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分手费
晨光入室，听到有人开锁进来，宁曦惊醒。梦中种种纠绕情绪忽而抽离，脑袋晕晕的。
“二哥，你想念的热干面来了！”木木进来，手里提着两袋早餐，一碗热干面，加了辣椒，撒的有葱花和香菜。一杯豆浆，还热着。
食物丰富的色彩和香味让宁曦瞬间活了过来，她迫不及待先吃了一大口面，无比满足，“谢谢小弟！”她真的太想念这个浓烈的味道了，芝麻香辣味入口，感动得几乎要哭了。
原来一碗热干面，疗伤效果如此神奇。木木盘腿坐在一旁，打量宁曦。
昨晚八点，木木研究案卷时接到宁曦的电话，搁下手中的工作就连忙从律所离开，骑车回学校找她。灯光朦胧处，木木被惊艳了一瞬，瞪大眼睛，“这还是我二哥吗？”
宁曦颜值一直能打，但以前只能说是特别好看的小姐姐，现在的气质让她整个人焕然生彩，美人风姿婀娜的意思就有了。
“木木，我今晚只想待在学校里。”夜如此美丽。
“可以！”木木知道二哥这是又矫情上了。有人矫情得做作，有人矫情得可爱，毋庸置疑，二哥她是可爱的。她想窝在学校的某个角落，感受母校久违的亲切。比起学校附近灯火辉煌的酒店，木木也觉得自己的小窝更亲切些。
毕业后，木木就近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律所工作，这也是为了节省开支，在学校旧职工住宿区租房，不仅省了租房成本，拿着饭卡在学校吃饭也便宜。毕业后，木木深刻意识到母校的平易亲和。
木木与同学合租了两室一厅，空间狭小，没有多余的卧室招待不速之客。宁曦也不挑，窝在沙发上睡了一觉。
今天周六，室友根本不会起床。知道宁曦喜欢采光通透，木木放肆地拉开了所有的窗帘，客厅里只有一室秋阳暖暖。木木注意到空气中多了好闻的香水味，二哥她是个精致的人。
宁曦随意扎起头发，模样娟好，素颜清爽。她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肤白貌美，纯粹雅致，她依然是颜值担当。
木木试着先夸了一句，“云市真是个好地方，看看二哥，又变帅了！”
宁曦捧着饭盒边吃边走到窗前，在矮椅上盘腿坐下，“这里太美了........”
这个不优雅但舒服的坐姿，木木看了一眼，确定眼前这个还是自己朴实无华的二哥。
于是，木木满心热情地给她复习，“这里虽然是咱们学校最旧的地方，但是风景好。二哥，你看，那株是咱们学校最古老的银杏树，那边是蓝湖，我每天早起看看这里的树啊，水啊，一天元气满满.........”
金黄色的银杏叶，童话一样美丽。梧桐树的叶子还绿着，杉树也精神如春，湖水清澈。是梦中无数次重温的校园美景。宁曦感慨说：“好久没见过如此温柔的秋天了！”
云市没有秋天。
“二哥，你这是故地重游，还是......你还回云市吗？”木木忍不住问了。
谁还没有一颗八卦的心！更何况，宁曦一直是个让人好奇的有趣人。
“云市？”宁曦却是勉力一笑。
“云市拿证那么难，二哥，你的实习期满了吗？过了面试了？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宁曦很平静，告诉木木，“我实习注销了。”
木木震惊，二哥果然还是个狠人，实习期将满，她竟然说她注销实习了。
木木不知如何接话，想了想，笑着面对总没错，鼓励说：“二哥，血槽清空，从头再来，是吧！毕竟云市挂证那么难，要好久的..........”
宁曦笑着摇头，神情落寞，“云市，那是一个让我多次觉得自己命不久矣、谈感情伤钱的地方，我根本不配工作！”
她在讲云市的工作感受，但这分明是一张为情所伤的脸。
木木眼睛转了几圈，切入正题，“二哥，你和那个谁.......究竟发展到哪一步了？”
宁曦发过朋友圈，晒过她的小宝贝，亲昵宠爱得很。现在问她，却见她用筷子扎了扎面，语气淡漠，“发展到要死要活的地步了吧。”
情伤如此深，悔不该问！木木想活跃气氛，就说：“二哥，你之前不是说在等云市开启了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快乐篇章，就要拿着他妈给的分手费，回武汉来创业的吗？这就是回来创业了吧，只要二哥说一声，小弟时刻等着给你打工！”
宁曦笑，心里悲凉一片，“小弟，二哥又穷又傲，他妈给的分手费，二哥一分不要！”
可是，他妈给的不是分手费。
“二哥果然还是二哥，我早就说过，没有人配跟二哥谈恋爱！”
“确实是他们不配跟仙女恋爱！”宁曦深以为然。
从她不配，到他不配，两败俱伤，没有赢家。事实证明，木木说的对，没有人配和仙女谈恋爱。
“没事，二哥，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你回到武汉了，回到仙女养成的地方了，都会好起来的。”
木木适时递过去一杯柠檬水，“来，二哥，你最爱的柠檬水!喝完可以元气满满！”
师弟如此贴心，宁曦笑颜如花，“谢谢小弟！”她伸手接过，晃动腕上的手链请悦作响。
银色手链在阳光里折射生彩，木木猜测价值不菲，“不管怎么说，二哥也是享受过繁华的人了！”
宁曦轻微抬腕，问：“你说这个？这是我用自己的工资买的。”
“多少钱？”
“一万多一点。”
木木捂着心脏，心比柠檬还酸，“二哥，你不能对月薪两千的你小弟说个善意的谎言吗？我不行了，我失去所有的动力了……”
宁曦笑了，却是真心自嘲，“木木，我其实挺羡慕你的，你有韧劲，又能吃苦。你是做大事的人，早晚发达。像我这样矫情做作的人，成不了大事。”
“不能这么说，二哥才是挣大钱的人。”木木很确定。
实习注销、断情绝爱，单看宁曦这股狠劲就让木木自叹不如。其实，宁曦没说出全部的真相，木木不知道，她何止是分手了，是离婚。
云市律协销证，民政局登记离婚，事业和爱情都崩了。宁曦逃回武汉，尝试着遗忘，不再去想云市种种，只当那是一场梦。可终究有那么多的意难平。
见宁曦不说话了，木木试着逗她，“二哥，你之前不是说要把我的工作经历写成一本书的吗？我在武汉要饭的那些年！”
这次宁曦是真的笑开了，摆手说：“不，不，这里这么美，应该叫想念武汉的一千零一个理由.........”
“这里有多美？”
“这里是我无数次梦到回归的地方，我很想它……”
这是她读大学的城市，承载着的都是白月光式的回忆。
宁曦呼吸新鲜空气，贴近阳光，“梦醒了，我又活过来了！”
2大雨
一年前，云市。
宁曦从理发店里推门出来，将凉气和热情尽数关在里面。天气闷热异常，她心头却有一丝丝凉意的。
尽管理发小哥年轻帅气，又极尽服务，但宁曦还是舍不得斥巨资剪一次头发。大都市繁华，消费也高，这点她今日算是深刻意识到了。
街边不起眼的一家小店，剪发起步价98元，这让宁曦觉得可以彻底告别理发店了。经过玻璃橱窗，宁曦停下来打量自己。
淡黄色的长裙，蓬松柔软的头发，仙气犹在。宁曦温柔一笑，抬手理了理头发。贫穷使她长发及腰。
天空聚集了好大一片黑云，大风刮起，很快雷雨交加，大雨瓢泼。传说中的龙舟雨，还真是说来就来。
风雨如兽猛烈撕扯雨伞，宁曦撑伞艰难前行，但全身很快被淋了个透了。她索性合伞，大雨中漫步。既然不可避免，不如释然接受。
黑云团聚，电闪雷鸣，不知是哪位道友在渡劫。宁曦还有心情杜撰神话情景，暴雨中，深一脚浅一脚的，有人比她走得更不稳。
猛然有人从后面冲过来，撞了宁曦一下，他自己也向前跌倒了，雨水激荡。
宁曦无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但见那人倒在水里，不着急起身，反而在哭。白色衬衫已经被淋得不成样子了，湿湿的黑发覆在他脸上，看不清样子，但他应该还很年轻。
宁曦试探着上前，“先生，你还好吧？”
黑云越压越低，大雨倾泄，路上人车匆忙逃离。
谁不是在生活的暴风雨里前行，宁曦心里有些软。她开了伞，风中勉力定住，罩在那人头上。
男人很快停止了哭泣，抬头对宁曦说：“我看到一条大蛇，我好怕！”
宁曦愕然。他说得太委屈，而且这语气也太孩子气了。
这是谁家的大宝贝溜出来了？
毕竟也是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了，宁曦勉强能不惊讶地走开，犹豫了两秒，决定对他展露陌生人的善意，“先起来吧，先生。”
那人看了看她，感知到她的好意，从水里站了起来。他动作灵活，初步鉴定，根本没事。一个成年男子要比宁曦高出许多，他虽然在低头看她，但宁曦还是要刻意踮脚举伞。
“姐姐........”，他忽然伸出双手握住了宁曦的手，宁曦惊了一下，听他委屈巴巴地说：“姐姐，我好怕！”
“大哥，我不是你姐！”宁曦挣了挣，却挣不开。抬头看到他的眼睛，那么清澈纯粹。
伞倾斜到一边，雨水顺着他的脸冰凉地流，高鼻梁、完美薄唇，下颌线条优越，这真是个.......绝色小可怜呐！
雨真的下得太大了，肆意瓢泼，宁曦觉得自己脑子里都装满了水。她真的好花痴，只因为这个人的眼睛生得如此俊美，她就毫无原则地心软了。云市人来人往，千千万万，这是最让她惊艳的小哥哥。怎么办？怎么能拒绝小哥哥想要跟她走的心？
大雨淋漓，城市倾塌。浓烟雨幕里，宁曦任由这个陌生的男人紧拉着她。两人站在公交车站台下避雨。
天气暴怒诡异，但世界安全，宁曦毫无危机感，还很心平气和地对那人说：“你先松开手！”
那人看着她，神色可怜，宁曦加重了语气，“松开！”他怯怯地松了手，又做好了随时再拉上她的准备。
“一个小妹妹，手里抱着一条大蛇，吓得我一直跑，然后就找不到路了........”
“好大的一条蛇，我好害怕.........”
应该没有那么生猛的小女孩吧！宁曦想，他说的“大蛇”应该是玩偶之类的。有些女孩子就喜欢买些奇奇怪怪的物件，咸鱼、鳄鱼、褶子狗......丑丑的，凭借一种突兀感，反倒成了时尚。
两个人都狼狈异常。
宁曦掏出纸巾，递给他，他摇头不接，神情举止流露出来的意图很明显，他想再次拉住她的手。
纸巾被斜袭的雨水沾湿，宁曦在脸上抹了一把，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那人以为她要走了，着急跟上。
“先生，你不觉得........”宁曦指了指他十分过分的手，心想，咱们两个人中一定有一个是流氓。男人摇了摇头，更用力握紧了她的手。
根据宁曦合理推测，这人脑子不正常。其实，从听他说第一句话，就不难推断出来了。
就在宁曦犹豫着要不要发火之际，男人抬手抹脸上的雨水，粘在眉间的头发被拨开了，露出一张好俊俏的脸来。他皮肤好好，宁曦甘拜下风，一个男孩子怎么可以如此精致？长眉高鼻，眼前这人颜值真的太可了。
他真的是宁曦在云市遇到的最惊艳的小哥哥了，不，她在武汉时也没遇到过。宁曦花痴了几秒钟，“你叫什么名字？”
“林知韵。”
“好的，林先生，你是不是该先放开我？”
“姐姐........”
生怕不带他似的，眼波盈盈惹人怜。
多少次，在地铁站遇到颜值很可的小哥哥却都没有搭讪和尾随的勇气，今天，怎么能忍心拒绝如此神仙颜值的一个人？
宁曦一向是个没原则的人，但颜值即正义这条认真执行得挺好。
路边小饭店，生意冷清到像是还没有开张。店内桌椅板凳都整齐地归整到一边了，仅剩两张原样摆放待客。灯也只开了一半，宁曦选了靠窗的位置，林知韵紧挨着她就坐下了。
宁曦眼眸高冷，示意他到对面，“你，坐过去！”
清冷美人，眉目含着薄怒，林知韵在气势上落败，乖乖听话地坐了过去。
老板娘过来，爽快麻利地将桌子又擦拭了一遍，倒了热水，毫无嫌弃之意地接纳了两个湿漉漉的人。
“小姑娘，今天怎么带了人啦？男朋友啊！”来吃过很多次了，老板娘已经认得宁曦了。
宁曦看了看林知韵，假装欣慰地笑了，“捡的！”
雨水掉落在地板上滴答有声，宁曦拧了拧湿透的头发。此刻，脑中不由自主地想起室友的一句话。武汉暴雨，室友回到宿舍，只用了一句话将就雨势形容到位了。
“这雨大的！把我内裤都淋湿透了！”室友讲话一向精准到位。雨势暴躁瓢泼，打伞无用，到头来肯定是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湿透的。
但她自己不要紧，得先抢救一下手机。她今天就不该背帆布包，都湿透了。宁曦小心地擦拭着手机，以她的经济条件，暂时还离不开它。旁边那人问：“姐姐，你有两部手机耶！”
宁曦这才放下亲手机，把另一部手机也擦了擦，“这个是我工作手机........”手机是大老板买的，话费是二老板充的，宁曦没有花过一分钱，莫名觉得和它没得感情。
“你记得家里的电话号码吗？”宁曦问。林知韵做思考状，但不见得会想得起来。
宁曦叹气，今天该她当好人。日行一善，不求好报，但求本命年不再水逆。
3专业
宁曦是被大雨浇过的花儿，但看旁边这人，他的衣服也是湿湿地贴在身上，却多了别的意思。白衬衫已接近透明，喉结轻滚，双臂和身上的线条流畅且性感。
对，是性感。这颜值、身形，是理想中男朋友该拥有的。如此美色，意外捡到又不能占有，这让人悲伤。她一向颜控，羞并快乐地多看了几眼。
两碗面上桌。宁曦回过神来，想着问一句，“阿姨，您怎么把桌椅都收了？是店内要更换、装修吗？”
老板娘面色出现一丝哀愁，“姑娘，不瞒你说，我们这家店也就开这几天了。”
宁曦问为什么，在她的认知里这家小店干净卫生，经济实惠，完全可以得到四星好评。若是这家店不开了，她可得寻摸下一个吃饭的地方。
“我们这个店面是租的人家的，本来说好租十年的，这才第五年，但是房主两口子闹离婚了，房子转手卖给别人了。新房主是个做水货生意的，要搬过来了，他要求我们这月底之前搬出去，腾地方，哎，这不，该收的不都得收了..........”
林知韵看老板娘一眼，想来是嫌弃她身上的油烟味，刻意倾了倾身子。
宁曦没有注意到林知韵的小动作，听完老板娘的讲述，差点儿笑出声。这题她会，信手拈来。她端正地坐直了，先问一句，“阿姨，你之前有跟房主签订租房合同的吧！”
十年的租期，书面合同肯定是有的。老板娘说：“签了，我们当时说好了，签十年。但是，现在这房子是新房主的了，都过户了，房产证都给我看了。人家的房子，人家做主，能怎么办呢？没办法........只能搬走了，哎，希望我家那口子尽快找到合适的地方，只能在别处继续开了........”
本来经营着小店安稳度日，出现了意料之外的事情，老板显得慌张无奈。
“阿姨，如果你不想搬，可以不搬的。虽然房子买卖了，但你的租赁权依然是合法有效，受法律保护的，法院会支持你的诉求。新房主没有权利要求你搬出去的，只要你不愿意。”
老板娘愣了愣，“但这里的确是人家的房子，看过房产证了，是真的........”
宁曦耐心解释说：“阿姨，你真的不用搬。用一个法律专业名词来说，叫做买卖不破租赁。意思就是说，不管这个房子卖了几次，但你的租赁权是受法律保护的。而且，他们卖房的时候，应该先通知你，同等条件下你有优先购买权的。如果因为他们没有提前告诉你就进行了买卖，造成了你的经济损失，你甚至可以去起诉他们要求补偿。当然啦，考虑到诉讼成本，可能不太划算，这个另说。最要的是，你可以继续在这里开店，新房主没有权利要求你现在退租。”
老板娘听完宁曦这一段话，终于明白了，惊喜道：“真的吗？小姑娘，你不骗我吧？”
宁曦谦虚地笑：“阿姨，你可以去网上查查相关法律规定，可能比我说得清楚。您也可以去那边的法律服务中心咨询一下，也能得到这个回答。”法律人最快乐的事情之一就是普法，接受崇拜的目光。这里果然是云市最没落的地方，民众法律素养并不高，所以，宁曦得以显摆一回。
林知韵见她笑，也笑了。
这个反转对老板娘来说是个意外之喜，所以她已经完全信了，很开心，又问：“姑娘，你是学法律的吗？上次我听到你跟人说法院开庭什么的？”
宁曦说：“嗯，我在律所工作。”
她轻易不想告诉别人她是做律师的，很现实的一个原因是大家或多或少地都有那么一些法律问题，不到万不得已，又不会去拿钱去咨询律师，但如果碰到宁曦这样可以免费有问必答的，那大家就开始毫不客气地白嫖了。宁曦是真的怕了。
“阿姨，这件事情主要还是需要你们双方协商，希望对方是个通情达理的。”懂法律很重要，但协调更是解决这种纠纷的关键所在。宁曦好意提醒。
“那真是谢谢你啦！小姑娘，我要给你加勺肉沫，谢谢你啊！”老板娘用实际行动感谢，热情更盛。
宁曦笑笑，今天是靠知识吃肉的一天。
但见林知韵一直看着她，眼睛就没挪开过，宁曦问他，“你一直看我干什么？”看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林知韵轻呼一口气，眨眨眼睛，“姐姐说的，我好像也知道。”
宁曦看了看他，随口说：“你知道也很正常嘛！”
林知韵想了想，似乎是认为得到了夸奖，就笑了。他是那种孩子般咧嘴笑，不奶萌，但是好看。毕竟，长得好看的人笑起来会更好看。
两碗升级版的炸酱面上桌，老板娘说：“小姑娘，今天给你免单！”
今天是靠才华吃饭的一天。宁曦说：“不用，阿姨，我也就是和你聊聊，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林知韵听懂在说钱的事情，就对宁曦说：“姐姐，我给你钱.......”
宁曦看了看他，有些想笑，“知道你是有钱人，但你现在身上有钱吗？”
云市已经完全进入手机支付时代，别说资产阶级了，宁曦这一个无产阶级也好久没见到过现金了。
林知韵说：“我明天就有钱了，给姐姐买东西。”
还真把她当好人了，诚意满满。宁曦说：“不用了，姐姐也不是穷得吃不起饭。快吃吧！”
宁曦准备开吃，听到老板娘在那边感慨说：“懂法律就是好啊！我得让我女儿也去读法律专业.........”
宁曦内心：大可不必！看看她这个法律人风尘困顿的现状，宁曦自嘲地笑了。
4谁家少爷
宁曦边吃边想该怎么占有……哦不，是怎么帮助林知韵回家找妈妈。听到林知韵说：“我想起来了！”
宁曦忙给他手机，“快，打电话让你家人来接你！”
林知韵又咧嘴笑了，可爱道：“姐姐，我想起来了，我从来没有给我妈打过电话，我不知道该怎么打。”
宁曦：“.........”
这人还真是笑得一脸天真无邪。
宁曦吃了好几口了，但另一碗面没有动。
“你怎么不吃？”宁曦怀疑这人是嫌弃的意思。看他虽然被雨浇了，但一身的贵气尚存。原谅宁曦看不出他衣服的牌子，但朴素的人生价值观告诉她，他就是个有钱人。
“我没有吃过哎！不知道好不好吃，这里有辣椒，我怕辣！”林知韵张大好奇的眼睛，看着宁曦吃。
“爱吃不吃！”不吃饱，哪里有力搬砖？宁曦自顾着吃起来。
手机上消息一个挨一个蹦出来，宁曦边吃边回复。职场新人，也是日理万机地忙。段凝雪询问她在哪里，宁曦回复了她。
段凝雪：老陈已经去律协开会了，你不用过来加班了。
宁曦欢呼，可以赶快回家洗澡换衣服，告别此刻的狼狈了。
宁曦打完字，看到林知韵还在看着她，傻乖傻乖的模样，就问他，“你老看着我干什么？”
“我想记住姐姐的样子。”
“干嘛？”宁曦预感不好，语气也不太好。
林知韵不说话了，低头安静着。
窗外雷雨声不减。意识到自己有些凶，宁曦用筷子敲了敲碗边，尽量温柔些，“吃吧，等雨停了，我带你去找警察叔叔。”
林知韵用力摇头，眼睛里有惊恐之色，“不要，不要警察叔叔，我怕！”
“啥？”宁曦又懵又觉得好笑，为什么害怕警察叔叔，难道警察叔叔不是所有孩子心中的超级英雄吗？谁小时候还没有个当警察的梦想？
宁曦在盯着林知韵观察他神色，判断善恶，有人进来了，“少爷——”
外面进来两个人，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叔，一个比较年轻。大叔半身湿透了，大步过来，对着林知韵着急叫道：“少爷——”
宁曦吓得刚抓起来的筷子又掉了，大写的疑问，“少爷？”
惊喜一波接一波，这不是在拍偶像剧吧！她捡了个啥，人傻钱多的大少爷！这个反转让宁曦惊讶不已。忙从包里找到眼镜盒，戴上眼镜，开始清晰地认知世界。
林知韵的颜值和皮肤都扛住了近距离细看，这不由得让宁曦又花痴一瞬。
老板娘也惊呆住了，看到外面又进来两个人，又惊又喜，打电话的打电话，请医生的请医生，动静不小。
店里空间狭窄了，主要是朴实无华的装饰，配不上这群人周身的资本气质。宁曦抽了几张纸巾，尽量把脸擦干净了，捋了捋头发，保持最后的仪态。
这期间，林知韵瞪大眼睛，盯着宁曦看，“姐姐，你的眼镜好好看！”
宁曦想起来问，“他们是你家人吧，带你回家的？”总归要负些责，免得发生什么不明原因拐骗事件。
林知韵说：“我认识他们，这个是万叔叔，他对我很好。”
宁曦放心地“哦”了一声，不再跟他讲话了。
要被带走时，林知韵还在回头看宁曦，留恋不舍，“姐姐，我要回家了。”
这小模样太勾人心软了，宁曦弱弱地摆摆手，“好啊！快回去吧。”
万大叔回头看了看宁曦，还有桌子上的两碗面，明白了什么，客气说：“谢谢你，小姐。”
“那个，不谢。”宁曦礼貌起身，心里多了一个主意，她指了指桌子上的面，“我以为他也要吃，点了两份面，他一口都还没吃，太浪费了。”
大叔温暖亲和一笑，对老板娘说：“不能浪费，打包，我们带走，谢谢。”
宁曦有些意外，试探完毕，这些人果然是好修养。老板娘见机行事，干脆利落地将面装在打包盒里，一个年轻男人付了两碗面钱，几人离去。
“这些有钱人还挺懂礼貌！小姑娘，我把面钱退给你哈，两碗26元。”
宁曦穷且不在乎地说：“不用，阿姨，你退我一份面钱即可，我不亏，阿姨你也不算赚，毕竟，我们带进来这么多雨水，还得辛苦你拖地了。”
老板娘大加赞许一通，最后又说：“姑娘你以后还来吃，这个店只要开着，你都是八折会员。”老板娘许诺了长期优惠，这让宁曦觉得法律人还是可以靠专业吃饭的。
外面雨声缓慢了，宁曦开伞，重回雨中。黑云散去，街上车和人都很少，世界萧淡了几分。
雪，今天的经历好奇怪！
咋？幸运地被雷劈了？
宁曦发了语音过去，“雪，我刚刚捡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宝贝少爷！”
段凝雪一串问号，宁曦说：“真的！长得可好看了，跟胡歌不相上下。”
段凝雪那边沉默了会儿，才发过来一条闪亮的消息：明天开庭的材料我帮你准备了。
正当宁曦感激涕零的时候，那边又发过来一句，乖，去医院看看，是不是刚才被雷劈到了。
宁曦内心吼道：我就是捡到谁家少爷了。少爷他神思游离在正常之外，但颜值绝对压在世俗之上！奇奇怪怪，可可爱爱。
5神仙小哥
早高峰，地铁上人太多了，上上下下，挤来挤去。宁曦假装自己是块没感情的小饼干，半眯着眼养神，任由人潮涌动。
手机在包里震动，宁曦很艰难地撇出一个掏手机的小空间。有人发红包。
段凝雪微信说：妮儿，刚在官群里抢到五块钱，分你一半去吃早餐。
宁曦笑嘻嘻地收下。有友如此，何患贫穷。
手机还没放回包里，又有消息弹出。宁曦瞄了一眼，简单而有力地回复收到。
从地铁口出来，夏日阳光热烈，大地人人忙碌。市中心高楼林立，仰之弥高，让人多少会生出疲燥退却之感。繁华都市的一天开始了。
电梯口排了很长的队，好在宁曦挤上了一趟。电梯在15楼停下，宁曦先一步到了仲裁委。不是第一次来了，她做了登记，取了号，找块地方坐着排队。
办事大厅里年轻人居多，都是像宁曦这样年龄的，一脸胶原蛋白，一脸的年少迷茫。宁曦懒懒地扫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关注点，就戴上耳机听新闻。紧追实时动态，是法律人必备的基本素养。
有人主动过来，坐在她旁边，宁曦忙挪了挪包，让出一些位置。
“你好，你是24号啊！我同事多取了一张号，把这个19的给你用吧。”那人主动搭讪。
宁曦看了看他，大约是同龄人，一张厚实的脸略显沧桑，带着副黑框眼镜。他递来一张号，腕上带着块闪亮亮的手表。但他皮肤粗糙，手指粗短，跟手表不太搭。
宁曦没有接，客气微笑道：“谢谢你！但是我的同事还没来，我刚好在这里排队等他。”
那人笑了笑，掏出手机，“你是律师吧，我也是。加个微信呗。”
他眼睛里的意图很浅薄，自负、无聊.......
