息了一阵,见到男人对他再无威胁后,才着向着浑身已经开始抽搐的男人缓缓爬了过去。 当爬到男人身边时,男人抽搐的频率已经降低,整张脸也已经发青。 秦安嘴唇哆嗦着看了他一眼后,便将他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扒下,用颤抖的双手往自己身上穿着。 上身倒也还好,虽然大一点,但他还能将就。 可裤腿却太长,他本就行动不便,若是将这裤子传上,怕是连路都走不成了。 心中想到这里,他便从男人的手中将单刀抢在自己手中,准备修剪一下裤子。 结果单刀刚入手,秦安就感觉手中一沉,不止一只手无法将其挪动,就连两只手齐齐上阵,也只能勉强将刀拿起。他脸色微变,感觉这柄单刀最起码也有将近百斤重! 心中佩服那男人竟能轻松挥刀而不见疲惫之色的同时,他也目露惊诧的打量起这柄刀。 只见这柄单刀比他手臂还要长一截,整体呈黝黑色,看起来与一般的单刀样式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反而由于刀身黝黑的缘故,使得这柄刀看起来平平无奇。 秦安摸了下刀面,只觉触手冰冷,又想到男人之前说的那几句话,心中有了些许猜测…… 不过此刻最重要的不是考虑这个,而是将裤子穿上。 他将还有余温的棉裤以及长裤平铺在地上,接着双手握住刀柄,用力将其立了起来,然后慢慢将刀刃下压。都没有感觉到什么阻力,棉裤及长裤的部分裤腿就已经分离。 秦安长出一口气后,将刀缓缓放置一旁,然后喘息着把已经修剪好的裤子缓缓穿好。 期间触碰到已经开始肿胀的左脚脚踝时,让他一连倒吸几口凉气。 心知脚踝可能已经脱臼以后,秦安又将之前用刀划断的那部分裤腿将左脚包裹起来。当他弄完这一切,终于感受到久违的温暖时,男人已经彻底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秦安看了一眼保持着脸色狰狞,死不瞑目的男人一眼,伸手将扒衣服时绑在男人腰间的两贯铜钱拎起,暂且塞在怀里。 然后便拖着刀,缓缓向着火堆的方向爬了过去。 说起来,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动手杀人,之前在蜀山的时候,时常有内门的师兄师姐带他们这些外门弟子下山扫荡山贼。 死在他手里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可只有这一次,让他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惊心动魄”! 回味了一下那电光火石间的交锋后,秦安捧起一把雪含在嘴里,几息后,冰冰凉凉的雪水从喉咙滑下。 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后,便抱着膀子一边烤火,一边打量四周。 只见这是一个坐落在半山腰处的平坦之地,目测方圆只有几百平米,四周除了那间茅草屋外,就是几棵枯树,与一座用乱石垒建而成的孤坟。 倒是远处似乎有一座巍峨的城池,但因为雪大风急,天地一片苍茫的缘故,具体如何却看不清楚。 秦安将目光收回,一边想着等到天亮后就去那座城里把脚上治好,一边伸手拾起几根枯枝扔进火里,随后在浓烟中双手抱膝静候天亮…… 第5章:襄阳(上) 襄阳,位于汉水中游南岸,与樊城隔江而望。 由于三面环水,一面靠山,故易守难攻,被称为“天下第一城”,乃兵家必争之地! 而名扬天下的北侠郭靖与夫人黄蓉,便是在这里以寻常百姓的身份足足守护了十数年,阻挡着蒙古铁骑。 江湖人士每每谈论起此事时,全都心怀崇敬,钦佩不已。 更有许多侠义之士不远万里前来投奔,哪怕只是当一个帐下小兵,他们也都甘之若饴! 而每有侠义之士前来投奔,郭靖与夫人黄蓉都会出城几里相迎。 在此期间,蒙古大军久久攻不下襄阳,就连蒙古大汗蒙哥都死在了襄阳城外! 但从咸淳三年十一月开始,蒙古大军便不在耗费兵力攻打,而是长期将襄阳围困。 他们先后在城西南和城东北修筑城堡,而后控制白河、汉水及陆路交通。 随后在城西和城南立栅,切断宋军东路。更在迎旭门外的汉水之中筑台阻遏水军。 郭靖将此事告知襄阳巡抚吕文焕后,吕文焕急向堂兄吕文德求援。但吕文德认为襄阳城坚池深,并未重视。 无奈之下,吕文焕夜夜巡城,郭靖则带领城中将领及江湖义士多次出击! 但终究未能破围...... 次年九月,蒙古大军训练水军7万,造战船5000艘,以加强水上作战能力,使宋军无法再经汉水入援襄阳。 至此,襄阳对外联系被断绝,城内物价飞涨! 直至咸淳八年五月,京湖制置大使李庭芝才成功突破元军封锁,为襄阳及樊城军民送来宝贵物资。 但哪怕两城内军民省吃俭用,却也没有支撑多久。 几个月后,李庭芝再次携物资而来,却突围失败,襄樊两城内的物资开始紧缺。 咸淳七年,十一月,拖雷四子忽必烈称帝,在北方建都大都,取《易经》“大哉乾元”之意,改国号为大元! 咸淳九年,正月九日,在回回炮的助攻下,元军将领攻克与襄阳唇齿相依的樊城,并屠其全城,襄阳彻底成为孤城! 攻破樊城后,元军移攻襄阳,仍发回回炮轰击,所中无不摧陷,城中守军大乱,不少宋军将士逾城降元。 郭靖夫妇察觉到巡抚吕文焕竟在万般绝望之下也生出降敌之心后,便准备挑选高手以‘斩首’之策行刺元军将领,以此来缓解襄阳之危! 二月二十三日,郭靖夫妇率领数十名武功高强的江湖义士连夜出城。 但行至半路,却因有人泄露消息,众人遭到元军埋伏。 数十位江湖义士无一逃生,血战至死! 郭靖与黄蓉,亦力竭而亡…… 二月二十四日,襄阳巡抚吕文焕携子出城投降,迎回郭靖夫妇及众多义士遗骸。 当日举城皆哀,半数军民挂孝。 是夜,日月无光,天降大雪。 …… 翌日,时值巳时(9-11时之间)。 此刻的襄阳城已经被元军接管,原襄阳巡抚吕文焕正在府衙之中与元朝官员交接繁琐的工作。 城内百姓与已经换上布衣的宋军则神情麻木,目露哀伤的清理着坍塌的房屋与城门楼,一车一车往城外运送着碎石碎木。 小孩儿不懂大人的悲伤,他们穿着棉袄满城追逐,嬉笑叫喊,为死气沉沉的襄阳城中添了几分生气。 当秦安背着已经被棉衣层层包裹着,只露出刀柄在外的那柄沉重单刀,柱着木棍一瘸一拐,步履艰难的来到襄阳城外时,正好与一辆辆装满碎石的独轮推车擦肩而过。 他站在大路一侧,柱棍看着那些神色麻木的推车人一个一个从他身边经过,而后走远。 待到这些人在他目中只剩下背影时,他才将目光移到道路尽头的那座襄阳城。 此时的襄阳城刚经历过大战,巍峨的城墙上满是烟熏火燎过的痕迹,昔日威严的城门楼也已经残破不堪。 一艘艘小舟则行驶于结着薄冰的护城河上,打捞着飘在河里的两军尸体。 当秦安穿过东门进城后,就见城内一片肃穆,似乎所有人都沉浸在某种氛围里。 有老人坐在已成废墟的屋子前,腰缠孝带沉默不语。也有穿着打满补丁,饿到瘦骨嶙峋的年轻妇人,挎着菜篮在街上垂头走着。 同样骨瘦如柴的男人们则三五成群,清理着房屋、商铺、酒楼的废墟。 秦安伸手拦下了一个正推着满车石头准备出城的瘦弱汉子,用腋下撑棍,抱拳问道:“大叔,这附近可还有能够投宿的地方吗?” 汉子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声音疲惫的开口道:“这条街上原有一家,只是被巨石砸掉了,你去大北门附近看看吧!”说着向他身后指了指。 秦安向汉子道谢后,就拄棍往北门而去。 ......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直至道路上飘荡起饭菜香味时,秦安才见到一家门朝大路,名为“东来客栈”的二层木楼。 此刻客栈两扇木门大开着,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景象。 而在旁边另一栋建筑的屋檐下,此时则正蹲坐着一个裹着破旧大衣,手足都被冻出冻疮的老叫花。 原本顶着一头黑白相间杂乱头发的老叫花正专心致志,头也不抬的吃着刚讨来的炊饼,秦安从他眼前经过时也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只是当秦安突然止步站在客栈门外时,老叫花的心中才有了几分好奇,当下侧头瞥了一眼衣着古怪的秦安。 然后,秦安那张熟悉的侧脸便让他神情不由一呆。 他刚要呼喊一声,却见秦安已经柱棍跳过门槛,进入了客栈。 老叫花连忙将炊饼胡乱塞进怀中,颤巍巍的扶墙站起,疾走在客栈门前,扶着门框探头向里面看去。 只见秦安在这时正在打量客栈的布置,一副从未来过的模样。 老叫花见到这一幕后忍不住皱起眉头,暗自猜想道:“这小子失踪了两天两夜,怎么刚进城就直奔这家客栈?” 想到这里时,他再次想要开口呼唤秦安,只是当他张开嘴的瞬间,一双浑浊的目光却不经意间看到了秦安背在身后的那柄单刀。 刹那间,老叫花目瞪口呆,欲呼唤秦安的声音就此梗在了嗓子口。 第6章:襄阳(下) 虽然那柄刀的刀身被棉衣层层裹着,只留刀柄在外,寻常人就算见过这柄刀,也无法只凭刀柄就认出来。 但老叫花生在襄阳,老在襄阳,在这城中呆了几十年,又怎能认不出这柄自从诞生后,就一直被郭破虏拿在手中的刀? 正因如此,他才心中念头纷杂,暗自惊诧道:“这屠龙刀怎会落在这小子手中?” 而话才刚在心中响起,他脑海中就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昨夜郭破虏突然失踪的事情。 一时间面色大变,整个人都愣在门外。 ...... 而在这时,秦安正打量着客栈的内景。 只见客栈的那两扇木门两旁摆着两支半人高的花瓶,距离花瓶不远处则分别建有一左一右两排直通二楼的木制楼梯。 而在楼梯上,一排呈‘凵’字形而建的围栏连接两处上楼口。围栏后面便是狭窄的走廊和六个没有窗口的房间。 只是,相比楼上房间外面墙上的雕花刻蝶,挂有字画的典雅,楼下大堂便可一眼看尽,除了八张方桌之外,便是一个半人高的柜台。 而在此刻,一个衣服破旧,下摆打着几个补丁,估摸着有五六十岁年龄的老汉正趴在一张覆着细细一层尘土的小方桌上酣睡。 当秦安打量完这间客栈的大致格局后,便柱棍上前,伸手在那张趴有老汉的方桌上轻轻叩了几下。 老汉听到声音后迷迷糊糊的睁眼,顺便打了一个哈欠后,才缓缓抬头看向秦安。 两人对视了大概几息时间,老汉才回过神来。 只见他先是一愣,随后神情厌恶,如同驱赶苍蝇般挥挥手,骂道:“滚滚滚,没见老夫都一身补丁吗,哪里还有闲钱给你这小叫花!” 说罢便打着哈欠,一副准备继续睡的样子。 秦安心知此刻自己的模样到底有多邋遢,倒也没怪这老汉的厌恶态度。 只是在老者说完话后,他就伸手从怀中取出一贯钱拎出来扔在了桌上。 随着‘嘭’声响起,老汉立刻脸色一变,仿佛被电打了似的,以不符合他年龄的速度直接站了起来。 接着眉眼弯弯,笑容可掬的攥起袖子一角,快速的擦了擦桌子和凳子,又后退几步后,才露出一嘴黄牙赔笑道:“您请坐请坐!” 然后便火急火燎的小跑进柜台,提着瓷制小茶壶和一盏小杯又小跑回来。 随后他将杯子放在桌子上,一边提壶往杯里倒水,一边问道:“瞧客官这风尘仆仆的模样,想必是从城外来的吧,不知准备住多久?不是小老儿自夸,昔日襄阳还繁华的时候,全真教的丘处机道长还来咱们这东来客栈......,嘿,瞧我这记性,丘处机道长早已仙逝多年,客官也许没听过他老人家的名头。不过郭大侠和黄女侠客官应该是听闻过的,他二位年少时也常常来……” 秦安点点头,指了指桌上那黑不溜秋的一贯钱,开口问道:“这些够我住几天?” 老者眼皮也不抬,只是一边赔着笑,一边将那盏茶放在秦安手边,然后才笑道:“若是昔日,客官这一贯钱能住半月,毕竟咱们这里提供两餐还有夜间洗漱的热水。如今的话,可住一月!” 秦安在心中算了算,一贯钱是850文,足够住一月的话,一天的房价差不多是28文。 他将那一贯钱往老者面前一推,开口道:“我只住五天,其余的钱还劳掌柜的帮忙寻人将我这左脚治好,顺便帮忙置办两身合适的过冬衣裳,以及一斤人参!” “若有剩余,不论多少皆归掌柜!” 老者闻言时瞧了秦安一眼,并暗自在心中盘算了几息时间。接着便双眼眯起,伸手在桌子上快速一抹,就将那贯钱顺势塞进了怀里。 而后笑容更胜之前,咧嘴笑道:“还请客官将伤脚放在一张凳上让小老儿瞧瞧!” 秦安当即将缠在左脚上的棉布一层层解开,将脚轻轻放在一旁的长凳上。 老掌柜半躬着身子凑近瞧了瞧,见到秦安那只脚踝已经高高肿起的惨白左脚后,先是伸手上去一摸,接着微微一按,只这一下便又将秦安疼出一头冷汗。 老掌柜见状点头,半躬着身子扶须道:“看这伤势,想必是被人以极大的力道踢了上去!” 秦安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随后反应过来后有些诧异的看了老掌柜一眼。 老掌柜低头笑道:“此等轻伤不用劳烦城中药铺,客官在此稍后,小老儿去烧些热水,待客官泡上一会儿,再由小老儿帮着推拿数下,便可恢复!” 秦安闻言时,神情当中浮现出一些犹豫。 老掌柜看见他脸上的犹豫后,便扶须笑道:“客官大可放心,莫说只是正骨,就是刀伤剑伤,只要伤口没有坏掉,小老儿也可治好!毕竟这襄阳还在繁华时,常有江湖好汉争斗,若是连这般些许小伤都不懂的话,还开什么客栈?” 说完这段话后,他又道:“客官在此稍后,小老儿这便去准备热水!” 说罢,便背着双手出了门。 紧接着秦安就听到董掌柜那满是嫌弃与厌恶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你这老叫花子怎么又来了?若不是知道你是丐帮弟子,老夫早已将你腿脚打断,快些滚开,休要挡了老夫的财路!” “还有!以后若是再让老夫在门前见到你,就休怪老夫不给你家舵主面子,将你剁碎了做成肉包子喂狗!” 秦安听到‘丐帮’两个字时,就愕然回头看向门外。 但却什么都没有瞧到,想是那门口的老叫花已经被赶走了。 他摇摇头,倒也没说什么。 没过一会儿,就见董掌柜端着一木盆热气腾腾的水走了进来。 而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八九岁大的孩子,那孩子拎着一大袋东西步履维艰的跟在老掌柜身后。 先一步进屋的老掌柜一边蹲身将木盆放在秦安脚边,一边笑呵呵的道:“距此不远便是一家药铺,小老儿依客官所言买了一斤人参后,那药铺掌柜又赠了半斤三七叶,并让他家小学徒给一并送了过来!” 说话间,那小孩‘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将那总共一斤半的药材放在了木盆旁边。 接着便低头瞧了瞧秦安的左脚,而后冲着老掌柜点点头,又像个小大人般对着秦安抱拳一礼,脆生生的道:“公子放心,董掌柜正骨的手艺是极好的,另外,我家师父托我嘱咐公子,这人参虽可补气,但却不可多食。听闻公子有脚伤后,又赠了半斤散淤消肿,止血止痛的三七叶,里面还有几两三七,可泄毒火。” 说罢,微微躬身后退几步,转身离开。 正当秦安惊讶这小孩那仿若成人的表现时,左脚却突然传来一股剧痛。在他身体不由自主的一颤时,又听“咔嚓”一声脆响。 紧接着,就见董掌柜笑呵呵的直起腰来,开口道:“公子这左脚上的伤已经差不多好了,小老儿这便去准备中午的吃食。趁着这会儿,公子大可将脚泡泡热水,待吃完午饭,小老儿找根针在那肿胀的部位一扎,随后推拿数下,短时间内公子便可行走无异!” “当然,搭配上这些草药的话,不需三日,公子的脚伤便可好的七七八八,只要不去与人动武,半月便可恢复如常。” 说罢,便笑呵呵的出门而去。 …… 是夜,街上万籁俱寂; 天色依旧昏暗,月色匿于云后,只能隐约看到轮廓。 时值戌时(19-21时),一列由二十四个魁梧元兵组成的小队挨家挨户的通知了自今夜起,襄阳城内实行宵禁并进行灯火管制的事情。并在临走时用古怪的语调冷声提醒道:“如有违抗,将立斩不饶,各位勿要自误!” 第7章:青鸾(三千字大章求推荐!) 夜色渐深,秦安坐在紧挨窗口的桌前,低头看着下方街上那些披甲持刀神情戒严,时不时就会路过的元军。随后轻轻抿了一口有些烫嘴的人参汤后,将木制雕花的窗户缓缓关上。 也在这时,从隔壁房间传来了董掌柜怒骂宋朝皇室以及苍天眼瞎的声音。 秦安听到声音后,忍不住笑了笑。 自从晌午吃完午饭,又被董掌柜用银针在脚上扎了几针后,他左脚就已经初步恢复。接着就在二楼的客房睡了足足一整个下午。 直至戌时末,董掌柜才端了酒菜将他唤醒。 由于没有其他客人,城中又实行了灯火管制,董掌柜便也留在了房间与他边吃边聊。并用一张毯子挂在窗上,以免灯光外泄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结果董掌柜这人好喝酒却酒量浅薄,只是三杯下肚,就已经面红耳赤,滔滔不绝的说起许多事情,间接的让秦安对当今世道有了初步了解。 而在醉倒在桌下后,董掌柜又开始大骂宋朝厉代皇帝,从赵匡胤一直骂到当朝。一直骂到他自己昏沉睡着,嘴里都还在嘟囔。 秦安只能将他送到隔壁房间,又去楼下把门插好。 在他回到房间后,又听到董掌柜在隔壁嚎啕大哭,一会儿怒骂苍天眼瞎,一会儿又言辞激烈的问候着吕文焕先辈。 一直骂到此时,他都没停。 不过,经过一晚上的锻炼,秦安已经可以初步达到声音过耳却不入的地步。 如同此刻,他一边无视隔壁的骂声,一边端着足有他脑袋大的铁罐盘腿坐在床上,然后用手掌大的汤勺一勺一勺往嘴里灌着人参汤,罐里的人参小段则胡乱咀嚼几下便咽进肚里。 紫薇真人早已把太上筑基法及蜀山入门剑法以神识刻印在了他的记忆当中,只需稍一思索,便能一字不落的全都想起。 他昨夜在山上烤火的时候,就已经将这部分记忆回忆了不止一遍。 太上筑基法虽是筑基功法,但却包含了修身锻骨、养性静心、知‘道’识‘道’,等三大阶段,更是蜀山弟子的必修功法之一! 而三个阶段,又分为六篇。 第一阶段是锻骨篇与修身篇,与之对应的术法则是炼化药物,以其草木精华来洗髓锻骨的《菁华诀》。以及提炼体内‘风、暑、湿、燥、寒’五气,使其五气归一,清除体内药草残渣之余,凝聚出一小股灵力,并以此护体达到百病不缠身的《五气归元诀》。 若他身在蜀山,修习这两篇功法连一天的时间都用不了。毕竟他自己的身体早已经被蜀山那浓郁至极的灵气滋养了六年。修习这两篇功法,自然事半功倍! 但附身在如今这具身体上,修习这两篇功法将要消耗的时间,连他自己都不敢确定。 因此,秦安才会拜托董掌柜去购买一斤人参,准备先初步测试下修炼进度。 而在夜色降临时,董掌柜已经将那一斤人参熬成了一大罐汤。 眼下他一边将记忆中的太上筑基法再次回忆了一遍,又低头看了看铁罐里已经所剩不多的人参汤,索性将铁罐直接端起,dundundun几口喝光后将罐子放置一旁。 随后忍不住打了一个饱嗝后,秦安便按照《菁华诀》所记载的方法,在心中默念与之匹配的经文,同时心神下沉入体,开始调整呼吸初步修行起来。 初时,他的身体并无异样。 但在大约半个时辰时,他的头上开始出现密密一层细汗,整张脸也变的通红,仿若体内有个火炉一般。 渐渐的,一滴滴黑色水滴状的汗水从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缓缓渗出,并逐渐与皮肤表面的死皮粘合在一起…… 当睡在隔壁房间,并足足折腾了一宿的董掌柜捂着发沉的脑袋从床上缓缓坐起时,秦安也在自己房间内缓缓睁开了双眼。 随后发现在不知不觉中,窗外的天色已然明亮。 他稍一活动身体,身上就传出了“咔咔”的脆响,在他听到声音低头看的时候,从脸上便掉落下来一层层黑色死皮。 秦安神情一怔,抬手在脸上一挠,便又挠下许多死皮。 紧接着,他整个身体都开始发痒! 秦安连忙将衣服脱掉,就见从那男人身上扒下来的这身棉衣,已然沾满了厚厚一层黑油亮的死皮,看样子已经无法继续在穿。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至于身体,虽然还是那副骨瘦如柴的模样,但在摸上去时,却已经变的光光滑滑,甚至还散发出了极淡的草木清香。 正当他心中惊诧这一切的时候,从门外传来了董掌柜的敲门声。 ...... 时值午时,董掌柜一边吃着炊饼,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与他面对面坐着吃饭的秦安,心中暗自惊叹着。 若非亲眼得见,怕是连他也不敢相信,昨日那个头发脏乱,瘦骨嶙峋的小叫花在洗漱一遍后,竟变成了一位翩翩美少年。 不过,他虽然心中惊叹,却也并没有张口询问似秦安这般人怎会沦落到昨日那般模样。 毕竟眼下正逢乱世,哪怕是王孙贵胄,也命不保夕。 因此,他也就没多那一嘴。 况且交浅最忌言深。此番道理,他自是懂得。 想到这里,董掌柜心事重重的摇摇头,将自己面前的碗筷收走。 秦安在这时则一边细嚼慢咽的啃着寡淡无味的炊饼,一边出神的想着事情。 大概由于此身年龄小的原因,他只用了三个时辰便将洗髓锻骨的《菁华诀》修炼完成。 这无疑是件好事,虽说此身的修为在他回归时并不能一同带走,但总归让他知道了修炼时候的各种细节,若是再次修行的话,他有把握将修行《菁华诀》的速度减至此身的一半。 另外,此刻第一步既然已经走稳,那么接下来就是将《五气归元诀》修炼成功,使体内诞生灵力,以此护体达到百病不缠身的地步。 只是……蜀山讲究一张一弛,万事由心! 而他修练了一夜,目前心浮气躁,暂时已经不适合继续修行了。 沉思至此后,秦安顿时心中一动。 “眼下既然无事,索性去城里逛逛,开阔视野的同时,顺道寻个地方将这屠龙刀重铸成剑,日后修炼蜀山剑法时,也省的再去找适手的兵刃!” 一念至此,他几口就将手中剩余不多的炊饼吃掉。 昨夜他与董掌柜聊天时,听董掌柜说起自从蒙古大军将襄阳城围困以后,整整六年的时间,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渐渐的,城里的人宛如行尸走肉,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期盼蒙古大军攻入襄阳,来结束他们这样的日子。 而屠龙刀既然是郭靖和黄蓉在六年前用杨过的玄铁重剑所铸,那么只要当时的那个铁匠还没有死,此刻就一定还在襄阳城内。 想到这里后,他缓缓抬头,一双目光看向正从柜台往他走来的董掌柜,开口问道:“老董,你知道在这襄阳城内,哪家铁铺铸剑的手艺强吗?” 董掌柜将手中提着小茶壶和两盏杯子放在桌上,扶腰缓缓落座后,目视门外,神态悠闲的开口道:“说起这打铁铸剑的手艺,自是城南的老秦最为顶尖,早在五十年前,他便将一块意外得来的天外神铁熔炼成铁水,又添了许多材料,铸了一柄天下无双,绽放青光的三尺长剑,并将一位女子的闺名赐于此剑,唤做‘青鸾’!” “此事当初震动天下,连远在静江府的名剑山庄也曾派人不远万里前来赏剑!” “只是后来宋朝皇帝也知道了此事,便让人将那柄剑索要了去,因此害的老秦妻离子散。事后丐帮的洪老前辈曾夜入皇宫寻找此剑下落,想要将其送归原主,但却没有找到。而老秦则因为妻子身死之事,再也不问世事,隐居在襄阳城南。” 秦安听他说的这么详细,忍不住双目一亮,开口问道:“董掌柜与这人的关系如何?” 董掌柜当即朗声一笑,道:“实不相瞒,我与那老东西年轻时便结识,但是,自从他以那‘青鸾’剑将我仰慕的女子明媒正娶之后,老夫便与此等见色忘义的小人断了来往!” 话落,他扶须道:“所以,老朽从不去城南,而那老东西也向来不入城北!” 说道这里,他又似想起什么似的,露出神秘兮兮的表情,低声道:“我听说郭大侠以前还曾寻过他,只是老秦这人的脾气有些古怪,哪怕郭大侠三番两次上门,他都不愿开炉,最后郭大侠只得无奈离去!” 秦安面露失望,连郭靖和黄蓉都无法让那人开炉的话,他就更没有可能了。 董掌柜见状,又抚须说道:“不过,除了他倒是还有一人,便是当年从外面被郭大侠请来的那人,听说此人将神雕侠的兵器融铸成两柄神兵,只是郭大侠从未与人提过这人姓氏住址,故而老朽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说道这里,他扶须看向秦安,开口道:“当然,襄阳城内自然不是只有他们二人懂得铸剑,也有其他手艺顶尖的铸剑师傅,只是需要你一家家去找了!” 秦安闻言点头,暗想道:“铸剑之事宜早不宜迟,我这便去城内转一转。” 说罢,又与董掌柜闲聊了几句后,便砰砰砰的跑上楼,将包裹在棉衣里的屠龙刀拎了下来。 但就在他即将出门时,棉衣却被刀刃滑开,漏出了黝黑的刀身。 当董掌柜瞧见那黝黑色的刀身后,原本抚须笑着的面容瞬间僵住,下意识瞪大眼睛,满是愕然的看着秦安手中那柄刀的模样,惊忙道:“等等,等等,将那柄刀让老朽瞧瞧!” 第8章:丐帮(上) 秦安原本一只脚已经都已经迈出了门外,听到这句话后,脸上神色不变,心中却是一动。 “莫非他认识这柄屠龙刀?” 一念至此,他在回头时,目中闪过一抹戒备。 董掌柜虽然面色如常,可心头却是一惊,暗道:“这小子看上去年纪不大,怎么却有这般警惕的性子?” 也在这时,只听站在门口的秦安沉声道:“常言道剑不离身,刀不离手,董掌柜这番话可是大忌!” 董掌柜闻言时摆摆手,笑呵呵的道:“你这娃娃年纪不大,规矩倒是多,老朽就是个开客栈的,哪懂那些!” 接着抚须笑道:“襄阳繁华时,老朽倒也见了许多好汉手中的兵器,无一不是寒光凛凛,杀气腾腾,像你这般色如石炭的刀,老朽却从未见过,故此有些好奇!” 秦安眯了眯眼睛,见他神情并不像说谎。便缓步上前,将屠龙刀的刀身缓缓放在了桌上,握着刀柄道:“想要看的话便就这么看吧,毕竟......此刀颇有些重量!” 说道最后这几个字的时候,他语气加重。 秦安料想像董掌柜这般常年接触江湖人士的人精,应该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拒绝之意。 但董掌柜却像是没听出来一般,捻须笑道:“区区刀剑之物,又能有多重?”说话时上前几步,伸手摸了摸冰冷异常的刀身,又用手指在刀刃上微微一触。 接着用手指捏住刀背微微用力一托。 结果一试之下,竟无法轻松托起。 原本他还有些怀疑是否因为秦安手握刀柄的缘故,但转念一想,若是寻常单刀像这般放在桌上,哪怕刀柄被人紧握,另一人也能捏着刀背将其提起一两寸。 而此刀看似寻常,却异常沉重! 一时间,他神情忽然恍惚起来,似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直到秦安冷着脸抽刀,董掌柜才回过神来,咂咂嘴道:“此刀的材质似乎与天外神铁相似,但刀身却没有花纹,莫非还真是用石炭磨出来的不成?” 话音刚落,他便背着双手摇头笑了起来。 而后瞧见秦安用警戒的目光打量他时,便笑话道:“瞧你这般没出息的样子,兵器只有寒光凛凛才能唬的住敌人,像这石炭一般的刀,也只有你这啥也不懂的小子,才会拿来当做宝贝!” 说罢,他转身从柜台里取出一匹用草绳绑起来的亚麻布。然后当着秦安的面,将这匹亚麻布在桌上铺开些许,并用放在布内的小刀裁剪了四尺长递给秦安。 然后开口道:“老朽赠你四尺亚麻布当做看你那石炭刀的补偿。虽说刀剑无灵,但门面功夫也是要有的。若是神刀、名剑,自然要用镶嵌宝石的刀鞘、剑匣来装。而像你这般石炭刀,用这亚麻布包裹,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说完‘门当户对’四个字时,他自己突然一乐。 秦安皱着眉头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口道谢后,便麻利的用亚麻布将刀层层包裹起来,最后用草绳绑着背到身后,转身离开客栈。 董掌柜看着秦安出门后,那双浑浊的目中便闪过一缕精光。 “同样黝黑冰冷的刀身,别无二般的沉重锋利,的确是破虏手中的那把屠龙刀!” “可若是那柄刀的话,为何会出现在这小子手中?” “莫非破虏发生了某种意外?” “但以破虏的本事,寻常江湖好手就是来上三五个也难以近身!” “......” “难不成还是破虏亲自把这刀交给这小子的吗?” 想到这里时,董掌柜摇头一笑,低声自语道:“罢了,还是去与其余人探讨商量一番罢,老朽年老体弱,脑袋迷糊,此般事情越想越困!” 说话间,他打了个哈欠,露出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 而在这个时候,秦安已经走出了客栈所在的那条街,来到了一条十字路口。他环望左右,只见在铺着厚厚一层白雪的路上,正有一些身体瘦弱的男人们推着一辆又一辆装满碎石烂木的推车,占着大路深一脚浅一脚缓缓走着。 一些没了房屋的老人则裹着好几件破旧单薄的衣衫,整个人在一些还算完好的建筑下缩成一团,哆哆嗦嗦的看着街上。 偶尔还会有一两个面色蜡黄的读书人,身穿棉袄摇头晃脑,用一种悲伤的情绪望着残破的城墙念着岳飞诗句: “号令风霆迅,天声动北陬。长驱渡河洛,直捣向燕幽。马蹀阏氏血,旗袅可汗头。归来报明主,恢复旧神州。” 瞧那模样,似乎多诵读几遍岳飞诗句就能体现出他们的爱国情怀一般。 秦安只瞧了他们一眼便不在理会,待面前那一辆辆推车腾出道路后,便随便找了处长巷钻了进去。 说来也巧,他进入这条人烟稀少的巷子后,没走多远就见到了一家门口立着长枪大刀的铺子。 待他靠近时,就见这家铁铺门口正蹲坐一个体格健壮的小哥,看那模样似乎有二十三四岁。 秦安当即上前几步抱拳,但还没等他开口,那小哥便神情懒散的朝他摆摆手,道:“过些日子在来吧,打铁的李老汉昨夜被元军带走了!” 秦安闻言一愣,不由问道:“这是为何?莫非他犯了什么事?” 那年轻人闻言后瞥了一眼他,耐着性子解释道:“驻守在城外的元军在昨夜就离开了,听说是要去攻打鄂州,但元军将士的兵器都有损坏,所以临走时他们就将城里所有打铁的都抓走了,不同意走的则在昨天夜里就脑袋搬了家!” 话落时他瞧了一眼秦安肩头露出的用亚麻布层层包裹起来的兵器,突然笑道:“我瞧你也是混迹江湖的侠客,为何不去城南瞧瞧?” “郭大侠夫妇生前便是住在那里,所以有很多慕名而来的江湖侠客也都住在了城南,虽说元军攻下了咱们襄阳,但留在城里的那几百元军可不敢去城南。毕竟那些江湖好汉本就因为郭大侠亡故的事情义愤填膺,他们若是去了城南,可就没命出来了!” “虽说昨夜元军满城抓人,但城南他们应该没有涉足,毕竟现在他们要的是稳定,若非必要,是绝对不会与城南那些江湖好汉起了冲突的!” 秦安顿时恍然大悟,心中亦在同时想着此人年纪轻轻便有这般见识,他日定不寻常。当即抱拳笑道:“小哥非同寻常,不知可否告知姓名,来日若在江湖中相会,也好把酒言欢!” 那小哥闻言后哈哈大笑了几声,开口道:“你这人倒也有意思,我叫鱼独唱!” 秦安当即点头,抱拳告知了对方自己的姓名后,便转身离去。 只是当他走到巷口时,突然只听一阵风声响起,紧接着就见一口麻袋从天而降,向他头顶罩来! 第9章:丐帮(中) 秦安刚抬头瞧见麻袋,就已经被麻袋套在了身上,他惊忙就要挣脱,却忽然感觉腰间一紧。紧接着,他就感觉到有人在麻袋外面用绳子绑了好多圈。 随后,他整个人就被直接抬起,一人抱着他的身子,一人抱住他的双脚,似乎开始小跑一般,突然剧烈的颠簸起来。 一时间,秦安只觉头晕目眩。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只听身旁环境突然不在吵杂,变得安静起来。 随后,他被人往地上一扔,直砸的他胸口一阵闷痛。 在秦安挣扎的刚要站起时,却又被几个人死死按住。 紧接着,只听‘呲’的一声,套在他头部的麻袋被人用小刀环圈割掉,露出头来。 秦安这才看清楚自身所在的地方。 只见这是一座杂乱不堪的破庙,入眼便瞧见庙中立着的那尊约有一丈高,手握青龙偃月刀,骑有骏马的无头神像。 而在他的四周,站着几十个瘦骨嶙峋,穿着破衣烂衫,灰头土脸的叫花子。这些叫花子隐隐将他团团围着,神情冷漠。 秦安环顾四周,下意识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你们为何将我带来此地?” 说话时,秦安看了看身边,只见将他抓来的那两个叫花子,年龄不过十八九岁,相貌近乎一模一样,看样子似乎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二人。 也在这时,一个急匆匆的脚步在门外响起。 来人还未现身,苍老的声音就已经响起,骂骂咧咧的道:“你们这两个狗养的东西,这是在做什么?二狗子怎么说也是丐帮的兄弟,怎可用麻袋抗来?早在你们临走时,老叫花就已经千叮咛万嘱咐,可你们怎的听不懂人话!” 说道这里时,来人终于从门外气喘吁吁的走了进来。语气严厉的呵斥道:“咱们丐帮乃天下第一大帮,帮规严谨,你们二人此番已然犯了帮规,还不快快向二狗子赔罪,回头再去领三十棍长长记性!” 在他话落后,那两人便齐齐向着秦安抱拳,却不开口。 秦安表面上露出勉强的笑容,并轻轻点头,心中却暗自记住了这二人的相貌。 他从来人的话语中,已经听出自己便是那‘二狗子’。 或者说,此身名叫‘二狗子’,并且是丐帮弟子。 虽说他并没有继承原身的记忆,但也知道,丐帮既为天下第一大帮,定然帮规严谨,帮内弟子就算怀有私仇,也不会像他们这般,二话不说便用偷袭的手段将他以这种方式绑来。 除非......他们是听了别人的命令! 又或者此身犯了重罪! 这时,说话那人擦着秦安的肩膀走出来,一边抬起颤巍巍的手帮他解着捆绑在他身上的绳子和麻袋,一边面露歉意的说道:“二狗子,你也莫要在心中记恨他二人,你也知道,他兄弟二人天生不会说话,做事又向来一根筋!” 秦安表面上笑着点头,暗地里却在打量着面前这个老叫花。 只见他顶着一头黑白相间的头发,身穿一件破破烂烂的棉衣,手足都有冻疮。满是皱纹的脸上,则长了一双三角眼,只从面相上看,便给人一种奸诈的感觉。 在他打量老叫花的时候,老叫花已经将他松了绑,并笑呵呵的顺手解下了他背在身后用层层亚麻布包裹起来的屠龙刀。 秦安面色微变,眯眼看了老叫花一眼。 这屠龙刀重有百斤,常人就算能够单手拿起,却也很是勉强。他前夜里已然深有体会。 他昨日上午也是将刀绑在身上,才能将这屠龙刀带进城里。 但在此时,这老叫花单手将刀解下后,竟毫不费力的便将刀托在手中,另一只手则解着上面的亚麻布。 随后面带笑容的说道:“你也知道,咱们这群叫花子既然借住在义勇武安王庙中,自然要敬重他老人家,刀剑之物一律不准带入庙中!” 秦安深深看了这老叫花一眼,没有说话。 此刀虽然贵重,但却也没有自身小命重要。况且,看眼下这般情况,似乎丐帮众人对他的态度有些不对劲。 正当他心中想到这里的时候,只听神像后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身穿破旧甲胄,腰悬单刀的中年汉子龙行虎步的从神像后面快步走出。 秦安下意识的瞧去时,就见这汉子生的浓眉大眼,长了一张正义人士特有的国字脸,整个人的气质也给人一种不拘小节的豪爽模样,使人初见就心生好感。 在他出来后,所有的叫花都将目光聚集在了他身上。 而中年汉子从神像后走出来后,目光直接掠过秦安,快速看了一眼已经被老叫花拿在手中的屠龙刀。 待他见到屠龙刀已经落在老叫花手中后,嘴角便浮现出淡淡笑意。 紧接着,他看向秦安,接着大笑数声,声若洪钟的开口道:“你这小子,连续两宿不归,害的大家伙儿心中担忧,今日受的这般苦,也是为了让你长长记性!” 