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杀人啦
“杀人啦！”
听到门外的声音，房内的人，手上的银针依旧十分稳当。
等那跑出去的人喊来衙役时，门口处却站着一名穿着男装的少女，手执木棍，怒目圆睁，颇有几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就是这里！就是她们！”跑出去的人是这万春堂的小二，指着那名少女的手却有些颤抖。
“吴捕头，就是她们主仆二人，今早来我们万春堂买药，正巧那冯铁匠的儿子被砸伤送到我们这边来医治，我们药铺的张大夫说他伤势很重，让冯铁匠赶紧送到府城那边去，可没想到，她们主仆居然拦住了我们，然后拿针扎向了伤者。
我亲眼看到，那伤者本来就出气多，入气少，被她那一扎，当场就吐出了血来。
冯铁匠想要上去阻拦，没想到这个奴仆居然就把他给制服了，如今正绑在我们药铺内，还有我们的张大夫……”
小二越往下说便越伤心，而当他看到那守着门口如同门神一般的少女，神色却又十分害怕。
“这不是杀人吗？”
周围的人听完他的话，不禁议论道。
“可不就是嘛？我记得那冯铁匠可是三代单传，这冯铁头更是将他的手艺学了个十足十，据说下个月就要娶亲了，怎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是啊是啊，那冯铁头要是死了，那冯铁匠不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太可怜了！”
“这丫头居然还挡在门口，吴捕头，她们这是要毁尸灭迹吗？”
“天哪……”
一旁的衙役听到这些话，当即就拔出刀指向那名少女。
“官府办事，让开！”带头的吴捕头大声喝道，可那少女依旧不动如山。
“还有半盏茶，麦冬，拦住他们，莫伤人。”
房内的少女声音有些清冷，又如珠落玉盘般泠泠动听，那平稳的语调似是对外面的一切都不甚在乎。
门外的少女——麦冬闻言便点了点头。
吴捕头见状便不悦的大喝一声，率先冲上去，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碰到对方，手腕处就感到一麻，那刀就落了地。
其他的衙役想要上前，只见麦冬手上的木棍轻轻挥动，他们手上的刀便都掉到地上，而他们则捂着自己的手腕，酸麻难忍。
“主子，要出手吗？”
不远处的一家茶楼，二楼包厢里，一名劲装男子看到这一幕便压了压自己腰间的佩剑，向身后正在喝茶的男子问道。
男子的脸色偏白，带了几分病态，即便是如今不算太冷的天也披着大氅，颇有几分公子如玉的感觉。
“不用。”
他摇了摇头，而劲装男子——常义闻言便点了点头，退到一旁。
半盏茶时间很快就到，药铺内的女子——约莫十三四岁，与麦冬一样身穿男装，梳着男子发髻却不掩自己是女子一事，神情冷静，眼神又带了几分疏离的看着药铺外的人。
“好了，你们可以进去了。”南宫玥这一开口，那些衙役们便又围了上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
药铺里又跑出了一个人，正是万春堂的坐堂大夫张仲易。
而他也看到了站在衙役身边的小二，不禁有些吹胡子瞪眼。
“你这臭小子把吴捕头他们带过来干什么？”
“张大夫，她，她不是杀人了吗？”
被他一骂，小二就有些茫然的指着南宫玥说道。
“杀你个头！人家那是在救人！救人！
平时让你多看点书你不信，刚刚好不容易一个观摩学习的机会，你也错过了！
你你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
张仲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骂道，随后他就走到带头的吴捕头面前，对他拱手笑道：“吴捕头，实在是不好意思，这小子没搞清楚状况就去报案，没有杀人，没有杀人！
刚刚是这位姑娘看到冯铁匠的儿子情况不好，所以出手救治，如今冯铁头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
“铁头！铁头！”
此时，药铺里却传出冯铁匠大喊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吴捕头的脸色就一变，“张大夫，还请让一让，让我们进去一看究竟吧！”
闻言，张仲易下意识的看向南宫玥，这让吴捕头等人越发怀疑他是不是被对方威胁了，手不禁紧紧握着刀柄。
南宫玥微微颔首，张仲易这才让开，而吴捕头他们也分成两拨，一拨看着南宫玥跟麦冬，一拨进去查看情况。
而小二也紧紧跟在吴捕头身边，一同进去，正好看到冯铁匠正一脸激动的抓着冯铁头的手。
“铁头，你醒了？”
看到冯铁头那睁开双眼的模样，小二就有些震惊的开口。
“呕……”
冯铁头刚想开口回应就恶心呕吐，而冯铁匠似是早知此事，端起一旁的痰盂就让他吐在里面。
至于他刚刚也是太过激动才会那般惊呼，此时则已经冷静下来，满心庆幸不已，看到他们那气势汹汹冲进来，又被冯铁头这副模样吓到了，当即开口说道：
“吴捕头，还请见谅，小儿刚刚从阎王殿里捡回一条命，实在是……”
“冯铁匠，难不成这真的是那个小姑娘救治的？
怎么会？
我可是亲眼看到那小姑娘给冯铁头扎了一针，他就吐了好大一口血呢！”小二有些激动的问道。
“那是瘀血！
铁头吐出来后，脸色都好多了！
就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咋咋呼呼的！
而且那位姑娘也说了，铁头这是砸到了头，在不清楚情况之前最好不要挪动，否则脑袋里出血的情况加重，那就是神仙也难救了！”
说起这个，冯铁匠就没好气的瞪了小二一眼。
毕竟刚刚就是他动了冯铁头，差点加重了他的伤情，而他居然还让自己背他去府城！
那位姑娘可说了，若是真背过去，估计人没到就得凉了！
到那时，这个小二可就是害死他家铁头的凶手了！
“这……这怎么可能？”小二脸色苍白，喃喃说道。
而他也想起了张仲易刚刚对他说的话，心底里不禁百感交集。
自己，真的错过了一大机缘？
“吴捕头，可看清楚了？万春堂内可有发生人命啊？”
第二章 一起扔出去
张仲易在外面大声喊道，而吴捕头则没好气的瞪了小二一眼，随后带人走了出去。
“冯铁头已经醒来，至于小二说的这位姑娘刚刚所为，其实是在救人，并非杀人，各位都可以散去了……”
看着那些交头接耳的人，吴捕头虽然对于自己被耍一事很不悦，但还是开口大声解释道。
围观的人闻言便都十分惊讶，虽然有心想要打探具体情况，可碍于他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只好先行离开，心底里则打着后面再问张仲易的算盘……
见状，南宫玥就对吴捕头颔首示意。
接着她就走到张仲易面前，“关于这位伤者后续的情况就拜托张大夫接手了，具体的情况以及注意事项我刚刚都说了，若无特殊情况，我方才开的方子，一日一剂，煎两次，早晚分服，喝上十天左右就能痊愈了。”
“好的，多谢姑娘。
对了，姑娘刚刚要买的药材……”张仲易一边说一边给小二使眼色，只是后者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样，让他不禁对其越发恨铁不成钢了！
随后，他就亲自走进药铺，将那些药拿出来，而麦冬也上前接过去。
“这些药就当作是姑娘刚刚替我们万春堂挽回声誉的报酬吧！”
否则，按照小二刚刚让冯铁匠做的事，那他们就是害了一条人命，更别提他刚刚还从对方身上学到了一些东西……
听到张仲易的话，南宫玥也没多说什么，只对他福了福身便转身离开了。
等她们走后，张仲易就对小二不停的说教着，若不是他闹出了这桩事，自己说不定还能再向那位姑娘好好请教一番呢！
现在却只能眼睁睁的错失这个机缘！
另一边，茶楼上的人在看到南宫玥离开时就站起身，只是他身影有些摇晃，让常义不禁有些紧张。
“走吧。”
稳了稳身形，男子才开口说道。
“主子，我们不是要去这万春堂……”吗？常义有些不解的问道。
“跟上那名女子。”男子的话说完，就忍不住一阵咳嗽，身子也越发站不住。
“是！”
常义见状便马上上前背起他，从窗台一跃而下，追上南宫玥跟麦冬。
而她们两人拿着药则回到了城郊的一处小院子。
院落不大，却十分干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药味跟腐朽味，让南宫玥不禁微微皱眉。
而她进去后就看到有一个小孩子正在井边努力的打水。
“小井，我不是让你好好躺着吗？你怎么下床，还出来了？你这又是做甚？”
南宫玥见状，不禁有些不悦的喝道。
一旁的麦冬则赶紧上前，将药包放到一旁，然后接过了他手上的绳子，将桶从井里拉出来。
“玥姐姐，我……咳咳咳咳……”小井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忍不住一阵咳嗽。
“麦冬！”
南宫玥一喊，麦冬便马上扔掉桶，抱起小井，将他抱进房里，而南宫玥也快速跟进去，在他躺下的一瞬间就开始为他施针。
没过一会儿，常义就来到了院子外，扶着男子走进去，而后者则不停的咳嗽。
听到响声，南宫玥就让麦冬出去，而常义也拱手对她解释了一番。
只是当他看到麦冬走进去后，并没有跟南宫玥转述，只是用手简单的比划了一下，心底里不禁有些着急。
“姑娘，我家公子情况危急，还请姑娘……”常义在门外大声喊道。
“不好意思，我不医。”南宫玥施完针走出来，轻声说道，而她也对麦冬示意，让她送客，随后就想将房门关上。
“姑娘！”
常义大声喊道，可南宫玥却是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这让他在麦冬靠近时，不禁带了几分迁怒。
自己刚刚都那般解释了，她却对自己主子一字不提，真是岂有此理！
“滚开！不准碰我家公子！”
“常义！不得无礼！咳咳咳……”
男子大声一喝便捂着嘴咳嗽，竟咳出了血来。
看到这一幕，麦冬便跑到南宫玥面前，用手对她比划了几下。
那让常义有些诧异，随即便反应过来原来对方竟是哑巴！
下一刻，他心底里便有些不好意思。
南宫玥在麦冬比划完后来到他们面前，看了看常义扶着的人的情况。
“姑娘……”
见状，常义就向麦冬投去了一记感激的眼神。
看到那人手帕上的血丝，南宫玥就皱紧了眉，随后伸手轻搭了一下对方的脉象，眼中不禁闪过了一丝惊诧的神色。
“将人送到房间里，麦冬，去把我药箱里左边往下数，第三个药包拿过来。”
南宫玥吩咐完后就让常义扶着男子进了小井的房间，将其放在小井旁边。
“玥姐姐……”
见状，小井就挣扎着想起身。
“别动！”
南宫玥喝道，让小井当即乖乖的与男子并躺着，而他也闻到对方身上有一股跟自己身上很类似的味道，只是他的味道偏于腐朽，而男子则带了一股清香……
这让小井不禁有些羡慕的看向男子，精神却有些涣散开。
至于男子则在南宫玥扒开他的衣服时不禁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这一举动让他不禁咳得更加厉害。
“不想死就别动！”南宫玥没好气的喝道，然后直接一针封住了他的动作，将衣服扒开，快速施针。
等她行完一次针后，男子的咳嗽就减轻了许多，而他也恢复了行动能力，随后，他就轻轻拉了一下衣服，耳根处泛起了一丝红晕。
“多……多谢姑娘。”
“嗯。”
南宫玥却是神色未变，起针，低头将银针重新收好。
麦冬随即拿着药包跑了过来，而南宫玥打开后就拿出了里面制好的药丸，喂进他的嘴里。
“呕～”
药丸在嘴里化开，那难闻的味道让男子不禁有种想呕吐的感觉，而南宫玥则直接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你要是敢吐，我马上把你们主仆一起扔出去！”
南宫玥眼神凌厉的警告着，而她也看向了常义，“你还不去给你家公子找水喝？”
这么没眼力见的手下是怎么留在他身边的？
第三章 骨头
“水！水！水！”常义闻言就有些像无头的苍蝇，看到房间里没有茶壶，他就跑到外面去。
等他走后，南宫玥便盯着男子，然后勾起他腰间的玉佩，“你姓慕？”
闻言，慕卫策便不那么在乎自己口中那恶心的味道，有些神色不明的点了点头。
“那你叫什么？”
“慕安。”
慕卫策轻声说道，而南宫玥则微微颔首，“旁人都喊我玥姑娘。”
闻言，慕卫策便了然的点头。
而他也知道，对方这是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口中恶心的感觉已经散去了不少。
“你的身体……算得上是千疮百孔啊！”
南宫玥有些犹豫的开口，而她也带了几分不悦的看着对方，眼中带了几分谴责。
那让慕卫策不禁有些发愣……
她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只是对方却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只静静的看着他，每多看一会儿便多了一抹嫌弃。
“岳姑娘，突然到访，多有打扰，实在是不好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慕卫策才硬着头皮开口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看起来明明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可她那眼神却让自己觉得他像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一般……
“嗯，诊金记得付一下。”
看着他那不解的眼神，南宫玥却没有过多解释，只是隐隐有种头疼的感觉……
这家伙怎么会来这里？
容貌与以前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应是进行了一些伪装，若不是自己通过他的脉象认出了他，怕是也认不出他吧！
而刚刚要不是她及时行针压制住了他体内的毒素跟伤势，怕是对方都熬不过这个月啊！
可是……
他的毒，自己不是已经解了吗？怎么还有残留啊？
听到她的话，慕卫策就微愣了一下，但很快便点了点头，“好的，请岳姑娘放心，对了，我可否请姑娘……”
“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就传来常义惊喊的声音，南宫玥当即给了麦冬一个眼神，后者就跑了出去，却好一会儿都没回来。
那让南宫玥不禁有种不安的感觉，而她跟慕卫策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一同走了出去。
在院子中，原本用来打水的木桶被扔到一旁，而地面上除了水迹外，竟还有一块白色的东西。
麦冬则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
南宫玥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腐朽味道更重了……
“主……主子，这是属下刚刚从井里打出来的。”
常义走到慕卫策身边，有些哆嗦的开口。
他本来是打算打水给主子喝的啊！
要是真那么做了，那他岂不是……
一想到慕卫策如今的身体情况，常义的脸色就更白了。
见状，慕卫策就有些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就看向了南宫玥。
后者则走上前，拿了一条帕子包着手，拿起那块东西，从厚度跟形状来判断，这应该是人的头盖骨。
同时她也知道麦冬会这般害怕的原因……
“麦冬，看一下井里还有没有，还有，去报官。”
南宫玥走到麦冬面前，将她的脸正对着自己，四目相对着，一字一句冷静的说道，那让麦冬原本害怕的情绪就挥散了一些。
可让她去看井，她还是不太敢，只能看向了常义求助。
后者见状则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上前，看了一眼。
“井里还有两块白色的东西浮在水面……”
在没捞出来之前，谁都不敢肯定那是什么东西……
听到他的话，麦冬就拔腿往外跑去。
“常义，把它们捞起来。”慕卫策轻声说道，而他也来到南宫玥身边，看到她那面色不改的模样，心底里则讶异不已。
“是。”
常义已经冷静下来，随后他就用刚刚打水的木桶将那两块骨头捞起来。
那是另一片头盖骨，还有一小块脊骨。
“姑娘，你这是……”
看着南宫玥将那三块骨头放置在一起，用手帕隔着拿在手上，从不同的角度进行观察，常义就有一种瘆得慌的感觉。
“玥姐姐！”
房间里，小井则有些不安的大声喊道，而南宫玥这才放下骨头，往里面走去。
“怎么了？”
南宫玥上前检查了一下小井的身体情况，他有些发热，身体则在出汗。
“玥姐姐，死……死人了……好多死人……”
小井一脸着急的说道，而他也紧紧的抓住了南宫玥的手。
“什么死人？”南宫玥皱紧了眉，而她也看向跟在她身后的人。
“好多死人……好多……好多……”小井说完这话，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而南宫玥则和慕卫策交换了眼神，神情都十分严肃。
随后，麦冬就带了衙门的人回来了，正是他们刚刚碰到的吴捕头等人。
“姑娘，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吴捕头看着院子里的东西，有些不解的问道。
他刚回到衙门就被这位婢女拦住，虽然看不懂对方比划的动作，但她那紧张着急的神情还是让他马上就跟着来到了这边。
“刚刚这位公子在井里打水时，捞出了这三块骨头，因事关重大，所以我让婢女去报官。
小女子刚刚看了一下，那三块骨头皆是人骨，想来，这井下怕是还有别的骨头。”
南宫玥的话说完，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井里？那你们……”吴捕头有些忐忑的看着她，她们喝了这井水吗？
“我们主仆二人是昨日才来到此处，昨晚住在客栈，今天早上要离开时偶遇住在这里的小孩，小井。
因为他昏倒在我们的马车前，无奈之下，我们才送他回到此处。”
闻言，吴捕头就松了口气，没有喝井水就行，但他很快就又悬起一颗心。
“你刚刚说，这里有人住？还是个小孩子？”
“是，他就在里面。我们刚刚去药铺买药，也是为了治他的病。”
说起这个，南宫玥心底里对于小井身体的疑惑便解开了，而她给对方买的药也要进行一些修改。
随后，她就带着吴捕头等人去看了一下小井，后者则还发着高烧，昏迷不醒，有些呓语。
第四章 尸毒
“这……这……这……”
吴捕头看着南宫玥，显得有些着急，毕竟这孩子目前可是关键线索，可这情况看起来不太好啊！
“我之前给他把过脉，有中毒的迹象……”南宫玥轻声解释着，而吴捕头则瞪大了眼睛，“中毒？”
“嗯。”
随后，南宫玥就指了指外面的那些骨头。
这让在场的人都不禁吞了吞口水，按照她的意思……
这个小井，岂不是……
“不出意外的话，他中的正是尸毒。”南宫玥的话说完，跟着吴捕头一起进来的小捕快就忍不住跑到外面吐了起来。
“这毒，应该是他长期喝外面的井水所致，所以，吴捕头，您可能需要让人下去，将井水掏干，尽快清理出下面的东西。”
见状，南宫玥却是面色不改的继续跟吴捕头说道。
“这是自然……”吴捕头听着外面呕吐的声音，脸色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但他很快就忍住了，然后他就指向了小井。
“那不知道姑娘能否治好这位小井小兄弟？”
闻言，南宫玥便有些讶异，毕竟对方能在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别人的安危，很是难得啊！
但她面上却不显半分，只是对对方的想法发生了一些变化，“小女定会尽力而为。”
毕竟她之前虽然治过尸毒，但小井的年龄太小了，有些法子对他来说有些过于冒险了……
“好，若是姑娘有什么需要尽可来找我，对了，我是清水县县衙的捕头，吴凡勇，你只要跟这清水县里的人报上我的名头，只要不是杀人放火，违法乱纪的事，老吴我都能帮你解决！”
听着他那信誓旦旦的话，南宫玥就对他福了福身，“那小女就在此先谢过吴捕头了！”
吴凡勇见状就对她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走了出去，而慕卫策则留了下来，看着南宫玥，一旁的常义则带了几分担忧的开口：
“岳姑娘，这尸毒……”
一听就很棘手，而对方则只是个小姑娘，全权让她负责，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
“这位公子是想问我有没有把握可以帮小井清除这些尸毒？”南宫玥嘴角带了几分讥诮，而她也看向了慕卫策，“你也是这么想的？”
她的眼神清明，澄亮且带了几分自信，让慕卫策不禁想到自己的咳疾被对方压下后，整个人的感觉都轻松了许多，当即便将心底里的疑虑去掉。
“若是连姑娘都没把握，怕是这清水县中已无人能帮他清除这尸毒了吧……”
听到他的话，南宫玥就点了点头。
别说这整个清水县了，便是整个北武朝，在医术上能与她相提并论的，那也不超过两只手之数啊！
而那些人基本都是年过半百的老头子，真要论起在医术上的潜力，她也可以放话，自己在整个北武朝里绝无人可及！
看到她的回应，慕卫策就不禁轻笑了一下，一旁的常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当即便转身走了出去，将房间留给他们。
只是当他们一起看向小井时，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抹凝重的神情。
他们都还记得，小井在昏迷之前说的那些话……
‘好多死人……’
这代表了什么？
等吴凡勇带人将井水都掏干，顿时就发现这井与别的井不同，里面的水都是积水，在井底竟是用青石板垫着，井壁也抹着厚厚的一层石灰。
就算里面没有尸体，那水也是不能喝的啊！
可小井很明显并不知道其中缘由，又不知道什么原因，井壁破开了一个大洞，掉落了不少泥土，而衙门的人只是简单一挖，井壁上便露出了一些腐化了的尸体。
接着，他们就将井壁打破，一股恶心的味道就冲天而上，里面的尸体腐化程度不一，衙役们用布遮着口鼻，将尸体一点一点的送到地面上，吴凡勇则带着仵作将其拼接好。
一具具尸体几乎铺满了整个院子，简直是让人触目惊心的存在。
而整个院子也因为那些泥水以及这些腐朽的尸体，那味道，让不少人都忍不住跑到角落里吐去了。
南宫玥帮小井行了一次针，又喂了一次药后，他便不再呓语，虽然还有些发烧，但情况比之前却是好得多，而等她走出来，看到那满满当当的腐化程度不一的尸体时，眉头就忍不住紧紧蹙起。
“麦冬，情况怎么样？”南宫玥看向麦冬，后者已经挨过了最难受的阶段，在听到她的话就简单的比划了一下。
从井下掏上来的尸体，按找到的头部跟躯干来算，已经有整整二十五具了！
得到这个消息，南宫玥就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二十五具尸体？
而她也看到两个年纪相差较大，但眉眼相似的人正在整理那些尸体，只是他们除了口鼻处有所遮掩，手上戴着手套外，身上并没做什么防护，让她不禁皱紧了眉。
“岳姑娘，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一旁的慕卫策也一直跟在她身边，见状便走上前问道。
“这些尸体在下面只是稍稍暴露了一些，小井就因为喝了井水中了尸毒，而你看他们……”
南宫玥用下巴微指了一下那些仵作，眼中带了几分担忧，那让慕卫策当即反应过来。
“岳姑娘是说，这两个仵作这么接触下去，也可能会染上尸毒？”
“不是可能，他们的神情已经有些不对劲了，不出半个时辰，他们两个都会倒地……
还有，空气中除了腐朽的味道外，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如果我猜的没错，任何人吸入过多这种味道，都可能会染上尸毒。”
听到她的话，慕卫策的神情就变得十分凝重，“岳姑娘这话可有凭据？”
他虽是这么问，但已经用袖子掩住口鼻，又看了一下院子里的人。
除了还在井下的人外，几乎整个清水县县衙的人都到了这边维持秩序，保护现场。
“吴捕头，小张昏倒了！”
井下传来惊喊，而负责拉住下井人身上绳子的人闻言就马上拉起绳子，将井下的人都拉了出来。
第五章 不对
被称小张的人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唇齿紧闭。
看到这一幕，常义便瞪大了眼睛，不禁看向了南宫玥，还真被她说中了啊？
而南宫玥则赶紧走上前，拿过手帕包住对方的手，轻搭把脉。
慕卫策也跟了上去，神情严肃的看着她，眼中透着几分担忧。
“他这是染上尸毒了……
吴捕头，让你的人都不要再下井了，如果非要下去，就不要只是用布进行遮掩，拿纱块或者棉花先做一些口罩……”
南宫玥的话没说完，就看到又有两个下过井的人有些摇摇欲坠。
一旁的慕卫策也察觉到这一点，当即便让常义上前，将他们扶到一旁坐下。
这让吴凡勇不禁微愣了一下，而其他人则有些惶惶不安。
“姑娘的意思是……”
有人大着胆子开口，而吴凡勇则伸手打断了那人的话。
“老徐，二娃，马上按照岳姑娘的话办！
下井的人也要轮换，每人最多待一盏茶的时间就必须上来……
另外，去万春堂里把张大夫请过来。”
“是！”
对于吴凡勇的命令，在场的人都毫不犹豫的回道。
这让慕卫策不禁暗暗点头，而他也看到南宫玥拿出银针，给那三人扎了几针，听到吴凡勇的话便开口说道：
“顺便带一些药，还有醋过来。”
“药？醋？”
“嗯，他们中毒不深，喝点药催吐就行了，我等会儿写好药方，你们拿给张大夫，他就知道了。”
闻言，吴凡勇就点了点头，一旁的人却有些不解的开口：“那醋呢？”
“消毒，还有验尸。”
南宫玥的话音一落，在场的人便都齐齐看向了她。
“什么？”
前面的他们还能理解，可后面的“验尸”是什么意思？
“东西买来，你们就知道了。”
对于他们的迷茫跟疑惑，南宫玥却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施完针，那三人就幽幽醒来，她确定对方并无大碍后就去房间里拿纸笔写了一个药方，还有后面可能会用到的药材，交给吴凡勇。
他也马上就派人离开，然后剩下的人则有条不紊的继续干活。
见状，南宫玥就对吴凡勇的好感又多了一点，而她也看到慕卫策眼中露出了对吴凡勇的欣赏。
想来此事后，吴凡勇也不会只待在清水县这么一个偏远的小地方了吧？
随后，她就走到了两个仵作身前。
他们的面色都有些不对劲，只是一下子要处理这么多尸体，在他们自己看来，有一些异样反而是正常的！
“先停下来吧……”
听到她的话，两个仵作都忍不住皱紧了眉。
“小姑娘，这些尸体都太多太脏了，你还是离远一些吧……”比较年老的人好心劝道。
“你们验尸没含姜片吗？”
南宫玥一听就知道他们嘴里并没有含东西，而两个仵作却是有些不解的看着她，较为年轻者有些不悦的开口：
“含姜片？含这个作甚？现在又不是大冬天，也不是在荒郊野岭的地方，需要喝点姜水驱寒……
行了，你一个姑娘家要是觉得难闻就离远一些吧！”
闻言，南宫珏不禁微怔了一下，再看了一下他们处理尸体的工具，只觉得有些头疼。
随后她就看向了麦冬，对她比划了一下，后者便马上跑了出去。
慕卫策见状便让常义跟上去，而等他们回来时，常义抱了一个箱子，而麦冬则拎着一个袋子。
“这是什么？”慕卫策有些不解的问道。
常义将箱子放到地方，而南宫玥则走上去，打开麦冬手里的袋子，里面放着的是姜片，她拿出来，让两名仵作含到舌下。
“这姜片能去味，你们闻着这些味道闻久了，很容易吸入过多有害的气体……若是平时那些新鲜或者干尸，问题还不是很大，但这些尸体在地下埋的时间太长，又没有任何遮掩，已经产生了一些不好的气体……
另外，含姜片可以止呕，你们应该也忍得很辛苦吧？”
南宫玥的话说完，那两名仵作便脱下手套接过姜片马上塞进了嘴里。
过了一会儿，他们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一些，但想呕吐的感觉却减轻了不少。
“多谢姑娘……”
只是他们就算含着姜片，南宫玥察觉到他们的脸色还是有些不对，随后她便去找了吴凡勇，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
听到她的话，吴凡勇就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两个仵作，这才让人去让他们到一旁休息一下，等所有的尸体都打捞出来后再继续下面的事。
而他也有些好奇的看着南宫玥，“岳姑娘，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关于验尸的事呢？”
“还好吧，我在学医之前，接触过一些。”
南宫玥想起自己在开始学医之前，先去上了将近一年的人体解剖课，那时，她所接触到的可是各种各样的尸体……
有全须全尾的，也有只有一部分残肢或者器官的，甚至是只有一节骨头，而她还得将那些东西都研究透，包括它们的每条纹理代表了什么……
到最后，她还被当时的解剖课教授邀请，明面上是去当助手，实则独立验了好几具尸体！
所以对于一些验尸的基本守则，她至今都没忘。
不过在这里，似乎在验尸这件事上，还没有什么守则，有的只是代代相传的技术……
仵作与别的行业又不同，需要大量的知识跟实践，所以这里的人会不知道一些东西也正常，毕竟有些人知道了也未必会将自己安身立命的本领跟小技巧教给别人。
想到这里，南宫玥就无奈的轻声叹气……
闻言，吴凡勇便微微颔首，而一旁的慕卫策则想到南宫玥从一开始到现在的所有表现，看向她的眼中便多了几分好奇。
又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时间，井下的人才传来没有任何发现的声音，而院子里的尸体则多了七具，加起来已经整整三十二具了！
这让吴凡勇的神情变得十分凝重，其他衙役则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南宫玥看到一地的尸体，眉头紧蹙，视线却落在他们最开始捞起来的那三块骨头上……
不对！
第六章 身份
但还没等她开口，清水县的县令终于赶了过来。
他一身风尘仆仆，神情很是疲惫，甚至脚步虚浮。
那让慕卫策不禁皱了皱眉，但当他看到县令是谁时，不禁有些恍然。
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吴凡勇等衙役会这般能干，且深得民心了……
“大人，您怎么赶过来了？您不是……”吴凡勇有些惊讶的看着县令——徐天哲，担心的问道。
“行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赶紧跟本官汇报一下情况吧！”徐天哲看着那一地的尸体，脸上不禁露出了几分痛心的神情。
“是！回禀大人，我们从这口井的井壁处一共挖出了三十二具尸体，腐化程度不一，据仵作检验，死亡时间应该是从五年前开始，一直到今年……”
吴凡勇上前禀报情况，而县令——徐天哲闻言则不禁瞪大了眼睛，“什么？”
随后他就简单的环视了一下情况，“这么多具尸体，持续五年的时间……连续杀人？”
“是的。”
得到了确切的回复，徐天哲整个身体都不禁一颤，他虽说来清水县上任才短短两年的时间，但在这期间，这杀人凶手一直都没停止行凶，可他以及整个县衙却一无所知……
想到这里，徐天哲的脸色都变得十分的难看。
“那这院子的主人是谁？又是谁发现了这些尸体？”徐天哲问完，吴凡勇便一一交代。
刚刚在别人开挖的时候，他们也已经盘问过周围的邻居，查清楚这院子的情况。
得知这院子的原主人是独居，但他早在六年前就失踪了，此事之前就已经报过官，在衙门那边也找到了相应的卷宗。
而邻居们并不知道这院子是何时被一个小孩占据，尸体则是因为一名随从打水时发现了几块浮到水面的骨头，然后婢女就报了官，他们县衙里的人下去才发现的……
至于与发现尸体有关的所有人员都没有离开，但那个小孩子却一直高烧，昏迷不醒。
徐天哲随即就提出要见一见这些人，他已经冷静下来，整理好自己的思绪。
而南宫玥被吴凡勇相请后便上前对他见礼，然后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大人，您也看到了，这些挖出来的尸体并没有彻底白骨化的，而我们打水捞上来的那三块骨头，除了彻底白骨化之外，上面并没有任何泥土痕迹。
所以，民女觉得，这件事并非现在看起来这般简单……”
听到她的话，徐天哲就对比了一下她所说的问题，眉头不禁紧紧蹙起，而其他衙役们则震惊不已。
这么多的尸体，在她看来，居然还简单啊？
更别说这可是持续了整整五年的连环杀人案啊！
“没错，在下也发现了这一点，且刚刚衙役们下井时曾发现，此井最底下是用青石板铺成，井壁处也被石灰封了，也就是说这井本该是口枯井。
但井壁不知道原因被破开，这才导致地下那些沾染了尸毒的水的流入……
即便如此，也不该有如此干净的白骨漂浮在水面。”
慕卫策走上前，顺着南宫玥的话往下说道。
而他这一开口，徐天哲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只觉得对方身上的气势让他有种很只熟悉的感觉，等看到他腰间的玉佩时便不禁瞪大了眼睛。
“你……你是……”
徐天哲一脸惊讶的开口，而慕卫策则对他微微摇头，那然徐天哲马上反应过来，然后敛了敛神色。
一旁的南宫玥见状便转移了视线，亏她刚刚还担心慕卫策突然开口会不会惹怒县令呢！
现在看来，两人是旧识啊！
那倒是好玩了……
随后，她就对麦冬比划了一下，后者就抱起了箱子，跟她一起进了房间。
见状，慕卫策心底里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为什么他会觉得，岳姑娘是故意走开，让他可以跟徐天哲私底下聊一聊呢？
一旁的吴凡勇见状便也往后退了退，指挥着别人将所有的尸体都按照仵作检验的死亡时间排好，等会儿按照顺序运回衙门停尸间。
“那不知道安……公子，有什么高见？”
等人都散开后，徐天哲才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
慕卫策的思绪被唤了回来，随即正了正神色，环视了一周后说道：
“还望大人能带人将这院子全都挖开，看看下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全都挖开？”徐天哲却是显得有些为难，那让慕卫策不禁皱了一下眉，“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回……”
“在外，喊我慕大人便行。”慕卫策想了想，觉得需要给自己做一个新的身份了！
随后他就对常义勾了勾手指，后者马上走到他身边，而他腰间的玉牌当即就被慕卫策取走，“日后我便是钦差大臣，奉旨到各处巡视。”
闻言，徐天哲便点了点头，“是，那下官便遵命了！
回慕大人的话，这房子的主人虽然已经失踪许久，可这到底是私宅，若是就这般将整个院子挖开，怕是会引起旁人的恐慌……”
随后，他就指了指在两边，那时不时有人跑到墙上偷听偷看，还有外面那有些喧闹的声音都足以证明这件事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便是他们等会儿将这三十几具尸体运出去也足以让那些人恐慌不已了，更别说底下还有别的……
“将人群全部疏散开。
你应该看得出来，这些尸体是有人故意引我们发现，可他们的目的，我们并不清楚。
那三块骨头又是从何而来？这两者之间又到底有没有联系？
想要解开这些问题，我们都必须挖开这个院子，一探究竟。
你觉得呢？”
慕卫策的话让徐天哲不禁陷入了沉默之中，他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随后他就看向了那三块骨头，一咬牙、一跺脚，他就点了点头。
“好，下官这就去安排。”
随后，他便让吴凡勇带人，将附近所有的民众全部驱散，另外还让住在这附近的人都搬走，如果没有可以留宿的地方就由官府统一安排，直到这件事解决后才能回来。
第七章 绝不怕事
这让不少人都心生不满，但碍于徐天哲在这里当县令以来所做出的一切都很深入民心，所以大家就算有意见也没人会多说什么，至于让官府安排便算了，毕竟谁没有亲戚可以投靠一段时间呢？
不过这件事闹得这么大，大家对后续的事却是越发好奇了……
而在徐天哲做这些事时，慕卫策就走进了房间里，有些纠结的看着南宫玥。
“慕公子是有事想让我帮忙？”
相比于他的纠结，南宫玥却像是早有所料一般，而慕卫策闻言便对她拱了拱手。
虽然对方看起来只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可慕卫策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却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已经将她当成了一个能与自己平视对话的大人……
这种感觉，还真奇怪呢！
“岳姑娘，在下知道这个请求很唐突，但你也看到了，现如今这个情况……”
不管是尸体的数量，还是尸毒，都让这件案子变得十分棘手。