宁曦瞬间明白了他搭讪的目的，无非是颜值。哎，难道我是看起来就像傻白甜吗？
二维码不怕尴尬地在眼前晃悠，宁曦职业假笑，但够温柔优雅，“不好意思，工作微信，除了添加客户，发送有价值的信息外，其余不加的！”
仙人掌体质，要怼一切无聊、还来烦她的人和事。
宁曦起身，笑容一秒消失，长腿大步，意气风发地向大厅门口走去。
李焕已经到了。三十岁的年轻律师，神情稳重，穿着得体，迈着大步而来。宁曦接过他手里的案件材料，听他说：“我去打个电话，你先去登记。”
“好嘞！”宁曦反应迅速，动作麻利地接过李焕包里的身份证件。
简短对话之后，各自行动。云市的每个人都像牟足了劲儿的发弦，无聊消费时间，只会让自己提前被淘汰。宁曦轻车熟路地筛选、整理案件材料，快速浏览案件信息。
手机振动提醒，已经到24号了。宁曦收好材料，快步走到前台，简洁有力道：“你好，需要立案的有两宗，这些是材料，复印件，各两份。”
“好的，请您先填表。”有人递来两张登记表，那手指修长干净，声音也很轻柔。
宁曦抬头，入眼是一张年轻小哥的脸，不是很惊艳，但是好看舒适，眉毛乌黑，眼波温和良善，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整个人很温柔的感觉。
宁曦双手接过，对他笑，“谢谢！”
“不谢。”他一直微笑着，这次笑得有些深，是春风拂过心头的感觉，惹得宁曦心思跳跃了几秒才收了收心思，开始填表。
写到一半，笔没有墨水了，那人及时递来一支笔，“不好意思，用这支笔吧。”
宁曦也笑，“谢谢小哥哥！”
关于小哥哥这个称呼，是宁曦对那种好看男孩子的叫法，虽然这个称呼被段凝雪吐槽了多次，但宁曦乐此不疲。那些一眼让人心生好感的，就应该叫小哥哥嘛。
小哥哥笑起来很好看，“不谢。”周围有些嘈杂，他却是难得的安静和有耐心，看着她填表。
“这里也要填具体数额吗？”宁曦指着一栏，略显为难。税改价、增值税、逾期利息、银行LPR，果然，每宗案件都难逃这些数据的计算。
她常常想，如果可以不当会计师，那她该有多快乐！
小哥哥嗓音清淡道：“要的。需要计算机吗？”
如此贴心，宁曦点头，本着严谨的态度，“不好意思，我得重新计算一遍。”
他取了计算器递给她，得到她感激的微笑，心头轻颤。这是个清爽美丽的女孩子，她翻起白色衬衫袖口，手腕白皙美好。
宁曦长指飞动，认真又快速地填着空格，不难看出她是个聪明干练的。
李焕过来的时候，宁曦已经填好表了，直接拿给他审阅。等他说没什么问题，宁曦就整理所有的材料交给前台小哥。
宁曦有看到他的工作牌，温炎冰。温和、文艺，是很符合他气质的名字。
如此，宁曦就特别想来仲裁委办事。
6阿曦
十点左右，仲裁委的业务迎来高峰期。人多事杂，前台做登记收材料的工作人员才有两个，比起温炎冰的有条不紊，旁边那个叫郑海的显得暴躁和不耐。
“你这不行，太乱了，拿回去重新排序吧！”郑海直接把材料给人塞了回去。
来办事的人也是个急脾气，差点儿没跳脚，“我的材料哪里乱了，你根本没看！”
一言不合，两人开始言辞激烈，引得大厅里的人都看了过来。李焕见状，好像是怕那边两人打起来似的，伸手拉了宁曦靠后。
宁曦抬头看了看他，轻松一笑。
温炎冰上前拍了拍郑海，让他冷静，然后对那人说：“这位律师，我同事是个急性子，他只是想尽快帮大家办理好业务，没有别的意思。所以，也请你冷静一下。等我看完手头上的这一份，就来给你做登记。趁还有几分钟时间，请你再整理一下材料，节省大家的时间，可以吗？”
争执的两个人这才做罢。温炎冰回到原位，继续看材料。他每页都看了一下，很认真，认真的样子更好看了。
宁曦舒心地看着，她喜欢这样好脾气的小哥哥。只是看着他，就让人觉得心静。
李焕手机一直在响，见宁曦完全可以自己来，很放心，“小宁，我去接个电话。”
“好的，李律师。”李焕是团队的主办律师，他平时很严肃，所以他在旁，宁曦少不得要紧张。看他出去了，宁曦放弃表情管理，开始正大光明地傻乐。
生活尽是难言之苦，何必让自己快乐些？
温炎冰抬头问她，“有财产保全书吗？”
“没有！”
“这个案件你们要申请财保吗？”
宁曦看着他的眼睛，心里软软甜甜的，答道：“要！”
温炎冰轻轻一笑，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沓文书模板，递给宁曦填写。他去抽笔，宁曦也去抽笔，两人很有默契地锁定了同一个目标，手指相撞，温炎冰握住了宁曦的手指。
那种柔软的感觉蔓延至心里，四目相对间，心神微晃。温炎冰忙松开了，“不好意思。”
他腼腆地笑，脸颊微红。
“没事儿——”宁曦也笑了，呆萌可爱，这是什么神仙小哥啊！她自己抽了笔，然后认真填表，然后递给温炎冰，“可以吗？”
温炎冰必定已经很熟悉了，浏览一遍，笑道：“可以啊！”然后，又说了一句工作之外的话，“你字真漂亮。”
宁曦：“.........”
后来，宁曦总结她感受到南北最大的差异便是，她在北边一直被各种敲打提醒要练字，到了南边，一直有不同人会夸她字好看。这事，科学解释不了。
宁曦问温炎冰什么时候恢复网上立案操作，温炎冰看了看她说：“快了，到时候公众号会通知的。”
宁曦假装想了想，也不是那么开心地笑，“其实，线下办理也挺好的。”
温炎冰好像明白她的意思，心照不宣，抿嘴笑了。
李焕过来，宁曦跟他说做了财保。李焕查看了所有的信息，确认一遍，签了名。
宁曦想帮他提包，被拒绝了，“走吧。”
李焕说他下午要去顾问单位，让宁曦独自回律所。宁曦跟着他走，应着话。走一步，离身后面的神仙小哥远一步。
不知怎的，宁曦能感受到他温和独特的目光随行。
四周音色嘈杂，都没入她的氛围里。穿过大厅，宁曦走到大门口时，听到有人叫，“阿曦——”
宁曦惊喜回身，看都温炎冰拿着一份文件，穿过重重叠叠的人向她而来。他跑到她前面站定，情绪融化开来，他的眼睛明亮有神。
这个温暖明亮的大男孩，站在她面前了，又显得几分不必要的客气，礼貌道：“宁律师，你的文件落下一份。”
宁曦看着他笑，接过，道谢。温炎冰这次笑开了，露出小白牙一排，很可爱。
宁曦问他，“你刚才叫我什么？”神情期待，笑意盈盈。
温炎冰面上敛了笑容，眼睛里的笑意不减一分，他说：“宁律师。”
她穿着一件白色雪纺衬衫，轻灵飘逸，浅蓝色半身裙，整个人知性优雅。不失律师的专业气质，又十分少女盈盈。
温炎冰递给她文件，宁曦轻哼一声，从他手中接过，“我才不是律师呢！”
温炎冰看着他，宁曦歪着头，调皮一笑，“你叫我律师，被人听到，可是会去律协举报我的哦！”
她也就上个星期才挂上证，现在还没拿到律协发的实习小蓝本，哪有资格叫律师。况且，他叫宁律师不好听，没有他追过来时叫得好听。
温炎冰也笑，她那笑容里分明是在问他，你怎么不叫阿曦了？我很喜欢。
人来人往，不可久留此刻。宁曦说：“我要走了，再见。”李焕已走到前面去了，她告别温炎冰，跑着追了上去。
情绪浮华，转角处，宁曦回头，人影交错里，四目平稳相接。
宁曦招手，叫道：“谢谢你，阿冰。”
她这一笑很是温柔美丽，温炎冰怔了一下，心突然跳得快了，“再见，阿曦。”
7雏菊
早上，宁曦到岗时发现桌子上有早餐，段凝雪还没来，但李焕已经到了。
“李律师，谢谢你帮我带早餐。”
律所的办公格局是大律师拥有独立办公室，宁曦这样的小兵都坐在外面的卡座。李焕的卡座在另一排，他和段凝雪坐在一起。宁曦入职晚，座位就远些。
那边李焕在看书，听到后摆摆手，没有回头。
密码锁滴滴作响，宁曦开了大老板陈耐律师的办公室，倒掉隔夜茶水，煮了新茶泡上。打开窗子通风片刻，关窗开空调，顺带整理一下桌子上的文件，笔和水杯归位。最后叫保洁阿姨过来，清理一下垃圾。
经过李焕的位置，宁曦轻车熟路地顺走他的水杯，去茶水间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给李焕泡了红茶。
保洁阿姨在打扫卫生，见到宁曦就笑道：“早啊！”
“早，阿姨！”宁曦也笑。
“今天真漂亮啊！化妆了！”阿姨很会欣赏，那种夸赞的语气让人得意。
李焕在看一叠厚厚的案卷材料，水杯回归原位，他说谢谢，依然没有抬头欣赏一下仙女颜值。毕竟单身了三十年的人，都是凭借实力单身的。
早上九点多，同事们陆续到了，互相打招呼。三个团队的人都坐在这一片，当然，除了李焕，所有人都发现宁曦的美丽。
团队大老板陈耐都多看了宁曦两眼，夸道：“小宁，今天漂亮！”
宁曦乐得跟朵花似的，收拾好自己的桌子，抬头看到姗姗来迟的段凝雪。
自从宁曦加入团队，段凝雪就不再是团队最卑微的人了。给大老板端茶递水、收拾办公室的活都交给了宁曦，段凝雪不会特地提前来上班了。
“吃饭了吗？”段凝雪问。
“吃了，李律师给我带的早餐，还有一个鸡蛋，给你。”
两人很有默契，话一搭上就知道对方的情况了。
段凝雪的确是迟到了，没吃早餐。不过，她倒是开始奇怪，“咋？今天啥情况？”
宁曦心领神会，撩了撩头，“我以后，每天都要这样美美的。”
段凝雪不信，皱着眉头问，：“怎么又不想报复社会了？这个世界又配得上你的美丽了？”
宁曦哼一声，表示傲娇。
办公室里键盘声持续地响，大家各自忙碌着。过了会儿，行政小姐姐叫走了李焕，陈耐也出去了。
宁曦想知道是什么事情，张望了会儿，段凝雪滑动椅子过来，“妮儿，你一直笑什么？”
“没有啊！”她是心情不错，但也不至于一直傻笑吧。
“就是一直在笑！说，什么情况，今天竟然还打扮？”段凝雪眼神拷问。
气氛烘到这了，老板又不在，不八卦可惜了。宁曦捧着脸说：“雪，我想要恋爱了！”
温炎冰的那句阿曦，真的好甜，点燃少女心。
段凝雪神情凝重，捏过宁曦下巴，细细打量，宁曦问：“干嘛？”
“嗯，都长痘了，是缺个男人！”段凝雪啧啧道。
宁曦打掉她的手，“猥琐！”
“你不猥琐！下大雨，你说你捡个大少爷，去仲裁委，你又遇到了神仙小哥。一天一个，遍观整个律所，渣还是你渣！”
宁曦解释说：“我真的......就捡到了嘛！这么高，皮肤超好，眼睛布林布林的........”
剧情莫名，不贴合现实，段凝雪不信宁曦说的话。
确实有些电视剧色彩，要不是林知韵那让人不舍得忘记的颜值，还有她昨天去吃面，老板的确给了她八折优惠的话，宁曦自己都怀疑捡到林知韵，那只是大雨中的一场梦。
可那不是梦。宁曦拿起那副粉色大框眼镜，她那天戴上后把林知韵看得那么真实清楚，林知韵还说她的眼镜很好看……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宁曦预感，他们还能再见。
高跟鞋踩地的节奏声响起，宁曦回头，看到来人是妆容精致、穿搭干练、走路有风的刑律师。
她手里抱着一束小雏菊，段凝雪笑着问：“刑律师怎么又走小清新风了？”
刑律师红唇笑开来，“哪里是我的？前台放的，我给捎带过来了。”宁曦没想到她的目光会落到自己身上，“小宁，有人送花给你。”
“啊？”宁曦一脸懵，刑律师说：“接着啊！”她才忙起身从女神手里接过。
“有人送小宁花啊！”
“谁啊？”周边几个人，也看了过来。
“帮人带花，手有余香。”刑律师优雅一笑。
“可是......谁会送我花？”宁曦小声嘀咕。
“娜娜说是花店的人送过来的。”娜娜是律所行政前台之一，刑律师送花到物主手里，打趣一句，“小宁，看你今年命犯桃花哦！”然后，踩着高跟优雅离去。
花束上面有个卡片，只画了一个笑脸。慢慢回忆搜索，宁曦脑中逐渐浮现出那天在大雨里捡到的大宝贝，他笑得和这卡片上的橙色笑脸一样可爱。
“谁送的？”段凝雪也凑过来看，宁曦捏着卡片，忍不住的惊喜，“雪，这是他送我的！就是我捡的谁家少爷！”
段凝雪也认真起来了，“真不是扯谎的啊！”
宁曦哈哈大笑。都说路边的男人不能捡到，轻则李狗子，重则傅大锅的，但是她捡了，是可爱的那款，还送花给她。肯定就是他了，不会有别人了。
“这谁给他画的啊？还是他自己画的，真的神似他啊！”宁曦喜形于色，表达感情热烈。
段凝雪托了托她的下巴，“妮儿，收敛着点吧，双下巴都笑出来了。”
“我哪有双下巴！”宁曦看了看其他几个纯吃瓜的人，噤声，偷乐。
热闹刚消退，李焕回来了，看到宁曦抱着花，问她，“谁送的？”
“是.......”宁曦突然觉得无从回答。她和段凝雪无话不说，但对别人却无法说明那一场雨中相遇和此刻美丽的鲜花。
段凝雪开完笑道：“哪能告诉你？看到没，妮儿多抢手啊，你再不行动就等着角落里哭去吧！”
李焕别有意味地看了宁曦一眼，这一眼，让宁曦警觉了几分。
过后，宁曦对段凝雪说：“雪，你不要再开我和李律师的玩笑了。”
“咋地，你又不喜欢他了？”团队只有宁曦和李焕单着，不仅段凝雪多次有意戳和两人，其他人也默认他们两个是一组的。
“只能说是好感，咱们团队的人我都喜欢啊。”要说喜欢李焕，那真的谈不上。他不是宁曦的理想型。
“狗不狗吧！都说了没事不要看那么多小说，现实点，人家不是你的理性型，也是很合适的人选好吧。”
宁曦摇头，认真说道：“我在等待爱情。”
爱情太虚无缥缈了。
段凝雪使劲戳了戳她，“不跟你说了，我下午还要去开庭呢。”
8中标
团队只有宁曦和段凝雪两个女生，李焕惜字如金，另外两名男同事吴清辉和唐少君话也不多，所以，段凝雪去开庭了，就没人跟宁曦讲话了。
手机接连震动几下，宁曦暂停笔记，捞过手机看了一眼，顿感疲惫，求大家放过我！
要不是宁曦做了律师，才不会知道大家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家里的亲戚、同学以及同学的同学就没消停过，什么闹离婚、买东西被骗、租房被中介骗、买到劣质产品、小孩在幼儿园打架了.........
甚至是遗忘多年的同学也来主动跟她聊天了，但是，他们毫无例外地都是来榨取她的法律智慧的。
明明很多事情需要别的方式解决，法律只是最后一道防线，但每个人都习惯性地要求别人，要从她这里得到一劳永逸、百利无害的答案。
宁曦最真实的回答是：法律维权成本太高，建议硬核解决。谢谢。
谁又知道，宁大律师她自己也是被日常法律问题难住的人。比如，她昨天晚上去买水果，拣选时被水果枝叶戳流血了。这是不是可以归因店家没有尽到对消费者基本的安全保护义务，水果店老板要不要做赔偿？
宁曦伸出贴着创可贴的手指，再想不出来，伤口可都要愈合了。
她本来在整理团队积压的案卷材料，思路被打断，一时也忘记到哪一步了，索性偷会儿懒。百无聊赖之际，微信提示说有新邮件。
宁曦懒懒地打开，没想到开头几个字就惊到了她。按捺住激动情绪，她屏息凝神，快速浏览邮件的全部内容。确定之后，再也忍不住欢呼，“太好了，中标了！”
正好段凝雪开庭回来，嘿嘿笑道：“咋，这么想我？一看到我都高兴成这个样子了。”
宁曦忙拉着段凝雪看邮件，“雪，中标了！红山那个两百万的项目！”
红山派驻项目，是宁曦和段凝雪负责的标书制作，两次竞标陈耐都带上了宁曦，现在接到中标通知的瞬间，宁曦成就感和欢喜感爆棚。
“妮儿，你真是我们团队的吉祥物啊！从来没中过标，投那么多都没中，你一来，就中了！”段凝雪也很开心，要去告诉陈耐。
“等下，雪，我要跟你明确一个事实.........”
宁曦看着段凝雪，认真且担忧道：“那标书上写驻点人员是：李焕、段凝雪、宁曦！”
“我不去！”段凝雪直接否决。
派驻属于非诉项目，除非立志要做非诉项目，否则这对一个成长中的律师而言，除了体验生活、消磨时间，并没有什么好处。
宁曦已经开始皱眉了，很担心，“李律师是团队的主办律师，肯定不会去，你已经执业了，只有我，我很危险。”
陈耐是执业超过五年的律师，他名下可以挂实习律师证，但宁曦来的时候，陈耐名下的实习名额满了，宁曦只能把实习律师证挂到了别的团队律师名下。
她不是陈耐的关门弟子，那岂不是陈耐想推她出去就能放心地推出去了。
宁曦心中担心，但还是和段凝雪一起打印了中标通知书及相关材料出来，两人敲门进了陈耐办公室。
“陈律师，有个好消息，咱们团队投的红山派驻的非诉项目中标了。”
“是吗？”陈耐倒是平静，写完最后一行字，放下笔，才笑了，“好啊！竞标那天，一切非常顺利，我就预感到我们能拿下这个项目，果不其然！”
宁曦说：“陈律师，中标通知书的邮件我已经转给您了，还有招投标文件里对咱们的要求，我和雪重新梳理了一遍，在这里..........”
陈耐浏览了一遍，对两人说：“时间很紧了，那咱们抓紧行动起来吧！”
项目是经过前期很多努力竞争来的，利润非常可观。接到中标通知，陈耐即刻要召开会议。
段凝雪去找行政借会议室，宁曦通知团队各人。开会前，两人最后碰头说话，宁曦问段凝雪，“二老板回来了吗？”
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段凝雪说：“没有吧，都不见她在群里回消息。不是说，她这个星期不在云市，估计这两天赶不回来。”
宁曦想，最好是项目开始前，二老板都不回来，否则，那可有的折腾了。一人作妖，累死三军。
陈耐坐在主位，李焕、吴清辉和唐少君坐在左侧，段凝雪和宁曦坐在右侧。段凝雪从冰柜里取了葡萄汁来，宁曦负责把大家的杯子添满。
不过，会议没有开多久，因为目的明确只有一个，摒却不必要的流程语言，陈耐直奔主题。
“下周一就要上岗，时间很紧，这样吧，小宁，去写招聘信息，招人。凝雪去借会议室，这两天面试新人用。李焕出面试题，到时候，你和小宁把关初面........”
虚惊一场。非诉项目肯定要招聘新人去做的，宁曦他们还是一切照旧。
团队成员吴清辉问：“陈律师，小宁，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我可以加班做出来。”
陈耐说：“没事，小宁自己就可以。”
宁曦虽然年纪小，工作经验不足，但陈耐看中她的聪明和独立，所以，很多事情都交给她去做。
宁曦乖巧笑笑，对吴清辉道：“谢谢吴律师。”做为团队年纪最小、资历最浅的人，职场该有的谦逊和礼貌，她必须做到位了。
宁曦很快拟写好了招聘信息，发段凝雪检查无错别字和格式的错误后，再请陈耐审核。
金刻是云市数得着的大律所，招聘信息发布后，不断有电话、手机打进来，求职者众多。宁曦一一登记，做好安排。
两个多月前，宁曦还是打电话的求职者，现在混成面试官了，这个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喂，你好，这里是云市金刻律所陈耐律师团队，我是宁曦........”