话落时,他已然走到秦安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好好,平日里你小子脏兮兮的,老子居然没有发现你这小子竟也是个俊俏公子哥儿,早知你长这幅模样,当初说什么老子也要将你送到郭二小姐身边,没准你小子还能凭着这幅白净脸蛋儿,讨得二小姐喜欢,传授你一两招桃花岛的绝学!” 说道这里,他大笑起来。 原本目光冷漠盯着秦安的那群叫花子,在这汉子的笑声响起来时,也都稀稀落落的笑了起来。 汉子笑了几声后,便光明正大的看了一眼老叫花手中的屠龙刀,接着诧异道:“此刀看起来很是眼熟!可是破虏手中的那柄屠龙刀?” 在他话落时,老叫花就双手捧刀上前,恭声道:“正是此刀!” 汉子当即脸色一喜,一把抓住秦安肩膀,开口道:“老子早就知道你小子不会无缘无故的失踪两夜,如今既然带着屠龙刀归来,可是寻到了破虏?” 秦安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 “好好好!” 汉子大笑着连说三个好字,便问道:“不知破虏现在何处?咱们也好将他接回来!” 他话音刚落,身旁的老叫花就开口提醒道:“舵主,破虏那夜既然逃出了城,想必城中定隐藏着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如今既已知晓破虏所在,何不等到晚上再去接他,也免得在白日里打草惊蛇,平白透露破虏行踪!” 说罢,一双三角眼看向秦安,笑呵呵的道:“顺便,咱们也让二狗子说说,这两夜都去了哪里!” 汉子闻言点头,神情亦是平静下来,沉声道:“你说的没错,我太担心破虏,反而没去思考这些,咱们虽然号称遍布襄阳城,但这襄阳城里的水却深的很,昔日郭大侠与黄女侠健在时,那些隐藏在暗地里的人就小动作不断,如今郭大侠与黄女侠双双殉城而亡,他们更是肆无忌惮!” 话落,转头对秦安说道:“二狗子,你先随他们住在后院,待我将帮内事务忙完,便去后院寻你!” 说完这段话后,他当即一挥手。 一左一右分站在秦安两侧的那对哑巴兄弟,当即抓住秦安两条胳膊,将他带向后院。 …… 第10章:丐帮(下) 东来客栈之中,董掌柜坐在柜台里,双手捧着冒有热气的瓷杯,双眼半眯着看着空荡荡的一楼,半响毫无动静,似神游天外。 心中却在想着刚才在百草堂与众人商量以后得到的结果。 他原本只是自己心中怀疑,但却不敢确定,毕竟事关重大,若是猜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但与众人聊过以后,他终于下定决心,以自己的人头来赌一次! 若是赌对,自然皆大欢喜。 但若是赌错,死的也只是他这个糟老头子罢了! 想到这里,董掌柜那双浑浊的目光看向门外,忍不住长出一口气,轻叹道:“是生是死,就看那小子是如何回答了!” …… 天色渐暗,原本坐在柜台中的董掌柜已经来到了门口,迎着寒风看向空荡荡的街道,眉头深深皱起,轻声呢喃道:“那小子莫非在这城中迷路了?怎的直到此刻还未归来?” 话落时,他神情当中浮现出忧虑之色,心中暗道:“但愿……不会发生某种意外!” 正当他想到这里时,突然见到寒风凛冽当中,一条身影裹着一件棉衣顶风向着客栈的方向走来。 董掌柜先是脸色一喜,以为是秦安回来了,可当那人走近了后,他脸上的喜意瞬间散去。 紧接着,就见这人直直冲向客栈,董掌柜本欲抬手一拦,却不想来人竟像条鱼儿似的,眨眼间就从他手边滑过,闯进了客栈。 董掌柜当即瞪着眼睛诧异问道:“你不是李老汉家的小徒弟么,来此作甚?” 来人正是鱼独唱。 只见他被冻的哆哆嗦嗦,眉毛上面都结了一层霜花。 董掌柜见他冻成这样,无奈的摇摇头,从柜台上里取了张驴皮毯子让他裹在身上,又倒了一杯热水让他暖手。 过了半响,鱼独唱终于缓了过来。 他将手中那杯热水一饮而尽后,侧头看向坐在柜台里,目光则看着门外的董掌柜。然后开口道:“多谢董掌柜,不瞒您老人家,我差点就被冻死在街上!” 董掌柜神不在焉的摆摆手。 鱼独唱轻轻点头,然后又道:“董掌柜,我想向您老人家打听一个人!” 董掌柜眉头一挑,侧目看向他,问道:“什么人?” 鱼独唱挠挠头,笑着道:“一个面皮白净,身高不到五尺的年轻人,对了,他身后还用亚麻布包裹着一件不知是刀是剑的兵器!” 董掌柜听他说完后,心中骤然一惊,但脸色却异常平静,眯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扶须,开口道:“似乎有些印象,不过你打听此人作甚?” 鱼独唱脸色一喜,整个人几乎从凳子上弹起,三步来到柜台前,急声道:“董掌柜您可要仔细想想,千万要想起来,晚了的话,那人可就没命了!” 董掌柜面色一变,干瘦的手掌瞬间抓紧了鱼独唱的手腕,阴森森的道:“你小子把话说清楚!什么叫那人可就没命了!” 鱼独唱惊愕的看了一眼董掌柜,然后便将自己白天与秦安相识,接着见到他被一老两少三个叫花子偷袭,用麻袋装起抗走。他则跟在后面,一直见到他们进了城南的义勇武安庙中的事情说了一遍。 董掌柜听他说完后,脸色已然阴沉下来,很恨道:“早知如此,老夫昨日就应该在门前把那个老东西剁碎了喂狗!” 话落后,他便对鱼独唱说道:“你且在老朽这客栈中好好休息,我去找人救那小子!” 说罢,急匆匆的离开。 且在同时,坐落在城南的义勇武安庙后院…… 秦安身子贴在木门旁的墙上,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下午那汉子说是让他来后面休息,结果在他来到后院以后,那对哑巴兄弟就将他锁进了柴房,且亲自守在了门外。 不管是这对哑巴兄弟对待他的态度,还是其余丐帮弟子看向他的目光,都让秦安觉得此身似乎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丐帮弟子。 其中,一定有他不知道的隐秘。 正当他想到这里的时候,只听门外突然传来两声闷哼声,紧接着便是倒地的声音响起。 秦安听到声音后,心中一动,连忙回到房间角落堆起的木材堆旁,背靠木材坐在地上闭眼装睡。 过了几息时间,只听门上突然响起‘咔嗒’两声,紧接着木门在嘎吱声中被人缓缓推开。 秦安微微睁开双眼看向来人。 只见此人竟是下午在庙中为他解开绳子并将屠龙刀拿走的那个老叫花。 正当他心中好奇这老叫花怎么鬼鬼祟祟来到材房的时候,老叫花已经小心翼翼的抹黑来到了他身边。 秦安连忙闭眼装睡。 也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身子被轻轻的推了两下,随后耳边就响起了老叫花压着嗓子说出的话。 “二狗子?二狗子!醒醒!” 秦安装作刚被叫醒的模样,睡眼朦胧的看向老叫花。 老叫花见他醒来后,便急声道:“老朽趁他们吃饭前来救你,快快随我离开,迟了的话可就来不及了!” 秦安故作奇怪的问道:“为何要离开?” 老叫花闻言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这傻小子,你难道忘记黄女侠前日夜里出城时对你怎么说的吗?” 秦安愕然问道:“怎么说的?” 老叫花顿时语塞,急忙改了话题道:“你这傻小子莫非真傻不成,你难道不知道襄阳舵主早已背叛丐帮?更与元军联手除掉郭大侠与黄女侠的事情吗?” 秦安闻言大惊,开口道:“竟有此事?” 老叫花神情一呆,随后深吸一口气道:“罢了,你这小子看来还是信不过老叫花,那老叫花明日再来,不过你千万要记着,不能把老叫花来此的消息告诉其他人,否则咱们俩人都要死!” 说罢,转身急步出了门,又将房门锁上。 随后看向藏在黑暗中的那条魁梧身影,轻轻摇头。 当下,两人悄无声息的离去。 黑暗中,秦安在那老叫花离去以后,不禁深吸一口气,皱眉暗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此身身上果然有着秘密!” 第11章:丐帮(终) 时值亥时,距离秦安被抓走已经过去了六个时辰。 在一家与东来客栈只隔着两处店铺,名为‘百草堂’的药铺中,十几个年龄不一,装扮不同的人聚集一堂。 由于店门紧闭,只靠油灯来照明的缘故,堂内极为昏暗。 一位面色红润,身形消瘦,穿着一身淡青色长衫的中年男人坐在中堂,背靠一副张仲景靠坐树下,手中拿书的挂像。 包括董掌柜在内的其余人等,则分坐东西两旁的木椅上。 而那年龄只有七八岁,头顶用红绳绑着一个鹁角,身穿宽松棉衣,做成人打扮的小学徒则搬了一个小圆凳靠门坐着。 此时,伴随着四周油灯那明暗不定的昏暗灯光,中年男人面色阴沉,与众人述说着董掌柜刚告诉他的一切。 众人听闻住在东来客栈,疑似黄蓉心腹的那个人竟被丐帮在襄阳分舵的那些叫花子抓走之后,齐齐色变。 一位年近半百,眉须皆白的老人更是满脸怒容的猛然拍了下椅子扶手。 当即只听‘喀嚓’一声,那手腕粗细的扶手竟被他一掌拍裂! 众人对此视而不见,只看向老人,只见他怒瞪双眼喝道:“那木有财这是在逼老夫一掌打爆其狗头!若非有元军护着他和那群叫花子,老夫早已独闯武安庙,手刃了那群背信弃义之徒!” 坐在他对面的董掌柜在这时开口道:“黄女侠那夜出城时已然察觉到城内的丐帮已反,所以才嘱咐咱们给那些叫花子弄些乱子,好让其他人将破虏安全送离城外!” “郭大侠与黄女侠又何尝不知襄阳已经守不住了,但他们终究在心中抱着一丝希望。黄女侠那日将咱们召集起来,也是担心在他夫妻二人若有不测的时候,咱们这群人可以保护好郭大侠的子嗣!” 说罢叹了口气道:“此事也怪老夫,若是今天上午拦着那小子不让他出去的话,那木有财又哪里有机会将他抓走?” 坐在中堂的那个中年人也在这时开口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咱们既然聚集一堂,便想想如何才能把那小子救出来,若是去的迟了,我担心他将破虏的行踪透露给丐帮!” 董掌柜闻言时抚须道:“此事应该不可能,那小子戒备心很强,他应该不会那么容易便将破虏的行踪透露出去。况且,他既然是黄女侠亲自选择的心腹,黄女侠想必早已将城内丐帮分舵反的事情告知与他了!” 中年男人缓缓点头,目光环视堂下众人,开口道:“昨夜我观察那些元军似乎每半个时辰巡城一次,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建议咱们今夜便出发,去城南的义勇武安王庙中将那小子解救出来。” “当然,若是能手刃木有财的话,最好不过!” 董掌柜闻言时皱眉道:“今夜便去?那群叫花子会不会有所防备?” 坐在他对面的那位老人闻言瞬间,便猛然站起身来,声若洪钟的喝道:“这又有何俱之?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届时你且看老夫如何一掌掌将那群人的狗头拍碎!” 坐在中堂的中年男人见状苦笑,转头看向其余人,开口道:“既然已经决定,大家便在这百草堂中静候佳时!”说罢看向董掌柜,开口道:“老董,你还回客栈,盯着那队元军,待他们巡逻过这条街后就立刻来此通知我等!” 董掌柜当即颔首,抱拳站起身来道:“诸位放心!” 说罢,转身离去。 ...... 夜色渐深,只见月光从木门上的缝隙间闯入柴房,于虚空构织数条银线。 秦安紧贴房门,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也不知道白天在他腰间突然点了一指的那人用的是什么手法,直到刚才,他身上的那种无力感才消失不见。 眼下听着从门外传进来的那对哑巴兄弟打呼噜的声音,秦安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自从他被关在此地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期间只有那个老叫花来过一次。 所以早在那个老叫花离开之时,秦安便有了逃出去的想法。但这门外却又守着哑巴兄弟,而以他目前的身手,就算逃出门外,也无法再无声无息间解决掉这兄弟二人。 于是他便想着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将《五气归元诀》修炼成功,到时候也能凭借一己之力逃出此地! 只是门外那对哑巴兄弟一直守在门外,他担心修炼时被他们惊动,导致功亏一篑,故此不敢轻易修行,一直都在等着。 此时听到他二人睡着的声音,秦安终于放下心来。当即寻了个角落盘坐,开始调整心神。 《五气归元诀》是太上筑基法的第二篇,修炼成功后,不仅可以将体内服用药草的杂质清除掉,更能修炼出元气,以此达到护佑身体的地步! 而且,作为太上筑基法六大篇中最重要的一篇,修成《五气归元诀》后,他自身气力也会大涨。那样一来,哪怕他只是使出粗浅的拳脚功夫,威力亦不同寻常。 黑暗的柴房中,随着秦安的心神渐渐平静下来,脑海中也自然而然的回忆起《五气归元诀》的心法。 冥冥中似乎有一道苍老的声音在此刻缓缓开口,在他耳边开始诵读。 “天食人以五气,谓之风、暑、湿、燥、寒。” “五气从鼻而入,藏於心肺,化于五脏。诞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气,掌喜怒悲忧恐人之五形。” “其中,肝属木,掌怒,诞青气。心属火,掌喜,诞赤气。肺属金,掌悲,诞白气。脾属土,掌忧,诞黄气。肾属水,掌恐,诞黑气。” “此五气,为护体之华。” “控五气以归一,可蕴元气,避百病。” “此谓......五气归元。” 伴随着这道苍老声音的缓缓诵读,秦安心神放空,意念平静的调动着青、赤、白、黄、黑等五脏之气进入丹田,配以经文将其缓缓炼化。 一时间,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依次闪过五行之色,随即,五脏之气在丹田处缓缓融合成一缕元气…… 且在同时,董掌柜满脸赔笑着应付完巡逻的元军后,便立刻将客栈门关掉,疾步赶到百草堂中。 不一会,十几个身穿夜行衣的身影从百草堂中快步走出,向着坐落在襄阳城南的义勇武安王庙的方向快步而去...... 第12章:乱斗 夜近午夜,借宿在襄阳城南隅武安王庙中的一群叫花子已经睡着。打鼾声,磨牙声,以及说梦话的声音此起彼伏。 呼啸而来的寒风自门口而入,将摆放在庙中正中央处的火盆吹的火星飞散。 也在此时,十几个身穿夜行衣,以黑布遮挡着口鼻,只露出眼睛的神秘身影伴着风声悄无声息的摸了进来。 如水月光中,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各自从腰间取出一柄匕首,而后分散开来。行动敏捷的将一个个熟睡的叫花子捂住口鼻,然后用锋利的匕首直接在脖子上用力一划! 眨眼间,在庙里熟睡的那几十个叫花子便死了一半有余。 但就在这时,其中一人因佝偻着身子太久,双腿一时发软跪在了地上,膝盖压在了一个叫花子的手上。 “哎呦,谁特码眼瞎!” 一时间,只听一声痛骂声响起。 而在下一刻,只听‘喀嚓’一声,刚在黑暗中瞪起眼睛的那个叫花子,就被跪在身旁的那个黑衣人抬手一掌打在头顶。 其掌力骇人,竟将那叫花子的鼻子以下的脑袋镶进了胸口! 分散在四周的黑衣人齐齐扭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抬手又一掌,将旁边刚被‘喀嚓’声惊醒的另一个叫花子拍的脑裂而亡! 一时间,众人全都眼角一抽,想起了这位老爷子之前在百草堂内的豪言…… 暗自佩服这老爷子年近半百,掌力依旧精湛的同时,众人亦是加快了速度。 他们这些人早年全都在江湖中闯荡过几年,也薄有威名,只是后来听到郭靖守卫大宋边境多年,故心中敬佩,举家搬来襄阳。 而后随郭靖夫妇守了几年襄阳后,便因年老气弱,开始安分守己的经营起酒楼、赌坊、客栈等营生。 虽说时隔多年未曾与人动过手,但一身功夫却已经练进了骨子里。此刻当他们准备加快速度后,就只见动作敏捷的化作一道道黑影,宛如鬼魅般在熟睡的叫花子间窜动起来。 每每只需一两息的时间,他们便能收割掉一条人命! 终于,当那老爷子抬手一掌将一个妇人打死后,众人便小心翼翼的向着无首神像靠近。 但就当他们经过无首神像时,领头那人却突然惊忙开口道:“小心,老夫似乎触碰到了什么机关!”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后院突然传来“當”的一声,听声音似乎是铜盆掉落地面。 紧接着,只听一声大笑自后院响起。 “哈哈哈哈,老子就知道你们会在今晚来此!” 声音响起的下一刻,众人便见一条身穿破旧甲胄,手提一柄黝黑单刀的魁梧身影从无首神像后方的一个走廊中冲了出来! 他身影刚一冲出来,人群中便有人起身一跳从众人头顶跃过,在黑暗中爆喝道:“木有财!你这卑鄙无耻之徒,先吃老夫一掌!” 说话间,他自高处落下,抬手一掌便向木有财的头顶劈去! “嘿嘿,这不是富贵酒楼的关掌柜吗?” 木有财闻声辩人,哈哈大笑两声后,举刀迎向关掌柜黑暗中的那一掌...... 与此同时,原本正在柴房内打坐的秦安猛然在黑暗中睁开双目。紧接着,从门外传来了一道熟悉的苍老声音。 “你们两个,快进去把那小子带出来,从后门离开去城门处等着!” 秦安听到这句话后,忍不住双目一眯。 紧接着,只听‘咔哒’一声,门外的大铁锁被钥匙打开。 吱呀声中,木门被缓缓推开,银华瞬间铺满地面,并漫延至秦安盘坐在地上的双腿,将他此时的状态暴露在门外那两人眼中。 秦安亦在同时举目望去,便见在门口站着的那两个黑影的头顶,有一轮明月皎然悬在中天。 院落中,亦有屋檐一角,枯树几颗沐浴月光。 这时,门口那两人一前一后踩着月光走向秦安,手中皆提有一柄寒光凛凛的单刀。 随着他们一步一步走在秦安面前时,就见刀面将月光反射着,照在了秦安那张面容年轻,神情平静的脸上。 两人见状一怔,但也没多做思索,直接伸手向着秦安的肩膀抓去。 眼看着两只手掌即将触碰到秦安肩膀的时候,两人却突然注意到秦安的嘴角不知在何时已经隐隐上扬,似在冷笑。 一时间,两人面色一变。 但还未等他二人有所动作,原本盘坐在地的秦安竟突然从地上弹起,一左一右两只手更如探海蛟龙一般,在月光中快速穿过,径直将他二人的喉咙扣住。 当两人反应过来时,耳边亦是传来了清脆的咔嚓声。 刹那间,两人的眼睛爆瞪,满面惊骇! 眼中看到的最后一幕画面是秦安突然跃起,在半空中以双脚踹在他俩胸膛,紧接着,四周景象开始飞快倒退! “砰!” “砰!” 当这对哑巴兄弟的尸体一前一后刚砸落地面,秦安亦是安稳落地。然后从月光没有照到的黑暗角落中渐渐显现,迈步来到他们尸体面前。 随后在两人那嘴角溢血,死不瞑目的神情中夺来一柄单刀,踩着月光出了柴房。 庙宇中,董掌柜一行人已经与丐帮襄阳分舵的舵主木有财将战场挪移在了那一具具叫花子的尸体旁边。 原本摆放在正中央的火盆不知在何时已经翻倒在地,火红的石炭散落一地,在刺骨寒风中青烟直冒。 董掌柜他们挡在脸上的黑布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取了下来,一个个露出惨白的真容,脚步趔趄着将披头散发,嘴角沾着血渍的木有财围在中央。 眉须皆白的关掌柜则面如金纸的的靠坐在不远处的一根漆红柱子下,气喘吁吁的望着众人。 他见到大半天了,众人只是满脸警戒的死死盯着木有财,却不动手。那火爆脾气便再也按捺不住,横眉怒目的骂道:“你们看了半天了,倒是动手打啊!他那张脸有甚好看的,又不是认儿子!别人也就罢了,张百草你也盯着看什么?莫非你那活儿也不中用了?提前想认个儿子为你养老送终吗?” 当众人闻言皆眼角抽搐的时候,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则猛然回头,呵斥道:“住口!休要......” 他话还没有说完,原本横刀在胸,戒备众人的木有财突然脚步一动,在月光中猛然化作一道黑影跃起,双手持刀自上而下向他劈去。 一旁的董掌柜霎时面色巨变,惊忙瞪起眼睛举剑迎去。 第13章:暗语(上) 襄阳舵主木有财手中所持之刀,正是从秦安身上夺去的屠龙刀。 此刀锋利至极,无坚不摧,而董掌柜手中之剑,却是寻常铁剑,又岂能与之争锋? 刀剑相撞之时,就听‘噌’的一声,长剑在刹那间就被从中劈断! 而宝刀下劈之势却不减分毫! 刀还未至,刀风就已惊的董掌柜心中胆寒,他急忙扔掉手中断剑,缩身向一旁闪去。 好在有他这么一拦,张百草也回过神来,连忙向后退去,躲避着屠龙刀的锋利! 其余人此时也反应过来,纷纷提剑迎了上去,再次将刚落地的木有财逼在几人的包围圈中。 逃过一命的张百草也在这时抬袖擦了下额头的冷汗,心中暗自责怪自己大意。 “我也曾混迹江湖多年,这才安稳了三五年,竟已忘记了对敌时需要专心这件事情!” “若非董掌柜反应及时,我神针无双张百草岂不是会枉死在这屠龙刀下?” 一念至此,他目露感激的看了一眼董掌柜。而后目光一变,冷冷的盯向木有财,暗想着一定要寻个机会刺这木有财一剑,方可将面子找回来。 否则的话,日后还不知道会被这群人打趣多少年。 想到这里,他当即侧目看向身旁一位身材短粗,面容宛如一位富贵翁的中年男人。 此人如今在襄阳城中开着好几家赌坊,脸上也常年挂着笑容。但张百草却深知这位曾在江湖上闯出‘剑压淮南十三年’的高丰高掌柜的本事。 据说,这位高掌柜年轻时曾在东绝黄药师手中走过七招而无伤损,并因此扬名淮南! “如若由高掌柜出手,定能将这木有财逼出破绽来!” 心中念头闪过时,他也是向着高掌柜使了一个眼色。 高掌柜用余光瞧见张百草的眼神后,心中不由暗自苦笑。他这些年日子过的滋润,一身本事都化作了身上的肥肉,哪还有本事当出头鸟。 但江湖之人最忌被人看扁,虽说毫无把握,但他心中却也被张百草的示意激出了当年的豪气。 当下深吸一口气,目光凌厉的一抖手中长剑,使出了年轻时闯荡江湖时意外得到,并因此得了‘剑压淮南十三年’的名头的无量剑法! 只见他突然踏前两步,将手中长剑倏地刺向木有财腰间。 他却不知,木有财早已察觉到张百草的眼神,故此心中已有堤防,此刻在他长剑刺出的瞬间就一扭腰躲了过去,并猛然抬腿踹在了刚踏前两步,正准备踏出第三步的高掌柜那张神情肃穆的脸上。 当下就听‘砰’的一声,高掌柜立刻弃剑捂脸,满腔豪气瞬时消散无踪,痛呼着蹲下。 众人见到这一幕时,竟一时愣住,一个个瞪着双眼,满是不敢置信的看向正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的高掌柜。 木有财则趁着这个时机,猛然扬刀劈向张百草。 “唰!” 刀刃破空而过,瞬间来到张百草面前。 直到刀风扑面而来,张百草才反应过来,惊忙就要举剑回防。但却为时已晚,只听‘噌’的一声,那黝黑刀刃就已劈断他手中长剑,并去势不减从他胸口划过,将他瞬间开膛! 张百草当即发出一声惨叫,连连后退。 众人见状全都神色惊变,心知若是在这么耗下去的话,死的一定是他们! 当即纷纷上前,以拼命的打法攻向木有财! 乍然间,木有财被他们这毫无章法的打法逼的手忙脚乱,乱了分寸。只得将屠龙刀舞的密不透风,抵挡着众人兵刃。 却不想宝刀锋利,只是舞了一圈就将众人手中的兵刃劈断! 骤然间,断剑掉地的‘当啷’声不绝于耳,双方下意识罢手,齐齐目瞪口呆。 站在董掌柜身旁的众人看着自己手中的断剑,一时说不出话来。而木有财则面露狂喜的摸着黝黑刀面,心中豪气顿生。 也在这时,杀掉哑巴兄弟并夺了一柄单刀的秦安从无首神像后方的通道中走了出来。 听到他的脚步声后,庙内所有人便全都将目光看向了通道处。心中暗自猜想着究竟会是何人,竟会在这个时候来此。 正当他们暗自猜想到这里的时候,只见秦安神情平静的缓缓从神像后方走了出来。 见到他本人后,众人神色各异。 木有财神情诧异,奇怪那个老叫花以及哑巴兄弟二人为何没有将秦安带到城门处。 而董掌柜则面色大变的开口喊道:“你来此作甚?还不快跑!!” 说罢,他竟挺身冲向木有财,似要以命换命。 木有财面露冷笑,道:“也罢,既然你这老东西找死,我这便送你去见郭靖黄蓉!” 说话间,他双手持刀向着董掌柜斜劈而下! 众人见状一惊,连忙蜂蛹上前。或高高跃起以双脚踹向木有财脑袋,或躬身抬掌攻向他小腹,或以手托地,以扫堂腿攻他下盘。 木有财见状也不慌乱,只是在心中暗自冷笑,待他一刀将董掌柜劈成两半后,再来收拾这群人。 心中想到这里,手中又加了几分力气。 一时间,刀刃掠空时产生的呼啸风声将董掌柜的黑衣吹动。 但就在刀刃即将落在董掌柜肩头的时候,已经被众人忽视的秦安却将手那柄单刀猛然向着木有财掷了出去。 因事态紧急,他这一掷动用了刚修炼出来的元气。 刹那间,只见一道白光宛若惊雷,轰然撞在刀刃已经接触到董掌柜肩膀上的屠龙刀的刀面上。 当下只听“铛”的一声,屠龙刀便从木有财手中脱手,被那柄单刀撞的打着漩飞了出去,‘嘭’的一声镶在了数丈外的一根漆红柱子上。 而那柄单刀亦在此时砸落地面,发出了‘当啷’一声清响。 木有财愕然回首,却见秦安神情平静的直视着他。 “怎么,见我没有被他们带到城门,是不是很惊讶?” 秦安笑着说完这句话后,脸上笑容便缓缓散去。 他也不提自己因为一时大意被抓了过来,现在准备找回面子。 只是平静的开口道:“你上午将我关在柴房,说是处理完帮内事务就来找我。” 接着话音一顿,微微摇头,轻叹道:“没想到你这人一点诚信都不讲,我在柴房等了你一天一夜,你却迟迟不来。” 说道这里时,他双眼微眯,声音中带了一丝冷意:“索性我便掐死了那对哑巴兄弟,来看看你将帮内事务处理到了什么程度,需不需要我帮忙?” “比如……送你去见郭靖黄蓉,让他们夫妻二人替你处理!” 第14章:暗语(中) 木有财面无表情的听秦安冷声说完话后,便揉着发酸的手腕,挑眉看着秦安。暗自奇怪:“白天老子一连拍了他肩膀六掌,怎的却没发现这小子还有这么一身精湛的内力?” 想到这里时,他突然心中一动,下意识眯起了双眼。 “对了……这小子白天被百陨以一阴指的指法点在腰椎,一时失了内力,以至浑身酸软,才瞒过了老子!” “但话又说回来,只是区区两夜时间,这小子怎的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不止气度与过去不同,就连这一身精湛内力也像是凭空得来似的!” “待老子试他一试,看看他究竟师承何人,才能在短时间内有如此大的变化!” 一念至此,他当即着看向秦安,缓缓说道:“你说你想知道我找你是为了什么事?来,往前走两步,我便告诉你!” 说着,向着秦安招了招手。 秦安见状脸色微变,不禁眯起双眼。 “嘿嘿,你不是想要知道吗?怎么又不过来?”木有财见到秦安一动不动,不禁冷笑起来。 秦安深深看了一眼木有财,自认眼下自身的实力已经不比眼前的木有财差,当即冷笑一声便要迈步。 但就在这时,却见木有财突然朗声一笑,声若洪钟道:“既然你不过来,那老子便去找你,看看你究竟有几斤几两!” 说话间,他右脚在地面猛的一跺,身子瞬间向前跃去,那一丈来长的距离竟被他在短短一个呼吸间掠过! 几乎只是一个眨眼间,秦安便发现木有财那魁梧的身影就已经来到面前,他下意识的就向后退去。 但就在同时,已经到达秦安面前的木有财却在落地瞬间便又以脚尖点地,借力悬空,并在空中转了半圈,左腿微微屈着以一记鞭腿快速抽向秦安脑袋。 腿还未至,腿风就已经带着呼啸之声刮乱了秦安耳边的发丝。 惊忙之下,秦安立刻举臂一挡。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霎时只听‘砰’的一声,秦安被巨大的力道抽的向右侧趔趄了一步。 而木有财一脚抽在秦安手臂上的瞬间,右手早已攥好的拳头亦是同时向着秦安额头砸来。 此时秦安才刚刚站稳脚步,再一抬头就见木有财那青筋暴起的拳头已经来至眼前! 千钧一发之际,秦安猛的向后弯腰。 几乎在他以铁板桥向后弯下腰的瞬间,木有财的拳头便擦着他的鼻尖掠过。 看着木有财半空中的身体,秦安索性向后一倒,并借着后仰的力量抬腿踹在木有财的小腹! “砰!” 在他躺在地上的时候,木有财的身体也在空中倒翻了两个跟头。 紧接着,秦安一个使鲤鱼打挺站起身,而木有财则一脚踏在一根柱子上,并借力向着秦安再次冲来! 眨眼间,两人再次战在一起。 拳来脚往之际,秦安突然五指呈爪,向着木有财的头顶扣去。 这一招是他在蜀山上和其他外门弟子平日里切磋时学来的,效果是扣住对方后脑,并往地上一摔,且在同时屈膝顶去。 乃是一招在瞬息间便能使人失去反抗力的普通招式。 可木有财见到秦安五指呈爪向他脑袋扣来时,脸色瞬间一变,想起年少时听闻到的某种阴邪爪功。霎时吓的肝胆皆寒,哪怕他不相信区区两夜的时间秦安就能将那门爪功练会,但也不敢以命去赌。 连忙抱头防御的同时,整个人也是连续向后快速跳了几下,瞬间与秦安拉开了距离。 且当他站稳脚步的瞬间,就惊忙看向秦安,生怕秦安又追了上来。 好在当他抬头时,见到秦安已经收势,正冷着脸看向他。 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木有财的脸色亦是阴沉了起来。咬牙切齿道:“好一招九阴白骨爪!” “你果真得了郭黄二人真传,修炼了那部名扬天下的九阴真经!” “否则的话,你就算是天纵奇才,也绝对不能在短短两夜就有这么大的变化! 当他说到这里时,目中已然露出浓郁恨意。 “想我木有财为丐帮出生入死数十年,到头来竟只是区区一个舵主!” “而你这混吃等死,寸功未立的东西,竟能得到如此神功!” “还有那耶律齐,区区一个辽狗余孽,又有何德何能?无非仗着娶了郭芙蓉那小贱人,才能出任帮主之位!” 他咬牙切齿的说道这里时,双目之中已经满是血丝。 “若非六年前老子奉命去往塞北,一时无法赶回,丐帮大会中就是黄蓉也休想轻易胜过老子!” 说道这里时,他突然阴冷一笑,眯起双眼阴森森的道:“不过,已经无所谓了,郭黄二人既然不把老子放在眼里,这丐帮帮主之位,老子就亲手夺过来!” “你不是想知道老子找你做什么吗?” “郭破虏那夜带着郭黄二人的尸体悄无声息的出了城,而襄阳之大,只有你这个被黄蓉临危托付的人,才知道郭破虏的踪迹!” “老子要从你口中得到郭破虏的藏身地点,然后送他去见自己爹娘!再将郭黄二人戳骨扬灰,带着他们的脑袋去江陵府寻耶律齐!” “以老子的手腕哄骗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自然手到擒来!” “老子只需要告诉他,郭黄二人是被吕文焕出卖,并且被元军将领戳骨扬灰,而老子带着一众丐帮兄弟拼了性命才将郭黄二人的头颅救下来!” “待他耶律齐前往襄阳的路上,老子乘机斩杀了他,在将郭芙蓉霸占,届时,老子自然就是丐帮的新任帮主!” “黄蓉不给的,老子自己会抢!” 秦安听到这里,不由沉默。 而不远处的董掌柜他们却面色铁青的怒骂起木有财。 一副恨不得食其肉,啃其骨的模样。 他们素来敬仰郭靖与黄蓉,不然也不会不远万里前来襄阳投奔郭靖,并与之一同守护襄阳。 哪怕如今已经过上了安稳日子,他们却依旧为了郭靖黄蓉的事情,尽自己全力去完成。 哪怕,为此失去性命也在所不惜! 第15章:暗语(下) 如果说木有财只是随口说说,董掌柜一众最多暗骂几句也就不在理会。 可让他们恐惧的是,木有财所说的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甚至已经开始发生! 一时间,只见众人面无血色的肆意谩骂着。 “匹夫!” “无耻之徒!” “老夫恨不得一刀剐了你这忘恩负义之辈!” 看着在众人谩骂中面不改色的木有财,董掌柜终于忍耐不住,怒斥道:“人在做天在看,你这欺上瞒下的无耻小人,终有一日会死无葬身之地!” 董掌柜话音刚落,高掌柜便也捂着流血不止的鼻子,瓮声瓮气的骂道:“你这阴险狡诈之辈,怎能为人?你应该当只臭虫,烂在臭水沟里!” 听着众人那一点杀伤力都没有骂声,靠在柱子下,面如金纸的关老爷子捂着胸口一边咳嗽着,一边声若游丝的突然说道:“你这夜间含鸟,日啖狗粪之辈还楞在那里作甚?老夫昔日与你生父也是连襟之谊,同道之交,快来让老夫一掌打烂你那颗浓眉大眼的狗头,也好过你唾面自干,给你亲娘的三千恩客丢了脸面!” 在他话落时,庙中霎时一静。 原本面无表情的木有财更是勃然大怒,横眉怒目暴喝道:“老狗住口!” 说话间身形一动,面容铁青的便向关掌柜冲去。 但他身形刚动,秦安便瞬间将他拦截下来,与他再次打斗起来。 不远处的关老爷子则在这时咳嗽着摆摆手,道:“你且放心,你生父不知老夫与他还有这层关系,昔日老夫送他归西时,也未曾提起半句,你大可不必感恩戴德,只需将你那颗狗头乖乖递在老夫面前,让老夫一掌拍碎便可!” 在他慢条斯理的说完这句话后,木有财已然被气的双眼之中布满血丝,脸色也是一阵青一阵白,出招时更携风带声,威力凭空涨了三成。 但哪怕他一拳一脚皆有莫大威力,与他打斗的秦安亦能一一接下,并给予反击。 而这一切全靠今夜修炼成功的《五气归元诀》,若说昨日修行的《菁华诀》只是洗髓锻骨,将他资质提高的话。 今夜修行的《五气归元诀》便将秦安的身体素质提高到了江湖人士的地步! 而丹田中修炼出的那三缕元气,更是让他有了与高手对战的资格! 而正处于暴怒当中的木有财,在拳来脚往间,心中也暗自惊诧秦安的功力竟如此精湛。 但秦安的功力越是精湛,他心中对于黄蓉郭靖的恨意也就越深。 不知不觉,二人已然战在庙门前。 正当秦安举臂挡住木有财的鞭腿,并一脚踹向他胸口时,木有财却突然神情一变,竟不阻不挡硬生生吃了秦安这一脚,并借机后退几步。 当秦安心中暗自奇怪木有财的这般举动时,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 董掌柜与其余人等亦是脸色一变,连忙搀扶起重伤的关掌柜与已经用衣服将胸口绑起来的张百草,聚集在秦安身旁。齐齐看向庙门外。 几息后,只见一位披甲戴胄,身躯魁梧的元军将领一手按着悬在腰间的军刀,龙行虎步般从外面进来。 在他身后,则亦步亦趋跟着一个面皮白净的中年宋人。 “哈哈哈,母老地(木老弟)别来无羊(恙)!” 那将领刚一进门,便大笑着敞开双手与木有财抱了一抱。 木有财亦是笑呵呵的与他抱了抱,接着转头看向众人,开口道:“苏赫巴鲁将军,这些便是小弟昨日午时与你提起的反贼!” 当他话落时,苏赫巴鲁便微微侧头,听着身旁那位中年宋人的翻译。 随即大笑几声,开口道:“木老弟果然是我元朝良臣,那夜你将郭靖黄蓉的消息透露给我的事情我已上禀薛禅汗(元朝皇帝尊号),想必不需多久,你我兄弟二人便可同朝为官!”(为了不水字数,诸位自行脑补以上汉字的古怪发音,以后也是如此,并恭贺翻译官光荣卸任) 木有财脸色一喜时,苏赫巴鲁亦是一挥手,下令道:“速将这些反贼擒拿,压入大狱!” 他身旁那个中年宋人当即遵照他的命令,转身走出庙门用蒙语将他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紧接着,便见十个手提弯刀的元军小跑进庙中将众人包围,紧随其后的是二三十个拿着长枪的元军,与七八个拿着弓箭的元军。 众人见状皆脸色一沉。 木有财在这时突然冷笑几声说道:“嘿嘿,莫非你们真以为就凭你们那年老体弱的身体能与老子苦战一夜?除了那小子之外,老子收拾你们这些乌合之众不费吹灰之力!” “老子早算到你们今夜会来,故此,午时将这小子抓来后便将消息告诉了镇守襄阳的苏赫巴鲁将军!” “与你们争斗一夜,无非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说罢朗声大笑几声,又道:“若非这小子突然出现,老子担心你们走脱,又岂能将谋划已久的计划和盘托出?” “可眼下你们就算知道了计划又能如何?” “不妨告诉你们,老子会求苏赫巴鲁将军留下你们这条狗命,待老子计划成功的那一天,也让你们瞧着郭芙蓉的身子过一过眼瘾!