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只有对方是既能治疗尸毒且对验尸有一番了解，这让他不禁动了想让对方帮忙的念头。
“你是想让我帮忙验尸吧？可我是医者，不是仵作。”
南宫玥抬手打断了他的话，那让慕卫策不禁微愣了一下，随后便点了点头，脸上带了几分苦笑，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魔怔的……
居然会起了这样的念头！
想到这里，慕卫策便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她拱手行礼，“是在下唐突了，不好意思。”
随后他便转身想要离开，可南宫玥却突然开口：
“身为医者，我好心奉劝你一句，以你现在的身体情况，本来想要活到常人之寿就是一件难事，若是你还想平安终老，最好是少思少虑，否则，便是神仙再世，也难保你能活过四十岁。”
而她如果没记错的话，对方今年已经二十好几，快要三十岁了吧？
这么算起来的话，他再这样子不珍惜下去，可就真没多少年可活了呢！
甚至于最后的那些日子，还会非常、非常的不好过！
听到她的话，慕卫策的身子就微微一怔，但他还是什么话都没说，抬脚往外走去了。
等他离开后，麦冬便拎着箱子走到南宫玥面前，带了几分不解的看着她。
明明她连药材都让自己搬出来了，为什么还跟慕公子那么说啊？
“东西放下吧……
你到外面去找个宅子，我们想来在短时间内是走不了了……”南宫玥轻声的吩咐着，随后她就看到麦冬那一脸茫然的模样，不禁伸手轻捏了一下她的脸。
“小小年纪，就不要想太多复杂的事了！乖乖听话就好啊！”
闻言，麦冬就有些委屈的嘟了一下腮帮子，明明她比自己还小啊……
不过看着南宫玥那心有成算的模样，麦冬也没有过问，福了福身便将箱子放到一旁，然后转身离开。
等她走后，南宫玥才看向外面那依旧在忙碌的人影，神情却变得十分凝重。
她并不想管闲事，可她却想到小井昏倒在她马车前的样子……
怕就怕，有些事，不是她不想管就能不管的啊！
现在就只能希望事情不要像她猜的那般才好，否则……
她不惹事，但也绝不怕事！
而麦冬前脚刚走没一会儿，万春堂的张仲易就带着学徒，抬着好几个箱子到了。
来到院子里，张仲易等人看到那满地的尸体不禁都吓了一跳，倒是张仲易率先反应过来，安抚了一番那被吓到的学徒们。
然后他就被徐天哲请去给几位刚刚被诊断出中了尸毒的人看诊。
至于那些学徒，虽然强忍着不适，但当他们无意间看到那些腐烂的尸体时，还是忍不住跑到一旁去吐了起来。
见状，吴凡勇便安排了两个衙役，跟在张仲易的身边，帮他做着记录，随时等着命令。
得知衙役们是中了尸毒，张仲易便十分谨慎的进行把脉，然后一一分辨，再将之前南宫玥送来的药方仔细看了一下。
“回禀大人，这几位中毒都不是很深，只要按照这药方上的药喝上两剂，想来就会没事了……”
他说完后便挥了挥手，看到那些学徒们的模样，只好自己亲自去拿了药，递给衙役。
而他们则马上拿着去熬药，而徐天哲闻言就稍松了口气，随即便对对方拱手说道：
“那就有劳张大夫了，对了，这段时间，还请张大夫留在这边，以防不时之需。”
闻言，张仲易就露出了几分为难的神色，“这……大人，万春堂那边如今只剩下老夫一个坐堂大夫，老夫实在是分身乏术。
不过，这开方子的人医术绝不在老夫之下，只是不知道此人究竟是谁，我们清水县何时……”
下一刻，张仲易就看到了南宫玥的身影，不禁眼前一亮，然后他就对南宫玥拱手深深一作揖。
“张大夫？”
徐天哲却是不知道那药方居然是这个小姑娘开的，只是看到张仲易看向小姑娘眼中火热的模样，心底里不禁有种怪怪的感觉……
张仲易却是对他颔首示意后便走到了南宫玥面前，对她又行了一礼，“岳姑娘，没想到你居然还没离开，在下还以为日后没机会再向姑娘请教一番了呢！”
“请教？”
听到他的话，跟上去的徐天哲就有些讶异，而张仲易随即便将南宫玥早上在万春堂救人的事简单的说了一下，随后却有些不解的看着南宫玥。
“……对了，岳姑娘，你怎么会在此处啊？”
她不是说不会在清水县多加逗留，所以才把冯铁头交给自己负责吗？
“说来话长，对了，我要的醋，可到了？”
南宫玥出来便是为了这件事，旁的不说，这院子里这么多尸体，不弄点醋消毒，她心底里还真有点不安。
当然，若是有酒更好，只是两者的价格实在是不可同日而语啊！
“醋？到了！到了！”
一旁的吴凡勇听到她的话，当即便大声回道，然后他就让人抬了好几坛醋进来，另外还有一些白布跟棉花。
第八章 质疑
“嗯。”
见状，南宫玥便微微颔首，随后她就亲自教旁人如何制作口罩，另外跟他们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口罩的作用，以及在验尸过程中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
那侃侃而谈的模样，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惊讶。
“岳姑娘，真没想到，你不只是医术高超，居然对……验尸也这般熟稔！”
张仲易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而其他的人闻言也都点了点头。
“还好吧……我小的时候，曾在……义庄待过一段时间，所以在这方面有点心得罢了……”
南宫玥想了想，这才用了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
反正也差不多……吧？
听到她的话，在场人顿时就将眼睛瞪得更大了。
她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怎么会在义庄那种地方待过啊？
而慕卫策心底里对她的感觉就更复杂了……
难怪她看到这么多的尸体却还是这般冷静镇定了！
只是……
“你应该不只是在义庄里待过吧？”慕卫策带了几分试探的问道。
毕竟像她刚刚所展现出来，对尸体的熟知情况，怕是在义庄里，还做了一些旁的事吧！
例如，对那些无主之尸，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
南宫玥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微微一笑，却让大家都不禁脊背一凉。
这种意味深长的笑……还真吓人啊！
“一个姑娘家家的，不在家里呆着，学医便算了，竟还待过义庄……这位姑娘说谎却连草稿也不打，莫不是觉得我们很好糊弄？”
相比于张仲易跟慕卫策对南宫玥的话深信不疑的模样，旁人，尤其是两名仵作中较为年轻的人就忍不住开口质疑道。
而他看向南宫玥的眼神则很是不善，还带了几分鄙夷。
毕竟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已经很离谱了，她居然还去过义庄？这还了得？
“方天！你说什么呢！”
“爹，咱们家干仵作这一行都多长时间了？
她从刚刚开始就各种指手画脚的，不就是会点医术，又知道怎么防治尸毒吗？
可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小姑娘啊！更别说那些东西都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呢……”方天的话还说完，老仵作——方爹就有些没好气的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老子教你那么多都白教了是吗？不许看轻任何人，人家是姑娘家又怎么了？刚刚那姜片能辟味难不成还是假的吗？
你要是再是这样，老子就把你绑起来，抽你一顿啊！”
被方爹一吓唬，方天就马上缩了缩脖子，但还是不服输的开口：“爹，我说的明明都是实话！”
随后，他就瞪了南宫玥一眼。
一个小姑娘，就应该待在家里，现在好了，害得他又要挨抽了！
见状，方爹就越发没好气了，只是碍于众人面前，不好真的抽他，但手却已经是有些蠢蠢欲动了。
至于其他人则因为他的话，看向南宫玥的眼神都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只有亲眼见到她如何将冯铁头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张仲易，以及对她有些了解的慕卫策对她依旧是十分信任，没有任何变化。
但张仲易也有些担心的看着南宫玥，同时也有些不解。
行医就算了，但正常人都不会去义庄的吧？
而慕卫策环视了一下旁人的表现后便看了一下南宫玥，后者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让他不禁有些摸不清楚她的想法。
正常来说，她不应该会对方天刚刚的那番话而感到愤怒吗？
察觉到慕卫策的视线，南宫玥就微勾了一下嘴角，事实上，从她出来行走到现在，受到别人的质疑已经不下上百次了……
刚开始的时候，跟在她身边的人都会帮她回怼回去，更甚者，脾气暴躁的人还会直接动手。
可渐渐的，她就觉得有些烦了，厌了。
就跟上辈子一样……
那些人也是不停的质疑她一个女孩子，有没有资格成为家族唯一的古医传人。
就算她所展现出来的天赋跟能力，在整个家族里都无人能出其之右，可最后，还是只能靠着南宫璟才能让她坐上并且坐稳那个位置……
但她这辈子却不愿意再让南宫璟那般劳累了！
最后，她就选择只带着不能说话的麦冬在身边，以为可以躲个清净。
现在看来，能让她清净的，是改变这些人的想法，而不是带谁在身边……
想到这里，南宫玥嘴角的笑便多了几分讥诮，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就走回了房间里去。
至于那些棉花跟醋，她刚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就随他们去吧……
见状，方爹就没好气的狠狠打了方天一下，“你这臭小子！老子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更别说你没听到张大夫刚刚说的话吗？
那小姑娘家可是连张大夫都救不回来的人给救了回来！
这样有本事的人，是个姑娘家又怎么了？”
听着方爹的话，方天虽然还是有些不服气，可到底没有再开口了，只是出了这么一件事，其他人对南宫玥的观感就变得很复杂……
张仲易看着他们的反应，不禁深叹了一口气。
他在当学徒时，曾见过不少比他有天赋的医女，所以他能够很快接受岳姑娘这一身医术，以及那奇特的经历。
可一想到那些医女们如今基本都只是专门给达官贵族家里的诰命夫人们看病或调理身子，不曾在任何一家医馆坐诊，也不曾名扬于世。
而原因，就是因为她们都是姑娘家……
如今，同样的事又在他面前发生，张仲易的眼中不禁浮现了一抹沉重的神色。
但他也无力去改变什么啊！
慕卫策看着南宫玥那利落回房间的背影，心底里却有一种不安的预感，只是说不上来是什么，随后就转身投入了挖开院子一事中。
三十二具尸体已经被人陆陆续续的运回衙门的停尸房里，附近的居民都离开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麦冬才有些疲惫的回来，而小井的烧也终于退下了。
麦冬见状便先去了厨房煮了一点东西，那扑鼻的香味让在院子里正在忙的人都不禁停了下来，纷纷看向麦冬手上端着的饭煲。
第九章 讲究
常义看到自家主子那也有些飘散的眼神，正想要抬脚走过去却被慕卫策一个眼神瞪住了。
衙门虽然送来了饭菜，但他却是丝毫未碰。
可这并不代表，他就会允许常义去做一些不合时宜的事！
而房间里的人也丝毫没有想过出来问一下他们的意愿。
这让不少人不禁都狠狠的瞪了方天一眼，反正在他们看来，如果不是方天说了那个姑娘，她怎么着也会出来问一下他们要不要一起吃吧？
虽说衙门也给他们送来了饭菜，但这么远的距离，饭菜送来都有些凉了，再加上他们在这种恶臭的环境里，对麦冬做的那一锅热乎乎又香味弥漫的饭煲自然更加好奇了！
察觉到其他人的神色，常义就明白了慕卫策的意思，当即便歇了心思。
直到夜色降临，整个院子才被他们都挖开，而下面却什么都没发现，这让慕卫策的眉头不禁紧紧皱起。
“慕大人，您看……”
徐天哲脸上、身上都很脏，毕竟到最后，他跟吴凡勇都亲自下去帮忙挖土了，整个院子里，也只有慕卫策一人身上是干净的。
不过因为徐天哲说了他是帝京派来的钦差大臣，身体又不是很好，所以并没有任何人对此有任何意见。
慕卫策环视了一周，确定再挖下去也不会再有任何收获，这才让徐天哲等人都停下来，等休息好后便各回各家。
随后，他便去找南宫玥，可还没进房间，麦冬就守在门口，拿了一个炭炉放在门口处。
看到他到来，麦冬便浇了一些醋，示意他跨过去，那让常义不禁有些不悦的想要上前理论一番，可慕卫策却是拦住了他，然后跨了过去。
醋一蒸，他身上的味道便散去了一些。
见状，常义也上前熏了一下，虽然醋的味道不怎么好闻，但去味的效果却比他想的要强得多！
这让他忍不住来回多跨了几下，毕竟他刚刚可碰了不少尸体，在下面挖了好久呢！
“我还以为你不嫌弃身上的味道呢……”
南宫玥在房间里正好吃饱，在慕卫策走进来，鼻尖一动后便忍不住开口调侃道。
而慕卫策则对她拱了拱手，正好看到桌子上的饭煲还有一半的饭被分了出来，不禁一愣。
“你还没吃饭吧？如果不嫌弃的话，请用……当然，这是未曾动用过的。”
察觉到他的视线，南宫玥便将饭煲推到一旁，细声解释道。
闻言，慕卫策的耳根处就忍不住微微泛红，但他的肚子已经饿得快要前胸贴后背了，随即便对南宫玥拱了拱手，一旁的麦冬给他递了帕子擦干净手后，他才正式开吃。
“再继续往下挖，并没有挖到别的东西，对吧？”
见状，南宫玥便对麦冬挥了挥手，后者便马上去抱了一个箱子出来，打开，里面则放着泥炉跟茶具。
而她的话则让慕卫策不禁一怔，但他还是点了点头，看向南宫玥的眼中则带了几分不解。
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南宫玥看到他的反应便明白了，不禁深深叹了口气，果然呢……
“岳姑娘，这外面的水……”
慕卫策看到她点起了炉子，试图煮水烹茶便忍不住开口，随后他才看到，箱子里还有好几个小坛子，贴着纸条，写着各种水。
这副模样让随后进来的常义不禁都瞪大了眼睛，而他也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下南宫玥，这是哪个世家出来的小姐啊？
居然比他家主子还讲究！
“山泉之水，无根之水，霜露之水，不知道慕公子喜欢哪种呢？”
南宫玥一一介绍，而慕卫策在初初的惊讶后便从容的指了一下山泉之水，然后继续吃饭，不过速度比之前要更快了一些。
没一会儿，他就吃完了饭，约莫六七分饱。
得到了回复，南宫玥便拿出了那坛水，而剩下的则让麦冬收了起来。
接下来她的煮水、烹茶，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让人看得很是赏心悦目，而慕卫策原本因为外面那些事而有些紧张跟低沉的情绪则都因此散去了。
就连常义身上那带着的几分戾气都平复了下来。
慕卫策很快便察觉到了这一点，随后他就对南宫玥拱手作揖，“没想到岳姑娘看起来不大，可这医术之高与心思之缜密，真乃让在下佩服不已！”
“嗯，我医术是挺不错的。至于心思……缜密算不上，只是习惯察言观色罢了。”南宫玥这坦然自夸的模样有些出乎慕卫策的意料，但在这短短的一天里，对方已经出乎他很多次意料，所以他很快便接受了这一点。
随后，南宫玥便给他端了一杯茶，而她也给了麦冬一个眼色，后者当即就拉着常义往外走去。
“你干什么？”常义有些不悦的说道，只是他没想到对方的力气居然这么大，让他一时半会儿都挣脱不开。
麦冬对他做了一个吃饭的手势，下一刻，他的肚子就咕噜了一声。
那让常义当即就红了脸，但他还是先看向了慕卫策，后者对他挥了挥手，他这才行礼离开。
等他走后，慕卫策便端起了那杯茶，带了几分试探的看着南宫玥，“岳姑娘让人带走我的随从，想来是有事想与在下说吧？”
“嗯，小井如今的身体情况，并不适合在这个地方再待下去，而且我还有别的事要做，所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等他醒来，能够下床后，经得他的同意，我们就会离开了。”
听到她的话，慕卫策就愣了愣，他倒是没想到对方居然打算这么快就离开这里……
“岳姑娘，是不是因为今天方小仵作说的那些话，其实……”
他的话还没说完，南宫玥就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摇了摇头，“慕公子想多了，事实上，若不是小井，我已经离开清水县了。”
闻言，慕卫策就沉默了一下，“那岳姑娘打算去哪里？”
“北边。”
南宫玥说完就示意他伸手出来，而慕卫策只是微愣一下便照做了。
仔细的把脉后，南宫玥就从一旁拿了一个小药瓶出来，而慕卫策一见就想到自己被她硬塞进嘴里那颗药的味道，脸色不禁微微一变。
第十章 根治
“这……”
“嗯，你下午吃的那种药丸。
从脉象来看，这药可以压制住你体内的毒素，每三日一颗，另外，这是药方，在你吃完前记得让人配一些随身带着。”
南宫玥说到这里便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炭笔，在那药方上进行了一些删减，然后从箱子里又拿出了笔墨纸砚，重新誊写了一遍。
“……你的身体情况，我不说你也应该很清楚，所以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只一句，若是有一天，这药的药效只能维持一天的时候，你也就可以不用再吃了。
毕竟，这药也挺贵的。”
就算她减掉了一些苦味较重的药，可旁的药，成本也不低啊！
闻言，慕卫策便知道她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什么，等到了那个时候，怕是他离死也不远了。
看着他那眼中有些落寞的神情，南宫玥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自己重新誊写好的药方跟药瓶一起递给他。
“多谢。”
慕卫策将其收进怀里，起身，认真的对她作揖行礼说道。
“不用谢，诚惠，诊金一共一千两，药方五千两，至于这瓶药，就收你一个成本价，一百两。”南宫玥说完便直接对他伸出了手，那让慕卫策不禁一愣，但他还是掏出了银票。
六千一百两的银票，分毫不差。
接过了银票后，南宫玥就忍不住笑了笑，有了这笔收入，她在这里的时间就不算浪费了啊！
将其放好，她才开口笑道：“你就不问一下，我能不能帮你根治吗？”
那带了几分戏谑的语气让慕卫策不禁一怔，“根治？”
“根治！”
门外，常义跟麦冬正好回来，听到她的话，常义便忍不住惊呼道。
随后，他便快步走进来，一脸着急的看着慕卫策，同时也带了几分怀疑的瞟了南宫玥几眼。
毕竟对方在目前所表露出来的医术再高明，可她也只是一个小姑娘啊！
“岳……岳姑娘，您刚刚说的，可是真的？”常义小心翼翼的问道。
见状，南宫玥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她好像有些想得太理所当然了……
想了想，她才开口说道：
“慕公子，从你的脉象上来看，你应该是多年前曾受过一次重伤，并且中毒，不知道什么原因还入了寒气，几重交加，身体一下子就败落了。
不过你的底子还算不错，若是在那次诊治后好好调理，虽说不用三五年，但也得休养个一两年的时间，才不会落下半点病根。
可惜，你在体内余毒未清、寒气未消的情况下，思虑过重，休息不当，这才会留下病根，余毒与寒气一同滞留，这让你每逢天气变化时，身体都会疼痛难忍，而且发作的间隔时间越来越短，也越来越严重……
更重要的是，此病每发作一次，你的寿数与身体都会受到影响。
如果这次不是遇到了我，怕是你也很难挨过去了吧！”
听着她的话，常义就十分震惊，而慕卫策的脸上也难掩震惊之色，如果不是因为对方只是个小姑娘，看起来也不过十三四岁，他都快怀疑对方是不是七年前医治自己的人了！
但那又怎么可能呢？
要知道对方七年前，那才六七岁啊！
没一会儿，慕卫策就已经整理好自己的思绪，随后他便对她拱了拱手，“岳姑娘的医术还真是出乎在下的意料，而你刚刚所说的的确与事实相差无几。”
而他也紧紧抓住对方刚刚给自己的药瓶，有了这番话作证，他对她刚刚说的这药的效果，越发相信了……
见状，南宫玥就知道自己走对了这步棋，毕竟不亮出一点真本事，又怎么能获得对方的信任呢？
至于刚刚那番话，只有关于慕卫策如今的身体情况是她把脉把出来的，其它，则是因为她就是七年前将他从鬼门关里拉出来的人啊！
虽然那个时候她是冲着别的东西去的，可最后那东西兜兜转转还是用到了他自己身上，这才捡回了他一条命……
只可惜，对方看起来，并不是很珍惜自己的第二次生命啊！
“敢问岳姑娘，您真的能根治我家主子的病吗？”
常义闻言，对南宫玥的态度就越发恭敬了。
“五成的把握。
慕公子，按照你目前的身体情况，若是想要根治的话，就算是我，也得先花大半年的时间帮你把身体调理好，才能进行下一步治疗。
而在这期间，你必须按照我的治疗方案去做……
不过就目前来看，你不会是一个听话的好病人。”
说到这里，南宫玥就轻笑了一声，那五成，就败在了这里啊！
医术再好的大夫，遇上不听话的病人，那也是白搭！
慕卫策闻言就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的确。”
如果他是的话，那他也不会落下病根了。
“所以，你的决定呢？”南宫玥轻声问道，眼中带了几分探究。
慕卫策却陷入了沉默之中，而在这期间，南宫玥则一盏又一盏的慢慢品茗，还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本医书，津津有味的看着。
这让常义不禁有些着急，可慕卫策一直到外面的人都走光了也没有回答。
徐天哲则站在外面，大声通报，向他请示下一步，这才破坏了他们这沉默又有些奇怪的气氛。
“你不用急着下决定……虽然我们才认识不到一天的时间，但你应该已经摸清楚我一些性子。
我不会惹事，但也绝不怕事。
所以，一旦你下了决定，那你就是我的病人，你的一切，我都会负责到底。
甚至于，如果你不听话的话，我还会做出一些，你可能没办法接受的事来……”
说到这里，南宫玥就喝了杯茶润了润喉咙，而慕卫策则有些好奇看着她，等着下文。
可还没等她开口，一旁的麦冬就有些紧张的对她比划了一下。
她听到了房间里有响声！
南宫玥当即就起身往里面走去，而麦冬也快速的将药箱提着跟了进去。
慕卫策和常义见状便也跟了上去，只是他们都站在屏风处，只看得到南宫玥如何操作却不会影响到她。
第十一章 昏倒
看到小井那隐隐有醒来的迹象，南宫玥便马上在他头上扎了几针，然后又检查了一下，这才稍松了一口气。
“玥姐姐……”
没一会儿，小井就幽幽的醒来，看向南宫玥的眼中满是依赖。
随后，他就伸手指了指外面，“有……死……死人。”
听到他的话，慕卫策就不禁皱紧了眉，而南宫玥则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乖，先不要想这些事……等你好了，想说什么，姐姐都会听的，好吗？”
没等小井的回复，南宫玥就调了调他的针，让他一下子就睡了过去。
接着，她就往小井的嘴里塞了一颗药。
等她回过头时，正好看到慕卫策那带了几分不赞同的眼神。
“岳姑娘，你刚刚为什么不让这位……小井小兄弟，把话说完？”
直到她将小井身上的针取下，走出来后，慕卫策才开口质问道。
“你觉得以他刚刚的情况，能坚持把所有的话都说完吗？”
南宫玥有些不悦的瞪了他一眼说道，随后她就让麦冬将东西都收拾好。
而慕卫策闻言便微愣了一下，脸上不禁有些讪讪的。
“我家主子只是想早点查清楚那些尸体的情况，就目前的情况来说，这位小井小兄弟，可能是唯一的知情人！”
常义见状便有些不悦的开口，那让麦冬不禁上前瞪着他。
你凶谁呢？
看到麦冬，常义就想到她那异于常人的臂力，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正是如此，才更应该让我把他治好，最起码能保持情绪稳定，思绪清晰，你们才能问出更多的事，不是吗？
再者，小井年龄尚小，如今又是这般模样，若是你们这样子问话，拿出去的口供又有几人能信？
而在这之前，你们难不成就没有别的办法，去查那些尸体的事了吗？”南宫玥说到最后，眼中便带了几分质疑，还有些鄙夷。
那让慕卫策顿时就有种气闷的感觉，不禁没好气的瞪了常义一眼，让你多嘴！
随后他就对南宫玥拱手作揖，“岳姑娘，常义并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既然岳姑娘这么说了，那敢问要治好这位小井小兄弟的情况，需要多长时间？”
“短则三五天，长则半个月，这得看他中毒的情况。
不过这房子已然是住不了人了，所以我先前让麦冬到外面，另寻了一个住处，如今小井的情况还算稳定，我们就先搬过去那边。
而在这期间，你们随时都能来查问情况，如何？”
闻言，慕卫策便点了点头，心底里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毕竟这样一来，对方肯定会停留一段时间，而他自己也能好好的想一想，“根治”一事。
另外，凭她对尸毒的了解，这么多腐尸，若是有谁期间出现了什么问题，也能及时找她救治啊！
“那可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慕卫策客气的问道。
“嗯，有。”
南宫玥却是毫不客气的点头，随后她就狠狠的使唤了一下常义。
什么搬行李、驾马车、打扫卫生等，这些本应该由麦冬去做的事全都交给了他，那让常义不禁有些气愤，可一想到她的医术，以及慕卫策如今的身体情况，他还是只能乖乖的照办。
不过在这中间，他有些笨手笨脚的，被麦冬用眼神嫌弃了很多次，让慕卫策都有些后悔只带他一人在身边了……
好在，徐天哲见状便让衙门里的人帮忙，没用多长时间，他们就搬好了所有东西，还将小井十分妥当、平稳的抬过去。
麦冬在城里找人牙子，租了一个两进的院子，提前让人牙子带人将其打扫干净，等他们一到便能直接入住。
将所有的东西都规整好后，夜色已晚，南宫玥就送走了慕卫策和常义。
他们跟着徐天哲便回去了县衙。
南宫玥随即便让麦冬去置办东西，而她则拿出了药箱跟之前从万春堂里买的药，根据自己把脉所得，开始配制一些药。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以她所看到的那些人验尸的模样，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县城里的大夫们应该都会非常、非常忙啊……
但最让南宫玥难以置信的是，第一个中招，并且有生命危险的人，居然是慕卫策！
不过一天的时间，等常义一脸着急的找来时，南宫玥正在帮小井行针。
后者的情况已经稳定了许多，只是每次醒来他的情绪都有些激动，让她不得不让他先安静的休息一阵子……
毕竟，他体内的毒，跟尸毒，似是有些不同……
“岳姑娘，不好了，我……我家主子他，他昏倒了！”
常义在院子外被麦冬给拦了下来，只能放声大喊，而麦冬虽然力气很大，但拳脚功夫却远不及对方，还不能开口，只能干瞪着眼睛，一脸警告的挡住他的脚步。
南宫玥给小井行完针后才走出去，有些不悦的瞪着常义，“你家主子没教你基本的礼仪吗？”
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慕卫策会带着这样一个二愣子般的人在身边啊？
“岳姑娘！我家主子昏倒了，还请岳姑娘去救救主子！”
看到她，常义当即就跪了下来说道。
那着急的模样让南宫玥不禁皱紧了眉，不过一想到慕卫策的身份，她还是让麦冬去拿了药箱，然后让常义带路。
“你守好小井。”
南宫玥接过了药箱，递给常义，对麦冬交代道。
闻言，麦冬虽然有些担心，但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带了几分警告的对常义比了比拳头，后者则看着手上的药箱，显得有些茫然。
但他还是马上反应过来，拎着药箱在前面带路。
在路上，常义就跟南宫玥简单的说了一下慕卫策昏倒一事的过程。
从昨晚回去县衙后，慕卫策只稍作休整就开始办案，看到仵作的尸单，觉得有些不对便亲自去看了一下，结果不到半个时辰，他就昏倒了。
那可把常义跟徐天哲给吓得没了半条命，随后他们就将整个清水县的大夫都请了过来，其中，张仲易给慕卫策扎了一下针，后者微微醒来，却只来得及跟常义说了“岳姑娘”三个字，然后又陷入昏迷之中了……
第十二章 不知廉耻
常义这才着急忙慌的来请南宫玥。
等到了衙门，徐天哲正送给慕卫策把完脉的大夫出来。
整个衙门里的气氛也显得十分的低迷跟沉重，更重要的是，有好几个人脸上都戴着南宫玥昨天提出的“口罩”，另外，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有些反胃想吐的味道。
南宫玥随即就拿出了自己的口罩戴好，而她的到来则让那些大夫们不禁都皱紧了眉。
“徐大人，这位姑娘是……”
对于南宫玥身上那进行了修改，有些不男不女的服装，一名年龄较大的李大夫就带了几分不悦的看着她，身上的气势有些不怒而威。
在他看来，对方这身装扮简直是不伦不类，不堪入目！
只是碍于带她进来的人是常义，李大夫才压着自己的怒火，可语气中的鄙夷与不屑却是不加掩饰。
而徐天哲也有些诧异的看着南宫玥，只因慕卫策醒来时，只有常义跟张仲易听到了他的话，但一看到常义，徐天哲便有些了然，当即就好声好气的跟李大夫解释着。
得知对方也是一名大夫，那些人就更是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胡闹吗？”
李大夫闻言就直接喊道，但南宫玥却没有搭理他们，而是看向了常义。
“病人在哪里？”
“这边！”
常义给了徐天哲一个眼神，随即便带她去往慕卫策所在的房间，至于身后的那些人，见状自然更加议论纷纷了。
就算南宫玥离得远也能听到他们那质疑跟不满的话，不过在徐天哲的一番劝解安抚下，倒是有一些人表示了谅解，唯独那李大夫，在看向南宫玥的眼中，藏着一丝冷光。
走进厢房，南宫玥就看到张仲易正在给慕卫策把脉跟施针。
一旁还有两三人正在研究她交给慕卫策的药瓶跟药方，那时不时摇头的模样，让南宫玥不禁皱紧了眉。
这是觉得自己的药方有问题？
“岳姑娘……”
看到她，张仲易的眼中就迸出了一丝惊喜，而其他人却是有些不解，在看到张仲易起身给南宫玥让出位置时，他们脸上就露出了几分不悦，但却是冲着南宫玥去的。
“这位姑娘，难不成你也是大夫吗？”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看到常义手上捧着的药箱，脸色不禁一冷，而其中较为年轻的小李大夫就开口不屑的质疑道。
南宫玥依旧没有搭理他，而是走上前直接为慕卫策搭脉，只是那紊乱的脉象让她不禁皱紧了眉，怎么才一天的时间，他体内的毒素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鼻间又传来一丝奇怪的味道，随后她就俯身上前，细细的闻了一下慕卫策身上的味道。
“你这是做什么？”
小李大夫见状便不悦的喝道，胀红了脸指着她，“你……不知廉耻！”
可他的呵斥却没有让南宫玥停下手，她反而还直接解开了慕卫策的衣服。
“放肆！”
门外，徐天哲与其他几位大夫都走了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李大夫便忍不住呵斥道。
“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是做什么？真是世风日下，岂有此理！”
而小李大夫则马上上前见礼，他跟李大夫是父子，两人对南宫玥这番行为都是同仇敌忾。
随后他就将南宫玥进来后的所作所为都简单的说了一遍。
只是带了几分偏见的话，将南宫玥的动作都说成了是不检点、不知廉耻，甚至意图借此攀龙附凤！
毕竟在场的人都知道慕卫策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大臣，甚至于如果不是因为南宫玥是常义带进来的，怕是他的话会说得更难听！
那让张仲易不禁皱紧了眉，“小李大夫这话说的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岳姑娘不过是在为慕大人进行诊治罢了！”
“诊治？我们这么多人，可有一个是需要将慕大人衣袍解开的？
再者，她一个小姑娘家，这般行为与那青楼女子又有何区别？莫不是觉得披着医者的衣服便能行事无所顾忌了吗？”小李大夫不悦的反问道，看向南宫玥的眼中则满是鄙夷。
闻言，徐天哲便想要开口帮南宫玥说话，毕竟对方可是慕卫策亲自开口让常义请来的啊！
“要按照这位公子的话，那所有的医者与病患之间应该连触碰都不能有，否则便是逾距……
那敢问，你们平日里又是如何给女子进行诊断的？莫不是隔空悬丝诊脉？若是伤患，岂不是连伤口都没见过便进行治疗了？
怕是庸医，也不敢像你们这般行医吧？”南宫玥忍不住开口冷笑反讽道，而她也看向了常义，眼中带了几分冷意。
“你确定，要让我在这样的情况下，给你家主子进行诊治？”
听到她的话，常义便马上将药箱放到一旁，然后对那些人伸手。
“各位大夫，还请到外面，让岳姑娘可以安心、安静的给我家主子进行诊治！”
“常公子！”
小李大夫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而南宫玥则转过身，不但将慕卫策的衣服彻底解开，甚至还要解开他的裤子……
“你看她！”
下一刻，他们就看到南宫玥拿出了银针，扎向慕卫策。
看到这一幕，常义就更加坚定要将他们请出去了！
“哼！徐大人，这要是因为这位小姑娘，让慕大人的病情更加严重，我们几位可不敢担这个责任啊！”
李大夫见状便没好气的对徐天哲说道，虽说士农工商，但他们身为能救人一命的大夫，还是很受人尊重的！
更别说在清水县这个地方，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除了像徐天哲这般的官宦世家，以及那些富豪外，他们又何曾被人这般呵斥跟驱逐啊！
“李大夫，这位姑娘虽然年纪尚轻，但她的医术却绝不在你我之下，便是你们刚刚研究的那张药方，以及昨日所给出的治疗尸毒的法子，那都足以证明她的能力了吧！”
张仲易闻言便忍不住开口说道，而他的话则让一些人脸上都露出了几分震惊的神色。
“那方子竟是这位姑娘所开？”
第十三章 过分
一名大夫一脸诧异的问道，那原本对南宫玥的几分不屑当即便收敛了一些，感慨道：“那方子用药之精确，可真是让人……”
“陈大夫言之过早了吧？那药与药方许是那姑娘所写，但却未必是她自己的方子！
这若是拜得一个良师，手上有几个足以当传承的药方，又有何奇怪？
再者，若不是因为这药方并非出自她之手，她又怎么会这般痛快的拿出来呢？”
李大夫见状便忍不住开口打断了那陈大夫的话，看向张仲易的神情则更加不悦，“倒是张大夫这处处为那小姑娘说话，还真是让老夫大开眼界呢！
也是，老夫可听说，张大夫的万春堂，昨日来了个伤患，结果却是一名小姑娘帮忙将人抢救回来……
怎的？
莫不是张大夫以为，那小姑娘擅外科，便能诊治慕大人如今中毒昏迷的情况啊？
还是说，您是起了怜花惜玉之心？”
他这不冷不热，还带了几分别有所指暗示的话，让张仲易当即不禁胀红了脸，指着他的手则有些颤抖……
而常义则皱紧了眉，忍不住大吼道：
“行了！”
随后，他就怒瞪了李大夫一眼，“岳姑娘是我家主子昏迷前让我亲自去请来的，她的医术如何，无需你们任何一人进行评判！
再者，你们已经诊治了这么长时间，却连一个像样的治疗法子都没有，只有张大夫能让我家主子醒来一会儿，而他也认可岳姑娘的医术，你们却在这里大吵大闹……”
说到这里，常义就直接拔出了自己的佩剑，“若是被我发现，有人是故意而为之，挑拨离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被他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到，李大夫的脸色便微微发白，好在小李大夫及时上前扶住了他，两人看向常义，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只能强忍下不悦，走到一旁去了。
其他人见状更不会在这个时候开口触霉头，一时间，院子里便变得十分的安静。
没一会儿，南宫玥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常义、徐天哲跟张仲易见状便马上走上前，带了满满期待的看着她，而其他人则伸长了脖子，想看清楚房间里的情况。
“岳姑娘，我家主子情况怎么样了？”常义有些着急的问道。
“已经稳定下来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一盏茶后应该就能醒来。”南宫玥的话让常义当即松了一口气，而张仲易更是双眼放光，很是好奇她到底是怎么治疗的。
“我给他的药瓶呢？”
南宫玥看向常义，有些不悦的问道。
她刚刚找过了慕卫策身上，并没有发现自己给的那瓶药……
闻言，张仲易便看向了李大夫，那让其他人的视线当即都落到他身上。