作为团队的文秘和联络员，这是宁曦张口就能背出来的开场白。
这次，对方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声，不按套路出牌，他说：“宁律师，你好。上周一你在云市仲裁委申请了一宗案子........”
原来是仲裁委的工作人员打过来的。
宁曦认真聆听，在笔记本上记下重要信息。
“好的，谢谢提醒，我会通知当事人按照要求重新缴费的。如果缴费成功，是可以在网上查到的吧？”
“可以，到时候你这边也会有短信和邮件通知，请注意查收。”
“好的，谢谢。”宁曦说完，要挂电话的时候，两边都沉默了几秒。
对方嗓音清和，一如其人，心中的猜测生出美好的幻想，宁曦小声问：“你是......阿冰？”
电话那边，“你好，阿曦！”
彼此未相忘。
阳光蓦然多彩，落在桌面上、手指上，宁曦打开镜子，看到镜中年轻美丽的面孔笑了，“你好，阿冰。”
有些人，一眼生好感，说说话就能念念不忘。丘比特射箭了，宁曦想，她也中标了。
9面试
宁曦和李焕负责面试新人，去做红山的非诉项目。
面试题是宁曦设计的，彩笔标注，条理清晰。李焕扫了一眼，说：“可以。”
李焕，是那种典型的闷声发大财、惜字如金的人。好在他从不端架子，真正接触久了可以发现他没有面上的那么严肃。
毕竟是团队主办律师，话语主导者，这个主次地位宁曦还是分得清的。所以，场地摆布妥当，她先请李焕移步进去，听他说：“可以开始了。”然后才出去叫新人进来。
会议室陈设的有大屏幕，光屏上清晰地映出两人笔挺的坐姿。李焕和宁曦都是黑白正装，端庄得体，气场满满。
第一个进来面试的女生，相貌普通，个子不高，长卷发，打扮得挺讲究。
“宁律师，请问这位是？”面试者小心翼翼地询问李焕。
宁曦意识到要先介绍一下李焕，“这是团队的主办律师，李焕律师，你叫他李律师，叫我宁助就可以了。”
先前带她进所，领她去做笔试题时，宁曦就跟她讲过，自己不是律师。现在又解释了一次，但这个女生还是非常客气，一直用敬称，微笑，“李律师，您好！宁律师，您客气了。”
“坐吧。”宁律师淡淡一笑，不想再争称呼的问题。
半分钟过去了，李焕没有要开口问问题的架势。
宁曦只好认真而温和地当起了面试官，“你好，非常开心你能来参加金刻陈耐团队的面试，刚刚是笔试环节，现在我们开始面试问答。首先，请你先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李律师，您好，宁律师，您好，我叫王茗，29岁，云市大学研究生毕业........”
王茗介绍了自己的基本情况，几句话后，就谈到了父母早年离异，她跟着母亲生活。母亲经商，家业很大，她是妥妥的富二代。
家庭背景介绍得很详细，听得出王茗以母亲为骄傲。她话很多，有些拎不清的感觉，喋喋不休。
宁曦看了看李焕，他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好自己出言打断了王茗，尽量温柔地问：“你是去年通过的法考，证拿到了吗？”问问法律职业资格证，试图把跑偏的面试题拉回正道上。
王茗职业微笑，看着宁曦答道：“宁律师，我的A证已经拿到了，今年三月份拿的。我没有在云市考，因为我去年有一段时间在……”
每个问题都能答出长篇大论、轻重不分，宁曦内心已经有数了。从她简历上挑了几个点，适时打断她，问了些问题。
期间，段凝雪端了茶水进来，王茗起身接过水杯，微微鞠躬，“谢谢您。”
段凝雪大大咧咧的，笑道：“没事，你坐，你们继续。”
王茗没坐，又跟段凝雪说谢谢，还要帮段凝雪倒茶，搞得段凝雪挺不好意思的，好像她的到来对面试造成了极大的干扰。
段凝雪和宁曦对视一眼，得到快撤的信息后，就要出去，王茗抢先帮段凝雪开了门，十分客气地请她，“您慢走。”
段凝雪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简历上有写王茗接受过正规的礼仪培训，可她现在是来律所面试，真的没必要这样客气。宁曦还是喜欢不卑不亢，有一定独立性的，像王茗这样不分场合的客气，让人觉得有些假。
“我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优秀的律师……”
这句话点亮了宁曦的小脑袋，她忙问“工作内容介绍我昨天已经发到你邮箱里了，你之前也有打电话问我，这个项目至少为期一年，如果明年续签成功的话，那就又多一年，需要派驻这么久，你觉得这跟你的职业规划有冲突吗？”
每个优秀的律师都需要在大量的诉讼实务中成长，而红山派驻工作是非诉，时间还长，这很不利于律师的成长，甚至可以说是在浪费宝贵的时间。
但令宁曦意外的是，王茗态度肯定地回答道：“宁律师，谢谢您给我介绍得这样详细，我都知道了。我愿意听团队安排，我看工作地点了，离我家特别近，我想，我一定能坚持得到最后。”
宁曦问李焕，“李律师，我问完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李焕这才抬头，看了看王茗，“下周一能到岗吗？”
王茗立刻点头，肯定道：“能！”
李焕看着宁曦，说：“我也问完了。”
早料到李焕不会问什么，宁曦提前准备好了提示卡，对着上面念道：“好的，那今天的面试就到这里吧，最迟明天我将会以电话、短信的方式通知你今天的面试结果。请保持联系。非常感谢你的参与。”
言语流畅，吐字清晰。李焕侧目看了看宁曦，觉得她这个样子很有趣，就笑了。
宁曦没有注意到这个万年难得的笑意，倒是王茗，以为李焕在对她笑，“谢谢。”对着李焕鞠躬，又对着宁曦鞠躬，惊得宁曦立马起身，“我送你出去。”
王茗说：“不用，宁律师，我自己走就可以，您不用麻烦。”
她还是抢着开门，然后一定要求宁曦先出去，“宁律师，您先请。”
宁曦想跟她一起出去，但她坚持要宁曦先请，没办法，宁曦先一步出了，心想，谁说的礼多人不怪，明明很累人。
宁曦送王茗到大厅，又是好一通感谢和您先请。回到会议室，宁曦忍不住吐槽，“好家伙！这也太客气了！”
“我觉得挺好。”李焕说得认真，看着宁曦，等待她的附和。
宁曦说：“有些拎不清……”
李焕却认为是王茗的求职意向强烈，他说：“我们就是要招热情满满的，这样才能做得长久。”
宁曦眼睛转了转，机智地没有接话，试图一笑而过。
“她家庭条件好，不一定能吃苦挨骂，派驻工作就不一样，工资高，工作清闲体面。那里大小领导多，她本身礼节到位，所以，她会很适合。”
李焕很清楚，几乎每个实习律师都要经历加班加不到头的绝望和日常挨骂的痛苦。吃得了苦、扛得住骂的人才有资格成为执业律师。
所以，综合王茗的家庭背景，李焕考虑的点是有道理的。
“李律师考虑得对！”宁曦部分认同。但也没关系，反正她就是个没有原则的人。李焕破天荒地说了这么多话，她不附和不太好。
在宜市经历了两个月的社会毒打，让她性子转变了很多。不顶嘴、不抬杠，宁曦可是发过誓要收敛脾气，做个文静小姐姐的。
宁曦推门出去了。
李焕看到她的水杯空了，拎过茶壶加水，水流细缓入杯，做这个事情的时候，李焕神情很温柔。
10下班
第二个面试者是个男生，中规中矩，没有什么出彩的，但也没有槽点。宁曦问了几个问题，他话不多，但能把自己的意思和思想都表达完整。
宁曦很满意，又跟他确认了求职岗位是红山派驻的非诉项目。
面试者很诚实，“宁助，实话实说，我法本法硕毕业，这个条件是符合金刻的招人条件的。但我现在很需要一份不那么忙，工资又可观的工作缓冲，如果我被录用，我承诺在那里做半年。”
金刻招人的条件确实高，就拿陈耐团队来说，人均硕士毕业。只有宁曦是本科毕业，但因为她毕业的学校法学很强，全国排名靠前，学历也是闪光的。
母校强大的光环罩着面试官宁助，她微微一笑，“谢谢你的坦诚。”
李焕一直没有说话。
两场面试结束，宁曦整理了材料，去跟大boss汇报之前先问了李焕意见，“李律师，今天上午来面试的这两个，咱们怎么选？”
李焕略略想想，说：“第一个女生挺好的，可以留下。”
原来，李焕是敲定了人才会发问的。他不问的，就是不满意。
这跟宁曦想的不一样，她很中意那个男生。他的逻辑思维要远胜于王茗，重要的是他很坦诚，有一说一，宁曦喜欢这样的性格。
王茗废话太多，礼节太过。宁曦不敢苟同，弱弱一句，“可是，李律师，你不觉得她太客气了，让人觉得客气得有些假？”
李焕起身，看着她说：“咱们要选的是驻点人员，要的就是礼貌礼节做到位的人。我看那个女生挺好，有礼貌，脾气软。”说着，收拾了东西，绕过宁曦先走了。
宁曦反应了两秒，觉得自己有被内涵到。
“李律师的意思是，我脾气不好，不够礼貌了？”
段凝雪嘿嘿笑，“挺会对号入座的，对啊，那还能说谁呢？你还记得你刚来时，直接叫人家李焕吗？我还得叫李律师呢，你上来就叫人家名字，是不是der？”
宁曦解释说：“真的，我之前的那家律所，所有人都要叫名字，大家平等相处。我叫我指导律师，还叫他名字的。哎呀，先不说这个了，我是真的觉得这个女生不行，她的思维总是跑偏的感觉，废话太多了.........”
段凝雪看到了重点，“有钱啊！她背的是LV，看看人家，金耳环，大钻戒，你看看你.......剩这两张纸，你又带回来了。”
“节约用纸，请向我学习！”宁曦很骄傲。
“听出来她很有钱了，但是品味不咋地，衣服配色太乱，配饰也俗。”
日常穿搭，怎么都行。但今天从面试着装、谈吐上来讲，王茗都偏离了法律人的轨道。
段凝雪伸手勾宁曦下巴，玩笑道：“咋，宝贝儿你这是吃醋了吗？为什么老李挑的人，你这么反对？”
眼看段律师这个流氓的样子，宁曦瞬间觉得自己不满意的点可能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下午来的面试者，简历都很精彩，让宁曦觉得自己经历平平，不配当面试官。
第一轮面试结束，宁曦最中意的两个人，果然跟李焕的都不一样。为了尊重大老板陈律师，李焕和宁曦选了五个人进入终试，请大老板最后定人。
面试到下午六点，宁曦讲了太多话，也是很疲惫。段凝雪帮她点了外卖，两人坐到休息区吃饭。
“李律师又不说话，都得我问，尬聊也是我，最后，我又不能定人，当然累了。”
段凝雪正经了些，“怎么三个都招了女生？好相处吗？”
段凝雪的担心非常有必要，宁曦又不是不知道女生宿舍的复杂关系，“我说了招个男生嘛，肯定关系比较融洽的，李律师不听，哎！”
又过了一会儿，段凝雪突然想起一件事，“等等，妮儿，你今晚不是约人了吗？”
宁曦猛然醒悟，寻找自己的手机。半天没看手机，果然错过了很多消息。
“我小哥哥，我们约了八点来着，这都七点二十了，不行了，我不吃了，我要回去收拾收拾，走人了。”
工作收尾完毕，已经过了八点了。好在律所地处市中心，约会的地方距离这里不远，打个车，很快能到。
“下班啦！”宁曦欢呼一声，抓过包包，迅速收拾东西。
旁边的虞贯皱了皱眉，带着批评的语气，“律师有下班这个说法吗？律师除了必要的睡觉时间，就应该都是工作。好的律师，字典里怎么能有下班这个词汇？”
宁曦还是太年轻，她“啊”了一声，还没想到怎么怼回去，神情呆怔。
虞贯是独立执业的律师，日常喜欢评判什么。他的话语量并不比王茗低。这不，宁曦要下班，都得被他说一下。
段凝雪见宁曦语噎，袖子一撸，过来说道：“律师怎么不能下班？是大老板和你这样的独立律师才不会下班好吧，我们就是一个授新律师，到了下班点就该下班，请遵守劳动法的规定。”
宁曦竖起大拇指，很狗腿地附和说：“对！”
段凝雪平平无奇回怼小能手。自己疯狂去吧，我们不奉陪！
虞贯被怼得哑口无言。
段凝雪故意又说：“我也要下班咯。”两人相视一笑，满是得意之色。
旁边几人看着这场热闹，各自笑着。突然，大老板在办公室叫道：“凝雪进来！”
三人一惊，听大老板这语气，风向转变了，这下换虞贯得意了。
“她毕业没多久，年纪小，不成熟就算了，你呢，你几岁了？怎么一说不工作，不干正事，你们两个总是一拍即合！”
“你手上这么多案子等着开庭，为什么不提前准备好，是想到时候慌张吗？”
“你已经过了律协的面试，也公告过了，就是真正的律师了，你的言行都必须谨慎了，要树立律师形象……”
宁曦站在外面听着大老板训段凝雪，心里叹息，卑微社畜，不配下班。
团队其他人见状都开启了加班模式，毕竟谁也不想撞老板的枪口。
段凝雪出来，惊吓了一跳，“你怎么还没走？”
“我要等你。”宁曦说。
“得了吧，我还要写个东西，你先走吧，别耽误你约会了。”
段凝雪若无其事，好像刚才被训话的人不是她一样。
宁曦取下包，坐下来，对段凝雪说：“雪，一万个小哥哥也不及你。”
段凝雪挺受用，但嘴上却说：“终于知道你单身这么多年的原因了，你这是活该单身！”
宁曦嘻嘻笑道：“比起得到小哥哥，我更想得到你永远的宠爱。”
“吐了！”段凝雪也终于忍不住笑了。
11约会
八点半，终于等到大老板下班回家。除了李焕，所有人都放松欢动起来了。
段凝雪和宁曦两人疲惫一笑。下班了，解放了，离开律所的这段过程时光总是格外地快乐。
“雪，你什么时候能拿证？”
段凝雪说：“要等六个月后了。”
两人拉着手欢快地路过律所大厅，灯光通明，但前台的漂亮小姐姐早就走了。宁曦感慨，“等我拿了证，我就在咱们律所当前台好了。”
段凝雪说：“你的小蓝本好了没？明天周五，娜娜要去律协，能帮你带回来。”
电梯平缓下沉，空间安静。宁曦叹气，对段凝雪说道：“雪，我觉得我现在对律师证没有什么执念，我只想每天快乐、健康，我想做娜娜的工作。”
“呸！”段凝雪带宁曦重新认清现实，“你知道咱们律所的前台、行政、财务都是开着豪车来上班的吗？人家都是妙龄富婆，来上班就是体验生活的。你呢？你一个穷到吃不起饭的人，配当前台吗？”
贫穷使我不配当前台。但昨天刚发了工资，宁曦也不是很穷了。两个月前她从宜市裸辞，只身来到云市，那时是真的很穷。段凝雪看出她的窘状，什么也没说，只是以各种理由请她吃饭，给她点外卖，送东西。
段凝雪说要去商场买东西，所以，跟宁曦顺会儿路。宁曦心里知道，段凝雪是不放心，想跟过去看看。
所以，谁说职场没有真姐妹，段凝雪简直是天使的存在。
两人下了车，进了商场，装潢时尚，人也很多。段凝雪拉住宁曦问：“你就穿这身去约会？”
因为今天要面试新人，宁曦穿的黑白正装，这样去约会太没有氛围感了。这位姐姐也真是为她操碎了心。
宁曦狡黠一笑，提高手里的袋子，“带着衣服呢，走，这就换上。”
没有小裙子的约会不是真的约会。
明镜映影，段凝雪瞥见宁曦的腿，不得不承认她这身材比例也太好了。一六五的身材却有一米八的气场，段凝雪说：“妮儿，你腿好长啊！”
宁曦拨了拨头发，无所谓道：“主要是裤子提得高。”
段凝雪：“.........”
呵，有颜值有身材的人就是骄傲！
宁曦换了一条墨绿色的半身裙，不规则设计，搭配她的雪纺白衬衫，清新文艺风十足。
段凝雪帮她整理头发，乌黑秀发散开来，标准的初恋女友。段凝雪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我看可！加油，迷倒仲裁委的人，以后咱们律所去办事，能走走后门。”
宁曦笑，“好的，希望我不辱使命！”
走到电梯口，段凝雪回头，看着宁曦进了一家甜品店。
宁曦找寻了会儿，有个男生起身，冲她招手。两人坐下，看不清那个男生的脸，段凝雪从侧门溜进去，要了一杯咖啡，顺便打量了一下坐在宁曦对面的男生。
他应该是和宁曦一样的年纪，头发柔顺覆在额前，面相舒适，不是那种很惊艳的人，但气质文艺、干净，他在跟宁曦讲话，笑起来很好看。
温和，有气质。这的确是宁曦喜欢的类型。段凝雪这才拎了咖啡，放心离去。
妮儿，结束了跟我发个消息，我有个问题想跟你讨论。
宁曦看到段凝雪发来的消息，微微一笑。
温炎冰问：“你还有工作忙吗？”
她迟到一个小时，他却只担心自己打扰到她了。温炎冰开场就这么谦逊，宁曦索性做起了无赖，不轻不重地责备道：“都九点多了，你还希望我回去忙工作啊，你***吗？”
她虽然是在吐槽，神情语气确实温柔可爱的。温炎冰笑，“我只知道能者多劳，你这么忙，一定是因为你专业的缘故。以茶代酒，先敬宁律师一杯！”
宁曦吐了吐吐舌头，跟他碰杯，“那我可不是，我太爱偷懒了，工作不到半年，我就想退休了。”
服务员端上甜品，宁曦惊讶道：“这都是我最爱的哎，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口味？”
温炎冰说：“我看了你的朋友圈，你说想实现草莓自由。”
温炎冰算着她到达的时间，买好了她最喜欢喝的茶，又买了她最爱的草莓甜点。被人在意的感觉太好了，宁曦说：“谢谢。”
温炎冰明朗笑着。怎么会有这样干净纯粹的小哥儿，他笑起来，真的好好看，让人好舒适。
两人喝茶聊天，彼此很坦诚。从温炎冰叫她阿曦的那一刻，那种陌生人之间的隔阂和距离感早就消逝了，繁忙一天，此刻灯光柔和、鲜花芬芳，食物令人愉悦，两人相谈甚欢，像是多年好友久别重逢。
宁曦知道了关于温炎冰的一些信息，温炎冰，26岁，大了她两岁。他是云市人，在云市读书，在云市工作。他毕业后在法院工作一年，今年才到仲裁委的。
宁曦也简单说了她的情况，两个月前她辞了宜市的工作，只身一人来到云市，进了金刻，这个月月初刚挂了证，预计要在云市至少待上一年半，实习结束，拿到律师证再走。
“没有打算在云市久待，或者定居吗？”温炎冰声音一直很轻，他是个很温柔的人。
“因为在这里没有归属感。要是......”她看着温炎冰，有了她牵挂的人，那么，“也不是不会在这里定居。”
温炎冰温和，宁曦活泼。约会总是美好的，云市今晚最美。
温炎冰坚持要送宁曦回家，两人一起去坐地铁。上下台阶、过安检、排队等车，温炎冰很细心，但又不刻意，让人觉得跟他出行实在是一种享受。
到了楼下，温炎冰将蛋糕盒给她，宁曦接过，“谢谢你，阿冰，下次我请你。”
风吹动她长长的头发，柔色灯光里，她的脸美艳艳的。宁曦是那种长相很大方的姑娘，眉黑而长，双眼皮，大眼睛，鼻子秀挺，皮肤白皙，红唇鲜艳。
她笑起来，花朵一样，所以她到哪里，几乎都是小团体的颜值担当。
“阿曦，你很好看。”温炎冰说。他眼睛里漾着温和的光彩。
“你也好看。”宁曦低头看了看时间，掩饰内心的羞涩，“十点半了，你快回去吧，地铁要停运了。”
温炎冰坦诚爱慕之意，他说：“阿曦，很开心，遇到你，你是内心有花朵的人。”
他说她内心有花朵儿，这句话太让人心情开花了。宁曦看着他，和煦春风抚过心头。我的心美丽如虹，浮在云端之上。
12董事长
早上，闹钟还没响，手机来电震响惊醒了宁曦。她迷迷糊糊地捞过手机，那边是李焕的声音，“小宁，跟我去一趟顾问单位，八点半，杜鹃路口苏铁大厦见。”
宁曦松开手机，翻身继续睡。也不知道睡着没有，李焕的声音在脑中回复一遍，她猛然惊醒。
拉开窗帘，天已大亮，八点十分了。洗漱、换衣服，动作迅速，美好的一天，却要忙碌着开始。
高楼林立，电梯上下运载忙碌的上班族。电话声、键盘声，交谈声交织，李焕和宁曦做了出入登记，顾问单位的前台忙迎了过来。
前台小姐姐貌美，而且极尽微笑礼貌。宁曦的挂件掉了，小姐姐迅速帮忙捡起，双手递给她。宁曦想到昨天面试的那个女生，她的礼仪修养不比这里的小姐姐差，适合做行政前台。
行政说唐经理在开晨会，先带李焕和宁曦去了休息室。坐下片刻，李焕就把包给了宁曦，出去接打电话了。
宁曦翻开资料，查询信息。虽然知道李焕会在需要的场合切换律师健谈者的模式，全程应对，很大可能不需要她开口，但她还是想摸摸情况，做个清醒者，而不是简单陪衬。
走廊里响起脚步声，透过磨砂玻璃，宁曦看到李焕已经回来了，在那边跟几个人讲话。
宁曦拿好资料，刚出了休息室，左边过来两个人，“宁律师来啦——”
果然是贵人好眼力劲，宁曦只来过一次，唐经理竟然还记得她。宁曦忙问好，“唐经理，您好。”
走在唐经理前面的是位中年女性，面相端正，姿容华贵，可见年轻时的风采。她的穿着极其考究，肯定是高级定制的。黑色的头发在脑后盘成发髻，双耳带着衣服同色系的靛蓝色的耳环，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她一定是大佬，这个气场惊艳到宁曦了。
唐经理介绍说：“这是我们董事长，今天过来考察的。董事长，这是咱们公司的法律顾问，宁律师。”
宁曦忙问好，“董事长好。”
这个女孩子比照片上的好看，沈锦和认出她来，轻疑道：“金刻，宁曦？”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在这里遇到真人。
宁曦惊呆住了，“董事长，认识我啊？是，我是宁曦。”
干律师这一行，怎么能怕别人认识？人脉资源，是最好的财富，那真是韩信点兵，认识的人多多益善。
但是，高高在上的董事长，怎么会认得她这个凡尘底层人民她？宁曦十分不解。
唐经理也很迷惑，但没问，说不说，看董事长心情。他只笑道：“董事长真的好眼力，宁律师这样是精神的小姑娘，确实让人印象深刻。”
唐经理一句双夸。宁曦礼貌笑笑，带着些不解和崇拜之意看着沈锦和。
沈锦和优雅一笑。
宁曦很有眼色地让开路，请董事长沈锦和和唐经理先过。
沈锦和又看了她一眼，嘴角略有笑意，然后姿态端庄地走了过去。
走到大厅门口，从镜子里看到宁曦在和人讲话。
其实，这个叫宁曦的女孩，沈锦和是昨晚才知道。
那天大雨，林知韵走丢了。万明理带人好一通寻找，终于找到了林知韵，当时就说是有个好心的女孩带林知韵去吃东西了。
后来，林知韵一直念念叨叨地要找姐姐玩。沈锦和不予理会。但万明理一向纵容林知韵，真的派人去找了那天的女孩。
也就是昨晚，林知韵又闹脾气，不肯好好吃药。是万明理拿了照片给林知韵看，他才听话。
听到林知韵欢呼，沈锦和也不禁好奇。
照片上的女孩刷着手机，等地铁，很普通的一个小姑娘，如果说有什么亮点，那就是好看吧。和她一起入镜的人都一言难尽，只有她皮肤白皙，五官清雅。
“妈，姐姐，我要和姐姐玩........”