哈哈哈哈哈!” 他放声大笑几声后,便与一身戎装的苏赫巴鲁向庙门走去。 但就在他走到庙门时,突然目光一动,低声与苏赫巴鲁说了一段话。 当下便见苏赫巴鲁双眼一亮,扭头看向半个刀身镶嵌在漆红柱子上的屠龙刀。 秦安见到这一幕后,脸色微变,连忙与身边的董掌柜说道:“董掌柜,你们几人谁懂轻身之术,快将屠龙刀取下来!” 原本艰难抵挡着最前排那几个刀兵的众人听闻此言后皆是神情一怔,紧接着齐齐看了一眼正与身边将士吩咐着什么的苏赫巴鲁。 “多亏你提醒的及时,老夫竟已忘了此事!” 董掌柜满脸庆幸的说完这句话后,便一掌打在向他劈来的那柄弯刀的刀身,将刀身打偏了的同时,他亦是纵身一跃,踩在几个元军脑袋上向那漆红柱子奔去。 庙门口的苏赫巴鲁见状,面色就是一变,急声道:“快将那老东西射下来,莫要让他得了宝刀!” 第16章:暗语(终) “嗖——” “嗖嗖嗖——” 苏赫巴鲁话音刚落,站在庙内四周的弓箭手,便举弓搭箭,眯眼向着此时已踩着刀手脑袋高高跃起的董掌柜射去! 众人眼见十数只箭向着董掌柜疾驰而去后,皆面色一变,还没有受伤的那几人立刻便高高跃起,伸手向箭矢抓去。 秦安则护着已经受伤的关张两位掌柜,手持刚从一名元军手中夺来的弯刀,与十几个元军厮杀! 在此期间,他依靠速度快的优势,一连砍死四个元军。 但关老爷子还是被躲在刀手后方的枪兵趁机朝下腹捅了一枪。 原本就面如金纸的关老爷子当即闷哼一声,一掌将那捅进小腹的长枪从中劈断后,也双腿发软的靠在了秦安身上,哮喘一般虚弱的喘起气来。 好在众人此时已经落下,将涌上前来的元军又逼退几步。 秦安连忙扶着关老爷子退至众人身后,并将手臂放在这位老爷子背后,让他缓缓坐在地上。 关老爷子一手捂着小腹缓缓坐下时,血水霎时如泉,从他指缝间不停的往外溢着,眨眼间就在地上聚成一滩。 秦安见状面色一变,便要伸手扒他的衣服,想要用衣服将他的伤口暂时绑住。 但却在刚伸手抓住关老爷子衣服上的时候,就被他用冰凉的手掌按住,“小、小子,老夫,问你一句话!” 他断断续续的说着这句话时,已然浑浊的目光亦死死盯着秦安。 秦安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您说,我听着!” “好......” 关老爷子喘息了几声后,虚弱道:“武林至尊,宝刀、宝刀屠龙的后面是什么?” 秦安闻言时不由一怔,沉声回道:“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关老爷子当即虚弱的笑了几声,道:“好好,好,你果真是黄女侠寻的那人,来之前,我们也只是怀疑这人是你,但终究不敢不来.....郭,郭大侠守护了襄阳十数年,无愧北侠之名!我等......我等无用,无法与他出城共战元军!” “但,但也终究不负黄女侠所托,拦住了上百个叫花子,没,没让他们靠近城东一步!” 说道这里时,他虚弱的笑了几声,然后抓在秦安手上的那只手在这时猛的加大了力道,虚弱道:“老夫在问你,破虏,可曾安好?” 秦安闻言迟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实情。 关老爷子一直都在看着秦安的神情,此时见他面露迟疑之色时,当即悲凉一笑,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这段暗语,普天,普天之下只有我们几个老不死的与破虏知道,咳咳......黄女侠虽然并没有告诉我们这暗语的意思,但这两日,我们大致也猜出了她的意思!” “手持屠龙刀者,当继承他二人遗愿守卫大宋!所谓屠龙,屠的便是元朝皇帝!若是,若是斩了那元朝皇帝的狗头,届时,自可称之为武林至尊,亦能号令天下群雄反元。” “若拿刀者果真如话中所言,能损毁屠龙刀的倚天剑自然不会出现!” “这也许,也许就是所谓的,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说完这段话后,他声音愈加虚弱。 “也许......也许,刀剑本身,另有奥妙,这便需要你来琢磨了。破虏若只将刀给你,而不说暗语,这便说明他走的蹊跷,我等自当为他报仇!” “但他既然把暗语也告知了你,足以证明他并非你所害!” “那孩子心思单纯,性格执拗,与郭大侠同出一辙,任何心思都瞒不过人!” 说道这里时,他缓缓侧头,虚弱道:“老董,拿刀来!” 秦安听到这里时才发现董掌柜不知在何时已经拿着屠龙刀站在了他们身边,其余人则用后背将他们围护住。 董掌柜闻言时便伸手将刀递给了关老爷子,但他却在接刀时,手腕一软,使得屠龙刀当啷一声掉地。 董掌柜见到这一幕后,眼眶便是一红。 关老爷子本名为关青,昔日以家传八绝神掌威震扬州,更与‘铁掌水上漂’裘千仞大战八十回合,奈何惜败一招! 但也因此扬名天下,可惜的是,不出三月,天下却只记得铁掌水上漂的裘千仞,而不记得他神掌关青! 而此时,手上功夫最是了得的他,却连区区白余斤重的屠龙刀都无法拿稳。 想到这里,董掌柜不由悲从心来。 不只是他,就连关老爷子本人在这时也是一愣,随即摇摇头,目光黯然的虚弱道:“把刀.....给我!” 秦安将刀递在他手上时,却又被他将刀交在手中。 还未等秦安开口询问,关老爷子突然强挺着一口气,言辞严厉的嘱咐道:“日后若有人问你这刀来历,你不许提破虏半句,只说是我神掌关青交给你的!破虏与其父其母,那夜已然共殉襄阳!未曾给北侠郭靖丢了半分脸面!” 说罢,猛然咬牙举掌拍在插在小腹的那半截枪身上,霎时目光一暗。 “老爷子!” 秦安当即惊呼一声。 董掌柜见状则沉默不语。 关老爷子在这个时候缓缓仰起头来,神情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满面红光的郭靖正在远处与他招手,才智双绝的黄蓉则身穿青衣对他缓缓点头。 随即,两人转身就走。 关老爷子刚抬起手来,眼前那一幕画面却陡然破碎。 他看着眼前景象怔了怔,而后老泪横流的道:“郭大侠,你一生为国为名,守卫襄阳数十年!最后更与黄女侠双双殉城!老夫胆小如鼠,蠢笨似猪,苟活七十余载,到头来却连你的子嗣都保不住!” 话落,他神情再次恍惚起来。 紧接着瞪起一双无神的眼睛嘶喊道:“郭大侠!你路上慢些,老夫这便下去!为你当牛......做马,以赎……” 可惜他后续话语还未出口,便已气绝。 “关掌柜!关掌柜!” 董掌柜脸色大变的摇晃着关老爷子的肩膀,口中不住呼喊。 秦安怔怔的看着被关老爷子按着的手掌,神情似有触动。 接着便将关老爷子的手掌缓缓拿开,猛的攥紧了屠龙刀的刀柄! 第17章:刀名.....屠龙! 虽说在这一大群人中,秦安只与董掌柜熟悉,但这群已经退隐江湖已久的人,明知会有埋伏,却依旧在夜里冒着寒风来到了破庙。 虽然关老爷子自己也说过,他们不敢去赌,也不敢不来。 但这份情,秦安记在了心中。 在此之前,不论郭靖黄蓉在江湖上的地位有多高,对于他而言,他们也只是很久很久以前某个故事里的人物而已。 他们夫妻二人的事迹,秦安甚至比眼前这群人更加清楚。 李萍被段天德绑架,流落江湖,后在雪中产子,口咬脐带。大字不识一个的她,将郭靖培育成了威震天下百年的一代巨侠。 而郭靖拜师哲别,拜师江南七怪,又从马钰身上学到了全真内功和轻功。之后前往中原结识离家出走扮做叫花子的黄蓉,两人又双双拜师北丐...... 一切的一切,他都能够像说书一般说出来。 甚至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对于九阴真经的好奇,也远远大于结识黄蓉郭靖。 从董掌柜口中得知他们夫妻二人前夜出城,为了解救襄阳之危而遭元军包围,以致力竭而亡时,秦安心中也是平静如常。 这一切,全都源于心中那种‘与我无关’的情绪。 先前与木有财打斗,他心中也没有什么所谓的杀意,只是很简单的想要找回面子。脑海中想的也是打的过便打,打不过便跑,待到修为增长后再来找面子。 可看着眼前因为内疚没有保护好郭破虏,而自杀的关老爷子,秦安心中那种置身事外的平静,骤然产生了波动。 他没有郭靖那种‘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胸怀,也没有董掌柜,关老爷子那种将生死看淡的心境。 如果将他自身代入到关老爷子身上,他是绝对不会因为旁人的生死而内疚自杀。甚至今夜宁愿好好睡一觉,也懒的冒着寒风前来救一个陌生人。更别说置身家性命于不顾,与人苦战一夜。 也许正因为知道自己无法像他们一般,所以才在心中敬佩。 一旁面露悲伤的董掌柜不知道秦安只是在这短短的几息之间思维便已经扩散,想了许多许多事情。 见他沉默不语,也只是以为他与自己一般,心中伤感。 当即伸手拍了拍秦安的肩膀以作安慰。 秦安被他拍的回过神来,耳边顿时传来了刀剑交接时的砰砰声与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蓦然间,似乎一切都变得真实了起来...... 他深深看了一眼合着双眼宛若沉睡的关老爷子,神情突然变的肃穆起来,沉声道:“我去杀几个人为你陪葬!” 说罢提刀站起身来,环顾四周。 董掌柜闻言时一怔,等他反应过来时却见秦安已经将早些时候就已经重伤的张百草替换了下来,甚至只是这么一眨眼的时间,当其他人还站在原地苦苦防守的时候,秦安竟然已经杀出了一条通道! 面色惨白如纸的张百草缓缓退在董掌柜身边,一手捂着胸口,一边啧啧感慨着秦安那种视人命为草芥的心态。 董掌柜听到他发出的啧啧声后,不由自主的回过头来看向张百草,然后只听张百草摇头晃脑的感慨着说道:“老董,咱们这群人果真是老了!” 董掌柜眨了眨眼睛,一时间有些发懵。 张百草笑了笑,向秦安的位置努努嘴道:“你瞧瞧就知道了!” 董掌柜扭头看去时,正好瞧见秦安面无表情的将屠龙刀快速扬起,而后猛然劈下! 屠龙刀将他面前那个元军的兵器斩断的同时,也将那人的半个身子劈掉! 而在一刀劈下后,还未等那人的半个身子掉地,秦安又已经猛的挥刀,将一个元军的脑袋从脖子上削了下去! 血水如雨,眨眼间就将他浑身上下浸湿。 至此,在他身边已经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元军敢于靠近,他们满脸惊惧的不住后退。哪怕站在庙门前的苏赫巴鲁如何怒骂,如何悬赏,这些人也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秦安抬袖擦了下脸上的血渍,听着苏赫巴鲁的怒骂声缓缓转头。 苏赫巴鲁怒骂的声音瞬间梗在喉咙,浑身绷直的站着那里,动都不敢动一下。 秦安的目光从他身上转移,看向木有财,面色平静的开口道:“我们要离开了,你要不要拦一下?” 木有财神情一僵,不敢多言。 只是看着此时的秦安,他心中便是一阵不安。 哪里又敢去阻拦...... 不远处的董掌柜原本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没有等他开口,身旁的张百草便用手肘撞了他一下。 董掌柜转头看向张百草时,只见他目光平静着道:“你还记着自己第一次杀了许多人时的想法吗?” 董掌柜当即悚然一惊,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先将关老爷子带离此地,只要咱们还活着,日后不愁再取木有财的那条狗命!” 说罢,将关青关掌柜的尸体背在身上,与其他人跟在秦安身后,被四周众多元军用送瘟神般的目光送到庙门口。 原本身体绷紧,挡在庙门口没有挪步的苏赫巴鲁,在秦安来到庙门口时,也被身旁的木有财一把拽了个趔趄,让出了道路。 随后眼睁睁看着秦安与众人的身影消失在目光中后,苏赫巴鲁才缓缓开口道:“那柄刀有名字吗?” 木有财神情有些恍惚,轻声道:“刀名......屠龙!”、 “屠龙刀么?” 苏赫巴鲁吐出一口浊气,然后扭头看向木有财,冷声道:“我要将此刀献给薛禅汗!” 话落时,他双眼一眯,伸出手掌举在木有财面前,然后缓缓握拳,咬牙切齿道:“还有,我要这人的脑袋!” 木有财闻言后脸色一阵迟疑。 苏赫巴鲁冷声一笑,拍拍他的肩膀,似有所指的说道:“你可以不去!” 木有财听到这句话后,面色一白,当即躬身抱拳道:“在下必不负将军所望!” 苏赫巴鲁轻轻点头,然后冷冷的瞥了一眼直到此刻都如一尊尊雕塑般贴墙站立在庙中一动不动的元军,冷声道:“都还楞着干什么,随本将回府!” 说罢,一甩袖口,向漆黑无人的街上走去。 第18章:黄鹤经 天色如墨,门外寒风急骤。 鱼独唱上半身趴在东来客栈一楼的木桌上,一边听着门外风声阵阵,一边看着面前油灯里的火苗摇曳。 渐渐的,眼皮越来越重。 就在他即将睡着的时候,只听‘砰’的一声,客栈木门被猛地推开,一阵刺骨的寒意瞬间冲进屋内。 鱼独唱在寒意侵袭下陡然睁开双眼的下一刻,就见秦安怀抱着一个被层层衣服包裹住的人火急火燎的冲进客栈。 “赶快拼两张桌子!” 进屋的瞬间,秦安就朝着鱼独唱喊了一声。 鱼独唱从凳子上惊忙跳起,顺便抬脚将桌子四周的凳子踢开,将离他最近的那张桌子拉了过来。然后又将油灯拿在手中为秦安照明。 秦安这才小心翼翼的将已经昏死过去的张百草轻轻放在桌上。 就在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五个身穿黑衣的中年男人抬着身体已经僵硬的关老爷子进屋。 这次鱼独唱没等他们提醒,便连忙将手中油灯放在张百草头侧,转身又去拼了两张桌子。 几人对着鱼独唱点点头,便将关老爷子的尸体放在了桌上。 然后其中一个人便将挡着口鼻的黑巾扯下,露出了一张严肃的男人脸。 他满脸歉意的对着秦安抱拳道:“我等此前还在心中埋怨小兄弟为何不将木有财与那元军将领一起杀掉,却没有注意到百草兄伤势竟已经如此严重,若非你中途带我等离开破庙,今夜怕是又要死一个人!” 秦安摇摇头道:“埋怨我也是对的,毕竟是因为我自己没注意,才被木有财派人绑在了庙中。如果没有这件事情的话,张掌柜与关掌柜自然也不会受此一劫!” 说道这里时他看向门外,摇摇头道:“没有杀掉那两个人,是因为其他原因......” 中年男人眉头一皱,开口道:“愿闻其详!” 秦安幽幽说道:“我当时想的是,如果杀掉苏赫巴鲁的话,此时已经得到半个天下的元朝,会不会因此迁怒襄阳?派大军向屠樊城一样将襄阳也屠掉?他们也许不知道到底是谁杀的苏赫巴鲁,但只要知道他们这位将军是死在襄阳就可以了!” 周围其他人闻言悚然一惊,这件事情并非不可能发生。 其中另一个人也在这时气急败坏的一掌拍在桌子上,怒声道:“该死!莫非此生都无法为郭大侠与黄女侠报仇雪恨?” 秦安笑了笑,道:“那人又不是一辈子都呆在襄阳城,只要在他离开襄阳城后,随时都可以将他杀掉,然后嫁祸在霸山夺岭的山贼匪徒身上!” 众人齐齐点头时,那中年男人亦是佩服的说道:“小兄弟考虑的周到,是我等糊涂了,只是不知道当时没有杀掉木有财,又是为何?” 秦安有些尴尬的说道:“没有杀他是因为我并不懂得轻功身法,若他一心要跑,怕是天亮都追不到他!” 众人闻言时反而一笑。 那中年男人严肃的脸上亦是露出一丝笑容,开口道:“如不嫌弃,待到明日一早,我便将自身轻功赠与小兄弟!” 他在话落时又补充道:“我这门轻功乃是我年轻时闯荡江湖所得,名为‘八步赶蟾’,虽不能飞檐走壁,但在江湖上能追上我的却也没有几人!” 在他说完话时,其余几人似乎也来了兴趣,当即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听你这般一说,老夫手中亦有昔日意外落崖时所得的一部‘黄鹤经’,此经乃是纵身之法,只因当初得到时见到崖下有几具骸骨,便因胆怯未曾修炼。待老夫想起此事时,腿脚已被人打断,便无缘此功!明日一早老夫便从家中将此经取来!” “哈哈哈哈,我也凑个热闹,不过我却没有劳什子轻功身法,只有一门‘奔雷’拳法,之前见小兄弟与那木有财打斗时,全靠过人反应,本身似乎不懂功夫,如不嫌弃,我待会便找纸笔为你写下此拳要诀!” 正当众人说的热闹时,去百草堂寻找药材的董掌柜也唉声叹气的走了进来。 众人之中见状忙迎了上去,询问了起来。 董掌柜摇摇头道:“百草堂中凡是能够治伤的药材一样没有,只有二三十斤人参还有一些三七叶在库中放着,听那小学徒说,早在襄阳昔日被元军围城时,这张百草就将那些药材搭配起来吃了充饥,这人参平时无人买,便堆在最下面。他还未曾吃,吕文焕就已经投降。” 说罢,长叹一声。 “老朽只拿了些止血的三七叶和绑伤的布子,但愿张百草能熬过这一劫!” 众人闻言时,面色皆是一黯。 当下围在张百草身旁,看着董掌柜缓缓脱去张百草的衣物,露出了他胸膛上那道六七寸长的伤口。 由于屠龙刀锋利至极,故此伤口平滑,且因为血液的缘故暂时黏合在了一起。 皮肤表面的伤口倒是好处理,只需要将三七叶碾碎,均匀的铺在伤口上就行。最让众人担心是伤口里面。 此前他们刚从破庙离开没多久,原本神情无异,正与众人谈笑的张百草突然苦笑道:“原想着应该能扛到百草堂,可如今看来,我怕是回不去了!” 众人正要回头时,却见他面色惨白着突然就向后一倒,直接躺在了路上的积雪中昏死过去。 众人这才知道张百草竟在之前被屠龙刀开膛破肚。 好在他自己本就医术高明,故此发现自身伤势时,他便用布子将伤口绑好,又点在了止血的穴位上,才能坚持那么久。 那会情势危机,众人见他只是包扎了下便回归众人,一时以为他受伤不重。 此时回想起这件事情来,众人只觉鼻子一酸。 秦安这时也凑上前看了一眼,却见董掌柜正用银针拨开伤口,仔细瞧着里面的伤势。 然后只听董掌柜突然发出一声笑声,道:“这张百草竟洪福齐天,命不该绝!” 众人闻言时面色也是一喜,慌忙凑近,七嘴八舌的问道:“董掌柜此言何意?可是能治?” 董掌柜笑道:“枉这张百草自命神医,伤及自身时却连寻常庸医都远远不如,许是他当时躲的快,屠龙刀只将他划出这道伤口,身体内部并未受伤,只是他当时也不说明白,误让老朽以为他五脏受损!” 众人一听,皆是松了一口气。 董掌柜亦是说道:“天色已然不早,诸位便在我这小店暂且歇息一夜,老夫去给他热些水,把伤口包扎起来后便无大碍!” 第19章:长江后浪推前浪 秦安一时半会也不怎么困,又听他竟是从襄阳城破的前一夜讲起,便也耐心的听他讲起。 原来在襄阳城破的前一天下午,董掌柜准备去郭府拜访郭靖夫妇时,意外在路上发现了襄阳舵主木有财竟与一个蒙古人鬼鬼祟祟的在谈话。 董掌柜心生疑惑,便在到达郭府后,将此事告诉了黄蓉。 而黄蓉从他口中得知这件事情后,立刻就猜到了木有财的大致计划。 可是,哪怕她已经知道此事,但也已经无力去阻止了。 因为此时满头银发,已经高寿69岁的郭靖,早已在房间中与众多义士定好了刺杀元军首领的计划,他们甚至在元军内部也花钱买通了几个人。 黄蓉心中忧虑之下只得拜托董掌柜联络了张百草等人,并提前安排了接下来的一切事情。 她自己则寻到了鲁有脚当年的亲随。 早在十几年前,黄蓉便察觉到木有财此人虽然面相忠厚正直,但却心性不正。从他平时的言行举止中更看出此人不是屈居人下之辈,虽不是脑后生有反骨之徒,却也是个居心叵测之辈。 故此在鲁有脚身亡后,立刻将他远派塞外。 随后便在襄阳城内举行了丐帮大会,挑选新一任的帮主! 在此期间,她则安排了已故帮主鲁有脚的亲随进入襄阳分舵潜伏,作为一枚暗棋防备木有财。 一晃眼,已过去了十余年,当年那个四五岁的小叫花,也已经长成一个小伙子。 由于此人几乎是黄蓉看着长大的,因此,黄蓉对他极为信任,并在送走董掌柜后就立刻寻到了他,将一切计划和盘托出。 于是在他们夫妻二人离开襄阳的那一夜,此人便按照吩咐提前将郭破虏带离郭府,并在其他人的帮助下悄无声息的护送郭破虏离开了襄阳。 黄蓉将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了董掌柜和张百草一众人等后。又接着将早在六年前就与郭靖定好百年大计的事情,编成了一段暗语告诉众人,来让双方识别身份。 这才有了董掌柜连同众人,又聚集了一些家丁伙计,在郭靖夫妇出城当夜,蒙着脸在城东拦截住了受木有财命令去追杀郭破虏的那群叫花子的事情。 说道这里时,董掌柜瞥了一眼秦安。 直到此刻他都不知道郭破虏是在什么时候又回到的襄阳,又是用了什么办法将郭靖夫妇的尸体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出襄阳。 而秦安突然回到襄阳又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回来时,左脚似乎被人踢断。 这些事情,他都一直憋在心里,没有开口询问过秦安。 也在这时,将来龙去脉都听明白的鱼独唱猛地一拍桌子,愤愤不平的骂道:“世上竟有如此奸贼!可惜我不懂武功,否则的话定要将那人开膛破肚,然后剜出他的心来,看看是不是黑的!” 董掌柜听到他的话后,也是一叹,咬牙切齿的恨恨说道:“只怪人心叵测,老夫若是早知是他出卖了郭大侠与黄女侠,又怎能留他活到现在?” 在他说出这句话时,秦安瞥了他一眼。 这老头今夜都未饮酒,竟也大话连篇。 董掌柜注意到秦安的眼神后,顿时老脸一僵,想到了今夜的事情。 他也想不到昔日剑压淮南十三年的高丰高掌柜,今日还未将剑法使出来,就被木有财一脚踹在脸上,然后在一瞬间就捂脸弃剑,蹲了下去。 只可惜他自己的本事也是稀疏平常,不然的话,往后的岁月中定要时常提起此事,好好把那胖子取笑一番。 一念至此时,他突然摇头一叹,感慨道:“岁月无情,英雄迟暮!老夫邀请的这些人,在几十年前,哪个不是名震江湖?哪个又不是一时翘楚?” “可谁又能想到,不知不觉间,昔日的英雄已然成了一个个连刀都提不动的糟老头子?” 说到这里时,他仿若看破红尘般摇头一笑,抚须道:“今夜的事情着实让老夫领悟良多。” “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往后的天下已经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了,老夫等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了这般日升而作,日落而息的安稳日子。昔日的刀光剑影,笑傲江湖,还不如此时的一碗酒水!” 相比董掌柜突然的迟暮,鱼独唱在听到‘刀光剑影,笑傲江湖’这八个字时,双目已然隐隐发亮。 董掌柜注意到他眼中的那种神采后,突然沉默下来,脑海中亦是浮现出了几十年前,他亦如此刻的鱼独唱一般,只听人谈论起所谓的江湖,所谓的武林,便双目放光,恨不得立刻就进去闯上一闯。 不知不觉,他眼中自己年轻时的身影竟与此刻的鱼独唱重叠起来。 董掌柜一时兴起,突然笑道:“老夫突然发现,你从光屁股满街跑时,老夫就已经认识你,可直到此刻都还不知道你的姓名!” 鱼独唱当即笑着把自己的名字说了出来。 董掌柜顿时愕然,满脸奇怪的问道:“你这名字好生古怪,可是有何蕴意?” 鱼独唱眨了眨眼睛,一副有听没懂的样子。 董掌柜见状失笑道:“罢了,鱼独唱便鱼独唱吧,总比甚二狗子三驴子的名字好听!” 秦安:“......” 董掌柜说完这句话后,便又道:“老夫有件不情之请,想要拜托你,就是不知你这条小鱼有没有这个胆子?” 鱼独唱当即眯起眼睛笑嘻嘻的道:“你先说什么事情!” 董掌柜颔首笑道:“不错不错,你这娃娃居然还懂得反问老夫!” 话落时,他目光炯炯的直视鱼独唱,开口道:“老夫想要拜托你去一趟江陵府,将老夫今夜与你说的事情全都告诉丐帮帮主耶律齐!” 他说完这句话后见鱼独唱目露迟疑,当即眯眼笑道:“若你完成这件事情,他日回来老夫这客栈,老夫便传授你一门傲视天下群雄的功夫!” 鱼独唱闻言时脸色狐疑。 董掌柜神秘一笑,抚须道:“你知道神雕侠吗?” 鱼独唱小鸡啄米般点点头。 董掌柜见状时,身子向前一探,低声道:“老夫知道他的行踪和联络方式,待你完成此事归来时,老夫便带你见一见神雕侠,并将你的功劳告知于他,神雕侠杨过向来尊敬郭大侠,若让他知道你竟立下如此大功,定会收你为徒!” 说罢,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背,以蛊惑一般的语气说道:“你想一想,如果有神雕侠做你的师傅,你以后岂不就是第二位神雕侠?” 鱼独唱听闻此言,呼吸一时急促起来。 第20章:身份 鱼独唱终究没有抵挡住拜师神雕侠杨过的诱惑,向董掌柜要了件棉衣后,连夜便冒着急骤寒风离去了。 董掌柜看着身影已经消失在黑暗中的鱼独唱,感慨道:“果然还是这种未曾踏入江湖,心却已经属于江湖的年轻人好骗……” 说罢,摇了摇头。 秦安没有理他,起身准备上楼睡觉。 他听董掌柜讲故事一般说了一夜后,笼罩在心头的迷雾终于消散无踪。 他此前一直还在奇怪此身的身份,为何襄阳分舵里那么多的叫花子,黄蓉却偏偏选中了他,她又怎么知道这个叫花子可以信任? 而在听董掌柜讲完后,秦安只能说黄蓉的心思让他望尘莫及。她竟在十几年前就留了一手,甚至就连他手中的屠龙刀,也即将在未来的几十年里导致中原武林纷争不断。 正当他一边在心中感叹着这一切,一边已经迈腿踩在楼梯上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董掌柜语气平淡的声音。 “有些事情,老夫一直想不明白……” 秦安闻言回头,看向董掌柜。 只见他背对楼梯坐着,开口说着:“你的存在老夫此前也不知道,直到那夜黄女侠为了让老夫等人事后去保护你,便将有关你的一切事情都告知了我等。” “此前老夫倒也没有与你碰过面,只是在这两日的相处中,才突然有了一些困惑!” 他说道这里时突然一顿,随后缓缓回头,那双往日里浑浊的双目此刻隐露锋芒。 “你分明是在襄阳长大,为何却像是从没有来过襄阳一般?” 话落时,他抚须微笑起来。 只是那笑容看起来,却极为冷漠。 “其他还有许多疑点,例如你这一身并非郭黄所有的上乘内功是谁教你的?为何你在提及郭大侠与黄女侠时,不论神态还是语气都没有半分敬意?” “老夫有件事情在先前并未如实说出......你并不是一直都呆在襄阳分舵,而是在郭府长大!” 说道这里时,他终于冷笑起来,目光直视着秦安。 “你是由鲁有脚帮主在寒冬腊月里捡回来的,但他一个叫花子又怎能将你一直带在身上,所以就将你寄养在郭府,直到两三岁时才将你带在身边,只是没过多久,鲁帮主就被霍都所害。你便又回到了郭府,被黄女侠带到七八岁时才被送在了襄阳分舵,之后每隔几日,你便会回到郭府,由黄女侠教你读书识字!” “黄女侠待你犹如己出,而郭大侠虽久不回府,但每次回府都会教你一些道理。” “如此长大的你,对待郭大侠与黄女侠时,应当尊如父母,可这两日来,老夫却并未在你身上看到对他夫妇的一丝敬意。” 说道这里时,他微微侧头,用余光看向躺在两张桌子上的关青尸体,神情复杂的缓缓说道:“这些事情老夫用了两日才看出来,可关老爷子却在见你的那短短时间里就察觉到了你的不对劲,知道他为何要在最后又将屠龙刀交给你,并将刀剑寓意告知你后,说出‘日后若有人问你此刀来历,你不得提破虏半句,只说是我神掌关青交给你的’这句话吗?” “他将刀交给你,是因为他虽然看出了你的不对劲,但却相信你并非木有财那种心怀叵测之辈,所以又告知了你刀剑寓意,希望你能够不负屠龙刀之名!” “最后他说出了这刀是由他神掌关青交给你的,这句话是在提醒我等,不管这些事情有多少疑点,都不要再继续去追究下去了。” 董掌柜说完这些话后,长叹一声道:“老夫与你聊起这些,也不是在问你,你想回答便回答,如果不想回答的话,我等自也不会违背关老爷子的意思,逼你说出来!” 说罢,他便转过了身子,探身拨弄了下油灯,又给昏迷着的张百草将盖在他身上的衣物往身体两侧紧按几下。 在此期间,秦安静静的站在楼梯上沉默。 直到董掌柜再次坐回凳子后,秦安才缓缓上了楼梯,随后止步在房间之外,开口道:“这些事情,等到他们醒来,我带你们去葬有郭靖夫妇的地方看一眼,你们自然也就清楚了!” 他话音才刚刚落下,二楼左右两边的房间门便接二连三的打开,瞧他们那副模样,竟是一个都没有去休息。 此前那个说要传授他‘奔雷’拳法的中年汉子隔着三五丈远直视秦安,笑着开口道:“我们已经醒了!” 那个说要传授他‘轻功’身法的中年男人也在此时长声一叹,道:“也许是年纪大了,稍微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便辗转反侧的睡不着!” 秦安见状沉默,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道:“果真都是曾经名扬天下的人物!” 说罢转身下楼,冷声道:“既然你们这么想要知道,我这便带你们去瞧瞧!” 在他来到门前的时候,众人也都下了楼。 当他们选了其中一个人来照顾张百草后,秦安便率先出了客栈,迎着寒风向着东城门而去。 走着路上时,秦安还在想着如果守城的元军前来询问他们这些人的去向,他便交给身后这群‘老江湖’来处理。 结果走到东城门时,却见城门大开,四周竟连一个守城的元军都瞧不到。 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秦安已经没有心思去思索这些了,带着众人径直穿过城门后,便向三天前他来时的路走去。 他在山上那夜时,雪下的极大。 护城河附近由于白天里有那些推车的汉子来回走动,所以积雪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 但走出护城河后,一脚踏出,积雪便可将半截小腿淹没。 ...... 不知不觉中,一行人已经在凛冽的寒风中走了将近半个时辰。 董掌柜好多次想要张嘴询问秦安,距离他口中的那座山还有多远,但一想到当初秦安瘸着一只脚,都能走到城里,他们这些双脚健全的人,又怎么能喊累呢? 于是,哪怕他感觉双脚已经被冻的没有了感觉,却依旧闭口不言,只顾着埋头前行。 终于,当他们又走了大约十几分钟的时候,一直在最前方带路的秦安突然停下了步伐。 就跟在他身后的董掌柜见到秦安停下时,双目骤然一亮,急忙在淹至小腿的雪中拔腿急行了几步,来到秦安身边。 随后揉了揉已经冻僵的脸,随着秦安的目光看向眼前这座小山坡,微微喘着气问道:“可是到了地方?” 秦安抬头看了看眼前这座高约百米的小山,缓缓点了点头。 董掌柜见状一喜,连忙转身将手举过头顶用力的摇了摇。 后方的其他人瞧见后,纷纷迎着风雪的阻力加快了行走速度。 而在这个时候,秦安则怔怔的看着眼前这座小山。 第21章:人名......秦安! 先前从义勇武安王庙后院打开柴房锁,安排哑巴兄弟将秦安带往城门后就已经提前离开的老叫花。在城南的城门口等了半天却也不见哑巴兄弟押送秦安来此,心中不由疑神疑鬼,暗想着那对哑巴兄弟是否出了什么意外? 于是火急火燎的又往回返,结果当他走到破庙附近时,却正好瞧见秦安手提屠龙刀打头,身后跟着董掌柜一众人等。 心中奇怪之下,他便就近藏了起来。待众人离开以后,他又远远的跟了上去。 而当他终于来到客栈门外时,正好听到了董掌柜开始说起事情的经过。他越听越是震惊,向来自诩老谋深算的他,此刻听闻黄蓉竟在十几年前就神不知鬼不觉的下起这一盘大棋时,心中却也不由暗自敬佩。 原本在鱼独唱离去时,他是准备暗算的,但转念一想如今正处乱世,这楞小子能不能有命到达江陵府还不一定,而且襄阳的各个城门都有精兵悍卒把守,那小子也不懂功夫,深更半夜到达城门的唯一下场就是被守城的精兵当做乱贼处死。 心中思索至此后,他再次躲在门外。 许是天公作美,他心中刚想到此时如何才能从秦安口中得到郭黄二人的葬身之所时,就正巧听到了董掌柜在质疑秦安身份。 紧接着,他就听到秦安竟要带领众人前往埋葬郭靖夫妇的地方。 当下心中大喜,毫不犹豫便向城南的义勇武安王庙跑去。 结果才刚出城东,他就撞到了苏赫巴鲁带领着垂头丧气的十几个兵卒正往城门的塔楼缓缓走去。 心中惊诧之下,老叫花立刻上前拜见,这才得知此前在庙中发生的一切。又听苏赫巴鲁竟是准备调集守城精兵去寻秦安等人晦气时,慌忙阻止下来。 随即心中念头转动,又将自己在客栈外偷听到的消息告知这位襄阳守将。 苏赫巴鲁听闻此事以后心中大喜,他与木有财相识已久,自是知道木有财能够在襄阳站稳,全靠这个名叫‘百陨’老叫花子在暗处出谋划策。 当即与老叫花商讨起来如何才能将众人一网打尽。 之后就按照老叫花的计划,将城东的城门大开,然后埋伏在城外,静候秦安等人经过。 接着又派人去通知了木有财。 只是,木有财都还没有赶来,秦安等人就已经来到了城东的城门。 苏赫巴鲁一边警告身旁埋伏在雪中的众多精兵不要打草惊蛇,一边暗自观察着秦安一众人等。 随后在秦安他们一路走远时,苏赫巴鲁便带着这几十名精兵远远吊在了身后。 终于,当他们在寒风中艰难行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后,便有刺候快步奔回,禀报到已经探查到秦安等人的落脚点。 而在这个时候,秦安与董掌柜一行人正向山顶爬去。 虽说山坡不陡,但由于被大雪覆盖的缘故,几人为了不发生意外,便都手脚并用的摸索着凸起的山石,缓缓向山顶爬去。 爬行中,秦安不由回想到自己前两天从这个小山坡上下去时的场景。 当时他身后背着屠龙刀,腿脚又不方便,只能全程躺下,每挪动一次都要用棍子提前试探,生怕一不小心踩空,从山上摔下去。 区区三十几丈高的距离,他用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平安着地。 随后又用木棍支撑着,每走十余步便休息一阵,半个时辰的路程被他耗了将近两个时辰,因此到达襄阳城时已经接近午时。 回想起那日的艰难,秦安不由抿抿嘴。随后加快速度向山顶爬去。 大约十几分钟后,众人终于爬到了半山腰的那处空荡之地。 首先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便是那间紧挨着平滑峭壁而建的简陋茅草屋,随后,众人的目光便不由自主的被一座覆盖着积雪的坟丘所吸引。 似乎已经猜到埋在这座坟丘里的人物是谁,他们全都沉默下来。 站在他们身边的秦安也在这时缓缓开口道:“这座坟丘里埋着的便是郭大侠与黄女侠!” 他话音刚落,就见董掌柜身躯轻微的颤抖起来,紧接着泪如泉涌,一步一步向那座坟丘缓缓走去,其他人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当董掌柜走到坟丘前,见到石碑上用刀刻上去的‘郭靖、黄蓉之墓’,与名字下方刻着的‘儿破虏含泪所立’,以及郭黄二人的简陋生平后,突然双腿一软跪伏于地,嚎啕大哭起来。 “郭大侠啊,老朽,老朽来晚了!” 涕泪俱下的哭了一阵后,他双手颤抖的自怀中取出了用体温温热的酒壶和两个酒盅。一边哭着,一边将酒盅摆在碑前,拎壶往盅里倒着酒。 其他人全都跪在坟丘附近,同样声泪俱下。 董掌柜将两盅酒倒满后,颤抖着拿起,徐徐倒在身前后,就用一种古怪的语调哭起来,口中也不知道说着什么。 在他不远处跪着的其他人似乎能听懂董掌柜哭着说出来的话,全都以头抢地痛哭流涕。 秦安沉默上前,用手扫去碑上积雪。 也就在此时,苏赫巴鲁与木有财,以及三十余位精兵开始向着山顶爬去。 