“在老夫身上！”
见状，李大夫也没有遮掩，直接将药瓶拿出。
“若是你们早些让他吃这药，估计他现在已经能醒来了……”南宫玥的话说完，常义便马上上前将那瓶药给拿了过来，猩红的眼睛凶狠的盯着李大夫。
“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大夫见状便忍不住有些吹胡子瞪眼，而南宫玥则拿过了那瓶药，打开一看，“还好，都在。”
随后她才交给常义，而那不信任的行为则让李大夫当即脸红脖子粗。
“你……你这是……”
“这位姑娘，你这样子做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小李大夫将李大夫扶到椅子上做好，这才有些不悦的对她开口说道。
“过分？这不是拿回自己的东西后，正常的举动吗？难不成你们不是这样子做吗？”南宫玥微挑眉反问道。
其他人闻言，原本想要开口的话则又吞回了肚子里。
的确，这是正常举动……
但当着别人的面这样子做，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实在是显得……
“狡辩！”小李大夫不悦的喝道。
“呵。
那你们刚刚的所作所为，所言所行呢？
明知道我在给病人诊治却在一旁唧唧歪歪……那又算是什么？
你们可曾想过，若我因为你们，诊治不当，让病人因此得不到应有的治疗，后果难料，你们又有谁能担得起这个责啊？”南宫玥没好气的说道。
而她的话则让刚刚开口的人都不禁一噎，但她却还没打算闭嘴，“更别说到时候，你们指不定还会说什么，我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这个瓷器活……是我学艺不精，对吧？
既然你们这般了不起，在我来之前又研究了那么长时间，那你们倒是说说，里面的病人，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吧！”
说完，南宫玥就走到另一旁，坐在石凳上，安静的看着他们。
“你……”
“真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李大夫已经顺过气，闻言便没好气的喝道，其他人也被南宫玥那一番抢白气到，脸色不禁一阵青一阵白，原本因为那药方而对她产生的几分好感也消失了……
“怎么，难不成你们一群大夫，连病人如今是什么情况都诊治不出来吗？”南宫玥讽笑道，而李大夫闻言便看向了小李大夫，后者当即便挺身而出。
“这怎么可能！慕大人这是中了尸毒！”他大声说道。
一旁的大夫们都纷纷附和的点头，让他不禁越发骄傲的看着南宫玥。
“嗯，然后呢？”南宫玥点了点头。
“什么然后？”
“所以，你们觉得，他是中了尸毒才陷入昏迷的？”
看着他们那有些茫然的神情，南宫玥则有些诧异的问道。
“难道不是吗？”小李大夫闻言，心底里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当然！
他这是寒毒与尸毒一同发作，再加上多日来的劳累，气血亏虚，才会陷入昏迷……
而我给他配的药，能压制住他体内的寒毒，再加上昨天的祛尸毒的方子，就算没办法彻底根除，最起码也不会让他一直昏迷着……
好在，张大夫施针，把他体内的毒素稍压制了一下。
至于你们，到底都做了什么啊？
现在居然连他体内寒热交杂的情况都看不出来，难不成这就是你们这一群大夫的水平？”
第十四章 伶牙俐齿
南宫玥的话说完，眼中那鄙夷的眼神让两位李大夫顿时一股热血冲上头，而其他人却都皱紧了眉。
“什么寒毒？哪来的寒毒？”李大夫没好气的说道，“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别以为自己学了几年的医术就自我陶醉，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呢？
那位慕大人就是中了尸毒，加上疲劳过度，这才会陷入昏迷的！
这尸毒发作，本就有寒热夹杂之象，你这丫头竟与寒毒扯上关系，你可知这两者区别有多大？”
“呵。”南宫玥直接冷笑一声，随即看向了常义。
后者在听完两边的话后，看向李大夫的眼神便很不善，旁人不知，可他却很清楚。
南宫玥在昨天，只是把了一下慕卫策的脉象，便能将他的身体情况全都说出来，可眼前的这些人，刚刚帮慕卫策诊治了那么长时间却连这点事都不清楚！
两相对比……
常义当即没好气的上前，凶神恶煞的看着他们，“你说谁呢？岳姑娘说的没错，连这点毒都诊不出来，亏你们还好意思自称是大夫！
你们这群人都是庸医吧？
刚刚居然还敢拦着岳姑娘为我家主子诊治，对她冷嘲热讽，就你们这样的医术，要是我家主子出了什么事，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听到他的话，在场的人不禁都愣住了。
“常护卫！”
到了这个时候，徐天哲也忍不住开口，而李大夫的脸色则难看得像墨水一般……
要知道这一群人里，除了张仲易外，其他人几乎是以他马首是瞻，而他也一直以自己的医术为傲，如今却被对方这般践踏……
“这位姑娘，就算我们学艺不精，可你这话也未免太伤人了吧？”小李大夫见状，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我说什么了？”南宫玥忍不住嗤笑道，随后她就站起身来，走到他们面前，“从我踏进衙门开始，我何曾主动针对过在座任何一人？
分明是你们从一开始就不分青红皂白，只因我是女子就带着各种偏见……
就连那些伤人的话是他说的，你们也直指于我，怎么？莫不是以为我一个小女子就好欺负了？”
“我……我们哪里是这个意思了！”小李大夫还是犟着，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哦？
那难不成是我刚刚幻听了？
还是说，在场除了我之外，还有另一位姑娘，能被你指责啊？”南宫玥这步步紧逼的模样，让其他人都有些不悦。
“这位姑娘，就算小李大夫刚刚措辞有些逾距，但你又何必这般咄咄逼人呢？”
之前开口帮她说过话的陈大夫，眼中带了几分不赞同的看着她说道。
虽然对方有不对之处，可这位姑娘的做法也很不妥啊！
“所以，他们父子俩对我冷嘲热讽，不管对错，我都得乖乖的受着，而我只是陈述事实进行反驳，就成了咄咄逼人了？
你们这还真是严于律人，宽以待己呢！”南宫玥忍不住冷笑道。
闻言，陈大夫的脸色不禁就胀成了猪肝色，“哼！不识好人心！”
“谢谢，但还请你收起自己的好心，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南宫玥说完后便看向了李大夫父子二人。
“这位姑娘还真是伶牙俐齿得很啊！
可医术却不是一张嘴就能治好人，任你说得再天花乱坠，最重要不是要如何治好慕大人的病吗？”
一接收到她那鄙夷的眼神，李大夫就像是炸毛了一样，大声说道。
其他人闻言则点了点头，而南宫玥则嗤笑了一声，这是说不过她就转移话题了？
“的确……”
她轻笑道，随后便扬了扬下巴指向房间，“常护卫，进去看一下吧，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听到她的话，在场的人都微微一愣，而常义则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当即便跑进房里去，而张仲易跟徐天哲也跟着进去。
至于其他人则有些踌躇，一方面并不相信她的话，另一方面也是抱着几分侥幸的心思，希望慕卫策还没醒来……
毕竟若是真的如同她所说，那他们这一群大夫……可就真的无脸面对清水县的百姓们了！
但事实却不如他们的意，在常义三人进去后没多久，房里就传来了张仲易的声音。
“醒来了！慕大人醒来了！”
那欢呼的声音让刚刚都抱着几分侥幸心思的人顿时都像被泄了气的气球一般，而南宫玥则摊了摊手，“如何？你们还想说别的吗？”
她倒是很好奇，他们会怎么反驳……又或者是胆大包天，将这份功劳揽到自己身上去！
“我……我们……”
小李大夫还真想占领这份功劳，可李大夫却是拉住了他，毕竟从对方这副淡定自若的模样来看，她肯定还有后手……
而李大夫也不愿意自家的清名一朝尽毁，随后，他就拱手作揖，“姑娘医术高湛，老夫甘拜下风！
既然老夫与犬子在此无用武之地，那就请姑娘转告一声，老夫与犬子先行告辞了……”
其他人闻言，有一些人也想离开，可南宫玥却是在他作揖时错开了身子，“先生这话还是亲自跟徐大人他们说吧……
你这样，不知情的还以为你们是被我逼走的呢！
怎么？
难不成先生还想着在离开前，让我背负这样的罪名吗？”
听到她的话，李大夫的脸色就一阵青一阵红，一旁的小李大夫就没好气的想要上前理论，可却被李大夫拉住了。
“是老夫考虑不周，还请姑娘海涵！”
见状，南宫玥倒也没有继续讽刺，穷追不舍，让对方不禁松了一口气。
“那各位请吧……”南宫玥对他们伸手示意，请进房间里。
慕卫策已经醒来，甚至还听到了他们后续在外面说的那些话，又从常义那里知道南宫玥到这后所受到的冷嘲热讽，得知了经过。
这让他此时看向她的眼中不禁带了几分歉疚，毕竟都是因为他才让对方不得不被这群老顽固嫌弃……
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她一个小姑娘被围攻的场景，那让他心里有种微微抽痛的感觉，难受，还有点想发火。
第十五章 问题大了去了
南宫玥接收到他的歉意却没说什么，只上前帮他搭了一下脉。
“看来你想多考虑一段时间都难了……如今你体内三毒俱发，虽说我刚行针帮你压制了毒性，可到底是治标不治本。”
说到这里，她就顿住了，只因慕卫策的手稍动了一下，而她也知道那是因为有旁人在，他不愿意让旁人知道自己身体情况，不禁有些无奈的和他对视着。
“多谢姑娘。”
慕卫策对她抱拳作揖，而等他转头看向李大夫等人时，那原本和煦的神情顿时就冷了下来。
只一瞬，李大夫等人便感觉到自己后背一凉，虽然对方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可有一些人还是有种膝盖一软的感觉，一股强大的压力让他们都渐渐的直不起腰来……
“常义，给几位大夫诊金，将他们都送回去吧。”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那些人快要受不了的时候，慕卫策才轻声开口。
那让一些人不禁松了一口气，可李大夫却有种错失了什么一样的感觉，眉头紧蹙着。
“诺。”
常义当即便上前，将那些人都请了出去。
虽然有一部分人很好奇慕卫策是怎么苏醒的，但被下了逐客令，他们也不好继续逗留，只是在走之前看了张仲易一眼，后者心底里很是无奈，随即便想开口为他们求情……
“张大夫，昨天那位伤者，如今的情况如何了？”
察觉到他的意图，南宫玥便主动开口问道，那让张仲易不禁微愣了一下，“……已经好多了，今天早上已经没有任何晕眩，能下床活动了……
伤口也没有任何红肿热痛的迹象，估摸着明天便能回家休养，按时过来复诊便行。”
等他把话说完，心底里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只好熄了想为李大夫等人说情的心思。
但随后，他便想到了另一件事，不禁眼前一亮，“对了，如今看来，岳姑娘应该短时间内不会离开清水县了吧？
那若是他们来复诊，可否由姑娘来进行医治啊？”
毕竟他是真的不怎么擅长外伤啊……
否则昨天小二也不会想把人送到府城那边医治了！
闻言，南宫玥想了一会儿才点头，“可以，到时你便让人到里二胡同里通知我一声。”
这让张仲易随即就抱拳，对她长揖，“多谢岳姑娘。”
徐天哲见状便在一旁轻咳了一声，张仲易当即明白他们有事要单独商谈，随即便拎起自己的药箱，告辞。
等他走后，徐天哲才一脸担心的看向南宫玥，着急的问道：“岳姑娘，慕大人如今的身体情况到底如何了？”
要知道她刚刚说慕卫策如今体内是三毒俱发，什么三毒啊？不是寒毒跟尸毒吗？还有一毒是什么啊？
听到他的话，南宫玥却是看向了慕卫策，看到后者微微颔首示意，她才开口解释道：“很严重，如果再不治疗，恐怕活不过三个月……”
这还是在他有乖乖服用自己开的药的情况下……
想到这里，南宫玥便又上前给慕卫策把了一下脉象，眉头紧蹙，“你怎么会染上尸毒？难不成你亲自去碰了那些尸体吗？”
听到她的话，慕卫策就微愣了一下，又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神情顿时就变得有些严肃跟凝重。
见状，南宫玥便起了几分兴趣，随后她就看向了徐天哲，“敢问徐大人，昨天在小井的院子里挖出来的那些尸体，仵作检查的结果如何？”
闻言，徐天哲下意识地看向了慕卫策，后者想了想，对他微微颔首，而他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到一旁去拿了一叠纸递给南宫玥。
“这些便是书吏们根据仵作检验所填写的尸单。”
看到那有些厚的一叠纸，南宫玥只是微微蹙眉便将其拿了过来，快速的浏览了一遍。
不得不说，虽然才一天一夜的时间，但仵作的效率还挺高的，这么快就将那三十二具尸体都验了一遍……
“你觉得有问题。”
简单的看完后，南宫玥便看向了慕卫策问道，但她却是用陈述句，很明显，她也觉得里面有问题……
而且，问题大了去了！
“嗯。”
慕卫策点了点头，随后他就带了几分期许的看着她，“岳姑娘……”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他似乎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这个只认识不到两天的姑娘身上了！
这在他过去的生命中，从未发生过类似的情况，也让他对岳姑娘的感觉，越发复杂了……
“……此案关系甚大，以清水县仵作所验的结果，根本没办法找到凶手，所以本官想要拜托岳姑娘，帮我们复验一次，可否？”
看着他那真诚的模样，南宫玥就陷入了沉思之中，“……你确定？”
她的嘴角微微扬起，带了几分坏笑的感觉，让慕卫策不禁有些心慌的感觉，但他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毕竟从他们认识到现在，对方所展现出来的能力都足以证明，她能，且只有她能担此重任！
“那我有什么好处？”
南宫玥轻笑道，带了几分漫不经心，而一旁的徐天哲和常义两人听着他们的对话则有些云里雾里。
但徐天哲还是很快便明白慕卫策的意思，听到南宫玥的话后便忍不住开口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岳姑娘，这为衙门提供破案线索，那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你怎么还要什么好处呢？”
闻言，南宫玥就瞥了他一眼，“所以，衙门里的这些人，全都没拿俸禄，是白干活的了？”
被她的话一噎，徐天哲不禁有些哑口无言。
“那岳姑娘的意思是？”常义在一旁试探的问道。
“按数量给报酬，价格不定。”南宫玥轻笑道。
她可不会做白工……别的不说，她这些年来做的事，花的钱可多了，现在自然是能多扒拉一点钱就多扒拉一点了！
“什么意思？”
慕卫策倒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甚至于对他来说，对方索要的只是银钱，比别的东西要容易得多，只是价格不定是什么意思啊？
同时他也带了几分怀疑的眼神打量着对方，莫不是……她猜到了什么？
第十六章 早有准备
“那就要看你们想让我帮忙验尸，验到什么程度了……”南宫玥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精光。
说真的，她也好久没有验尸了，感觉还有点小兴奋呢！
“那自然是越详细越好！”常义在一旁说道，徐天哲也点头附和着。
唯独慕卫策心底里有种不安的感觉在蔓延……
“不管我怎么验？”
“当然！”徐天哲说道。
“好！
那我写信，让你们的人帮我送给麦冬，我得跟她交代一下，另外，让她把我要的东西给你们带过来。
等一切准备就绪，我们就可以开始验尸了！”
看着她眼中那丝毫不掩饰的狡黠，慕卫策却越发觉得不安了，随即便瞪了徐天哲一眼，后者则有种茫然的感觉……
他做错了什么吗？
随后，常义就带着信去找麦冬，而南宫玥则帮慕卫策施针，想要彻底压制住他体内的毒素。
一套针法下来，南宫玥和慕卫策身上都被汗湿透了。
现在又是入春时节，大家身上的衣服不算太厚，南宫玥又是背光，慕卫策只稍一抬眼便能透过衣服看到她的身线，那让他不禁紧闭双眼，可也挡不住自己全身那越来越热的温度上升……
“等会儿我去给你煮点吃的，你想喝汤，还是喝粥？”
听到她的话，慕卫策就有些诧异的睁开眼，只一眼，他就撇过了头，声音沙哑道：“岳姑娘，不必了……”
“放心，我收费的。
而且，以你如今的身体情况，入口的东西可得更加小心才行，否则，稍有不慎，我前功尽弃事小，就怕你当场毙命。”
她的话音一落，慕卫策的嘴角不禁微抽了一下，眼底浮现了几分失落，但还是对她拱手笑道：“那就拜托岳姑娘了。”
随后，他就让徐天哲带她先去换一身衣服，自己则拿过了那些尸单，又重新看了一遍。
这些尸单里的结果，也并非全都有错。
其中关于这些尸体死亡的时间，就基本都没错……
而那些尸体，他也让人按照这些死亡时间排列好，编上编号，好方便后续的事宜。
只是他们的致死原因，许是时间太长，尸体又受到了损坏，而清水县的仵作又能力有限，没办法细致的辨别，所以在尸单上有很多地方其实都写得很模糊……
如果不是因为在徐天哲的治理下，清水县的吏治与民风越发的好，就那两个仵作，怕是早就被开除了！
不过经过了这件事，慕卫策就有一个想法，自己得尽快拟一份章程给各省各县，日后对衙门里这些专司一职之人的能力，要不定期的进行一番考察才行！
否则，一遇到事便会出现极大的问题啊！
想到这里，慕卫策便下了床，到桌前写下一些东西。
等常义拎着一个箱子回来时，慕卫策已经写好了折子，将其递给对方。
“尽快送回帝京。”
看到那折子，常义的神情不禁一凛，“诺。”
他接过后便转身离开，等他回来时，慕卫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整个人看起来也清爽了一些，只是脸上的伪装依旧。
事实上，他也想过要不要去除脸上的伪装，但最后，他还是在清洗干净后，又重新伪装好，这种复杂的心情，在他过去的二十几年生涯里，似是也很少发生。
至于其中的缘由，慕卫策并不愿意去深究。
又过了好一会儿，也换了一身衣服的南宫玥才拎着一个食格过来了。
“时间有些来不及，就给你煮了点小米粥还有淮山排骨汤，你先垫垫肚子。”
她把食格一打开，里面的香气就让慕卫策的肚子当即发出响声，那让他不禁红了脸，而常义在一旁在翘首望着。
他忙了一天，到现在也没吃东西呢！
“厨房里还有。”
察觉到他那有些火热的视线，南宫玥就开口说了一下，而慕卫策也对常义挥了挥手，后者不禁眼前一亮，对他们一拱手就快速的跑了出去。
“多谢岳姑娘。”
慕卫策对南宫玥拱手作揖，这才接过了她手里的碗，慢慢的喝着。
小米粥熬得香浓细糯，口感绵密，温度又刚好，喝进肚子里，暖暖的感觉让慕卫策不禁舒坦的长舒了一口气。
至于淮山排骨汤，里面应是还放了其它药材，喝起来有一点点药味，但却不会喧宾夺主，等喝完了汤，慕卫策身上又出了一点点汗，却让他整个人都舒服了很多，也精神了不少。
见状，南宫玥便将东西收好，“我等会儿就要去验尸了，你若是想看，最好离远一些，当然，最好是别看，离得越远越好。”
她从常义带回来的箱子里拿出自己做的口罩跟手套递给他，而慕卫策也看到了她那一箱子里的东西，各种工具，简直是让人大开眼界，让他不禁有些诧异的与她对视着。
“岳姑娘这是……”
早有准备啊！
而且，准备的还不是一般的齐全！
“你没见过？”
南宫玥见状便有些不解的问道，应该不会吧……这些东西，可都是她按照这里早已出现的工具，进行了一点改良后跟人定制打造出来的。
而像他这样的人，不至于没见过吧？
“倒也不是，帝京大理寺里的仵作，也有一套，只是并没有岳姑娘这一套的精良。”
想到这里，慕卫策看向她的眼神便变得有些复杂。
连大理寺的仵作工具都比不上她的，她到底是什么人？
“是吗？”
南宫玥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将箱子盖好。
见状，慕卫策便微微一笑，没有追问下去，但他心底里却已经对她起了几分戒备，而南宫玥自然察觉到了这一点，但她却没多说什么。
毕竟自己一个小姑娘，医术精湛便算了，居然还随身携带了这么齐全的验尸工具……
他要是不对自己起疑心，她都要怀疑他脑袋是不是坏掉了呢！
没一会儿，徐天哲便过来带她去往停尸间，里面有两个书吏，是负责帮南宫玥填尸单的。
慕卫策这一次倒是乖乖听话并没有来旁观，只在隔壁的房间，可以听到南宫玥所说的每一句话，但即便如此，他也把南宫玥给自己的东西都戴上了。
第十七章 剖尸验法
不得不说，南宫玥的东西明显比徐天哲手下的人弄出来的口罩等东西要细致得多，口罩紧贴皮肤却又透气，手套也是如此，让他不禁有些好奇的研究了一下。
结果发现那口罩的布料竟不曾市面上流通，甚至连他也不曾见过！
而口罩中间除了棉絮外，似是还用了别的东西……至于手套，慕卫策细细辨别后才发现其用的是羊肠衣。
只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居然没有半点异味。
这般的心思，实在是让他惊讶不已。
另一边，南宫玥用布巾将自己的头发都包了起来，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袖子也扎了起来，等她打开工具箱，将东西都摆出来后，一旁的两名书吏不禁都十分惊讶。
怎么这么多工具啊？
拿来干嘛？
等她一开始验尸，还没验完第一具，其中一人就忍不住跑出去吐，另一人则强忍着不适，“你怎么……怎么可以剖尸？”
他的话引起了隔壁房间人的注意，慕卫策一听，顿时便明白南宫玥之前问他们那几个问题的目的，心底里不禁咯噔一下。
徐天哲则马上跑了过去，正好看到南宫玥手十分平稳的切开了一具尸体的腹部。
“呕……
你……你……你这是大不敬！”徐天哲一边吐，一边不悦的喊道。
“闭嘴，出去！”
南宫玥没好气的喝道，原本停尸间里的味道就很不好闻了，如今还多了他这呕吐的味道，简直是时刻都在刺激她！
但她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因此有任何停顿，随后她就看向了那还强撑着的那名书吏。
“你也出去，尸单我自己来填。”
就那已经在打颤的双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昏倒了呢！
“……出来吧。”
没一会儿，隔间就传来慕卫策的声音，带了几分疲惫，而徐天哲此时也想起了自己应允了对方的话，不禁有些没好气的瞪了她好几眼，随后才带着两名书吏离开。
他让那两名书吏赶紧去休息一下，自己回到隔间里，看向慕卫策则是一副不忿的模样。
岳姑娘这样子做，那是陷他们于不义之地啊！
“行了，既是我们自己允的，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反口呢？”
见状，慕卫策便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可……可下官那个时候也没想到，她一个姑娘家……”
怎么就敢用剖尸这种法子来验尸呢？
要知道在律例之中，就算是大理寺的仵作，那也得经得三法司的允许才能进行剖尸检验啊！
否则，轻则流放，重则诛三族！
可他这里就只是北边的一个边陲小县啊！
那三十二具尸体，全剖的了……
一旦有人追究，怕是他们这群人诛三族是跑不了了！
随后，徐天哲就盯着慕卫策，好在，有他这个三法司的老大在，而岳姑娘的验法也是经过他的允许，就算天塌下来，也还有他顶着啊！
接收到他的眼神暗示，慕卫策就无奈的叹气，随后他就拿起笔来。
这才多长时间，自己居然就要给帝京那边送两道折子，还都是因岳姑娘而起，还真是……
接下来，他们在隔间里就听到南宫玥时不时传来的声音，而慕卫策将那折子写好后便开始将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记了下来。
越往下听，他们两人的心就越发往下沉。
整整三个时辰，直到夜色降临，停尸间里也点起了蜡烛，可南宫玥却才验了十具尸体，但这已经足以让慕卫策两人意识到这桩案子的复杂之处。
南宫玥在隔壁熏了醋，又换了衣服，将尸单填写好，这才走到隔间来。
“今天就这样了，明早辰时我再过来。”
她将尸单递交给慕卫策，后者的神情却非常凝重。
“十具尸体，几乎都受过重刑。但为什么这两具却是中毒而死？”慕卫策将那两张尸单拿出来，平铺在桌面上，带了几分严肃的看向她问道。
虽然才两具，但并不代表后面就没有其它类似的尸体了啊！
“我只负责验尸，不负责做推断，这不在仵作的职责范围内。”
想到那两具尸体上不一般的伤痕，以及他们的真实死因，南宫玥的眉头也忍不住紧紧蹙起，而她的话则让慕卫策不禁一愣，心底里却对她多了几分认可。
毕竟只有不带任何主观意识进行验尸才能减少误差……
随后，他就正了正脸色，起身对她抱拳长揖，“岳姑娘，此事事关重大，若是按照你检查的结果来看，怕是此事背后还有更惊人的真相……”
看着他那真诚的眼神，南宫玥就低头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艰难的点头。
“按照你们之前所验出来的死亡时间排列，第一具尸体身上有四十五处伤口，没有致命伤，而从剖尸的结果来看，死者应该是重伤不治身亡。
接下来的第二到第五具尸体，与第一具尸体的情况相似，只是伤口数量不同，但基本都没有致命伤，死因则相同……”
也就是说，这五个人，基本都是受伤后，失血过多而死。
只可惜他们死亡的时间有点长，而以目前的技术进行检验，南宫玥也没办法确定他们死前的状态……
而最糟糕的莫过于他们眼睁睁的感觉到自己渐渐死去……
南宫玥敛了敛思绪，接下来就是重中之重，也是慕卫策质疑不解的那两具中毒而死的尸体。
“第六具尸体，男，约三十岁，身高五尺二。
身上主要的是鞭伤，烙伤，以及棍伤，肋骨断了七根，双下肢膝盖都被打碎，指甲全部被拔光……
从伤口的情况来看，他并不是在同一时间遭受，很有可能是生前受到了长期的虐打。
第七具尸体，男，约四十岁，身高五尺五。
身上并没有任何明显的伤痕，但剖开尸体后，肋骨全断，体内的内脏全部有碎裂情况，很有可能是死者突然受到了一股非常强的挤压，一下子造成了这种伤。
但他们两人真正的死因，是毒发身亡。
另外，在他们身上都发现了刺青，只是皮肤肿胀，看不出任何形状……”
第十八章 危险得多
那些形状，她大概的描绘了一下，但如果要全部复原，还需要找专业的人。
而慕卫策也看到了她画的图，瞳孔不禁微微一震，而这细微的变化则让南宫玥不禁有些好奇，但她实在是猜不出那些刺青到底代表了什么，只好敛了敛心思，继续往下说。
“……而从这些来看，他们两人，极有可能是本就服了毒，需要按时服用解药的暗卫或者死士一类，被人抓住了，进行严刑逼供，结果错过了服解药的时间，毒发身亡了。”
听完她的话，一旁的徐天哲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问，虽然他很好奇对方是怎么知道暗卫、死士，但一想到她身上那么多的谜，以及慕卫策都没表示出任何诧异，当即便明白这不是他应该过问的事。
“从这两具尸体之后，第八到第十具尸体身上的伤便比前面五具要严重得多，且四肢都被斩断，只是皮肉并没有彻底剥离开……
他们的死因，也是四肢被同时斩断，失血过多而死。
不过……这几具尸体，肢体斩断的程度不同。”
说到这里，南宫玥的眉头也不禁紧紧蹙起，而她所写的尸单上也将这一点写得非常清楚……
“也就是说，从第六具尸体开始，凶手杀人的手法就变得更加残忍，也越发的熟练了？”慕卫策自然看到她所写的内容，甚至于她刚刚在验尸时，所说出口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但这样一来，那这个凶手可就比他们原先设想的要危险得多啊！
“嗯。”
南宫玥点了点头，随后她就看到他们两人那带了几分期待的眼神，对他们坚定的摇了摇头。
“今天太晚了，而且，我那里还有一个病人。
再者，你也需要休息……”南宫玥非常严肃的和慕卫策对视着说道，而后者虽然更想要快点知道真相，可在对方那带了几分威胁的眼神下，还是只能乖乖的点头。
一旁的徐天哲听到南宫玥的话便十分担心的看着慕卫策，原本还盘算着要怎么说服对方却被他这点头的反应给弄蒙了……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软硬不吃、铁面无私、一办公就废寝忘食的安王殿下吗？
“嗯，那就这样了。
对了，明天我会给你带早饭，还有复诊。”
见状，南宫玥就点了点头，简单的交代了一句后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而在她走后，慕卫策却拿起了她填的那些尸单，以及清水县县衙仵作填的尸单，一并放到徐天哲面前。
看到这一幕，徐天哲便直接跪到了地上，“下官办事不力，管教下属不利，还请王爷降罪。”
从这两份尸单就足以看出，他清水县县衙的仵作，跟岳姑娘之间，验尸水平相差了多少！
对于他这丝毫不辩驳的性子，慕卫策却是忍不住揉了揉眉心，他都还没说什么呢！
“你到清水县多少年了？”
“回王爷的话，已有四年零三个月了。”
正常来说，每一任县官都是三年一任，但徐天哲刚到清水县的头三年，一直致力于改善民生，纠正有些不太好的民风，整理前几任留下来的烂摊子，政绩自然比旁人要差一些，最后考核只得了个中等的评分，就在清水县继续留任了。
不过也因此，他能够有更多的时间来为清水县的民众们做更多实用的事……
“那清水县历年来的案子，你都整理了吗？”
听到他的话，徐天哲便知道他的打算，不禁皱紧了眉，“王爷，今日天色已晚，且您的身体……”
“根据这份尸单上关于死者的情况，将所有符合的失踪人员，以及相关的档案，全都找出来，我明天早上要看。”
慕卫策将话说完后便直接抬脚离开了，而徐天哲则一脸茫然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不禁瞪大了眼睛看着桌上的那些尸单……
他这算不算是挖坑把自己埋了啊？
就那些档案，还有这宽泛的条件线索，他今晚怕是都不用睡了吧！
另一边，慕卫策回到自己房间里，常义就拎了个食格过来。
“主子，这是岳姑娘中午在厨房里炖着的药膳，她吩咐了厨娘炖煮的时间，让属下准时带给您吃。”
常义说完后便打开食格，里面炖盅还没打开盖子，慕卫策就闻到了一股药味，但又带了几分食物的香气，让他原本没有任何食欲的肚子顿时就发出了响声。
而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将盖子打开了。
枸杞红枣鸡汤，而他用汤勺轻轻一拨，底下还有满满的材料。
糯米。
嫩笋。
火腿。
……
慕卫策每吃一样东西就在心底里默念一声，而等他回过神来时，那满满的一盅东西都被他吃完了，而他也忍不住打了个嗝。
摸了摸肚子，慕卫策只觉得自己好像很久没有吃得这么饱了……
虽然才七八分饱，但也已经让他很惊讶，还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一旁的常义原本还想着自己可以吃他剩下的，可看到眼前这一幕，他除了诧异外，还有满满的惊喜……
自己都多久没看到主子吃这么多东西了？
察觉到常义的视线，慕卫策的脸则忍不住微微发烫，但不得不说，他吃过无数的珍馐美味，可却没有这两天在岳姑娘那里吃到的东西，让他觉得舒坦……
是的，就是舒坦。
不用去思考，放到自己面前的食物是谁做的，背后代表了什么意义；也不用顾忌自己能不能吃；更不用担心食物里有没有被人下毒……
想到这里，慕卫策整个人的感觉都变得柔和了一些。
心底里还有点期待，岳姑娘所说的，明天给他带的早饭。
这种感觉……很是新鲜。
随后，他就看向了常义，“你去调查一下岳姑娘的背景，我要尽快知道关于她的一切。”
听到他的话，常义便马上抱拳应是，然后将东西收拾好，这才转身离开。
而慕卫策则原地思索了一会儿，竟有了几分困意，这让他不禁有些讶异的感觉，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随即便去休息。
第十九章 是看不起他们吗？
一夜好眠无梦。
翌日，辰时。
南宫玥手上拎着食盒，身后跟着麦冬，她还背着意识依旧不清醒的小井一起过来了。
“岳姑娘。”
常义早早就等在门口，看到她到来，当即便上前将她手上的东西接了过来。
“这是给你家主子准备的早饭，吃完后半个时辰吃药。
我先带麦冬和小井去找徐大人，等他吃完药后再过来跟我们一起汇合。”
听到她的话，常义便点了点头，对她稍一行礼后便拎着食盒离开了。
至于她们则去找了徐天哲，得知了南宫玥的打算，徐天哲便让人收拾了一间客房出来，安置好麦冬跟小井。
接着，南宫玥又去了厨房，将要给慕卫策准备的午饭先弄好，叮嘱好麦冬看着，这才重新换了一身衣服去往停尸间。
慕卫策则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南宫玥见状便对他伸出了手。
“昨晚睡得可好？”
闻言，慕卫策便知道自己昨晚的安眠是她的功劳，眼中便带了几分谢意。
“嗯，一觉到天亮。在下已许久没试过睡得这般安稳了，多谢岳姑娘……”
要知道他早上起来，整个人都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不用，毕竟我收了钱。”
南宫玥通过脉象，确认了他有按照自己的吩咐，脸上便浮现了几分满意的神情，而她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便抬脚走进了停尸间里。
这一次，里面就多了她之前见到过的那两名仵作。
“岳姑娘，这两位是我们清水县县衙的仵作，方老爹和他的独子，方天。”
徐天哲见状，当即便上前给她介绍了一下。
方爹和方天两人随后就上前对她拱手行礼，只是后者脸上带了几分不甘愿，那让南宫玥不禁微挑了一下眉，当即反应过来徐天哲让他们过来的目的，但她还是在等对方主动开口。
“岳姑娘，可否麻烦您教一下他们，您的验尸法子……”
看到她眼中的了然，徐天哲便直接说道，而他也从慕卫策那里得知，对方并不喜欢拐弯抹角，自然不愿惹恼对方。
“你确定他们能接受我的验尸方法？”南宫玥却是反问道。
她的法子，可是剖尸检验啊！
这对这里大部分来说，是对尸体的大不敬！有违常理与伦常！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方天闻言便有些不悦的问道。
她那鄙夷的语气是看不起他们吗？
一旁的方爹当即就打了他一下，“人家问你了吗？你开什么口啊？你忘了老子今天一大早跟你说的话了吗？”
被他一喝，方天便有些委屈的缩了缩脖子，随即就恶狠狠的瞪了南宫玥一眼。
而方爹则又警告了他一下，然后转身对南宫玥深深一鞠躬。
“岳姑娘，不瞒您说，此事是老夫早上无意间看到了您所填的尸单，知道您的技艺远在老夫之上，所以老夫才厚着脸皮，找徐大人提了这个提议。
老夫也知道，这技艺不是一般人能学的，只是希望姑娘能允许我们二人在一旁观看，我们保证绝不插手……
当然，如果姑娘不愿意，老夫也绝无二话！”
方爹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这让方天眼中不禁露出了几分心疼，而他想了想，随后便上前对南宫玥深深一鞠躬。
看到这一幕，南宫玥便不禁微挑了一下眉，嘴角微扬，“此事好说。”
闻言，他们就有些惊讶的看着她，而南宫玥却是看向了徐天哲。
“一人一百两的学费。”
听到她的话，方爹跟方天两人就瞪大了眼睛，而徐天哲则捂住了胸口，“一……一百两？”
“太便宜是吗？也对，我又不是收徒，这可是买断的价格，那要不……”
南宫玥佯作思考状，视线却是转向停尸间旁的隔间，而在那里全程听着他们对话的慕卫策在听到她的话后便马上让常义过去，还拿了两百两的银票。
“我家主子说事不宜迟。”
对于对方的性子，常义也有些了解，更知道如果他们敢讨价还价，亦或是这两个仵作开口说了什么不合对方心意的话，那就绝不是两百两能解决的事了！
“成交。”南宫玥接过了银票，看到方爹跟方天那怔愕的模样，便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说道：
“放心，保管你们会觉得物超所值！”
随后，她就给了徐天哲跟常义一个眼神，他们两人便都退了出去，而徐天哲则还保持着捂胸口这个动作。
一百两银子啊……
在这边陲贫困的清水县，他都不知道可以办多少事了！
停尸间里，南宫玥来到了编号为十一的尸体前，然后开始问方爹跟方天关于这具尸体的情况。
“岳姑娘，我们是来跟你学东西，而不是来教你东西的……你问我们这些问题，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方天直到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不禁对她的话产生质疑。