林知韵眼睛里充满期待，他眼睛里的光彩，让人不忍拒绝。
出事以来，林知韵一直讷讷的，几乎没有那样开心、话多过，被拒绝之后，他又开始闹。
沈锦和以前对林知韵要求很严格，从不放纵他。可他现在病了，她感受的到，林知韵内心一直很害怕、忐忑。
从那场可怕的车祸醒来之后，他就很少说话，也没有笑过。而这个女孩，是唯一能让他开心的人。他的笑容太稀奇难得了。
万明理从旁劝说，要对林知韵宽容些，沈锦和终于从不屑到不忍，但她还是没有答应林知韵。
缘分总是奇妙，没想到第二天，她竟然就见到了那个女孩。
小姑娘满脸的天真美丽，神采奕奕。且她有好心，对林知韵施以过援手，今日一见，沈锦和对她印象很好。
宁曦打了一个很大的喷嚏，谁在想我？
顾问合同续签，又收了两个即将诉讼的材料，可以说不虚此行。宁曦刚封好档案袋，行政小姐姐进来，微笑说：“唐经理，李律师，宁律师，打扰了。这边有个事情，可以耽误宁律师十分钟吗？”
唐经理看了看，得到了暗示，便客气地问宁曦，“不知道宁律师有没有空呐？”
宁曦看了看李焕，李焕也有些懵，接过宁曦手中的档案袋，“那我在这里等你。”
李焕递给宁曦手机，眼神鼓励。宁曦点了点头，跟着行政走了。
公司的办公区域很大，行政小姐姐带着宁曦乘电梯去了楼下，穿过几个走廊，到了一间办公室门前。
她轻轻地敲了敲门，然后对宁曦微笑道：“宁律师，您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有什么需要，您可以随时叫我，我叫静静。”
如此美貌温柔的行政小姐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宁曦点头道谢，行政小姐姐推开门，她走了进去。
空中高楼，阳光贴合着落地窗，平静明亮。办公室里，安静如斯。
宁曦看过去，在等她的人，竟然是沈锦和。
两人再次打了个照面，沈锦和坐在那边沙发上，咖啡以待。
宁曦说：“董事长好。”
“不用拘束，过来吧。”沈锦和神情平和。
小白鞋踩在地毯上悄无声息，宁曦慢慢走近，看着沈锦和的眼睛，有些相熟。
直觉很冒昧地告诉她，虽然阶层永远存在，但也许她和她是有缘人。
13扫码
无话可说，宁曦又问了一遍好，大佬面前，她心里多少有些忐忑。礼多人不怪，此刻宁曦甚至有种拜王茗为师，向她请教礼仪礼仪的冲动。
沈锦和请她坐，宁曦道谢，这才端庄地坐下了。背包取下，挺直脊背，宁曦努力保持好仪态。
茶具精美，咖啡香味飘散开来。沈锦和端给宁曦，宁曦忙说：“董事长，我自己来吧。谢谢”
沈锦和却坚持，眼神示意她不要动，亲自把咖啡放到了她手边。这让宁曦受宠若惊，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听董事长怎么说。
宁曦早上起得匆忙，没时间戴隐形眼镜。可如果不能清晰地看这个世界，那太没有安全感了。对于近视的人来讲，戴上眼镜很多时候是一种应激反应。预感到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在刚才过来的路上，宁曦就翻出了那副粉色大框眼镜戴上。
沈锦和不动声色地打量她，对她说：“宁律师，明天我们公司打算办个员工法律培训会，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参加？我想邀请你做点评嘉宾，大约两个小时，当然，不会让你白忙活。”
宁曦笑道：“董事长，您太客气了。”
沈锦和开门见山，说得很清楚，但宁曦此刻心里好多疑问：为什么开培训会，要请她来当点评嘉宾？还有，这种事情为什么要处在顶端的董事长来跟她这个末端的律师助理来讲？
“董事长，我........我其实还不是律师..........”宁曦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她拥有的是实习人员的小蓝本，不是律师的小红本。这个谎话她不敢，也没必要撒。
“那就是明天能来了！”沈锦和这语气似乎不容拒绝。她端起咖啡姿态优雅地喝了一口，然后看着宁曦。毕竟是事业女强人，气场是无处不存在的。
宁曦沉顿了几秒，索性说：“董事长，非常荣幸你能邀请我来，我本人也非常愿意来学习。但是，这事我不能做主，我得回去跟我们大老板陈律师汇报一下，您看？”
沈锦和说：“我等你消息。”
宁曦心想，你们敢请，我就敢讲，谁怕谁！
沈锦和又说：“咖啡不错，尝尝。”
“谢谢！”宁曦端起来勉强喝了两口。咖啡是段凝雪的至爱，但对宁曦来讲，苦涩难言，她真的不喝。
可是沈锦和的咖啡不能不喝。宁曦控制好表情，假装很喜欢地喝了两口，生咽了下去。
沈锦和是个绝顶聪明之人，瞧得出她的为难，不禁笑了。
“董事长，您还有别的事情吗？”看她大概没有别的要说了，宁曦礼貌告辞。
听到这个事情，李焕表示奇怪，“这家公司跟我们律所合作好几年了，没听说过要做什么法律培训会。”
“那.......”，宁曦犹豫。
“跟大老板说一声，明天让凝雪陪你过来。”
“好的！”
宁曦回去查了公司信息，得知这家公司只是林氏集团名下的一家企业而已。
林氏集团是云市的龙头企业，人工智能、家居设计是他们主打的两大行业，此外还有餐饮业、服装业等其他业务。林氏集团的董事长是沈锦和，网上有关于她的专访，还有参加活动的照片，和真人一样好看，照片都自带王者气场。
这么好的事情，大老板当然同意宁曦去参加培训会，只是没有放段凝雪去。
段凝雪天生是操心的主，不放心，“老陈咋那么放心呢？让你一个人去。”
“那我来云市面试的时候，也是孤家寡人呢？我一个人都敢来闯，现在都闯熟了，去顾问单位而已，他当然放心了。”宁曦说。
段凝雪叹气，捋了捋宁曦的头发，“真的好久没见过你这么der的妮儿了！”
宁曦哼道：“你才der！”
说到der，宁曦还真想起来一件很傻的事情。她中午回律所的路上，遇到一个人，非要她扫码，说是抽奖活动。
那人不停地纠缠，说自己还没完成额定的数量，要被扣掉多少多少钱。跟随、卖惨，宁曦扛不住，就扫了码。
没想到的是，除了扫码，还要填写信息。在那人的忽悠下，进行了好一通繁琐操作，最后竟然抽到了平板。
但高兴不过两秒，那人说平板要自提，在指定的时间，指定的地点。那个地方距离此地十万八千里，而且时限已经快到了。
宁曦白了他一眼，生气了，“请让开！”都是套路，欺骗天真的人。又一次泄露了自己的信息，骚扰电话是少不了的。
宁曦暗自发誓，再在路上帮人扫码，就直播剁手。
毕竟良心有些痛，宁曦主动给段凝雪倒水，然后很真诚地告诉了她，“雪，我昨天在路上扫码，被人骗了，但.........我不小心就写的是你的名字。”
段凝雪没有想象的反应，“哦”了一声，淡语道：“那就巧了，在大石地铁口扫码抽奖对吧，我也遇到了，我写了你的名字！”
本来以为躲过的一劫的宁曦，瞬间就不淡定了，“你为什么写我的名字，经我授权了吗？”
段凝雪“呦呵”一声，“不服咋地，你写我名字，经我授权了吗？”
两人被相同的套路偏，不约而同地写了对方的名字。还在掰扯这事，吴清辉开会回来了。
吴清辉过来跟段凝雪和宁曦说：“有个公益基金会要跟我们律所合作，为表达诚意，律所打算每个人先乐捐，多少都行。我写了咱们团队的名字，每人五十。”
段凝雪问：“这事不应该是大老板做主吗？”
“当时主任就在，别人都捐了，我们团队，不算二老板，大老板，你，小宁，李律师，还有少君，6个人，我转了300，我待会儿在群里发起收款，大家记得支付。”
宁曦：“.......”
“难道你捐你自己的五十，会有人说你的不是吗？你打着团队的名义，还替我捐，你就替呗，干嘛还要我转账给你？”虽然他说得很合理，但这种拉着别人出钱，自己做好事的行为，就是让人很不忿。
吴清辉只是笑，然后在群里发了一段为团队考虑的官方话。大老板陈耐看到，当即给拿出了自己的五十，表示支持。
吴清辉明明可以只捐自己的那份，他拉上整个团队捐了三百充面子，真的很心机。还有，为什么不算二老板，难道老板娘不是团队最有钱的吗？吴清辉这操作，分明是欺负老实人。
宁曦叹气。稀里糊涂地捐出去半张毛爷爷，这对她一个出门不捡钱就算丢的人来说，一天的饭钱没有了。
14蛋糕
天有不测风云，二老板竟然提前回云市了。
所谓二老板，大老板陈耐同门师姐、现任老婆，也就是老板娘。当然，老板娘是不用上班的，这是老板娘专有的快乐。
但老板娘又不甘心做家庭主妇，相夫教子不重要，她立志要开拓自己的事业。如果团队有事情可以搞，老板娘早上比谁都来得早，晚上十二点还能挑灯夜战。夜里多寂寞，所以她通常是惊动团队所有人都要梦中起来加班。如此极端的一个女人。
宁曦这个处于团队最底层的人，首当其冲会被老板娘折腾。果然，老板娘一回来，就拉着她各种瞎忙，要搞红山的项目。
宁曦向她完整地汇报项目情况和派驻人员，“张律师，都已经问过了，那边所下周一我们的人去，有三天的工作交接时间，现在咱们人已经招好了，下个星期过去就是了。”
老板娘谁都不信任，处处挑剔，“我看招的这几个女生啊，怎么都是女生？怎么不着急，咱们不得先给新人做上岗培训吗？还有，安排她们高伙面试了吗？”
律所招新人，除了经过团队面试，也必须经过高伙面试。宁曦说：“雪去问过了，陈律师也跟几个高伙说好了，下周帮我们面试新人，然后就可以签合同了。”
红山项目中标了，这么大的事情没有人特意去向老板娘汇报，这导致她非常不满。现在是看什么什么不满意，恨铁不成钢，好像别人把事情办得有多差一样。
总之，她回来这半天，把宁曦折腾得够呛。
温炎冰发了微信消息，惦念阿曦。但宁曦有机会看手机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宁曦心里苦啊，我能不单身吗？老板娘要背这个锅。
老板娘想要先去红山考察，但她还没有去过。因为宁曦下午必须去顾问单位参见员工培训会，段凝雪也有事，她能指使的两个小兵都不能去了。她不得不作罢。
然后，宁曦接到了一个更不好的消息：老板娘要陪她去顾问单位。
一上午，宁曦连口水都没喝，想着下午出去，终于可以清静了。但老板娘用实力让她体验绝望的感觉。
一路上，老板娘不停地讲解要如何对待客户，讲述各种低端的职场鸡汤。宁曦左耳听，右耳出，就想问一句，你自己做到了吗？
不过还行，老板娘开车载她，她没有付路费。
公司的报告厅很大，能容纳好几百人。设施也先进，老板娘很惊讶，“这么大型的讲座，怎么会请你来？”
宁曦笑笑，“我也不知道。”是啊，大老板都不配来的。
老板娘和宁曦在嘉宾席上坐下，老板娘还没有收起话唠，“小宁，我刚才跟你说的，你要记在心里啊！”
宁曦很认真地敷衍说：“张律师，我都记着呢。”
“你这么单纯，真的不能和段凝雪走那么近，她其实是个心机很重的人........”
这话不是第一次说，所以，宁曦已经懒得跟她争辩了。别的团队的人都看得出，段凝雪对宁曦有一种偏爱，怎么老板娘每次都自信满满地离间二人。她纯属闲得了，可怜宁曦还要应和。
无聊之人，尤其得多，这是生活必要要面对的。
宁曦听一句扔一句，心里预感会有事情发生。果然，培训会刚开始，昨天那个叫静静的行政小姐姐又来叫宁曦。
“张律师，我要离开一下。”得到老板娘的应允，宁曦离开了报告厅。
行政小姐姐带路，宁曦试着问：“这个培训会是每个月都有的吗？”
小姐姐回头笑道：“不是，今天是第一次。”
宁曦问她，“是董事长要见我吗？”
静静笑而不答，领着宁曦乘电梯而上。这次电梯直接到了顶层，下电梯的时候，宁曦犹豫了一瞬，“是去见沈董事长吗？”
静静将手贴在电梯那里，请她先出去，“宁律师，请您放心，是有人想见你，您没有任何危险。”
宁曦选择相信一次。她知道自己今天要来顾问单位，穿了件古粉色衬衫和白色西装裤，隐形眼镜一直没有摘下来，镜子里可以看出她那种律政佳人的气质和自信。
“宁律师，到你，请您自己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静静没有敲门。
宁曦迟疑，静静伸手开了个缝，再次请她进去。
宁曦真的就进去了。
顶层处处都是奢侈之光，入眼是一处休闲场所。精致的琉璃灯束、柔软的地毯，宁曦恨自己没有勇气穿双细高跟来，她脚上这双鞋可不够优雅。
沙发上的男人穿着烟灰色休闲衬衫，黑色长裤，捧着一盒蛋糕。
这谁？不认识！宁曦没有再进去，陌生环境，陌生的人，她做好随时开门跑出去的准备。
看到宁曦来，他伸手摘了墨镜，“姐姐，是我啊！”
宁曦惊讶，“啊？是你！”
“这么高，皮肤超好，眼睛布林布林的........”
她跟段凝雪描述的那个人，可不就眼前这个人吗？
和那天大雨中捡到他不一样，他现在穿戴干净，头发也整齐，明亮可爱的大男孩。神仙颜值再现，宁曦放弃了逃跑的打算。
“我是知韵啊！”林知韵捧着蛋糕过来，眼睛里充满期待和讨好，希望宁曦还记得他。
宁曦放松了警惕，“知韵，你怎么在这儿啊？”她虽然脸盲，却能清晰地记着每一个惊艳过她的人。
多年以后，她离开这里，林知韵一定在属于云市的回忆里。
林知韵倒是真的不客气，他过去一把抓住宁曦手腕，拉她到沙发上坐下，兴高采烈地打来蛋糕盒，“姐姐，今天是我生日，我请你吃蛋糕！”
宁曦脑子飞速运转，问他，“知韵，你全名叫林知韵，对吗？”
“对啊！”林知韵笑得天真无邪，终于又见到宁曦，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腕，不许她离开。
宁曦问：“知韵，沈董事长是你什么人呢？”他姓林，林氏集团，那天有人叫他少爷。
林知韵自顾开心，“姐姐，请你吃最大的蛋糕。”他一只手挖蛋糕，惨不忍睹。宁曦轻挣开了他，“我来，知韵，我来切。”
林知韵呼出一口气，乖乖地看着宁曦切。宁曦切了一块，递给他，他摇了摇头，“要姐姐吃！”
“你先吃，我再切。”林知韵接过，并没有吃。等到宁曦抿了一小口蛋糕，林知韵才吃。
“沈董事长是你什么人？”宁曦还没放过这个问题。
林知韵这回听到了，“什么董事长？”
“沈锦和女士，是你妈妈，对不对？”宁曦已然醒悟。怪不得看沈锦和有些相熟，林知韵的眼睛好像她。
“咦，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妈叫什么？我上次忘了我妈的名字，她特别生气，然后还哭，我很害怕........”
宁曦手一抖，这还真是林氏集团的大少爷啊！
15不舍
林知韵，天之骄子，一路闪亮着长大。沈锦和早年丧夫，这些年来，她倾尽所有的心血培养儿子。林知韵二十岁就成林氏集团的总裁了，早有传闻说他即将接替沈锦和，成为林氏集团的新任董事长。但是，一年前他出了车祸，伤得很严重，网传他变成傻子了。
网上还有车祸现场的照片，宁曦惊得掉了手机，不忍打开再看。
今天是8月5号，这是生日蛋糕，计算一下，是林知韵二十五岁的生日。
林知韵叫她，“姐姐......”
宁曦回过神来，柔声说：“知韵，祝你生日快乐。”
林知韵眼中有光，很天真，“姐姐要给我唱歌吗？我看电视里，他们唱的。”
难得有缘，大雨中捡到他。他还一直记得她，请她吃生日蛋糕。宁曦一向好说话，拍手唱起了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林知韵非常开心，跟着拍手唱歌，满眼都是宁曦。他笑容这样灿烂，可爱的小太阳一枚。
“知韵，你要许个愿望。”宁曦说。
林知韵一脸迷茫之色，宁曦抱拳、闭眼，“跟着我来......对，这样，希望我能早点儿恢复，让妈妈放心。”
林知韵并没有跟着宁曦说，他好像明白了许愿的含义。他看着宁曦，很真挚地发问：“我想和姐姐玩，可以是愿望吗？”
宁曦感动，自己何德何能，劳人家这样记挂着？
“当然可以，但是，知韵，这是你的生日愿望，你要按照我说的做，好吗？姐姐不会骗你的。”宁曦循循善诱。
额，好吧，还差一天才满二十四岁的她，堂而皇之地当起了林知韵的姐姐。
林知韵似乎不开心了，他的手放了下去，拿起叉子，扎蛋糕发泄。
宁曦问他，“怎么了？知韵。”
林知韵噘着嘴，委屈巴巴，宁曦又叫他，他才说：“姐姐不想跟我玩了，我知道，很多人都不喜欢我，都不想跟我玩！”
宁曦解释说：“没有啊！姐姐好想跟知韵玩的.......”
手机铃声打断了宁曦，是老板娘打来的，宁曦犹豫了一下，按掉了，微信回复说有事，晚回。
林知韵的头发剪短了，皮肤还是那么细腻光滑，他抿着嘴，小脾气还挺倔。
宁曦晃了晃他的胳膊，对他说：“知韵，这是你的生日，你想许什么愿望就许什么愿望，好不好？姐姐错了，跟你道歉。”
孩子嘛，得顺着心意来。果然，宁曦这样一说，小太阳又回来了。
段凝雪曾说，她最佩服宁曦的一点就是，无论多熊的孩子都能被宁曦训得服服帖帖的。宁曦自己也知道，她一向很受小孩子的欢迎，但没想到林知韵这个大孩子也这么喜欢跟她待着。
林知韵抱拳，闭眼，学得很像，他真的许了一个很不靠谱的愿望，“我要姐姐跟我玩，我要姐姐每天都陪我玩，吃饭、睡觉，我要姐姐陪我玩！”
这个愿望就真的只是个愿望了，不会照进现实。宁曦捞过手机，“知韵，你今天真好看，姐姐给你拍张照片吧。”
林知韵看着宁曦的手机，想了想，说：“我也会拍照。”
宁曦笑道：“好啊，那你自己来！”
林知韵拿过手机，看了看，然后镜头对准了宁曦。宁曦笑道：“是给你拍啊，你今天过生日，要留念的。”
林知韵执着道：“可是，我想让姐姐在照片里。”
宁曦也是脸皮厚，她说：“好啊！”然后和林知韵靠在一起，反转镜头。
这里光线自然，手机里映出两人年轻美好的模样。林知韵没有笑，宁曦笑了，“好了，这里有知韵的相片了，等我洗出来，送给你。”
林知韵说：“我想要姐姐的手机。”
林知韵现在就是个小孩子，看来沈锦和不准他玩手机。
“可是，姐姐的手机都旧了，而且，我把手机给了你，所有人都找不到姐姐了。”不是她不想给，主要是没钱，否则一定买一部手机送给林知韵。
“姐姐......”林知韵握住宁曦的手，看着她。
宁曦还没有说话，门开了，是沈锦和进来了。
宁曦忙起身，林知韵以为她要走，伸手抱着她的腰，脸贴在她大腿上。这姿势就暧昧莫名了。
宁曦想解释，“董事长，知.....林先生他.......”
沈锦和面上没有生气，对林知韵说：“松开!”
林知韵怕她，虽然不情愿，但是松开了宁曦。
又进来一个年轻男人，沈锦和说：“知韵，你该回去了。”然后，示意那人带林知韵走。
林知韵不愿意，近乎哀求地看着宁曦。宁曦也没招，人家是董事长，是林知韵的妈妈，她能做什么决定？
宁曦说再见，林知韵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几乎要哭了。
“少爷，我们走了。”在沈锦和的眼神授意下，那人去拉林知韵。林知韵忙抱住了蛋糕，看着宁曦，小声说：“愿望。”
他眼睛里蕴泪，那样真诚不舍地看着她。宁曦一下子心软如沙，防线崩塌，也想流泪。她很心疼。
宁曦不敢再看林知韵，但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凝在她身上。门开了，又观赏，宁曦吸了吸鼻子，抬头看沈锦和。
目光相对，沈锦和淡淡道：“谢谢你。”她依然是优雅高贵的女董事长，她的儿子曾经是如何如何地令人骄傲。她应该不想任何人看到此刻的林知韵。
关于林知韵的现状，对沈锦和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
宁曦说：“不谢。”
桌子上还有几块切开的蛋糕，沈锦和说：“他以前从来不吃甜食的.......”