山顶上,秦安见到董掌柜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便将其余几人带到了茅草屋中。 当他们见到静静趴在桌腿旁的郭破虏尸体时,泪水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而后纷纷上前半跪在地,将郭破虏抱在怀中哭诉起来。 也在这时,脸色苍白的董掌柜踉踉跄跄的走了进来,与秦安站在门口看着泪如泉涌的众人。 “门外那具尸体......是你杀的?” 他声音沙哑着说着话,然后缓缓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秦安。 秦安闻言点头。 董掌柜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沙哑的说道:“此人老朽认识,是襄阳城北的一个泼皮,许是城破当日趁襄阳大乱时逃了出来。” “老夫看了下他的尸体,胸口有一处脚印模样的尸斑,许是他与破虏打斗起来时,破虏宅心仁厚没想着杀他,因此才让此獠寻到了机会杀掉破虏。” 说罢,神情复杂的轻叹一声。 秦安也在这时平静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只是当我醒来时,郭破虏的尸体压在我的背上,想来我应该是先他一步倒下的。但我已经不认识他了,甚至说,对于以往的一切,我都没有了印象!” 他说完话后,众人的目光已经全都聚集在他身上。 秦安对此视若不见,平静道:“或许真如你所说,我是由昔日的鲁帮主在寒冬腊月里捡回来,又被郭靖夫妇养大,但这些我都已经没有了一丝印象。” “我只知道,如今的我姓秦名安!” “郭破虏被他所害,而我为他报了仇!” “之后我还会杀掉木有财,给曾经做个了结!” 第22章:襄阳!(终) 秦安话音刚落,董掌柜等人都还未开口,便有一道熟悉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莫非你以为仰仗屠龙刀在手,老子便不是你的对手吗?” 当木有财的声音出现在门外后,所有人全都一惊,急忙便冲了出去。 当下只见这偌大的地方竟来了三四十人。 众人脸色纷纷一沉。 “我等手中连根棍子都没有,而对方却披甲穿胄,拿枪持刀。” “也许今夜,老夫等人便要葬身此地了……” 董掌柜面色阴沉的想到这里时,又听木有财冷声道:“先前在庙里,老子是为了拖住你们,所以只用了三成实力!” 说话间他竖起三根手指,接着嘴角渐渐上扬,逐渐露出狞笑:“若仅凭先前的那般实力,怕是连郭破虏都打不过,老子又如何去杀耶律齐,谋夺丐帮帮主之位呢?” 众人闻言脸色更加阴沉时,木有财却继续说道:“此般苏赫巴鲁将军已经点齐精兵悍卒,你们就算是插上翅膀,也休想活着离开此地!” 说罢,大笑数声。 笑声停止时一双眼睛直视着秦安,狞笑道:“小子,老子这便教你一个道理,兵刃便是锋利无双亦不能代表什么!” 说罢,他竟猛然跃起,同时抬手一掌居高而落,隔着丈远劈向秦安! 秦安正要扬刀抗衡时,忽然听到身旁董掌柜一声惊叫。 “不好!快躲开!” 说话间,他就被董掌柜拽了一个趔趄,躲开了门前。 也在同时,只听‘轰’的一声,木屋前的那扇木门竟在此刻轰然炸裂,巨大的气劲甚至将整间木屋都震了晃了三晃。 灰尘扑扑落着,瞬间弥漫房内。 秦安回头望见此番情形时不由目瞪口呆,在他身旁的董掌柜亦是满脸不敢置信的问道:“你、你怎会降龙十八掌?” 木有财哈哈大笑道:“老子为丐帮出生入死这么些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功夫早在洪七公还是帮主时就教给老子的!” 说罢再次纵身一跃,又是一掌向着秦安劈下! 秦安惊忙向后刚一跳离,他之前站立的那处地面就已经被强大的气劲炸出一个径阔三尺,深约一指的凹坑。 秦安低头看时,只见先前被炸飞的积雪与土正扑扑下落。 木有财脸上的狞笑越发浓郁,开口道:“老子这招飞龙在天,可还入得你眼?” 说罢,身子往前一伏,大步冲向秦安,同时口中爆喝道:“在让你瞧瞧老子的这招‘密云不雨’!” 说话间,他已冲到秦安面前,左手一掌自高而落劈向秦安额头时,右手一掌已手掌朝外喷吐气劲,骤然向秦安胸口打去。 情急之下秦安挥刀阻挡,但木有财一掌刚落一掌又至,双手如影如幻。秦安终究慢了一步,被他一掌打在胸口,强大的劲道瞬间就将秦安震的连连后退五六步。 若非体内有元气护持,抵消了这一掌的伤害。怕是只这一掌,他就已经重伤。 而他刚一站稳,就见不远处的木有财再次跃起,又是一招‘飞龙在天’向他劈来。 秦安急忙侧身就要躲避,却见不知不觉他竟已经来到山顶边缘,身后已是深不见底的一处悬崖。心中惊惶连忙向着一旁躲去。 也在同时,木有财暴喝道:“百陨,给老子拦住他!” 他声音响起的下一刻,一阵阴寒掌风忽然扑面而来挡住了秦安的去路。 秦安抬头一看,却见那头发黑白相间,相貌奸猾的老叫花竟不知在何时已经来到他附近。 此时听到木有财的话后,再不留手,一掌就向着朝他这边躲来的秦安打去。 他这一掌也不知是何种阴邪掌法,使出时手掌青黑渗人,掌还未到,阴寒气劲就已夺目而来。 远处的董掌柜一群人虽然看到秦安身处险境,却无力前去相助。只因他们也被三十余人的精兵团团围困,一时自顾不暇。 而这三十余人的精兵,不止悍不畏死,更是身材健壮。哪怕如此寒冷的天气,他们的双臂亦是显露在外。气势凶悍非常,与先前在庙中的那些兵卒不可同日而语! 此时眼见不论是自身,还是秦安皆陷入险境时,董掌柜众人不由暗自后悔。 而在同时,秦安没想到这看似瘦弱的老叫花竟是一个比起木有财只强不弱的高手,被他一掌劈面而来时,只能不顾身后追来的木有财,挥刀迎去。 眼见刀风袭来,老叫花暗自惊呼,心知若是继续劈下去,脑袋也会被屠龙刀一劈两半。当下慌忙扭转手掌,打在屠龙刀的刀面。 屠龙刀被他这么一打,便偏离他脑袋,从他耳旁呼啸而落。 而秦安也乘机直冲,从他身旁掠过。 “轰!” 木有财眼见又是一掌劈空,心中不由暗恨。落地时牙齿咬得嘎嘎响,但他心知自己并不是百陨的对手,不好对他责骂。但满腔恨意喷涌,只得朝他瞪了一眼,继续向秦安追去。 百陨被他瞪了一眼后,虽神情不变,但目中却闪过一缕冷意。 在他缓缓转身时,见到木有财再次追上了秦安,以一双肉掌隔空发出掌力,竟再次将秦安逼至险境。 老叫花见状不由眯起双眼,暗道:“这木有财今日敢瞪老夫,明日说不准就要一掌要了老朽的性命,今时不同往日,老夫在这襄阳城中呆了几十年,玄冥神掌已经大成,何不趁此机会要了那元军将领与木有财的性命?去往他处逍遥快活?” 心中一念至此,便悄无声息的接近了苏赫巴鲁。 而在同时,木有财内力即将耗尽,不能再用自身仅会的两招降龙十八掌对敌。眼下与秦安争斗不到十个回合,便被秦安反客为主,以屠龙刀劈的他上蹿下跳。 情急之下,他便急声高呼。 “百陨!快来助老子把这小子除掉!” 在他喊出这句话时,老叫花已然隔着甲胄将至阴至寒的掌力打入了苏赫巴鲁体内。 苏赫巴鲁的注意力全都在被他带来的那些精兵身上,一时没有注意,见到老叫花来到身侧也不在意。 阴寒掌力入体时,他也只当寒风袭来,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后,高喊道:“尔等快些动手,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听到他的话后,那些精兵终于不在留手,眨眼间便一拥而上将一个大汉乱刀砍死。 而在这时,老叫花已经笑呵呵的应了木有财的邀请,向着他快步而去。 当他赶到木有财身边时,木有财已经被秦安逼迫到了悬崖边上,就连胸口都被屠龙刀劈了一刀,此时血已浸透棉衣。 木有财见到老叫花赶来时,神情不由一振,苍白着脸道:“你若再迟来片刻,老子就死在这小子手中了!” “怪我,怪我!” 老叫花一边笑呵呵的说着,一边举掌就像秦安打去。 他心中早有计划,此时意在逼着秦安躲避,而非伤人,所以掌掌打在屠龙刀的刀面上,将秦安逼在了正靠在悬崖边上的一颗枯树旁歇息的木有财身边。 木有财眼见老叫花竟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擒下秦安,暗自大骂的同时,也强行提起一口气加入进来。 几个回合后,木有财刚一掌打向秦安,身后的老叫花竟也一掌打在了他的后背。 木有财哪能想到老叫花竟会在关键时刻打他一掌,当下被他这一掌打的趔趄两步,撞在了屠龙刀的刀尖。 “噗嗤——” 刀身霎时穿胸而过! 木有财愕然看向插在自己胸前的半截刀身,又缓缓抬头看了看同样神情惊愕的秦安。 他不由缓缓回头,“你......”。 ‘你’字刚一出口,站在他身后的老叫花便冷笑着飞身一脚踹在他后背。 巨大的力道竟将他踹的往前一扑,撞在秦安身上时力道不减。 秦安被撞的后退两步后,突然一脚踏空。 霎时,他面色一变! 第23章:神雕! 秦安苏醒时,只觉头昏脑涨浑身酸疼,身下亦是粘稠一片。 他艰难坐起时,只见四周白雪苍茫,不远处有零散几颗枯树靠山而立。 仰头看去时,却见自身竟在一处峡谷之中,两旁峭壁冲霄,估摸着足有百丈之高。 心惊自己竟命大如此时,秦安也低头看向自己周围。 当下只见自己身下压着一堆枯树,以及一条成人腰粗,此时已血肉模糊的巨蟒。 再一细看,这条蟒蛇的鳞片竟隐露金色,颇为不凡。 心中因此惊诧时,秦安也艰难站起。接着便看到不远处的一处雪堆中似是趴着一个人。 “难道是木有财?” 他捂着隐隐作痛的脑袋,回想起那夜自己一脚踏空,似乎中途砸到了很多东西。 下意识晃了晃发沉的脑袋后,秦安便踉踉跄跄靠近。却见木有财似乎没有他这般运气,已经砸成了一摊肉泥。 暗自唏嘘的时候,他也弯下腰来用手拨开木有财的手臂,将满是污秽的屠龙刀从血肉模糊的尸体中抽出。 随后举目四望时,瞧见身前身后都有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被积雪覆盖的小路。 此时他虽然不至于心中慌乱,但也有些茫然。索性便朝着面前这小路走去,想着就算走不出这处峡谷,也能将路探清。 却不想,这条小路竟越走越宽,最后更是有处深谷浮现眼前。 秦安居高临下看去时,深谷景色便尽收眼底。 只见约莫三十余丈的崖下是一处已然结冰的潭水,而在潭水不远处,则是一间简陋木屋,瞧那风格竟与山顶上的那间木屋同出一辙。 正当秦安心惊此地竟也有人居住时,忽然听到一声雕鸣自远处响起。这声雕声虽然沙哑无力,但却气势惊人。 紧接着,就见从那木屋中走出一个四五岁的小孩。 也在这时,一头张开双翅足有两丈长的大雕从远处的一处山上滑行在谷中,扇着那羽毛稀稀落落的巨大翅膀落在那小孩身前。 它身形巨大,站在那小孩面前时,光是两只腿就已超过那小孩的头顶。 随后,双双看向悬崖边缘的秦安。 那小孩亦在此刻将双手放在嘴边,大喊道:“你是何人,为何来此?” 声音在谷中回荡时,秦安的目光也在那头巨雕的脑袋上定格。 只见那巨雕光秃秃的脑袋上长着一个拳头大小的血红色的大肉瘤,毛色黄黑,雕嘴弯曲。 一时间,他心中诧异无比。随即心中一动,也是喊道:“小兄弟可是姓杨?” 他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此时喊话时才察觉到自己声音沙哑非常。 那小孩听到他的话后摇了摇头,回喊道:“义父未曾告知我姓什么,只管我叫‘破天’!” 喊完这句话后,他又喊道:“义父离家已有三月,你可是来寻他的?” 秦安闻言惊愕,这小孩是杨过的义子? 又听他问起话来,当即确认似的又问道:“你义父是不是叫杨过?” 那小孩回头看了一眼巨雕,见那巨雕缓缓点头,才开口道:“义父名字我也不知道,只听义母常常叫他过儿!” 秦安闻言后不由深吸一口气,然后又看了一眼那小孩,喊道:“既然你义父不在家,我便也不下去了!” 说罢,向着来时的路返回。 那小孩在谷中看着秦安离去后,便摇摇头又回到了木屋。而那巨雕却望着秦安刚才站立的那处峡谷边缘,久久不动。 大约十几分钟后,秦安已经回到自己坠落的地方,由于腹内空空,这来回几十分钟的路晨已经让他四肢乏力。 当下便用屠龙刀把那巨蟒砍成几段,又切成薄薄几片。接着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将周围那些枯枝拣着聚拢成一堆。用火折子点燃后,便用屠龙刀的刀尖刺穿一片蟒肉放在火上烤了起来。 不一会儿,蟒肉上便滴起血水,然后散发出一股怪异的味道,似腥似香。 秦安不敢随意食用,便就这么烤着,一直等到那片蟒肉烤干以后,才将就着咽进肚中。 如此反复多次,待到身体已经有了些力气后,天色已经昏黄。 秦安又给火堆加了些枯枝后,便起身向着另一条路而去。想着就算走不出去,也能多拣一些枯枝烂叶取暖,免得晚上被冻死在这峡谷之中。 却不想他才刚刚转身,就听身后响起另一个脚步声。 秦安面色一变,急忙持刀转身。 结果却见之前看见的那个小孩正骑在巨雕的脖子上,从通向深谷的那条小路大步走来。 秦安不禁挑眉,待巨雕走近时抬头看向它脖子上的那个小孩,开口问道:“你来此作甚?可是你义父回来了?” 那小孩摇摇头,然后将一个布包裹扔了下来。 在秦安伸手接去时,这小孩亦是开口道:“这峡谷另一头是雕伯伯养大蛇的地方,那些大蛇都凶的狠,你是来寻找我义父的,我怕你不知此事枉送了性命。又担心你饿肚子,便拿了些义母平日里晒的干果给你饱腹!” 秦安掂了掂手中包裹,笑着抱拳道谢后,便看向眼前这头比他高出一大截的神雕。 却见这头神雕的目光正盯着他手中的屠龙刀。 秦安心知这头神雕陪伴独孤求败与杨过已久,早已能够听的懂人话。当即举起屠龙刀问道:“你认识这柄刀?” 神雕看了看屠龙刀,然后摇摇头,接着便转身驼着那小孩离去,只是当它经过秦安烤蛇的地方后,转头看了一眼秦安,接着便叫了一声。 那小孩转头冲着秦安摆了摆手,道:“雕伯伯说小心那些大蛇夜里寻你,让你离开这里!” 秦安神情微动,当即点了点头。 而后看着他们离去以后,心中暗自奇怪这小孩是怎么听懂雕鸣当中所蕴含的意思。 想到这里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另外一边的那条看不到尽头的小路。然后又仰头看了看峡谷两边那光滑的峭壁,思索着该如何躲避那些蛇。 虽然心中怀疑所谓的大蛇晚上会不会来此,但他还是觉得相信那小孩说的话为好。 第24章:杨过(上) 只可惜紫薇真人只传了太上筑基法与蜀山入门剑术,并没有将‘仙风云体术’‘醉仙望月步’‘牵云曳雪诀’这三大轻功身法也一并刻印在记忆之中。 否则的话,秦安稍有修行便能随着神雕从那三十余丈高的悬崖上下去,不至于被困在此地。 眼看着那小孩骑在神雕身上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秦安也将目光收了回来,仰头看向两旁峭壁。 只见距离地面十余丈的地方有几颗扎根于山石中的松树,如果可以爬上去的话,倒是可以躲避大蛇。 想来大蛇应该爬不到这么高的地方上,毕竟两旁峭壁冲霄,又如刀削斧劈般光滑。 虽说眼下他可以借用屠龙刀的锋利,在峭壁上切割出一个个小口,然后在踩着小口一步步爬到扎根于峭壁中的那颗松树上面。 只是......最下面的洞口倒是好挖,可他若是将脚伸进去,再用白余斤重的屠龙刀去挖头顶的洞,怕是天黑都爬不到松树上面。 毕竟冬天的夜色来的早,而此刻天色就已经昏黄,距离夜色降临眼看着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这种情况下,秦安觉得哪怕盘坐在地上多修炼出来几缕元气,到时候和大蛇拼杀,也比这个计划要靠谱。 先前在破庙中,他已经体验过元气在掌心瞬间爆发时所产生出的巨大威力! 而刚才用屠龙刀去切割那条巨蟒时也没有感觉到什么阻力,倒时只要小心一些,想来抗过今晚不难。 待到明天,再想办法从悬崖上下去。 一念至此时,秦安索性便趁着天还没黑,盘坐在地修行起《五气归元诀》来。 只是他闭眼不到几息时间,却又猛地睁开双眼,目中露出疑惑之色。 那夜在柴房中,他总共修炼出三缕元气,以一柄寻常单刀将屠龙刀击飞时曾爆发过一缕。按理说,他丹田中应当还有两缕,但他却发现丹田中那两缕元气竟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掉了。 想到这里时,秦安神情一动,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按理说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就算中途砸到许多枯树,又有那条巨蟒当垫背,也不会刚苏醒便能行动自如。最起码,五脏六腑也会因为巨大的冲击受些损伤,而身体表面亦会出现许多划伤。 可他早在先前去往悬崖的那条小路上就将身体检查了一遍,却什么都没有发现。而刚才准备修行时,也没有察觉到五脏六腑有丝毫受损的症状。 再一回忆《五气归元诀》总纲中有言‘五气为护体之华’之言,可见元气虽然是五气归一所蕴,却也有护体之效! 秦安猜想着可能是那两缕元气在那个时候护住了他的身体。 想到这里时,他不免联想到此前在山顶曾躲闪不及,被木有财以降龙十八掌的一招打在胸口,而他只是被巨大的力道震的退后几步,自身却无损伤的事情。 可见,元气果真是有护体之效。 想来巨蟒的咬合力或者绞杀力应当比不上他从百丈悬崖摔下来时受到的冲击大! 倘若他抵挡不住,也能从小路尽头的悬崖上一跃而下,或者去求助神雕。 思索至此时,秦安心中稍定,安心闭目修炼起来。 只是,刚过了不到一分钟,他突然皱起了眉头。 或许是因为先前吃了那几片蛇肉的缘故,也或者是其他某种原因,秦安突然察觉到自己此刻的修炼速度竟快的可怕! 那夜修炼了几个时辰也只炼化出三缕元气,而此时刚一修炼,就已经有一缕元气在丹田中诞生。 可既然已经开始修炼,他便凝神静气,渐渐抛开了心中的疑惑。 毕竟修炼时最忌心思不净。 ...... 不知不觉,夜幕笼罩了峡谷。 或是因为峡谷极深的缘故,哪怕有呜呜呼啸之音响起,但峡谷之中却也感受不到风意。 除此之外,亦有许多躲避寒风的生物无声无息间来到了峡谷。或是生物本能,亦或者是木有财的尸体散发出人类闻不到的味道,那些生物竟聚集在了木有财那血肉模糊的尸体上。 被咬断的骨头声与细小的咀嚼声以及淡淡的血腥味渐渐传远,将另一群庞然大物吸引了过来。 与此同时,一只通体血红,后腹部隐隐呈现淡金色,足有成人脚掌大小的蝎子突然从峭壁高处坠落下来,掉在了秦安的肩头,使他猛然惊醒。 秦安骤然睁开双眼的同时,那只落在他肩头的蝎子也在瞬间使动蝎尾刺向他的脖子。 可就在蝎尾接触到他皮肤的瞬间,一层无形气流骤然出现,不仅护住了秦安的身体,更将那只蝎子弹飞。 蝎子刚一落地,便快速窜离此地,不久后便爬在一处光滑的凸起物上,紧接着,一双竖瞳在黑暗中猛然睁开。 下一刻,蝎子于黑暗中悄无声息的消失。 而在同时,秦安仰头看了一眼夜空。 只见寒月泠泠,其色皎然。 此时峡谷在月光的照耀下银华遍布,某些地方反倒是比黄昏时候还亮了几分。 回想起先前闭眼准备修炼,仿佛在上一刻。 只是,‘修行无甲子,岁月不知年’的念头刚在脑海中浮现时,秦安便神情一变,注意到了远处虽藏身与黑暗之中,但一身金色鳞片却在月光中缓缓晃动的庞然大物。 几息后,一条条成人腰围粗细,长短不知的巨蟒缓缓扭动着身躯,从黑暗中显现出来。 一时间,腹部摩擦沙石的声音,已经压过了那些生物咬断骨头的声音。 秦安下意识屏住呼吸,贴着冰冷透骨的峭壁缓缓站起身来,将屠龙刀紧紧攥在了手中,体内刚修炼出来的三十缕元气在他下意识的警戒起来时,逐渐散布全身,将笼罩在体外的寒意驱散。 直到此时他才注意到木有财的尸体上竟密密麻麻的爬满了许多生物。 只是原本血肉模糊的尸体,眼下竟只剩下了半截骷颅,以及血液与积雪凝成的碎小冰块。 哪怕体内元气已经驱散掉了天气带来的寒意,秦安也觉得头发发麻,心中发冷。 第25章:杨过(中) 夜幕下,五个膀大腰圆的元军正在襄阳城墙上刚修补好的城楼中豪饮。 “苏赫巴鲁若不是靠着他额格其(姐姐),怎能当上襄阳守将?如今他死了倒也好,免得咱们兄弟白白送死!” “我跟随大汗征战多年,还从未见过这等为了私仇小怨,便将守城兵卒调离的守将!” “嘿,哪里是私仇小怨,我早已听人说了,宋人的神雕侠以前将随身兵刃送给了咱们曾经那位金刀驸马的女儿做贺礼,然后那位金刀驸马将那兵刃熔铸成了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刀!昨夜苏赫巴鲁见到了那柄宝刀,便想送给大汗,只是他却吃鸟不成反丢了一把米!” “说起来,苏赫巴鲁的样子你们看到没有,啧啧,脸上结满冰霜,浑身青黑冰冷,就像是被冻死的一样!” “哦?这却不知,你详细说说......” 他们几人闲聊时,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在纸窗外,一道浑身披着黑袍的高大身影正侧站在木墙旁静静听着。 待到他们聊起苏赫巴鲁死状如何凄惨时,隐藏在木墙下的那道声音亦是无声无息的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他赶到城南的郭府,并轻而易举的跃在墙上时,只见往日灯火通明的房屋已是漆黑一片。 进入屋子后,早已寒暑不侵的他亦觉寒意遍体。 却见屋子凌乱非常,不止桌椅倒落一地,就连书信古籍亦是散落四周。 他沉默着将桌椅扶起,在桌前静坐片刻,暗自伤悲道:“郭伯父,过儿来迟一步!” ...... 与此同时,在深谷下的那间木屋中,‘破天’乖巧的给刚进屋的那位身穿一袭白衣的年轻女子倒了一杯热水,道:“义母,你快给破天讲讲,你们离家三月去了何处?有见到什么热闹事吗?” 那白衣女子声音清冷,言简意赅道:“并未见到。” 破天早已习惯义母对待他时的冷漠,在他看来,普天之下也只有他义父那样的大英雄,大豪杰,才能见到他这位义母柔声细语的模样。 哪怕他年纪尚幼,不懂美丑,但也喜欢看着他义母那白净漂亮的脸庞说话。 此刻见到义母说完话便不再理他,独自望向窗外沉默时,他便说道:“义母,在你与义父离家期间,有两个人前来寻找义父!” 女子闻言时微微侧头,目光虽然没有瞧向他,但破天却知道自己说的话义母喜欢听,心中不由高兴起来,有些兴高采烈的说道:“第一个人是一个身穿青衣的老伯伯,他来寻找义父和一个叫做小友的人,然后听说义父不在后,就摇摇头走了,我问他时,他说他日渐无力,活不久了,所以准备乘船出海,临走前想与义父和小友共饮几杯。” 女子瞧着窗外出神,只听描述她便知道那人是谁。 普天之下,称呼她丈夫为小友的人,只有一位。 却不想时光荏苒,连那位都已老迈至此,竟说出‘日渐无力,活不久了’的话语。 正当她想到这里时,只听丈夫收的义子又开口道:“还有一个是今天下午见到的,是个和义父一样好看的人,他从雕伯伯养大蛇的那个地方出来,也说要寻义父,听说义父出远门后就转身走了。我担心他被雕伯伯养的大蛇吃掉,就去提醒了他,然后把义母给我留的干果给他拿去一些!” 破天说完这句话后,只见女子从进门后第一次用正眼看他,声音清冷道:“若是我们回来的晚,你将干果送与他,你吃什么?” 破天挠挠头笑道:“义父常与我讲郭伯伯的事情,我想着这么做也许能让义父开心,便做了。没想到自己吃什么,不过,想来雕伯伯见我没吃食时,会给我送一些的!” 女子闻言后便也不在理会他,又将目光看向窗外。 破天眼见如此,便又绞尽脑汁的想着话题,然后说道:“那人似乎与上次来的那个老伯伯不同,下午我将干果送他时,发现他竟将雕伯伯养的大蛇杀了一只,雕伯伯见到那条蛇的尸体后就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叫了一声,我想雕伯伯是提醒他小心夜里有大蛇咬他!” 他见女子依旧不为所动后,又道:“他手中拿着一把刀,雕伯伯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 话落时他见女子仍旧不言不语后,便垂头丧气的离开。 而在这时,进入襄阳的那道身影正满怀悲伤的在夜幕下的襄阳城中游荡,眼前浮现出昔日景象。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城东。 而在城东的某条街上,名为‘东来客栈’的客栈一楼,董掌柜正与苏醒过来的张百草说着昨天半夜与今天白天里发生的事情,言及秦安时,语中满是悔恨。 认为若不是自己看到他丝毫不尊敬郭黄夫妇,不由心中怒火中烧,说了些气话,他也不至于如此。 面色苍白的张百草听他说完后,便道:“我见到秦安兄弟的第一面时,就已经察觉到他不对劲,我这种不对劲并非是你所说的对郭大侠与黄女侠的不敬,而是他似乎游离在众人之外,直到关老爷子死在他面前时,他似乎又一下子融入了进来。” “听你说,他曾说过‘杀了那泼皮为破虏报仇’‘杀了木有财给曾经做个了结’,可见他虽然不记得曾经,却也是个心怀侠义之人,唤做你我,都已经不记得曾经,又何来报仇了结一说?” “想来他带着屠龙刀来到你这里也是如此,他哪怕不记得这柄刀是郭大侠在百般嘱咐后交给破虏的,但却冥冥中感觉到那柄刀很熟悉,便带来了你这客栈,这才让你知道他的身份!” “说来也是蹊跷的很,郭大侠将神雕侠送与郭二小姐当贺礼的兵器熔铸成屠龙刀的事情,只有咱们这群人以及丐帮的人知道并认识,而那日偏偏有个老叫花守在了你这东来客栈外,可见咱们那夜哪怕蒙住了脸面,却依旧被襄阳分舵的那群叫花子认了出来!” 他说道这里后,摇头叹了一声。 “若非如此,又怎会在短短四日间生出这般多的事情?” 他话音刚落,就听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第26章:杨过(下) 骤然响起的敲门声,将董掌柜与张百草全都惊的心头一颤。紧接着,两人便目露警戒的看向木门。 “门外何人?” 董掌柜沉着声音问道。 他话音刚落,便听门外那人回道:“天寒地冻,外乡人前来投宿,还劳掌柜行个方便。” 董掌柜闻言时与张百草对视一眼。 虽说他这客栈一直都开着,但近年来只来过秦安一个人。 眼下襄阳城破的消息都还没有传出去,又从哪里来的外乡人? 心中奇怪之下,董掌柜朝着门外喊道:“客官稍等,老朽这便来开门!”顺便给了张百草一个见机行事的眼神。 在张百草轻轻点头后,他亦是缓缓站起走至门前,然后将门栓慢慢拉开...... 同一时间,秦安双手持刀,将一条张开血盆大口向他咬来的巨蟒从中劈开! 血液淋身时,他挥动刀身将紧随而来的另一条巨蟒的脑袋拍的转向旁边。接着快速后退几步,以刀使出向前直刺的剑招,刺向了已经将脑袋挪回来,并再次张开大嘴的蛇嘴中。 一刀刺入它喉咙后,就用力向下一按,又一拖,便将这条巨蟒的整个下颚划开。 受此巨痛后,它粗长的身体立刻扭动拍打起来。 秦安见状急忙后退时,亦有七八条巨蟒从地上游动着向他快速接近。 心惊下,他只得横刀胸前,防备着随时都有可能到来的攻击。 只见这些蟒蛇嘶嘶叫着,尾部用力的在地面拍打着,不止将积雪打的四散飞舞,更将积雪下的碎石块也拍打的撞在两旁峭壁。 同时,前身渐渐离开地面,人立而起,居高临下的吐着信子。以此来感知着秦安的动静。 随着秦安后退,它们身子也渐渐前倾而去。 秦安将屠龙刀攥的更紧,一双目光死死盯着眼前这些蟒蛇的一举一动。 只可惜昔日他在蜀山上,未曾学过拳脚功夫,除了每日的早课之外,其余时间都去观看内门师兄如何铸剑,如何修炼剑法。那时的他对于御剑飞行近乎痴迷,想着只要熬过六年自然就可以以气御剑,所以未曾像与他交好的那几位一样,每日闲暇都去练拳练脚。 就当他想着这些时,巨蟒的声音终于传至深谷,将另一处山上的神雕惊动。 它很人性化的眨了眨眼睛后,便笨拙的缓缓站起。扇动了几下只有着零散羽毛的翅膀,就摇摇晃晃走到悬崖前。接着发出一声高亢鸣叫后一跃而下,向着峡谷滑行而去。 秦安听到雕声的瞬间,精神便为之一振。 而蟒蛇虽然无法听到声音,但却通过气流的震动,察觉到了神雕的到来。当即嘶叫着缓缓向后退去,很快便退回了黑暗之中。 秦安见状,不由长出一口气,神情亦是一松。 不一会,沉重的脚步声自峡谷中响起。 秦安回头看去,便见一道高大的身影在月光下缓缓显现而出,眨眼间,就露出了神雕那一摇一晃向他走来的身影。 同一时间,神雕先前发出的那声雕鸣在山谷回荡不绝,渐渐传至苍穹。 襄阳城中,自从开门时认出来人的身份后,董掌柜便与张百草精神一振,你一言我一句的开始长篇大论起来。 他们先是说了这几年城中发生的事情,又将襄阳城破那夜至今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全都说了个清清楚楚。 只是在谈及秦安时,两人皆有保留,只说了他如何受黄蓉嘱托护送郭破虏出城,又如何在重伤之下反杀泼皮,为郭破虏报仇。怎样来到襄阳城寻找他们,又怎么与襄阳分舵起了冲突...... 硬生生在来人心中竖立起一个义薄云天的形象,使得来人未曾见到他们口中所说的秦安,便已心生好感。 而且由于来人的出现,张百草早已将楼上休息的其他几人也都唤醒,众人一起讨论起来。 也在这时,夜空中突然传出一声高亢雕鸣。 杨过闻声侧目,然后含笑听完众人当前的长篇大论后,才缓缓站起身子与众人说道:“今夜才知这些时日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只是天色已晚,杨过不便打扰各位休息,就先告辞。待到明日黄昏时,再来与各位把酒言欢!” 众人纷纷开口留他,但被他再次拒绝后,便也只能心中叹息着将他送出门外。 眼看着杨过正要转身时,一个年近五十的老者将一本泛着暗黄色的薄册交在他手中,并言道:“虽说神雕侠一路风尘,老夫不应在劳烦您,只是那夜原本答应好秦兄弟将这黄鹤经赠与他,却不想发生了这些事情。还望神雕侠它日闲暇时去那深谷看看秦兄弟是否能够吉人天相,转危为安。若他还活着,便将这册子交给他!” 说罢叹息一声,摆摆手道:“若他尸骨无存,这册子便在谷下焚烧掉吧!” 话落向着杨过抱拳,神情黯然。 杨过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与众人言道明日再会时,便一转身跃上了对面的房屋,几个纵跃后,身影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董掌柜望着杨过消失的身影,不由感慨道:“那夜若是神雕侠也在的话,郭大侠与黄女侠又怎会遭此大劫?” 身旁的张百草缓缓点头,开口道:“只是没想到连老顽童那般道家高人,竟也在百花谷中也骖鸾驭鹤而去!” 董掌柜闻言轻叹一声后,似是想到什么事情般突然摇头一笑,道:“老朽突然想起昔日,只要有人在老顽童面前提起‘瑛姑’二字,他便立刻神情大惊,远遁千里。没个三年五载,他是决然不会现身的!” 杨过的现身使得他们几人心中的阴霾骤然消散,此刻聊起昔日昔时的趣事时,不由开怀大笑起来。 而在这个时候,秦安则看着神雕用那弯曲的雕嘴将他先前砍杀掉的几条巨蟒翻转过来,接着从蟒蛇腹中叼出一颗颗猩红色,足有拳头大小的蛇胆,一仰头便吞进肚子里。 剩下最后一条蟒蛇的时候,它从蟒蛇腹中将一颗比之其他要小一些的蛇胆叼出,将嘴凑近秦安。 秦安见状愕然,没想到自己竟也有被神雕喂蛇胆的这一天,当即从它嘴中取下蛇胆。结果将蛇胆放在嘴前时,一股怪异的味道扑鼻,让他稍有迟疑。 也在这时,只听一道爽朗的笑声从头顶响起。 “初次吞服蛇胆,是会迟疑的,但最好立刻塞进嘴里,闭着眼睛用力咽下去就好!” 第27章:剑冢(上) 秦安听到声音后便抬头看去,但神雕的速度比他更快,一声高亢雕鸣骤然响彻耳畔,震的他耳朵刺痛。 也在此刻,伴随着呼呼风身,一道身影从峭壁上滑了下来。 他才刚落地,神雕便快步而去,扇动翅膀拍在他的身上,不住高亢啼叫。 来人发出一声声大笑,也是拍了拍神雕的腰间,道:“一别三月,雕兄别来无恙!” 深谷中,听到神雕的一声声啼叫中满是欢喜之意后,原本侧卧在床榻上的白衣女子突然坐起身子。侧头细细听了一会儿后,神情如冰霜融化,瞬间露出笑意。 “许是过儿归来了!” 想到这里,她立刻从床榻上翻身下地,推开房门伫立门前,淡淡笑着看向回荡着雕声的漆黑深谷。 也在这时,杨过站在神雕身前,脸上挂着淡淡笑容看向秦安。 秦安也在同时打量着杨过。 在他的印象中,杨过是极为年轻的。 但此刻看去,却发现他的头发已然发白,一张脸上也已经刻下了岁月的痕迹。没有了昔日的桀骜不凡,多了些平易近人。 高大的身材上披着一件长长的拖地黑袍,而那双眼睛哪怕在夜色中,也依旧炯炯有神。 在他打量杨过的时候,杨过第一眼看到是便是被他提在手中的屠龙刀,那黝黑的刀身给他带来一种熟悉感。 随后打量秦安时,也是有种熟悉感。 “想来是客栈里的几位老者提及了他一夜,使得我竟有种似乎认识他许久的感觉。” 念头转动时,杨过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秦安当即将自己的名字报与他听。 杨过笑着点头,也不提自己在客栈中已经知道秦安这个人的存在,仿佛初闻他的名字一般,开口道:“秦兄弟是哪里人士?” 秦安面带敬意的答道:“不瞒神雕侠,我是襄阳人士。” 杨过颔首,故作疑惑道:“那秦兄弟深夜不在襄阳,来此深谷作甚?” 秦安不疑有他,便苦笑一声将自己失足掉落山崖的事情说了一遍。 杨过含笑听着,也不打断。 待到秦安说完时,杨过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开口道:“先前我还以为秦兄弟是从深谷的另一条路上来,正要问你可曾见过我那义子,却不想你竟是从这峭壁之上失足摔下!” 话落时,他又笑道:“没想到秦兄弟年纪轻轻,功力却如此深厚,从百丈悬崖摔落竟毫发无损,这般功夫,足以响彻天下,杨某亦是自愧不如!” 他虽没有询问,但话语之中却满是询问之意。 秦安听出来后,便摇摇头道:“哪有什么功夫,全靠命大,摔下来时砸到许多枯树,又有一条大蟒垫背,才侥幸活了下来!” 杨过缓缓点头,然后看向他手中的蛇胆,道:“这蛇胆还是早些吞服为好,待凉了以后,可就苦涩腥臭难以入嘴了!” 秦安听他说起,才想起自己手中还托着一颗热气腾腾的蛇胆。 当即点头将蛇胆放至嘴边,只是张大嘴巴后,再次迟疑起来。 杨过见状,突然笑道:“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说罢突然挥袖,一缕气劲打在那蛇胆之上,不仅没有击破蛇胆,反将它从秦安的手中击飞,直入喉咙。 骤然一股腥臭在嘴里爆发时,秦安霎时瞪大了眼睛。 也在同时,杨过上前一步,速度极快的伸手在他喉咙处一点。 当下秦安就觉得喉咙一痒,下意识便将那蛇胆咽了下去。 在他五官皱在一起的时候,杨过亦在笑道:“天色已晚,谷中阴寒伤身,秦兄弟不妨与我回家喝杯热水暖暖身子!”说罢看向神雕,道:“劳烦雕兄把这些大蛇也一并带下去。” 神雕闻言点头,转身用嘴将一条巨蟒叼住,摇摇晃晃的先行一步。 杨过看了一眼神雕的背影后,又将目光转在秦安身上,开口道:“不瞒秦兄弟,杨某久居深谷,前些时日又与妻子离谷去看望一位故人,对于襄阳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正好秦兄弟是襄阳人士,回家喝杯热水与我说一说这些时日襄阳发生的事情。” 