至于那两百两，若换成昨日，他肯定会先狠狠的怼对方一番，但他也看过对方所填的尸单，与他跟自家父亲所验出来的细节，实在是相差甚大……
再加上方爹对他的耳提面命，方天就算心底里还是因为对方是个小姑娘而看不起她，但也知道要控制自己的脾气。
“在不清楚你们的水平之前，我怎么知道，应该怎么教你们啊？”
对他的怒火，南宫玥却依旧是平静以对，而她的话则让方天不禁一噎，一旁的方爹见状就没好气的拧了一下他的耳朵。
“岳姑娘怎么说，你就怎么做，问那么多干什么啊？”
随后，他就换了一张笑脸满是讨好的看着南宫玥，按照自己记忆中关于这具尸体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一下。
根据他的检验，这具尸体死亡的时间应该是三年到四年之间，身上有三十多道明显的伤口，而尸体的致命伤则是四肢被斩断。
等听完他的话，南宫玥则紧皱眉头，有些凝重的看着他们。
“岳……岳姑娘，老夫可是说错了什么？”
见状，方爹就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她，而方天虽然有些不忿，可被方爹教训了那么多次，他也不敢再随便开口顶撞对方，只能在一旁恶狠狠的盯着她。
第二十章 上手实操
“没说错什么，只是我有点后悔……刚刚开价低了。”
南宫玥有些头疼的说道，她原本还想着，对方已经干了这么多年仵作，还是世代相传的技术，基础怎么着也不会太差……
但现在听来……对方的基础，真的都只是基础啊！
自己只收一个人一百两的学费，还真是亏大了呢！
“什么？”
方天惊喊道，那可是一个人一百两银子！
就算是清水县里最好的教书先生收礼也没有这么贵的！
而她一个小姑娘，不过是教他们验尸，且他们父子两本就是仵作，她那钱等于是白得的，现在居然还嫌少！
只是这件事是方爹求来的，又用了钦差大人的银钱，方天就算再不乐意，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反驳对方，但还是在心底里想着找个机会，要让对方将那银钱给吐出来才行！
“从尸体的完整度来看，你们是只验了表面伤痕，对吧？”
南宫玥将白布拉开，只见那尸体的断肢处还有缝合，而这样的痕迹，在她昨天检验的那些尸体上也有，费了她不少的时间去剪开呢……
“表面伤痕？”方爹有些不解的开口，验尸还有分表面跟里面的吗？
随后他就看到南宫玥拿起了剪刀，将那些断肢缝合的线全都剪开了。
“你……”
方天见状便忍不住想开口呵斥，可当他看到南宫玥脸上那严肃认真的神情时，所有话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出口了。
接着，南宫玥就将一处断肢的切面彻底暴露出来。
“你们看，这具尸体的肢体切口平整，皮肉翻滚，时隔这么长时间，皮肉中依旧有陈旧的血色，证明死者是生前受伤……另外，骨头处并没有任何二次伤口，且这不是在关节处，证明斩断死者肢体的凶器是极为锋利的东西……
从尸体已经有部分白骨化的腐烂程度来看，死者死亡的时间可以再准确的进行推断，应该是死了有四年的时间。
再从尸体蜷曲的程度，四肢末端的表现，可以看出，死者死前曾剧烈挣扎过，而在他的手腕、脚腕处，皮肤较别的地方腐烂得更厉害，应该是生前就有磨损或伤口……”
南宫玥一边给他们展示相应的地方，一边解说着，而她还拿出了刀片，那让方天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我接下来要进行剖尸检验，如果你们受不了可以离开，当然……学费我是不会退的。”
听到她的话，方天就强忍着不适，又走上前了一步，“你想都别想！”
他才不会就这么屈服呢！
一旁的方爹见状，眼中便露出了几分欣慰的神情，而他也对南宫玥点了点头，后者便开始了剖尸。
在这期间，她还非常好心的一边检查，一边跟他们说，各种脏器的变化代表了什么，那侃侃而谈，落落大方的模样，一点点在推翻方天对她只是一个会点医术小姑娘的印象……
虽然中间他跟方爹都有受不了，跑出去呕吐，但他们学到的东西也是非常充实的。
更重要的是，看到南宫玥那仔细检验尸体，面色不改的模样，方天对她的印象便彻底改观了，又因为她每次下刀都恰如其分，让他渐渐的便对其心生佩服。
而南宫玥原本半个时辰就能解剖完一具尸体，因为要给他们仔细的讲解而生生用了一个半时辰的时间才解剖完一具尸体。
等她解剖跟解说完，已经到了可以吃午饭的时间了。
“早上就先这样，你们把一些要点记一下，下午的时候我会提问，另外，你们下午也可以上手实操一下……”
南宫玥说完，方爹跟方天两人就愣了一下，身子还有些发抖。
“上手实操？”
方天有些艰难的开口，这个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有问题？”南宫玥看着他们那忐忑不安的模样，眉头不禁紧紧蹙起。
“你们也看到后面还有二十一具尸体没有解剖，如果我每一具都要像刚刚那样来教你们的话，怕是这个月都破不了这个案子了……
再者，这么多的尸体，虽然大部分相同，但也有很多不同的地方，是一次能让你们学到更多，非常难得的机会。
当然，如果你们真的受不了的话，刚开始可以先当我的助手，等习惯了剖尸一事，再自己上手，我也会在一旁观看，对你们及时进行纠正与教导，如何？”
闻言，方爹跟方天两人就对视了一眼，随即便对她点了点头。
“那我们下午就先跟在岳姑娘身边看一看，等我们觉得可以了再上手？”方爹带了几分试探的问道。
南宫玥点了点头，随后他们就熏了醋，换了衣服走了出去。
徐天哲在他们去验尸后便又去忙了，只是担心他们的情况，在得知他们从停尸间里出来便马上跑过去，结果却看到原本对岳姑娘各种不服气的方天，此时此刻竟是一副“小媳妇”的模样，对她毕恭毕敬的，甚至恨不得帮她跑腿、端茶递水……
这让他不禁十分好奇，岳姑娘到底做了什么，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收服了对方！
只是南宫玥并没有时间给他答疑，她先去厨房看了一下给慕卫策准备的午饭，让麦冬给对方送去，然后就去看了一下小井。
后者的情况比她想的要复杂一些，但好在一直在好转，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两三天便能彻底醒来。
到那时，她应该也验完了那些尸体。
给小井行了一次针后，麦冬正好拎着食盒进来。
她对南宫玥比划了一下，表示慕卫策邀请她过去一起进餐，似是有事要找她商量。
另外，麦冬今天早上虽然只待在厨房里，但也将整个清水县县衙里的事都摸得差不多，而这也是南宫玥今天将她带来的真正目的。
麦冬口不能言，但这并不代表她没办法打探消息，相反，她比任何人都容易打探到自己想知道的事……
甚至于，她还知道了慕卫策让人去调查南宫玥背景一事！
第二十一章 妙医娘子
“嗯，我知道了。”
看完她的手势，南宫玥就点了点头，对她举了个大拇指，“我们家麦冬果然是最棒的！”
至于慕卫策会让人调查她的背景也在她的意料之内，只是对方是白用功了……
她的背景，那可是南宫璟专门进行遮掩过的，别说是他了，便是皇上，一时半会儿也未必能查清楚她真正的身份！
更别说他们目前还是在清水县这样一个山旮旯的地方！
而南宫玥的夸赞则让麦冬当即开心的笑了笑，那让南宫玥不禁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让她照顾好小井，这才拎着属于自己的午饭，去找慕卫策。
在这期间，常义则在向慕卫策汇报自己调查的结果。
他虽然只知道“岳姑娘”三字，但医术如此出众，并且身边有着一个口不能言的婢女，这就足以让他将对方的底细都查出来了。
而出乎意料的是，对方竟然就是他们此次出行，想要找的妙医娘子！
在五年前，前太医院院正严贯众四处行医，身边带着一名小姑娘，虽然两人并没有师徒之名，但两人所到之处，医治好了无数奇难杂症。
更重要的是，他身旁的那个小姑娘，治好了很多达官贵族夫人的暗疾，甚至还让多年未孕的人三年抱两了……
就这样，那小姑娘得了个“妇科圣手”的名号，但后来的一些病案却证明她的医术并不仅限于妇科，甚至于严贯众还放出话来，这位小姑娘的医术并不在自己之下，两人并非师徒，而是忘年之交！
在那之后，凡小姑娘所到之处，都会开一间“妙医馆”，主要负责医治妇科，还有招收一些女子当学徒，教她们医术，成为医女。
渐渐地，这位小姑娘便得了个“妙医娘子”的称号！
而慕卫策的身体情况原本就不好，在今年年初则越来越差，经过严贯众诊断后，后者提出了让他去寻妙医娘子，或许还有办法医治。
只是这半年多来，关于妙医娘子的消息越来越少，他们寻寻觅觅，最后才得知其可能会出现在清水县的万春堂里，他们主仆二人便先行赶了过来……
但没想到，对方并不在万春堂，兜兜转转，却还是被他们遇上了。
“主子，所以，您从一开始就猜到她可能是妙医娘子吗？”
常义在查到对方的背景后，这才想到慕卫策在第一次见到对方，就让自己跟上去一事。
慕卫策并没有回答，毕竟他当时只是有一种直觉，只能说是误打误撞……
“除了这个，还查到别的事吗？
例如，她为何会来到清水县，还有，她是何方人士，师从何人？”
听到他的话，常义就露出了几分愁苦，对他摇了摇头。
从没有人知道妙医娘子的真实姓名，只知道别人称她“岳姑娘”、“岳大夫”……
更别说她来自何处，师从何人了！
就算是严贯众，在让他们来寻她时，也只是说了她的一些特征，还道对方不愿意泄露太多，他们有缘自会相见！
见状，慕卫策的眉头不但没有松开，反而蹙得更紧。
从岳姑娘的行事作风来看，她并不像是一般的医女，但他从未耳闻过任何世家有这样的一名千金……
可若她不是世家贵女，又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医术，还有她那一身做派，有的时候甚至连他这个王爷都有点自叹不如呢！
“叩叩。”
南宫玥站在门口，敲了门后便看着他们，“请问，我方便进来吗？”
“岳姑娘，请进。”
看到她手上的食盒，慕卫策便看向了麦冬刚刚给他送来的食盒，随即便让常义去布餐，而南宫玥则上前给他又诊了一次脉。
“嗯，毒素已经稳定了一些，再过几天，应该就可以着手帮你先清理尸毒……”
听到她的话，已经布好餐的常义便有些不解的问道：“岳姑娘，为什么要过几天啊？”
“因为我这几天都要教方爹与方天验尸，没时间。”
闻言，常义就有种搬了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慕卫策则点了点头，“辛苦岳姑娘了。”
从今天早上的情况来看，她在教导方爹与方天方面，并没有任何藏私，这样的教导，却只收一人一百两银子……
可以说她是亏大了啊！
“是挺辛苦的。”
南宫玥一脸仇大苦深的点头，随后，她就带了几分期待的看着慕卫策，后者稍一思索便明白她的意思，却是没有开口，撇过头看向了别处。
没办法，他这次出行，身上带的银票也有限啊……
见状，南宫玥就有些失落的努了努嘴，接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药瓶递给他。
“这是……”
看到药瓶，慕卫策下意识的就想逃离，但还是硬着头皮，轻声开口问道。
“早上忘记给你了，这是我昨晚回去后重新帮你调配的药，比之前的减了三味苦药，药性也更温和一些，还能养身。
一日一颗，每日清晨空腹服用，约莫一盏茶后方能吃早饭。”
听到她的话，慕卫策便将那药瓶接过，打开一闻，扑鼻而来的药香味，让他顿时精神一振，而他看向对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感激。
“那之前的那一瓶……”
“暂时可以不用服用了，对了，这瓶药，诚惠一百两银子。”
南宫玥说完就伸出手来，那让慕卫策不禁一愣，随后他就摇了一下药瓶，里面约莫还不到十颗药丸……
一百两银子？
可对方却是一副坦然的模样，让他无从反驳，只能从怀里掏出银票递过去。
看着她将银票放进怀里，那抿着嘴偷笑的模样，慕卫策就无奈的轻笑一声，就算他明知道对方是将教导方氏两父子的钱都加进这药里，但还是想要纵容对方……
“岳姑娘，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啊？”
常义听着他们的对话，对南宫玥这“狮子大开口”的行为不禁感到有些不舒服，但也有些不解的开口问道。
“花啊！”
南宫玥随即就看到他们主仆两人那茫然的模样，似是不知道她有什么地方需要花这么多钱一般……
第二十二章 悬案
而她想了想还是掰着手指给他们算了一笔账。
“我用的东西，基本都是独家定制的，不管是材料还是做工，都是最顶级的，便是你们看到的那套验尸的工具，成本大概是三千两银子。”
还不算她中间花费了多少时间去寻能工巧匠，才能打造出符合她心意的工具来呢！
“另外，这瓶药里用的虽然都是比较常见的药，但年份最少都是三十年以上的，也是我这些年来走南闯北，一点一点搜集来的……
更别说这还是我亲自研制的，为此，我昨晚一直忙到子时末才歇下。
所以，你们还觉得我刚刚开的价格贵吗？”
听完她的话，常义就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而他也有些难以置信，对方居然会用三千两银子去打造一套验尸的工具……
更重要的是，她居然还随时携带着……
一旁的慕卫策则眼神复杂的看着南宫玥，她的话里透露了太多信息，可他又不能确定她这是故意而为之，还是……
“不贵。”
慕卫策轻声笑道，而南宫玥闻言就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识相的眼神。
毕竟如果他的答案是否定的，那自己就要考虑把药方再换一下……
他好像很不喜欢吃苦药，可要把药丸的味道弄得更加难以入口，对她来说，可比要改进变得可口一些的难度低多了，甚至可以说是一点难度都没有！
看着她那有些狡黠的眼神，慕卫策就觉得后背一凉，顿时便觉得自己好像逃过了一劫……
没一会儿，他就敛了敛思绪，轻声开口问道：
“对了，岳姑娘，你一个小姑娘家，怎么会来清水县这样的边陲小县呢？”
闻言，南宫玥就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才回道：“来这边找人。”
只是她的神情变得有些有些低落，让慕卫策不禁微微皱眉，“可是没找到？”
“若找到了，你们觉得我还会在这边停留，还招惹上这种事吗？”南宫玥一脸嫌弃的反问道，随后她就给对方端了一碗汤。
“安静吃饭。”
随后，她就低头快速的进食，那带了几分抗拒的态度，让慕卫策只能将心底里的疑惑压下，安静的吃饭。
一旁的常义见状，心底里却是被满满的好奇心占据了，但他也没有上前打扰他们，在这期间，全身都有些狼狈的徐天哲，抱着一堆东西，一瘸一拐的快步走了过来。
而常义则等他们两人都吃完了后才让他进去，看到他那模样，南宫玥就有些诧异的微微挑眉。
“徐大人，你这是？”
不过才一个时辰没见，他怎么就变成这样啊？
“慕大人……”
徐天哲将那一堆文件都放到慕卫策桌上，听到南宫玥的话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下官刚刚跑得有些急，不小心摔了一跤。”
唉，一把年纪了……干活都有点力不从心了呢！
闻言，南宫玥想了想便从怀里掏出了一瓶东西，脸上露出了几分心疼的神色，但还是咬了咬牙将药瓶递给他，“外擦，一日两次，轻伤的话，两日就能痊愈。”
见状，徐天哲就有些诧异，但他还是看向了慕卫策，后者则有些不解的看向南宫玥。
“一两银子。”
想了想，南宫玥才有些艰难的开口，而她这话却让慕卫策一下子笑了出来，而徐天哲莫名的就松了一口气，“好，多谢岳姑娘。”
他拿了银子递给南宫玥，小心的将那药瓶放好，而慕卫策则已经开始翻动他带来的那些档案。
那上面的文字有些地方已经晕开，这让慕卫策不禁有些不悦的看向徐天哲，后者则一脸苦笑，很是愧疚的低下了头。
自己失职了啊！
对此，慕卫策倒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快速的将那些档案都浏览了一遍，南宫玥在一旁则顺便扫了几眼，只是没一会儿，她就突然伸手挡在了其中一页，眼睛瞪得大大的。
“岳姑娘？”
慕卫策见状便有些不解的看着她，而后者却是直接拿过了那本登记着失踪人口的户籍，仔细的看了看。
“万金汤……”南宫玥喃喃说道，而慕卫策也看到了她所说的那人，户籍上登记的对方正是开了万春堂的大夫，万金汤。
“这些……是根据那些尸体所调阅出来的，所有有可能的人员户籍吗？”
没一会儿，南宫玥就看向了徐天哲，着急的问道。
后者见状便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而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对方情绪外露的模样，不禁有些反应不过来……
“岳姑娘，这位是……”
一旁的慕卫策虽然已经猜到了事实，但还是开口询问，而南宫玥却是攥紧了拳头。
她已经看到了户籍上所登记的信息，万金汤是在四年前失踪的……
也就是说，她昨天验的那十具尸体里，其中有一具可能就是他！
“我去验尸。”
想到这里，南宫玥就将户籍放下，转身直奔停尸间而去。
那动作之迅速，让慕卫策想要阻拦都来不及，而他稍一思索便冷静下来，随后就仔细的看了看她刚刚看的那一页……
上面记载的是四年前失踪的人员。
“这个万金汤……是什么人？”慕卫策抬头看向徐天哲问道。
“呃，回……”
徐天哲下意识想要行礼却被对方一个瞪眼而僵住了，当即便整了整思绪说道：“是万春堂的大夫，根据记载，他曾经在严家学医，后学有所成便回来清水县开了万春堂，在清水县里一直是有口皆碑的大夫。
只是四年前，他有一天跟医馆里的人说要外出采药，结果一去不返……
万家人发动了自己所有的关系去找了整整三天三夜也没有找到他，后来便报了官，可出动了整个县衙的人也找不到他的下落……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直持续了整整三个月仍寻不到半点踪迹，这件事就成了悬案。”
听完他的话，慕卫策也看完了官府里关于万金汤的记载，的确与对方所说的相差不大，而他也想到了岳姑娘与严贯众之间的关系……
那岳姑娘会来万春堂的原因就讲得通了！
第二十三章 你也想来凑个数？
她寻的人，正是万金汤！
只是为什么万金汤会放弃在外面与严家合作开医馆，而来到清水县这么一个边陲小县，自己单打独斗呢？
从他的户籍上，慕卫策知道万金汤原是逃难，父母双亡，又与家人分散，后来逃到帝京便进了慈幼院，在一次严家医馆到慈幼院义诊时被严家人发现其学医的天赋，随即便入了严家医馆当了学徒，还曾跟过严贯众一段时间。
在学有所成后便孤身一人来到了清水县这边，开了万春堂，娶了妻子，膝下无子，于四年前失踪，家人苦寻无果后，万春堂又陷入了纷争之中。
万夫人没办法解决万春堂的纷争，最后只能将万春堂卖给了医馆里其中一名愿意接下这个烂摊子的张仲易大夫，又等了一年，她才被娘家人带走，不知去向。
“当年，万春堂的那场纷争，是怎么一回事？”
慕卫策手指轻敲着桌面，带了几分审视的看着徐天哲问道。
这件事虽然间隔的时间很久，但对徐天哲来说却是他刚来清水县后遇到的第一桩比较大的案件，所以他还有些印象，再加上刚刚一事，让他不用看档案便能直接答道：
“万大夫在失踪之前接了一个病人，是清水县里有名的富户，田大福的独子，因为……在青楼不节制，身子亏虚，知道万大夫以前是在严家医馆当学徒便上门求医……
原本一切还很顺利，但那位田公子却不听医嘱，在服药期间依旧流连青楼之地，情况不好反坏，田家以势相逼，在这种情况下，万大夫便兵行险着，用了虎狼之药，打算后续再慢慢帮他调理好身子。
此举成功了，但万大夫给他开的后续方子里，有一味药需要现摘现用，所以万大夫在交代了医馆其它大夫帮忙照看田公子后便亲自外出采药了，却不想，他竟一去不复返……”
说到这里，徐天哲也有些唏嘘，毕竟当年这件事在整个清水县里还挺轰动的，若是顺利的话，万春堂指不定便能在清水县所有的医馆里拔得头筹，甚至名扬于整个府城……
“那后续是谁为那位田公子调理身子的？”
看到他那满是惋惜的模样，慕卫策却是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毕竟事情的发生，太过巧合了！
“唉，万大夫失踪后没多久，田公子的身子就突然衰败，后来经过回堂春的李大夫诊断，说是万大夫用的法子太凶险，留下了后患。
田家因此闹到了县衙，万春堂陷入了两难之地。
后来，张大夫说万大夫其实留下了方子，将方子交了出来，再由李大夫进行医治，田公子便没事了。
只是这件事后，万春堂的名声便坏了，万家没办法继续维持下去，张大夫跟万夫人商量后就用五十两银子，接过了万春堂这个摊子。
而虽然张大夫的医术还不错，可他只擅内科与普通的小儿疾病，渐渐的，万春堂在清水县里的名声便也不显了……”
听到这里，慕卫策却是皱了皱眉，“可本王瞧着，那万春堂的生意并不差啊！”
想想那冯铁匠的儿子头被砸破了，第一时间就跑到万春堂里去，以及周围那些人对万春堂的维护与认可，足以证明其在清水县民众心中的地位了！
“唉，那还不是因为整个清水县里，只有万春堂不收人诊费，只收点药费啊？”
徐天哲一个不小心就表露了自己几分私人感情，那让慕卫策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心底里则对张仲易多了几分了解。
再想到自己来到清水县后所看到的一切，慕卫策就有了几分猜测。
这件事，还真是越来越复杂了呢！
不过……
线索千丝万缕，倒是将一些背后的人都暴露出来了。
“你去把与这件事有关的人，这些年来所发生的事都查一下，整理好，明天给我看。”
慕卫策的话说完，徐天哲就一脸震惊的看着他，“明……明天？”
“嗯，有问题？”
被他一睨，徐天哲就马上摇了摇头，脸上却露出了一抹苦笑……
看来他今晚又没得睡了！
随后，徐天哲便向他告退，毕竟这要调查，还得整理，他就怕自己不走快一点，别说今晚了，明天都没得休息啊！
“嗯，记得上药。”慕卫策轻声叮嘱道，那让徐天哲心底里不禁一暖，对他越发恭敬了。
等他离开后，慕卫策就看向了常义。
“查一下，岳姑娘来找万大夫是为了什么事？”
他们之前并不知道岳姑娘来这边的目的，如今知道了她是来找万大夫的，那自然就能顺着线索往下查，说不定能挖出更多的事来……
“诺。”
常义点了点头，随即便离开了。
而慕卫策则继续将剩下的那些档案都看完，还将自己觉得可疑的地方都记了下来，等他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房外传来一些嘈杂，让他忍不住走出去，只见方爹跟方天两人正在停尸间外苦口婆心的劝着里面还在验尸的南宫玥。
“岳姑娘，这天色已晚，而且你一整个下午都没有休息，连水都只喝了一点点，身子会受不住的！”
听着方天的话，慕卫策就有些着急的走过去，方爹和方天两人便对他拱手行礼，而他则直接往停尸间里走去。
可他刚到门口，一只脚刚抬起，一个小竹板就从里面扔了出来。
“你找死啊？”
南宫玥头也没抬的喝道，而她手下的动作则加快了一些。
“岳姑娘！”
慕卫策担心的喊道，后者随即抬头看了他一眼，清冷疏离，不带半点情感，“你体内尸毒未清，这里面的尸气过重，一个不小心，你就会变成跟他们一样……
怎么着？
是觉得这三十多具尸体不够我解剖，你也想来凑个数？”
她说完后便又低下头继续解剖，那模样，让慕卫策心底里不禁有些不安，但她刚刚话里那听似讽刺，实则劝诫的意思，让他也不敢随意进去，只能站在门口处。
“岳姑娘，你一个下午都在里面验尸吗？”
第二十四章 想套她的话？
慕卫策有些担心的开口，只是房间里的南宫玥却懒得回复他。
有那个力气，她还不如赶紧解剖完这具尸体，好好的休息一下呢！
一旁的方天见状便着急的说道：
“是啊！慕大人，您也帮忙劝劝岳姑娘吧！她都没休息一下，这还不到三个时辰呢，她都解剖了十二具尸体了！”
这速度，让他跟他爹两人，从一开始勉强跟上，到后面，甚至连帮她记一下解剖过程中的话都记不下来……
甚至于连给她递工具都开始出错，被她直接赶了出来。
且对方还直接拿着解剖尸体的刀威胁他们，要是敢进去的话，就把他们当成尸体一起解剖了……
否则，他们父子两人也不至于只在外面劝阻她啊！
“岳姑娘！你这……”
听到他的话，慕卫策就有些生气的看向南宫玥，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对方就停下了手，走了过来，只是她身上的衣服又脏又难闻，就算他戴着口罩也阻挡不了那股腐朽恶臭的味道，不过他还是没有动弹半分。
倒是一旁的方爹和方天都忍不住的往后退了一步，有种作呕的感觉……
“我去换衣服，等会儿说。”
见状，南宫玥对慕卫策便多了几分耐心，而她把话说完就将门关上了，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后面走出来，身上的衣服都换了，头上包着的布巾也换了一条。
慕卫策还能闻到她身上一股浓浓的醋味，也不知道她到底熏了多长时间……
“岳姑娘，你……”
看到她，慕卫策就想要好好的跟她说一下，可他刚开口，对方就扔了一样东西到他脚下。
那是一块布，不知道包了什么，可慕卫策还是下意识的想弯下身子捡起来，可南宫玥却开口制止了他。
“你别碰，让人摊开，仔细看一下，或者描摹下来。”
南宫玥说完后便看向了方天，后者虽然只跟在她身边一天的时间，但也已经能明白她的眼神暗示，当即就上前将那块布摊开，却是被吓了一大跳，里面放着的居然是一块人皮！
“岳……岳姑娘……”
方天欲哭无泪的看着她，手哆哆嗦嗦的，却是不敢将东西扔出去。
“慕大人，我检查过了，加上昨天那两具，里面一共有八具尸体上都有类似的刺青，但只有这一块是比较完整的，你看看能不能将它描绘下来，再查一下是什么刺青吧！”
见状，南宫玥却没有搭理他，而等她的话说完，却发现慕卫策的神情变得有些凝重。
“你……你刚刚说，里面有多少具尸体上，有这个刺青？”
他双手紧攥成拳，那模样，让南宫玥不禁有些讶异，但很快她就想到了一些事，顿时就变得有些严肃，“八具。”
随后，她就盯着方天手上抱着的那块皮仔细看了看。
她刚刚就只顾着验尸，还有把这块皮完整的割下来，倒是忘了观察，而这一看，她就觉得那图案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没一会儿，她就像想到了什么一般，手心也紧紧攒起。
这……
这是她们南宫家的族徽！
“八具！八具！”
慕卫策喃喃说道，而南宫玥则看到他的眼圈渐渐泛红，全身都忍不住颤抖着……
“里面的尸体，全是男性。”
见状，南宫玥就忍不住开口说道。
那让慕卫策不禁一愣，“全是男性？”
而后他才反应过来，的确，在方爹他们第一轮验尸时，那些尸单上便都填了，三十二具尸体，全是男性，且基本是二十五到四十五岁之间……
想到这里，慕卫策就冷静下来，但他的脸色还是有些难看，南宫玥一见便挥了挥手，让方天把那东西拿走。
后者巴不得扔掉这烫手山芋，见状便马上将其重新包好，拿走了。
而方爹察觉到事情很严重，对他们行了个礼便也跟着离开了。
等他们走后，慕卫策才看向南宫玥，眼中带了几分探寻，开口问道：“岳姑娘可知道那刺青是什么意思？”
看着他那似是洞察一切的眼神，南宫玥心底里不禁咯噔一下，想了想，她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那让慕卫策不禁一愣，随后又很是不解。
“我来寻的那位，身上也有这印记。”
南宫玥的话说完，慕卫策就恍然大悟，但同时，他也对对方的身份越发好奇……
“所以，岳姑娘知道这印记，却不知道其背后的意义？”
他问完后，南宫玥却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你有意见？”
想套她的话？
天真！
那让慕卫策不禁一愣，随即摇了摇头，而南宫玥则伸了个懒腰，“好了，我先去洗漱，还得帮你准备晚饭呢！
你要是还想跟我说什么，就等会儿再说吧！”
说完，她就直接转身离开了，把慕卫策一人留在那里，有些茫然，没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脑海里却浮现了对方刚刚伸懒腰的模样，明明是很慵懒的动作，可她却多了几分娇俏的感觉……
轰的一下，慕卫策的脸就红了。
她……
她居然在自己面前做那样的举动！
过了好一会儿，常义回来了，看到他那有些呆的站在院子里的模样，不禁有些不解跟担心上前。
“主子。”
看到他，慕卫策的脸上就闪过了一丝心虚，但很快，他就冷静下来，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里。
见状，常义便快速的跟上去，他虽然回来了，可还没调查出什么，只是将事情吩咐下去，估摸着一两天就能有结果了……
慕卫策想了想，提笔就将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个图案画了下来，另外又按照自己的记忆，将南宫家族徽的标记画了下来。
两者一对比，相似程度极高，但其实细微处还是有些不同的。
他知道这与南宫家暗卫等级有关，可具体的情况，随着南宫家的覆灭，已经无人知晓了……
想到这里，慕卫策的心底里便不禁泛起了一丝痛楚。
“主子，这是……”
常义从小就跟在慕卫策身边，自然很清楚他画下来的两个标记代表了什么，那让他不禁有些惊讶跟不知所措……
第二十五章 重口味
“看来，这案子，比我们预想的，要复杂得多……”慕卫策并没有解答他的疑惑，但他的话足以让常义明白，这案子的确是牵扯上七年前全族被灭的南宫家了！
再一联想到这件案子的具体情况，常义就马上正了正脸色，恭敬的问道：
“主子，需要联系仁、礼他们吗？”
他们原本只是来这边寻医，除了他之外，其它的暗卫都被主子派出去做别的事了，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主子身边，很明显人手不足啊！
“暂时不用……”
说起这个，慕卫策就觉得自己身边只带了常义一人的确有些不够用，毕竟他也没有想到在清水县这样一个边陲小县里居然会有一个案子会牵扯上南宫家……
随后，他就提笔写了一封信，盖上自己的私印，封好后才递给常义。
“尽快交到老四手上。”
闻言，常义就有些诧异，但还是双手接过，恭敬的应了声。
等他离开后没一会儿，已经洗漱好的南宫玥就带着麦冬一起过来，后者手上则拎着两个食盒。
慕卫策听到敲门声就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收了起来，而南宫玥经得了他的允许才走进来。
只是伴随着她一举一动的，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与淡淡的药味，那让慕卫策不禁有些紧张的看向对方。
“岳姑娘受伤了？”
否则，她身上怎么会有药味呢？
看着他那紧张担心的模样，南宫玥则挥了挥手，“没有，只是我刚刚泡了个药浴。”
毕竟她在停尸间里待了那么长时间，那里面的尸体还有不少毒素残留，总得防范于未然啊！
听到她的话，慕卫策就松了一口气，而麦冬则将食盒里的东西都摆好了。
三菜一汤，还都是家常小菜。
“今晚没来得及给你做药膳……
好在，麦冬的手艺不错，你也算是有口福了！”
南宫玥轻声解释道，而慕卫策也知道她今天很忙，自然不会介意。
不过他原本以为对方的称赞是客气一下，没想到菜的味道竟是半点不输给他以前吃过的珍馐美味！
这让他不禁有些讶异的看了麦冬一眼，后者则只关注南宫玥一人，那模样，仿佛很担心自己的菜不符合对方的口味一般。
但不至于吧……
“果然，我还是喜欢口味重一些的……
尤其是在停尸间那样的地方呆了一整个下午之后，更需要一些重口味来刺激一下我的食欲。”
南宫玥只吃了两口就没动，随后便带了几分期待的看向了麦冬，后者见状，当即就从怀里拿出了一瓶东西，打算往那些菜上洒。
这一幕，正好被回来的常义看到，他当即便上前，一把将对方手上的瓶子打掉，剑也架到麦冬的脖子上，身上杀气十足。
“常义！”
慕卫策当即喝道，而麦冬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可在对方身上爆发杀气的时候，她就马上反应过来，手一把抓住了那把剑，丝毫不惧其锋利，然后反手就将其折断。
这一幕，让常义很是吃惊，而他也马上扔掉剑，与其赤手空拳对战。
“点到即止。”
南宫玥轻声说道，而麦冬闻言就点了一下头，一把抓住常义就到房外去了。
见状，慕卫策就看向了南宫玥，“岳姑娘……”
他自然知道常义那是误会了她们，毕竟她们得有多蠢才会当着他的面下毒？
还有，那瓶东西的味道，实在是很呛人啊！
这要是毒药，那得是多蠢的人才会吃进肚子里啊！
“慕公子，这瓶调味料，是我家里人精心调配，独一无二，且是唯一能在我没有胃口时，让我能吃得下的东西，现在却被你的人打碎了……
你说，这应该怎么办呢？”
闻言，慕卫策便看到她那紧盯着被打碎的瓶子里的红色粉末，有些贪婪的吸着空气中还弥漫着的那股刺激鼻腔的味道……
而他则皱紧了眉，强忍着想要打喷嚏的冲动。
“调味料？”
“嗯，辣椒面。”
南宫玥的眼中露出了一抹心痛，她平日里饮食偏清淡，但没胃口时则非辣不能解，所以家里人才帮她准备了可以随时添加的辣椒面傍身，也不知道麦冬身上还有没有……
“那岳姑娘的意思是……”
过了好一会儿，慕卫策才习惯了那味道，看到她那失落的模样，眼底里不禁闪过了一丝懊恼。
看来他是得好好再“教一教”常义了！
“……一千两，不二价。”
南宫玥想了想才有些纠结的说道，要知道辣椒这种东西，可是她们四姐妹费了不少功夫跟心思才从让人海外带来，但又不曾将其外售，整个北武朝里，只此一家。
听到她的话，慕卫策就算再冷静，心头也不禁一跳，“一……一千两？”
“嗯，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赔我一瓶一模一样的辣椒面。
我可以给你时间，只要你在这件案子结束之前找到一样的，我就不会追究这件事，但如果你找不到的话，一千两，不二价，如何？”
对于他那反应，南宫玥稍一思索便知道原因，这才退让一步的说道，只是她那不容拒绝的眼神让慕卫策想起了她给自己喂药，扎针的模样，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见状，南宫玥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但她看向那些粉末还是一脸心痛的模样，也没了继续吃饭的想法，起身往外走去。
院子里，麦冬跟常义两人虽然说是在过招，可麦冬出拳根本毫无章法，毕竟她不曾正儿八经的学武，只是天生力气大，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她几乎可以做到拳拳到肉，让常义痛得五官都有些扭曲。
不过常义的身手还是让他渐渐占了上风，在南宫玥出来的时候，常义已经反过来钳制住麦冬了。
“住手！”
慕卫策跟在后面，看到这一幕便马上喝道，而常义闻言则立刻收手，只是看向麦冬的眼中带了几分敌意跟戒备。
那让慕卫策不禁对南宫玥拱手表示歉意，毕竟他看得出来，常义对麦冬，那是一点都没手下留情！
第二十六章 拆穿一切
南宫玥却没有责怪他，反而笑了笑。
“没事，只是切磋而已。”
当然，更重要的是麦冬没受伤，不然她才不会放过对方呢！
别以为她的银针只能用来救人啊！
随后，南宫玥就对麦冬比划了一下，后者稍稍一愣，但还是对常义福了福身，那让常义不禁全身绷紧，只是对方行礼后就走到了南宫玥身边站着。
看到这一幕，常义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旁的慕卫策则忍不住轻咳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然后对南宫玥主仆行了一礼。
这样一来，他们刚刚的对打，就真的成了切磋了。
“慕公子，调味料的事就这么说定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告辞了，明早辰时，我们会按时到的。”
见状，南宫玥的神情就缓和了一些，而她的话说完，慕卫策却是忍不住开口劝道：
“岳姑娘，如今天色已经不早了，你们不如就在这县衙里暂住一晚，这样明日也不用早早的赶过来……”
毕竟对方只是两个小姑娘啊……
但当他看到麦冬时，还是把后面的话给吞了回去。
能跟常义打这么长时间才落入下风的人，怕是这整个清水县里都没人办得到吧！
而南宫玥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多谢慕公子的好意，只是小井每晚都得泡一次药浴，方能促进他体内的毒素排出……”
“若是需要什么东西，我可以让常义去帮你拿过来。”
“不必了，那太麻烦了！”
说到这里，慕卫策就感觉得出来她的抗拒，便也没有再说什么，而南宫玥则对他行了一礼，就带着麦冬离开了。
只是等她们回到里二胡同的院子时，小井则醒来了。
而南宫玥则似是早有准备一般，但她并没有像之前一般，扎针让他继续昏睡，还拿了张凳子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他。
小井醒来一看到她就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神色紧张不安。
“玥姐姐！”