林知韵为了让宁曦陪他过生日，非要蛋糕。听沈锦和说，宁曦能猜到。
沈锦和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宁曦说：“他跟谁都不说话，我以为他变成哑巴了。后来，他说话了，但也只是很短的话。他喜欢你，他跟你玩笑，跟我都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今天是他生日，我不能不勉强你过来，谢谢你，宁小姐。”
简单几句话，包含无限辛酸和崩溃的心情。宁曦心中动容，忙说：“没有，我见到知......林先生，也很开心。”
“开心？”沈锦和回头，神色肃冷而自嘲，“你也在笑话他，对吗？”
宁曦摇头，面对沈锦和的质疑，反而毫不怯场了“我怎么会笑话他？”
16生日
沈锦和以召开员工培训之名邀请宁曦过来，其实就是想让她和林知韵待上一会儿。今天是林知韵生日，她始终是林知韵的亲妈，不可能不纵容林知韵这一次。
林知韵已经走了，气氛冷却，宁曦很自觉地走到门口。犹豫一瞬，又退了回去。
“或许有人幸灾乐祸，看知韵笑话，那些人一定是不如知韵的人吧。即便知韵本命年水逆，发生了意外，可他还是知韵，曾经的优秀，都是真的。还有，他应该永远都是你的骄傲。他平安，这个世界就还有那么多的温暖和善意。”
沈锦和眼睛慢慢红了。她想到林知韵出事那天，她在医院见到满身是血的儿子，那是她人生中第二次天塌地陷。父子两个，先后让她经历失去至亲至爱的痛楚。好在，林知韵还活着。
上天留住了她对这个世界的眷恋，但也很残忍地带走了很多。现在的林知韵，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他什么都忘了，什么也做不了，的确是个傻子了。
林知韵甚至会不记得沈锦和的名字，他每个迷茫的瞬间都足以让沈锦和情绪崩溃。从林知韵出事到现在，所有的治疗方式都试过了，却不见林知韵又任何好转的迹象。
那场大雨之后，他话才多了起来。他主动跟万明理说话，缠了他半天，他想见宁曦。或许吧，人与人之间真的会有特殊的缘分，没有刻意相遇，也能念念不忘。
沈锦和背对着她，没有说话。宁曦冒昧道：“董事长，是我越礼了。但是，我想跟你说的是，知韵他会好起来的。他依然很聪明，只要您相信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宁曦心里清楚，她为什么会这么吸引林知韵。并非她有什么特殊之处，而是她给了一个心智幼稚的大男孩安全感和愉快感。
现在照顾林知韵的人，一定是从小就陪着他长大的人。曾经的林知韵和现在的林知韵根本不是一个人，但所有人希望就是一个人，他们不接受现在的林知韵，对他有那么多的恢复正常的期待，这种期待重重的压迫着林知韵。所以，他不说话，想要自我封闭起来，这是他保护自己的一种行为。
宁曦觉得，与其让林知韵那样压抑、忐忑地活着，不如让他开心地做个小太阳。他每日心情好，说不定就好了。
宁曦的价值观里，万事顺心，百事从乐。
“今天是知韵的生日.......”沈锦和突然说话了，她转过身来，面色平静。
“他知道今天能见你，高兴了一个晚上。或许这就是有缘吧，那么多人，他只念着你。他没有什么坏心思，就像个孩子，你是他喜欢的姐姐。”
听到沈锦和在为林知韵解释，宁曦并不觉得今日被冒犯了，反而，这份被人真诚地记挂的感觉，让她受宠若惊，珍爱异常。
宁曦莞尔一笑，“董事长，知韵他......很好，今天吃了知韵的生日蛋糕，我很开心。”
沈锦和喜欢她干净纯粹的笑容，“谢谢。”
宁曦跟她告别，沈锦和出言挽留了一句，“宁小姐，你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吃晚饭吧。”
宁曦捞过包，扶了扶眼镜，“不了，董事长，谢谢你的好意。祝知韵生日快乐，祝你也开心。”该有的分寸感，她还是得把握好。
沈锦和没有说话，宁曦调皮地用手指比了个心，“董事长，你叫我小宁就行了。我不打扰您啦，再见。”
沈锦和脸上有笑意，“再见。”这样涉世未深，单纯热忱的女孩子，总是惹人喜欢。
宁曦从顶层下去，回到报告厅，看到老板娘在和唐经理讲话。她没有过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冷静。
培训会进入一段比较自由的阶段，员工坐在那里交谈愉悦。
这场培训会是沈锦和昨天见到宁曦之后才临时加的，全体员工放假半天，为的就是让宁曦来见林知韵。
沈锦和骄傲、高冷，但终究也不过是一个疼爱儿子的母亲。
宁曦捏着笔，在笔记本的末页写下此刻的心情：林知韵，生日快乐。希望你早日好起来。
手机里存着她和林知韵的自拍，防止丢失，宁曦上传到网盘里保存。
“小宁，走啦，我们可以走了。”老板娘突然凑过来，吓了宁曦一跳。她忙关上手机，合上笔记本，塞进包里。
老板娘比来时心情好，步伐都轻快了许多。想到大老板的教导，宁曦主动帮老板娘拎包，“张律师，把包给我来吧。”
老板娘一反常态，红唇笑开来，“没事，走吧。”
两人下到车库里，二老板的电话响了，幼儿园老师打过来的。宁曦心里叹息，她真的不会薅羊毛，也没有薅羊毛的机会。
“小宁，你看，柚柚不知道怎么了，老师说他躺在桌子上哭闹，我得赶快过去一趟........”
“张律师，老师让你去，你就快去吧。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老板娘假装抱歉，一切尽在不言中。宁曦配合表演了几句。最后，老板娘说：“也五点多了，你不用回律所了，直接回家去吧。”
“谢谢张律师。”宁曦“感恩戴德”地下了车，去公交站等公交车。正值下班高峰，行路难。
公交车上，宁曦终于有机会坐下来，她开始上网查有关林知韵的更多信息。
有什么办法能让因脑部受伤而失忆失智的人恢复？
几个字打出来，宁曦又觉得自己蠢。林家那么有钱，什么好的医生、好的治疗没给林知试过，难道还指望她网上随便得到一个答案，去治好林知韵？
自己平安，家人平安，真的已经是一件很幸福很难的事情了。
宁曦叹气，唏嘘不已。外面日光消散，夜幕将至，这是个很容易让人悲伤的时分。
这时手机响了，是温炎冰。
“阿曦，你是不是在车上，我看到你了，你往左边看。”
宁曦拉开车窗，看到路边的人在朝她挥手。暮色低迫，周围黯然，只有他带着光彩，那光彩投过来，让人欢喜。
17小哥哥
暮色迟迟，华灯初上。公交车入站还没停稳，宁曦已经欢快地跳下车，穿过马路，先一步进了商场。
灯光明亮，四处流光溢彩。宁曦对着镜子，整理头发和衣服。她选了一家店，然后发定位给温炎冰。
定位上的两个蓝点越来越近，宁曦看到他，“阿冰——”
温炎冰踏上电梯，抬头看到她在楼梯口，抬脚向上，只为奔赴她。
宁曦是个幸福感很强烈的人，仅是看到温炎冰过来，她就幸福得想开花。食色性也。她尤其俗。
“阿曦——”温炎冰风光霁月而来。灯光轻漾，他年轻的脸庞那么儒雅好看。那一刻，宁曦整个人美好得不像话。
云市吃**致，尤其讲究色。西兰花翠绿点缀，两碗面做得高雅美丽，让人几乎舍不得动筷子。
温炎冰有条不紊地用开水烫好了餐具，递给宁曦。宁曦道谢，对他说：“你下班好早啊！”
“我们虽然也忙，但每天大概都能准点儿下班。”温炎冰说。他翻卷起衬衫袖口，始终温和文艺。
“羡慕！”宁曦说着，悄悄把自己胡乱撸上去的袖口放下，然后翻卷得整齐些。
羡慕温炎冰是真的，能够准时上下班，真的是一种幸福。但是，没有不加班的律师，是个律师就得加班。宁曦轻叹，怪不得温炎冰始终岁月静好，而她诸多暴躁之象。
温炎冰说：“做律师是很辛苦的，所以，选择做律师的人都很有勇气，阿曦，你就是，很有勇气。”
宁曦嘻嘻笑笑。她心想，如果不是因为太穷，她才不做律师呢。行政前台，是她的人生理想。至于何时貌美如花地上岗，就看她什么时候能像别人一样经济自由了。
服务员端上来两样配菜，白色浅口碗碟盛着枫叶红色和香芋紫色，这个配色像画一样好看。
温炎冰说：“阿曦，你尝尝看，我觉得挺好吃的，比较清脆，口味稍微辣些。”
相处舒适，两人愉快地开始用晚餐。
吃过饭，两人在商场里闲逛，距离不远不近。温炎冰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和聊天者，他总能看到宁曦很好的一面。
“阿曦，你很勇敢，一个人来云市闯荡，很少有女孩子像你这样决绝。”
宁曦为自己的独立感到骄傲，“也算不上很勇敢吧，就是觉得还年轻，应该多做些选择。”
“你将会是一位很优秀的律师，独立、聪明。”温炎冰说。
“律所人流量很大的，团队的人来人走，都是常事了。之前那有两个离职的大哥都说佩服我。我想，是他们都有亲人好友在旁，总有人舍不得他们受伤。但我不一样，我只有我自己，我只有自己扛。”
有山靠山，一无所有只能靠自己。在一种长期没有人可以让她软弱依靠，但就是不想服输的状态下，宁曦也意识到自己越来越坚强了。
“阿曦—”温炎冰轻声唤她，宁曦抬头看他，他眼神温柔，说：“以后，你还有我。”
宁曦还在想他这句话的意思，温炎冰又重复了一句，“阿曦，你以后，有我。”
人来人往，形形色色里，他的眼睛里只有一个美丽的她。
宁曦心头微动，但没有探究深意，只是笑道：“阿冰，只有你是我的小哥哥，你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让我感到很开心。”
温炎冰轻轻一笑，“好啊，那你以后不准再叫别人小哥哥了，小哥哥这个称号，我专属。”
“好！”宁曦答应。她感知到两人之间氛围的变化，微妙又美好。
两人并排下电梯，温炎冰伸出胳膊，环在宁曦四周，做保护姿势。
电梯缓缓向下，心情升华。宁曦先一步走到平地上，眼睛转了转，先发制人，“你怎么对我这么好？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她心里真的藏不住话，尤其是快乐的言语。
温炎冰眼睛里漾着温柔的光彩，他说：“阿曦，你等我一下。好吗？”
他去了不远处的一家花店，出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束丁香花。浅紫色和白色的丁香相依，清香萦绕。
“阿曦，我想做你男朋友，请你答应我。”温炎冰温柔地送花，温柔相求。
宁曦看着他，静静对视中，笑意、爱意更加浓烈。她的答案显而易见。
宁曦大大方方道：“我考虑考虑吧！”说着，接下了他的花，轻轻抱在怀里。
以后的时光，和花有关，和你有关。
温炎冰问她，“那阿曦，我什么时候能得到答复？”
“现在！”宁曦踮脚与他平视。
“阿冰，恭喜你，恭喜你成为我的男朋友。没有试用期，你此刻开始，正式成为我的男朋友。这个职位的唯一内容就是，请你一直要最喜欢、最喜欢阿曦。”
宁曦举起右手至肩，“好！”温炎冰伸出左手，与她十指交握。
真实合意达成，爱的合约正式成立，开启甜甜的恋爱篇章。
“阿冰，我知道会有一个人，无论他什么时候出现，都值得我期待和等待。谢谢你，出现了。”
很自然地相遇，互相喜欢，他表白了，她接受。这段纯真的爱情，是她理想中的样子。
温炎冰说：“阿曦，你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子，谢谢你答应我参与你的人生。”
相视而笑，两人站在落地镜前。温炎冰有一米八高，浅灰色衬衫和粉色衬衫相配，两人般配得很。
宁曦拿出手机，对着镜子拍照，记录下这个美好的时刻。
她在宜市待了两个月，现在却感觉没有在那个城市生活过。因为没有刻骨铭心的瞬间，也没有这样美好到想停留的瞬间。
因为温炎冰的出现，和他的喜欢，云市的时光才真正开启。宁曦一向很感性，有特别重要的人，才会是她留在某个城市的原因。
这段甜甜的感情将会让宁曦努力变得更美好。
回到住处，宁曦花费四十分钟把房间彻底整理了一遍，她要认真且美好地生活了。
宁曦租的是单间，二十平大小，她没有梳妆台，但有书桌。她坚持每晚学习半个小时再睡觉的，这次竟然看了两个小时的书，是树上春树的书。温炎冰说他最喜欢读树上春是的书。
温炎冰发了晚安消息，宁曦意识到已经很晚了。洗漱之后，躺回床上睡觉。
场景模糊，林知韵开车，宁曦坐在他身边，两人相对而笑。彼此的眼神是那种很相依的感觉，那样轻柔。
忽然，变故发生，有辆大车撞了过来。世界黑暗晕眩。
“知韵——”
林知韵倒在那里，满脸的鲜血。
场景过于真实，以至于宁曦梦中惊醒，心跳加速。房间里只有加湿器的氛围灯亮着，夜静得很，宁曦拽了拽头发，让自己冷静。
明明晚上是和温炎冰在一起，那么开心。她拥有爱情了。她晚上也看了书，但为什么会梦到林知韵出车祸的场景。
记着悲伤的事情，遗忘快乐的事情，原来自己的梦这么不好。
18交接
到了红山项目工作交接的日子，大老板陈耐安排老板娘、李焕、宁曦三人带着三个新人出战。看这阵仗，段凝雪抱肩，点评说：“大老板这安排得好啊，作妖担当、实力担当，还有颜值担当都派过去了，啥情况都能应付得来。”
宁曦捋了捋头发，保持颜值担当的气质，“还行吧。但是，我觉得二老板不应该去，雪，你才是咱们团队最灵活应对的一个。”
段凝雪，典型的东北女孩。大大咧咧，天然快乐，她很聪明。平平无奇回怼小能手、见机行事斡旋者。
段凝雪摇头，“可惜，老子怀才不遇，老陈就是看不到我的好。”
昨天团队群里说今天要统一穿正装，大家默认正装就是白衬衫，但是二老板娘偏偏别具一格地穿了件紫色长袖。这一看就是要突出自己的领导地位。
白衬衫搭配浅蓝色西装裤，气质和颜值正盛，宁曦穿什么都显得比别人好看。段凝雪贪图她的美色，有些流氓地抚了抚她的头发，她的背，嘱咐说：“妮儿，收敛着点，别和老板娘杠，你要知道，枕边风是最大的风。”
枕边风是最大的风。老板娘对团队几个人的看法完全决定着陈耐对几个人的态度，她现在对宁曦还没有什么意见，所以，宁曦还没被陈耐骂过。
宁曦点头，“我肯定很乖的。”
段凝雪知道宁曦在宜市的经历，感叹说：“还是渣渣老板，教你做人啊！”
宁曦认可，“那可不咋地！从他之后，我的忍耐度明显提高了。”
不能说那些讨厌的人一无是处，至少他们让人成长。不感谢他们的出现，但过后也别憎恨他们的存在。经历过，就忘掉不愉快，留下些值得反思的事情，自勉。如此种种，修炼、修心，就是为了不让自己重蹈覆辙。
“对了，雪，有件特别重要的事情，我要当面跟你说。”宁曦很郑重。
段凝雪以为怎么了，“说！”
“我脱单啦！”
宁曦嘻嘻地笑，“昨天小哥哥跟我表白了，我接受了。”
段凝雪伸出两只大拇指，点赞，“可以的，宝贝儿！这效率可以！我看好你。”
虽然她一直想撮和李焕和宁曦，但奈何两人就是带不动，看来互相喜欢的程度不够。看宁曦那么喜欢仲裁委的小哥哥，段凝雪作为她的真朋友是真的为她开心。
宁曦再坚强独立，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四岁的女孩子。现在有人陪陪她，喜欢她，生活会明朗很多。
宁曦拎了包要走，段凝雪拉住她，“等下，一分钟，姐姐给你补个眼妆。你今天怎么又不化妆了？”
“化了，我擦了素颜霜呢，但是我不会画眼妆..........”宁曦闭上眼睛，任由段凝雪给她涂眼影。
这时，王茗过来，“段律师，宁律师，你们在化妆啊？”
“你不用叫她宁律师，叫她小宁就行了。咱两是一样大的，这小妮子比咱们小四五岁，叫啥律师，便宜了她！”
宁曦也说：“你直接叫我名字吧。”
听说老板娘很喜欢王茗，还要她做派驻小组的负责人。
王茗笑道：“我听陈律师一直叫你小宁，我可以叫你宁宁吗？”
“可以。”宁曦心想，咋她叫得这么别扭？
段凝雪也受不了这么肉麻的称号，随便刷了几下，催促宁曦，“走吧！”
六个人去坐电梯，宁曦最后上的，所以站在电梯口。电梯开门，她一步踏了出去，却没有人跟出来。回头一看，电梯里面上演了职场高级场面。
王茗一定要老板娘、李焕，还有另外两个人先出去，“您先请！不，您先请！”她一定要最后出来。
第一个出去的宁曦就显得尴尬了。我和这个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团队里突然有了这么一个客气周到的人，显得别人就很不懂事了。长此以往，宁曦他们会被老板陈耐嫌弃死的。
一路上，相敬如宾，客气到不能再客气了。到了红山，驻点单位的人只认识宁曦。之前竞标，陈耐带的人是宁曦，所以，驻点单位差点儿把宁曦当成了主角，这就很下老板娘面子了。
宁曦连忙给老板娘排面，郑重跟单位大小领导介绍说：“这是我们团队的张律师，她是本项目的负责人。”然后，把老板娘的名片分发几张，恭谨十足。
二老板细长单薄的眼睛瞥了宁曦一眼，满意又不满意的样子。宁曦得到危险的信号，悄悄慢慢地往后站。
出风头这种事情，宁曦不怯场，甚至喜欢。但如果有其他利益冲突，那她可以选择不。毕竟，这个利益还是金钱利益，她的工资还靠大老板发。
单位领导说，这周临时赶上一项跟业绩挂钩的工作，需要三天的时间完成。新手应付不不来，本着和上家律所精诚合作的精神，上家律所的人决定白干一周。
宁曦觉得合理。
但老板娘想尽快签订正式的合同，避免夜长梦多，于是强势道：“合同怎么写的，我们就按照合同来，合法合规......”
宁曦：“........”
人家多干一个星期，我们少干一个星期，谁的钱也不多，谁的钱也不少，你有啥不乐意？此刻，宁曦想拿大针缝上老板娘的嘴。
老板娘这话确实很难听，好像除了她，别人都不按规矩来似的。当场有个领导脸色不好了，另一位女领导缓和说：“张律师，话不能这样说，你看，这项工作真的直接和业绩挂钩的，很重要，现在真的不适合交接工作........”
老板娘情绪很容易激动，音调陡然更高，“但是招投标文件里写得很清楚，8月10号正式交接，签订合同.......我们不能不按照规矩来！谁也不能随意更改这些时间..........”
王茗几人面面相觑，颇觉尴尬。宁曦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打断了老板娘，耳语道：“定下的东西肯定不能更改了，咱们就再等几天，不要紧的。”
二老板冷静了一下，不说话了。
李焕接到宁曦的电话，听到这边好像有不愉快，就忙过来打圆场。
“张律师是做了很多功课来的，有些迫不及待想实践的。但是既然有更重要的事情，我们不急哈，说实话，我们还想再给新人做做培训，希望能把这份工作平稳交接，能直接上手........”
两位领导面色稍缓，跟李焕谈话。
老板娘觉得无趣，还有些跌面子了，出来后单独把宁曦叫到一边批评，“做律师，最重要的是保持律师的独立性。你怎么回事，小宁？别人不按约定的来，你还觉得他们有理了？”
有没有理不重要，毕竟人家是甲方。老板娘有些拎不清。但没办法，人家是老板娘，而且是不讲理的主儿。宁曦认错态度良好，低头说：“对不起，张律师，是我狗腿了！”
狗腿这个词语都用上了，老板娘愣了一下，没再说什么了。
不与傻瓜论短长。宁曦脾气也是格外地好。
最后，李焕跟几位领导定了下周再来交接。一群人意气风发地来，士气低落而归。
但也不能说一事无成，至少老板娘开局就败坏了好感，在拖团队后腿这事上，她总是游刃有余。
19小机灵鬼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原以为老板娘回来之后，回过神来，会为自己烂成天际的表现生出懊恼和羞耻。但并没有，相反，她为自己今天的表现感到十分满意，并肆意宣扬。
首先，她认为自己很好地保持了律师的独立性和专业性，当然不忘顺带踩宁曦几下。其次，她还很敏感地捕捉到了驻点单位的一些非明面信息，她通过寥寥无几的几句话，把每个领导的性格都分析了一遍。
宁曦听着，头疼。老板娘怎么不去宫斗！瞧她这个自以为是，胡乱猜测的样子，活不过前三集。
段凝雪说，老板娘最厉害的一点就是她能做到让每个人都不喜欢她。包括律所的行政前台，都不喜欢她。
因为老板娘的存在，周一变得格外难熬。为了耳根清净，宁曦主动要求去领团队的办公用具。
宁曦从楼下运了笔记本、档案袋、书夹和笔等，做苦力也蛮快乐。
“李律师，你需要文件夹和档案袋吗？”
李焕说：“谢谢。”他伸手拿了一些放到桌子上，然后接过宁曦手里的文件夹，“我来吧！”
“我自己来就行了！”宁曦不需要他帮忙，但李焕坚持干活，她也只能接受。
“这里还有一些办公用具，是留给王茗他们三个的。”宁曦考虑周到，虽然王茗他们三个是派驻到红山去的，但也是团队成员，应该有他们的一份。
届时，大多数人都不在，李焕对宁曦说：“小宁，你今天表现特别好。”进度有度，考虑周全。
宁曦得意笑笑。
李焕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面上带笑而去。
老板娘迟迟不走，宁曦听到她的声音，心里烦躁，一下午什么也没有好好做。刷手机时，随便翻了翻年级群里发招聘信息。
有一条消息吸引了宁曦。原来现在在红山单位派驻的那家律所里有她同学，隔壁班的沈悦是也。
宁曦忙去私聊沈悦，他乡遇同学，显得尤为亲切。沈悦告诉宁曦，她去年也被律所派驻到红山两个月，现在派驻在那里的同事跟她关系还挺好。
段凝雪开会回来，宁曦告诉她自己的打算，“我让我同学约派驻的人出来，我们边吃边聊，这样，红山那边的工作内容、什么情况都摸清了。”
“还有，我还可以打听些不在明面上的事情，利于开展工作........”
宁曦兴致勃勃地跟段凝雪讲这件事情，段凝雪表示赞同，“你这个小机灵鬼，怪不得大老板想都没想，就给你发offer，这小脑袋瓜可以的！”
“那饭钱能报销吗？我可太穷了。”这是个重点。
段凝雪不抱希望，“老板娘回来了，不好说，但你可以跟大老板提！你提了，他一定会报销。”
宁曦叹气。穷且脸皮薄，她还真张不开口。想想算了吧，就当是和同学吃饭，顺带为团队刺探一下情况。
宁曦约了沈悦周五晚上吃饭，地点定在了距离沈悦住处近的餐厅。天气热浪翻涌，宁曦公交加地铁的出行方式，折腾到约定地方，累得够呛。
她先去洗了把脸，整理仪容。毕竟是毕业后第一次同学见面，太邋遢了可不好。
“芬姐，你真的见到林少了？”
“那可不。林少出事以后，到底伤成什么样子，一直没有确切消息。前两个月，高董那帮人就在闹，要把林少从高管中除名，今天搞得可大了，知涵少爷都出面了.......”
宁曦擦胳膊的手顿了顿，留意听。
旁边两个打扮光鲜的美丽女人，她们还在说：“昨天，董事长车上坐的那个就是林少，低着头，扣手指，一看就是脑子出问题了。不过，我没看清，刚看了一眼，就被骂了.......”
“那看来林少是真的废了，傻了，他那样高傲的一个人，什么时候低过头，还抠手指........”
两人嘲讽地笑。
林少，还有和林知韵很相似的名字，宁曦确认那两个人是在议论林知韵。
“林少之前那个女朋友哪去了？”
“跑了呗！不跑的话，那她也傻了，林家再有钱，谁愿意跟傻子一起生活.........”