秦安想了想便也点头同意,便与他跟在神雕身后,向着深谷而去。 路上杨过与他边走边聊,谈起郭靖黄蓉身亡之事时,语中满是悲意。 当他们穿过小路来到悬崖边上时,杨过一眼便瞧见了在木屋前静静站立的那一袭白衣。 一路走来他已经知道秦安不懂武功与轻身之术,当即用左臂搂着他的肩膀,从悬崖上一跃而下。 他轻功已然绝世,此番搂着秦安从三十余丈高的地方跃下,亦能轻飘飘的落地。 这时,站在屋前的小龙女已经发现杨过的身影。 当即淡淡笑着迎了上去,然后与杨过抱在了一起。 自从经历过断肠崖十六年分别后,他夫妇二人便从此形影不离,以致只是这短短一会不见杨过,小龙女心中便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杨过与小龙女温存时,已经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人。 小龙女更是如此,经历种种磨难后。她眼中只容的下杨过的身影。世上其他人的生老病死,已然与她无关。 秦安深知他二人一路走来有多艰难,便也没去打扰,侧头看向木屋。然后就见到睡眼朦胧的‘破天’站在门前向他招手。 当他来到木屋门前时,只见破天突然像个大人一般摇头一叹,道:“义父义母向来感情深厚,他二人总有说不完的话!” 说罢,抬头看向秦安,笑嘻嘻的道:“大哥哥是否在谷中看到了雕伯伯养的那些大蛇,先前听到雕伯伯的声音后,我便趴在窗口见它向谷中飞去。” 秦安笑着点点头,道:“不止见到了,我还杀了几条,然后你雕伯伯喂了一颗蛇胆给我!” 破天闻言后双眼顿时睁大,向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秦安,道:“雕伯伯以前也喂我吃过,只是我吃过一次后,往后就算饿肚子,也不愿去吃了!” 说着感觉舌头一苦,连忙吐了吐舌头。 秦安见状不由笑了起来。 也在这时,杨过与小龙女缓缓来到门前。 他先是揉了揉破天的头,然后转头对秦安说道:“这是杨某的妻子!” 虽说心中好奇小龙女的模样,但他一直都没有去看,此时听到杨过介绍后,也只是低头抱拳道:“见过龙大嫂!” 杨过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笑道:“咱们进屋再聊!” 说罢,带头走入木屋。 第28章:剑冢(中) 几人走进屋子后,杨过便揉揉破天的脑袋,嘱咐他去烧些热水。 随后邀请秦安落座,笑着询问起襄阳城内最近发生的事情,秦安当即便将自己了解的事情告诉了他。 杨过静静听着,神情虽无异样,但心中已有计较。 虽然只与秦安初识,但随着年岁增长,阅历愈加丰富,他的心计已然不输黄蓉。 而且由于年少时日子过的凄苦,察言观色都已经成为了他本能。 这一路走来又经历了种种磨难,使他虽没有黄蓉的锦心绣肠,但也胸藏韬略,腹隐珠玑。 通过先前在东来客栈中的听闻与秦安此时的述说,他已然将这些时日发生在襄阳城里的事情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心中敬佩‘郭伯母’竟能想出以刀剑为由,来引起江湖纷争,以此达到驱狼吞虎谋划天下的明谋,杨过的目光也看向秦安,笑着问道:“如此说来,此刀便是我昔日的那柄长剑?” 秦安一边点头,一边将屠龙刀向杨过递去。 杨过笑着接过屠龙刀后,便轻轻放在桌上,接着用手掌缓缓摸过刀身。在此期间似是察觉到什么一样,手掌停顿了下。 接着抬头看向秦安,开口说道:“先前我从峭壁上滑下时,见到秦兄弟似乎用此刀使出了一式剑法?可是比起刀法来,更擅长剑法?” 秦安笑道:“其实对于剑法我也只是一知半解,从未修炼过。但比起刀来,更喜欢长剑!” 杨过闻言后朗声一笑,开口道:“杨某亦是如此,喜剑更甚于刀!” 话落时,他用手指轻轻在刀背上敲了敲,沉吟道:“杨某有个不情之请,想用一柄不逊于此刀的长剑与一门剑法,来换取秦兄弟这柄屠龙刀!” 说罢,他抬起头来直视秦安,笑着道:“秦兄弟也不要忙着答应或者拒绝,待到明日我带你去见一位前辈,届时你再回复我即可。” 说完这段话后,他伸手抚摸着刀身,语气惆怅的轻叹一声,道:“郭伯父待我如子,此刀也算是他的遗物,为兄想要将它留在身边!” 在他说话时,身旁的小龙女不由将他的左手握住,似是感觉到了他心中的悲伤。 杨过转头对着小龙女笑了笑,然后看向秦安。 秦安目光低垂,沉思起来。 事实上,早在得到屠龙刀的第一天他就有了想要把这柄刀重铸成剑的想法,并且付诸了行动。 毕竟,曾几何时,他便是因为‘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这句话而加入的蜀山派,自然喜剑胜于爱刀。 哪怕此刀锋利无双,他也不喜欢。 此时杨过既然想要用一柄不逊色于这把刀的长剑,以及一门剑法来换,他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想到这里,秦安当即轻轻点头,同意了杨过的请求。 见到秦安点头后,哪怕杨过早已练就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此刻也不禁开怀大笑起来。 一旁坐着的小龙女见状,不由看了秦安一眼。 也在这时,破天端着摆有几个杯子的托盘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 在他将杯子分别摆放在众人面前时,杨过也是对秦安嘱咐道:“谷中那些巨蟒是雕兄所养,以前喂了许多山珍以及一些为兄也不认识的药材,蛇胆有异效,不仅能明目活血,更能强身健体,秦兄弟今夜最好能够打坐一夜,如此方能让蛇胆的功效发挥到最大!” 秦安闻言点头,先前神雕将蛇胆叼在他面前时,他心中就闪过一个念头。蟒蛇肉尚且有奇效,蛇胆的效果应该还在蟒蛇肉之上。 在他想着这些时,杨过则看向站在桌旁的破天,揉着他的脑袋,笑着问道:“可曾收拾好客房?” 破天微微扬起下巴,道:“义父莫要小瞧了我,早在烧水时,我就给大哥哥把房间收拾好了!” 杨过满意的点头,道:“不错,明日一早义父便教你习武练功,你不是早就吵闹着要飞檐走壁吗?明日可要用心习练!” 破天当即一喜,在偌大的木屋里大呼大叫,更是跳在床榻上翻滚起来。 杨过见状忍不住摇摇头,看向破天的目中满是宠溺之色。 随后回头见到秦安也笑着看向破天后,忍不住对秦安解释起来:“这孩子的父母死于战乱,我有一年路过嘉兴,见到他衣衫褴褛,在街上与一帮小叫花子打在一起,就将他带了回来。” 说道这里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突然摇头一笑,道:“不曾想他的性格与经历竟与我儿时极为相像,一时兴起便收了他做义子,破天这名字则是他原本的名字。” 话落时,他摸了摸下巴,意有所动,说道:“我近日想着让他随我姓杨,顺便帮他将名字也一并改掉,破天这名字太俗,反而听着让人感觉怪异。” 说着话,他看向身旁小龙女,开口道:“昔日郭伯父常教导我,为人当顶天立地,为国为民,龙儿你觉得顶天这名字怎么样?” 小龙女侧头靠在他的肩头,轻声道:“过儿你取的名字自是极好的!” 杨过笑着点头后,又看向突然间怔住的秦安,问道:“秦兄弟你觉得杨顶天这名字如何?” 秦安这才回过神来,然后在杨过的注视下轻轻点头,道:“不错!好名字!” 杨过当即回头唤了破天过来,并询问他可愿意把名字改成杨顶天。 虽说破天年纪尚幼,但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他在年幼时亲生父母就已经死于战乱,因此对于自己的亲生父母一直也没有印象。 而杨过自从将他从嘉兴带回来后就对他极好,小龙女虽然性格冷淡,却也时常关心他。 因此,他在心中早已将杨过夫妇当做了自己的爹娘。 眼下听到杨过想为他改名,不由眼眶一红,一把抱住了杨过,哇哇大哭起来,断断续续的一连说了好多声愿意。 杨过轻轻摸着他的头发,神情突然有些恍惚。 “嘉兴那位神医曾说龙儿小时常年在寒冰床上练功,以致伤了身体,故而无法生育……也在那年,我遇到了这个性格与我相似的孩子。” 想到这里,他低头看向仍旧大哭不已的杨顶天,心道:“也许……这孩子是上天怜我夫妻多灾多难,特意赐下来的。” ...... 第29章:剑冢(下) 翌日; 盘坐在简陋木床上修行了一夜的秦安,在阳光穿透纸窗照耀在他脸上时,不由缓缓睁眼。 随即轻吐一口浊气,伸着懒腰。 那谷中巨蟒果真已经成为了一种异兽,不仅蟒肉能够增快元气的提炼速度,就连蛇胆都有明目补肾,增强体质的功效。 秦安感觉如果一直都住在此地的话,不需要半年他就可以靠着蛇肉蛇胆将内气凝聚成液,达到练气期; 昨日从峡谷中醒来时,他丹田内已然空空如也,但只是吃了几片蛇肉以及一颗蛇胆,他丹田内的元气数量已经超过百缕,已然自发运行全身。 如今只需要将蜀山的入门剑术修炼成功,他便可以开始修行太上筑基法的第二个阶段--养心静性。 与之匹配的功法为《五泉涤心法》与《坐忘论》; 修行《五泉涤心法》,需要观想清泉,以此来达到浊浊肉身融入天地自然的境界,届时自可明悟万法万理。 当然,这是功法的注释。 真实效果是在观想自然的同时,提高心境,并吸取万物之精华,使体内元气晋升为灵气。 至于《坐忘论》则是《五泉涤心法》的晋级功法,只需要静心打坐,诵念诸般经文,自经文中领悟属于自身的功法。 何日领悟出功法,便可进行下一阶段的修行。 蜀山弟子常称这个境界为‘悟道境’,因为下一个阶段的知‘道’识‘道’,是需要进行红尘历练,经历种种,放下种种。 秦安昔日在蜀山上时,常听内门师兄姐提起,又有师兄师姐迷失在这一过程中,此生与道无缘。 正当他的思绪不知不觉中飘远时,只听窗外突然响起杨过那爽朗的声音。 “秦兄弟还未醒来吗?” 秦安闻言回过神来,连忙应了一身后,便穿鞋下地推门而出。 在他来到谷中时,只见昨夜刚改名为杨顶天的破天,正在一处空地上扎着马步。瞧他双腿颤的厉害,许是已经扎了有一段时间。 杨过见到秦安瞧向杨顶天,便笑着道:“杨某昨夜与他提起昔日在全真教的日子,那时想要练功都没人教,人人对我百般欺辱。”说道这里时他已经走到秦安身边,与他一起望着杨顶天的身影,目露欣慰说道:“这孩子听了以后,便安慰道义父放心,顶天一定会练好功夫,去找全真教的麻烦,让他们一个个的向义父道歉!” 说道这里时,他嘴角隐隐浮现笑容。 秦安闻言也是一笑,开口道:“神雕侠请放心,这孩子来日一定会震惊天下的!” “如果......他真是未来那位明教教主的话!” 最后这一句话他并未说出来,只是看向杨顶天那颤抖的双腿。 这时杨过也回过神来,拍拍秦安的肩膀笑道:“你我一见如故,称我为杨大哥便可,叫神雕侠反而生疏!” 秦安闻言一怔,愕然道:“这不太好吧,您扬名天下时,我还未出世......” 杨过闻言时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道:“何须理会这些,你我愿意便行了,哪管其他人怎么说。昔日老顽童不也是与我郭伯伯义结金兰,他俩当时也未曾考虑良多!” 话落又重重拍了拍秦安后背,道:“此事便这么定下了!”说罢看向另一处山崖,道:“你与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位前辈!” 说着话,便向东而去,秦安见状便紧紧跟在他身后。 大约半个时辰后,杨过驻足于一处满是枯枝烂叶的山洞前,回头看向秦安,开口道:“你随我进来!” 说罢,右臂那空荡荡的袖子无风自动,挥舞着将山洞前的枯枝烂叶一并扫开,露出了通道。接着跪在洞前,恭声道:“弟子杨过,前来叩见前辈!” 秦安见状,便也有样学样,跪在杨过身旁道:“弟子秦安叩见前辈!” 杨过闻言冲他点点头,这才站起身子向着洞中走去。 秦安看了他一眼后,便随着他走入阴暗的山洞,而后不由打量起来。 只见这山洞高不到一丈,深不到三丈,一眼便可看到尽头山壁,洞中除了一张石桌、一张石凳之外,只有一个角落用石块垒建出的一座坟丘。 坟丘前立有一座石碑,上刻‘剑魔独孤求败之墓’八个血红大字。 在这八个字旁,则有一行字另起一行,与之并列。 上书:“纵横江湖三十余载,杀尽仇寇,败尽英雄,天下更无抗手,无可柰何,惟隐居深谷,以雕为友。呜呼,生平求一敌手而不可得,诚寂寥难堪也。” 哪怕秦安昨夜听闻杨过要带他来见一位前辈时,心中已有猜测,但在此时亲眼见到剑魔独孤求败的墓碑后,心中亦是震动非常。 杨过见他望着碑上那行字一动不动,神情怔怔。不由缓缓点头。 他早从董掌柜等人口中了解到了秦安的一切,昨夜之所以还要故作不知的听他重新讲一遍,便是想要进一步了解他。 他游历江湖已久,见多了人前英雄豪杰,人后狼心狗肺之徒。 哪怕听董掌柜说起秦安是由黄蓉一手带大,又被郭靖教导了许多道理,他依旧测试了一番。 昨夜秦安提了许多事情,唯独提到他自己时一语带过。 杨过自问自己在秦安这个年龄时也做不到这般宠辱不惊,他少年时意气风发,性格急躁鲁莽,直到经历了种种磨难,才得以洗净铅华。 昨夜听说了秦安的年少经历时,心中就已经对他心生好感。 毕竟他年少时也是由郭靖带着,被黄蓉教着读书写字明理。 如果说这近乎相同的经历只是让杨过对秦安抱有一分好感的话。 那么秦安护送郭破虏出城,拼死为郭破虏报仇。后被襄阳分舵的人抓起来,宁死也不透露郭破虏的消息,反而带着背叛郭黄二人,以致他们力竭而亡的木有财一同跳崖,则让他有了与之义结金兰的心思。 “想必郭伯父郭伯父在天之灵,可以安心了!” 想到这里时,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更是仰着头不让自己流出泪来。 第30章:剑冢(终) 或者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的缘故,杨过并没有想到,由于董掌柜感觉自己亏欠秦安良多,又觉得他已经坠崖身亡,才在言语之中多有夸大与赞美。 而秦安初来乍到,对于己身情况也只是最近才了解了三五分,自然在提起襄阳时的事情时,将自身忽略。 以致杨过因此产生了些许误会。 而秦安更是不知杨过早在城中对他了解了一番,两人又谁也不去提起这件事情。 …… 当秦安从碑文上回过神来瞧向杨过时,只见他仰着头,双目怔怔出神,似是看向洞顶的那一片漆黑。 秦安装作初知‘独孤求败’此人,当即轻叹一声道:“寄情于剑,与雕为友,败尽天下无一敌手,无愧剑魔之称!” 杨过听闻秦安所言,不由深吸一口气,缓和了下心中情绪后,沉声道:“我昔日来此时,也是感慨良多。曾想着日后找到龙儿后便来此地隐居。” 说道这里时,他上前几步将碑上的灰尘擦掉,同时说着:“为兄那柄剑,也是得至前辈,后经雕兄点拨,练就一门重剑的本事。故此重回故地时,便在碑前拜师,并修建了如今的墓碑与坟丘!” 话落时,他情绪已然恢复正常,神情郑重道:“如今,你也当去碑前行三叩九拜之礼,以大礼拜师!” 秦安闻言后似有所察觉一般,心脏突然跳的很快。 他深深看了杨过一眼,当即深吸一口气,以三叩九拜大礼拜在碑前那一行‘剑魔独孤求败之墓’血红大字之下。 待他跪完三次,磕足九个头时,杨过神情肃穆,沉声道:“如今你既已拜剑魔为师父,你我便为同门,往后每年今日,需来碑前祭奠,莫要误了时辰!” 秦安神情郑重的点点头。 杨过见状不由满意点头,随后走到秦安身边,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蹲身交在他手中,说道:“此书记载了师父的一门剑法,名为独孤九剑,这门剑法高深莫测,学得十之一二便可横行天下!是为兄当日收敛师父遗骸时所得,你应用心学习,来日行走江湖时,亦不能堕了这门剑法之名!” 秦安摸着薄薄的册子,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杨过这时才展颜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再随我来!” 说罢走出山洞,带着秦安约莫又步行了半个时辰后,驻足在一座峭壁之前。 秦安仰头看去时,只见那峭壁宛如一座极大的屏风,冲天而起,从地面望去时,还能瞧见离地约二十余丈处有一处平地。 杨过揽着他的肩膀,当下纵身一跃,借着峭壁上的一块块凸起,将秦安带到了平地上。 平稳落地时,秦安才注意到有一块四丈方圆的巨大石板依着峭壁而立,石上刻着“剑冢”两个大字。 其下,另有一行小字,上书:“剑魔独孤求败既无敌于天下,乃埋剑于斯。呜呼!群雄束手,长剑空利,不亦悲夫!” 而在石板下,又有一座乱石垒建的大坟。 杨过与他一同欣赏完这句话后,便来到坟前,右臂那空荡荡的袖子再次挥动,以令人震撼的气劲将这些乱石一并炸开,露出了下面的两柄长剑,与两处空余之地,而这四处皆有薄石片垫地。 秦安未等他呼唤,便忍不住上前看去。 当下便见第一块石片上摆着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剑,此剑四尺有余,剑柄呈祥云状,剑把呈墨绿色,其上光滑流转,仿若玉质。 杨过缓缓走到他身旁,说道:“这便是我昨夜说的那柄剑,你拿起来瞧瞧,看看合不合适。” 秦安不由屏着呼吸蹲下身子,慢慢抬手放在了剑身上轻轻摸了几下。一时间,嘴角不由自主的扬起,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剑…… 昔日在蜀山时,外门戒律第一条,便是不准外门弟子擅自接触长剑。有长老解释过,只所以会禁止外门弟子擅自接触长剑,是因为只有第一次接触到长剑时,才能清晰的感觉到剑的想法。 虽然剑是凡铁所制,乃死物。 但人却可以授之以灵,以‘气’与之沟通。而这个过程,往往是在此生第一次接触到长剑时,在冥冥之中触发。 蜀山修的是剑仙一脉,推崇以身养气,以气御剑,以剑悟道! 故此,唯有踏入内门,修行了《五气归元诀》的内门弟子,才可以在门内前辈的陪同下,于葬剑峰选择此生的第一柄剑,并以剑悟出自身之道! 当他情不自禁回忆起蜀山戒律与蜀山剑仙一脉的总纲时,杨过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将此剑拿起来,看一眼托剑石板。” 秦安闻言回过神来,依他所言将这柄剑拿起后,只见石板上刻着一行字。 上书:“凌厉刚猛,无坚不摧,弱冠前以之与河朔群雄争锋!” 明明早就已经知道这句话,但当他亲眼看到这行由独孤求败亲自刻下的话后,神情依旧恍惚了一瞬。 冥冥中,他甚至感觉到眼前有一位看不清身形面目的拳头大小的身影,正站在石板上使着几式剑招,只瞧剑光呼啸夺目,剑气劈山断岳! 似是过去了许久,也好像只过去了几息时间,直到四尺长剑突然将一道阳光反射着照在秦安双眼上。他才突然感觉到眼睛刺痛,揉着眼睛站起身来。 杨过不曾察觉他的异样,带着淡淡笑意念着其余三块石板上的话语。 “紫薇软剑,三十岁前所用,误伤义士不祥,乃弃之深谷!”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四十岁前恃之横行天下!” “四十岁後,不滞於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自此精修,渐进於无剑胜有剑之境。” 话落时,他感慨道:“师父神技,令人难以想像,为兄也曾遍游高山深谷,欲寻紫薇软剑一瞧,却终究为能如愿!” 秦安自从站起身后就眉头紧锁,似尊雕像般一动不动。 杨过话落时又暗自感慨了几声后,才突然发现秦安的异样。 他见到秦安双眼无神,直勾勾的盯着第一块石板上的那句话时,脸上不由露出愕然之色。 第31章:北斗七绝(上) 对于秦安此时的这幅状态,杨过最是清楚不过。 昔日,他因心中思念小龙女,渐渐形销骨立。某天神情恍惚的站在海边许久,以当时的心境创下了黯然销魂掌。 而眼下,秦安的这种模样竟与他当日当时如出一辙。似乎也是沉浸在了某种心境当中。 可正是因为心中清楚,他心中才忍不住惊讶起来。 当下低头看了一眼‘凌厉刚猛,无坚不摧,弱冠前以之与河朔群雄争锋’这句话,挑眉思索道:“秦兄弟似乎便是因为这句话,才会变成这般模样,莫非这句话中另有玄妙?” 想到这里,他索性盘坐在秦安双腿旁边,面向石板,专心致志的看了起来。 只是他足足盯了一个时辰,盯的双眼发酸,也没有看出所以然来。回头瞧了一眼,却见秦安仍旧一动不动。 杨过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原本他也只是心中好奇,才盯了这么长时间,如今看了这么久都没有看出来个所以然来,可见石板玄妙与他无缘,当下便也作罢。 他心知沉浸在这种状态当中后会很耗费时间,便也不在这里继续消耗得来不易的团聚时间,转身便从这处平台上跃下,回到谷底陪伴小龙女去了。 回到谷中后他瞬便嘱咐了杨顶天一声,让他爬上剑冢平台上面去照顾秦安,顺便继续扎马步。 …… 不知不觉,日落月升,已是亥时。 杨过搂着小龙女的腰肢,与她坐在一处秋千上。 秋千缓缓晃动时,杨过也轻声说道:“郭伯母在屠龙刀中藏了东西,若我所料不错的话,郭伯父既然将屠龙刀交在破虏手中,想来其内所藏之物,应当是武穆遗书了。” 小龙女静静听着,既不插嘴,也不打断。而杨过也缓缓将自己的猜测讲给小龙女听。 “破虏的性子与郭伯父一样,而郭伯父一直认为个人武功再高,却也抵挡不住千军万马,如此,又怎能救国救民?” “因此,在破虏小时,郭伯父并没有传授他任何武功,只是教他如何带兵,如何打仗。只是破虏学的慢,郭伯父便只能将武穆遗书藏在屠龙刀内,并将刀交给他。” “破虏的这个名字,也是取至破除胡虏之意,想必屠龙刀,亦是有屠了元朝大龙之意!” 说到这里时他停了下来,缓缓摇了摇头后,方才继续说道:“秦兄弟虽说义薄云天,但他却喜静不喜动,屠龙刀留在他手上也只是一柄刀罢了。如今元军来势汹汹,一柄屠龙刀并不能掀起什么波澜。在过些日子,等顶天再长几岁时,咱们带他去这天下看一看,然后寻个适当的传人,让他继承郭伯父遗志。” 说罢,他低头看向小龙女的侧脸,轻声道:“到时候,便让顶天独自去闯荡江湖,我陪你去寻个传人,将咱们古墓派的功夫传下去后,咱们俩便去断肠崖下隐居,从此再也不问世事!” 话落时他突然兴之所至,朗声大笑道:“终南山下,活死人墓,神雕侠侣,绝迹江湖!” 小龙女深知杨过的性子,知道他全是为了自己考虑,不由抬起头来,伸手摸着杨过的脸颊。望着他的眼睛,柔声道:“你去哪,我就陪你哪,你浪荡尘世也好,归隐山林也罢,天涯,海角,我都陪着你!” 杨过正想要说些体己话时,却听见杨顶天气喘吁吁的从远处跑来的声音,他不由向着杨顶天跑来的方向看去。结果人影都还没有瞧见,杨顶天那满是焦急的声音便已经传了过来。 “义父!义父,秦大哥方才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然后就向后一倒昏死过去了!” 杨过闻言大惊,还未等杨顶天的身影在黑暗中出现,就从秋千上跳下,一跃而起便跳在了木屋房顶,接着又是几个纵跃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直到这时,杨顶天才气喘吁吁的跑在了秋千旁。 但是还没等他开口,小龙女便神情淡然,声音清冷的说道:“你义父已经瞧去了!” 说罢,趁着杨顶天不注意时,侧目瞥了他一眼。 随后一边缓缓摇着秋千,一边不动声色的暗自想着:“这孩子如此闹腾,不如将易筋锻骨篇以及一些古墓派的功夫教予他,再让姓秦的那人带他离谷去闯荡江湖。” “如此年纪,应当多出去见见世面,免得忘记人心险恶。” 想到这里时,她语气平淡的开口道:“明日一早,我教你一篇上乘心法,今夜你便早些休息。” 小龙女话落好一会儿,杨顶天才反应过来,然后便有些感动的眼眶一红,他怕小龙女见到他流泪的样子,忍不住低下头来。 “义母从未与我说过这么多话,一定是我今天努力扎马步,义母心疼我,才要教我一门心法。” 当他想到这里以后,准备抬头继续与小龙女说话时,却见她的身影竟不知在何时已经从秋千上离开。 但见秋千缓缓摇晃着,应该是离开没多久。 他上前将摇晃的秋千止住,接着便自言自语起来:“等义父将秦大哥带回来,我就去睡觉,恩,等义父回来,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也在这时,杨过终于赶到了剑冢。 在他跃上平台后,大老远便瞧见秦安侧躺在那几块刻有独孤求败字迹的薄石片前,一动不动。 当他疾步赶到秦安身边后,连忙便伸出手指放在了秦安鼻尖。 感觉到手指上有温热的气流后,他才神情一松。 然后苦笑着摇摇头后便将秦安缓缓扶着坐起来,然后抗在身上跃下剑冢,向着木屋赶去。 中途他还吹了口哨将神雕唤在了身边,拜托它去峡谷中叼几颗蛇胆。 他与神雕相识已久,故此,在他话音刚落时,神雕便低鸣几声,然后就迈起那两条粗壮的腿,大步向峡谷奔去。 虽说神雕在陆地上不能飞行,但跑起来却也速度极快,眨眼间就跑的只剩下了一个黑点。 而在这个时候,秦安正在做着一个梦。 梦中,有着七颗星辰...... 第32章:北斗七绝(中) 翌日; 时值辰时。 杨过与小龙女正在木屋前方的空地上演练剑法,他们夫妻二人一人使着全真剑法,一人使着玉女剑法。 这两套剑法分别是由王重阳与林朝英所创。 许是这两位前辈高人在创出这套剑法时,就已在心中一边想着成双成对,一边又想着胜过对方。以致这两套剑法从表面看时,只觉玉女剑法处处压制全真剑法,但若站在一起共同使出时却又相辅相成,威力奇大。 秦安在他们夫妻俩刚开始演练剑法时就已经苏醒,从房间里出来与他们点头示意打了一个招呼后,便倚靠在木屋的墙上,认真的看着他们两人的步伐,与剑的走向。 同时,与心中隐约浮现出的一个想法相互映照。 他昨天接触到那柄长剑的剑身时,或许是因为修行了太上筑基法的缘故,心神瞬间就被剑身吸引。随后就看到在独孤求败昔日刻在石板上的那一行字竟渐渐演练出数招剑法。 秦安原本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可是当一缕阳光被剑身反射到他目中的刹那,他的身体似乎已经不再属于他,心神亦从那时就被剑身吸引。 恍惚中,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柄剑。 一柄被人握在手中,杀尽敌寇,败尽英雄的剑! 所有与他争锋的剑,都会被他斩断! 直到握剑那人,在某天夜里抬头望天时,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拿着他最后舞了一套剑法后,朗笑数声,以剑峰在一块石板上写下了“凌厉刚猛,无坚不摧,弱冠前以之与河朔群雄争锋!” 写完之后便将他放在那块石板上,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直至那人的身影消失,秦安的心神才又重新回到身体。 只是当他睁开眼睛时,只觉心神疲惫,似乎好久都没有休息一样。又见房间内一片漆黑,便又沉沉睡去。 此刻看着杨过夫妻二人演练剑法,心中便将昨晚初见便似乎刻入了骨髓,成为了本能的那一套剑法回忆了起来。 并以那套剑法在心中模拟着与杨过小龙女打斗。 只是他盯着杨过夫妻看了一会儿后,突然发现他昨夜学会的那套剑法似乎剑剑料敌机先,未等对方使出剑法,此剑就已经将对方杀死。 天下剑法虽然无穷无尽,但却都是由劈、砍、崩、撩、格、洗、截、刺、搅、压、挂、扫这一十二种基础剑招排序组成。 若配上步法,剑意,便可称得上是上乘剑法。 而他昨天学到的这套剑法,则是用同样的基础剑招,去破坏掉对方的剑势,使之不能连贯。 同时,脚下踏北斗七星的方位,来打乱对方的步法。 想到这里时,秦安突然心血来潮,转身回房将那柄被杨过带回来的四尺长剑倒拿在身后走了出来。 寻常长剑的长度皆是三尺长短(宋时一尺23cm),而他手中这柄剑却四尺有余(约92-95cm),比大多数的剑都还要长一小截。 他摆了一个剑式后,突然朗声道:“看剑!” 说罢,身形便向杨过夫妻冲了过去。 杨过与小龙女早就注意到秦安一边看着二人练剑,一边凝眉思索。故而延长了练剑的时辰。 眼下见到秦安举剑而来,杨过心中觉得好笑之余,也想见识一下秦安昨天从那句话中究竟领悟出了什么样的剑法。当下便与小龙女相互对视一眼。 他们夫妻二人早已互通心意,此时小龙女与杨过对视一眼后,便也知道他心中的想法。 当即配合着杨过挪动脚步,夫妻二人从互相敌对转变成一致对外。 双方长剑还未接触,杨过就已朗声笑道:“秦兄弟,可莫要怪我夫妻二人欺负你!” 他话音落下时,双方长剑便‘噌’的一声接触在了一起。 紧接着,杨过便眉头一挑。 历来敌我双方以剑攻击时,皆是有迹可循,有法可依,但秦安这一剑竟是以剑脊紧擦着他的剑脊直直刺向护手。 杨过下意识的将剑与他分离,但还未等他扬剑,秦安这一剑便顺势向下一劈,将他剑势提前截断。 且在同时,秦安脚下一动,以北斗方位几个扭动。不仅躲过了小龙女刺来的长剑,还如幻影般,将身体瞬息间便送到了杨过面前,手中剑峰亦是直戳杨过喉咙。 杨过心中一惊,一边下意识的后退,一边将气劲骤然于右袖爆发,只听‘呼’的一声,一直自然垂落的右袖突然扬起,瞬息间便卷住了秦安的长剑。并随着杨过的突然转身,那长袖也将长剑从秦安手中拽离,刷的一声飞了出去。 亦在这时,以捕雀功紧随秦安而来小龙女,也举剑横放在了秦安肩头。 秦安神情怔怔的看了看握剑的右手,却见手掌通红,还隐隐作痛。 杨过面带些许尴尬的说道:“此次不算,我原准备只用全真剑法与你争斗,却又下意识的使出了其他功夫。”说着看向小龙女,继续道:“龙儿亦是下意识的使出了轻功才突然接近了你。” 说罢,转身将被他袖口卷着扔飞的长剑拣了回来,递还在他手中。 秦安接剑苦笑,摇摇头道:“是我有些得意忘形了,刚得到一门剑法,便想着使出,却不想自己连基本功都未练习。这也是杨大哥与杨大嫂未曾用真正实力与我争斗,否则的话,我怕是刚一靠近,便已身亡!” 在他说话时,小龙女已经将搭在他肩头的剑峰挪开,而杨过则笑着上前将自己的剑交给小龙女。 然后拍了拍秦安的肩膀,与他一边向屋子里走去,一边道:“你这门剑法,注重一个奇字,虽然刚才只交手了两三个回合,但其中却已经有了几分独孤九剑的影子,可见你昨日果真收获良多!” 秦安闻言时,心中一动。 若非杨过提起,他还未曾发现自己昨日得到的这门剑法竟还有独孤九剑的影子。此时稍一细想,这门无名剑法,的确与独孤九剑极为相似。 差距大概是独孤九剑重在一个‘破’字,而这门剑法,重在一个‘截’字。 在他想着这些时,杨过继续说着。 “至于你所说的,倒也不无道理,但能认清楚自己的缺陷,没有沉浸在你说的洋洋得意中,便已是不易。天下之大,又有几人能够看明白自身?” 话落时,他从怀中取出一本书页泛黄的薄册子,道:“我昨日下午曾去襄阳城走了一遭,然后意外结识了几位住在一家名为‘东来客栈’里的老前辈,其中一人让我将这本册子交给你!” 秦安低头一看,泛黄的封面上赫然笔走龙蛇写着‘黄鹤经’三个字。 也在这时,已经将早饭做好的杨顶天,朝着站在门口的两人呼唤了一声。 第33章:北斗七绝(下) 待秦安坐在椅子上时,却见自己面前摆放着一碗清粥,而在粥里还泡着许多蛇肉,碗旁还有一个摆放着三颗蛇胆的盘子,而其余三人的面前就只是一碗清粥,粥里清汤寡水,米粒可数。 坐在他旁边的杨顶天在这时笑嘻嘻的说道:“义父昨夜将你背回来时,便又让雕伯伯去谷中杀了几条大蛇,说是你身子骨太差,让你多吃些补一补身体!” 然后一仰头道:“这可是我一大早就起来煮熟的,你可不能剩下!” 秦安笑着揉了揉他的头,然后便要准备向杨过道谢,结果却见杨过正拿着汤匙舀了一点粥喂向小龙女。 他只得将这份心意埋在心中,低头苦着脸吃起蛇胆。 也许是错觉,秦安感觉今日的的蛇胆略苦。 当几人将早饭吃完后,杨过便又邀请秦安演练剑法,小龙女则将杨顶天带往了不远处结冰的冰潭上,教他九阴真经里的易筋锻骨篇。 秦安先前与杨过比剑时,只是占了‘新奇’二字,如今杨过已然见过他的剑法,他再去攻击时,就开始屡屡吃瘪。 如脚下还没有踏出北斗,就已经被杨过一脚绊倒。又如以剑脊擦着杨过剑脊时,总是会被杨过用崩、撩、搅、压、挂、扫等几种基础剑招破解,反将他制住。 杨过乃剑之道的高手,与他比剑时,总是会先将他击败,然后再与他探讨先前的不足。 最后点出了秦安几个最大的问题,一是握剑不稳,举剑容易摇晃。二是注意力不集中,总会受到外物影响。三是下盘不稳,只要伸腿就会被绊倒等等等等。 只是区区一早上的功夫,杨过便点出了他数以十记的缺点。 随后告知了秦安该如何克服并改掉这些缺点的办法,并带他来到了一处悬崖边上,让他在此练剑,并借此修炼那门名为《黄鹤经》的轻功身法。 从此,秦安每日辰时以黄鹤经里提及的轻身之术爬山,接着练剑至午时,下午与杨过夫妻演练,夜间则在房间中继续修行五气归元诀。 如此日升月落,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三月。 这一日,秦安盘坐在木屋不远处的潭边,目视眼前波纹阵阵的潭水,使心神放空,一切都不去想。 自从三日前,他体内的元气化作雾状充斥在丹田内后,他就停止了五气归元诀的修行,开始观想潭水,修行起《五泉涤心法》,等待着有朝一日元气化液,踏入练气期。 这几个月来,他的剑道基础已然稳固,独孤九剑也已经在杨过夫妻二人的指导下逐渐入门,如今只缺实战。而如果使用被他取名为《北斗七绝》的剑法时,则已经可以轻松击败杨过与小龙女共同使出的玉女素心剑法。 当然,前提是他夫妻二人不用内力。 虽说元气的‘等级’要比内气的‘等级’高,但抵不住他夫妻二人的内力深厚。 另外,如今时节进入‘惊蛰’时期,杨过夫妻开始在木屋后方种些花果蔬菜,每天都坐在房后观察花果蔬菜的长势,已经没空陪他练剑了。 秦安自觉自己在剑之一道应当已经入门,便开始了蜀山入门剑法的修行。 只是......蜀山的入门剑法,修行起来颇为不易。 因为所谓的入门剑法,第一阶段便是由自己本身对剑道的理解去创造出一门剑法。而第二阶段,便是明悟以气御剑之道,使剑气随心而发。至于第三阶段,便是秦安心心念念的御剑境。 达到御剑境时,便可使出御剑术。 至于御剑飞行,得由他亲自去铸造一柄剑,并以铭文刻印,与之心剑交感,才能使出。 毕竟此界没有蜀山派,更没有葬剑峰,无法让他去领取一柄前辈铸出来的宝剑。 因此,秦安心中已经有了离开谷中,游历天下的想法。 一来,只有如此才能见识到其他剑法,使自己能够早日创造出属于他自己的剑法。 二来,他需要遍寻玄铁,提前开始准备铸就飞剑的材料。 ...... 时值午时,秦安盘坐潭边,双目平静的看着潭水,口中则默诵《五泉涤心法》的总纲。 “泉水清清,神宁意净;” “泉水淙淙,明心定性;” “泉水潺潺,平欲静情” “泉水......” 正当此时,杨顶天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秦大哥,义父喊你吃饭了!” 秦安闻言后便收回看向潭水的目光,轻吐一口浊气后,缓缓站起身。 而后转过身子用力揉了揉杨顶天的发髻,在他抓狂的追打中,快步赶回木屋。 坐在桌前与杨过夫妻打过招呼后,秦安便开始吃着烤蛇肉和蛇胆,全靠这份永远不变的食材,他才能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在元气修炼方面达到如此地步。 