一旁的麦冬想要上前拉开他的手却被他反制住，这让南宫玥不禁有些讶异，而小井这才反应过来，也冷静了下来。
“对……对不起，麦冬姐姐。”
他松开了手，带了几分歉意，又很是不安的看了南宫玥一眼。
“小井……”
他那不安的模样让南宫玥眼中流露出几分怜惜，随即就伸手揉了揉他的头，“你住的那院子，下面的尸体都挖出来了……
你是不是也该跟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选择在我的马车前晕倒啊？”
听到她的话，小井则眨着有些茫然的眼睛，只是在他眼睛深处，还是闪过了一丝心虚与不安。
“玥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小井不明白……”
见状，南宫玥就伸手轻弹了一下他的脑袋，又捏了捏他的鼻子说道：“小孩子撒谎骗人可是不好的哦！
你别忘了，玥姐姐是大夫，而病人想要欺骗大夫，可是很容易被揭穿的哦！”
随后，她就把小井的衣袖往上拉，有一条黑线从他的手腕处一直蔓延到手肘处，看起来十分狰狞，但小井却一点害怕的神色都没有。
“正常来说，你若是真喝了那院子里那口井里的水，不用半个月你就会因为中了尸毒而失去意识，陷入昏迷。
别说是向我求救了，怕是还没等到被人发现，你已经死掉了！
还有，你昏迷不醒中说出的那些话，一听就觉得有问题！
起初我也没想太多，可这两天你的脉象却让我发觉，你根本没有中毒，只是吃了某种药造成了这种假象罢了……
这黑线，就是证据。
更重要的一点，我摸了你的骨头，发现，你真正的骨龄根本不止七岁！
所以，小井，你还要继续对我撒谎吗？
还是说，你想让我就这样把你交给县衙，让徐大人去审问你好了？”
听着南宫玥那条理清晰的话，小井的神情就渐渐的变得严肃，还带了几分冷漠。
“不过两天的时间，玥姐姐就发现了这么多的事，还真是很出乎小井的意料呢！”他的嘴边带了几分讥诮，那阴沉的模样让南宫玥不禁皱紧了眉，而一旁的麦冬则全身戒备，紧紧的盯着他。
“……我今年十四，你确定……我是姐姐？”
南宫玥纠结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说道，那带了几分嫌弃的语气让小井不禁一愣，随后他就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玥大夫还真是跟传闻中一样冷漠无情啊……”
“所以，你是早就知道我是谁，才会刻意昏倒在我的马车前？可既然你说我冷漠无情，就不怕你当时昏倒了，我直接走人吗？”
看着他那阴沉的神情，南宫玥却没有半点害怕，反而有些好奇的问道。
“既是能与严贯众院正成为莫逆之交，自是不会是那种见死不救之人，不是吗？”小井闻言便忍不住反问道。
这让南宫玥点了点头，“的确，可那个时候没人知道我是谁啊！就算我真见死不救，那也没人知道……”
“但你救了我，这是事实。”
小井没好气的打断了她的话说道，那让南宫玥不禁一噎，而她也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果然，拆穿了一切，他看起来也没那么可爱了！
“你知道南宫家吗？”
从刚刚的对话，南宫玥就知道对方一点都不好糊弄，只好单刀直入，而她这话却是让小井不禁瞪大了眼睛，双手也紧握成拳，似是被人踩到了尾巴的猫，炸毛了！
“看来不但是知道，还跟南宫家有渊源了……”
南宫玥见状便点头说道，而她原本也不需要对方的答案，毕竟从她知道那些尸体上有南宫家族徽开始，她就知道这件事背后肯定牵扯到了南宫家……
只是一想到那三十二具尸体，南宫玥就十分的头疼。
让她验尸还行，可让她分析……
“你认识万金汤吗？”
想了想，南宫玥才开口问道。
“万金汤？”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小井就微愣了一下，而他很快就满是戒备的看着她。
“你怎么会知道他？”
那声音里带了几分不易被人察觉的恨意……
第二十七章 交换提问
见状，南宫玥就微微颔首，看来是认识了。
“受人之托，来这边找他……只是没想到，他在四年前就失踪了。”
甚至可能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南宫玥就有些纠结，那三十二具尸体，到底是做的？又是为什么要将他们埋在那个院子下面？
“失踪？呵。”小井闻言，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眼中的神情越发阴鸷，那让南宫玥不禁皱紧了眉，心底里则不禁咯噔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可小井却是撇过了头，不愿意多说。
见状，南宫玥心头不禁越发不安，而她也仔细思索了一下，大胆的猜测道：“……你总不会跟我说，你会变成现在这样，是万金汤做的吧？”
听到她的话，小井就攥紧了拳头，看着一旁一直对他虎视眈眈的麦冬，咬牙忍耐着。
见状，南宫玥就觉得整件事更加复杂了……
万金汤……
可是南宫家在这边安排的暗探老大啊！
“要不这样吧，我们一人问对方一个问题，可以选择答或不答，但绝不能骗人，如何？”南宫玥想了想，只好用这个听起来有点蠢的办法来获取自己想要的消息了！
毕竟如果小井会变成现在这样真的是万金汤导致的，那他又到底是谁？万金汤怎么会对他做这些？
还有，从他刚刚话里的意思，万金汤并没有失踪或者死亡，那那些尸体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一串又一串的疑问，让她一个脑袋都快变成两个大了……
唉，让她去钻研那些晦涩难解的古文医书都好过让她来解答这些疑问啊！
这真的不是她的强项！
小井紧闭着双唇，没有回答，但也没有露出抗拒或拒绝的神色，那让南宫玥不禁松了一口气……
有戏啊！
“我的第一个问题，你到底是谁？”
南宫玥十分严肃的看着他问道，那让小井不禁一愣，而他也思考了许久，这才开口说道：
“井栩，栩栩如生的栩。”
而他说完后便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抬头认真的看着她问道：
“你跟万金汤是一伙的？”
看着他眼中带了几分期许和不安，南宫玥则有些纠结的蹙紧了眉，她也不知道自己跟万金汤算不算是一伙的……
可后者是南宫家的暗卫，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而她这次前来清水县，为的便是跟他接触一下，看对方是否值得信任……
想到这里，南宫玥就对他摇了摇头，“不是，不过……我跟你也不是一伙的。”
听到她的话，井栩不禁一愣，“那你来找他……”
“这是第二个问题啦！
我来找他是因为他手上有我想要的东西，在这之前，我跟他素未谋面。
好了，换我问了！”
南宫玥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只是一到自己提问，她就十分的苦恼……
她想问的问题好多啊……
“你为什么会选择晕倒在我的马车前？”
想了想，南宫玥才决定还是按照顺序来……
而井栩闻言却皱紧了眉，“你刚刚说，可以选择不回答，对吧？”
这样的反应让南宫玥当即明白，对方真的是有备而来，只是她来清水县的行踪并没有多少人知道，那是谁？又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嗯，可以。那我换一个，你跟南宫家有关系吗？”
闻言，井栩就直接撇过了头去，那让南宫玥不禁无奈的叹气，“你这样，那我们就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她的话音刚落，井栩就有些生气的瞪向了她，那气呼呼的模样配上那张小孩子的脸，让南宫玥不禁有些手痒，而她也没控制自己，直接就伸手掐了掐他的脸。
“好了，不问你这些问题了，但你应该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吧？就算我医术再好，也得病人配合治疗才行，所以，我现在好不容易帮你清除了一些体内的毒素，你后面可别再给我添乱了，好吗？”
被她掐着脸，听着她那带了几分关心语气的话，井栩从刚开始的茫然，到后面倏地的便红了脸，那很是不好意思的模样让南宫玥不禁越发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
“我今年十六岁了。”
只可惜，对方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出了十分煞风景的话。
“几……几岁？”
“十六。”
井栩撇过头，而南宫玥的手也松开了，随后她就上下的打量着他……
那样的眼神让井栩不禁低下了头，眼中闪过了一丝失落，果然，他不应该抱有希望……
可南宫玥却是突然就抓住了他的肩膀，两眼放光，亮得比天上的太阳还耀眼，那模样，却让井栩顿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井，你这是中了毒才会一直保持现在这副模样，对吧？对吧？”南宫玥有些激动的问道。
在她那样的眼神之下，井栩根本无法否认，只能点了点头。
“那我可以帮你解毒吗？”
听到她的话，井栩就愣住了，“解毒？”
“嗯！
虽然我不知道你中了什么毒，但是……”
这可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毒，大大的引起了她的兴趣啊！
“我拒绝。”
看着她那兴奋的模样，井栩的神情却是一冷，不带半点犹豫的说道，那让南宫玥不禁微愣了一下。
感觉到他那全身上下都在散发的抗拒感，南宫玥就蹙紧了眉，但她并没有继续劝说，只是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
那带了几分安抚的举动，让井栩原本有些烦躁的心情渐渐的平静了下来，而他也觉得自己刚刚的语气太过僵硬，想了想，这才开口说道：
“我不是南宫家的暗卫，我娘是。”
听到他的话，原本已经熄了打探心思的南宫玥就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娘？”
井栩点了点头，随后他就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将衣摆处撕掉，从里面掏出了一条帕子。
帕子看起来非常的轻薄，而井栩的动作也十分的轻柔，似是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将其撕裂一般。
见状，南宫玥在他将那帕子递给自己时，不禁提起了一颗心，而当她接过了那条帕子时，
心则不禁往下一沉。
第二十八章 中毒了？
这帕子，全是血。
她原以为这帕子是暗红色的，可一碰，手上的触感一碰让她知道，这并不是一条普通的帕子，而是浸了一层又一层，不知道浸了多少层血污的蚕纱。
想到这里，南宫玥就看向了麦冬，对她比划了一下，后者就马上去拎了个箱子过来，而南宫玥则从箱子里拿了一个小盒子，将这条帕子小心翼翼的放进去。
“这是你娘留给你的？”
“嗯……证据。”
井栩想了想，还是选择再坦诚一点，只是后面两个字的声音很小，小到南宫玥不仔细听都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而他那小心翼翼的模样，让南宫玥不禁有些好奇的仔细看了看帕子，却还是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什么证据啊？
而她这茫然的模样则让井栩顿时有些着急，可他却没有开口，只是拼命的对她使眼色。
那让南宫玥不禁皱紧了眉，随后她就看到麦冬突然对她比划了几下。
有人偷听。
得到了这个讯息，南宫玥就微微一愣，但她并没有怀疑麦冬，因为后者虽然无法说话，但在其它四觉上，她比一般人要灵敏得多。
虽然无法媲美一些经过特殊训练的人，可她跟在自己身边，比常人要灵敏一些已经足够了！
麦冬接着又跟她比划了一下，对方只有一人，应该是刚刚才到。
可南宫玥却觉得对方应该到了有一会儿了，毕竟从井栩的表现来看，他并不是刚刚才发现这件事……
而最大的可能便是偷听的人是在麦冬出去拿箱子的时候到的。
想到这里，南宫玥就有些讶异的多看了井栩一眼，他还真比自己想的要机灵得多呢！
不过他母亲是南宫家的暗卫，那他曾经受到过一些训练，倒也正常。
只是……
偷听？
南宫玥看向了房外，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悦，随后她就对麦冬比划了一下，后者微微一愣，但还是乖乖的走了出去。
看到这一幕，井栩就有些不解的看向南宫玥。
他并没有错过她们刚刚相互比划的模样，而他虽然跟她们相识至今还不到十天，可也多少摸索出她们手势的一些意思……
正因如此，他才有些难以置信，对方居然也发现了外面有人偷听，还打算反击！
只是不知道她们两个小姑娘，打算怎么反击啊？
过了一会儿，麦冬就回来了，对南宫玥点了点头，还比划了一下。
那人已经昏倒，被她绑在了柴房那里。
而井栩也听到了外面那噗通一声，那让他不禁十分震惊的看向她们。
“你……你们做了什么？”
不过对方很明显并不想为他解疑，南宫玥只是把东西都收好后便拍了拍他的头，“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去县衙，把事情交代清楚。”
她说完后便起身，那让井栩不禁伸手抓住了她，“你们到底是谁？”
就刚刚发生的事，实在是太超出他的预料了！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那个让你在我马车前昏倒的人。”
南宫玥将他的手掰开，随后便看向了麦冬，“看好他，明天交给慕公子。”
闻言，麦冬便点了点头，然后坐到井栩床前的凳子，紧紧的盯着他。
井栩还想要继续追问，南宫玥就抽出了一根银针，“需要我帮你强制进行休息吗？”
看到那银光闪闪的银针，井栩就下意识的往后一躲，那模样，让南宫玥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她就走了出去。
等她离开后，井栩就想偷偷溜走，可他刚有动静，麦冬就捏响了自己的指节关节，眼中带了几分警告的看着他。
“麦……麦冬姐姐，我……我只是想去如厕。”
井栩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麦冬点了点头，然后从床下拿了个夜壶放到床上，然后将床帘放下来。
接着她又坐回去，那让井栩不禁愣了愣。
“麦冬姐姐，你……你可以转过身吗？”
话音刚落，床帘就被麦冬掀开，她用眼神告诉对方——不可以。
且井栩从她的神情中读出，如果他继续坚持的话，麦冬指不定会直接看着他如厕……
想到这里，井栩就马上拿过了夜壶，带了几分讨好的笑道：“麦冬姐姐，我觉得你坐在那里挺好的。”
那一副有些怂的模样让麦冬稍稍点头，重新放下床帘，坐回原位。
等井栩方便完后，她还帮着将夜壶放回床底，只是井栩还趁此想要攻击她，被她抓住后一反手，整个人就彻底无力。
麦冬跟在南宫玥身边这么长时间，别的没学到，但对人体穴位的掌控，比一般的大夫还要熟练，想要制服井栩，对她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麦冬姐姐……”
井栩吃痛的喊道，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满是可怜，但麦冬却没流露出半分同情，而是拿过了床单，将他的手脚都直接绑了起来，然后又给他盖了被子。
她又用眼神向他表示安分点，再加上如今的局面，让井栩明白自己根本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只能闭上眼睛。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惶惶不安睡不着，却没一会儿就沉沉进入梦乡。
等他睡着后，麦冬则依旧守在床边。
翌日。
恢复了精神的南宫玥一起床就察觉到不对劲，而她也看到自己的手指指尖隐隐发青。
中毒了？
随后她就想到了自己昨晚碰到的那条浸满了血的蚕纱。
南宫玥起床，拿了几个小瓷瓶，将自己变青的指尖全都挑破，分开在小瓷瓶里滴了十几滴血，然后才从自己的药箱里拿了一颗药出来服下。
等她洗漱好，手指上的青色已经褪去。
看到这一幕，南宫玥心底里便有了几分成算。
接着，她就煮好了饭，将属于慕卫策的那一份打包好，又给麦冬留了一些，剩下的不多，她没一会儿就吃完了。
而等她来到井栩的房间时，麦冬还精神烁烁的守着，那让南宫玥不禁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厨房给你留了饭，洗漱好，吃饱，我们就去县衙了。”
第二十九章 狠狠的吃点苦头
听到她的话，麦冬就点了点头，又给她比划了一下。
虽然昨晚最后井栩妥协了，但他睡了一会儿醒来后，还是试图想要偷跑，到最后麦冬受不了，直接在他每次要醒来前就把他打昏。
反正她根据对方的呼吸就能判断他是否要醒来了。
而此时，井栩的脖子已经歪向一边，让南宫玥很直观的知道他到底有多想逃跑才会被麦冬打成这样……
居然还不帮他把脖子掰正，怕是等会儿他醒来，不落枕都难啊！
没一会儿，井栩就醒了，而他也真的落枕了，脖子彻底的动弹不得，只稍微想动一下就让他难受得呻吟出声……
“可以把我松开了吧？”井栩缓了缓后才大声喊道。
“等麦冬回来，会把你松开，然后再绑起来，扛着去县衙的。”
南宫玥轻声说道，而她则拿着两个小瓷瓶，来到井栩身前，将他左右手各戳破一只手指，取了满满一瓷瓶的血后才帮他把伤口包好。
“你……你这是干什么？”
“研究你体内的毒素……对了，你给我的那条蚕纱上，毒性很大，你长期将它随身携带，应该是这样才会中毒这么深……
所以，你昨天不愿意多说，是因为你很清楚这一点，对吧？”
因为那帕子是他母亲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也是证据，所以井栩才会贴身放着……
而她只是昨天接触了一会儿就中了毒，更别说井栩贴身带了那么长时间了！
他能扛到现在这个时候，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听到她的话，井栩的神情就变了变，而他也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中毒了？”
看到他那关心的眼神，南宫玥的神情才稍缓和下来，想来对方可能并不知道那毒的厉害，否则，也不会将那蚕纱交给自己……
“嗯。”
南宫玥点了点头，而井栩则变得有些着急，还想要挣脱绳子，让南宫玥不禁伸手点了一下他的脑袋。
“放心，我已经解了。”
闻言，井栩就愣住了，“解……解了？”
这么快？
“我从小就会服用各种药，现在虽然算不上是百毒不侵，但这点毒素在短时间也不会对我身体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再加上我及时发现，服了自制的解药，毒就解了。”
听着她那有些云里雾里的话，但井栩还是听明白了一些话，不禁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是药人？”
只有药人，才会从小就服用各种药物，最后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可在她身上，井栩并没有闻到药人独有的味道，这让他看向南宫玥的眼神就变得有些不善。
毕竟，除了药人，还有一种人会定期服用药物，那就是培养药人出来的人……
前者是受尽折磨，运气好才有可能活下来，后者却是踩在前者的尸骨上，让自己拥有百毒不侵的畜生！
“你知道药人？”
南宫玥有些讶异的看着他，而她也接受到了她眼中的敌意跟戒备，很快就知道他心底里的想法，不禁皱紧了眉，“你该不会以为我会拿人命来试验药物吧？”
要真是这样，那她原本想着要帮他解毒一事……
好像也可以让他狠狠的吃点苦头。
井栩闭口不言，但那模样，足以说明问题了。
见状，南宫玥也没多说什么，毕竟没人会相信，她每研制出一种药，不管是毒药还是补药，亦或是其它各种药物，在动物身上试验完后，初次要用在人身上时，她都是拿自己来做实验的……
用南宫琛的话来说，她在这方面，颇有几分神农尝百草的意思。
但南宫珏就直白很多了，她这样子做，就是活腻了，找死。
倒是南宫璟，为了让她生命更有保障，不停的改进这边的技术，希望能在她真的中毒，无力回天的情况下，还能有意识交代后事……
不过她们也都知道，她试药还是有分寸的，毕竟真的把自己试死了，那可就亏大了啊！
没一会儿，麦冬就回来了，而南宫玥也让她把井栩绑好，嘴里塞了布，扛着，另外还用麻袋装了昨晚偷听的人在地上拖着。
自己则拎着给慕卫策准备的早饭，起身去往县衙。
常义依旧早早的在门口处等着，旁边还有方爹跟方天两人。
看到南宫玥，他们就十分恭敬的上前，只是还没碰到食盒，南宫玥就把它递给了常义。
“你家主子的早饭。
这人昨晚潜进了我的院子，意图不轨。”
南宫玥用脚踢了一下那麻袋，而她的话则让常义的脸色不禁一变。
“什么？那岳姑娘你没事吧？”一旁的方天一脸紧张的问道。
“有麦冬在，我能有什么事？
对了，他中了我的迷药，估摸着还有一个时辰的药效……”
听到她的话，被麦冬扛着的井栩这才反应过来，的确，对方可是大夫，会用药迷倒人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还有，小井他体内的毒素已经被我清除一部分，现在压制住了，我就把他交给你们了，至于能让他说出多少事，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如果在这期间他有什么不妥的话，你们再到停尸间找我。”
南宫玥说完就示意麦冬把井栩交给常义，而井栩闻言便有些挣扎。
“岳姑娘？”
常义闻言便有些不解的看着她，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像是被绑成粽子一般的井栩，再一联想到主子之前说的话，他的眼神便多了几分厉光。
“他的主子是钦差大臣，如果你真的有冤情的话，除了他之外，应该不会再有人会不顾一切，还事情一个真相，还无辜之人一个公道了……”
南宫玥轻声解释道，而井栩闻言就愣了愣，随即便看向了常义，似是想要探寻一二。
得到岳姑娘的颔首示意，常义才开口：
“她说的都是真的。”
而他也察觉到井栩身上那不一般的气息，顿时就正了正脸色。
见状，井栩才没有反抗，任由对方将自己接过去。
只是常义原本看麦冬那么轻巧的将他扛着，以为对方的重量很轻，结果却差点踉跄了一下。
那让他不禁多看了麦冬一眼……
果然不是正常的姑娘家。
第三十章 烂在自己的肚子里
“对了，三个时辰后，小井体内的毒可能会开始发作，到时候可能会有一些毒不受控的散发出来，你们多注意一些……
还有一点，他身手不差，你们小心一些，别被他咬了，很容易毒素扩散，导致自己被传染的。”
在常义将人接过去后，南宫玥才想起来交代一下，那让常义抱住井栩的手不禁僵住了，而他也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对方。
“散发？扩散？传染？”
这几个词怎么会给他一种很不祥的预感呢？
“嗯？还挺会抓重点的嘛！”
南宫玥忍不住夸赞道，随后她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放在食盒盖子上，“要是有人被他抓伤，或者咬伤了，先服一颗……
对了，一颗一两银子，记得跟你家主子说啊！”
她说完后就带着麦冬径自走了进去，而方爹和方天两人听到她的话就忍不住看向了那个瓶子……
一颗一两银子？
虽然不知道一颗药有多大，但想到一些药铺里用差不多大小的瓷瓶装的药丸，一瓶大概有十几二十颗来算，这一瓶就十几二十两了啊！
才一小瓶呢！
想到这里，他们突然就觉得对方开的一百两一个人的学费，一点也不贵了，怎么办？
“还不跟上？”
看到他们那呆愣的模样，南宫玥就有些不悦的开口，而他们两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跟上。
至于常义则和井栩对视了一下，又看了看那放在食盒上的药瓶，还有地上的麻袋……
他怎么觉得自己这是接了不止一个烫手山芋呢？
随后，他就让县衙里的人将麻袋带进去，自己则抱着井栩，拎着食盒去找慕卫策。
而后者看到那药瓶就忍不住皱紧了眉，“怎么又有新的药？这药多少钱啊？”
话音一落，慕卫策就微微一愣，他为什么要问价格？
但他还是将那瓶药接过来，只是上面什么标记都没有，跟岳姑娘之前交给他，上面还写了注意事项以及服用事项的瓶子完全不一样……
“……岳姑娘说……”
闻言，常义便把南宫玥的话原封不动的复述了一遍。
那让井栩不禁有些诧异的看了他好几眼，原本他还以为对方只是草莽之夫呢！没想到记忆力倒是不错！
而慕卫策听完他的话则忍不住皱紧了眉，眼神微冷。
“有人潜进了岳姑娘的住所？
徐天哲呢？
他这个县衙是摆设吗？”
闻言，常义就知道他是真的动怒了，当即跪了下来，“主子息怒！”
“你去告诉徐天哲，半个时辰，我要知道那人的所有资料！”
息怒？
如果不是因为岳姑娘身边有一个天生神力的婢女，且她自己随身携带了迷药，怕是昨晚就会遭遇不测了！
到那时，他们就算抓到了真凶，也于事无补了啊！
“诺。”
常义说完便马上走了出去，而慕卫策这才看向了井栩，眼中满是探寻，“看来你并不只是一个小孩子那么简单。”
否则，岳姑娘也不会让他们多些戒备，还给他们准备了药……
想到这里，慕卫策就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等常义回来，轻声吩咐道：
“常义，你去跟徐天哲说，我们要借一下他的牢房进行审问。”
闻言，常义便立刻应是，而井栩却是不停的扭动着身体，似是想要说什么一般……
“有什么话，等会儿自会有你说的时候。”
见状，慕卫策便轻声说道，随后他就对常义挥了挥手，后者立马扛着井栩离开了。
徐天哲在前院，正在处理那麻袋里的人，以及城郊挖出尸体的院子后续的事，听到衙役的回报，当即便亲自带着常义去往了牢房。
那里面摆放了不少刑具。
不过因为清水县这些年在徐天哲的治理下，虽然算不上是夜不闭户，但也不曾发生过什么重大难破的案子，所以这些刑具上都铺满了灰尘。
看到这一幕，徐天哲就对常义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随后命人赶紧打水进来清洗干净。
衙役们也不敢怠慢，毕竟他们都很清楚，整个清水县县衙的能力。
可以说，这三十二具尸体的突然，不管是对徐天哲，还是对整个清水县来说，都是破天荒头一遭！
所以徐天哲无比庆幸，在这个时候有慕卫策带领他们破案，否则，怕是他把脑袋上的毛都拔光了，这案子也难破啊！
衙役们对自家县令老爷的能力自然也很清楚，所以对钦差大臣毕恭毕敬，就为了让他们帮忙解决这一大难事。
至于旁的……唉，他们也不奢求了！
等他们清洗好所有的东西后，常义才去请慕卫策过来。
井栩被人绑在了一张凳子上，而他嘴里的布团则等到慕卫策到来后才被人拿开。
“你是谁？”
慕卫策坐在审问的位置上，徐天哲则在一旁拿笔记录着，一旁还有几个衙役守着，这阵仗，让井栩的脸上不禁露出了几分讥诮的笑。
“你笑什么？”
徐天哲见状便有些不悦的问道。
“玥姐姐说，你是钦差大臣，是唯一一个能让这案子水落石出，为死者伸冤，让犯罪者伏法之人……”
井栩轻声开口，而他的话则让慕卫策心底里不禁冒出丝丝甜意，原来岳姑娘在背地里是这般说自己的啊！
“……可现在看来，怕是你也只是徒有其名罢了！”
他的话音一落，一旁的常义就直接将佩剑拔出，“放肆！”
见状，慕卫策则轻敲了一下桌面，平静的看着井栩，轻笑道：“激将法，还会先扬后抑，看来，你挺懂得如何挑动旁人的情绪……”
闻言，井栩的面色就微微一僵，撇过头去，“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本官可没时间跟你多说什么……
按照岳姑娘的验尸速度，今日，她就能将所有的尸体全部检验完，而在那之前，你还有时间把自己知道的事都交代清楚。
否则，你想说，也只能烂在自己的肚子里了。”
慕卫策的话让井栩不禁瞪大了眼睛，“你居然让玥姐姐验尸！你果然不是好人！”
一旁的徐天哲闻言则有些茫然，这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啊？
第三十一章 共同点
只是原本冷静的井栩在得知南宫玥负责验尸时，脸上难掩着急、慌乱跟担忧的神色，那让慕卫策不禁冷笑了一声。
“那你刻意选择在她的马车前昏倒，再引她发现井里的骨头，将她扯进这桩案子里……
明知道任何人一旦牵扯进此事，就会沾染到无数的麻烦，你却还是这么做了，跟你相比，本官倒是觉得，本官让岳姑娘帮忙做的，只是有些出格罢了……”
更别说，他还是付了钱的！
且以岳姑娘的表现来看，她还是很乐在其中的……
否则，怕是他把价格翻倍，对方也未必愿意趟这趟浑水啊！
随后，慕卫策就瞪了呆愣着的徐天哲一眼，不乖乖记下所有的口供，在那里发什么呆呢？
听到他的话，井栩的眼神就变了变，而徐天哲接收到慕卫策的眼神就赶紧提笔快速的写着。
自己怎么就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呢？
不过，他还真没想到，事情居然是由眼前这个小孩子一手策划的……
可他看起来才多大？十岁？
“慕大人，您刚刚说，是这位……小井兄弟，故意引岳姑娘发现那些骨头？”一旁的吴凡勇有些不解的问道。
这也引起了其他人的好奇，包括常义。
“那三块骨头呢？”慕卫策看向徐天哲问道，后者随即便看向了吴凡勇。
“属下马上去拿！”
吴凡勇说完就转身离开，等他回来时，手上就拿着一个布块，里面包着的正是那三块骨头。
慕卫策示意吴凡勇将它打开，让所有人都能看到那三块骨头。
“井栩，你认识这三块骨头吗？”慕卫策轻声问道。
“不认识。”
井栩一直低着头，而他的双手却是紧紧攥起，那模样，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让人看着就心生不舍。
“所以，你是恰巧晕倒在岳姑娘的马车前，而你住的院子的井里又恰巧有这三块骨头，你还在我们发现骨头的时候，恰巧毒发，高烧陷入昏迷，让我们无法在第一时间得知线索……
小井公子，当一件事中有太多巧合的时候，只能说明这些都不是巧合。”慕卫策的声音很轻，而他的话却无形中给井栩带来了非常大的压力，等他说完时，井栩的额头已经开始冒冷汗了……
“我……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直到这个时候，井栩还是坚持自己原来的说法，那让吴凡勇等人不禁都开始怀疑，虽然事情的确是太巧合了，但世事无绝对，不是吗？
可徐天哲跟常义两人却是对慕卫策的话深信不疑，看向井栩的眼中满是戒备。
“本官命人翻查了一下这五年来，清水县里所有失踪人口的档案……结果发现从五年前开始，每个月都会有十几个人失踪，到今年，只有五个人失踪，最后还被县衙寻回了三人……
从失踪人数来说，与那院子里挖出来的三十二具尸体数量并不符合，但进行筛选后，本官发现，这些失踪的人，有三十二个人是有共同点的！”
对于井栩的反应，慕卫策倒是早有准备，而他也不需要对方给任何线索，徐徐的将自己这几天的分析说了出来，那让吴凡勇等人不禁都十分好奇的看向他。
就连井栩也偷偷的看着他，眼中散发着一丝亮光……
“他们都是有一技之长的匠人。”慕卫策轻声说道。
士农工商。
虽然匠人的地位只高于商人，但只要在某一方面的技能达到鬼斧神工的存在，其地位却是丝毫不输给入仕、乃至在朝廷里立于高阁之内的人。
当然，这些失踪了的人，其技能还没有达到那么高的程度，但在清水县里，他们却是各自行业里的佼佼者。
也正是因为他们都有一技之长，所以在失踪没多久，家人就报了官，只可惜至今都没有任何下落……
至于其它失踪的人，慕卫策也让徐天哲进行了一下统计，基本都是女子跟小孩，很大可能是被拐卖了。
“慕大人的意思是……他们是被人抓了起来，让他们为自己效命？可为什么……”徐天哲在一旁听着便有些不解的问道。
如果是因为他们都有一技之长，那为什么最后还是将他们都杀了呢？
慕卫策摇了摇头，“不是效命，而是严刑逼问。
想来，在他们这三十二个人里，有幕后之人想要的消息……
若本官猜的没错，岳姑娘所查出来的那八个身上有刺青之人，才是幕后之人真正的目标，至于其他人，则是遭了无妄之灾。”
听着他的话，徐天哲的眉头就紧紧蹙起，“那八个人……”
“是南宫家的暗卫。”
慕卫策直接说道，而他的话则让所有人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井栩则眼中迸出一丝厉光，看向他时带了几分冷意。
“南宫家？”徐天哲有些难以置信的开口。
“说是暗卫也不全然……正确的说，他们应该是暗探。”
“什……什么？”
徐天哲惊呼，随后他就看向了吴凡勇等人，“你们都下去！”
看着他那神色紧张的模样，吴凡勇等人虽然都有些不解，但还是恭敬的应是，离开了。
等他们走后，徐天哲才稍松了一口气，只是他看向慕卫策的眼神却变得有些复杂……
这案子牵扯到南宫家就算了，居然还牵扯到暗探！
更重要的是，王爷居然不提醒他一下！
一个不小心，那可是整个清水县县衙的人都要砍头的啊！
“你倒是比我想的要聪明一点点……”
听到这里，井栩终于开口，而他看向慕卫策的眼中则多了几分探究，神情也变得有些阴沉，少了他这外貌该有的天真跟单纯，那让旁人当即反应过来，他真的如同慕卫策刚刚所说的那般……
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不过我现在更好奇的是，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关于南宫家的事……”井栩轻声问道，嘴角的笑依旧，神色却十分凌厉。
南宫家有暗卫，世人皆知。
甚至可以说凡是世家大族，皆有暗卫。
第三十二章 不符
但暗探与暗卫不同，若不经皇室允许，私底下培养暗探，那是死罪一条！
而若是培养暗探的数量超过两位数，那便是诛三族的大罪！
所以就算各大世家手底下都有自己的暗探，但绝不会有人将其摆在明面上说……
可对方却不但是说了，还是这般风淡云轻的模样，想来他的身份，并非一般的钦差大臣啊！
“那你又是谁？与南宫家……又有什么关系？”
慕卫策紧盯着他，只为不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井栩闻言却是微微一笑，“你说呢？要不……我们做一个交换如何？你告诉我你是谁，我就把我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这还是他昨天跟玥姐……姑娘谈话中得到的启示呢！
“你没资格跟我家主子做交易！”
常义闻言就在一旁喝道，而慕卫策却是有些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事实上，仔细想想，他这一次带常义出来，后者似乎已经逾距了很多次……
只是他之前身体不好，时常是一种意识不清醒的状态，常义又对他鞍前马后，自然对他在一些方面的插嘴多了几分包容，但这一次，他则彻底意识到，自己真的要好好的管一管他了……
接收到慕卫策的眼神，常义当即反应过来，不禁后背一凉，随即就跪了下来，“主子，属下逾距了。”
他也不为自己求情，只因他很清楚，对慕卫策来说，死不认错以及妄图减轻责任，比犯错更不可原谅！
看到这一幕，井栩看向慕卫策的眼神就又发生了一些变化，但他并没有开口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与他对视着，等着他的答案。
那样沉着冷静的眼神让慕卫策不禁很是讶异，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可。”
“慕大人！”
徐天哲闻言却是有些着急的喊道，就连常义也面露着急与担忧的神色。
井栩与他对视着，却迟迟没等到他的下文，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想让他先说，那让他不禁冷笑了一声。
“大人这是打算空手套白狼吗？”
“你刚刚没听到他喊我什么吗？”慕卫策却是反问道，那让井栩不禁一愣。
没一会儿，他就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徐天哲……
从他们见面至今，对方脱口而出的称呼——慕大人！
慕？
“你！”
井栩想要起身，可他却动弹不得，而他那激动的模样则让慕卫策轻笑了一下，这才像他这个年龄该有的反应啊！
“……也罢，既然你姓慕，那我便信你一回。”井栩轻声笑道。
而他的话则让徐天哲不禁打起精神来，手下的笔则蠢蠢欲动。
“我姓井，名栩。
你们既然查过，应该知道我的资料。”
井栩的话让徐天哲不禁一愣，“你是井绣娘的养子？”
他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去整理所有的档案与户籍，自然对那些资料了然于胸，随后，他就有些难以置信的上下打量着他，“可根据户籍所记，井栩今年应该十六岁了啊！”