女人正在涂口红，冷不丁地人撞了一下，鲜艳都涂到脸上去了。当即怒喝道：“谁啊！”
宁曦带着歉意微笑，“对不起，小姐，脚滑了。”不待那人反应，她已经推门离去。
尽管两人说的是事实，但宁曦就是不讲理了。他现在单纯如孩童，很可爱。她不想听到别人那样恶意地议论他。
“姐姐—”
音色嘈杂的商场里，宁曦似乎听到了林知韵在叫她。四下看了看，却没有他的影子。
“嗨——”突然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宁曦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沈悦。
“你一点儿没变哈！”沈悦打扮得很精致，不愧是工作快一年的社会人了。她果然还带来了在红山派驻的同事陈银美，介绍给宁曦认识。
女孩子吃饭，聊天内容要比菜品丰富。
陈银美性格挺好，不狭隘。宁曦问到了想问的，还得到了来自同学的真诚建议。
沈悦他们律所一直在红山这边做非诉项目，名声很大，这次也是因为他们三年服务期届满，需要过渡一下，于是才有了宁曦他们团队中标。
沈悦说：“相关的几个单位都还是我们律所的人，现在只有这一个换成了你们........”
沈悦直言相告，相关的几个单位还是他们律所的，金刻夹在中间，工作推进肯定没那么顺利。宁曦点头，“明白！”
最后，结账的时候，沈悦提议AA制。沈悦足够善解人意，“咱们同学不用客气，等你再工作几个月，有钱了，再请我吧。那时候，我可不跟你客气。”
两人本是同一届毕业，但宁曦又挣扎了一次考研，耗掉了一年时间后才出来做社会人。在宜市工作两个月就走人了，现在在云市也才工作两个月，真的没有任何积蓄。
宁曦深深叹息，我为什么这么穷，穷到所有人都想接济一下我。
和沈悦分开，宁曦打电话给段凝雪，告知她今天得到的情报。
“咱们这回稀里糊涂地强扭了瓜，三个人的爱情，我们可能不配拥有姓名！”
段凝雪说：“那没事，只要这强扭来的瓜不那么苦就行。”
宁曦不抱希望，“我觉得这个单位的排外的情绪好激烈，真的，上次去交接，都没人想理我们。这个瓜一定是苦的，就算不苦，二老板也能给整苦。她那天说话好难听啊，那两个领导脸色都变了。”
“她营造的温柔人设，总是不攻自破，咋办，谁让人家是老板娘！”
“老板娘多好啊，我也想体验老板娘的快乐！”宁曦感慨。
告别沈悦，宁曦自己出了商场。已经很晚了，她准备打车回去。
宁曦在低头扣手机联系网约车，突然过来一个人，一把抱住了她。
好在宁曦应对突发情况时，心理素质够硬，才没有大叫出来。
“喂，谁啊？”抬头一看，竟然是林知韵。
宁曦错愕不已，“知韵，你怎么在这里？”
林知韵也不说话，抱得更紧了，他弓着身子，把下巴压在宁曦肩上，半张脸埋在她头发里。
男性的呼吸热烈，宁曦痉挛一瞬，推开了他，“知韵—”
20豪门兄弟
宁曦推林知韵，但拉不开距离。司机小白过来，“小姐，对不起，我们少爷他.......”
一时词穷，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林知韵。他还是那个斯文干净的高贵模样，却做着很流氓混混的行为。
林知韵很依恋她，宁曦感受得到，“我都晓得的，知韵只是……想找人说说话。”
她温言软语，安抚他。
林知韵稍微松开了手，小声说：“姐姐，我好想你。”
宁曦拉下他的手，握着他的手腕，看着他，“知韵，你要先跟我讲话，不能这样上来抱我，你吓到我了，知道吗？答应我，以后要先叫我，你叫我，我听到了，就会很开心很开心地回应你。”
宁曦擅长哄人，林知韵点了点头，好像懂了，“姐姐——”
小白特别过意不去，“宁小姐，我们少爷在车上看到你，非要下来见你，我也没办法，实在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这里人这么多，林知韵在十几米开外的马路上看到她的存在，也是很不容易。
宁曦拉了林知韵走去不显眼的地方，她不想别人再看到林知韵，然后又去议论他。
林知韵很听话，跟着宁曦走。
“你要带我弟弟去哪里？”那边有人发问。
宁曦闻声看去，那边过来一个男人。好家伙，这人气场绝了。西装革履不说，目测一米八几的个子，仪表堂堂而来。他跟宁曦不是一个阶层的。
上次百度资料显示，林知韵身高179cm，这个身高对于164cm的宁曦来说，足够高了，还没有压迫感。但走过来的这个男人他居高临下，宁曦觉得气场先输了一半。
小白尊敬地叫他，“林少——”
“知韵——”男人先叫了林知韵一声，林知韵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男人对宁曦说道：“我是林知韵的哥哥，林知涵。”
沈锦和只有林知韵这么一个儿子，想来这个林知涵是林知韵的堂哥。宁曦礼貌回应，“林先生，你好。我是知韵的朋友。”
“朋友？”林知涵有些想笑。
长发飘飘，宁曦清纯素颜，灯光里，因着她年轻白皙的脸庞，显出几分惊艳的意味。但看她的衣着打扮，她就是个很普通的女孩子。
之前的林知韵目下无尘，绝对不会是她的朋友，现在的林知韵嘛，傻子一个，怎么还会有朋友。林知涵内心嘲笑。
宁曦感觉到他的轻蔑，不卑不亢道：“林先生，你好，我和知韵认识的，那边人太多了，我带他找个安静些的地方。”
她眼睛很纯美，声音清和，补充一句，“我叫宁曦。”。
林知涵嘴角浮起笑意，“你好——”他伸出手来，宁曦错愕一瞬，伸手碰了碰他的手指，即刻抽回。
林知涵，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宁曦只想避而远之。她对林知韵说：“林先生，你家人来了.........”
林知韵摇头，“我不是林先生，姐姐，你不要叫我林先生。”他很不喜欢这个称呼。
那我还不是姐姐呢？宁曦笑笑，抬头看了看林知涵。
林知涵很随和，说：“没事，知韵一定还有话跟你说。我不急。”
林知韵看了看林知涵，小表情好像在说，哥哥你多余了。宁曦忍住笑意，“林先生，我可以单独跟知韵讲几句话吗？”
林知涵很绅士地退开几步，张开手臂，“可以了吗？我听不到了。”
“谢谢。”宁曦说。
没想到今晚能再遇到林知韵，他的出现，是一个带着惊喜色彩的意外。少爷他的颜值永远值得被垂涎，宁曦看着他，心里软软的。
“姐姐，你为什么不是我的家人呢？”林知韵灵魂发问。
因为我不配！宁曦的真心话。如果不是林知韵现在这个意外状态，她不配林知韵叫一声姐姐。
宁曦温柔说：“知韵，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你该回家好好休息了。你想和我玩，以后还有机会啊。我就在云市，我们还会见面的。”
林知韵摇头，眼睛里有委屈的泪水，“没有人愿意跟我玩，我妈也会骂我，姐姐，我是不是很讨人厌？”
宁曦安慰说：“没有啊，知韵很可爱啊。”
林知涵看着那边两人情意绵绵，颇感好笑。林知韵真的成了个傻子了，拉着人家小姑娘，又哭又抱。
“怎么认识的？”小白听到林知涵问，忙回答说：“上个月认识的，那天少爷一个人跟我们走开了，万叔带着我们几个好找，那个时候，他和宁小姐在一起.......”
“宁小姐做什么的？”
“做律师的，是哪家律所来着.......”小白一时想不起来了。
林知涵别有意味地笑了，“还没见过这样的律师。”
他当然没见过。虽然林知涵不是林氏集团的核心人物，但他好歹也姓林，能给他做法律咨询的，都是高段位的法律专业人员。像宁曦这样刚上道的，根本不够格。
最后，宁曦牵着林知韵过来。风光交错，两人都显得那样纯真，和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格格不入。
林知涵说：“宁律师，留个电话吧。我打给你。”说着，将手机递给宁曦，毫无威胁地看着她。
宁曦接过，存上了自己的号码。
她输号码时，按在屏幕上的手指白皙纤细，十分可爱。林知涵心中一动，又问：“宁律师怎么回去？”
宁曦把手机还他，抬头说：“我叫车回去就行。”
“知韵，我们送宁律师回家。”
大可不必！劳动两位大少爷送她回家，宁曦不太想接受这份好意，但林知韵兴致勃勃。
小白有些为难，“林少，太太吩咐了，十点前要把少爷送回家去，连姨已经打了两个电话了，你看？”
林知涵说：“那你先回去吧，我先送宁律师回家，之后再送知韵回去。”
林知涵就真的当了一回司机，送了宁曦回去。一路上，林知韵显得很兴奋，他趴在车窗上看。林知涵问他，“知韵，你在看什么？”
林知韵说：“我要记住这条路。”
林知涵哈哈大笑。
这笑声让宁曦很不舒服。
到了地方，宁曦下车，“谢谢林先生送我回来，也谢谢知韵。知韵，再见。”
林知涵说：“知韵，跟宁律师说再见。”
林知韵沉默不语。他不喜欢再见这个词儿。
林知韵眼巴巴地看着她，宁曦狠了狠心，转身走了。
沈锦和得知林知韵又去见了宁曦，很是生气，“他从来不会这么没有节制，把自己的喜欢表现得人尽皆知。”
万明理避重就轻，“我见过那个女孩，大概是刚毕业的学生，一张白纸一样。知韵喜欢跟她玩，想必，她也是真的喜欢知韵的。”
林知涵送了林知韵回来，沈锦和没给他好脸色。
“二婶，知韵今晚很开心呢，说了好多话。”
沈锦和不领情，“知韵要得是安静，是休息。”
“二婶，知韵天天都不开心，话都不肯说，还谈什么恢复，心情好，才最有利于恢复嘛。既然知韵喜欢，就想办法请宁小姐过来陪知韵玩。”
他会有此好心，沈锦和默然不应。
林知涵又说：“冷家那个出国以后，再也没有问过知韵的事情，好没良心。二婶，你不会还以为她会回来找知韵吧？”
沈锦和说：“她永远别想再沾染知韵。”
21败诉
开庭。
本来是李焕和宁曦负责的案子，但老板娘闲来无事，心血来潮，临时顶了李焕的位置。这是老板娘日常的操作，她拥有这个临时变更特权。
案子是顾问单位的，双方常年合作，比较好说话，授权委托书一改，老板娘便带着宁曦来开庭了。
宁曦忧心忡忡。
昨晚她在和温炎冰开晚安视频，甜蜜时刻，老板娘的电话就那么不合时宜地打了进来。持续两个小时的电话，打到宁曦手机没电关机了，老板娘自觉地打通了另一部。
“可是，这个证据要是放上去，咱们肯定就输了啊！”宁曦觉得挺秃然。
“你们有没有认真看材料啊？我可是从头到尾看了两遍！”老板娘哪里会听宁曦的话，她一向固执得很。
晚上十一点了，她打电话督促宁曦改诉状，调证据。几番对话下来，宁曦争执不过她，只好准备了两份材料。
打印店老板都是工作自由的人，宁曦连跑了好几家，终于找到一家稍微勤快的老板。
老板不懂上班族的早起痛苦，他刚睡醒，衣服都没换。宁曦要得急，催促说：“老板，你打开机器，我自己操作，可以吗？”
老板正懒得动手，就开了机器，随便她去操作了。
打印机哗啦啦运作，算算时间来得及。宁曦问单价多少，老板说：“单面一块，双面一块五。”
“啥？这么贵！”宁曦懵了。毕竟校园里的打印店是一毛一张的，律所的打印机是免费使用的。
老板懒懒地扫了她一眼，说道：“你这么个大美女还差钱啊！”
但这也不是你坑我的理由！宁曦，一个穷得只剩颜值和气质的人。
得亏这是世界上还有一个美好的词叫报销。宁曦拿着计算机上的数字给老板看，“老板，一张单面，三十张双面，一共四十六元，微信给你，请帮我开张发票，电子发票也行，谢谢！”
宁曦删除所有的打印记录，保护客户隐私。突然想到，才几十块钱，她就肉疼了。这个案子的标的是十几万的，那客户不心疼吗？
宁曦看了看新鲜打印出来的材料，踌躇后悔了，她或许不该来打印。
压力痛感更大，宁曦给李焕打电话汇报情况，“李律师，现在就是这样，我不知道陈律师知不知道这个案子，昨天二老板一直给我打电话，难道陈律师不知道的吗？”
那边，李焕下了地铁，跟宁曦确认，“是九点开庭，还是九点半开庭？”
宁曦已经到了法院附近，看到那边有人在冲她招手，是老板娘已经到了，“九点开庭，二老板也到了，我先过去了。”
时间紧迫，实在是等不到李焕过来力挽狂澜了。既然大老板陈耐默许了他媳妇的这个操作，宁曦也只能跟着赌一把了。
开庭前，宁曦想到老板娘在红山时候的教导，很有独立性地对她说：“张律师，我认为这笔款项要追回来，肯定要主张它是预付款，而不是带有名目和博弈性质的投资，这个案子我和李律师也谈论过，证据材料也是我们一起准备的.......”
不等她说完，老板娘情绪不耐地说：“我们就得把原被告双方当时签订的这个协议拿出来，给法官看，上面说得很清楚。既然原告没有得到期望利益，就有权要求被告退付款项。”
“不是这样理解的，是........”宁曦极力想解释，奈何两人脑回路想去太远，而且时间也不等人。
开庭时间到了。
法槌敲响。宁曦激灵了一下，哎，等死吧。白瞎了之前的努力，这个案子肯定不能做为实习案子拿去律协考试了。而且，所有关于这个案子的实习日志回去都得删除了。
宁曦以为自己已经看淡生死，不在意结果了。但看被告和被告的代理人之前态度低沉，好像是知道理亏词穷，放弃治疗，直到老板娘举证举出那份协议时，被告和被告的代理律师皆是精神抖擞了一下，大喜过望。
风势逆转，一发不可收拾。
宁曦不忍再看，也不想再听。被告有力反驳，法院灵魂追问，原告这边开始一塌糊涂。
老板娘被问到怀疑人生，终于感觉要凉了，有些慌张地用胳膊肘捅宁曦，示意她讲话。
我说了你又不听！宁曦内心憋屈到爆炸。得亏今天当事人没来，否则看到她们被法官怼成这个熊样，不得当场发飙？
宁曦尽力向法官狡辩，哦不，是解释，只是问题已经定性，不可能再起死回生了。
开完庭，不管老板娘，宁曦先去洗手间洗把脸清醒一下。在她实习律师生涯开始，竟然搞了这样一个案件。
老板娘真的专坑队友。在大老板的纵容下，她一个常年不上班的人，看心情就来开庭的人，真的已经没有专业水准了。
宁曦也恨自己的软弱，如果她坚决不改诉状和证据内容，跟老板娘据理力争，或许也不至于开庭弄成这个鬼样子。
“你是宁曦？”
宁曦抬头，有些错愕，“你是？你是被告的代理人。”
很年轻的一位女律师，她看了看，确定没人来，对宁曦说：“我是四班的吴明明，你是五班的宁曦，对不对？咱们军训的时候还站在一起来着，你忘啦？”
宁曦猛然想起来了，“是你啊！”他乡再遇校友。
因为宁曦耽误了一年的功夫，算起来，只要速度够快的话，跟她同届毕业的人确实应该已经成为执业律师，可以独立办案开庭了。
吴明明说：“我们找不到的证据，你们都帮我们找到了。说实话，这次来开庭，我们本来就没想到我们会赢。”
来自校友的感谢。
宁曦：“.........”
丢人这种事情，没有人认识你还好，一旦在认识的人面前丢人，那种窘迫感会被无限放大，让人反复体味什么叫做无地自容。
“是我对不起母校的栽培！”宁曦猛虎落泪。
老板娘发消息说，有事情要去办，让宁曦自己回律所去。正好，宁曦还不想理她。第一万次心疼大老板，有妻如此，何患不穷？
22憧憬
宁曦一头乌云而归。
段凝雪听李焕说了这个案子，特地过来安慰，“妮儿，节哀！”
老板娘虽然是法学专业出身，执业多年，但这些年她因着老板娘的身份游离在诉讼实践之外，只是偶然兴起就参与一下，根本已经失了专业律师的水准。
宁曦很不客气地批判，“她现在的专业水平跟我差不多.........”
段凝雪更敢说：“妮儿，自信点儿，她真的还不如你。换你，这个案子根本不会做成这样，垃圾！”
“让我怎么跟当事人汇报今天的开庭情况？我们自己举证灭了自己？真的丢死人了！”宁曦好恨。
莫名其妙的一天，不堪回首的开庭经历。宁曦质疑，大老板是不是太放纵他媳妇了？所有人都不喜欢老板娘，但没有一个人说出来。
真正让人感到心累的从来不是工作，而是不得不忍受的人。
午饭没吃，宁曦在看案件材料，她要强大起来，不再受老板娘的欺压。后来，段凝雪点了下午茶和宁曦最爱吃的甜点，也没让她活泼起来。
段凝雪见怪不怪了，“哎呀，别跟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振作点！我告诉你，作妖的还在后面呢。”
宁曦奋发图强道：“别打扰我，我要学习，我要变强！”
“乖，你已经很强了，只是你的队友挖的坑太大，你暂时还填不上。”
段凝雪跟抚摸小猫一样，拨弄宁曦的头发，“妮儿，你头发真的好多好软啊！”
宁曦放下诉讼实务的书本，抬头对段凝雪说：“之前有个姐姐跟我说，千万不要进夫妻团队。因为很大几率，一个强，一个作妖。她总结得太好了。”
段凝雪擅长分析，很贴合实际地解说：“那可不咋地！你换位想想看，如果李律师是你男朋友，你说亲爱的，这个我不会写，哎呀这个案子我没思路.......你撒个娇他就能帮你写材料，你自己还干吗？谁没有个惰性，二老板的惰性老高了，又恰好会作妖。”
“她不配当老板娘，早晚作妖作死她！”
段凝雪打了宁曦一下，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到她们的谈话，“起来，喝你最喜欢的草莓杯。”
宁曦娇弱无比，边喝边哼唧。段凝雪叹气，叫李焕，“李律师，快过来看看你家大宝贝怎么了，要死要活的，好像谁还没败诉过几次咋地！”
宁曦掐了段凝雪一下，她立刻会意，妮儿是有男朋友的人了，不能再开她和李焕的玩笑了。
李焕拿了本书过来，给宁曦，“小宁，这本书放你这里吧，有事翻翻。”
来自主办律师的关爱，宁曦说谢谢。李焕顺带看了一眼宁曦的桌子，大堆小堆的，难为她不丢东西，要什么还能及时找到。
所以，有些人凌乱也是有一定规律地凌乱着。
下午，宁曦一直情绪很差。少部分时间在充电学习，大部分时间在烦恼。别人团队是集中精力，精诚合作办案子。他们团队因为多了老板娘，集中精力作妖，把力气一定用在搞内讧上面。
五点多的时候，阳光柔和，律所整体进入一个很安静的氛围里。李焕过来，问宁曦在做什么。宁曦说：“没在忙，我在看之前的案件材料。”
“收拾一下，我们去吃饭。”李焕说。
宁曦惊讶，“还没到下班时间啊！”
“吃完饭回来，加班。”果然还是那个工作狂李焕。
宁曦回头看了看，段凝雪外出还没有回来。她简单收拾了背包，跟着李焕出去了。
市中心繁华，两人走了不远，找家餐厅吃饭。
按照惯例，李焕肯定要付饭钱，宁曦不肯白领人情，去买了两杯果茶回来。
李焕安慰宁曦今早开庭的滑铁卢，给她讲了自己办砸的几个案子，言语之间是在开导、鼓励她。
“李律师，我没事的，我其实真正怪的人是自己，没有坚持主张，那么容易就妥协了。”这不是一名合格律师该出现的状况。
李焕说：“那这样说，我这个轻易退出的人，不是更该怪？”
“我不是这个意思。”宁曦说。
李焕本不是聊天欢笑的人，宁曦以茶代酒先敬了他一杯。宁曦的小蓝本实习证到手后，李焕主动教她如何写实习日志，还帮她修改。入职以来，对宁曦帮助最大的两个人就是段凝雪和李焕。
一段饭吃得也算其乐融融，出来之后，夜幕已至，各色灯光绚丽。凉风吹来，宁曦心情欢快起来，活泼地蹦跳了几下。
星光潺潺，很美丽的夜景。李焕说：“小宁，有些事情，我们谈谈吧。”
宁曦不知道什么事情，只是停了下来，应道：“好啊！”
李焕犹豫了一瞬。宁曦走过去，问他，“李律师，你要跟我说什么？”
灯光中，她的脸毫无瑕疵，美得过分。李焕捏了捏手指，还是说了出来，“小宁，你小了我六岁，到我这个年龄，谈恋爱就是奔着结婚生子去的。”
这几句话让宁曦听得有些懵，等到李焕说：“你对爱情憧憬太多了，我不想伤害你.........”
她才恍悟，今晚这顿是李焕设计的“分手饭”。
团队的单身狗是宁曦和李焕，平时两人合作多，出双入对的。加上段凝雪经常打趣，老板娘也戳和过他们，大家似乎自动默认他们是一对了。李焕也这么认为了。他今晚要明确拒绝。
宁曦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有些生气，想了想，对李焕说道：“李律师，你想说什么，我已经知道了。你放心。谢谢你的晚餐，我先回去了。”
当面被一个不喜欢的人拒绝，对宁曦来说，是个很不好的体验。仙人掌脾气上来，面上却越发柔软。温柔刀，才是最致命的招。
宁曦甚至做到了笑语嫣然。李焕内心，巨大的失落，“小宁，你是个很可爱的姑娘........”
他不想她做女朋友，也不想在她心里留下坏印象。
宁曦转身，笑意刹那间消失无踪，冰冷之色浮现，脚步踏踏。
本来就是没有的事情，以后更不会有了。我，宁曦，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在我这里没有缓刑。所谓，失我心者，永不复得。
晚上，温炎冰发消息说周末去植物园看仙人掌，感受一下坚强的力量。
温炎冰在查看路线，来电提示：小仙女。
“喂，阿曦—”他温音软嗓。
宁曦闭着眼睛，想要贴近他的声音，“阿冰，我好喜欢你。”
温炎冰嗓音带笑，“阿曦，我也好喜欢你。”
喜欢，就不要一点点的勉强和凑合。喜欢的人是阿冰，云市他人的情感，再与她无关。
23黑钱
红山项目开始，老板娘和段凝雪带着三位新人去做工作交接。段凝雪说，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二老板不愿面对你了。宁曦回复，是我不配。
宁曦接到一个陌生号，“宁律师你好，我是唐成。”
“你好—”宁曦快速在脑中搜索这个名字，扒拉一下桌子，终于在收纳盒里找到了唐成的名片。
“唐经理，您好。我是宁曦。”李焕不在位置上，宁曦起身向陈耐办公室走去。
顾问单位和客户都是直接联系陈耐和李焕的，有什么事情宁曦又不能做主，不能许诺，所以，电话怎么打到她手机上来了？
宁曦还在疑惑，唐成说：“宁律师你好，我想问一下昨天开庭的情况。”
李焕总结了开庭情况，昨天也给唐成发了微信消息，看来唐成还没有看着。于是，宁曦硬着头皮复述了一遍李焕编辑的开庭情况反馈，又说：“唐经理，您放心，陈律师说了，如果案件败诉，团队会免费帮公司做上诉讼，争取回来的。”
“打官司嘛，本来就有输有赢，我理解，宁律师一定也尽心了......”唐成没有问责的意思，挺好说话。
宁曦想着要不要把电话给陈耐时，听到那边问：“对了，宁律师，上次来公司做员工培训的三千块钱，张律师给你了吧？”
“什么钱？”宁曦脑神经跳跃了一下，预感有幺蛾子。
毕竟，老板娘是幺蛾子制造机。
宁曦加了唐成的微信，那边发过来一张截图，显示培训会当天下午，唐经理亲自给老板娘转了一笔账，六千块钱，上面备注张、宁律师的培训费。
二老板黑了我三千块钱！宁曦当场要掀桌子，欺人太甚了，一刻也不能忍。
宁曦喝了半杯水，深呼吸几口，敲门进了陈耐办公室。
证据凿凿。陈耐说：“张律师去红山了，等她回来，我让她跟你说说这事，给你一个答复。”
宁曦相信陈耐，没有闹，平静而出。但她有被这个黑钱的操作恶心到。惟贤惟德，能以服人。可惜，老板娘都没有。
下午老板娘来了律所，找宁曦单独谈话。
“这是团队的事情，公司也是团队的顾问单位，你有做了什么吗？如果你不是团队的人，别人会请你过去吗？你要知道这是团队的业务，是团队的利益，不要把它当做自己的事情，想着自己的利益。再说了，你不是上班时间去的吗？那陈律师不准你假，你有这个机会吗？”
“这个钱肯定是团队的经费，还是花在你们身上，日常报销啊，什么的。你可以去问问，之前李焕、清辉他们去讲课，去参加活动，有人拿钱没有，大家都明白的事情。你啊，太年轻........”