而在吃完饭后,他便叫住了准备去睡午觉的杨过,将自己准备离谷的想法与他说明。 杨过听完秦安的想法,又看了看秦安有些难为情,似乎怕他多想的那副表情,忍俊不禁的摇摇头,面带淡淡笑意的嘱咐道:“聚散别离本就常态,只是踏足江湖后,你要多听多看,最重要的是不要多管闲事。当然,就算你不能行侠仗义,却也不得为非作歹,否则的话,可别怪做兄长的不讲情面!” 话落时,他伸手拍了拍秦安的肩膀,笑道:“说起来,为兄也有几位好友身在江湖,若你遇到他们,或者经过他们所在,不妨拜门与他们聊聊,他们各有所长,经历颇奇,也许能对你有所帮助!” 秦安当即笑着答应下来。 杨过轻轻点头,又道:“也许明年,也许后年,我夫妻二人也会带着顶天踏足江湖,带他见识见识,若那时我们未曾归来,你须回来为师傅扫墓!” 说罢拍拍他的肩膀,问道:“准备何时离去?” 秦安环顾四周,笑道:“择日不如撞日,就定在明日一早!” 杨过点点头,朗笑道:“如此,为兄今夜与你一醉方休!” 说罢,将正在收拾碗筷的杨顶天唤了过来,嘱咐他去襄阳城里买些酒菜。 下午,秦安使劲浑身解数,与杨过夫妇进行了一次点到即止的比试。 虽然他以北斗七绝败尽二人剑法,但杨过却也用几式独孤九剑破掉了他的北斗七绝。 是夜,秦安与杨过大醉...... 第34章:靠山帮 秦安自从离谷后,便依着汉水向南走去。 如此过了三天倒也平静,并没有遇到传闻中的拦路盗匪,倒是遇到了许多雇佣帮派护路的商人。 毕竟如今的襄阳城百废待兴,又极缺物资。所以这些商人便从天南地北闻风而来,赶去襄阳贩卖物资。 …… 此时已至午时,秦安靠坐在路边的一颗树下歇息,顺便费力的咬着被杨顶天烤的黑如焦炭,干干巴巴的蟒蛇肉干。 杨过只不过是提了一句烤干的肉更容易携带,杨顶天便将蛇肉烤成了黑炭。 这份心还是好的,虽然肉干味同嚼蜡,还割嗓子。 秦安一边想着,一边侧着头用牙齿用力磨下一小块蛇肉后,就开始用力的嚼起来。 直到嚼到他腮帮子发酸,才将这口肉干咽下去。 然后长出一口气后,忍不住摇头将从包裹中取出一个装水的葫芦,拔开塞子将葫芦口向嘴边送去。 但就在他刚喝了一口水的时候,就听到远处出来了嬉笑怒骂和密集的马蹄声。 秦安下意识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不一会,就见远处烟尘滚滚。 随后,从灰尘中走出一个骑着青驴,用亚麻布蒙住口鼻以此来抵挡灰尘的中年男人。 他打扮穿着似个老农,但目光却凌厉的很。 隔着二三十米,便发现了远处靠坐在树下拿着酒葫芦的秦安。 紧接着,当他瞧见秦安手侧插着一柄没有剑鞘的长剑时,便面色微变,随后缓缓抬起一只手,似乎在给身后打着招呼。 当下,马蹄声逐渐消失。 随后只见弥漫在中年男人四周的灰尘缓缓消散,显露出了身后那犹如长蛇一般,一眼看不到边的,似乎装满了货物且盖着黑布的驴车。 而在这些驴车两旁,皆站有两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凶汉。 而且在这些汉子的手中皆提着一柄在阳光下银晃晃的长刀。 一眼望去,竟有一两百人的模样。 秦安见到这一幕后不禁一愣,随即眉头一皱。瞧这些人的模样,似乎是打劫了送货商贩的强盗,然后亲自去襄阳贩卖一般。 也在这时,领头的那个中年男人转头对着身后似乎说了什么。当下就见那些站在驴车旁边的凶汉从驴车中抽出一杆杆大旗,笨拙的往驴车上绑去。 待他们绑好后,只见那一杆杆黑底的四方旗面上皆绣着‘靠山帮’三个白色大字。 领头的那个中年男人回头瞧了一眼,似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后,便独自一人骑着青驴向秦安走来。 秦安见状便将装水的葫芦放置一旁,缓缓站起身来。 这男人距离秦安还有两丈来远时,就先发出了哈哈几声大笑,似乎在表明他没有恶意一般。 然后骑驴走到距离秦安两三米外才喝喊着胯下青驴止步,双手抱拳自报家门。 “在下临安府靠山帮副帮主,蒙江湖朋友关照,唤做‘靠山虎王平’,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 秦安闻言亦是抱拳回礼,将自己的姓名告知对方。 王平缓缓点头,“原来是秦兄弟”,说着话他便从青驴上跃下。 在他双脚落到地面时,秦安就感觉到地面微微一震,紧接着当他拿开脚时,便见到地上露出两个足有指头深的脚印。 秦安见状后暗自心惊,虽说如今正值‘惊蛰’,但第一场雨还没来。此时的地面虽然没有冬天那般坚硬,但想要留下这般深的脚印,却也并非易事。 他心知面前的王平是在显露自身功夫,以此来警告他不要做出什么不智的事情。 当下便抱拳笑道:“王帮主好功夫!” 王平哈哈大笑,似是随意说道:“若不是这一身刀枪不入的功夫,又怎敢从临安府远道而来!” 话落时,他打量了一眼秦安,笑着问道:“看秦兄弟这风尘仆仆的模样,可是从襄阳出来?” 秦安缓缓点头,笑着回问道:“瞧王大哥这般模样,想来是进襄阳贩卖货物了。” 王平笑道:“不错,带了些家乡特产!”说罢扭头朝着身后喊了一嗓子,“小六子,把咱们的特产拿一些来!” 在他话落时,便有一个凶汉骑着青驴快步赶来。在王平身边听下后,便将手中拎着的两个黄泥坛子以及一提腊肉递在了王平手中。 王平接过东西后笑着看向秦安,开口道:“秦兄弟既是从襄阳出来,不妨与老哥说说襄阳如今可还平安?” 说话间他将东西递在秦安面前,又笑着道:“这些都是些不值钱的家乡特产,便赠给秦兄弟,权当是老哥的一片心意!” 秦安猜测着这也许是王平对他的一种试探,便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两个坛子以及一提腊肉。 在他接过东西后,王平脸上的笑意果然变的热烈许多。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如今既然接过了对方的东西,秦安便也向他介绍起了襄阳的情况。 当王平得知已经有七八个商队已经在前方后,脸色就是一变。 当即抱拳道:“如此多谢秦兄弟为老哥解惑,来日秦兄弟若路过临安府时,只需提起老哥名字,便会有人带你来寻我。届时在与秦兄弟把酒言欢!” 说话间他一把将青驴拽了过来,翻身跃了上去后,便道:“此番就此告辞!” 话落后他朝那个凶汉喊了一嗓子。 “小六子快让兄弟们加快速度赶路,老子先行一步,去打听打听那些商队的来路!” 说罢朝着青驴臀上猛的一拍。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青驴当即吃痛,向前奔跑起来。 在他离去不久,那浩浩荡荡几十辆驴车便扬着灰尘从他身边快速经过。 秦安以袖口捂着口鼻,连连后退几步。 待到灰尘散去时,他才将手中提着的东西放进包袱里。 原本秦安还想着再吃两口肉干的,结果却见到肉干已经落满了尘土。 他只得长叹一声将包袱背在身上,一手提剑,一手拎着那两个黄泥坛子继续赶路。 说来也怪,前不久还明媚的天色没有一会就已阴沉了下来。 狂风阵阵卷着尘土呼啸而过,直呛眼鼻。使得秦安只得用拿剑的那只手挡在面前,然后侧着身子迎风赶路。 好在艰难的走了约有一个时辰后,他便瞧见远处似乎有一栋坐落在一片枯树林的建筑。 又见风势越来越大,似乎要下雨一般,便急忙向着那栋建筑快步而去…… 第35章:贾似道 都说六月的天是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秦安觉得三月也是这样...... 明明午时还晴空万里的天色,却在半个时辰后就已阴沉起来。乌云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堆叠而起,眨眼间就已经遮天蔽日。 未时刚至,眼前的一切就已昏暗起来,仿若已经是晚上一般。 好在,他距离那栋建筑已然不远。 只是这狂风卷着尘土细沙,使他不敢抬头,只能用袖子遮在脸前,低头疾走。 当他终于走进枯树林后,才终于感觉到风沙渐小。 秦安这才甩甩袖子,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那栋建在小山坡上的庙宇。 但就在他准备迈步时,眼前却突然一亮,紧接着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响彻苍穹! “轰隆——” 在这道雷声消失后,秦安暗呼不妙,连忙向着那间庙宇跑去。 结果他才刚跑出枯树林,春雨便倾盆而落,眨眼间就将他淋了个通透。 “轰隆——” 这时又是一道雷声响起。 雷声过后,风助雨势,使得地面都生起淡淡白雾。 也在这时,秦安终于赶到了坡上庙宇的院门外,他几个跨步跃到了门檐下后,见到庙门大开便向庙内望去。 只见院子里铺着青石板,两旁皆摆着几个水缸。而二十余步外便是正殿,殿上挂着一块牌匾,上书‘武安王庙’。 殿门外立有一块石碑,上面似乎密密麻麻写满了内容,但雨幕太大,秦安没能看清。 大殿内似乎有人,昏黄的灯光正从油纸糊的木窗上透出来。 秦安见状后,当即深吸一口气冲入雨幕,接着几个跨步跃上殿外台阶,止步在大殿门前。随后稍稍整理了下衣冠,使得自己看上去不是那么狼狈后,便抬手用剑柄轻轻敲了三下门,并开口道:“无奈雨势太大,无法继续赶路,望庙主允我进去避避寒!” 他话音刚落,便听里面传来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 “进来吧!” “多谢!” 秦安一边说着话,一边将木门推开。 当殿内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脸上时,他也看清了里面的景象。 只见这大殿内部竟残破的很,地面满是枯枝烂叶,一尊正对门口的神像亦是斑驳脏黑。 而他此前以为的油灯光芒则是一处火堆的火光。 此时正有三男两女总共五个人围着火堆而坐,身旁放着几坛子酒,而火上则正烤着几只兔子。 在他转着眼珠打量着大殿景象时,那五个人也都齐齐看向他。 见到他面相不似凶恶之徒,反而像个富家公子时,几人全都在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背对神像的那个中年男人在这时突然开口道:“劳烦小兄弟将门关上,不然热气外泄,可就与外面一样冷了!” 秦安连忙说了声抱歉,然后转身将木门关上。 然后自觉的避开几人,走到了一处空地上将湿哒哒的包裹和手中提着的东西往地上一放,便在一旁拧起衣服上的雨水。 而在这时,那个中年男人已经将目光从秦安身上收了回来,在众人脸上看了一圈后,便笑道:“咱们继续,我刚说道奸相贾似道领兵出战,说是驰援鄂州,结果却与蒙军私下议和,并向蒙军游说朝廷会向蒙古进贡。” “那时蒙哥看出此人奸猾,乃反复无常之辈,就命人将他乱棍打走。” “而在蒙哥被神雕侠在襄阳城外杀死后,那贾似道便借着忽必烈回国争夺汗位时,与其签订和约,表示我大宋愿意称臣,且岁奉二十万两银、绢二十万匹!” 他说道这里时,其中一个脸上蒙着面纱的女子不禁银牙暗咬,恨恨道:“无耻至极!” “嘿嘿,这便气了?” 那中年男人笑着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你们却不知,那奸相在私下议和后,便与其他将领会师,并趁蒙军撤退时进攻,趁乱杀伤了一百七十余人!” “这个数目多吗?呵,死在老子手中的元军也不止这个数了!可那贾似道却将此视之为“空前绝后”的战功,不仅夸大自己的战功,还连奉‘捷报’,但却不提蒙军撤退的真正原因。” 说道这里时,中年男人终于冷笑起来。 “而那昏君收到情报后,也不去查,只是欢天乐地,不仅封了贾似道为卫国公,更令文武百官出城恭迎。” “随后更是罢免了丞相丁大全,将丞相之位交给贾似道,但贾似道却在这个时候说自己年事已高,需返乡受福。可恨这昏君竟不愿让他这般亘古未有之大材这般离去,便下旨准其六日上朝一次,也不用如百官般的行礼。” “而如今,此人更是十天才上朝一次!” 另一个比较年轻的男子听到这里时不禁怒道:“原先我只听说贾似道是个奸相,却不知他竟然如此误国!如此之人留在世上也是残害忠良!待这雨停,我便亲赴临安拿了那厮项上人头!” 在他话落时,先前那个脸上蒙着白纱的女子亦是说道:“董大哥说得好,你若不嫌小妹武功低微,此次我与你一起!” 坐在她身旁的那个女子在她说话时,就一直在悄悄的拽着她的衣服,但还是没有能够阻止。 此番在她说完这句话后,忍不住微微侧头,低声道:“小妹,我们与此人才刚认识两日,需谨慎一些,莫要给人骗了!” 那女子轻轻点头,又偷偷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这时,一直都没有说话的那个年轻男子突然开口讥讽道:“说的好听,你莫非以为贾似道这些年的官都白当了?他位高权重,身旁怕是有不少高手护在身旁,就凭你抓几只兔子都需要一个时辰的功夫,怕是还未去了临安,就已死在了路上!” 姓董的年轻男子在他话落时就脸色微变,急忙辩解道:“我抓兔子慢,是因为它们钻进了洞中!” 可他身旁的那个男子却已对其置之不理,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微笑,目光看向那两位女子,开口说着:“贾似道误国误民,人人得而诛之,只是这诛,却也要分手段,不能像某些人一般盲目送死,咱们须仔细商讨一番!” 第36章:再闻青鸾 秦安盘坐在庙内一角,一边用元气驱除体内寒意,一边将白天里沾满了灰尘的肉干用自己装满了水的葫芦洗着灰尘。 他之前本就没有吃饱,又连续赶了一个时辰的路,此刻早已饥肠辘辘。 虽说肉干的味道不怎么样,但也总比饿着肚子强。 眼下他一边将洗好的肉干塞在嘴里,嘎吱嘎吱的嚼着,一边听着那个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在不远处长篇大论。 “我已想好,咱们先去襄阳,现在不仅有许多货商去襄阳卖货,就连许多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手也都会去襄阳祭拜郭靖大侠与黄蓉女侠,他夫妻二人名震天下,义传四海。前来祭拜他二位的肯定都是心怀仁义的高人!” “咱们此番去了襄阳后,先寻到郭大侠与黄女侠的埋身之所,然后等着那些高人到来,然后便将贾似道的事情告诉他们,届时,自有高人会去将贾似道的脑袋取下!” 他说道这里时,那中年男人不禁连连点头,夸赞道:“不错,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话落,他便看向这个书生打扮的男子,笑道:“林公子果然才学过人,只是这一小会儿的功夫,便想出了这般妙计,只可惜我不去襄阳,否则定要参与其中!” 说道这里后,他将身旁坛子提起喝了一大口,一边擦嘴一边道:“虽然我无法与你们同行,但却可以再告诉你们一些事情!” 说着,他环视众人,沉声说道。 “前些日子扬州发生了一桩灭门惨案,此户人家姓殷,而这殷老汉膝下有一女一子,女儿叫做殷若怜,长的那是一个国色天香,说媒的几乎把殷家门槛都要踩没了。” “但这殷老汉一直不同意,结果不知是哪个人心术不正,便将这殷若怜的消息托人告诉了贾似道,于是贾似道便派人把这殷若怜带往了临安府,并将他全家杀死,以免消息泄露!” “嘿嘿,你们说巧不巧,殷家灭门那日,有一个叫做张君宝的侠义之士,将殷老汉的那个儿子给救了下来,这才将此事泄露了出来!” “人们这才知道,贾似道这奸人竟早在多年前就已经靠着自身处高位,在自家府邸内建了两栋高楼,对外说是珍藏佛经道卷的地方,其实却是藏污纳垢之所!” “这两栋高楼,一为‘半闲堂’,里面广聚天下美女,其内绝色佳人众多,这殷若怜便是被带到了此处!据说连那昏君的后宫佳丽都不如这半闲堂!” “你当他在府中这十天干甚?嘿嘿,无非是祸害这些女子罢了!” 当那姓林与姓董的两位年轻男子听到这里时,不禁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就将贾似道这人杀死,好救那些绝色佳人脱离苦海! 中年男人见状嘿嘿一笑,也不奇怪他们俩的变化。就连他初闻此事时,心里都难受了一晚上。 凭什么他那婆娘便貌丑臀大?而那贾似道却可以坐拥天下绝色? 只因此事,他才远离家乡出来,到处结交年轻俊杰,将这些事情告知对方,等着对方去寻那贾似道的麻烦。 想来等那贾似道死在这些年轻俊杰的手中之后,他们是绝不会向贾似道一般把那些绝色全都收在自己身边的。 他早已想好,待这雨停以后就与几人告别,然后赶赴临安。 想必贾似道死后,总会有一两个寻死的女子,他只需要守在临安,凭他这幅忠厚老实的模样,定然能够骗上一两位女子随他回家成亲。 至于自家的那个黄脸婆,找人卖入青楼便可。 想到这里时,男人在心中嘿嘿一笑,然后面视众人,沉声道:“这还只是其中一楼,而那另外一栋楼的名称,唤做‘多宝阁’,其内藏有天下珠宝,寻常兵器加入一二两便能成为神兵利器的玄铁,在他那多宝阁里足有一座小山那么多!” “而且,听说在这多宝阁里更有十件镇阁之宝,而排在榜首的便是一柄由天外神铁锻造的宝剑,此剑不仅在白日里寒光凛凛,就连夜间也绽放青光!” “据说曾经列在天下五绝,被称为北丐的洪七公洪老爷子也曾夜入皇宫,想要夺得此剑,结果却失败而归!” 当他说完这段话后,不仅那两位年轻男子目中放光,就连不远处的秦安也都忍不住露出了惊诧之色。 “此剑莫非就是董掌柜曾提及的那柄‘青鸾’?” 正当他想到这里的时候,却见他中年男人突然转头看向他,开口笑道:“这天气可寒的很,小兄弟坐在那里吃那些凉了的肉干对身体可不好,不妨坐过来烤烤火,好歹也将衣服烤干,不然的话容易得风寒!” 秦安闻言一怔,抬头看向他时,只听他又说道:“在这荒山野岭,若是得了风寒的话,可是不好医的,需知距离此地最近的地方便是襄阳,可这襄阳城距离咱们这里还有两三日的路程!” 秦安闻言瞧了对方五人一眼,暗自思索起来。 虽说他的衣服早已在这小半天中被体内元气烘干,但还带些潮意。 他此前一直没有靠近的缘故,便是因为他们既有女眷在侧,他如果贸然上前的话,恐有不便。 如今既然是对方邀请,他先前的顾虑便自然消散无踪。 一群人聊聊天总比他一个人呆在角落里要强。 想到这里,他便抱拳道谢,然后拎着自己的行李向那男人走去。 男人当即向旁边挪了一个身位,让秦安坐在他与那个董姓男子中间。 在秦安把行李放在一旁,准备坐下时,这群人才注意到秦安手中的那柄剑竟要比寻常的长剑还要长出一截。 看起来奇怪的很。 而那董姓与林姓的男子见他细皮嫩肉,面皮白净,又带着一柄怪异长剑,便想着他可能是初入江湖,所以许多规矩都不懂得。 以致长剑都比寻常的剑要长一截。 想到这里,两人心中不免对秦安有了几分轻视,只是身在江湖,哪怕心中看不起对方,也不会在表面上露出来。 所以二人不仅没有露出心中对秦安的那种小视,反而亲热的很。 第37章:阴阳倒乱剑(上) “小弟董彦,自幼生在江陵,不知足下是哪里人士?” 在秦安盘腿坐在两人中间后,右手边的董姓男子便笑着拱手。 秦安面带笑意,抱拳道:“秦安,襄阳人士!” 众人听他竟是襄阳人士后,皆是一怔,紧接着那林姓男子便拱手道:“在下林永,不知秦兄这是准备返回襄阳?还是刚从襄阳出来?” 秦安抱拳道:“不瞒诸位,小弟已从襄阳出来三四日了!” “哦?” 坐在他左侧的那个中年男人闻言诧异,“这便奇怪了,需知这些日子可是有不少的前辈高人都要去襄阳祭奠郭大侠与黄女侠!这可是江湖中许久未曾出现的盛事,不知秦兄弟怎的在这时选择离开襄阳?” 秦安笑道:“我自幼便在襄阳城里见惯了前辈高人,不瞒诸位,就连郭大侠与黄女侠与我亦有一面之缘。所以,相比在襄阳里呆着,还是决定出来看看。” 中年男人闻言点头,啧啧惊叹道:“没想到秦兄弟竟能见到郭大侠与黄女侠,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却也足以羡煞旁人。” 在他说话时,坐在秦安右侧的董彦突然注意到那两位女子正好奇的看向秦安,一时间脸色不禁冷了许多。 因此,在中年男子话音刚落,他便笑着看向秦安,紧接着说道:“适才听秦兄弟想要去其他地方看看,又有长剑随身,想来一身武艺定然不凡!此时大雨封路,咱们不妨比试一番权当助兴?” 如果说他是因为那两位女子好奇的看向秦安而对秦安心生反感的话。那么坐在他旁边,一身读书人打扮的林永,便是因为秦安竟与名满天下的郭黄二人有一面之缘而心生妒忌。 他二人本就在心中轻视秦安,此番董彦话音刚落,林永便与他心生默契,不由笑着道:“不错不错,大家都是江湖儿女,以武会友在寻常不过,日后若是与人提起也算是一桩佳话!想来秦兄弟应当不会拒绝吧?” 在他话落时,坐在秦安左侧的中年男人隐晦的看了一眼身旁坐着的两位女子,又瞧了瞧林永与董彦,心中不由发笑。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总是喜欢在年轻姑娘面前表现自身,一点都不沉稳。 他心中想着这些,神情却是充满好奇的看向秦安。 秦安刚一进门,他就瞧见秦安手中的那柄长剑与众不同。 只是不知这位细皮嫩肉,面皮白净的秦兄弟,是果真武艺高强,所以与众不同。还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在他想着这些时,只见秦安笑着与林永及董彦抱拳,道:“在下才疏学浅,还是不去献丑了。如果两位实在有此雅兴的话,不如比试一番,一来为大家助兴,二来也让小弟开开眼界!” 中年男人听完秦安的回答后,目中闪过一丝诧异。 而董彦与林永没有想到秦安不仅拒绝了他二人的提议,还怂恿他二人去比试。 两人不约而同的怔了一怔后,董彦便隐晦的瞧了一眼脸上蒙着白纱的女子,见她已经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心中不由一喜。又想到先前被身旁林永挤兑了一番的事情,索性顺水推舟,想着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把刚才的场子找回来。 于是,秦安话音刚落,他都还未等林永开口,便笑着答应了下来。 “如此也好!” 说罢转头看向林永,目中似有火苗在燃烧一般,虽是笑呵呵的看向林永,但语气却已经隐隐露出了一丝不善之意。 “说起来,我与林兄弟结识两日,还未见过林兄弟的过人手段,既然大家有此雅兴,想必以林兄弟这般文武双全的才子,应该不会拒绝吧?” 林永闻言时面色一沉,忍不住瞧了一眼秦安,又冷冷的看了一眼董彦,冷哼一声道:“比试一番倒也无妨,只是你待会若是输了,可别涕泪横流的怪我下手重!” 说罢,他便扶着地面坐起身来,并从怀中取出一把折扇,扇动了几下后走向一旁空地。 董彦见状更怒,林永只拿扇子不提兵器,分明是看不起他,当下深吸一口气便要转身去找放在行囊里的兵器。 只是就在这时,中年男人却开口道:“何必如此麻烦,你与秦兄弟都是用剑之人,何不找秦兄弟借用一下兵器,大家只是以武会友,点到即止便可,无需用自家兵器!” 早在他刚开口时,秦安就眉头一挑。 结果却见中年男人在说完话后,便又笑呵呵的看向他,道:“秦兄弟想来不会拒绝的!” 说罢,便抬手拿向之前秦安在坐下时顺便放在左手边的长剑。 就在他手掌即将触碰到长剑时,秦安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笑道:“刀剑之物还是自己的用的顺手,若是董兄弟用了我的剑去输了一两招,是该怪我借剑给他呢?还是该怪老兄这番提议呢?” 在秦安刚抓住他的手腕时,中年男人便要挣脱,结果他用尽力气竟也无法抽离,当即心中暗惊。 又听秦安这般说着,不禁讪讪一笑,满脸尴尬的点头道:“秦兄弟说的对,是我鲁莽了。” 那他左侧的那两位女子见状,不由看了秦安一眼。 秦安对她们轻轻点了点头后,便提剑放在另一侧,顺便转了身子去看董彦。只见他解开行囊从里面取出一黑一白两柄一尺长短的短剑,然后气势汹汹的走到了空地,与林永对峙起来。 秦安见状一惊,没想到这董彦的兵器竟如此奇特,竟是两柄颜色不一的短剑。 然后他便微微侧头看了一眼那个中年男人,此时他已经知道这五人已经结识两日,想来这个男人一定知道董彦用的是短剑,那么,他刚才的提议就有些问题了...... 男人注意到秦安的目光后,讪讪一笑却不说话。 秦安冷笑一声不再理他,将目光放在了董彦与林永身上。 他二人隔着一丈面对面的站在秦安先前坐着的地方,一人轻摇折扇,面色平静,一人手提双剑,嘴角微扬。 然后就见林永目光在董彦的两柄短剑上看了一眼后,冷笑道:“好一柄阴阳短剑,看来董兄家学渊源啊!” 说话间他将折扇缓缓合拢,右脚缓缓退后一步,侧身站着。左手背后,右手握着扇柄直指董彦,又道:“也罢,便让我来领教下董兄的高招!” “正有此意!” 他话音刚落,董彦便冷声开口,随即持刀一跃,双刀自上而下直直劈向林永的头颅,似要为他开颅一般。 ...... 第38章:阴阳倒乱剑(下) 林永眼见双剑劈来,脸上神情不慌不忙,平举扇骨一架双剑的同时,一直背后的左手也在这时快速探出,以剑指飞快点向刚落地的董彦胸口。 董彦面色微变,连忙抽剑转身。 待躲过他这一指后,便又持剑上去,黑剑刺向林永胸口的同时,白剑一横划向他的腰间。 一时间,双方有来有往,一晃眼便打斗了十几个回合。 火堆前,中年男人心不在焉的看着他二人,目光总是偷偷打量一旁的秦安。 在他旁边坐着的那对姐妹,也在这时低声的交流起来。 “姐姐你瞧,董大哥这门剑法看起来很是熟悉,可是祖父曾经提及的那门流传在青城山附近的阴阳倒乱剑法?” “看起来似乎一样,只是能够被祖父提及的剑法定然高深莫测,但董公子使出来时,却杂乱无章,丝毫没有招式可言......也不知是这门剑法本就这般,还是董公子未曾把这门剑法练到家!” “倒是那位林公子,不仅步伐不乱,指法也是不俗,招招点向董公子的周身穴道,想来定有名师教导,只是不知这门指法唤做什么?” 秦安听到她二人的小声讨论时,不由回头看去。 只见这姐妹俩皆是白纱蒙脸,一人身穿青色薄衫,红色长裙。一人穿着白色长衫,淡青色长裙。 而二人额头皆贴着红色的梅花状的花钿,发型皆是朝天鬓,其上插着玉质发钗。 从眉眼间依稀能够察觉到她二人的模样不差,穿着打扮亦不似寻常女子,想来家境殷实。 这两位女子此时正低声讨论着,并未察觉到秦安的目光,反倒是与董彦打斗着的林永却在百忙之中见到了秦安回头的动作。一时间心中暗恼。 又见董彦以白剑劈向他的肩膀,当即心中一动,立即向前一步撞进董彦怀中,一手按住了董彦手握黑剑的右手,一手倒悬扇骨击打在他手握白剑的那只手上。 董彦手腕一痛,不由松开了手中的白剑。 也在同时,林永翻转扇子,又以扇骨打在向下落去的白剑剑柄。 霎时,只听‘砰’的一声脆响,白剑当即打着旋掠过董彦耳旁,‘唰’的一声飞向秦安。 中年男人见到这一幕后,双眼不由瞪大。 而那两位女子也在这时抬起头来,见到那柄白剑竟飞向秦安时,下意识的发出一声惊呼。 秦安早前只是因为心中诧异这两位女子竟能看透那二人的招式,并说出见解。所以心中好奇下意识回头看了她们一眼,但只是稍一打量就已转回头。 故此,林永的动作被他全然看在眼中。 脸色怫然的同时,他耳边也响起那两位女子的惊呼。 而那柄白色短剑几乎是伴着惊呼声来到了他身前。 秦安对此冷眼静看,直到白剑来到面前时,他才突然伸手向前一探。 “小心!” 不知道是姐妹二人中的哪一位,见到秦安竟伸手去抓白剑,下意识的惊声提醒。 但就在她声音响起的下一刻,秦安那只手也在白影中骤然抓住了剑柄。 瞬息间,大殿内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秦安的那只手,神情惊愕。 秦安对此仿若不觉,缓缓将手收回,慢条斯理的把玩了一下手中这柄一尺长短的白色短剑,过了几息后才缓缓开口道:“林公子的武功果然精湛,百忙之中都有闲心来试探秦某。” 虽说他声音淡然,神情如常。 但所有人从这一刻开始,都不敢再小瞧于他。 林永闻言时勉强一笑,远远对着秦安躬身抱拳。然后心事重重的跟在董彦身后,坐回火堆旁低头不语。 董彦也在这时面色讪讪的从秦安手中接过短剑,再不提想要与他切磋的事情。 虽说白剑来到秦安身前时,携在剑身上的力道已然不大,但他心知若与秦安互换,是绝对不会如此淡然的,惊慌失措倒不至于,但忙乱闪躲却是一定的。 因此接过短剑以后,便也不好意思在说话,只是盯着火堆上烤着的兔肉。 中年男人见到气氛突然变得压抑起来,不由打了个哈哈,开口道:“秦兄弟年纪轻轻,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只凭今日‘徒手抓剑’之举,来日定能名扬天下,我等能与秦兄弟今日于‘武安王庙’中相遇,实乃三生有幸!” 秦安淡淡笑道:“老兄言重了,林公子此举本就是试探,携在剑身的力道并不大,换做在场任何一人,那时应该都比秦某做得好!” 他话音落下时,那位穿着白色长衫,淡青色长裙,此前一直没有与众人说过话的女子突然朱唇轻启,轻笑道:“秦公子高看了我们,只凭你能在不动声色之间将浑身衣物以雄厚内力蒸干之举,就足以名震天下。天下之大,能做到如此地步的人,想来不超双掌之数!” 在她开口后,所有人的目光全都不由自主的看向秦安衣服,脑海里亦是浮现出秦安先前进门时,浑身被雨淋透的画面。 在一看秦安那已无湿意的衣衫,除了这女子外,其余人等无不变色。 只见林永与董彦二人面色微僵,而中年男人的额头更是在眨眼间就渗出密密一层冷汗。更在心中暗呼侥幸,只凭他先前的举止,唤做一个脾气不好的,怕是人头早已从脖子上搬家了。 一念至此时,他连忙将身前的一坛子酒双手抱起向秦安递去,开口解释道:“还请秦兄弟勿怪,老哥先前之举只是想与秦兄弟开个玩笑,心中绝无其他想法!” 秦安深深瞧了他一眼,见他脸色泛白,满脸的后怕之色,便伸手接过了酒坛,然后放在身前。同时道:“无妨,大家萍水相逢,开个玩笑活跃气氛实属正常,我并未因此怪罪于你!” 中年男子紧绷着的身子在他话落后骤然放松下来,脸色也渐渐恢复了血色。 董彦与林永见状,便相互对视一眼,先后举起身边的酒坛,对秦安说道:“(小弟)我对秦兄弟绝无歹意,还望秦兄弟大人大量,不要记挂于心,这便以酒赔罪!” 说罢,二人端起酒坛仰头便往嘴里灌去。 第39章:复姓慕容 他们二人眨眼间就已往肚里灌了半坛子酒,期间也有呛到,但却硬着头皮继续喝着。 中年男人见状,继续缓和着气氛,朗笑道:“两位兄弟好酒量,老哥也陪你们喝上几口!”说罢,他也端起面前酒坛豪饮起来。 那身穿青色薄衫,红色长裙,应该是‘妹妹’的女子,在这时看向秦安,眉眼弯弯捂嘴笑道:“他们都在喝酒,怎么你不喝?莫非还怕酒里有毒吗?” 她话音刚落,身旁那位女子便轻轻拍了她一下,然后看向秦安,轻声道:“小妹向来被家里宠惯了,因此说话没轻没重,还望诸位看在她年纪尚幼,不要责怪!” 说罢,她目光在秦安面前的酒坛上看了一眼,开口道:“适才见到秦公子进门时提着两个黄泥坛子,不知里面装的可是传闻中的花雕酒?” 秦安闻言时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从包袱旁边将那两坛子酒拎着放在身前,摇头笑道:“我自己也不知道这里面装的是酒是水,这两个坛子是靠山帮副帮主先前在路上相遇时送我的!” 原本正在豪饮的那个中年男人听到‘靠山帮’三个字时,急忙停下,连嘴边的酒水都顾不得擦拭,瞪着眼睛震惊道:“靠山帮?可是临安的靠山帮?” 秦安回头瞧了他一眼,轻轻点头道:“应该是临安的靠山帮!” 男人啧啧惊叹几声,目光环顾众人,开口解释道:“自从丐帮在襄阳一战中损失大量精锐后,如今已然不复天下第一大帮之威,全都龟缩江陵养精蓄锐。反而以前名声不显的一些小帮派却开始崭露头角,这靠山帮便是其中之一,虽然此帮的威风还赶不上昔日的铁掌帮,却也差之不远!” “尤其此帮的背后靠山是来自西域的某个大教,好像是叫做‘摩尼教’,又或者是‘波斯教?’,总之是一个很神秘的教派,其教主姓衣,一身功夫极其诡异,据说贾似道至今没有被人杀死,便是因为身旁有此人护持!” 秦安闻言眉头一皱。 摩尼教? 倘若他没有记错的话,似乎摩尼教的另一个名字,便是‘波斯明教’。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两位女子的注意力便开始时不时的放在秦安身上。 眼下见他皱眉,那红裙女子便快人快语,开口问道:“秦公子紧皱眉头,可是听说过这个摩尼教?” 此时林永与董彦刚将酒坛放下,或许是他们从未如此喝过酒,眼下脸色已然通红。两人听到红裙女子的话后,不约而同看向秦安。 秦安抬起头来见到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后,便只能解释道:“摩尼教是西域大教,又名‘波斯明教’,其教有两大镇教神功,一为‘圣火令’,此功乃是旁门之道发挥到巅峰的一种神功,可使身法诡异莫测,招式无处可寻,如招式往左打去,却伤到了你右方。 另一种神功则是‘乾坤大挪移’,此功主旨为运劲之道,习练此功可激发人体的最大潜力,使出时有种种不可思议,如复制对手武功、积蓄劲力、粘住掌力、牵引挪移敌劲、转换阴阳二气、借力打力。 而且此功集武功道理之大成,练会此功后,天下任何功夫你都能在顷刻间学会,并融会贯通!” 听他说完后,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林永更是目露惊骇,惊声道:“如此说来,此人的功夫岂不是天下第一?怎么此前却从未听闻此教?” 秦安看了他一眼,开口道:“中原武林高人甚多,他可排不上天下第一,创出九阴真经的黄裳前辈,便曾杀的波斯教不敢踏入中原大地一步,之后五绝在世时或多或少都懂些九阴真经上的功夫,因此波斯教在他们名扬天下不敢踏入中原一步!” “初此之外,还有一位名为‘独孤求败’的前辈高人,若论天下第一,此人当之无愧!”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无不好奇,那年纪大一些的女子亦是开口道:“独孤求败?这位前辈的名字好生霸道,怎么小妹却不曾听人说起这位前辈?”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虽说创出九阴真经的黄裳,距离如今已有一百余年,但他们哪怕不知道这位高人的名字,却也知道‘九阴真经’的大名,但这‘独孤求败’之名之事,却从未耳闻。 秦安当即说道:“这位前辈纵横江湖三十余载,杀尽仇寇,败尽英雄,天下更无抗手,生平求一敌手而不可得。无奈之下,只能隐居深谷,以雕为友!” 众人神情怔怔,目光恍惚。 他们从未想过,世上竟有如此前辈,竟能无敌到平生只求一败! 秦安见状,便又道:“神雕侠身旁的那只神雕,便是昔日陪伴在这位前辈身旁的那只雕!” 他说道这里时,那位女子缓缓点头道:“原来如此,小妹也曾见过神雕侠身旁的那只神雕,虽说那只雕的模样有些丑陋,但却高大非常,而且还懂武功,寻常三五好手连它的身都近不了!” 说罢看向秦安,开口道:“小妹原以为此雕的武功是神雕侠所教,却不想此雕竟是一位前辈高人的好友!” 