但眼前的他……
“嗯。”
闻言，井栩便点了点头，眼神变得有些暗淡，神情也变得低落下来，慕卫策见状便抬手制止了徐天哲想要继续往下问的举动，平静的看着他，“你继续说。”
那不带半点情绪的眼神则让井栩冷静下来，而他也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开口说道：
“那院子底下的三十二具尸体，正如你刚刚所说，那八具尸体才是幕后之人真正的目的，而其中一具，是我的外祖父。”
听到他的话，慕卫策就微微一愣，而他也上下的打量着对方，“尸体中，年龄最大者，死时约四十五岁，死亡时间约莫在三年半前……”
也就是第十二具尸体，换算下来，死者今年也才四十八到四十九岁。
而成为暗探或暗卫的人，一般都是过了二十五岁，立了大功者才有可能进行婚配，那眼前的人……
年龄上根本不符。
“嗯，我外祖父并非是我母亲的亲生父亲，他们都是南宫家的暗探。
具体的过程我并不知情，只知道他们两人都受了伤，就从暗卫变成了暗探，来到此处落户。
我原是孤儿，被母亲收养。
母亲本是想将我引荐入南宫家暗部中，谁曾想在她外出联系后便一去不回……
接着，外祖父也失踪了。
我想去报官，可还没到衙门就被人抓了……”
说起往事，井栩的眼中也露出了几分伤感，但接着，他便满是恨意的攥紧了拳头，“我们一家三口被关在了一起……
你说得对，那人把我们抓起来的真正目的，是严刑逼供！
我外祖父，活生生的在我和母亲面前，被那人严刑拷打，酷刑加身……
那人在我们面前活活的折磨他，最后甚至还用那样的方式杀了他！”
想到那个画面，井栩的全身都忍不住颤抖着，而他身上的气息也隐隐发生了一些变化。
“你外祖父真正的死因，是毒发而亡。”慕卫策轻声开口说道，而他也从怀里掏出了相应的尸单。
两份尸单，一份是方爹父子所填，一份是岳姑娘所填。
但很明显，后者的尸单比前者要详细得多，满满的三张纸……
“毒发而亡？”
井栩却是冷笑了一声，“那你可知，我外祖父中了什么毒？”
一旁的徐天哲却是额头冒汗，他这听的……要是上报上去，怕是想不被扒一层皮都难啊！
“不知。”
慕卫策的话倒是让徐天哲和常义都有些诧异，毕竟他们都知道岳姑娘之前对他所说的那番猜测……
毒发身亡，不是因为他们在成为暗卫时都服用了毒药，需要定期服用解药吗？
“南宫家暗卫与暗探，从不用毒药来控制。”
看着他们两人那有些茫然的神情，慕卫策便有些无奈的解释了一下。
至于南宫家是如何保证那些人不会背叛自己，便是他也无从得知啊！
闻言，徐天哲就微微一愣，而他也想到了那个名盛一时的南宫家，心中不禁万分唏嘘……
随后，他就看向井栩问道：
“你跟你母亲，都见过幕后之人，那你逃了出来，又为什么不来县衙报官？”
第三十三章 不知道的事也很多
“报官？”
井栩却是一脸的不屑，那让徐天哲心底里不禁咯噔了一下，“莫不是……幕后之人与县衙中人有勾结？”
“勾结？若是我说……我从未见过那人的模样，甚至……我连他把我们关在了哪里都不知道，就凭我刚刚的那番话，县衙可会受理？”井栩眼中带了几分恨意的问道。
“什么意思？”徐天哲却是有些茫然。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常义则反应过来，不禁有些不解的问道。
“我不是逃出来，而是被送出来的。”
井栩轻声说道，眼中的泪水却是没有任何预兆的就往下落。
“送？”徐天哲和常义异口同声道。
“你是毒发，幕后之人以为你已死，所以将你送了出来，是吗？”慕卫策稍一思索便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闻言，井栩便点了点头，而他也吸了吸鼻子，将眼泪逼回去。
“我被抓后就一直被那人灌药……大概一个月前，我母亲让我吃了一颗药，告诉我，等我醒来后，不要着急报仇。
如果可以的话就去万春堂里找一个叫万金汤的人，或者等着有人来找外祖父跟母亲，到时候就会有人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我吃了药后三天，到了毒发的日子，我却昏迷不醒，等我醒来时，身上全是血，被扔在一个尸坑之中。
那里，全是各种断肢与腐烂的尸体，我身上也满是伤，但好在并不致命，我用尽全力才从那尸坑里爬了出来……”
听着他的话，徐天哲就有种全身起鸡皮疙瘩的感觉，不寒而栗。
倒是慕卫策和常义都是一脸平静的模样，毕竟这样的场面，他们也见过不少……
只是他们没想过，这样的事，竟也会发生在清水县这样的边陲小县罢了！
“既然你出来了，又为什么没有去找万金汤？”慕卫策等井栩稍冷静下来后才问道，可他这个问题却反而让对方的眼睛变得腥红……
但看着慕卫策那冷静的眼神，以及一旁按着佩剑，一副随时都准备出手制止他的常义，井栩就努力的平复好自己的心情，却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道：
“我吃了母亲给的药后，虽是假死状态，但在昏死之前却是被人送去检查，那时，我听到了那人称为我检查之人的姓名……
万金汤！”
说起这个名字，井栩就恨得牙痒痒的，只恨不得吃其肉、啖其血！
“可据本官所知，万金汤……也是南宫家暗探。”
见状，慕卫策就忍不住皱紧了眉，而他的话则让井栩不禁一愣，“怎么可能！”
可随后他就想到了自己母亲的叮嘱，以及后续的一些事，都让他的神情变了又变……
“就算……就算他真的是南宫家暗探，但他也一定是背叛者！”
“南宫家暗探，从没有过背叛者。”
慕卫策又推翻了他这个推论，让井栩不禁陷入了一种魔怔的状态，“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他对我们做了什么吗？
我身上的毒就是他下的！
你知道我今年几岁了吗？十六！
可从三年半前开始，我就未曾长大过半分！还变小了一些！
就连我假死，在被人送出那个地方之前，万金汤还让人在我身上刺了好几剑！
若不是我及时醒来，怕是早就去地府见阎王了！”
井栩越往下说，他原本忍住的泪水就又忍不住往下掉……
一旁的徐天哲见状，脸上便浮现了几分不忍的神色，“慕大人……”
“本官并不认识万金汤，亦从未与他有任何接触。
但根据户籍记载，官府里的备案，万金汤师从严家医馆，还曾在太医院前院正严贯众身边学医，如今亦证实其为南宫家暗探，无论是品性或能力，都足以验证一二。
所以对于你所说的，本官不予以评判……
本官如今只问你两个问题，一，你既没有去万春堂找万金汤，那你在岳姑娘马车前晕倒，又是受何人指使？
二，你刚说你并不知道你们被关押在何处，那你又是如何知道那院子之下，有三十二具尸体，这三块骨头，又是何人？”
看着慕卫策那冷静沉着的模样，井栩便愣了愣，而徐天哲心底里则不禁心生佩服……还真不愧是他们三法司的老大呢！
“南宫家暗探，每三年会有人来查询一番……
若是第一次找不到人，那人会隔三个月再来一次，然后是两个月，一个月，若是三次都寻不到，该名暗探就会被列入名单，上天下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只是我们祖孙三人被抓起来后不见天日，不知时日，母亲也只能放手搏一把……”
过了好一会儿，井栩才开口解释道，而他也知道自己能瞒得过玥姐姐却瞒不过眼前之人。
“什么？南宫家还有人在？”
徐天哲闻言却是忍不住拍桌而起，那让慕卫策不禁瞪了他一眼，“徐天哲！”
那让后者当即缩了缩脖子，只是看向井栩的眼中却是多了一抹亮光跟好奇，毕竟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南宫家于七年前就已全族皆灭了啊！
“我离开那个地方后，身负重伤，还有毒素淤积，不敢露面，只能不停躲着，直到有一日，看到了母亲对我所说的印记，寻到了来找她跟外祖父的人。
他将我收留在一处荒庙，用了三天的时间，找到了那个院子……
事实上，在那院子底下，除了有三十二具尸体之外，还有一本账本，跟一间密室。
账本被那人带走，而若是你们仔细搜寻，应该能找到那密室。
那人告诉我，那是最初的案发现场。
至于这三块骨头也是那人给我的，他还说背后还有一个惊天大阴谋……
而我之所以会在玥……岳大夫的马车前晕倒，并非我自己所选，而是那日，那人让我在街上走，我走着走着便被那人用石子打昏了……”
可以说，井栩知道的事不少，但他不知道的事也很多……
像是那与他接触，帮他调查真相，给他线索之人到底是谁，又长什么样，他都一无所知！
第三十四章 把你拎出去
听到这里，慕卫策便知道这案子可能比他所想的还要复杂……
“常义，带人去仔细搜一搜那个院子。”
闻言，常义便马上应是，起身离开了。
“我已经把自己知道的都跟你说了，你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了吧？”井栩见状便紧紧盯着慕卫策说道。
而在他的眼中则带了几分希望，还有不安。
见状，慕卫策就对徐天哲微微颔首，后者得了暗示，当即便起身弓腰向井栩介绍道：
“这位，便是三法司之首，当朝大理寺卿，安王殿下！”
这个答案，与井栩之前的猜测差不多，而他心底里虽然已经信了七八分，但还是保持着警惕，小心的问道：
“真的？可我听说，安王殿下是个病秧子啊！”
那小心谨慎的模样倒是对了慕卫策的脾气，想了想，他才微笑道：“你不是已经亲身验证过岳姑娘的医术了吗？”
他的话让井栩彻底松了口气，身子却骤然脱力，没等他开口，他便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井栩！”
徐天哲见状便想上前，可慕卫策却是拦住了他，又看了看一旁的滴漏……
差不多半时辰……
“让人去请岳姑娘！”慕卫策一脸严肃的说道。
“好，王爷，那您……”徐天哲一脸担心的看着他，后者却对他挥了挥手，“放心，本王有岳姑娘给的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对岳姑娘的医术，以及所开的药，竟然都有了绝对的信任！
“嗯！”
徐天哲随即便走出去让人去请南宫玥，而慕卫策则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口罩跟手套，戴好后才上前靠近井栩。
他的脸色隐隐泛黑，即便慕卫策不懂医也知道，这是毒发的迹象……
可这是为什么呢？
以岳姑娘的医术，若是只能压制半个时辰，是不会不告知他们的！
随后，慕卫策就环视了一周，最后视线落在牢房里那些锃亮如新的刑具上。
要说这整个牢房里唯一被人动过的地方，只有这些了……
呵，看来，这县衙，比他想的要复杂呢！
徐天哲回来时便看到慕卫策那有些阴冷的眼神，不禁打了个冷战，“王爷……”
“让人把刚刚进过这里的人都控制起来。”
听到他的话，徐天哲就微微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不禁有些纠结的开口：“王爷，他们都跟在下官身边许久，且都是这清水县里知根知底的人啊……”
“你来这里四年多，而这案子发生……多长时间了？”
慕卫策最后的话带了几分冷意，那让徐天哲不禁全身一凛，是啊……
这案子可是在他来上任之前就发生了，就算他能相信自己在的这段日子里，底下那些人的能力，但在这之前呢？
又有谁能保证，他们之中没有任何人跟这件案子有牵扯呢？
想到这里，徐天哲便对他拱手，“下官立刻去办！”
而等他走出去后没多久，南宫玥就有些着急的快步走了进来。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但可能摘头巾的时候有些着急，把她的头发都弄得有些乱，但这样反而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亲近感。
“小井怎么了？”
南宫玥走上前，手还没碰到井栩就被慕卫策拉住了，“他毒发了。”
他的话音一落，跟在南宫玥身后的人就都愣住了。
吴凡勇跟方爹、方天几人不禁有些面面相觑。
“毒……”吴凡勇有些茫然，这是什么意思啊？
方爹和方天却是想到了岳姑娘早上对常义说的那番话，不禁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岳姑娘，我记得你说，他这毒会扩散跟传染，对吧？”方爹带了几分忐忑的问道，让一旁的人都不禁愣了愣，而他们看到南宫玥点了点头，随即就都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而他们的一举一动，每一个表情则都在慕卫策的观察之中。
“你们都出去，闲杂人等不要靠近。”南宫玥看着井栩皮肤下黑气隐隐，当即便开口说道。
听到她的话，徐天哲却是看向了慕卫策，后者对他微微颔首，他这才赶紧去安排，没一会儿，牢房里就只剩下慕卫策、南宫玥和井栩三人。
“你也出去。”
南宫玥看着慕卫策，毫不留情的说道。
可后者却是纹丝不动，只直直的与她对视着。
“你是不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还是不相信我的医术？
我可不想等会儿好不容易把他救回来了，还得转身救你。
出去！别逼我让麦冬进来把你拎出去啊！”
说到这里，南宫玥就有些没好气的叉腰，她就差直说病人就应该有病人的自觉，别添乱好吗？
见状，慕卫策就有些无奈的叹气，“你自己小心点。”
他很清楚，自己要是再待下去，被井栩身上的毒诱发出自己体内的毒，到那时，就真的是给对方添乱了……
再者，岳姑娘说会让人把他拎出去，那就一定会“拎”，而他堂堂一个王爷，要是被别人知道了……
那他是灭口呢？还是灭口呢？
南宫玥点了点头，然后挥了挥手让他赶紧出去。
等他走后，南宫玥就将井栩身上的绳子解开，从椅子上抱下来平躺在地方，扒开他的衣服。
而原本在他手肘上的黑线，此刻却像是会移动一般，在他全身窜动着。
看到这一幕，南宫玥的神情就变得十分严肃，手上拿起银针，对黑线的运行进行预判，在那黑线快要窜到井栩的胸口时，她就快速出针，将其遏制住……
约莫半个时辰后，就在外面的人都有些按耐不住的时候，南宫玥一脸苍白的走了出来。
“岳姑娘！”
慕卫策看到她，当即便抬脚走上前，可还没等他靠近，一旁的麦冬则一个箭步，直接把摇摇欲坠的南宫玥抱了个满怀。
见状，慕卫策看向麦冬的眼中就闪过了一丝冷意。
“我没事……小井也没事了，不过他暂时还很虚弱，你们谁去把他抱到房间里休息一下啊？”
南宫玥靠在麦冬身上，有些无力的说道。
唉，她这次行针，真的是把力气都耗光了呢！
第三十五章 入了迷
“吴凡勇，去。”慕卫策看向吴凡勇说道，后者微愣了一下，这才抱拳应是，走了进去。
“对了，那些尸体……”南宫玥看向在慕卫策身后的方爹、方天两人，她刚刚被喊过来时，还差几具尸体没验完呢！
本来还想着今天一定能完工，可她现在这种情况，别说验尸了，自己差点就变成行尸走肉了……
“已经全都检验完了，都是按照岳姑娘你教的办法，我和爹两人反复验的，当然，可能还有一些遗漏，但慕大人看过尸单，说并无大碍。”
方天闻言便马上解释道，脸上满是对她的担忧，而他的话让南宫玥微微颔首，“好，慕公子，那剩下的事就拜托你了，我就先去休息一下……
对了，你记得吃药，至于午饭……可能还有晚饭，都只能你自己解决了，记得别吃辛辣刺激的食物便行。”
闻言，慕卫策就点了点头，“好，我记住了，你赶紧去休息吧！”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对方这般虚弱的模样，可她却还惦记着旁的事，这让他心头顿时觉得有些不舒服……
麦冬随即便将南宫玥给背了起来，往徐天哲给她们安排休息的房间快步走去。
回到房间里，南宫玥就让麦冬给她拿药。
“唉，真不该离了阿璟她们就懒得锻炼了，这才给井栩施了一回针就这样，后面还怎么帮慕公子清毒啊？
麦冬，以后你得提醒我，早晚都按时锻炼了。”
吃了两颗补气的药后，南宫玥才觉得自己恍若重生，对麦冬念叨着。
而麦冬闻言就用手语对她比划着，‘那也得小姐你不要太沉迷于医书啊，不然不管她怎么喊，你也听不到，不是吗？’
更重要的是，对方是将锻炼的时间都用来看医书了！
看着她那一脸仇大苦深的模样，南宫玥则鼓起了腮帮子，“那怎么行啊！我好不容易才搜刮……搜买了那么多的医书，把我攒的积蓄，还有阿璟给我的月钱都搭进去了，我要是不赶紧把它们都看完、吃透，那不是浪费我花出去的那么多银子吗？”
一提起医书，就算是南宫璟在她面前也没办法让她放弃。
而她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被另一个世界的人伤得遍体鳞伤，甚至想从此不再行医……
想起那些不好的事，南宫玥的眼神就微微暗了一下。
麦冬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好就马上转移了话题。
‘那小姐也可以像四小姐那样，制定一个计划，按时看书啊！这样子才不会伤眼睛，也不会忘了正事！’
“呵，那是你没看到阿璟全身心投入去做一件事的时候，看到了，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六亲不认，我这全神贯注在她面前，只能算是大巫见小巫。”
不过南宫玥也知道自己一旦沉迷进医书之中，有点魔怔……
闻言，麦冬就给了她一个半斤八两的眼神，然后转身离开了。
见状，南宫玥则挑了挑眉，“小麦冬冬，你这是看我现在体力不支，飘了啊！小心我让你坠落一下！”
她的话让麦冬脚下的步伐不禁走得更快了一些，那有些落荒而逃的模样则让南宫玥不禁笑了笑。
但她也知道对方是担心跟关心自己，所以也只是调侃了一句，下一刻，她就习惯性的拿起自己放在医箱里的医书出来看。
虽然她的体力有些差，但刚刚吃了药，心底里又估摸着麦冬是去给她煮点东西吃，那她正好可以趁这个时间把书看一下……
只是一个不小心，南宫玥就又看入了迷。
心无旁骛，两耳不闻窗外事。
麦冬将自己熬煮的粥端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那让她不禁有些无奈，只好将粥放到一旁，又去厨房里要了个小炉子温着。
而她这个举动则引起了慕卫策的注意，正好，他也有些担心岳姑娘，只是常义正好回来了，他只好等听完汇报后才过去寻人。
不过等他到的时候，麦冬却是不太欢迎的模样，让他不禁皱了皱眉。
“还请姑娘通报一下，在下有事来寻岳姑娘。”
慕卫策十分温和地说道，可麦冬却是对他摇了摇头，然后比划了一下，那让慕卫策有些懵，但他还是猜了出来，“岳姑娘是在休息吗？”
麦冬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家主子说了，没有涉及秘密的事是不能说谎的！
“那……”
看着他那不解的模样，麦冬只好侧了一下身子，让他可以看到房间里的情况。
而南宫玥则正目不转睛的看书，全神贯注的模样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
“岳姑娘，你身子还没彻底恢复，还是别太过劳累，先休息一会儿吧！”
见状，慕卫策就忍不住在门口喊道。
只是南宫玥恍若未闻一般，让他不禁一愣，而他也看向了麦冬，后者一脸无奈摊手，那让他当即反应过来……
“岳姑娘！”
随后，慕卫策便直接走进去，提高了音量喊道。
但南宫玥依旧岿然不动，充耳不闻，那让他不禁有些担忧的上前，而麦冬见状就对他比划了一下，又拿出了炭笔跟一张麻纸，快速的写了几个字。
“专注、勿扰、生气。”
六个字，简单明了的表达了她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岳姑娘如今十分专注，不希望别人打扰，否则她便会十分生气？
可为什么我刚刚那般大声，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也未免太专注，太不正常了吧？
就算是慕卫策自己在查案的时候，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摒除外界的声音，无视一切喧嚣，但从目前的情况看来，岳姑娘不只是做到了，还有些魔怔呢！
麦冬指了指‘专注’二字，脸上带了几分无奈。
慕卫策却是有些怀疑，上前又喊了南宫玥几声，而麦冬则任由他一声比一声响亮，毕竟她还没见过，除了南宫璟之外，还有第二个人能在南宫玥陷入这种状态时，让她抽离出来而不惹怒她的呢！
但就在麦冬放任的时候，原本全身贯注的南宫玥则微蹙了一下眉，那轻微的反应让慕卫策不禁眼前一亮，然后他就再接再励。
第三十六章 三个
“岳姑娘！”
在他第五次大喊时，南宫玥终于从那种状态中抽离出来，而她也有些茫然的对着慕卫策眨了眨眼睛。
没有生气，甚至连微微蹙眉都没有，只是满眼的不解，像是从天而降的仙女，落入凡尘后的纯真，懵懂，亦如初生儿一般干净、纯粹。
这样的眼睛，一下子就撞进了慕卫策的心底里，但又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岳……岳姑娘……”
慕卫策只觉得自己心头有些慌乱，像是做了错事被人抓包了一般。
而他也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真的只是一个小姑娘……
她还未及笄。
只是自己因为她那行事作风才忘了这件事，如今则被直接呈现在他面前，让他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一旁的麦冬看到南宫玥回神的这一幕则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没一会儿，南宫玥就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医术，又转头看了看麦冬。
“我饿了。”
她的理智还没彻底回归，音调又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那让慕卫策不禁气血上涌，而他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之处，当即便往后退了几步。
而他这个举动则让南宫玥才注意到他，她歪着脑袋缓了一会儿才彻底反应过来，“慕公子？”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什么时候来的？她怎么不知道？
过了好一会儿，南宫玥才回过神来，只是她还没开口，慕卫策就转身，拔腿跑了。
那明显落荒而逃，还非常心虚的模样让南宫玥不禁有些茫然的看向麦冬，“慕公子来多久了？”
她想到自己看书一事，难不成是她看得太久了，对方恼羞成怒了？
可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啊！
‘刚到。’
麦冬比划道。
接着，她又十分好奇的凑上前，‘小姐，你刚刚是被慕公子喊醒的，而且，没有生气。’
看到她比划的意思，南宫玥就愣了愣，“你说什么？”
她是被慕卫策喊醒的，什么意思？
很快，南宫玥就反应过来麦冬的意思，自己那除了南宫璟之外，无法被别人进入以及唤醒的状态，被慕卫策打破了……
一旁的麦冬激动兴奋的模样则让她有些无奈，“行行行，以后我要是再这样，你可以让他来喊醒我，说不定这一次是巧合呢！”
闻言，麦冬就微愣了一下，她怎么忘了这一点？
但她也没有纠结，只是让南宫玥赶紧吃饭，然后好好休息，还将她那本医书给收了起来。
见状，南宫玥则乖乖听话，只是她心底里却在思索……
真的是巧合吗？
那为什么之前却从未发生过类似的巧合呢？
不过她也没有继续纠结下去，反正后面有机会对此进行验证。
另一边，慕卫策落荒而逃，回到自己房间后才后知后觉，自己到底都干了什么蠢事，不禁暗暗后悔。
“啧，三哥，你这模样是欢迎弟弟的意思吗？”
一个突兀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慕卫策则立刻警戒的看向了房梁。
在那里，墨蓝色的身影正在咯吱咯吱的啃着苹果。
“你什么时候到的？”
看到那人，慕卫策的神情就稍松下来，而他的话音一落，梁上的人就飞了下来。
轻如飞燕，落地时也没有掀起半点灰尘。
他的五官与慕卫策有五六分相似，但较为年轻，还带了几分玩世不恭，与慕卫策的严肃严谨形成鲜明的对比，手上还拿着一把扇子，一副戏谑的看着慕卫策笑道：
“嗯……在你神不守舍回来的时候……不过，你这是去哪儿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副模样呢！
莫不是，在这偏远的地方，终于开了窍？”
听到他最后的那句话，慕卫策的脸就觉得发烫，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慕卫竺，你是闲得慌，还是大理寺的卷宗不够你整理了？”
“别！我可好不容易才从那堆卷宗里脱身，再说了……不是你让人送信，喊我来的吗？
我可是一收到信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你就这么对自己最亲爱的弟弟吗？”慕卫竺捂着自己的胸口，一副伤心模样的指控着。
“正好，既然来了，那这边的卷宗也交给你整理了。”
想到清水县县衙的那些户籍跟案本，慕卫策便觉得自己以前所想的，全国统一格式记录一事必须要提上日程了！
“是你在信里提到的，跟南宫家有关的案子吗？
那行啊！
反正我也很好奇，被你心心念念着的南宫家，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在所有与其相识的人心底里这么经久不衰……”
慕卫竺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自己这次过来是帮忙干活的，且这案子还牵扯到了南宫家，暗卫与暗探，若是交给旁人处理，怕是等事情告一段落，有些人会被灭口啊！
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接收到了慕卫策一个警告的眼神。
虽然南宫家已经被灭族了七年的时间，但在慕卫策心目中，依旧是任何人都不能污蔑、玷污，十分之神圣的存在！
见状，慕卫竺就往后退了一步，拱手作揖道：
“三哥，我错了，我已经会好好整理这个案子的卷宗。”
“谁跟你说，你来这里，只是整理此案的卷宗？我刚刚说的，是这边，也就是整个清水县的卷宗。”
慕卫策的话说完，只见对方已经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随后就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我刚刚好像产生了幻听……”
“不是幻听。”
“三哥，我可是你最亲爱的弟弟！唯一的！”
“可以不是。”
看着他那冷漠的模样，慕卫竺就做出捧心的动作，一副受伤的模样，眨着眼睛可怜兮兮的与他对视着。
“还有，这不是一个案子。是三个。”慕卫策见状却是无动于衷，冷声说完后便转身抬脚离开了。
那让慕卫竺不禁愣了愣，“三个？”
可从他得到的信息来看，才一个啊！
等他反应过来时，慕卫策已经直接转身离开了。
他差点忘了，常义跟他汇报的事，还没跟岳姑娘说呢！
第三十七章 不会吧？
想到这里，慕卫策脚下的步伐不禁就更快了一些，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才从岳姑娘的院子里落荒而逃，又再次过去会引起对方怎样的怀疑……
“三哥，那你也好歹帮我准备一下房间啊！还是说我晚上跟你一起睡啊？”
慕卫竺的话刚说完，一个身影就如同鬼魅一般的出现在他面前。
正是慕卫策的贴身护卫，常义。
“四皇子，您的房间在前院，另外，清水县这十年来的案本，全都搬过去了。”
闻言，慕卫竺脚下的步伐就马上调转了一个方向，还不忘大声喊道：
“十年！
三哥！我可是你亲弟弟！亲的！”
虽然是同父异母，但自己好歹也是跟在对方身后长大的啊！
慕卫竺这一跑，去的地方正好是南宫玥的院子，而后者已经吃饱，并没有选择休息，而是让麦冬把自己带来的药箱拿出来，从里面挑出一些来配成药包，准备给慕卫策进行药浴。
看到南宫玥这样一个小姑娘出现在县衙后院，慕卫竺就有些好奇的凑上前。
“小姑娘，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而正在专心捡药的南宫玥则被慕卫竺的声音给吓了一跳，下一刻，麦冬就对对方出手了。
“哟！居然还有一个小姑娘，你……”
慕卫竺原本还想逗一逗对方，可没想到麦冬的力气之大，让他挨了一拳后就直接倒在地上了。
“……”
见状，南宫玥就抬手阻止了麦冬，她看得出来，对方的身手对她们根本没有任何威胁，但步伐很轻，想来是擅长轻功一类。
“咳咳咳……你……你这是要杀人吗？”
过了好一会儿，慕卫竺才缓过气来，捂着自己的胸口，一脸哀怨的指着麦冬控诉道。
后者却是一脸戒备的看着他，让他只能将视线转移到南宫玥身上，只是乍一看，他倒觉得对方有些眼熟……
“小姑娘，我们之前见过吗？”
闻言，南宫玥的脸色就微微一僵，看向他的眼神则带了几分复杂。
没想到在这里，自己居然还能听到这么烂的搭讪……
“需要我让她把你扔出去吗？”南宫玥冷声问道，而她也看了一下自己刚刚被他吓到，手上一把折断的药材。
好在，只是折断，还能用。
听到她的话，慕卫竺就微愣了一下，“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不近人情啊？你的婢女刚刚可是把我打伤了呢！”
他的胸口现在还隐隐作痛呢！
见状，南宫玥就看向了麦冬，“把他扔出去，别伤了。”
以免她还要出手医治，麻烦！
麦冬闻言便走上前，而慕卫竺则瞪大了眼睛，快速的躲开了麦冬的手，“小姑娘，你还来真的啊！你知道我是谁吗？”
看着他那灵活的动作，南宫玥就轻笑了一声，“不是受伤了吗？还有，我需要知道你是谁吗？”
不过从对方的五官上，她也猜到了对方是谁……
但那又怎样？
重要吗？
“……”
闻言，慕卫竺就觉得有些道理，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不禁对她越发好奇了，而他也知道对方到底是谁了……
既能在这清水县县衙里这般自由行动，身边还有一个这么大力气的婢女，以及那些药材，他稍一思索就猜到对方肯定是自家皇兄此次来到清水县想要寻找的人——妙医娘子。
只是他没想到，盛名在外，并且与严贯众同辈相交的妙医娘子居然是一个这么小的小姑娘！
虽然外界传言，严贯众与妙医娘子是忘年之交，但这年龄相差得也太大了吧！
在慕卫竺看来，南宫玥头上的双丫髻证明她还未及笄，再加上那有些稚嫩的面容，以及堪堪只到他肩膀的身高……
“小姑娘，你今年有十三岁吗？”
将对方从上到下都打量完后，慕卫竺才有些试探的开口。
“……”
看着他那毫不掩饰的眼神，南宫玥则忍不住微微蹙眉，她这是被冒犯了，对吧？
麦冬见状就直接对对方亮出了自己的拳头，但慕卫竺却早有准备，一个后跳便跃开了，“你干嘛？”
“扔出去。”
南宫玥冷声说完就往房间里走去，只是她还没离开，慕卫竺就来到了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小姑娘，动不动就让人扔人，这是很不好的行为啊！”
“那你需要我大声喊人吗？”
见状，南宫玥却是没有任何慌乱，而她的话则让慕卫竺不禁一愣，随后他就打开扇子，掩去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心虚，笑了笑，“你喊人？喊谁啊？”
“常义。”
闻言，慕卫竺就往后退了一步。
他就是被常义追到这边来的啊！
“又或者，慕公子。”
听到这里，慕卫竺就又退了一步，“你……你……”
她猜到了？
不会吧？
下一刻，慕卫竺转身就想跑，只可惜，他的衣领被南宫玥一把抓住了，而她的力气虽然没有麦冬大，但稍微牵制一下对方却是不难。
更别说慕卫竺根本不敢对她动粗，被她一抓，他就顿住了。
没一会儿，外面就跑来了几个人。
“岳姑娘……”
常义率先冲进来，而他也看到了慕卫竺的身影，不禁有些着急，“四……四少爷，你怎么跑到岳姑娘这里来了？”
闻言，南宫玥就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北武朝四皇子。
至于名字，她则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慕卫竺，只是不知道对方会给自己取一个什么样的别名……毕竟他还没有自己的封号，就顶着四皇子的名头啊……
那是……慕四？
想到这里，南宫玥就忍不住笑了笑，毕竟这个名字……听起来就感觉他不太聪明！
看到她嘴角的那抹笑，慕卫竺不知道自己心底里为什么突然就有种冲动，而他的手也不受控的伸出去捏了一下她的脸。
“软软的。”
“！”
南宫玥完全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有这样的举动，而慕卫竺反应过来时，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更重要的是，这一幕，以及他刚刚说的话，都被刚好来找南宫玥的慕卫策看到跟听到了。
后者的脸色当即变得十分难看，而院子里气氛顿时就降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第三十八章 一反常态
“三……三哥……”
慕卫竺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慕卫策，整个人都不禁僵住了。
“把他给我绑了！”
慕卫策冷声喝道，尤其是当他看到对方的手居然还捏着南宫玥的脸时，心头更是怒不可遏，而他也很清楚，自己这样子生气是有问题的，可此时此刻，他却不想也不愿意去深究……
“三哥！”
闻言，慕卫竺就有些难以置信的喊道，而他再次转身想跑却已经被常义和另外两个身穿黑衣的人一起制住了。
看到黑衣人，慕卫竺就知道自己难逃一劫，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帮慕卫策带来的暗卫，到头来竟是先用在他身上了！
等他被常义反制住后，那两个黑衣人就消失不见了。
那让后面跟着他们进来的徐天哲、吴凡勇都微愣了一下，但一想到慕卫策的身份/官职，他们便都释怀了。
毕竟他可是王爷/钦差大臣，身边带着几个暗卫很正常啊！
“三……唔！”
慕卫竺还想要为自己辩解一番，可常义却是直接拿了一块布塞进他的嘴里。
那让他不禁瞪大了眼睛，而常义则无视着他眼中的控诉，抬手就将他扛走了……
没办法，要是在不把他扛走，常义都没办法保证自家主子会不会为了红颜，灭了亲弟弟了！
见状，徐天哲等人便都默默的退到了院子外，而吴凡勇则有些担心的开口：
“大人，那位钦差大人的弟弟也未免太孟浪了吧……这好在岳姑娘年龄尚小，又是在县衙里，没被旁人看见……
否则，岂不是对岳姑娘的名声有碍啊！”
虽说在他们这个地方，对男女之防并不算太苛责，但还是难免世俗之见啊！
“嘘！本官不是跟你说了很多次了吗？
所有跟慕大人有关的事，你都要谨言慎行！”
徐天哲一边说还一边将他拉远一些，避免他们之间的对话被院子里的人听到，而吴凡勇见状却是有些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大人，有句话属下早就想跟您说了，就算他是钦差大臣，您也无需如此低声下气啊！
您可是我们清水县的父母官，这些年来在清水县里为官清廉，就算无功也有劳啊！
更别说您是全心全意为民请命，我们整个清水县百姓都是您的后盾，您又何必这般……”作践自己呢？
吴凡勇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就被徐天哲捂住了嘴，“老吴，咱共事这么长时间了，你可别在这个时候拖我的后腿啊！”
那紧张的模样让吴凡勇不禁有些不解，随后他就把对方的手拉下来，“大人！”眼中满是不赞同，还有为他打抱不平的愤懑。
见状，徐天哲就无奈的叹气，“行了，你也别管这件事了，先去前厅那里招呼一下张大夫他们……”
闻言，吴凡勇就算想要再多说什么也只能吞回去，拱手应是后便离开了。
而院子里，慕卫策也冷静下来，随即将他们此次前来找南宫玥的原因简单说了一下。
一是万春堂的张仲易带着南宫玥之前医治过的那位冯铁头，以及他的父亲三人来探访，此时三人正在县衙的前厅里等着。
第二便是南宫玥交给常义的那个，潜伏进她的院子偷听，后被她迷晕的人，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咬舌自尽，好在，被常义及时阻止。
而他们也发现那人的牙齿里有一颗毒药，这意味着那人并不是一般的小毛贼。
只是一番审问下来，对方依旧咬牙没有说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第三是常义带人去搜寻了一番井栩所住的那个院子，发现了一处暗室。
从那里的情况来看，那些尸体生前所受到的严刑拷打，应该就是在那暗室里进行的。
至于具体的细节，则需要他们自己亲自去看一看才行。
最后一件事，则是关于井栩所交代的，关于万金汤大夫一事。
听完慕卫策的话，南宫玥就陷入了沉思之中，而她也带了几分不解，歪着脑袋与慕卫策对视着。