早猜到老板娘会这样说，黑人钱财，还一脸的道德仁义。宁曦眼神冰冷谴责，我没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了？你要不是跟我去，你会有这三千块钱？
宁曦不服气，鄙视她，“张律师，其实，你要是一开始跟我说这笔钱是团队经费，那我可能问都不会问有多少，这事就过去了。但是，现在是我从别人那里知道了这笔钱的存在，这笔钱的确是人家要给我的吧，既然挂了我的名，我有权利知道它的存在。你现在让我理解，我理解不了！团队有把我当自己人吗？我为什么不能知道真相。”
团队的家人文化，由老板娘亲自践踏。
掰扯了一个小时，老板娘情绪忽高忽低，绕来绕去，但摆明了态度，这钱不会给宁曦一分。宁曦索性离开了，让自己耳根子清静会儿。
团队人来人往，极其不稳定，请从老板娘身上找原因。还是那句话，有妻如此，何患不穷？
过了会儿，大老板办公室有争执声隐隐传出。应该是夫妻两个为了这事在掰扯，宁曦想，总归大老板还是明白人。虽然知道陈耐拗不过他媳妇，但宁曦觉得已经得到了安抚。
一下午无果，这事肯定以宁曦的忍气吞声就不了了之了。忍一时，越想越亏，退一步，越想越气。她需要一个公正合理的解释。
六点多的时候，段凝雪从红山疲惫而回。
“不是说派驻工作很清闲吗？这工作激烈得，跟打仗似的！”段凝雪吐槽一句，意外发现宁曦没有接话。
宁曦告诉段凝雪培训费的事情，段凝雪说：“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也不是非要那三千块钱，你是觉得二老板瞒着你，不让你知道，你很膈应得慌。”
宁曦抱着她，哭唧唧，“知我者，雪也！”
“那现在咋办？”段凝雪问。
宁曦拍桌子，“自己的利益都保护不了，还当什么律师，我要辞职！我和老板娘不能共存！”
段凝雪笑，“说得好像你也想上位老板娘一样！”
宁曦噼里啪啦地敲键盘，打印出一份辞呈，签字，拿着去了大老板陈耐办公室。
大老板扫描一眼，伸手一投，当着面就把宁曦的辞呈投入了碎纸机。
白纸被粉碎成末，心里认定的事情却毫不动摇。宁曦就是不服。
“你的劳动关系是在这里，你出去参加任何活动，都是代表律所去的。所以，这笔钱不是给到你个人的，你知道吗？”很显然，陈耐决定站他媳妇儿。
宁曦心中委屈，重申一遍，“陈律师，我说过了，我有知情权。如果张律师开始就跟我说确实收到培训费了，我连问都不会问有多少钱。为什么不让我知道？现在是我从别人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张律师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陈耐神色严肃，说道：“你就是软着拧，你表面上很软，心里拧着呢。你自己回去好好想，这笔钱到底是不是你个人的。”
宁曦眼眶酸涩，正面拧上，“陈律师，我说了不是钱的事情，我有知情权！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李焕听到后直接敲门进来，拉了宁曦出去。
段凝雪说：“你跟老陈吵架也没用啊！”
“我要辞职，我不干了行不行！”陈耐太让人失望了，宁曦都被他气哭了。
后来，大老板开始在群里发推文，无非就是老板爱的那套鸡汤。什么不要计较得失、不要在乎薪酬啦，吃亏是福.....
宁曦看都懒得点开看。
虞贯听说了这事，又以一个品德高尚的人来评论，发表一切以团队利益为重的言论。
宁曦冷眼过去，杀伤力十足，“虞律师，那你可看错我了，我不是害怕吃亏，我是根本不能吃亏！”
宁怼怼上线，虞贯闭了嘴。
为什么不在职场计较得失，既然团队都是家人，为什么还会出这么令人作呕的事情？身为律师，老板娘可以做出瞒天过海的蠢事，宁曦是连自己的利益都保护不了，这不是都很可笑吗？
除了段凝雪，没有人能体会到那种被欺骗的愤怒感觉，都只是认为她抓着那三千块钱不放。即是真的是这样，那她有什么错，一句很经典的话：我出来打工，我不在乎工钱在乎什么？
既然吃亏是福。
好的，祝你福如东海。
24治愈
第一份辞呈进了碎纸机，第二份辞呈留在电脑里没打印出来。很现实的一个问题，没钱真的斗不过。
宁曦清点了自己所有的资产，摇头嗟叹。她这才在云市稳定下来，终于不用靠段凝雪的接济存活了。此刻辞职，又是一场经济危机，会很狼狈。
租房、日常开销，日常消耗本来就不小。没钱的苦，是真的苦。而且，她的实习证挂不上不久，一旦离职，就要去律协注销证件。律协销证，这几个字听起来就很可怕。这期间的时间成本和经济成本会很高，她不想去尝试。
老板娘肯定也是考虑到这些才敢肆意作妖，故意这样给她小鞋穿，所以，很气人。
这让宁曦这株仙人掌倍感惆怅。
温炎冰下班比较早，他来找宁曦，带她去吃饭。看得出宁曦情绪很不好，温炎冰问她怎么了。宁曦心里懊恼，惆怅难言，“我今天可暴躁了，一直跟人吵架。”
她既没有保护好自己，让自己利益最大化，也没有稳定情绪，妥善解决。可这件事情确实很突然，她真的也没有应对过。
温炎冰说她是个内心有花朵的人，那么，每个不喜欢自己的瞬间，都能清晰地感知到花朵的凋落。
温炎冰问她为什么，宁曦欲言又止，“阿冰，我不想跟你说烦心事，我常常觉得对不起雪，每次跟她诉苦、抱怨。”
人就是很奇怪，每次把好脾气留给了讨厌的人，反而把所有的负能量倾倒给了爱自己的人。
温炎冰是很温柔的性格，愿意为别人解忧，更何况这是他的阿曦。他先是聊些轻松的安抚宁曦，然后又问她发生了什么。
“阿曦，做为你的男朋友，我觉得我有必要知道。让你快乐，是我工作的重中之重。”温炎冰轻抚她的头发，温柔注视。
宁曦吐了吐舌头，“雪也喜欢这样摸我，像在摸她的小猫。”
温炎冰笑，“我也有猫，叫温二，星期天你去我那里，可以跟它玩。”
两人牵手而行。
摒弃戾气和暴躁，宁曦对温炎冰说：“阿冰，我确实不配拿那三千块钱，但是二老板配吗？我又不管团队经费，怎么知道她有没有放进团队经费里？她就是公然收为己用了，还试图瞒天过海，被我发现了，也没有什么实际响动，大言不惭地讲道理！”
温炎冰想了想，问宁曦，“阿曦，这笔钱，你什么时候想拿回来？我帮你一起，三千呢，你分我三十喝奶茶！”
“你怎么知道我还想着拿回来？”宁曦掩不住的惊喜。很多事情说出来，倾听者的同仇敌忾就是最好的安慰。
“你们团队有这么一个人在，你这个脾气，怎么可能待得久？你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人，耿直、赤诚！”
温炎冰又补了一句，“你是快意恩仇的女侠！”
宁曦笑，“你说的是我吗？我哪里是不容沙子，我觉得我这两天简直容了滚滚泥石流了！”这不是她，她一直是个心狠手辣的暴脾气。早晚有一天，她要让老板娘知道这点。
温炎冰看得见宁曦的柔弱和勇敢，体会到她的委屈和愤怒点，他是最好的男朋友。
见她情绪好了些，温言冰便说：“阿曦，其实，你不应该跟你们二老板刚，你可以嘲笑她。她说什么，无理取闹也好、故意刁难也好。你就答应她，答应了但不去做，她也不能把你怎么样的。”
“还可以这样操作吗？”宁曦笑了。
温炎冰点头，又说：“你在团队工作是要拿到律师证的，你的实习证挂到了别的团队，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对你们大老板的诉求就又少了，你又是在跟着主办律师办案子，甚至整个实习期可以说是跟大老板无关。那二老板又能怎么实质性地影响到你呢？”
条理清晰，几句话点醒梦中人。宁曦不禁说：“阿冰，你好聪明啊！”
“阿曦，你不要对你们大老板寄予那么多的感情，他只是给你发工资的，你们只有劳动关系。”
说到底，宁曦没有闹起来，没有直言要回那三千块钱，她尽量做到成年人的懂事、大度，不过是她不想破坏自己在陈耐心中的形象。她最大的弱点，感情用事。可工作中最不不需要的就是感情。
“阿冰，我知道你为什么是我男朋友了，你是最了解我的人。”
与君初相识，宛若故人归。温炎冰带她领略了这句话的美好。
“阿冰，谢谢你。因为有你和雪，云市才美丽。”
温炎冰眼中笑意深深，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她可爱脸颊，“为什么这么诚实，不是单独对我的表白呢？”
宁曦伸手抱住他，笑嘻嘻地看着他，“阿冰，我好喜欢你！二十几年来，这样喜欢过的人，只有你。”
温炎冰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心动如初。
温炎冰牵着宁曦的手，进了一家音乐馆。老板似乎和他很相熟，打了招呼，任他随意。
温炎冰选了吉他，“阿曦，说一首你最喜欢的歌，我弹你唱。这一首歌之后，要忘掉不愉快，要开心啊！”
宁曦心中软软暖暖的，答应她最喜欢的阿冰，做一个快乐而美好的人。
温炎冰文艺清瘦，抱着吉他坐在橙红色的灯光里，美好如画。是初恋的感觉。
他唤她，“阿曦，你来唱。”
“那我唱得不好，你不准笑。”
“阿曦怎么唱，都是好听的。”
喜欢，就会偏爱。温炎冰是什神仙派来的小哥哥？宁曦想，她上辈子一定拯救过银河系，而且成功了。
温炎冰这样的好性子，应该喜欢淡雅风的民谣。宁曦挑了一首谢春花的《茶酒伴》，大胆地唱了起来。
立秋的画卷，平铺简单
橘色的暖阳升，雾气消散
那是我常梦到的景，醒来时思绪已断
只剩寒意盘旋
离别时只道是当时习惯
一切都很平淡不觉出彩
雨落时才想起那种心安
欢声和笑语还在我耳畔
如今已各自在城市两端
相距远相见难不聚只散
其实我并没有太多期盼
毕竟一生很短少有圆满
两人合唱，一起拨弄吉他，驱散都市生活里的烦忧。缘分如此奇妙，得以互相依偎。人人海海里，牵手而过。爱情，总让人格外美好。
25背锅
律所日常，忙碌平淡。但听说红山那边的项目开展得很不顺利，别人交了，这边又接不住。这是团队第一次做非诉项目，经验不足，人也是新招来的，这个开头肯定会格外地难。
重重压力，一团乱麻。三个新人也开始动摇，甚至有人想直接辞职了。这些事情是王茗跟宁曦讲的。
撇开老板娘个人不谈，红山项目关乎团队和律所声誉，宁曦也想过，该做些什么对这个项目有所助益的事情。
“小宁，进来——”陈耐在办公室叫宁曦。段凝雪传话，“妮儿，陈律师找你。”
宁曦放下手中的工作，快步走了过去。
见她已经没有什么情绪了，陈耐开门见山，竟然让宁曦去红山派驻。
“我、不去派驻！”宁曦好不容易把那件事情暂时翻篇，认真工作，听到陈耐要推她出去，震惊又愤怒。
“小宁，现在是团队困难的时候，你不能辛苦一下吗？”陈耐说。
“陈律师，我不是不能吃苦，但是我不能去派驻。”宁曦态度明确。
陈耐对宁曦说：“肯定不会让你长期在那边的，顶过这一阵子，等到人员稳定，工作可以顺利开展了，你还是要回团队来的。”
宁曦沉默抗议。
“小宁，你怕什么呢？你这么年轻，多历练历练不是好事情吗？”
“这个项目咱们既然接了，肯定是要做的。现在不顺利，就要有能力的人过去顶着。咱们团队，你是最聪明的。我只要依赖你了，我相信只有你能把事情做好。”
“过去之后，你是三个人的小组长，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待遇什么的，都会相应提升。”
这番说辞应该是提前备好的，肯定又是老板娘搞得鬼，段凝雪说得对极了，枕头风是最大的风。
陈耐说了很多，宁曦还是摇头，“不要！”
见宁曦不配合，陈耐显得有些生气，对她说：“小宁，这么多年来，你是唯一一个我见了一面就敲定留下的人。我喜欢你的天真、机灵、能吃苦。你看看你现在，个人情绪都写在脸上，团队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去，你像话吗？”
陈耐最后几句带着责备，说得有些重。宁曦鼻头一酸，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了。败诉加黑钱的事情，她已经够委屈了，现在还要被扔出去派驻。她被团队抛弃了。
陈耐见宁曦哭了，想了想，调整了语气，温言道：“小宁，咱们团队就像一家人一样，你说，现在红山项目开展不起来，不仅是丢团队的人，更是砸咱们律所的招牌。你说能怎么办？新招的这三个人，撑不起来这个项目，我也是没办法了........”
“人是你您李律师选的，不是我定的.......”宁曦觉得更委屈了，她这个没有表决权的面试官，不配背锅。
陈耐起身，拉了椅子给宁曦坐，语气放缓，但意思没有改变，“小宁，你放心，肯定不会把你一直放在那里的，等那边的项目稳定下来，肯定还是要把你调回来的。”
陈耐毕竟是宁曦在云市认识的第一个人，宁曦一直很敬重他。温炎冰劝她不要对陈耐寄予感情，可宁曦做不到。她不想让陈耐伤心失望，项目如果真的废掉了，团队的每个人都会受不好的影响。
宁曦想了想，抹了眼泪，吸气，“陈律师，我不去派驻。但是现在团队遇到了困难，我应该出力。您看这样行不行，我这周都去驻点单位待着，争取做一套工作指引出来。以后咱们内部人员无论怎么交接，都有个指引在，不会抓瞎。我愿意做派驻小组的后台，负责对接他们的日常工作。”
这个反转让陈耐意外又叫好，“小宁，怪不得凝雪说你是团队的小机灵鬼，脑子转得就是快，这个办法好啊！”
“陈律师，我现在手上没有近期要开庭的案子，但有些很琐碎的工作，先让雪顶提一下，我回头请她吃饭。”
如此懂事肯吃苦了，陈耐再也没话说，鼓励、安慰了宁曦。
宁曦走出陈耐办公室，冷静下来，越想越明白。她可能已经犯了职场大忌了。
她和老板娘去开庭，见证了老板娘如何不专业，搞砸诉讼的事情，把她调走，老板娘就不会觉得尴尬了。
还有那三千块钱培训费的事情，这也是老板娘不想面对她的原因。
宁曦无奈。明明两件事情里，她都是受害者，因为她让老板娘尴尬了，现在她成了坏人。有些人，真的是不做好事，还不想被人不说她好话。她可能在这个团队待不久了。
辞职申请书就留在电脑桌面，早晚能用上。
“我恨我们家没有矿，让我受这样的委屈，让我被二老板这样欺负！”
段凝雪很清醒道：“宝贝儿，你家就算有矿，也被你败光了！”
段凝雪说，李焕其实特意去跟陈耐说过培训费的事情，不能全部扣下来，至少应该给宁曦辛苦费，但没有结果。毕竟，枕边风也是有力地吹着。
宁曦没想到李焕会替她说话，还是这样得罪人的事情。
宁曦叹气，团队内部都不能定纷止争，谁的归谁，好讽刺。这是第一次，陈耐让他失望。
“妮儿，你没结婚，也没恋爱，哦，不对，你有狗了。但是你得理解，人家给大老板生了两个孩子，都养这么大了，大老板能不听她的吗？现在把那三千块钱打给你，不就等于承认二老板确实黑你钱了吗？你要不回来了，不是说当做团队经费吗？那你就趁着去红山可劲消费、造作，别想着给大老板省钱，反正让他给报销。谁让他媳妇儿欠你钱！”
陈耐在群里发消息，很长很长的一段话。这一看就是老板娘发消息的风格，大老板只是转发她媳妇编辑好的话。
明确宁曦要去做红山的非诉项目，以后她也将是团队负责对接红山那边工作的人。请派驻成员都尊重宁曦，以她为中心。
老板娘真的太会给人招黑了。不知道派驻那边的三个人看到消息会这么想，反正宁曦是很反感。
不是说她配不配得到老板娘强调的那份尊重，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好好的工作合作关系，谁又会不尊重谁？她这样一说，反而显得宁曦性格和交际有问题似的。
26打工
第二天大早，宁曦挤地铁、挤公交，通勤一个半小时去派驻单位。
通常派驻项目内容都比较单一，工作做起来会很轻松。但谁能想到，这次团队中标的这个项目工作强度和难度竟然这么大，怪不得标的额那么高。
一星期不到，三个新人已经畏惧，有一个提出离职了。救火队员宁曦就位，开始花心思熟悉业务。居其位，谋其事，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只能积极面对。反正整个招投标过程，她都有参与，来经历一下就当是验收之前的劳动成果了。
工作氛围不好。毕竟这个单位和上家律所合作了那么久，彼此都很习惯自然了。突然来了新人，那种排外情绪很明显。加上，新手上路，多有不足，甚至出错，单位的人态度并不友好，几个人更是颐指气使的。
宁曦也是具有忍辱负重潜质的，忽略那些不好的脸色，假装没听出话里故意挑的刺儿，一心扑在工作上。
书到用时方恨少，总有法律条款难住人。宁曦自己解决不了，只要向段凝雪求助。
段凝雪性子直，能吃苦，为团队做什么，从来不带推脱的。尤其是宁曦的求助，她很上心，能及时反馈。陈耐虽然只派了宁曦一个人过来，但真正干活是两个人。
“你是宁曦吧！”有人主过来说话。
宁曦忙起身，“是我。”
“我叫郭森浩，是办公室的联络员，你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
郭森浩大约是同龄人，只是皮肤粗糙，略显沧桑。宁曦道谢，在揣摩他过来搭话的目的。
“你们中午怎么吃饭？”郭森浩问。
宁曦说：“叫外卖。”
“你可以在你位置上吃外卖，但记得要开窗子通风，因为下午大家可能会买下午茶喝，味道都混在一起就不好了。”说完，郭森浩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段凝雪一早就断言，说在这个单位工作的肯定都是人精。郭森浩不会突然跑过来说这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宁曦猜测他这几句话的意思，忽然明白了他的暗示。
十二点一到，单位的人都去食堂吃饭了。王茗提前拉着宁曦点了外卖，又主动去楼下拿了外卖上来，十分贴心，宁曦很感动。
队友都很给力，老板也该放点血了。
陈律师，你好。为做好工作交接，请给我一笔下午茶的费用，一共是十二个人。我回律所之后会把发票给你。
没钱不办事的道理，宁曦还是晓得的。这里的人都是乙方大爷，能不敬着吗？
陈耐秒回，打了六百块钱过来。大老板不是小气的人。
宁曦客气地请每个人点下午茶，等到快递之后，送到每个人手中。果然，吃人嘴软。下午，单位的人态度明显好了些，还有人主动给宁曦拿水喝。
宁曦抬头，是郭森浩，“谢谢。”
这句谢谢不仅是对这瓶水的谢谢。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说破。郭森浩笑笑，表示会意。
做律师这个行业，就要做好应对各种难缠之人的准备。所以，会处理关系是一项尤其重要的技能。她想，真诚和谦逊能弥补她的不周到。所以，她习惯性地把人往好处想。如果那人真的是个好人，那确实该得到尊重。如果那人就是一个王八蛋，就当她真心喂了狗。
每个单位、每个团队都有无法言明的氛围文化，不管是好的还是怀的，身处其中，必须遵照。宁曦虽然厌烦，但表示理解。
人情世故的事情，通常需要先周全自己。
陈耐打电话问这边的情况，宁曦是在太忙，没有多説。
段凝雪一直在回复宁曦消息，因为她是宁曦的后台。晚上六点下班，宁曦离开办公室时是晚上九点半。她最后一个下班，晚饭没吃，在地铁上眯着眼睛休息会儿，回到家，打开电脑，继续干活。
彼时，晚上十一点，宁曦还在写东西。温炎冰劝她，“阿曦，你不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
“没有啊，我只是怕我这个脑子记忆力不行，今天不整理好，明天就忘了。”
手机放在一旁，温炎冰看着宁曦手指灵活地敲打键盘，十分专注。
温炎冰是真的心疼她，“阿曦，你真的没必要这么拼，你该休息了。明天再做，都来得及。”
宁曦揉了揉眼睛，强打起精神，“阿冰，我既然去红山了，就得完成我的任务。而且，如果这个项目真的废了，那我们团队损失得可不止是钱，以后都没法提这个事情。”
“你还是能为团队着想。”温炎冰喜欢宁曦的赤诚，团队委屈了她，她还能保持这份工作的热情，很难得。
“做事情不愧于心吧。”宁曦说。
“我们大老板是好人，而且，如果不是他，我不会在云市工作生活的。他给了我很大的鼓励，也对我给予期许，我不想他失望。我答应他来红山帮助派驻小组，我一定要做到，要做好。”
把事情做好，也是对自己最好的交待。温炎冰明白她的意思，“好，那你先写，过四十分钟我打给你，你必须要睡觉了。”
“好！”因为有温炎冰，宁曦心里温暖有力量。
还有好几个问题，百思不得解，宁曦不知道该求助谁。最后，电话还是打给了和她关系最铁的段凝雪。
“雪，你救救我狗命！”
段凝雪是团队最能输出的人，宁曦又是她的小心肝，这个时候，她肯定尽心尽力地帮忙。但毕竟她也没接触这样的业务，两人合计、掰扯了好久，才梳理得通顺些了。
理论知识完成了一大半，电脑合上，宁曦到头就睡。温炎冰的电话打过来，手机是静音的。
红山的单位不同于律所，很多事情要想完成，要清楚整个单位的情况。个人的职责、工作风格，还有如何联络，这些都是学问。
宁曦想着要列出一份办事名单出来，梦里都在拟写名单。
早上，闹钟响了，宁曦醒过来，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动了一下，浑身难受得紧。这是什么疾苦人间！
27号码
社畜日常。老板娘畏难而退，根本不过来红山了，但电话没少打。她的通话都是半小时起步的，扯些有的没的，浪费时间。后来，宁曦索性不接了。她的想法没有工作重要。
一直忙到中午，办公室里的人都去吃饭了，宁曦才发觉自己忘了点外卖了。这时王茗过来说：“宁宁，你忘记点外卖了吧？”
宁曦说：“对啊，没办法，我包里有面包，垫垫吧。”
“来！”王茗拉了宁曦到她位置上，温柔说道：“我点的两人份的，我们一起吃。”
宁曦非常感激。她之前还说人家是假客气，明明人家很好，这真的是一个姐姐真实的关爱。
王茗说：“宁宁，我见你特别亲切，你就是我妹妹。”
好感增生，宁曦说：“好啊，以后我叫你茗姐。”
王茗还是话很多，工作时间也挡不住废话，但是这次宁曦没觉得厌烦了。两人闲聊，王茗问宁曦团队情况，宁曦也没有多想，除了个人情况，知道的也都告诉她了。
两人正吃着饭，宁曦手机响了。王茗说：“肯定是工作电话，宁宁，先吃饭吧，不要接了。”
“是我的私人手机，茗姐你先吃，我去接下。”
是个陌生号码，云市本地号，宁曦随手接了，“喂——”
“姐姐........”