秦安点点头时,其他人也反应过来,又纷纷面带惊叹的聊起来神雕侠杨过的事情。 许是见到气氛终于活跃起来,那中年男人突然笑道:“说起来,你们几位都已经自报家门,而我却未曾说起自己,实在是惭愧不已,非是不愿,实乃几位皆是少年英侠,唯独我是乡间老农一个,唯恐贱名污耳!” “此番大家皆以相熟,我若不题名道姓,怕是秦兄弟这坛子酒放到明日也不会饮一口!” 他开玩笑似的说了这么一句后,便道:“我本姓慕容,单名一个绝字,祖上倒也有过风光,只是家族日渐落魄,传到我父亲时,已经是一位山间老农,我也是意外流落江湖时,才知家族曾经显赫一时。” 林永与董彦笑着摆摆手时,秦安与那两位女子却直直的看向模样有三四十岁的慕容绝。 第40章:恶人登门(上) 慕容绝见到他三人的目光后,神情不由一怔,奇怪道:“你们怎的用这种目光看我,莫非三位听说过我?” 秦安与那两位女子全都摇摇头。 那两位女子有些诧异的看了秦安一眼后,又互相对视一眼。随后,那位年纪较大一些的女子才缓缓说道:“说来话长,我家祖上还与慕容家颇有渊源!” 秦安下意识看向那位女子,暗自在心中奇怪。 慕容绝闻言后,忍不住道:“愿闻其详!” 女子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众人,才缓缓说道:“不瞒诸位,小女子姓段。” 她话音刚落,秦安便眉头一挑,忍不住问道:“莫非是大理段氏?” 女子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一笑道:“秦公子果然非比寻常,我姐妹二人的确出自大理段氏,小女子名为段思语,小妹名为段思嫣!” “段思语?段思嫣?” 秦安闻言后,默默嘀咕一阵后,不禁摇头一笑,叹道:“没想到那位前辈竟痴情如此!” 段思语笑脸盈盈的看向秦安,开口道:“看起来秦公子连我家的事情都了如指掌呐。” 秦安轻轻一笑并没有否认,开口问道:“这件事情倒也有所耳闻,只是在下好奇,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一两百年,为何直到此时,两位姑娘的名字中还带有‘语嫣’二字?” 慕容绝满脸不解的看着他们二人,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又不好开口问,只能看向穿着白色长衫,淡青色长裙的段思语。 段思语听到秦安的话后,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后笑着解释道:“我家那位先祖在圆寂前曾留下遗嘱,倘若段氏后人有女子,名字里需有‘语嫣’两字,只是直到我们姐妹出世,先辈当中都未有女子。” “因此,我姐妹二人各占一字,以全先祖遗愿!” 秦安闻言,面露了然之色。 在段思语笑脸盈盈的看向秦安时,坐在她右侧的段思嫣也是瞪大眼睛瞧着秦安,开口道:“好啦,我姐姐已经将此事解释清楚了,该你说了,我要考考你是不是真的了解!” 在她说话时,林永与董彦相互对视一眼,齐齐苦笑。 没想到今日才刚与众人认识的秦安,居然会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成为众人中心。 亦在这时,秦安笑着开口道:“此事说来话长,真要了解的话,就要从元祐五年说起,那时江湖上有南慕容北乔峰两大高手......” 正当秦安简略的与众人说起当年历史时,距离此庙约有20余里之外的大路上,一行约有二三十人的队伍正冒雨躲在路旁一处凉亭内避雨。 这些人头戴范阳笠,身穿劲装疾服,腰间佩刀挂剑,腰板挺直的站着亭中,显出一股英悍之气。 为首的是一个容貌俊俏,身材消瘦的年轻人,他脸色较之常人要白出不少,仿佛生了重病一般。 他此时眯眼瞧着亭外昏暗的天色与倾盆雨幕,轻声道:“我们已追了那两个贱人两日两夜,眼见着就要抓到她二人去找大人领赏,却天降大雨封路!” “这大雨一下,痕迹定然全消,也不知多久才能再找到她们!” 他虽轻声说着,但声音却给人带来一种阴寒之意,其他人哪怕与他同事已久,此刻听到这句话时,也感觉到心中似有寒意滋生,使得他们后背隐隐发凉。 在他身旁站着的一个瘦如麻杆的中年人,在他说完后,便微微躬着腰,满脸献媚的笑道:“如今虽然大雨封路,但咱们在避雨的同时,想必那两个贱人也定然寻了处避雨的地方,大人吉人天相,待雨停时定然不需要多久便能将那两个贱人抓住!” 他话音刚落,那年轻人就缓缓回头,目光漠然的看了他一眼后,突然伸手掐住了他的喉咙,并将他整个人缓缓提离地面。 眨眼间,此人双目就已外凸,脸色亦是涨红起来。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他双手用力的抓着年轻人的手腕,脖子高高扬起,满脸惊恐的艰难求饶。 年轻人脸色平静的看着他,缓缓说道:“你既然知道那两个贱人也在躲雨,还进这亭子做什么?” 在他话落时,那人双脚挣扎着艰难说道:“小、小人,知错,这便去、去找!” 这人艰难的刚说完这句话后,年轻人便摇了摇头,目光缓缓看着雨幕,声音平静的说道:“等下辈子吧!” 他话音刚落,还没等那人反应过来,手中便已用力。 哪怕风雨急骤,其余人等亦是听到了那声清脆的‘喀嚓’声。 “砰——” 随着那人的尸体被一把甩出凉亭,砸在大雨倾盆的泥泞之中,他也望着雨幕轻轻开口:“你们会不会觉得他走的有些孤单了?” 在他这句话下,剩下的人全都寒毛直竖,惊忙跪倒一片,异口同声道:“大人在此稍后,我等这便去寻!” 年轻人目光平静的看向雨幕,半响没有反应。 他们相互看了一眼,便悄无声息的站起,纷纷冲入了大雨之中。 亦在此时,秦安已经简略的将‘萧峰、段誉、虚竹、慕容复、王语嫣’以及发生在他们几位身上的事情大致与众人说完。 段思语与段思嫣姐妹二人原本只是模糊的知道一些有关她二人名字的事情,但了解的不详细。 此刻静静地听秦安说完后,忍不住抱着双膝,怔怔望着眼前的火堆出神。 她们在心中仰慕故事中那位北乔峰的同时,也叹他的命运多舛。 至于她们自家先祖与那位‘王语嫣’姑娘之间的事情,只能叹一句造化弄人。 就仿佛一切都如故事里那盘珍珑棋局上的棋子一般,他们许多人的命运其实早在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而坐在他们一旁的慕容绝,虽没有段氏姐妹那般的多愁善感,脸色却也少有的严肃起来,低垂着头颅一言不发。 他原本只是打听到慕容家曾经曾显赫一时,具体如何显赫却不知晓。 此刻听秦安说完后,方知自己竟还是鲜卑族的皇室后裔,自己祖上也并非他所认为的显赫一时,而是名镇武林的江湖世家,最巅峰时,家中甚至还藏有天下各门各派的绝学! 更有“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之言名震天下…… 慕容绝怔怔望着面前那堆不住摇曳的火焰,脑海中突然生出一个疯狂的想法。 他要重振慕容世家,让“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句话再次出现在天下! 只是想到这些,他就感觉浑身发热,力灌四肢! “虽然收集天下武功太难,但只要加入摩尼教,就能够有机会学到乾坤大挪移!秦兄弟此前提起,此功集天下武学至理,只要学会,天下间任何武功都可以在顷刻间学会!” 想到这里时,他低垂的目光陡然一亮。 第41章:恶人登门(中) 时值酉时,大雨依旧未停,天色较之前也变的更加昏暗。 距离武安王庙已经不远的泥泞道路上,身穿劲装疾服的二十个汉子满脸疲惫的分成了几队,相互搀扶着缓缓走着。 在大雨的连续冲刷下,他们的脸色与手掌都已经泛白。 目前为止,他们已经在大雨中赶了一个时辰的路。 中途为了打听周围哪里有可以避雨的地方,还绕路去了一个村子里,这才问询到了距离此处几里外的一个小山坡上,有一座为了纪念当年关羽经过此地而盖起来的庙宇。 听村民说,那座庙原为祭祀忠惠公(关羽)的地方,但在崇宁三年时,徽宗赐封忠惠公为‘崇宁真君’,故建真君庙。结果庙才刚建好,牌匾都未挂上去。徽宗又赐封崇宁真君为‘武安王’。而在宣和五年时,又加赐为‘义勇武安王’,建炎二年,高宗再次加赐为‘壮缪义勇武安王’,因武安王三字一直没改,故此,此庙便直接改名为‘武安王庙’。 虽然再此之后,关羽又获封‘壮缪义勇武安英济王’,但既然王爵未改,人们便也没去再修牌匾。 他们听闻此事以后,一致觉得段氏姐妹两个弱女子,在大雨封路的情况下不可能继续逃下去,只会寻个地方躲避。 而方圆几十里路,只有他们先前经过的那个村子,与山坡上的武安王庙可以躲雨避寒。 想来,段氏姐妹定然躲在那庙中! 于是,他们便迎风冒雨的向着武安王庙艰难赶去。 而在庙中,众人丝毫不知此事,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江湖趣闻。 秦安虽说是初入江湖,但他总能说出许多众人不得而知的秘闻。 慕容绝本领低微,但在江湖中浪荡游离已久,故此说起各种小道消息来也是滔滔不绝。 林永与董彦或许还在因为之前得罪了秦安的事情而心中惶然,只是偶尔插话问一下。 看起来老实了许多。 而段氏姐妹或许是由于女孩家的矜持,又或许是心中有事,说话的次数很少,大部分时间是在倾听众人的言论。 此时慕容绝手中拿着已经烤至焦黄,油光发亮,香味扑鼻的兔子腿。凑近闻了闻扑鼻的肉香后,狠咬一口。 接着,一边咀嚼着兔肉,一边模糊不清的说道:“近日来,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道号为‘百损’的阴毒老道士,此人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连杀了七八十个在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好手!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何种掌法,死者全都浑身青黑,脸上结霜!” “而且,只要接触到死者的尸体,自身也会染上一种寒毒,虽未中掌,却也只能苟活一季,之后便会活生生的冻死!” 在他说完后,众人心中虽然惊讶江湖上竟有人懂得如此邪功,但却面色如常,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让一直关注众人脸色,想要看到他们神情震惊的慕容绝不禁大失所望。 毕竟他这些消息也都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 不过,当他转念一想时却又觉得正常。 毕竟大家一下午听到了太多的神功绝技,眼下百损道人的神秘掌法虽然阴毒,但与北乔峰南慕容那个时代的功夫比起来,差了太多。 而与当今时代比起来,摩尼教的两大镇教神功也比之强大太多太多。 想到这里,他有些无奈的摇摇头,郁闷的撕咬了一大口皮脆肉嫩的烤兔肉。 只是,还没有等他将这一口兔子肉咽下去,紧紧关闭的大殿木门就被人从外面‘嘭’的一声踹开! 霎时,暴雨随风洒进大殿,紧随其后的一阵寒意将火堆上摇曳的火焰吹的火星四散。 众人齐齐看向门口的时候,只见门外的世界突然一亮,紧接着,一道撼人心魄的巨大雷声骤然响起! “轰隆——” 随后只见电闪雷鸣中,许多高大的黑影浑身滴着雨水静静地伫立门前,仿若一尊尊雕像。 段思嫣见状色变,忍不住抓住了身旁段思语的手,颤声道:“阿姐……” 段思语面纱后面的脸庞上也已经面无血色,但听到段思嫣的声音后,她还是强装镇定的用冰凉的手将小妹满是冷汗的手紧紧抓住。一双明眸死死盯着门口,紧咬嘴唇,声音清冷道:“没事,别怕!” 她话音刚落,便见门外电消雷散。 呼呼寒风中,摇曳不已的火光将门口那些人的衣着样貌全都照了个清楚。 当两人看清这些人的面容与装扮时,哪怕心中早有准备,却还是忍不住慌乱起来。 然后下意识的看向其他人,目中满是求助之色。 慕容绝与林永、董彦早在两日前结识段氏姐妹时,就已经知道她们是被仇家追杀,故此三人才护佑在她二人身旁。 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段氏姐妹口中的仇家居然会是这么多人。 一时间,三人全都沉默不语。 ‘英雄救美’的确很让人心动,可却要量力而行。 只是相比慕容绝的神色如常,一副什么都没看见的模样。林永与董彦全都紧紧攥起了拳头。 他二人很想在此时站起来,怒斥那群人,然后一展少年英侠的气魄,与他们大战一场。 但一想到对方人多势众,而己方却只有四人,便觉浑身发冷。 经过这一下午的时间,他们倒也知晓秦安功夫不差,内力亦是惊人。 “但......对方可是有将近二十人啊!” 想到这里时,董彦目光便是一黯。 “就算秦兄弟神功盖世,能够以一敌十,我也打不过剩下的那十个人,鲁莽上前,只会将自己的小命送掉,我还有家人,还有妻妾,我不能为了两个只认识两日的女子,就全然不顾家中!” 但一念至此时,他心中却又生出几分犹豫,不由自主的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林永。 从之前的比试当中,他已经知道林永的功夫要比他强的多。 “倘若林永出手,我,我便护住段氏姐妹,趁机带她们离开!想来他们三人定能够抵挡一阵!” 只是正当他想到这里时,却注意到林永垂头不语。 一时间,他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就此散尽。 便也学着林永的模样,垂下头来。 在此期间,他目光一直不敢看向段氏姐妹,生怕看到她们满是失望的目光。 第42章:恶人登门(下) 慕容绝虽然神情如常,但心中一直都在权衡利弊。 “虽然段氏姐妹先前提到姓秦的这小子内力浩瀚,但我并没有亲眼见到。他坐在火堆前时,距离进屋已然过去了半个时辰,若他的衣服本就没有湿透,半个时辰的时间足够他的衣物晾干,更何况他在火堆前也坐了半响!” “虽说他手上功夫倒是不错,但他如此年轻,想来功夫再高却也高不到哪去,就算能够以一敌五,以一敌六,难道还能以一敌二十?杀光这群人不成?” “倘若他真有这般本事,又怎会寂寂无名?” “至于他懂的事情多,也许是因为他与我慕容家一般,家中藏有许多典故,故此才能知晓。如此想来......这小子面皮白净,若非锦衣玉食,又怎能养出这幅模样?” “况且,他那柄长剑终究太过怪异,他先前不让我碰他的剑,许是那剑本就是装饰?” “段氏姐妹中,那段思语心计过人,想来她先前定然已经察觉到我等并非真心实意护她姐妹,故此才说出这小子内力深厚的话来,以此来安我三人之心!” 想到这里时,他又看了林永与董彦一眼,暗道:“不论此事结局如何,这二人的心气已然受了打击,日后已无出头之日。 我若想要重振慕容世家昔日的威风,身旁不能缺了帮手。这二人受此打击虽不说一蹶不振,但也心气尽失。 我不妨在此事结束后陪他二人进城,然后找机会慢慢开导,并以酒色财权来让他二人坠的更深,长此以往,便可控制他二人来辅助我!” 一念至此,他面不改色的看了段氏姐妹一眼。 只见姐妹二人皆是楚楚可怜的模样,段思嫣紧紧抓着阿姐段思语的手掌,整个人都靠着她,低着头一声不吭。 段思语环视众人一眼,见到在这两日间对她姐妹二人频献殷勤,拍胸起誓要护她们周全的董彦与林永在仇人寻上门时却低着脑袋一声不吭时,不禁目露黯然,悲凉一笑。 至于直到此刻都面不改色,吃喝自如的慕容绝,段思语早在第一眼见到他时,就知此人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故此一直都对他敬而远之。 眼下他这种反应,倒也符合他反复无常的行径! 而看起来谈吐过人,提起武林旧事如数家珍的秦安,眼下只是初识,此人人品如何暂且不论,只提萍水相逢,他又怎会让自身陷入险境,来搭救自己姐妹二人呢? 英雄救美,向来也只会出现在传说当中..... 想到这些,又想想一路走来,为了搭救她姐妹二人而死走逃亡伤的其他人,段思语终于轻轻一叹。 祖父圆寂,国度消亡,她姐妹二人已然举世无亲,唯一能够护佑她二人的郭靖大侠,也在三个月前殉城而亡。 “也罢......死便死吧,大理亡国那日,我们两人就应该殉国的,如今苟且偷生二十余载,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这个时候,紧紧靠在她身上的段思嫣似乎察觉到什么似的,突然抬起头,泪眼汪汪的看向董彦,小心翼翼的道:“董、董大哥……” 她声音刚响起来,董彦的身子就是一颤,都还未等她将话说完,便连忙抬起来头,结结巴巴道:“小,小娘子请,请自重,你我不过初见,又怎能坏了礼数如此称呼我!” 他初时还结结巴巴,结果越说越流畅。甚至刚开口时他脑袋都侧向一边,待说完时,已经可以大义凛然的正视对他一直抱有期待的段思嫣。 段思嫣听闻此言时浑身一颤,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瞪大水汪汪的眼睛看向董彦。 突然间,她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缓缓低下头来,低声哽咽道:“抱,抱歉,我,我认错人了。” 段思语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道:“不要求他们,咱们一路走来已经连累了太多人......阿姐怀中还藏有一把匕首,待会我们姐妹便能见到父亲和母后了......” 说道最后这两句话时,她声音极低,就像儿时在侍女面前与小妹说悄悄话那般。 就在她说完这句话时,从一直站在门口的那些人中突然传出一道冷漠的声音。 “我们只寻段氏姐妹,不想节外生枝,无关人等速速离去,不然莫怪我等刀下无情!” 慕容绝闻言时目光一动,突然开口道:“几位兄弟,对方要求咱们必须在明日天亮之前赶到襄阳,如今歇了一个时辰已将身子暖了过来,不如现在便走?” 在他话落时,董彦顿时起身,急声道:“对对对,现在就走!” 说话间他还拽了林永一把。 林永从头至尾不敢抬头,被他拉着站了起来后也垂头不语。 慕容绝见他二人这般,便一边收拾行囊,一边扭头看向秦安,开口道:“秦兄弟你怎么不收拾一下?误了时辰可不好!” 秦安似乎没有听见他开口说出的话一样,只是低头看着靠山帮副帮主送他的那两个黄泥坛子。在他话落时,更是自顾自的拎起一个坛子,用手在两侧一拍。 当下只听‘啪’的一声轻响,接着便见坛子上面布满裂纹。 慕容绝不由眉头一皱,不明白秦安这是在做什么。 原本已经认命的段思语听到声音后,突然抬起头来,秋水一般的眸子直直的看向秦安。 也在此时,秦安用手扣下了几片黄泥坛子上的碎片,露出了里面墨绿色的陶瓷坛身。 只见露出来的那一小片坛身上,浮雕着许多花纹。 他神色如常的摸了摸上面的花纹,抬起头对着段思语笑着道:“段姑娘果然见多识广,只是看到黄泥坛子便知这里面装的是花雕酒。”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林永与董彦全都身子一震。就连慕容绝都忍不住深深看了一眼秦安,而后抬手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道:“保重!” 说罢,慕容绝深深吸了一口气,提着行李站起身来向着门口那些人走去。 林永与董彦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门口那几人眼见大戏落幕,已经没有热闹可以瞧了,便冷笑着看了一眼慕容绝三人,接着在他们三人靠近时,给他们让开了道路。 待他们担惊受怕的从众人面前走过,来到下着瓢泼大雨的院子里后。 阴沉密布的天空与连绵不绝的雨幕给林永与董彦带来很大的压力。 原本此时逃出生天,应当如身旁的慕容绝一般神色如常的长叹一口气,但他二人却只觉得胸口憋闷。 这时,一股寒风吹来,使得他们三人纷纷身体一颤。 第43章:名震朝野 大殿内,一个面目狰狞,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从挺直腰板站着的人群中缓步走出,开口笑道:“你们这两个小贱人还真是能跑,害得我们兄弟这三个月来翻山越岭受了不少苦!” 话落时他脸上又突然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情,嘿嘿笑了几声后说道:“不过我们兄弟倒也得感激你,若非你们姐妹二人身旁的那些侍女为了救你们,我们这些兄弟又怎能享受到齐人之乐!” “啧啧,不得不说,不愧是大理公主的侍女,那肌肤还真是光滑如玉,让人回味啊!” 段思语听闻此言,不禁身子一颤,垂下头来紧咬嘴唇。 她身旁的段思嫣则颤声道:“你们把晴儿萍儿怎么了?” 在她说完这句话后,站在门口的那群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那个面目狰狞的男人则在这时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点点头笑道:“原来她二人的名字叫做晴儿萍儿?真是好名字,老子倘若早知道的话,也能看在她们俩让老子尽兴的份上,让她们入土为安,也不会落个抛尸荒野的下场!” 在他话落时,门口那群人竟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说出污言秽语。 段思嫣终于再也忍不住,突然捂着耳朵伏在自家阿姐的肩膀抽噎起来。 段思语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拉着她来到了秦安身边。 秦安对着她二人轻轻点了点头后,便在那些‘皮肤滑嫩’‘让人尽兴’‘声音温柔婉转,让人心中痒痒’等污言秽语中,低头拿起放在一旁的长剑,然后慢条斯理的解着缠绕在剑身上的一层层布条。 那面目狰狞的络腮胡男人也在这时注意到了他。 他远远瞧见秦安的动作后,眉头不由一皱,接着便冷笑一声道:“怪不得小兄弟一直不离开,原来是想要英雄救美!” 说话间他从门口一步一步走向秦安,开口笑着:“老子生平最佩服的便是你这般少年英侠,毕竟老子以前也如你这般救过人性命!” “只是......在老子的心中一直有个疑惑。” “为什么当年被老子救了性命的那个大家闺秀,看到一个像你这样的小白脸后,便诬陷老子是淫贼?” 说到这里时他已经将悬在腰间的长刀缓缓抽出。 火光映照在刀身时,男人唉声一叹。 “老子向他解释,反被那人在脸上划了几剑!” 他摸了摸脸上使他看起来变得极为狰狞的几道剑疤,脸色渐渐阴沉起来,然后咧嘴狞笑。 “所以老子便砍断了那个小白脸的双手双腿,让他还有那个贱人,是看看老子如何当淫贼的!” “不得不说,大家闺秀就是比勾栏里的女人睡的舒服!” 话落时他似在回味一般舔了舔嘴唇,脚步亦是来到了距离火堆只有不到一米的地方。止步时,他脸上的狞笑渐渐消失,整张脸也阴沉了起来,寒声说道:“小子,看在你英雄救美的份上,到了下面可千万要记住,杀你的人是快刀王侠!” 说罢,他身形一动,猛然持刀冲向秦安。 身未至,如风快刀已经以力劈华山之势劈向了秦安头顶! 亦在此刻,秦安手中的长剑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来到了此刀护手处,并在瞬息之间上扬剑尖,以崩剑式将男人手中的长刀击飞,并在男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锋利的剑尖就已经刺进了男人的喉咙! 而男人急冲的力道,使得哪怕剑尖穿透喉咙,身子依旧向前冲了两步! 于是当他来到秦安面前时,半边脖子都已经被剑削断。 当他那脑袋都耷拉在一边的身体向着地面倒去时,其他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尸体与刀同时摔落地面,发出沉闷与清脆,两声截然不同的声音,并将灰尘也溅起不少时,坐在秦安身边的段思语才反应过来。她连忙伸手捂住阿妹段思嫣的双眼时,自己也紧紧闭上了眼睛,但肩膀还是轻轻颤抖着。 门口那群人的笑声与污言秽语,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或许是良心未泯,也或许是因为好奇,已经走出大殿的董彦,林永,以及慕容绝刚好在那个面目狰狞的汉子持刀劈向秦安时转过了头。 甚至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察觉,见到那一幕时,他们竟然瞪大了双眼,嘴角亦是隐隐上扬,露出了一抹微笑。 而那抹笑容,名叫苟且偷生! 只是...... 他们脸上的笑容只出现了一瞬便就僵住,因为在这个时候,男人的尸体已经倒在了地上。 大殿内亦在此刻突然间静了下来,仿佛一切声音都消失了一般。 压抑的气氛于此时此刻,瞬间笼罩整间大殿! 直到不知从谁的口中传出吞咽口水的声音时,众人方才如梦初醒,一个两个满脸惊惶的瞪起眼睛看向秦安。 只见他拾起包裹剑身的步条,轻轻擦拭着剑刃上沾染上的血渍。 神情如常。 目光平静。 一个劲装疾服的中年男人深吸一口气后,从人群中向前走出一步,抱拳拱手,头也不敢抬的恭声道:“我等也是奉命行事,绝无得罪阁下的心思,还望阁下留下姓名让我等交差!” 秦安侧头看了他一眼,声音平淡的说道:“你们应该没有听说过,我姓秦名安!” 哪知中年男人闻言时身子一颤,一脸惊愕的抬起头来,瞪着眼睛看向秦安,颤声道:“秦安?可是襄阳那位?” 秦安见状反而诧异起来,嘴角一扬,笑着问道:“怎么?你听说过我?” 中年男人依旧是先前那副姿势,一动不动的抱拳道:“若是常人自然不知,但我等为朝廷效力,您的名声早在两月前就已名震朝野!” 说道这里时他语气一顿,沉声道:“您是由黄蓉女侠一手抚育养大,虽不是黄蓉女侠亲生,但身份却与亲子无异!” “郭大侠与黄蓉女侠殉城当夜,您以一敌百将破虏公子护送出城,后易容进入襄阳,以宝刀屠龙为暗号找寻到了黄蓉女侠留下的暗手,并亲赴武安王庙揭穿了木有财一众背叛郭大侠夫妇的乞丐!” “后以计策将木有财带领的襄阳分舵与守城将领苏赫巴鲁带领的八百精兵悍将,引在郭大侠与黄女侠的坟前,将一众叛徒与元军上下一体斩绝!” “神雕侠杨过感恩于此,与您八拜为交,更将您引荐一位名为‘独孤求败’的世外高人学艺!” 第44章:神捕司 男人说完话后,原本捂住阿妹段思嫣眼睛,自己也闭上眼睛,不敢去看‘快刀王侠’尸体的段思语悄悄睁开眼睛,双眼一眨不眨的看向秦安,脸上尽显惊容。 她没有想到秦安竟是名震天下,义传四海的郭大侠与才智双绝的黄蓉女侠的养子! 怪不得他说起武林旧事来如数家珍...... 心中念头浮动时,只见秦安神情平静的低头擦着剑身,摇摇头道:“那些不过都是江湖朋友的吹捧,我可没有那种杀掉八百多人的本事!” 虽然他此般说着,但在场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在自谦。 在没有见识过秦安之前那一剑的时候,中年男人也曾对秦安的资料产生过怀疑。 在他看来,秦安不过十八九岁,又怎能有这般实力? 可刚才的那一剑,却让他见识到了秦安的恐怖! 心中亦对那份资料开始深信不疑。 快刀王侠虽然死的快,但这并不代表他的实力差。 在‘神捕司’里,王侠的实力可以排在前十,就算是在江湖中,以他的实力也能横行一方。 只是他们隶属朝廷管辖,故此在江湖中不显名不露姓。 平时闲暇时,他们这群人也都会切磋一番。但就算他们这些人一起对付王侠,也会被王侠的快刀在瞬息之间劈晕。 可王侠的刀哪怕再快,他们依稀间也能看清刀的轨迹,只是身体每每反应不过来。 而秦安先前那一剑,他们竟连剑的轨迹都未看到。 就连向来自认快刀无双,足以横行天下的王侠,亦是死在了这一剑下。 一念至此时,男人那凶悍的面容上硬挤出一抹笑容,开口捧着秦安。 “秦少侠自谦了,暗探准备一份资料时,一定会多方打探,直到确认消息的可靠时才会向上面禀报!” “您在襄阳的一言一行,暗探都已经与人核实过了,况且,神雕侠前日现身襄阳,在一家酒楼中与故友饮酒,亲自又将这些事情说了一遍,此事又怎能有假?想来不需几日,您的名声便会传遍武林!” 秦安闻言沉默,心中不由一暖时,嘴角亦是浮现出淡淡的一抹微笑。 见到他嘴角露出微笑后,躬身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当即在心中暗松了一口气。 然后脸上便露出了讨好的笑容,“今日之事皆是误会,既然秦少侠与段氏姐妹相识,我等日后自不会再去寻她二人的麻烦,也望秦少侠能够放我等离去!如此,我等也好通知其他人,让他们撤去对段氏姐妹的监察!” 在他说完这句话时,秦安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说你只是奉命行事,不知是奉谁的命?” 男人闻言时面露犹豫之色,但转念一想自己这群人的身家性命如今已经被对方掌握,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当下身子又矮了几分,继续笑道:“我等隶属神捕司,而如今神捕司的掌权人是贾大人!” 秦安闻言后眉头一挑,“可是贾似道?” 男人面带讨好之色的笑着道:“正是那人,不瞒秦少侠,我们兄弟也看不惯此人,奈何身不由己,一切也只是为了讨口饭吃!” 秦安闻言时‘呵’的冷笑一声,然后摇了摇头,冷声道:“说起来,你们与我无冤无仇,此人也是要杀我才死在我的剑下。只是,我与段氏姐妹是故交好友,你们追了她们这么久,又杀了她们两人的侍女,你觉的,我会因为你的几句话而放你们轻易离去吗?” 男人闻言时面色一变,看了看沉默不语的段氏姐妹,不禁深吸一口气,咬牙对着她二人道:“以往是我等得罪了!” 说罢,他从腰间抽出刀来,向自己的手臂上一刀斩去。 登时,便见他面色一白,额头亦是密密麻麻浮现出一层冷汗来。 再瞧他的左臂,已经血流如注。 他将刀缓缓插回悬在腰间的刀鞘,然后按着手臂上的伤口,看着段氏姐妹说道:“两位放心,我等以后绝对不会出现在两位面前,若有违背便如此臂!” 他在说完这句话后,又见秦安一句话都不说,不由冷喝一声。 “你们在等什么?” 在他话落时,站在门口的那群人下意识的对视一眼,又看见秦安正面无表情的看向他们。当即深吸一口气,纷纷从腰间抽出刀来,学着中年男人的模样在自己手臂上斩了一刀。 段思语见到这一幕后,脸色一白,咬着嘴唇道:“你们......走吧,希望你们能够履行诺言!” 众人闻言大喜时,那个中年男人亦是沉声道:“段姑娘放心!” 他说完这句话时,又见到秦安头也不抬的向他摆摆手,当即说了声‘告辞’后,便转身回到众人身边。 段思语看着那群人的背影沉默不言。 她很想让这些人今夜全都死在这里,如此,才能对得起这一路逃亡以来,为了她们姐妹二人而死去的众人。 但她心中也清楚,眼下不过是仗着秦安之势才有这种结果。眼下就算将这些人全都留下来,也只是秦安所杀,不会记在她段思语身上。 这样一来,又怎能算是为那些人报了仇呢? 想着这些,她忍不住紧紧咬着嘴唇。 然后微微侧头,将捂在段思嫣眼前的双手拿开,轻柔的摸了摸段思嫣的脸庞。随后看着段思嫣那俏丽的脸庞,不禁陷入沉思,暗自想着来日一定要亲手将这些人杀死! 如此,在能对得起为了她们付出了太多太多的人们! 也在这时,那二十余人捂着手臂来到了大殿之外。 当他们见到哪怕浑身已经被雨淋透,却还没有离开的慕容绝三人时,不由冷笑一声。 那个中年男人回头看了一眼明亮的大殿,又仰头看了一眼昏暗的天色,深吸一口气道:“走!” 说罢,迈步走入雨幕。 眼见到这些人已经离开后,站在院落里淋了半天雨的慕容绝却眼珠一转,突然很大声的长叹了一声。 “秦兄弟,你怎的将这些人放走了!” 说话间,他唉声叹气的走进大殿。 身后跟着默不作声的林永与董彦。 第45章:尹嵩(上) 段思语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慕容绝的反复无常。 见到危险便逃之夭夭,危险消失便又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大笑着走进来。 这种小人,当真无耻至极! 当她想到这里时,只见慕容绝一抹脸上的雨水,脸色如常的走进大殿,都还没有走近她们,带着几分爽朗笑意的声音就已响起。 “大家虽是萍水相逢,但不知为何,老哥见到秦兄弟的第一面,就觉得冥冥之中你我有缘!” “你当老哥是那种不顾朋友情谊的无耻之徒吗?刚才那都是老哥的计谋!” “我们三人虽然离开了大殿,却一直都在院子里埋伏着,准备等待机会来搭救秦兄弟与两位段氏姑娘!” 说到这里时,他已经来到了火堆前。面不改色的坐在秦安旁边后,一脸埋怨的摇摇头叹道:“谁曾想秦兄弟却将这些人放走了,害得我们三人淋了半天雨!” 话落时,他脸上的埋怨之色已经尽消,苦口婆心的劝说道:“秦兄弟,老哥和你讲,万万不能放虎归山,不如咱们现在就追出去把那些人杀个干净,也免的后患无穷!” 段思语听到这里后,哪怕以她的好脾气也不由在心中冷笑一声。 慕容绝说这些话哪里是因为放虎归山而担心后患无穷? 明明是担心他们三人今日的所作所为被传扬出去,遭受万人耻笑罢了。 从他进入大殿后,秦安便一言不发,连目光也不曾在他们三人身上停留。直到他此刻说完时,才一边拾起脚边的木棍归拢着木屑,一边不冷不热的说道:“既然如此,老哥不妨现在就去追吧,我与两位段姑娘在大殿内也好温酒等候老哥的好消息!” 慕容绝闻言时神情讪讪,开口问道:“秦兄弟你不与我们一起吗?” 秦安侧头看了他一眼,道:“虽然刚才那一剑虽然把人杀掉了,但其实我自己也受了内伤,此时已经无法行动,老兄既然担心后患无穷,便快去追吧,免的那些人跑远了!” 绕是慕容绝脸皮厚实,在秦安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下,也只能尴尬笑着站起来,而后意有所指的抱拳笑道:“既如此,老哥这便去追那些人,省的他们在江湖中败坏两位段姑娘和秦兄弟的名誉!” 秦安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道:“既然老兄有这份心,做朋友的又怎能无动于衷呢?” 话落时,他脸上笑容尽散,眉眼之间隐隐浮现凶色,冷声道:“不如我送老兄一程,也好让你能够快些找到他们!” 说话间便要拾剑。 慕容绝见状面色一白,急忙挥舞着双手快步后退着道:“不用,不用,秦兄弟你好生养伤,咱们来日再见!” 当他说完话已经退到了门口,然后见到林永与董彦依旧不动如钟的坐在火堆前后,便有些恼羞成怒的呵斥道:“你们二人还坐着作甚?若是让他们跑掉的话,咱们如何与秦兄弟交代!” 林永与董彦面带愧色的站起来,双双对着秦安与段氏姐妹抱拳一礼后,一言不发的转身向着门口走去。 经过这么一下午的时间,他们再也不好意思面对秦安与段氏姐妹二人。 慕容绝见状满意点头,当即转身准备出门。 只是在脚步即将迈过门槛的时候,他忽然意味深长的回头看了一眼段思语与段思嫣,暗想着倘若是他救了这姐妹二人,待会一定会以恩要挟段氏姐妹好好的服侍一番。 这姐妹二人虽然脸上都蒙着白纱,但从眉眼之间便能瞧出她们两人就算没有闭月羞花之容,却也是人间难见绝色。 