“……岳姑娘，可是有什么不解之处需要在下为你解答一番吗？”
看着她那不解又有些呆的模样，慕卫策的手指则轻轻摩擦着，他似是有些明白，为什么慕卫竺刚刚会忍不住捏她的脸了……
想到那一幕，慕卫策就觉得自己真的有必要好好的规束一下身边的人！
难不成是他这些年身体抱恙，对他们疏于管理，他们就可以让自己的规矩都变得这么松散吗？
“嗯。不过，你为什么跟我说那么多啊？
不管是那偷听者的审讯结果，还是万金汤，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啊？”
南宫玥一脸不解的看着他问道，他好像……说得有点多。
还有些一反常态……
“难不成岳姑娘对这些事不感兴趣吗？”慕卫策轻笑着反问道。
“……好吧，我承认，我有点好奇，但这并不是你将这些事透露给我的理由吧？”南宫玥坦然承认的模样让慕卫策眼中的神情顿时就柔和了许多。
“的确不是，但与其让你浪费时间与功夫向旁人打探，还不如由我亲自来告诉你……毕竟，岳姑娘在此案中做出的贡献，无人可取代。”
看到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欣赏，南宫玥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倏地快速跳动着，再加上这话里的夸赞，南宫玥心底里就有些奇怪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岳姑娘？”
看到她那有些奇怪的动作，慕卫策就有些不解跟担心的开口。
“……没事。”
南宫玥微耸了一下肩，随后她就转身继续挑选药材，想要借此来让自己的心脏稍稍平静一些，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来，轻声说道：
“……你从今天开始泡药浴，为期三天，三天后，我就开始帮你拔毒……”
“三天？”
慕卫策有些讶异，毕竟这跟她之前说的不一样……
“嗯。”
南宫玥并没有解释太多，而慕卫策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随后他就在一旁看着她给自己挑药材，等挑完后再交给麦冬。
第三十九章 不收礼
“熬一大锅，等会儿算好时间来通知我们。”
交代完后，南宫玥就看向了慕卫策，“走吧。”
那利落转身离开的身影让后者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随后，他就跟了上去。
“岳姑娘，刚刚舍弟，不是故意的。”
听到他的话，南宫玥才想起慕卫竺捏她的脸一事，说真的，在那一刻，她被吓到了……
“我知道，不过，除了我家里人，他还是第一个捏我脸的人。”
这要是让南宫珏知道了，怕是慕卫竺的手就保不住了吧！
闻言，慕卫策的眼中就迸出了一丝寒光，“岳姑娘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看着他那冷漠严肃的模样，南宫玥却是有些不解，她只是突然心生感慨罢了，为什么对方却给她一种他要狠狠收拾慕卫竺一顿的感觉？
想不通，南宫玥便不想了，没一会儿，他们就到了前厅，只是南宫玥在进去前稍停顿了一下。
而张仲易等人则正有些尴尬的在那里等着。
冯铁头的头上还抱着纱布，但他的脸色比之前要红润许多，整个人也很有精神，在看到南宫玥时，他跟冯铁匠两人便将放到一旁的礼物都拿起来。
“岳姑娘！”
看着他们手上那满满当当的东西，南宫玥却是马上侧身躲在了慕卫策身后。
“谢谢，我不收礼。”
对于这种事，南宫玥是从内心抗拒，毕竟她见过太多因为收礼而发生的惨剧与悲剧了！
听到她的话，冯铁匠跟冯铁头两人就微愣了一下，而其他人也忍不住将视线都转移到她身上，带了几分难以置信。
毕竟从她在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要跟他们要钱的情况来看，他们实在是看不出对方居然会不收礼！
倒是慕卫策因为她躲在自己身后的举动，全身都有些僵直，没有反应过来……
“再者，那天，张大夫已经帮你们给了我诊金。”南宫玥指的，自然是张仲易免去她的那些药钱。
虽然与她将冯铁头救回来一事相比，有些微不足道，但她既然收了，就不会再收旁的东西。
闻言，冯铁匠父子两就看向了张仲易，一脸的不解。
“岳姑娘，你莫不是指那些药钱？”
张仲易想了想，这才开口问道，而冯铁匠父子则马上反应过来，转过头对南宫玥露出了一抹谄媚的笑。
“岳姑娘，这些并不是诊金，是我们父子二人对你出手相救一事表示感激的谢礼罢了！
区区薄礼，还请姑娘不要嫌弃才是……”
他们两父子都显得有些拘谨，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倒是显得南宫玥有些不近人情了……
一旁的衙役们看向南宫玥的眼中便多了几分指责，只是经过这几天，他们都知道对方是有真本事之人，且与钦差大人的关系不错，所以没人敢开口说什么……
不过那样的眼神，还是让慕卫策看着很不舒服，当即就帮南宫玥挡去了那些视线。
“我不是为了谢礼才救他的，只是刚好路过，顺手罢了。”
南宫玥有些无奈的说道，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刚好挡住了那小二要帮自己捡药，且当时冯铁头的情况的确十分紧急，人命关天，她也不会出手。
听到她的话，原本对她有些误解的人，眼中则不禁闪过了几分心虚。
“不管怎么样，岳姑娘救了犬子，您的大恩大德，我们父子两无以为报……”冯铁匠将那些礼物都放到南宫玥脚下，一副不允许推拒，以及十分感激的模样都让南宫玥无奈的叹气。
“你们怎么想的，我无法左右。
不过我不需要别人给我送礼，你们如果真的有心，就把这份心思转递给别人吧。”南宫玥说完就示意了一旁站着的吴凡勇一眼，后者一开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她的意思后，当即就将那些礼物都提了放回他们之前坐的地方。
这让冯铁匠父子俩不禁有些面面相觑，随后他们就看向了张仲易，带了几分局促不安。
“咳咳……”
见状，张仲易便硬着头皮开口，而所有人也被他这声咳嗽将注意力都转移过去了，让他不禁也有些心虚。
“岳姑娘，其实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让你帮忙看一下铁头如今的伤势……
昨天老夫曾带他们去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个院子，可等了一整个下午都没等到你人，今天老夫这才贸然带他们一同来县衙，实在是不好意思……”
闻言，南宫玥才想起来，自己的确是跟他说过这件事，只是这几天，她一大早就来到县衙，临近宵禁的时间才回去。
想到这里，她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我考虑不周，事先没让人将此事告知于你……既是如此，那请冯公子就坐吧！”
南宫玥说完便看向常义，后者微微一愣，随后又看到慕卫策对他比划的手势，这才反应过来，马上到后院里，把南宫玥的药箱给拎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吴凡勇则暗暗后悔，自己还是不够机灵啊！
得到南宫玥的回复，冯铁头就一脸欢喜，而冯铁匠也一脸期待，只是当他们看到南宫玥打算就地帮冯铁头检查伤口时，不禁都显得有些讶异。
“岳……岳姑娘，就在这里吗？”冯铁头看着南宫玥穿戴好口罩跟手套，往他走来的模样就有些不解的问道。
“不然呢？难不成检查一下伤口，我还要斋戒三天，焚香沐浴吗？”
被她一怼，他们两父子就有些哑口无言。
随后，南宫玥就看向了在场的其他人，“画面有些血腥，不习惯或者害怕的，都可以先转过身去。”
闻言，有一些人就想到了之前在院子里的那一幕，以及她曾经给过的所有忠告，最后都成真了，当即便有人转过身去了。
而冯铁匠父子两人见状也没多说什么，只能任由她当场解开纱布，检查伤口了。
“伤口没有恶化的迹象，比较浅的地方已经开始愈合了，这段时间继续擦药，忌口，别让伤口碰水，基本就没什么大碍了。
不过……”
第四十章 人皮面具
南宫玥前面的话让冯铁头不禁稍松了一口气，但那转折却也让他将一颗心高高悬起。
“……你这伤口，跟之前我医治的伤口，不是同一个啊！”
她的话音刚落，冯铁头的手就向她袭去，同时，冯铁匠也向慕卫策袭去，只是前者还没碰到南宫玥就被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在手里的银针给反制住，而冯铁匠则被常义给抓了起来。
“冯铁匠！铁头！你们俩……”
张仲易看到这一幕便忍不住惊呼，而他的话还没说完，脖子间就被吴凡勇的刀架住了。
“吴……吴捕头……”张仲易看着他，身子忍不住开始颤抖着，小心翼翼的开口。
他满是不安，就怕对方一个手抖，自己的小命就不保了啊！
随后，那些原本转身的衙役们便都冲上前，将冯铁头三人给绑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
见状，冯铁头就知道他们已经露馅了，不禁不解的看向南宫玥问道。
他身上被对方扎了三针，可就这三针，他竟彻底没了任何反抗之力……
而在这整件事里，最让人意外的莫过于她这一手银针，超出了他们所有人的预料，也让他只能狼狈被抓！
“看到你的第一眼。”
南宫玥直接说道，随后她就上前将那三根银针给收回来。
冯铁头看到那银针与一般大夫的银针不同，而他身上被扎到的地方还酸软无力，而这与被用了药又截然不同，让他当即明白，对方的医术，远在他们之前所猜测之上！
而她的话则让他有些难以置信，“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我认人，从来都不是容貌，身形，而是骨架。
再者，身为一个医者，若是连自己的病人都认不出来，那我大可以换一碗饭吃了……”
说到这里，她就带了几分歉意对张仲易微微颔首，“张大夫，我这话并没有针对任何人。”
“……”
张仲易却是尴尬的笑了笑，好吧，她要是不说，自己还没什么感觉，现在，他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
尤其是在别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他身上的时候。
听完她的解释，冯铁头就微微一愣，而一旁的冯铁匠则马上跪了下来，涕泪横流，哭喊道：“大人！岳姑娘！小的都是被他逼的啊……
他将犬子绑了，威胁小人……”
“别浪费唇舌了，你儿子全都招了。”
南宫玥轻声说道，将冯铁匠原本还想要求情的话全都给噎了回去。
慕卫策闻言，眼中当即闪过了一丝恍然，而他则看到吴凡勇等人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惊讶的神情，那让他不禁暗叹不好。
果不其然，冯铁匠在看到他们的反应后，脸上的神情当即一变，满是不安，显得有些可怜，“岳姑娘这话，小的听不懂……”
“无所谓。”
南宫玥微耸了一下肩，反正他刚刚的反应足以证明一切了！
随后她就看向了慕卫策，“那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
闻言，慕卫策便点了点头，而他心底里对岳姑娘却是越发好奇了……
从刚刚的情况来看，她似乎，只要是自己认定的事，就不会因为旁人的话轻易产生任何动摇！
这样的心性，实在是不像一个十三四岁小姑娘会有的啊！
但现在却不是深究的好时机，慕卫策随即就给了常义一个眼神，后者当即便向他们三人走去。
“岳姑娘……”
见状，张仲易就有些害怕的向南宫玥求助。
“例行询问罢了。”
南宫玥虽然没有帮他开口求情，却是出声安抚了一下，又看向了慕卫策，后者则对张仲易点了点头，这才让他稍松了一口气。
只是常义还是走上前，给他们三人都检查了一下，然后他就直接卸了冯铁匠跟冯铁头的下巴，在他们的嘴里都掏出一颗义齿。
“有毒药。”常义将义齿捏开，露出里面的一颗药丸。
看到那东西，在场的人不禁都瞪大了眼睛，而冯铁匠和冯铁头则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常义。
他们居然知道！
怎么可能？
随后他们就交换了一下眼神，难不成……真的招了？
否则，对方怎么可能知道他们口中有毒药呢？
接着，慕卫策便让人将他们都带到刑房里去，还给了常义一个眼神示意。
而南宫玥看到人都被控制起来后便直接走回后院去，没过多久，徐天哲便派人过来向她说明了一下后续的情况。
那冯铁头的确不是本人，在慕卫策的弟弟审讯之下，对方脸上的人皮面具也无所遁形。
得知了此事，南宫玥就被留在县衙，以防万一。
但她也去找了一趟慕卫策，跟他要了人皮面具。
那让慕卫策心生不解，但他还是没问什么，反而连同一瓶药水一起给了她，上面附带了使用说明，那让南宫玥不禁十分欢喜的，当即就又给慕卫策配了一些甜味的药丸，将他那些苦味的药丸给收了回来。
另外，晚上浸泡的药浴也换成了药效更加温和的，还将时间延长为七天。
这也是她看在对方为了案子，忙得脚不沾地的份上才会这般退让，而这也是正合了慕卫策的心意。
两人就在这不知不觉中，变得十分有默契。
而在人皮面具送来的第二天，南宫玥就研究出其中的奥妙，还知道慕卫策送来的那瓶药水的组成成分，其功效则是只需在水里滴上几滴，再抹到脸上便能辩出一二，但这样一来，那人皮面具也就毁了，不能再用。
为此，南宫玥就又花了两天的时间，将人皮面具跟药水都给改良了。
等到第四天，她亲自给麦冬戴上了面具，对方的脸当即就变成了常义的模样。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麦冬就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更重要的是，她自己伸手去捏那张人皮面具，手感跟真的一模一样，如果不是本人的话，怕是都无法分辨一二了啊！
南宫玥也亲自上手捏了一下，因为面具与皮肤十分贴合，所以一开始面具还有些冰凉，但没一会儿就与麦冬的体温相通了……
第四十一章 心生佩服（一千张推荐票加更）
再加上她为了增强透气性，削弱了面具的厚度，但受限于材质，这个面具最多也只能戴七天，之后便必须摘下，否则很可能会伤到皮肤。
另外，这个面具摘下后，需要浸泡在她特制的药水里一天一夜，才能第二次使用，否则，就会发生脱水、皱褶的情况。
而如果需要携带的话，则可以将其风干，放进密封的盒子里，等要使用时再浸泡在药水里一天一夜便行，保存妥当的话，大概能贮存三个月的时间。
至于其它的缺点，则还需要进行多几次试验才行！
南宫玥一边检查，一边将自己发现的面具不足之处都记下来，那认真的模样让麦冬都不敢动弹半分……
“嗯，再加上鞋垫，肩垫……你去换一下装，我再帮你装扮一下。”
看着她用常义的脸做出有些呆愣的表情，南宫玥就不禁玩心大起，开始对她的装扮品头论足，而麦冬则乖乖的听话，等她按照南宫玥的话重新装扮好后，她的外貌与常义，竟然已经达到了九成相似！
可惜，麦冬不能说话，否则，南宫玥想着再研究出一种能改变声音的药水，说不定连常义自己本人都能骗过去呢！
“还好，看来可以送回去，让阿璟看着办了！”
南宫玥仔细检查了一下，又用慕卫策的药水试了试，确定并没有露陷，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样的人皮面具，要是送到南宫璟手里，想来对她们四姐妹日后的计划，能发挥出最大的功效啊！
“你到外面走一圈，看看有没有人能认出来！”
想了想，南宫玥觉得还需要再试验一番。
闻言，麦冬就点了点头，而南宫玥则将剩下的东西收拾好，分成两份。
一份给南宫璟送去，另一份则是给慕卫策将人皮面具跟药水送给自己的回礼。
而等她做完这一切，还没等到麦冬，只好亲自去寻。
刚走出院子，她就听到一些嘈杂的声音。
接着，她就看到了两个常义正在对打，当即便明白了情况，不禁有些懊恼的捂脸。
她倒是忘了这一茬……
唉，疏忽了啊！
“岳姑娘，你怎么出来了？小心点，慕大人已经下令让人将整个县衙都封锁起来……”吴凡勇看到她，当即便有些紧张的说道。
“吴捕头，这件事……”
看着他保护自己的模样，南宫玥心底里就浮现了几分歉意，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常义对麦冬下了死手……
“住手！”
南宫玥不禁大喝道，随后她就飞奔过去，将麦冬拉到自己身后。
这个举动把其他人都吓了一跳，而常义更是差点没收住手，最后只能自损经脉，当场就吐了一大口血。
“常义！”
见状，吴凡勇就冲上前，将他护住，而他也一脸戒备的看着南宫玥。
那让南宫玥当即反应过来，对方这是将自己也怀疑上了……
“她是麦冬！”南宫玥赶紧解释道。
而她的话则让吴凡勇跟常义两人一脸震惊跟不解的看向另一个“常义”。
“真的！”南宫玥随即就拿出了一瓶药水，然后抹上了麦冬的脸，没一会儿，一张完好无损的人皮面具就一下子掉落下来，露出麦冬的脸。
“这……”常义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掉落到地上，那张完好无损的人皮面具。
五官与他极其相似，就算掉落下来，上面的五官也没有任何损坏！
而之前那个戴了面具的“冯铁头”还是他亲自将其脸上的面具摘下来的，可跟这张相比，之前那张摘下来后根本就无法再辨别五官了啊！
吴凡勇在看到麦冬“蜕皮”一幕则直接震惊得张大嘴，都快可以塞进一整颗鸡蛋了！
“我将这面具改进了，让麦冬帮我试验……只是我忘了跟你们说一声，实在是对不住！”南宫玥见状便轻声解释道。
随后她就再次让麦冬给他们展示了一下，将面具戴上又脱下，这才让他们接受了这件事，而他们看向南宫玥的眼神则又发生了一些变化。
事实上，从认识她之后至今，他们对她的感觉便一变再变……
从一开始，只觉得对方是一个小姑娘，颇有几分医术傍身，到后来知道她医术精湛，但也仅此而已。
接着，对方又展现了自己在验尸上的能力，还将其毫无保留的教给了方爹与方天，更在短短半天时间里将原本对她桀骜不驯的方天彻底收服。
如今，她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不但研究出人皮面具其中的奥秘，还将其改良、改进到这种程度！
这让他们不得不对她心生佩服……
而常义也彻底明白，自家主子为什么会对她的态度与旁的女子的截然不同，甚至百般纵容……
以对方的能力，想来主子是想将她招揽到身边吧？
对于常义的想法，南宫玥并不知情，只是她看着常义那有些苍白的脸色，想到他刚刚为了不伤到自己，硬是收回了攻势，随即便上前帮他把了一下脉象。
好在，并没有伤及根基。
随后，她就掏出了一瓶药递给他，“这是治内伤的，你每天吃一颗，三天内不要动内力，五天左右就能恢复如初。”
闻言，常义就一把抢过了那瓶药，“五天？”
这么快？
要知道他之前每次受伤，要是伤到了经脉，不休养十天半个月，那是别想恢复！更别提是在短短的五天内恢复如初了！
“嗯。”
“那……要多少钱啊？”常义有些纠结的问道。
对于他们习武之人来说，这样的药堪比灵丹妙药了，但一想到南宫玥之前开出的那些价格，他就想到了自己每个月都花光，还倒欠旁人不少月钱一事……
“这次是我考虑不周才害得你受伤，这瓶药就当赔罪了。”南宫玥说完就对他长揖一礼，那让常义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也怪我，她一开始有对我们比划的，只是我……”
只是他一看到对方竟然假装自己，心头就怒火中烧，不分青红皂白的直接攻上去，才会让对方不得不接招……
第四十二章 差不多
听到他的话，南宫玥才看到麦冬那有些委屈的模样，当即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各担一半责任吧！
这瓶药就给你打个五折，诚惠五十两，你日后再补给麦冬吧……”
南宫玥在这几天里也察觉到常义是个脸比兜还干净的人，更重要的是，他的主子，慕卫策居然不会把银钱交给他保管，足以对方在这方面，绝对不是只少一根筋的存在……
闻言，常义就点了点头，看向麦冬的眼中带了几分试探，“那个，这笔钱，我可以分成三个月还吗？”
他一个月的月钱是二十两，五十两，在没有别的收入情况下，他最起码也得三个月才能还完。
当然，前提是他在这三个月里还得没有其它开销。
但相比于南宫玥的这瓶伤药，常义觉得，那些开销都可有可无了！
麦冬闻言却是看向了南宫玥，显得有些茫然。
“你们俩自己商量吧！”
南宫玥说完后便拍了拍麦冬的肩膀，随即转身离开了。
这个面具的效果，比她预期的还要好，且还引起了这么大的纷争，她自然要早些去跟慕卫策交代一下，否则让对方产生怀疑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南宫玥就回到房间里将自己刚刚分好的两份东西，拿了一份去找慕卫策。
而后者此时则正在听慕卫竺审完犯人的汇报。
“……这么说，他们都不知道背后指使井栩的人，到底是谁了？”
慕卫策的眉头紧蹙，而他这段时间虽然休息的时间不长，但因为有南宫玥准备的药膳，以及每晚定时泡药浴，他的脸色看起来倒是比之前更红润了一些……
这也让慕卫竺越发尽心尽力帮他分担一些事情，让他可以专心调理身体，可惜……效果甚微。
毕竟让他审犯人可以，但分析案情，抓住所有蛛丝马迹找出真凶，就真的太高估他了！
再者，对慕卫策来说，没有什么是比案子更重要的了！
“嗯。
不过三哥，这件事查到这里，基本都七七八八了，也可以升堂结案了吧！
等这案子解决，你不是才能安心让岳姑娘帮你治好身体吗？”
慕卫竺看着他还在翻案子的资料，不禁上前一把压住了那些卷宗，一脸严肃的说道。
算下来，他们就差将背后引导这一切的人查出来，旁的都查得差不多了啊！
可偏偏，慕卫策还是不愿意升堂结案。
“我心里有数。”慕卫策拍了拍他的手，眼中的警告让慕卫竺只好缩回手，但他还是紧盯着对方。
“你有数！你是比谁都有数！
可这案子一牵扯到南宫家，你就比谁都没有数！
你不就是怀疑这背后的人跟南宫家有关，甚至就是……”南宫家存活下来的人！
慕卫竺猜测的话在对方那愈渐冷漠的眼神下吞了回去，但他也不放弃游说。
“三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七年前，你受伤中毒的时候，本来只要你好好养着，才不会受这么多年的罪……
结果呢？
你就听到了别人寻到了南宫家嫡长女的消息，不管不顾的去寻，最后倒好，消息是假的，你把自己的身体给弄坏了成真的！
七年了！
整整七年了！
这七年来，你从没有放弃过寻找南宫家四姐妹，甚至每一次只要是跟南宫家有一丝一毫牵扯的案子，你就算离得再远，时间再紧迫，手边有再重要的事，你都会不顾一切的赶过去！
为的，不就是希望能得到她们的一点消息，然后对她们进行弥补吗？
三哥，我知道你觉得是我们皇室欠她们，欠整个南宫家的！
可那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啊！
你就不能为你自己的身体多着想一下吗？”
看着对方那丝毫不妥协的眼神，慕卫竺就忍不住将自己心底里藏了许久的话都一吐为快，而他的话则正好被外面的南宫玥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慕卫策会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南宫家啊……
这让南宫玥心底里对他的感觉不禁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原本她还想着，她收了钱，帮慕卫策将身体调理好，彼此就算两清，但如今知道对方因为南宫家所遭受的一切……
唉，总觉得自己跟他之间的关系，越发的剪不断、理还乱了！
没等里面的人发现自己偷听，南宫玥就主动敲了敲门，将慕卫策想要反驳的话都打断了，而她的到来则让他们两兄弟有些惊讶，毕竟自从慕卫策将人皮面具与药水交给她后，她便不曾离开过徐天哲给她安排的院子啊！
“岳姑娘，你怎么来了？”
慕卫策对慕卫竺使了使眼色，然后将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好，后者见状只好走到一旁，安静的待着。
见状，南宫玥就直接将自己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
“没什么，就是你之前给我的那个人皮面具，我把它改良了一下。
刚刚让麦冬试用了一下，效果还不错，所以过来跟你说一声。”
随后，她就将自己做出来的人皮面具跟药水都交给慕卫策，还跟他细细的解释了一番。
听着她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几乎将人皮面具的缺点都改善了，慕卫策跟慕卫竺两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而若不是那面具就被南宫玥摊开放在他们面前，怕是他们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在开玩笑了！
“岳……岳姑娘，你这面具用的是什么材料啊？怎么……这么薄？”
相比于慕卫策的矜持，慕卫竺则直接拿起了那张面具，手感与他之前审讯时，那个“冯铁头”脸上的面具相差甚远……
当然，如果不是上面的五官栩栩如生，以及对方刚刚的解释，他也不会将其与‘人皮面具’联系在一起！
“油脂。”
“油纸？是做伞的那种油纸吗？怎么感觉不一样啊？”慕卫竺稍稍用力扯了一下，面具也没有被扯坏的迹象，这种带了一些“弹性”的感觉也让他很是好奇。
慕卫策见状便将面具从他手里拿走，不悦的喝道：“你别把它弄坏了！”
第四十三章 私用
不过他也有些诧异的检查了一下面具，发现其不但完好如初，还没有因为慕卫竺刚刚的举动而使上面的五官有任何的变化！
这样的面具，与之前的相比，改进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啊！
随后他就将其放回原位，而南宫玥则对慕卫竺摇了摇头，“不是那个，我是指……类似于猪油一样的油脂状东西。
提取有点麻烦，另外，我手上的材料，在制作这个面具时就浪费得差不多了……至于表层用的，则与你们之前给我的人皮面具材料有些类似，是我剥离了一些表皮，将二者合二为一制成的。”
南宫玥原本是想用硅胶，但这里并没有这样的工艺，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至于数量上，原谅她撒了谎……
“表皮？”
慕卫竺却是一下子抓住了这个词，难不成是人皮吗？
而他看向那张面具的表情则带了几分害怕，又想到自己刚刚与其接触了，不禁有些嫌弃的看着自己的手……
脸上还是一副考虑着要不要砍掉的表情！
见状，南宫玥就看向了慕卫策，带了几分看好戏的心情，后者却是一脸平静的模样，让她不禁有些失落……
他们俩，真的是亲兄弟吗？
差别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呢！
但她很快就收拾好心情，开口解释道：
“就是类似于羊肠衣一样的东西，但我用的，是一种合成品，具体的制作方法也都在那张纸上了！”
闻言，慕卫竺就凑上前看了一下，发现里面并没有任何让自己感到不自在的材料，这才松了一口气，自己的手保住了呢！
“对了，这份东西，我想问一下，如果我自己留着私用的话，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等他们俩将那张纸上的东西都看完后，南宫玥才将自己过来找他们的主要目的问了出来。
虽然这东西是她改进改良并制作出来的，但其危险性却与实用性相当，甚至更胜一筹，所以有些事情，还是得在慕卫策这些“官家人”面前过了明面才行！
“私用？哟，岳姑娘，你长得这般好看，要用人皮面具干什么啊？”
慕卫竺闻言就一脸好奇的凑上前问道，只是话里带着几分揶揄，让南宫玥有些不适应的微微蹙眉。
“自然是做一些不方便用真面目去做的事。”
听到她的话，慕卫竺就一愣，看向她的眼神就带了几分无奈，“你这答的不跟没答一样吗？”
会用人皮面具，自然是不方便用真面目啊！
“但我说的是实话。”南宫玥十分认真的看着他说道。
“也是废话！”
慕卫竺这话也是默认了她并没有撒谎一事，随后他就看向了慕卫策，将这个烫手山芋交给对方。
事实上，原本像慕卫策之前交给对方的人皮面具，在整个北武朝里就已经是普通人不能触碰的存在，只是因为那个面具已经损坏不能使用，以及对方在这个案子里的贡献，才让他选择相信对方，将其交给对方。
可没想到对方竟给了他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这让慕卫策不禁有些苦恼的微微蹙眉。
只是……
“岳姑娘，这件事，以我的能力，只能答应你，在你不触犯武朝律例的情况下，可以使用这种人皮面具，且人数不能超过三个。”
听到慕卫策的话，慕卫竺则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三哥！你疯了吗？”
随后，他就紧盯着南宫玥，带了几分防备跟不悦，“你……”到底对三哥灌了什么迷魂汤啊！
“好。”
南宫玥点了点头，虽然有个数限制，但好歹对方并没有拒绝自己的请求。
当然，如果他完全拒绝了，那自己可能反而会起逆反心理，到时候指不定这种东西就会满天飞了！
毕竟方法在她的脑袋里，难不成对方还能把她脑袋给砍了，或者让她失去这段记忆吗？
而如果他敢，那自己肯定也会让他付出惨痛十倍的代价！
“哼！”
见状，慕卫竺却是不悦的冷哼一声，但他也看得出，对方并没有阳奉阴违的打算，否则，他一定会说服自家三哥，收回承诺！
“对了，案子还要多久才能解决啊？”
等慕卫策将东西都收好后，南宫玥才开口问道。
听到她的话，慕卫策的身子就微微一僵，而慕卫竺察觉到这一点，看向他的眼中不禁露出了几分促狭。
“应该就是这两天会升堂。”
没一会儿，慕卫策就收敛好所有的情绪，轻声说道。
那让慕卫竺不禁瞪大了眼睛，他刚刚可不是这种反应啊！
“嗯，那可以跟我说一下你们调查的结果吗？”
“想知道你可以到公堂旁听啊！”
慕卫竺忍不住开口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那让慕卫策不禁蹙起了眉，但他也对南宫玥点了点头，“你可以到场旁听，若是需要，我可以让人给你留一个位置。”
“对啊！
对了！
这次可是我三哥升堂主审，怎么样？
要不要我让常义给你留一个最好的位置，让你可以看到我三哥在公堂上的所有风貌！”
慕卫竺闻言便一脸兴奋的往南宫玥面前凑，笑道。
看到他那热情的模样，南宫玥却是微微蹙眉，紧盯着慕卫策，“你主审？”
以他的身体情况，能坚持得了吗？
“咳嗯……”
接收到她担心的眼神，慕卫策就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耳根处微红，“岳姑娘请放心，我只负责堂审，旁的皆由他代劳。”
一句话，将旁的事都扔给了慕卫竺。
后者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没一会儿，他才惊呼道：
“什么？”
只是慕卫策的一个眼神就让慕卫竺乖乖的对南宫玥苦笑着点头，“嗯，我负责代劳……”
对于他那一副仇大苦深的模样，南宫玥心底里便多了几分好奇，“好，那我便拭目以待了。”
闻言，慕卫策的嘴角便往上扬了扬，而等南宫玥离开后，慕卫竺就一脸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三哥，你真的旁的什么都不管啊？”
那他还不得累死？
“好好记录，我会检查。”
一句话，让慕卫竺不禁仰头看天，欲哭无泪。
第四十四章 目的
一想到自己那龙飞凤舞的字，还有自家三哥每次堂审时要求的‘一字不差’的记录，慕卫竺就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
“此案案审过程会是清水县往后卷宗的模板，你应该知道轻重。”
慕卫策轻声说完，慕卫竺就露出了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随后他就捂着自己的胸口，重重的咳了几声。
“三哥，我突然身子不适，要不……还是让徐大人自己亲自记录吧？再者，这日后清水县的卷宗，也得他们县衙的人自己来啊……”
“他正在带人整理五年内的案卷，将其全部重新抄录……要不，你与他换一换？”慕卫策微睨了他一眼，慕卫竺闻言，当即便站直了身子，“咳咳，咦？我好像什么事都没了，我这身子，壮得都可以打一头牛了！”
说完，他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那让慕卫策不禁微微颔首，“很好，那等堂审结束，你去帮他一把。”
听到他的话，慕卫竺的身子就一个踉跄，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三哥！”
让自己记录这次的案子便算了，居然还让自己去帮徐天哲的忙？
他这是要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啊！
“等这件事结束，徐天哲也该动一动了……”慕卫策轻声说道，而他的眼中则闪过了一丝精光。
那带了几分锐利的眼神让慕卫竺不禁眼前一亮，“三哥，你这是要对那些老匹夫们动手了吗？”
一提起这个，他都忘了对方给他布置的那惨无人道的任务了！
“……”
看着他那兴奋激动的模样，慕卫策就拿了一本书卷起来，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收敛一下，这里不是帝京，更不是大理寺。”
闻言，慕卫竺才敛了敛情绪，点了点头，不过他的嘴角还是有些抑制不住的上扬……
而南宫玥因等着升堂一事便没有离开县衙，想着等案子结束，就要帮慕卫策治病，她便让麦冬去将自己放在院子里的东西搬过来。
只是麦冬这一去却发现她院子里的东西都被人翻乱了。
得知这个消息，慕卫策便带着人，陪着南宫玥一同前往院子。
徐天哲已经提前让人将附近都围了起来，还让吴凡勇带人去问话。
一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在自己所负责的清水县中，居然一连发生了这么多件事，徐天哲的脸色就十分难看，不惜将手头上的事放下，亲自过来盯着。
而等南宫玥来到院子里，看到满地的凌乱，尤其是她费了一番功夫才一点一点搜集到的药材都被人扔在地上、踩碎，她身上的气压就低得让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岳姑娘……”
见状，慕卫策便对她十分抱歉的抱拳长揖，毕竟如果不是因为他，因为案子，对方也不会一直留在县衙之中，让歹人有可趁之机。
“先别跟我说话。”
南宫玥抬了一下手，随后她便让他们都在外面站着，自己则和麦冬一起走进去，也没有将那些药材捡起来，而是四处看了看。
看到这一幕，慕卫策心底里的愧疚不禁更深了一些，随后他就看向了徐天哲，后者正在听吴凡勇等人的汇报，接收到他的眼神，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将情况都简单的说了一下。
“……已经问过周边的人，他们这两天都没有听到什么可疑的声音，门窗也都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倒是在东边的屋子发现了一些鞋印，但……”都被破坏了……
可以说，几乎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徐天哲将话说完后，脑袋都不禁往下低了低。
他真心觉得，自己白当了这个县令这么多年啊！
听完他的话，慕卫策的眼神就变得有些阴冷，让人不敢与他直视。
“我已经知道对方的目的了。”
南宫玥走了一圈回来，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一如既往的轻声说道。
而她的话则让徐天哲等人不禁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这么快就知道对方的目的了？
不是吧？
闻言，慕卫策稍一思索便将视线转移到地上那些残碎的药材上。
“你的药？”
虽然带了几分疑问，但也已经是肯定了。
“嗯，虽然他们把所有的药都弄碎了，还撒得到处都是……
不过他们忽略了一点，也可能是没发现。
我此次带着的药，年份都很久，药性也很强，别说弄碎了，就算是全都熬成药汁了，或者被碾成粉，我还是能分辨出来。
而地上的这些药，只有不到十分之一是我带来的。”
听到她的话，一旁的慕卫竺就很是讶异，“不是吧？你连这都能闻出来吗？”
随后他就仔细的嗅了嗅，可惜，他只闻到了一点点药味，很淡，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其他人也有些惊讶跟不解，而南宫玥却只看向慕卫策，“其中有一味药，是帮你治疗的必须品。”
否则，她也不会让麦冬在这个节骨眼离开县衙，到这边取东西。
闻言，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严肃许多。
“什么药？”
慕卫竺有些紧张的问道。
“曼珠沙华。”
这个陌生的药名，让在场的人都一脸茫然的看着南宫玥，只是后者丝毫没有想给他们解释的意思，而他们也不好追问下去。
否则，要是对方解释了，他们还是听不懂，那不是更丢脸吗？
“岳姑娘，这药可能代替？亦或是在哪里可以寻得？”慕卫竺有些着急的问道。
“就目前来说，没有。”
南宫玥的话让对方的心不禁往下沉，而他的脸色也变得十分的难堪，“徐天哲！给我查！就是把整个清水县都翻个底朝天也得把药给我找出来！”
看着他眼底那翻滚着狠厉的神色，徐天哲便马上应是，随后他就看向南宫玥，“岳姑娘，烦请你将那药画下来，可否？”
南宫玥却是摇了摇头，随后她就指了指被人扔在马车外的一个盒子，“不用了。那曼珠沙华是我特制好，放在那个盒子里才能保存住药效，如今盒子在，丢了药，就算找到也废了。”
说完，她的神情就变得有些低落。
第四十五章 戒备之心
毕竟她还想着用曼珠沙华提炼出麻药，为此，还特意费了一番功夫才能保持住那曼珠沙华的鲜活呢！
“那怎么办？”慕卫竺闻言就忍不住喊道，把南宫玥给吓了一大跳，那让慕卫策不禁没好气的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让他当即闭上嘴，可看向慕卫策的眼中却满是担忧。
毕竟那药可是要拿来治他的病的啊！
事关他的性命，这对慕卫竺来说，比任何事都重要得多！
可慕卫策却是十分的冷静，相比于旁人的紧张与担忧，他则更关心此事背后所隐含或牵扯到的事……
“少了曼珠沙华，你接下来的治疗，可能要多受一些罪了。”南宫玥冷静下来后，带了几分担忧的看向慕卫策说道。
“受罪？”
慕卫竺闻言便越发着急，可慕卫策却是依旧淡定自若，看向徐天哲吩咐道：“徐大人，你分派一些人，将这几天来过此处的人都彻查一番。”
随后他就看向南宫玥，似是在问她有没有别的需求，后者想了想，这才开口说道：
“旁的便算了，可有一些药材，烦请大人帮我查一查……
有一株五十年的人参，两株约莫八十年的灵芝，三十年的黄精……”
零零总总的，大概有七八种很是贵重的药材。
而这些，就算是整个清水县的药铺也未必能凑齐。
等听完她的话，徐天哲的下巴已经彻底合不上去了……
“岳……岳姑娘，你……你怎么带着这么多的药材来我们清水县啊？”
过了好一会儿，一旁的吴凡勇就忍不住开口问道。
虽然他不知道具体的价值，但光是她前面说的那些个年份……怕是没有好几千两都买不到那些药材啊！
其他人闻言也点了点头，一脸好奇的看向她。
“药材是之前收集的，本是想着带回家，没想到临时收到家书，让我到这边来寻一人，我便只能将其带着一同前来了。
再者，我也没想到，来这一趟，竟会发生这样的事。”
南宫玥一脸的无奈，她要早知道，就先雇人将这些药送回去了……
可要是这样，遇到慕卫策，她也没有足够的药材能医治他身上的病跟毒。
哎，只能说是福祸相依啊！
“原来如此……”吴凡勇一脸恍然，同时他心底里也有了几分猜测，怕是有人发现了岳姑娘所带着的药材，这才会发生这桩案子。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要搜索的范围就更大了啊！
“那些人拿走了这么多的药材，想来短时间内也很难出手，且一般人也不会轻易接手。
所以，你们可以问一下县里的药铺，看这段时日可有人拿较为贵重或者年份较久的药材去询问。
对了，最好不要打草惊蛇，以防对方收到消息，毁尸灭迹！”
慕卫竺此时也已经冷静下来，一番分析的话说完，倒是让南宫玥有些诧异，而她也认可的点了点头。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清水县太过贫困，不存在黑市这种地方，她都想说让他们着重去调查一番呢！
解决了这件事，慕卫策便陪着南宫玥步行回县衙，身后跟着常义和麦冬。
至于慕卫竺，他则是去打探关于曼珠沙华的消息。
为此，他还让南宫玥画了一幅图，那让他们见识到了南宫玥的画技，当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而慕卫策几人走着走着，南宫玥却是突然停在了一家医馆对门前。
在医馆门口，之前曾对南宫玥一介女流擅医术、在外抛头露面，口出狂言的小李大夫正在与人交谈。
“岳姑娘？”
见状，慕卫策就有些不解的开口。
“……没什么。”
南宫玥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往前走，只是她的手指却是对麦冬动了动。
那动作虽然隐晦，但慕卫策还是看到了，只是他并没有拦着后面麦冬悄悄溜走，而是给了常义一个眼神，后者便悄悄跟了上去。
等他们回到县衙时，常义和麦冬两人则一前一后又出现在他们身后，这让谁都没察觉到他们曾离开过。
而南宫玥回到房间后，麦冬便给她递了一封信。
看完那封信，南宫玥的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那让麦冬不禁有些不解。
“你去把万春堂的张大夫请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南宫玥才开口说道。
麦冬点了点头，随即便离开了，而南宫玥则提笔写了一封信，又觉得不妥当，一连誊抄了两封，等麦冬将人请回来时，让她再将那三封信都送出去。
另一边，她的一举一动都被暗卫都汇报给慕卫策。
只是关于信的内容，暗卫并没有看到，而他们原本打算偷偷截一封信，只是他们明明紧紧跟着麦冬，却是不知道对方是用什么办法将信送出去的！
听到这里，慕卫策的神情不禁变得有些凝重。
“你们去调查一下，岳姑娘请张大夫是为了什么事，另外，她这段时间的所有行踪都要向我汇报。”
虽然他很不愿意怀疑对方，但在清水县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好像每一件都与对方有所牵扯……
更重要的是，对方居然有这样隐秘传递信息的渠道！
再加上在她身上所发生的那些事……
慕卫策不得不对岳姑娘产生一些戒备之心。
而南宫玥在张仲易到了后便递给了他一张单子，“张大夫，劳烦您用最快的速度帮我准备好上面的药材。”
闻言，张仲易便简单的看了一下纸上的内容，都是一些比较常见的药材，但唯一让人苦恼的是上面标注的年份。
最少的也要三十年……
像这样年份的药材，就算是再普通，那也十分难寻，更别说就算寻到了，价格也一点都不便宜啊！
“岳姑娘……这些药，年份上……”
想到这里，张仲易便显得有些为难的开口。
“我知道以清水县的情况，要寻到这些药材并不容易，但若是寻到了这些药材的人，能因此搭上欧阳家呢？”南宫玥轻声问道。
“嗯？什么？欧阳家？”
张仲易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问道。
第四十六章 暴露
“是的，欧阳家。
若是张大夫将这个消息放出去，想来集整个清水县所有药铺之力，要将这单子上的药材寻齐，并非难事了吧？”
虽然清水县很贫困，也只是个边陲小县，但架不住这里离北武朝与西戎族接壤的边城相近，勉强能算是运输中枢，县城里的人，自然也有各种各样的关系……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而欧阳家，就是南宫玥抛出来的筹码。
她的话说完，张仲易却是十分严肃的与她对视着。
“岳姑娘，你可知……欧阳家，于我们行医之人来说，代表了什么？”
见状，南宫玥却是直接从怀里掏了一块玉佩放到他面前。
“想来，我应是比张大夫更清楚一些。”
看着那玉佩上的“欧阳”二字，张仲易就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但他并没有去碰那玉佩，毕竟那对他来说，完全是可远观而不可近玩的存在！
而南宫玥为了让他可以获取旁人的信任，将玉佩沾墨，给他印了一张印笺。
“等事情办成，我会再书写一封推荐信，到时，张大夫以及所有在凑齐药材一事上做出贡献之人，都能亲自去拜访欧阳家，如何？”
听着她这一番云淡风轻的话，张仲易看向她的眼神便变得有些复杂。
在这之前，他只是敬佩她的医术，同时也很是好奇她师从何人，但此时此刻，他心底里则多了几分敬畏……
能有权利引荐人给欧阳家，并且还随身携带了有欧阳家印记的玉佩，想来与欧阳家的关系非比寻常！
而在整个北武朝里，除了出了好几个太医院院正的严家之外，欧阳家可以说是所有行医之人心之所向。
他们不但拥有自己的医馆、药铺，还拥有整个北武朝里最大的药材种植地，更甚者在近几年成功培育出了人参、灵芝等十分罕见之药！
要说整个北武朝里有一半的医师与严家都有渊源，那整个北武朝里的药材，大半都出自欧阳家之手。
更甚者，若不是因为欧阳家从不入仕，只做行商，怕是在行医一事上，严家也只能望其项背！
即便如此，欧阳家也是整个北武朝里让人不敢轻视、小觑的四大世家之一。
感觉到张仲易的眼神变化，南宫玥也没有多说什么。
从她决定要将这件事说出来那一刻起，她就已经预想到他们对自己的态度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但她还是选择暴露自己与欧阳家之间的关系。
虽然这可能会让别人顺藤摸瓜，查出她的真正身份，但她目前也顾虑不了太多……
毕竟留给她继续停留在清水县的时间不多了啊！
而在张仲易离开后没一会儿，南宫玥与欧阳家有渊源，并且拥有欧阳家玉佩一事就传入了慕卫策的耳中。
“啧啧，三哥，这个岳姑娘还真不简单啊……”
慕卫竺从外面回来就听到了这件事，不禁啧啧称奇道。
要知道有多少人想跟欧阳家扯上关系，可惜他们在外行走从不会随便暴露自己的身份。
一旦暴露，那就像是蚂蚁遇到了蜜糖一般。
而从岳姑娘这么爽快的暴露玉佩一事则足以证明，她就算不是欧阳家的人，也定与欧阳家关系匪浅！
“难怪她会收集那么多贵重又难寻的药材！”
想到这里，慕卫竺就忍不住感慨道，随后他又眼前一亮的看向慕卫策。
“三哥，你说，岳姑娘在这个时候暴露自己跟欧阳家的关系，是不是为了帮你凑齐药材啊？”
随后，他就拿过了慕卫策桌上的纸，上面所写的，与南宫玥交给张仲易那张药材名单一般无二。
再与对方在院子药材被偷后所说的那些对比，相差不大……
听到他的话，慕卫策就微微一愣，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自在。
“……你调查的结果呢？”
没一会儿，他就开口转移话题道。
“唉，我问遍了这边的人，没有一个听过曼珠沙华这个名字……这要不是岳姑娘画了画，我都快怀疑她是不是在骗人了！”
一提起这个，慕卫竺就将南宫玥画的那幅画拿出来，上面虽然只是简单的勾勒了几笔，但他们还是能想象得出曼珠沙华的模样……
可以说对方的画技，又一次惊艳了他们兄弟俩。
“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闲得慌？”
慕卫策闻言就没好气的说道，随后他便将那幅画拿过来，眼底带了几分欣赏。
被他一怼，慕卫竺却是没说什么，毕竟他都已经习惯了，但当他看到慕卫策带了几分珍惜的将那幅画收起来时，他便不禁带了几分戏谑的凑上前。
“三哥，你觉得岳姑娘这画技怎么样啊？”
“笔法稚嫩，但很有灵气。”
毕竟岳姑娘如今还只是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腕力也不够，但她的笔触能够有这般的画技，已经十分不错了……
“啧啧，越跟岳姑娘接触，就越觉得她真是个宝。
年纪不大，本事却是一点也不比那些老匹夫们小！
只可惜她年纪小，还只是个姑娘家，否则，我都想破例，把她招进大理寺了！
这又会医术，又会验尸，画技还这么好……
真想让朝廷里那些尸餐素位的人瞧瞧，看他们羞不羞！”
连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都比不上，亏他们还总是一副大义凛然，说着要为国鞠躬尽瘁、冠冕堂皇的话，实则却是醉生梦死，做着结党营私之事！
越想，慕卫竺对那些人的嫌弃便越不加掩饰。
而他的话却让慕卫策不禁蹙紧了眉，“女子又如何？为何不能破例？”
就他们目前所认识到的岳姑娘，又有哪点输给男子了？
甚至于……
慕卫策看向慕卫竺的眼中不禁多了几分嫌弃，那让慕卫竺顿时就意识到他的意思，不禁瞪大了眼睛和他对视着。
“我是你弟弟，亲的！”
“你会医术吗？”
“我从小就跟在你身后一起长大的！”
“你会剖尸验尸之法吗？”
“咱俩可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啊！”
“你能画出这么有灵气的画吗？”
一连三击，慕卫竺顿时就有种胸闷的感觉，但他还是垂死挣扎道：“我还帮你分担了那么多的事！”
第四十七章 此地无银三百两
“闯的祸也不少啊……”
说到这里，慕卫策就越发觉得对方各种不好了，看向他的眼中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那让慕卫竺当即拍了拍桌子，怒道：“我要跟你绝交！”
“嗯，请便。”
对此，慕卫策却是抱着一种乐见其成的态度，随后他就低头，将这段时间的那些证供都简单的整理了一下。
那无视自己的模样让慕卫竺当即抬脚往外走去，只是他的耳朵却高高竖起，步伐也越走越慢，那副模样让慕卫策嘴角不禁往上扬了扬。
“明日升堂，不准迟到。”
就在慕卫竺要踏出去前一刻，慕卫策才开口说道。
而对方则松了口气，停下了脚步，却也有些不悦的瞪了他一眼，“三哥，你不觉得这一次出来，你变了不少吗？”
这要换成以前，他才不会跟自己耍这些嘴皮子……
还故意这般戏耍自己！
但这样的慕卫策却是比以前要更鲜活了一些，这也让慕卫竺对岳姑娘的感觉变得十分复杂。
他既感激其让慕卫策从以往的冰冷中走出来，却又有些嫉妒，对方这么轻易的就做到了自己花了七年时间都没做到的事！
最后，他还有些担心……
只希望对方不要是他们所猜测那般，心机深沉，对慕卫策有不轨企图！
否则，怕是这会让他三哥好不容易才打开一点的心扉，从此彻底关上，日后再想打开，就没那么容易了啊！
想到这里，慕卫竺的神情就变得有些严肃。
可还没等他开口，徐天哲就从外面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四……四……四……”
看着慕卫竺杵在门口，徐天哲就上前跟他见礼，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慕卫竺就黑了脸，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说道：
“徐大人，我觉得，你日后还是在四公子前加上我的姓氏吧！”
他要不是知道对方的性子，指不定会以为对方是在诅咒自己呢！
闻言，徐天哲才反应过来，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红，毕竟以对方的身份，自己刚刚的话，足以构成大不敬了！
“下官知错了！”
“徐大人，你刚刚那般匆忙，可是有什么急事？”
慕卫策见状便开口解了他的围，那让徐天哲不禁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对慕卫竺长揖一礼，然后才走进去。
而慕卫竺见状就跟了进去，将自己刚刚与慕卫策闹的不愉快都忘在了脑后。
“回慕大人的话，牢房那边传来消息，冯铁匠跟那个顾大山刚刚在牢房里自杀了，如今重伤，下官已经让人去请大夫，只是……”
听到他的话，慕卫策的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
自从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后，他便让人看紧了冯铁匠跟那个伪装冯铁头的人，将他们分开看管，嘴巴堵着，手脚也都反绑了起来。
可没想到到了这个节骨眼，还是让他们自杀了！
“只是什么？这么大的事，你们去请岳姑娘了吗？”
慕卫竺在后面闻言就开口问道，而他的话音一落，徐天哲却是一脸为难的看向慕卫策。
“怎么？难不成是岳姑娘不愿意吗？”慕卫竺见状就有些不解的看向慕卫策，后者眉头紧蹙，那让他当即明白，这件事肯定还有内情，不禁有些不耐烦的开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赶紧都说了吧！”
“只是他们两人是用瓷片割腕，伤口深可见骨，还咬舌了……”徐天哲的话说完，脑袋则低得快要到地上一般……
若不是他们发现及时，怕是这两人已经救不回了。
但他们咬了舌头，那就代表他们无法在公堂上作供，再加上他们这般模样，若是升堂时，有有心人在旁稍加引导，那他们自然就免不了在百姓心目中落下一个严刑逼供的形象啊！
到时，就算他们真的破了案，怕是也会被人误会，怀疑犯人是不是被屈打成招的！
想到这里，徐天哲便越发愧疚，毕竟这都是他看管不力导致的啊！
“抓到人了吗？”
慕卫策却是十分冷静，但慕卫竺却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气压很低，心底里不禁感慨，又有人要倒大霉了啊！
“没……但下官已经让人将所有留在衙门里的人都看管起来了！”
闻言，慕卫策原本不悦的情绪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阿竺，你去审问一下那些人。”
“好……等等，那你呢？”慕卫竺闻言就有些摩拳擦掌，颇有一番想要大干一场的感觉，但还是有些好奇的看向他，眼中带了几分探寻。
“我去请岳姑娘……虽说那两人死有余辜，但现在还不是他们该死的时候。”
慕卫策说完便抬脚往后院里走去，而徐天哲见状则有些不安的看向慕卫竺，他这是跟着谁比较好啊？
“切，此地无银三百两。”
看着他那走得飞快的步伐，慕卫竺就忍不住戏谑道，明明可以让徐天哲去请岳姑娘……
司马昭之心啊！
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给了徐天哲一个眼神，后者便马上带着他前往那些被他看管起来的衙役们关着的地方。
另一边，慕卫策跟南宫玥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后，后者便拎着一个药箱跟着他去往了牢房。
从现场的情况来看，冯铁匠两人是抱着必死之心，就算他们用来割腕的瓷片很薄又小，但伤口还是深可见骨，舌头也被咬掉了大半……
若不是因为别人发现及时，怕是他们两人早就凉透了。
但即便如此，等南宫玥到的时候，也只能尽力吊住他们两人一口气而已！
“岳姑娘，可有别的法子能拖延躲一段时间？明日我们便升堂，能否尽力拖到升堂后？”
吴凡勇在一旁看到这一幕，忍不住上前问道。
对于这件事，他心底里也是恼怒不已，毕竟这些衙役们真要算起来，那都是归他管的！
可如今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了这种事，就算徐大人不追究，但要真让他们两人就这样死了，对大人日后的仕途也会有影响啊！
“他们的罪名是什么？能死吗？”
第四十八章 生气
南宫玥闻言却看向了慕卫策，真要算起来，这两人能活多长时间，只能由眼前这人来决定……
“谋害朝廷命官，拐卖妇女，认证无证据在，罪名确凿，按律应判斩立决。”
听到她的话，慕卫策便明白她的意思，嘴角不禁就往上扬了扬。
闻言，南宫玥便点了点头，随后她就看向了吴凡勇。
“我开个药方，你让人抓了给他们喂下，保管他们能活到明天这个时候，但也仅此，够了吗？”
最后那句，她是看向慕卫策问的。
后者点了点头，“足矣。”
而吴凡勇也点了点头，这两人的罪名确凿，自然是活不了太久，如今受伤这么重，能让他们拖到升堂之后，已经很难得了！
见状，南宫玥才写了个药方递给吴凡勇，后者则交给别人去抓药。
然后她又给两人施了一下针，彻底的吊住了他们这口气，至于伤口，在她来之前就已经有人包扎好了，她便没有再解开。
等做完这些事，她就跟慕卫策一同走出牢房，没一会儿，她就听到隔壁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慕卫竺的声音，只是她有些不确定，随即便看向了慕卫策。
“舍弟在审问今日负责看守的衙役们，岳姑娘可有兴趣？”慕卫策见状便轻声问道。
“没有。
对了，方老爹他们呢？”
南宫玥这才想起方老爹跟方天两人，自己教他们验尸的法子，还差一些没教完呢！
闻言，慕卫策却是有些讶异，毕竟他还以为对方会对审讯一事感兴趣呢！
但他也没有继续劝说，而是带着她往停尸房那边走去。
“虽说那些尸体都已经检验完，但几乎都是你亲自检验，他们上手的次数不多。
这些日子他们便都在专心研究你所写的尸单，另外，我也让他们整理出一份笔记，日后可以传授给其它县城的仵作……”
听到他的话，南宫玥就微微颔首，“那需要我帮忙吗？”
毕竟她收了钱，这也算是售后服务了！
而她的话音刚落，慕卫策的步伐就顿住了，让她也不禁停了下来。
“怎么了？”
“你不介意吗？”
闻言，南宫玥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介意什么？你们给钱，我教你们验尸的法子，银货两讫。
至于你们花了钱买的东西，想要怎么处置，那都是你们自己的事，不是吗？”
再者，从她愿意教方老爹跟方天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默许让他们将这个法子传授出去了，否则，她也不会提出不收徒，收钱教人了！
“那你开妙医馆，也不介意旁人将你的医术传授出去吗？”
慕卫策紧盯着她的眼睛，试图想辨别出她真正的想法。
而他这副试探的模样则让南宫玥不禁皱紧了眉，心底里也有些不满。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还怀疑自己开妙医馆是有什么不轨企图吗？
想到这里，南宫玥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慕公子，按照我朝律例，凡行医者，须得满足两个条件，且均得在医药局中进行登记。
小女子可是奉公守法之人，你这话可是置小女子于不义之地啊！”
且不说如今讲究师者传道，就是律例上的规定，她也不能随便将医术传授出去啊！
南宫玥一脸坦然的与他对视着，只是她那淡漠疏离的话却让慕卫策忍不住蹙紧了眉，“那不知，妙医馆众多女医，可都是师从岳姑娘？”
“慕公子慎言！
小女子年岁尚小，实在是担当不起师徒一名，不敢误人子弟。
再者，虽说妙医馆是挂在我名下，但严家、欧阳家也是东家。
且妙医馆的坐堂大夫皆是在医药局登记有名，并有十年以上行医经验之人，绝非慕公子口中所说的女医，那些女子，不过都是一些苦命人，在妙医馆中打工，以换一处安身立命之所罢了！
当然，若是其中有学医天赋，而坐堂大夫们又愿意收授为徒，小女子也不会进行阻拦。
若没别的事，小女子便去寻方老爹，先行告辞了。”
南宫玥说完便直接转身离开了，那生气的模样让慕卫策不禁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说错什么话了吗？
不过从对方的口中得知，妙医馆居然还有严家与欧阳家的份，这实在是太出乎他意料了！
尤其是严家本身就有医馆，且外界完全不知道其与妙医馆之间的关系，还讲二者视为竞争对象……
这样说来，那严家医馆与妙医馆，岂不是自己人打自己人了？
看着南宫玥那快步走进停尸房，慕卫策便敛了敛心思，快步跟上去。
“岳姑娘……”
他还没踏进停尸房，南宫玥就将门关上。
“慕公子请回吧，在你体内的毒素清除之前，不适宜与任何尸体有任何接触。”
听着她那冷淡的话在门后传来，慕卫策也不好强闯，只是站在外面，安静的等着，顺便反思一下自己刚刚说的话有哪里不对……
进了停尸房，南宫玥就看到方老爹跟方天两人一人拿着工具，另一人拿着纸笔，认真严肃专注的检验着尸体。
“这里怎么又不对了啊？岳姑娘不是说了吗？人死之前的伤口跟死后的伤口，根据死亡时间的推延，变化也不一样啊……
可这伤口，按照她的话，应该是生前造成的，怎么现在的情况反而像是死后才造成的啊？”
方天戴着口罩，有些着急的反复检查了伤口，而方老爹也想不通，两人不禁有些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因为这伤口是在死者刚死的一瞬间造成的。”
南宫玥戴上口罩，走上前一看便知道他所指的是哪一具尸体，哪一个伤口。
“岳姑娘！”
被她的声音打断了思绪，方天却是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有些兴奋的看着她。
随后，南宫玥便走上前，而方天也让出了位置。
“这个伤口，从皮肉的翻滚情况来看，应该是生前造成的，但时隔这么久，从伤口腐烂程度来看，却更像是死后造成……”
第四十九章 直言直语
“……原因是因为这个伤口是在死者刚死的一瞬间造成的，若是刚开始检验，很容易混淆，但只要仔细检查就能发现，除了皮肉翻滚外，这个伤口并没有别的生理反应，也就是生前伤口会出现的症状。
例如，伤口有愈合的情况……
当然，如果是在第一案发现场发现的，还能结合当时血液喷溅的情况来判断……”
南宫玥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别的伤口，让他们可以进行对比，而方老爹在一旁则有些发呆，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然后将她说的话全都记了下来。
“那这个伤口呢？皮肉发黑，骨头也隐隐透黑，这是中毒的表现，可他的死因却是四肢被同时斩断，失血过多致死，这又要怎么区别啊？”
方天随即又指了另一具尸体，而方老爹则是在一旁不停的对他使眼色。
毕竟岳姑娘早就已经将本事教给了他们，但他们父子俩天资愚钝，这么多天了，还没把她教的那些都消化吸收进自己的肚子里……
这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又怎么能再麻烦她呢？
更重要的是，他们还打算将这些东西教给别人，更是未经过岳姑娘的同意，这是欺师灭祖的行为啊！
见状，南宫玥就微微一笑，开口笑道：
“这些尸体，你们还有什么地方不明白的，趁我如今有时间就全都帮你们解答了吧！”
听到她的话，方老爹跟方天两人就有些发愣，“岳……岳姑娘，我……我们……这样不好吧？”
毕竟他们将这些东西记下来，日后可是要教给其它县的仵作，并且将其推广开呢！
这让他们脸上不禁都有些讪讪的，而南宫玥见状，稍一沉思便明白他们的担忧，不禁轻笑道：“放心，银货两讫，你们学到了本事，要将其传授出去，那也是你们自己的事。”
对于他们来说，这是能让他们安身立命，吃一辈子饭，并且将其流传给下一代人的手艺，但对她来说，只是对一些往事的缅怀才没有忘记的技能罢了。
若不是因为怀念，她也不会耗巨资，亲自画图设计，让人打造出这些工具来。
至于随身携带着，不过是因为里面有些工具，方便她拿来‘刨’药材罢了……
是的，在这之前，这些工具，都被她用来挖土，轻巧还不会伤到药材的根系，让她用着很是顺手。
“岳姑娘不介意，那是您大度，可这是我们父子俩的事，不该继续麻烦姑娘的！”方老爹轻声说道，而方天也点了点头。
“不算麻烦，还是说……你们不乐意？”
南宫玥说完便睨了他们一眼，不怒而威，让他们当即都摇了摇头。
“若是岳姑娘愿意帮忙，那是再好不过了！”方天开心的说道，随后他就一把拿过了方老爹手上的本子，将上面的问题都一一展示给南宫玥看。
“嗯。”
看着那本子上的问题，南宫玥就知道他们父子是真心对待自己所教的东西，心底里不禁十分熨帖。
毕竟她虽然是拿了钱，但要是对方不重视，那她也懒得搭理的！
随后，她便按照那些问题，再借由这些尸体，一个一个帮他们解答，还顺便拓展延伸了一下，让他们可以将知识记得更加牢固。
而等她教完，离开停尸房时，慕卫策还站在外面等着。
看到他，南宫玥就有些恍神，这才想到自己给他闭门羹一事……
再加上他脸上那因为苦思未果而显得有些木讷的模样，南宫玥之前对他产生的不快便消散了，还隐隐对他一直在等自己一事，感到几分欢喜。
“我可算是知道，你这身体，是怎么败落成如今这个地步了！”
南宫玥看着他脸上那有些青白的脸色便忍不住调侃道，随后她就掏出了一个纸包，拿出一颗小小的药丸递给他。
闻言，慕卫策又察觉到她并没有生气，心头悬着的一口气才松了下来，将那药接过来服下，没一会儿便觉得身上暖和了不少，不禁对她抱拳感激道：
“在下如今能平安无事，也是多亏了岳姑娘精心调理。”
“知道就好！”
南宫玥点了点头，要知道为了救他一命，自己每天再忙也不会忘记煮药膳，隔一天给他行一次针，这才让他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行动自如，还时不时的熬夜，给自己找罪受！
想到这里，南宫玥便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慕公子，就算我将你身上的毒给清了，可这么多年来，你身体累积下来的亏空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补好的……
而若是你再继续像这般让自己的身体超支负荷，虽说不至于英年早逝，甚至只要不得什么大病，活到四五十岁也不算太难，但你的晚年却绝对是难以安好。
当然，孰轻孰重，想来你自己有所决断。
只是不听话的病人，我不会医治，所以日后，就请慕公子自己多加保重了！”
听完她的话，慕卫策便点了点头，“多谢岳姑娘，只是……在下有一件事很好奇，姑娘与病人之间，一直都是这般……直言不讳吗？”
斟酌了一会儿，他才用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可南宫玥却是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大夫最不喜欢的便是讳疾忌医，再者，我将后果与你说清楚，要怎么做则是由你自己决定，结果是好是坏，也只能由你一力承担。
但若是我隐瞒了你真实的身体情况，导致你误以为自己身强体健，与常人一般无二，之后再做出一些超出自己身体能承受范围之内的事，那与谋杀，又有何差别？”
对于她的这番话，慕卫策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看向她的眼中也多了几分欣赏，“岳姑娘，你就不怕有些病人接受不了事实，反咬你一口，说你是庸医吗？”
更甚者，位高权重者，还会直接杀了她，亦或是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毕竟对那些人来说，忠言逆耳，而他们要的，是别人绝对的奉承。
那岳姑娘的“直言直语”，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以下犯上！
第五十章 西戎族人
“事实胜于雄辩，再者，以我的医术，你觉得，是恭奉我的人多，还是想害我的人多？更别说，我也不是傻子，更不会乖乖的任人宰割。
医者，最让人忌惮的，绝不是医术。”
而是杀人于无形。
南宫玥的话说完，低头一笑，微挑眉毛，嘴角微扬，那带了几分凌厉冷漠的笑，让慕卫策的眉头不禁仅仅蹙起，“……岳姑娘，希望日后不会有一天，你我对簿公堂。”
他感觉得出来，在对方的心底里隐藏着一头野兽，只是她抱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想法，旁观着自己身边所发生的一切。
但若是有一天，有人触犯了她的底线……
想到她所会的本事，慕卫策就很是头疼。
他相信，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以对方的能力，想要杀人于无形，且不留下半点证据，不让人抓到半点把柄，绝非难事！
“明天不是就要升堂了吗？”
且她可能还要出来作证，这难道不算是“对簿公堂”吗？
南宫玥微歪了一下脑袋，带了几分不解，那模样，倒是和她如今的年龄相符，让慕卫策不禁一扫刚刚的忧愁，轻笑出声，手也有些想要揉一揉她的脑袋……
但他忍住了，只是下一刻便想到慕卫竺曾经对对方所做的事，心头当即升起几分闷气。
“好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你今晚也早些休息，好好养精蓄锐，若是不出意外，明日的升堂，应该是一场硬仗啊！”
看到他眼中那突然浮现的怒气，南宫玥颇有几分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她也没有深思下去，只叮嘱了一句。
闻言，慕卫策便点了点头，随后将她送回房间里，这才抬脚走回去。
而等他回到房间时，慕卫竺正好来寻他，只一照面，慕卫策就冷下了脸。
“三哥，这是谁又惹了你啊？”
见状，慕卫竺就一副想看好戏的凑上前问道，那让慕卫策不禁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除了他，这里还有谁会惹自己？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慕卫策却不愿意让对方知道，自己因何生气……
“审讯结果呢？”
“……你这该不会是在岳姑娘那边吃了瘪，然后把账算到你最亲爱的弟弟我头上了吧？”
看着他那冷漠不悦的模样，慕卫竺想了想就得出了这个答案，不禁露出了一副被伤害的弃妇模样盯着他。
“你审出什么了？”
慕卫策一脸不悦的看着他，自己真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审了两个，你猜，他们都说了什么？”慕卫竺见状便马上收敛了自己的嬉皮笑脸，但还是没有直接说出结果，那模样，让慕卫策不禁皱了皱眉。
“看来大理寺的卷宗还是太少了，又或者……你想要去南边，帮一下叶笙他们？”
听到他的话，慕卫竺就马上站直了身体，“三哥，我可是你亲弟弟，你可不能这样子坑我啊！”
整理卷宗就已经快要了他半条命，要是让他去帮叶笙那些家伙，那他还是先给自己买口棺材吧！
“我给你半盏茶的时间。”慕卫策手指轻敲着桌面，那模样，让慕卫竺知道他已经彻底不耐烦了，当即乖乖说道：
“那两个人都招了，但他们背后的人却不是同一个……
其中一个，别人都喊他徐老头，受了不少刑才吐出了一点点东西，我让人把他所有的东西，还有近半年来的行踪都调查了一下，这才发现，他其实不是汉人。”
说到这里，慕卫竺的神情就变得有些严肃，而慕卫策则低头沉思了一下，开口道：“西戎族人？”
虽是疑问，但他心底里却已经有答案了。
以清水县的地理位置，也只有西戎族会派人改名换姓潜藏在这里了！
慕卫竺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我顺着查下去，这才发现那个冒充冯铁头的人，竟是西戎族安插在这边的暗探，还是个小头领……
而他真正的名字，是耶律故锋。”
这就推翻了他们之前所调查到的一些事，让慕卫策的眉头不禁蹙得更紧。
耶律，证明那人极可能就是西戎族王室的人。
这样一来，若是他死在了北武朝境内，怕是会引起两国的纷争啊！
“还有呢？”
慕卫策心中虽然千头万绪，可他面上却是没显现半分，那让慕卫竺原本有些着急跟担心的情绪不禁平静了许多。
“我查出来，徐老头……也就是衙役之一，是西戎族与汉族通婚的后代，父亲是西戎族人，他本名也是徐茫，是在七年前混进清水县的。
耶律故锋跟冯铁匠的绳子是他偷偷放到他们手心里的瓷片割开的，但他们为什么会自杀，徐茫也不知情。
至于另一个人，是汉人。
他则是拿了一个黑衣人的好处，提前知道我们今日会分散人力出去，打算将钥匙遗落在牢房里，让他们两人可以顺利的逃出去！”
听到这里，慕卫策就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照你这么说，他们都不是要杀人灭口？”
闻言，慕卫竺就点了点头，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
他将所有人都审了，甚至包括那些离开了县衙，去调查岳姑娘院子失窃一事的人，但却一无所获。
至于撒谎？
从他踏进大理寺，负责审讯犯人开始，至今这么多年，就没有一个人撒谎是能逃过他的双眼，包括慕卫策，所以，他审讯出来的结果，在整个大理寺里，无人会质疑。
就连当今圣上，那对他的审讯手段，也是深信不疑，才会放心让他跟在慕卫策身边，辅佐他。
而慕卫策则陷入了沉思之中，没一会儿，他便起身有些急匆匆的往外走去。
“三哥，你去干嘛啊？”
见状，慕卫竺就有些不解的问道，但他的脚步则下意识的跟了上去。
“去找岳姑娘。”
慕卫策说完就快速的去往南宫玥的房间，只是此时的南宫玥则正陷入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若是事情真的按照他所想的那样，那整个清水县县衙的人，目前都有嫌疑，自己唯一能相信的，反倒是那身有重重迷雾的岳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