姐姐段思语性格冷淡,妹妹段思嫣热情娇憨,一冷一热,若是同时服侍起来的话,想来那滋味足以令人飘飘欲仙,无法自拔。 正当他想到这里时,却见到她二人仿佛察觉到什么似的突然抬头看向他。 慕容绝立刻露出一副憨厚的笑容,点头哈腰的将门关上。 将门关上后,慕容绝脸上的神情瞬间恢复正常,云淡风轻的笑了笑后,对着林永与董彦说道:“别觉得丢脸,要知道他并没有一剑杀了我们,而且任凭我厚颜无耻的说了那么多话,也只是面露不悦。可见他心中对我们没有杀意,只是不齿我们的举止罢了!” “被人看不起没什么不好的,只要能够与他攀上关系,这一切就都值得!” 话落时,见到林永与董彦满脸不解时,慕容绝神秘莫测的笑了几声,但没有说话。 一直到走出武安王庙的院落,来到院门后时,他才回头望着雨幕中的大殿,神情复杂的说道:“你们可能不知道,如果与他攀上了关系的话,在这江湖里会有多好混!” 说道这里时,他脸色突然肃穆的起来,意味深长的解释道:“襄阳,不止是一座城,更是大宋抵御外敌的边境! 而郭靖身为天下五绝之一,主动镇守襄阳三十余年,使得大宋享了三十余年平安。这份恩情,此般仁义,天下间不会有人忘记! 他们无法偿还郭靖之恩,便只有拼命护其子孙后代,方可死而无憾!” 在他说道这里时,林永与董彦全都皱起眉头。 随后林永摇了摇头道:“我怎么没有这种心思?虽然我在心中敬仰郭大侠的为人,但却绝对不会为一个死人去送死!” 董彦在他说完话后,一脸认同的点点头。 “呵~” 慕容绝忍不住冷笑一声,摇摇头道:“你们两人与我其实都是一种人,活着便是为了自己,只要能够活下来,什么父母妻儿,美人兄弟,全都是粪土!” “你们还都别质疑,今天你们为了活命,可以放弃段氏姐妹,至名誉为不顾。明天你们就会为了活命,而抛妻弃子!” 他伸手揽住两人的肩膀,低声笑道:“其实这样很好,因为咱们都是聪明人,但这世界上却总是不缺傻子的!他们往往会为了名誉,恩义,名号,承诺,连身家性命都不顾,这样的傻子,会被人们称为英雄,并让他名扬天下,以此来引诱更多人来当傻子!” “倘若你们拥有黄蓉那般才艺双绝的妻子,自身又拥有郭靖那般实力,会去苦守襄阳三十余年吗?答案是不会,因为你们不是傻子,你们是聪明人,大宋便是亡了又能如何?苦的是天下人,又不是你们,凭你们这身武力,哪怕这世上天天换皇帝,你们也只会成为座上宾!” “而这,是只有拥有实力,才能拥有的!” “但郭靖这么做了,所以他是英雄,活着被人敬仰,死了亦被人崇拜!” “而那些被诱惑成下一个傻子的人,就会为了郭靖这么一个死人,连自己性命都扔在一旁!” 当他说道这里时,昏沉的天空中猛然一亮,紧接着,一道雷声轰隆响起。 林永与董彦在这道雷声下,双目突然变得茫然,任凭雨水浇灌脸庞,也一动不动。 仿佛,成为了两尊雕塑。 在他们身后,慕容绝嘴角微扬。 第46章:尹嵩(下) 大殿内,随着慕容绝,林永以及董彦离去后,秦安与段氏姐妹便都沉默下来。 他们都不是那种主动挑起话题的人,之前也都是全由慕容绝来滔滔不绝的抛出话题来引起众人讨论。 当大殿内只剩下他们三人的时候,双方就都不知道该聊些什么了。 一时间只有木材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在他们三人耳边响起。 过了一会儿,秦安才盯着面前的火堆,缓缓开口问道:“段姑娘,不知道一灯大师……与你们两位是什么关系呢?” 听到秦安的声音后,段思语与段思嫣齐齐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然后段思语便轻声说道:“如果按照江湖辈分,他是我们姐妹的师傅……自从十九年前大理国灭亡,父亲殉国而亡后,我们两姐妹便随母亲在建昌府生活。平日里全靠母亲做些针线活以及旧日故交的救济。” “直到去岁母亲亡故后,他才亲赴建昌府寻到了我们。之后将我们姐妹带到了百花谷,平日里教我们一些道理,偶尔也随他诵经念佛,邻居家的一位老婆婆也隔三差五登门教我们武功……” 她说道这里的时候,一旁的段思嫣突然笑道:“还有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伯伯,只是他不让我们叫他老伯伯,我只要一叫他老伯伯,他就躺在地上撒泼打滚,闹个不休。” 秦安闻言时不由一乐,笑着问道:“那他让你们怎么称呼他?” 段思语也是莞尔一笑,道:“那位前辈让我们认他做义父,嘴里还说什么老毒物的义子现在很威风,他不能和老毒物一样也收义子,但他却能收义女,而且一次收两个,非要气一气老毒物不可!” 秦安有些忍俊不禁的问了起来,“一灯大师没有劝他吗?” 段思语还未来得及说话,段思嫣就已经瞪着眼睛道:“劝了啊,但那位老伯伯却说大家各论各的,直到祖父与他解释道如果我们认他当了义父,那么祖父岂不是成了他老顽童的义父?” “老伯伯只能摇头晃脑的不同意,但他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办法,就每天都抓耳挠腮的带我们去抓蜜蜂,还说要教我们养蜜蜂的功夫!” “然后有一天早上,老伯伯突然闯进祖父家,兴高采烈的说是他自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段思嫣说道这里时,突然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嘴里断断续续的说道:“他,他居然想让祖父先认他当义父,然后他再收我们做义女,这样子一来,祖父是他义父的同时,他也是祖父的义父,大家谁都不吃亏!” 说完以后,她已经笑的趴在了阿姐段思语的身上。 段思语笑着搂住她的肩膀,然后侧头看向秦安,笑着道:“然后祖父笑他无理取闹,就将他赶了出去,之后便收我们做了徒弟,开始教导我们一些练气的法子……” 当她说道这里的时候,先前从大殿内离去的那二十人,也在绵绵不绝的大雨中回到了那座凉亭中。 电闪雷鸣中,他们单膝跪在凉亭外。 领头的那人低着脑袋,任凭雨水在脸上肆意流淌,脸色也没有丝毫变化,面无表情的汇报着此次任务的失败内容。 “禀大人,我们在距离此地二十里外的武安王庙中遇到了段氏姐妹,只是......” 说道这里时他语气一顿,接着沉声道:“我们遇到了资料中正在随世外高人学艺的秦安,因秦安阻拦,属下只能先行回来禀报大人,王侠亦在与秦安的争斗中,被其一剑枭首!” 面色苍白宛如得了重病似的青年闻言时眉头一挑,道:“秦安?可是那个一人一刀杀了元军留驻襄阳八百余人的秦安?” 男人闻言点头,沉声道:“正是他,此人不知何时竟与段氏姐妹走在了一起。属下等人一拥而上欲将其擒拿时,却被他在刹那间拔剑伤到了左臂。我等停手时,王侠却要与他拼命,结果被其一剑枭首,尸体至今还留在武安王庙中。” 男人说完这段话后,想了想又补充道:“此人不知刀法出众,就连剑法亦是出类拔萃!” 负手站立在凉亭中的青年听完他的禀报后,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在此期间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出,全都静静的单膝跪在雨中。直到青年将目光从他们身上挪开,众人方才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但就在这时,只听青年幽幽自语道:“他为何没有将你们全都杀死,只杀了王侠一个?莫非,他提前知道此次是由我带队?故此给我留了几分薄面?” 众人全都不敢说话。 他们原本就因为担心实话实说被青年全都杀死,故此在回来的路上,就都串通好了说辞。 眼下听到青年怀疑起来以后,心中不由慌乱起来。 青年独自猜疑了一阵,也想不明白。 最后眯起眼睛看向领头的那个男人,开口命令道:“你将你们见到秦安时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都告诉我!” 男人闻言后暗自吞咽了一口口水,只能低着头颅将早已串通好的说辞说了一遍。 他们心知改的越多错的越多,故此只是将自己等人为了活命而自残的事件推到了秦安头上,其余事情皆未改动半分。 青年听他说完以后,原本苍白的面色更是白了几分,浑身散发起冰冷的气息,阴恻恻的低声笑了几声后,寒声道:“我还当他真听说过我白衣左使严嵩的名头,故此留了几分薄面,饶了你们性命!倘若真是如此的话,段氏姐妹丢便丢了,回头随便抓几个貌美的双胞胎去交差便可,我也不便去找他的麻烦!” “原来只是他英雄救美,而你们,亦是段氏姐妹所放!” “哼哼,想要英雄救美也不是不行,不过得先通过我严嵩这一关!” 说道这里时,他目光一眯,身体之外亦是突然出现一圈涟漪。使得无数正在落下的雨点骤然一停,全都浮在了一个平面上。 “至于你们,既然丢失朝廷重犯,留着已然无用,索性......都去陪王侠去吧!” 在他刚开口时,众人的脸色便骤然大变。 但当他们想要反抗时,却惊恐的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竟无法动弹。仿若被一股力道将他们体内的力气移走了一般。 也在这时,所有悬浮在半空的雨点,全都在一股巨大的力道加持下,宛如一件件暗器般纷纷射向他们,并在瞬间便穿透了他们的身体,发出了怪异的‘噗噗’声。 当声音消失时,这些人的尸体已经倒在了大雨之中。 看着汇成一条条小河流,而后在雨水中再次分散开来的血水,青年冷笑一声。随后撑起一把油纸伞,头也不回的缓缓迈出了凉亭。 ...... 第47章:乾坤大挪移(上) 武安王庙的大殿内,段思嫣依旧在缓缓讲着过往…… “老伯伯仙逝那日,义母也殉情而去,杨大侠与夫人得知消息后便前来拜祭,并在百花谷中逗留了几日。然后,祖父也在老伯伯仙逝两天后的一个夜里圆寂......” 当她说道这里时,泪水便在眼眶里开始打转。 段思语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安慰了她一会后,才转头看向秦安,轻声道:“祖父临走前与杨大侠聊了许久,随后拜托杨大侠将我们送到襄阳,希望我们能够拜黄女侠为师。在杨大侠答应之后,祖父便含笑而去。” “只是......当杨大侠帮我们安置好祖父与老伯伯,以及义母的的后事,准备带我们离去时,江湖中就突然传来了郭大侠与黄女侠殉城而亡的消息。杨大侠心急之下,便安顿了我们几句后先行离去......” 话落时她幽幽一叹,“我们姐妹二人出谷不久,就遇到了神捕司的人,他们见到我们姐妹后,便说要带给贾大人领赏。我们二人虽然会些武功,但却不是他们的对手,多亏母亲曾经教了我们一门名为‘凌波微步’的轻身身法,这才能逃走!” “但他们人多势众,又极为擅长追踪的功夫,分成了好几波人日夜来追……若非中途遇到了以前母亲身边的两位侍女,怕是我们姐妹二人也无法活到此刻。” 段思语说道这里时,轻叹一声沉默下来。 秦安将装有花雕酒的坛子提起来喝了一口后,侧头问道:“事到如今,不知你们可有什么打算吗?实不相瞒,接下来我欲往临安一行,如果两位暂时不知道该去哪里的话,不如一路同行。” 段思嫣有心答应,但又怕阿姐拒绝,不禁面露犹豫之色。段思语闻言则沉默不言,心头有些茫然。 没有遇到秦安之前,她满脑子想的就是尽力活下去,哪怕自己活不了,也要让小妹逃生。 但眼下一路追杀她们姐妹的人已经被秦安给赶走,没有了性命之忧后,她才突然发现自己姐妹二人已然举目无亲。 一时间神情茫然,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火光,暗自思索起来。 “原本祖父想让我与思嫣去襄阳拜黄蓉女侠为师,可如今郭大侠与黄女侠双双殉城。我们还要去襄阳吗?” …… 秦安也是念在她们二人既是一灯大师的孙女,又与杨过也认识的份上,才开口问起。 此刻见到她们两位全都沉默起来后,便以为她们默默拒绝,当即笑道:“无妨,我也是想到郭大侠夫妇已经不在,才随口问起。” 听到他的声音后,段思语才如梦初醒,面露犹豫之色说道:“我们姐妹此时已然举目无亲,秦公子愿意让我们随行,思语心中自是感激不尽。只是……我们武功低微,又惹上了贾似道,只怕会给公子增添许多烦恼。” 话落时,她紧咬嘴唇垂下头来。 哪怕大理比之大宋要开放许多,她这般话语说完,也感觉到心中如小鹿乱撞般,砰砰跳动着。 秦安见到她在说完话后就露出一副云娇雨怯的模样后,不禁轻笑一声,开口道:“段姑娘多虑了,原本我与杨大哥告别,便是想要在江湖中游历一番,增长见识的同时,也能多交一些朋友。” “然而,或许是心境还未达到某些境界的缘故吧,这一路行单只影餐风露宿的走来,心中或多或少觉得有些孤独。” 他又提起坛子小饮一口,摇头笑道:“不瞒二位,被这场大雨截住前,我心中还想着寻个城镇落脚后,就去多结识些朋友,来日也好结伴同行。” 说罢,目光看向低头不语的段思语与眨着眼睛看向他的段思嫣,笑道:“如今,二位既然同意同行,想来往后的旅途只会增色不少,又何来麻烦?” 段思语闻言时捂嘴轻笑一声,不由抬起头来。 坐在一旁的段思嫣则在这时瞪起眼睛说道:“你只问了阿姐,却没有问我,又怎知我会不会同意呢?” 段思语一怔时,却见秦安看向段思嫣,笑着问道:“那你同意吗?” 段思嫣当即学着阿姐垂下头来,“我自是同意的……”话落时她又故作娇羞,想要学习阿姐那种云娇雨怯的神态,结果却只学到了三分,反而流露出了她古灵精怪的性格。 段思语见到她这幅模样后,忍不住轻叹一声,为她前番还在泪眼朦胧,转眼间就忘记伤悲的性子头疼不已。 秦安则忍不住笑出声来。 只是就在他笑声刚刚响起,大殿的木门便突然响起了“砰砰”的敲门声。 他们三人听到声音回头瞧去时,正好瞧见木门被缓缓推开。 紧接着,便见一个身上穿着与之前那些人同款样式衣服的青年,从门外举着油纸伞走了进来。 段思语与段思嫣见到时,先是一惊,随后瞧见此人气度与刚才那些人截然不同后,下意识便躲在了秦安身边。 来人仿佛没有看见秦安与段氏姐妹一般,不慌不忙的将油纸伞缓缓合起,又甩了甩伞面上粘着的雨水,将伞立在门旁。 带他做完这些事情时,秦安已经提剑站起,冷着脸打量起他。 来人这才看向秦安,负手站在门前,轻声道:“莫非秦少侠以为吓走我几个不成器的手下,便能软玉在侧高枕无忧了吗?” 在他话落时,躲在秦安身后的段思嫣突然探头出来说道:“你们明明答应以后不来寻我和阿姐的麻烦,秦大哥才放你们走的,做人怎能如此不讲信用?” 尹嵩侧目看了她一眼,将她吓的又缩头回去时,才缓缓开口道:“死人的承诺是做不得数的……” 话落时,他的目光已经落到秦安身上,风轻云淡的继续说道:“况且,几个废物罢了,他们又岂能做主?” 尹嵩说道这里时,一双眼睛冷冷的盯向秦安,而后嘴角上扬上前一步,抱拳道:“明教光明左使尹嵩,前来向秦少侠讨教一二!” 话落时,他突然轻笑一声,“倘若你胜得了我,莫说带走段氏姐妹,就算今夜便要洞房,命我推臀助兴,我尹嵩也不敢多言半句! 但若是我技高一筹,不止是段氏姐妹我要带走,就连秦少侠,也得随我去往我教在临安的分舵!” “想来,如果有秦少侠加入我明教,我们在中原武林招收弟子时,便能事半功倍!” 说罢,尹嵩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同时,一滴雨水从门外被他牵引在面前,滴溜溜的凭空悬浮在他面前。 第48章:乾坤大挪移(下) 看着那滴一动不动,凭空悬浮在尹嵩面前的雨滴,秦安面色一沉,一字一顿咬牙道:“乾坤大挪移!” 尹嵩闻言时不禁面露诧异,眯眼打量了秦安一眼时,方才想起他不仅是郭黄养子,更是杨过八拜为交的义弟。 “许是他们为他讲起江湖诸事时,有提起过我教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便轻笑一声,“秦少侠果真见多识广,竟然连我教镇教神功都知道!” 话落时,他嘴角一扬,冷笑道:“只是知道归知道,就是不知道你挡不挡的住!”说罢劲力外放,将那滴雨水击向秦安。 当下只听‘呼’的一声,那滴雨水竟如暗器一般,发出了极为轻微的掠空之声。 秦安见状横剑,轻描淡写的挡下了这一滴雨水。 “若你只有这般功力的话,可就要保护好自己的脑袋了!别让秦某不小心给斩了下去!” 他面色如常的冷笑着说出这句话时,心中却也暗自惊诧。 虽然看起来是他轻描淡写的挡下了尹嵩的这次攻击,但其实他的手腕亦是被雨水撞击在剑身上的余力震的一颤。 心惊这一滴雨水上所附带的力道之大时,秦安也暗自诧异尹嵩竟然能想出这种利用牵引之力来远程攻击的方法。 “不知道尹嵩将这门乾坤大挪移练到了第几层?” 他双目死死盯着门前的尹嵩,心中暗自思索着。 尹嵩见到秦安居然如此轻松就挡住了他的试探,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些许微笑。 “那群废物说的不错,秦安此人的剑法果真精妙非常!” 心中暗想着这些时,他也听到了秦安冷笑着说出来的那句话。 尹嵩当即轻笑道:“这便不需要秦公子操心了,尹某从西域而来时,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话落时,他竟一次性牵引了数十滴雨水,并以某种奇怪的运劲手法将这数十滴雨水一次性向着秦安击去。 “你们快躲在神像后面!” 眼见雨水众多,秦安面色微沉,头也不回的向躲在他身后的段氏姐妹安顿一句后,便将手中长剑舞的密不透风,以此来阻挡宛如暗器的雨水。 一时间,只听雨水击打在剑身上发出的‘砰啪’声不绝于耳。 段思语见状,脸上不禁露出担忧之色,忍不住开口嘱咐道:“秦大哥千万小心!” 话落时,她便拉着小妹段思嫣向着大殿内那尊神像跑去。 尹嵩见到秦安竟如此难缠后,余光也看到了正焦急跑向神像的段氏姐妹。当即心中一动,又牵引了三五滴雨水,以三分力道弹向段思语与段思嫣的小腿。 “我便不信你不去救她们!” 心中冷笑时,他亦是暗自又将门外的雨水牵引了数十滴藏在身后,准备等到秦安去救段氏姐妹时,趁机偷袭。 只是他才刚将雨水牵引在身后,便见段氏姐妹两人的身影竟然在刹那间便带出残影几道,险之又险的避过了雨点。 “这是什么功夫?” 尹嵩瞬间瞪大了双眼,满脸惊愕。 也在这时,秦安也将打向自己的那些雨水或挡或劈,全都阻挡在了四尺长剑之外,但他的手腕也因此酸痛不已。 “得立刻转守为攻,否则再来一次的话,我能不能挡住都是个问题!” 心中一念至此时,他也见到尹嵩的注意力全在段氏姐妹身上,当即脚踏北斗,持剑向着尹嵩冲去。 北斗七绝是他从手中这柄剑上所领悟出来的一种剑法,只是这门剑法不止有剑招,其中还包含着某种上乘步法。 出谷前他用这门剑法与杨过切磋时,连杨过这般人物都需要提起警惕来。 缘由这‘北斗步法’着实神奇无比,七次踏步时,身形扭转宛如瞬移,眨眼间便可跨越一段距离。 故此,当他此时使出这门北斗七绝时,身影眨眼间就已经来到了尹嵩面前。 当尹嵩发现秦安的身法竟也如此诡异而大惊失色时,秦安手中长剑的剑尖也以及刺向他的喉咙! 骤然间,时间在尹嵩的眼中变的极为缓慢。 他眼睁睁的看着闪烁着寒芒的剑尖距离自己的喉咙越来越近,可他却反映不过来。 三寸! 两寸! 一寸! 就在冰冷的剑尖触碰到尹嵩喉咙的瞬间,秦安突然察觉到手中长剑竟再也无法前进半寸。 一股极为诡异的力道在刹那间从剑身蔓延而来,并在瞬间流传全身,使得他身上的力道再也无法发挥出半分。 尹嵩见到秦安近在咫尺的脸上的惊容后,满脸后怕之色的深吸了一口气。 幸亏他在最后时候终于反应了过来,并下意识的使出乾坤大挪移将秦安的所有力道都挪移开来。 否则的话,此时的他想必已经与倒在火堆前的王侠一般,尸首分离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暗自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也小心翼翼的向后退了一步,然后眯眼看向秦安。 “看来是我赢了!” 看着秦安脸上的皮肤都在乾坤大挪移的影响下颤动起来,尹嵩阴恻恻的冷笑了一声。 随即,便伸出左手向着秦安手中的长剑抓去。 这个时候,已经躲在神像后方的段思嫣小心翼翼探出半个脑袋。 当她见到秦安一动不动的站在尹嵩面前时,俏脸顿时一白,连忙伸手将手上戴着的一个手镯取了下来,并用力向着尹嵩的位置扔了过去,并在同时大喊道:“看暗器!” 原本手掌已经接触到长剑的尹嵩听到声音后,心中立刻一惊,下意识的便后退了几步。 然后当他发现所谓的暗器居然是一个玉镯子,并且都还没有接近他就已经因为携在镯子上的力道消失而‘砰’的掉在地上摔成两半后,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阴沉起来。 “小贱人竟敢乍我!” 他咬牙说出这句话后,便牵引了两滴雨水击向段思嫣。 当下便听‘呼’的一声,两滴雨水掠空而去,眨眼间就重重的击打在神像上。下一刻只听‘啪’的一声,灰尘扬起时,神像被雨水击打到的位置上竟出现两个小凹孔。 段思嫣见到凹孔后脸色一白,慌忙又将脑袋缩了回去。 第49章:剑气(伪) 乾坤大挪移不愧是波斯明教的镇教之宝,挪移之力玄妙非常。 当秦安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的力道都被尹嵩使出的乾坤大挪移挪移走后,便要将体内元气爆发,想要以此来冲破乾坤大挪移的牵引挪移之力。 只是当他发现乾坤大挪移的牵引挪移之力竟能够影响到他体内元气的运转时,心中不由一沉。 好在由五气归元诀修炼出来的元气,是比内力更高一级的力量。故此乾坤大挪移的挪移牵引之力只能减缓他体内元气的运行速度,并不能像牵引内力一般,将他体内的元气也牵引走。 因此,在尹嵩冷笑着说出‘看来是我赢了’这句话时,秦安便已凝神静气。一心一意的控制着体内元气抵抗着牵引之力,缓缓将其控制着向着剑身而去。 只是大敌在前,哪有时间让他将元气运行于剑? 尽管秦安早在发现浑身力道皆被牵引走后便开始控制元气,但此刻也才将遍布手上经脉的元气堪堪逼至剑柄的位置。 而在这时,已经后退一步的尹嵩正要准备一指点向秦安丹田,暂时废去他体内的内力。 只是他才刚抬起手,心中却顿生警兆。 “莫非这小子还有后手?” 尹嵩暗自警戒起来的同时,原本已经抬起来的手掌立刻转移了目标,下意识便向秦安手中长剑而去,准备先将秦安手中的长剑夺走。 秦安见到尹嵩的动作后,面色微微变色。 “倘若被他夺去长剑的话就糟糕了!” 正当他想到这里时,就听身后传来了段思嫣那清脆的声音。 “看暗器!” 就当尹嵩被这句话乍的下意识后退一步时,秦安亦咬牙切齿将那一缕元气终于逼至剑身。 也在这时,只听尹嵩咬牙道:“小贱人竟敢乍我!” 说话间他便牵引了两滴雨水,并以那种古怪的发劲手段将其弹飞。 当这两滴雨水擦着秦安发梢而去时,秦安也咬牙使出了独孤九剑中的最后一式——破气式! 刹那间,原本贴附在剑身上的水渍,在秦安以元气将破气式使出来时,全都被剑身上爆发出来的剑气震飞,搅碎! 紧接着,一道凌厉的剑气立刻便将环绕在他体外的乾坤大挪移的牵引之力斩断! 尹嵩见到段思嫣一缩头躲到神像后方,避过了那两滴堪比暗器的雨滴,心中便想着等他收拾完秦安再去收拾那个小贱人。 只是当他脑海中念头刚散去,回头准备继续夺剑时,却正巧见到秦安手中那柄长剑的剑身上猛然爆发出来一种让他心惊胆颤的气息! 且在下一刻,由他一直控制着将秦安束缚住的乾坤大挪移之力,竟被此时由剑身爆发出来的那种气息给硬生生截断! 甚至因此牵连到他自身,导致他体内的内息骤然混乱。 还未反应过来的尹嵩因此受创。 只见他‘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血雾,而后双腿一软,连连后退几步跌着撞在了早前被他推开的木门上。 只是大殿本就年久失修,那木门更是老旧不堪。 以致尹嵩向后退着跌撞在木门上时,正要探手向门框扶去时,身子却已经将木门撞的脱离门框。 木门‘呼’的一声向后倒去时,尹嵩也随之向后倒去。 “砰!” 随着木门砸落在地面,溅起许多灰尘时,尹嵩的身体也紧随其后跌倒在门上。 看着弥漫起来的灰尘,秦安终于长出一口气。 早在离谷前,杨过便已经将自己修炼独孤九剑的心得尽数传授与他。 只是由于自身懂得的剑法太少,其他武功又很少见到,故此秦安理解起来时总觉得晦涩难懂。 虽然他一直都没有提起过,但杨过心中却知道他身负某种神秘的上乘练气功法,因此‘内力’惊人,故此便提议他暂且就先只修炼最后一式。 而这最后一式,便是独孤九剑中的第九式——破气式。 修炼独孤九剑的其他八式时,需要懂得诸多武功以及招式,然后忘记招式之间的连贯,并根据《周易》之理,招招料敌机先以无招胜有招,达到遇强则强的地步。 故此修炼前八式需要上乘悟性,并且需要耗费一二十年来领悟此剑剑意方可大成! 而第九式却没有诸多要求,只需要自身内力强劲便可。 因为第九式不再是剑意,而是剑气! 杨过曾解释过,只有彻底领悟独孤九剑前八式的剑意,才可以让体内的内气沾染上剑意,形成锋利无匹,且凌驾于世间内气之上的剑气。 如此,才能将破气式的威力发挥出来,以锋利剑气破尽世间上乘内气! 但是随着他这些年内力越发精深,又与许多前辈高人探讨,觉得领悟诸多剑意颇为艰难,便另辟捷径,参考一阳指的指力外放之效,想到了如果将内力凝实并灌输于剑,可否以此形成一种类似于剑气,但却与之天差地别的(伪)剑气? 因此,在教授秦安独孤九剑的心得时,他也将这个想法告知了秦安。 所以当浑身上下皆被乾坤大挪移的挪移之力笼罩时,秦安便想到了杨过曾提过的这个想法。 回想到这里时,秦安下意识看向手中长剑。 当下只见剑尖与剑刃处皆有淡青色的气劲存在,宛如火焰一般跳动不已。 这个时候,被木门砸落而溅起来的灰尘也缓缓消散,显现出了尹嵩的身影。 只见他一手捂着胸口,嘴角挂着血渍,一动不动的躺在木门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秦安看向他的时候,他的目光也看向秦安,随后双眼被秦安手中长剑此刻所显现出来的异象吸引。 看着宛如火焰一般环绕在长剑剑身,跳动不已的淡青色气劲。尹嵩惨白的脸色渐显惊容,双目更是不自觉的眯起。 过了几息后,他才从这种足以令人惊骇的异象中回过神来。而后脸上满是惊疑之色,语气亦是确认一般,一字一顿缓缓道:“这是......剑气?” 话落时,都未等到秦安回应,他便忍不住连着咳嗽了好几声,随后垂下头来,声音虚弱宛如自问自答一般,轻声道:“原来你竟懂的剑气!” 说道这里,他缓缓抬头,双目死死盯着秦安,咬牙道:“不曾想你竟然将这等只存在于传说当中的剑气都已经掌握......也许只有教主亲至,才能将你拿下了!” 第50章:罗袜生尘,凌波微步! 秦安虽沉默不言,但尹嵩却已察觉到他心中的想法,冷笑着开口后,便渐渐抬起头来直视秦安,声音中带着几分沙哑。 “尹某乃明教光明左使,是波斯明教派来中原协助教主传教立派的,只是教主需要借用贾似道的权势来使明教可以快速在中原站稳脚跟,我等才帮他处理些江湖事务,或者寻些美貌女子当做酬劳。” “此番登门不过是想与秦少侠切磋一番,虽败于秦少侠剑下也只是我学艺不精。” “但秦少侠若是将我杀死的话,便不再是私怨。 说道这里时,尹嵩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先前的平静。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秦安身后的那尊神像,轻声道:“秦少侠可要想好了!你......确定要为了两个萍水相逢的女子,与波斯明教以及中原明教结下死仇?” 说罢冷笑一声,缓缓转身向门外走去。 迈出门槛后,他脚步一顿,头也不回的说道:“若你要杀便杀吧,倘若尹某回一下头,这颗脑袋便给你拿去当夜壶!” “但我若是平安离去,自然会命令教众不在寻段氏姐妹的麻烦。” “另外......半年之后,名剑山庄的少庄主易云大婚,特邀江湖朋友前去鉴赏庄内藏剑,届时尹某希望可以在易云少庄主的大婚上再次与秦少侠一决胜负!” 说罢,趔趄着走入雨中。 秦安面色平静的望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雨中,终究手指一松没有将他留下。 如他所言,此番登门只为了切磋。倘若将他留下,势必会与明教结下死仇。 眼下这般,大概便是最好的结果。 一念至此,秦安长出一口气,将灌输在剑身上的元气散去。随后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依旧昏暗的天色。 神像后方,段思语与段思嫣肩并肩的蹲在一起。 尹嵩临走时说的话,她们也听到了。 因此她们两人在此时全都神情复杂,怔怔的想着尹嵩那句话。 “他说的没错,秦大哥与我们萍水相逢,却一而再的护佑我们安全。此般恩义我们已经不知如何报答了,倘若他因为我们二人连明教都得罪的话,我们姐妹哪怕万死亦难逃其疚……” 段思语想到这里时,忍不住咬紧嘴唇。 一旁的段思嫣注意到她的神色后,突然面带忐忑的小声说道:“阿姐,我想要将母亲传给我们的凌波微步教给秦大哥……” 她话落时立刻低头,小心翼翼的道:“你若要骂我便骂吧,我,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段思语似乎一直在想着什么事情,心不在焉的听她说完才回过神来,又见到她低眉顺眼,露出一副担心受怕的模样。不由伸手掐了掐她的脸蛋,笑道:“你都说出哪怕挨骂都要将功夫教给秦大哥的话来了,我便是骂你一顿又能如何?” 段思嫣听她说完后脸色一喜,连忙抬头看向段思语,却只能看到她的白皙侧脸。 然后段思嫣便瞪大了双眼,低声惊呼道:“阿姐,你面纱掉了!” 段思语下意识伸手摸了摸白嫩的脸颊,怔怔出神的道:“我先前想了想,那位明教光明左使的话,并非不无道理……” “今天若非秦大哥护佑我们两个周全,我们现在也许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 说道这里时,她神情突然轻松下来,侧头看向段思嫣,笑着道:“现在段家只剩下咱们两个了,那么阿姐便是一家之主,凌波微步原本就是段氏先辈在无量山下的琅嬛福地中所得,母亲传给你我时也并未提起我们不能将它传授给别人!” “你想要将它传授给秦大哥的话,便传罢,阿姐同意了!” 段思嫣听她这么说,当即神情一喜,只是还未等她说话,便又见到段思语神情复杂的幽幽说道:“其实祖父圆寂那夜,我被他老人家用传音入密叫入房中……然后祖父将记录着一阳指的册子以及一副画有六脉神剑的卷轴交在了我的手中,让我学会后再教你……” 段思嫣听到这里后,双眼不由自主的睁大,然后立刻就左顾右盼起来。 段思语见状一怔,忍不住拍打了她一下,失笑道:“你这是找什么呢?” 她话音刚落,段思嫣便嘴巴一扁,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道:“阿姐,咱们好像把东西落掉了!” 段思语闻言先是一愣,然后才笑着侧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以防不测,阿姐早已将册子上的内容还有那副画全都临摹在了衣服上。” 段思嫣顿时惊讶的捂住了嘴。 段思语见到她脸上惊讶的表情后,耳朵不由一红。然后低声一叹,轻声道:“其实,不止是你想要将凌波微步教给秦大哥,阿姐也想要将一阳指与六脉神剑教给秦大哥,毕竟……祖父曾让我将这两样武功交给郭大侠与黄女侠!” “咱们段氏的一阳指与六脉神剑深奥复杂,如果只凭你我二人,怕是这辈子也都学不会的。” “虽然郭大侠与黄女侠殉城而亡,但好在秦大哥是他们义子,又救过咱们的性命,阿姐将这两门武功教给他,倒也不算违背祖父遗愿。” 她说服段思嫣的同时,似乎也在将自己说服。刚开口时,她脸上还有些许犹豫之色,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 但当她说完后,神情已经坦然。 正如她所言,一灯大师让她将记录着一阳指的册子与六脉神剑的画像交给郭靖黄蓉,是为了让他们两位收她们姐妹为徒,并将一阳指与六脉神剑也教给她们。 好让她们两个不至于被人欺负。 如今郭靖黄蓉殉城而亡,而秦安是郭靖夫妇的义子,又救过她们性命。把这些交给秦安,然后再让秦安将这两门段氏家传武学教会她们。 如此虽然多了许多波折,但结局却是一样的。 段思语想到这里轻声笑了笑,回头摸了摸段思嫣的脑袋,道:“待会你便将凌波微步教给秦大哥吧,虽然以秦大哥的宽广心胸不会因此多想,但咱们却也不能白白让秦大哥经历刚才那般惊险!” 段思嫣闻言点头。 然后她们姐妹相互对视一眼,便从神像后方款款走出,见到秦安正坐在火堆前拿手撕着已经烤焦的兔子肉。 段思嫣也在这时偷偷看了一眼阿姐如花似玉的脸颊,偷偷落后一步将自己脸上的面纱也一把拽下,飞快塞入怀中。 秦安听到她二人的脚步声后,头也不抬的笑道:“虽说此次放走了尹嵩,但想来以他明教左使的身份不至于言而无信,日后你们二人应该再也不会有人追杀了!” 说话间他将兔肉烤焦掉的地方扔在一旁,将还在冒着热气的兔肉撕下来一块,递给正在落座的段思语。 “多谢秦大哥!” 段思语一边说着,一边接过兔肉。 “不用客气。” 秦安随意摆摆手,便又撕下一块递向段思嫣。 “多谢秦大哥!” 段思嫣声音甜甜的说了一句后,便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兔肉,接着说道:“秦大哥,我想要将凌波微步教给你!” 低头正准备拿花雕酒的秦安听到她这句话后,不由抬起头来。 结果便见到她二人脸上的面纱竟不知在何时全都摘了去,露出了原本的花容月貌。 昔日在蜀山时,秦安见多了那些经过菁华诀洗髓锻骨后,模样宛若月里嫦娥的师姐。故此,虽然段氏姐妹貌比天仙,各有春秋,但他也只是一怔后便回过神来,笑着道:“怎么突然想要将凌波微步教给我?” 段思嫣见到秦安看到她姐妹二人的容貌后,只是一怔便回过神来后,下意识咬了咬嘴唇。闷闷说道:“秦大哥毕竟救了我们性命,一门轻功身法而已,又算不得什么。若非阿姐......” 她话刚出口,一旁的段思语便立刻耳朵一红,慌忙将自己手里的兔子肉塞在了她的嘴里。 秦安面露奇怪的看向她时,只见她捂嘴轻笑,道:“她早已想将这门轻功教给秦大哥,只是我担心秦大哥看不上这门身法,故此让她自己先练熟了再说!” 说罢,趁着秦安不注意狠狠的瞪了一眼段思嫣。 接着乘势站起身子,说道:“我在这里走一遍,秦大哥你注意看!” 话落向着一侧迈步,道:“这门身法是以易经八八六十四卦为基础,只需按特定顺序踏着卦象方位迈步便可。从第一步到最后一步正好行走一个大圈。是以动功修习内功,脚步踏遍六十四卦一个周天,内息自然而然地也转了一个周天。因此每走一遍,内力便有一分进益!” “倘若不懂易经也不碍事,只需要记住脚步的位置便可!” 她在说话时已然举步轻摇,身形缥缈如仙,几步踏出时,便已带出一道残影。 秦安下意识瞪大双眼,认真记着她脚步踏向的每一个位置。 经过菁华诀的洗髓锻骨后,他的记忆里虽没有达到过目不忘的程度,却也相差不远。 故此,当段思语走完一圈后,他已经将这门身法的步法记住了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