宁曦惊讶，“你是知韵？”
整个云市，除了他，只有老板娘的儿子柚柚会叫宁曦姐姐。
办公室里很安静，宁曦回头看了看王茗，走到了外面阳台上去。
手机信号变好，那边的林知韵在说：“姐姐，我家里有好多好吃的，我想你来我家吃饭........”
宁曦的心软软的，“知韵，姐姐在上班，不能过去。但是，谢谢知韵啊！”
电话那边沉默了。
宁曦问：“知韵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的？”
林知韵语气又开心起来，他骄傲说：“我会背姐姐的手机号码。”
这一句几乎戳中宁曦的泪点，是一种心疼到悲伤的情绪。雨中相遇，原来她也给过别人那么暖心的时刻，以至于他念念不忘她。
可这是个悲伤的故事。要是林知韵没有出事，他不应该现在的他，就也不会有和宁曦雨中相遇的情节。
永远不要辜负一个人的真心。宁曦承诺说：“好，知韵想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都会接。”
林知韵笑了，“姐姐，连姨说你要工作，我多跟你讲话会打扰你，你会不喜欢我的，那我挂了。”
宁曦说：“好。”
挂了电话，宁曦思考了会儿人生。
吃苦不可怕，受委屈比较难以忍受，而受了委屈还不能选择，那种不自由，更难受。
比起吃苦受委屈、不自由，命运的不公、不被期待的意外则更魔鬼，她很穷，很卑微，可她知道自己能靠自己的努力去换取物资的丰富和精神境界的提高。
而林知韵，他是被命运开了个玩笑的人，他现在依然可以享受锦衣玉食，可是他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他不能做主，不能抗争，他其实是不自由了。
宁曦又想到林知韵生日那天的情景，那天的沈锦和，那天顶层的对话。
中午，大家都拉出了午休床睡觉，只有宁曦是多余的，她一个人坐在楼下大厅里看诉讼材料。不可谓不努力。
下午，宁曦继续梳理各项业务，全力以赴。白天实操，请教、交流，晚上自己总结，反思，几乎进入一种疯魔阶段。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往返红山，熬夜加班，有了宁曦的最强输出，红山的项目总算能运转起来了。
终于，四天非人哉的劳动成果完美地交到了陈耐办公桌上。图文并茂，标注详细。前后加起来，有五十几页。
陈耐颇为震撼，问宁曦，“这都是你整理的？”
“是的，陈律师。每项我都实操过，一定还有别的细节没有注意到，待补充完善，但根据这个足够应付日常工作了。”
自信使人美丽，此刻的宁曦是一株漂亮到光彩照人的仙人掌。可惜了，老板娘不在，不然宁曦要摔到她面前，请她好好看看，什么才叫做正事的样子。
非诉项目的工作内容与诉讼实务相去甚远，陈耐即便把李焕派过去，也不一定出什么成果。宁曦双眼都透露着机灵劲，她有魄力，敢上手，果然不负使命。
陈耐眼神赞许，庆幸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好的，去休息会儿吧，等到十一点，陪我去开会。”
“好。”宁曦很听话地退了出去。
经过李焕的位置，宁曦看了看他，刚好对上他的目光。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李焕一如既往，神情语气都很寻常，“辛苦了，小宁！”
宁曦笑笑，“还好，总算完成了任务！”
李焕笑笑，“明天我帮你带早餐。”
宁曦也笑，“李律师，明天是星期六。”
简单交谈后，宁曦回了自己的位置。就当做无事发生，本来也没有什么。
段凝雪心疼宁曦，吐槽了陈耐夫妇几句。
宁曦情绪稳定，还很清晰地分析道：“红山那边，业务是可以开展了，但我觉得最大的困难还在，就是那边的人其实挺排斥我们的，好像家里突然多了几个寄居的，不习惯、排外。而且，我们一去，二老板就跟领导冲突，急功近利，弄巧成拙........”
段凝雪说：“对啊！老板娘天天说，要做出自己的特色，做啥做，安稳地做完这一年就不错了，还想着续签，怎么可能？三个人的爱情里，我们不配拥有姓名的。”
宁曦断言，“若是这个项目最终不成，二老板一定要背锅，毕竟搞坏关系她在行。”
要想老板娘不作妖，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最可气的是，团队最拉垮的人，她自己还丝毫不自知。
后来，宁曦陪陈耐去开会，宁曦这个文秘的颜值和气质都是值得夸耀的。
聊天的时候，有律师看着宁曦对陈耐说：“陈律师很会招人啊！小姑娘看起来就很机灵。”
陈耐露出欣慰的笑容，“我们小宁，做事利索，人也大度，做事情考虑大局........”
大老板半夸，半劝。宁曦听得出他话语里的暗示，他不想再听任何人提那三千块钱的事情。也许，大老板也挺难的，娶到那样的媳妇。如果没有老板娘，团队该有多快乐。
28甜蜜
红山几天，宁曦元气大伤。周六睡到自然醒，看到温炎冰发的消息后，才懒懒地起床。洗漱之后，仔细护肤，化妆，年纪轻轻，颜值可不能掉。工作只是一小部分，千万别忘记享受生活。
九月份的云市，阳光热烈如夏。相约的两人，竟然不约而同地穿了白色衣服。温炎冰远远看着宁曦一身如云白裙，翩然而来。
“阿冰—”宁曦快走几步上前，先给了温炎冰一个抱抱，肆意喜欢。有关于温炎冰的一切都让人感受到平静的欢喜和温暖的安慰。
温炎冰收紧胳膊抱了抱她，脚尖点地，轻轻放下她。看她笑颜如花，“阿曦，有礼物送给你。”
宁曦惊喜地接过蓝色礼物盒，打开是一串手链。银制轻盈，莲藕吊坠，幽绿水晶珠。
“好漂亮！”温柔绿幽灵，宁曦第一次被绿色惊艳到。
温炎冰说：“这是招财珠。”
宁曦笑了，“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爱财的人啊？”
她手腕白皙纤细，温炎冰帮她戴上，“阿曦是个很优秀的人，什么不都缺，我想就来些物质方面的祈愿吧，可以让你更自由。”
很多烦恼，金钱都可以解决。这是宁曦这么多年来最深的感触。
宁曦轻轻晃动手链，很是喜欢，“祝我早日发大财，然后.......包养小哥哥！”
她眼神故意，温炎冰点了点她的额头，是宠溺之意。
两人约好了去书城读书，先去吃了午饭，下午两人坐在休闲读书区背对背读书。
“阿冰，有个字不认识........”宁曦回头看到温言冰额前细发，染上灯光温柔，轻抚着他的额。喜欢一个人，在某个瞬间。很喜欢一个人，在某个美好安静的瞬间。
温炎冰说：“这个字念zhan.......怎么了，阿曦？”她的眼睛清晰地映着他，宁曦回过神来，轻轻碰了碰他的头。相视一笑，继续安静读书。
岁月不染，是很美好的时光。
晚上，两人牵手四处游逛，看一切喜欢的事物和风景。不急不躁，宁静丰富。
江边人很多，风吹开宁曦的长发，夜色撩人中，她的脸格外美丽，“阿冰，我曾经一度认为，不会再有爱情了。还是在这么繁华忙碌的城市，人人匆忙、计较，哪有感情生长的空间呢？”
话语微凉，但却是感谢他的出现。温炎冰说：“阿曦，世界没有你想得那么美好，也没有你想得那么不美好。你不知道，我在云市，等了你好多年，你终于来到我身边了。”
夜景流光，爱意炽热。世间除了彼此之外的事情都消退，一颗心只被眼前人填满。
她是生动的唯一，他是温润如水的时光恩赐。
温炎冰伸手抚上她的额角，他俯身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吻。他的气息有清亮的薄荷味，是美好到让人迷恋的感觉。
宁曦羞涩，小声说道：“我初吻还在。”
温炎冰的唇从鼻尖落下，寻到她的唇，温润心动。
“阿曦”，他轻轻唤她。
宁曦主动踮脚，加深了这个吻。是那种本能的相爱的感觉，两个人，两颗心都紧紧相依。
夜市花街，两边有很多人打开豪车后备箱，改装成买花小摊，人和花摇曳。有钱人的体验生活方式很别致。
温炎冰买了两支粉色桔梗花送给宁曦，宁曦笑，“这么喜欢送花给我啊！”
“是啊！”温炎冰笑。如果可以，他要亲手栽种出一片美丽的花海，只为她站在花丛中时的甜美笑意。
“等我们实现了经济自由，就也来这里，卖花！”
宁曦有了新的愿望，温炎冰自然是一路相随宁仙女。
他是那种理性又浪漫的人，他劝宁曦不要感情用事，但他自己明明就很喜欢宁曦。一万分地在意她，知晓她的喜好，清楚她真正的情绪。
都市夜景繁华，各色人物混混而过。那边经过的一行人脚步放慢，林知涵停下来，看到那边的宁曦。夜色神秘，长发飘飘的少女不经意昂首，露出白皙姣好的面孔，很是撩人。
“林少，怎么了？”身边人不解地问。
“那不是宁大律师吗？”确定就是她，林知涵嘴角噙笑，是发现了猎物的得意。
少年和少女，欢乐并行。随性的人说：“我认识那个孩子，那是温总家的公子哥儿。上周，我们才见过的。”
“温总？”林知涵问，“是温礼？”
“对，鑫悦的温礼，那个孩子是他儿子。”
林知涵笑意更深，“有意思，去打个招呼。”他说着，迈着轻浮的长腿就真的就过去了。
宁曦虽然走得快，但前面有人，她还是能及时作出反应的。她退后一步，那人还能撞过来，那肯定就是故意的了。
林知涵碰瓷两步都没有挨到她，见她审视自己，尴尬地轻咳，“宁律师，好巧。”
“林先生—”宁曦应了一句，犹豫着是越过他走，还是转身向后走去。
衣冠楚楚，金玉浪荡。
一时两人皆无语。已然过来了，林知涵只好没话找话，“宁律师，知韵很喜欢你，一直说起你来着……”
宁曦笑笑，“林先生，好巧。”毕竟也不是见面寒暄的关系，她决定越过他继续前走。
他的出现对她来说不是惊喜，她也没有任何要讨好他的意思。林知涵想说什么，那边过来捧着两杯果茶的温炎冰。
“阿冰——”宁曦温柔唤她。
她对别人就冷冰冰的，对这小子就显得温柔多情，林知涵讨了个没趣，但还能保持绅士风度，“宁律师，期待下次见面。”
宁曦礼貌回应，“林先生，再见。”
林知涵看了看温炎冰，心中不屑。他本来要走了，又不免说了一句，“宁律师，知韵可不是一般地喜欢你，他在家可无聊得很，若是宁律师有空，可以去看看他。”
宁曦面上没有情绪波动，心里极其讨厌这个叫林知涵的。倒是温炎冰开口说道：“阿曦，看来你在云市的好朋友有很多。”
宁曦接过他手里的果茶，拉着他向后走了。
“不要理他，有钱，闲的了，跟我们二老板差不多。”
温炎冰听到了重点，有些故意道：“可是，他说林知韵很喜欢你。”
宁曦差点儿被果肉噎住，她沉默着又走了几步，抬头对温炎冰认真说道：“阿冰，不要开知韵的玩笑，我不喜欢。”
29工作狂
云市人人忙碌，双休太奢侈了，对于上班族来说周日通常是加班日，或者是开会日。宁曦去律所加班的时候，带上了温炎冰。
两人说好，不公开情侣关系，只说是同学。像宁曦这样造作的人，有了男朋友不发圈不张扬已经很奇怪了，段凝雪问：“为啥不公开？”
宁曦认真且担忧地说：“毕竟已经有那么多人嫉妒我的才华和美貌了，我怕我招惹太多嫉恨，会被人打。”
段凝雪一脸黑线，“我现在就想打你！”
其实，宁曦这话半真半假，太珍惜的东西，反而害怕宣之于众。她怕失去。而且，有些人不配知道她真实的感情状态，比如，老板娘。
金刻律所在市中心的金融大厦，上下四层，格局开阔，装饰有品位。温炎冰参观一圈，感慨说：“期待宁律师顺利拿证执业，做我终身的大律师，那我可太幸福了，此生无忧！”
宁曦笑着说：“阿冰，你有A证的，真的不考虑来做温律师吗？互做彼此的律师伴侣。”她没有耐心，是真的不能和法盲谈恋爱，幸好温言冰是同行。
温炎冰淡淡地笑，一语双关道：“或许某天，我会和宁律师携手前行。”
这是个亦专业亦专情的回答，宁律师很满意。
到了约定的培训时间，没见老板娘来。竟然，临时换了大老板陈耐来主持，宁曦主讲，给红山派驻的新人做培训。避免冲突和尴尬，老板娘现在和宁曦是能不见就不见。
宁曦去会议室讲课，温炎冰留在她的座位上等她。讲课还没开始，温炎冰发消息说：阿曦，我可以稍微帮你整理一下桌面吗？
宁曦笑，温炎冰真的很会说话：哪里是稍微，我的桌子太需要整理了。
陈耐的目光划过去的时候，宁曦刚好是在笑，明媚好看。怪不得别的团队的人都在意她，她魅力无限。
“小宁，来吧........”
陈耐把幻灯片翻页笔递给宁曦，又对三个新人说：“小宁她虽然是咱们团队年龄最小的，但是专业水平一点儿也不逊色。个人素质又高，她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大家先给小宁鼓个掌。”
陈耐刻意给宁曦高光，但其实他的话没掺水份。红山的项目，几个人都搞不来，最后还是宁曦去力挽狂澜。她还从同学那里摸到了不少情况，确实是团队的小机灵鬼。
宁曦谦逊几句，然后一本正经地给新人做培训。陈耐在一旁听着，脸上带笑。美丽自信、得体能干，他挑的人怎么会有错？
讲完内容，陈耐带头鼓掌，然后开始发表言论。每个老板都喜欢煲鸡汤，说来说去，不知不觉四个小时过去了。
温炎冰发消息说他有事，得走了。宁曦悄悄溜出会议室一趟，送他到楼下。
“小工作狂！”温炎冰送宁曦一个新的称号。
宁曦调皮说：“对！我就是工作狂，我要挣好多钱，养你！”
温炎冰轻哼一声，“好的，宁律师，我先走啦！你记得好好吃饭。”
温言冰走了好久，这边陈耐才收了话尾。他要去赶飞机了，培训结束。另外两个新人打过招呼就先走了，宁曦收拾好培训现场，还了会议室，意外发现王茗没走。
“宁宁，我送了她们两个去地铁站，又特地回来找你啦！”王茗贴心姐姐上线。
王茗要请宁曦吃饭，亲切得很，“宁宁，你是我最好的姐妹了。趁着今天有空，我请你吃饭啊！”
在红山那几天，她也想个大姐姐一样照应宁曦。宁曦也对她很有好感了。正好段凝雪也在律所加班，王茗还建了个群，拉了段凝雪进来。
三个人去吃饭，王茗非常豪气地选了一家网红店。吃饭闲聊，王茗说老板娘非让写工作日志，内容和字数都有限定，她们每天的工作日志都要两千字了。也就是说，繁忙的工作消停下来之后，还要坐在那里疯狂码字写日志。
王茗想请宁曦或者段凝雪跟大老板说说这事，不要这样搞，真的太累了。
宁曦说：“她就是脑子有坑，专坑自己人。”
段凝雪在桌子下面踢了宁曦一脚，接过话头，“她就是固执得很，你放心，我去跟大老板反映一下，搞这些有的没的，真的没必要。”
律所都是团队化管理，不像行政机关和公司那样有特定的管理制度，本来就很自由。怎么老板娘就想起来让写工作日志，当然，这不失为一种远程监控红山派驻三人的方法。但未免太过头，两千字是听起来就很傻的概念。
王茗走后，段凝雪和宁曦说这事。
“妮儿，你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段凝雪毕竟多接受几年社会的毒打，比宁曦警觉。
宁曦没心没肺，“可是，茗姐很好啊，她很照顾我的。”
段凝雪切了一声，说：“她不是跟老李关系好吗？怎么不去跟老李抱怨，人家是主办律师，说的话可比我们有分量多了。”
“李律师？”宁曦有些好奇。
那边有人过来，是虞贯。上次怼他，总归是不太好。宁曦先主动打招呼，说虞律师好。
虞贯神色如常，对两人说：“周一晚上要跟客户吃饭，但是陈律师不是出差去了吗？他半个小时前给我打打电话说让我帮忙应付一下。我本来想跟李焕去的，但李焕也有事，现在只有清辉了，清辉又不能喝酒，阿雪你去吧，小宁，你也去。”
段凝雪直接说：“妮儿不去，陈律师开会带她，去吃饭应酬从来不让她去的。”这点，团队的人都是知道的，陈耐从来不带团队的女孩子去跟客户吃饭喝酒。
虞贯笑笑，说：“可是，咱们人不够啊，红山那边的几个人怎么样？能喝酒吗？”
“我都去喝了，咋，还不够？几个人啊！红山离这里这么远，你忍心让人家下班再跑一趟吗？”段凝雪毫不掩饰对虞贯此人的反感。
虞贯不跟她计较，还是说让宁曦去，“三个，咱们起码要比他们多一个人，显得比较尊重。”
又对宁曦说：“小宁不也没男朋友嘛，也没事，一起去吃饭吧！”
试问，单身狗的时间谁不想理直气壮地剥削呢？
段凝雪就是不松口。
虞贯说：“阿雪，我发现你对小宁格外偏爱。”
30酒局
段凝雪呵笑，“傻孩子一个，我再不偏爱她，别人指不定把她怎么着了呢！”这话说得很不留情面，虞贯神色灰淡地离开了。
宁曦回律所来拿东西，没想到碰到虞贯。发生了些不愉快，她忙拉着段凝雪先走，两人走到电梯口，电梯门打开，走出来一个人。
“张律师——”
被段凝雪猜对了，老板娘以后只会比以前来律所的频率更高，毕竟她现在负责红山那边的项目，可以说是事业有成了，不来这里，该给谁炫耀？
“今天晚上由饭局，阿贯、凝雪，小宁，咱们四个一起去。”老板娘直接利落了一次，看来是虞贯已经把刚才的情况都跟她传达了。
段凝雪准备说话，宁曦摇头，示意她不要说。刚好，二老板看到宁曦在摇头，“怎么了？”神色严肃，是不友好的信号。
宁曦说：“没事，张律师。”在劫难逃。
约定了时间到场，老板娘就先走了。在段凝雪的死亡凝视下，虞贯也自觉地先离开了。
段凝雪性子直，是真的不怕得罪人。宁曦弱弱道：“雪，我可能不值得你这样为我。”段凝雪最讨厌腻歪，没理她。
宁曦跟着她，叫她，段凝雪吼了她一句，“你就不能保护一下你自己吗？”
宁曦嘻嘻笑了，拉着她的胳膊，“雪，我需要你的保护。”
段凝雪骂宁曦傻，她本人倒是想得开，“雪，你想想，我又不是不能喝酒，我今晚要喝穷二老板，把她黑我的钱都吃回来。还有，我要陪着你啊，你酒量又不行。”
段凝雪叹气，“你咋这么der！”
段凝雪也是见过各种酒桌文化的人，所以她很反对宁曦这么快就加入应酬。
宁曦也不喜欢，但也没有说排斥。本来想着顺其自然了，可气人的就是老板娘说好了四个人一起，结果到了时间点她迟迟不见人，虞贯打电话给她，老板娘说孩子的手被小刀割伤了，要去医院。
“老板娘这么狗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她是老板娘，她确定不会被打死吗？”段凝雪道。
餐厅晚上吃饭的人很多。三个人向包间走去，宁曦走在最后面。虞贯先进去了，段凝雪回头看她，“怎么失魂落魄的？”
宁曦摇摇头，没有说出心里的真实想法。就在刚刚的某个瞬间，她突然想到，陈耐做为团队负责人，不能按规矩约束每个成员，做为丈夫，不能良好规劝妻子，这个团队和他的家庭都处在一种难以形容的状态。轻则说，偶尔影响局面，但还算可控。重则说，迟早会翻一次大车，难以收拾。毕竟，因果循环，屡试不爽。
精致菜肴上桌，空气中冷香。年轻的服务生倒酒，红酒鲜艳流入醒酒器。虞贯陪着四位客户说话，段凝雪拿着分酒器倒上白酒。
席间，客户吹牛、喝酒，侃侃而谈。宁曦安静吃菜。等到别人动筷子吃菜的时候，她就不吃了。她不习惯跟陌生人吃饭，尤其是在没有公筷的情况下。
虞贯是主力，段凝雪打辅助，本来没有宁曦什么事情。但是其中一个客户叫张老板的，突然说：“这杯酒，我要跟宁律师喝，来，宁律师——”
眼看他摇摇晃晃过来了，宁曦忙起身，她杯子里的是水。张老板心知肚明，说：“换酒！”
宁曦撒谎说：“张老板，对不起，我不会喝酒。”
段凝雪端起酒杯，挡在前面，“张先生，您看，小丫头片子，酒品差的，只能喝雪碧和可乐，我来陪你喝吧。”
很多时候，刻意贬损是一种爱。
段凝雪一饮而尽，席上几人鼓掌。张老板赞许，“段律师真是女中豪杰啊！”
他又来倒酒，段凝雪说喝不了了，虞贯接过，挡了一杯。
段凝雪伸手贴了贴脸颊，有些上头。宁曦看着她，这个瞬间，她内心受到了羞辱。她甚至愿意去当会计师，去计算各种数据，也不想在这里当小心翼翼的卑微乙方。
过了会儿，张老板又过来，还是揪着要跟宁曦喝酒。年轻貌美的小姑娘，何人不见色相近。
虞贯倒了一小杯酒，“张老板，小姑娘真的不会喝酒，就这个杯子吧，您见谅！”说着，递给了宁曦。
段凝雪醉酒烦躁，夺过还给了虞贯，“要喝你自己喝！”
几人愣了一下，氛围骤然降到了冰点。
宁曦忙捞过红酒倒了一点点，圆场，“张老板，我真的不会喝白酒，红的还勉强一下。但是这杯不是勉强，是我真心想敬您一杯的。您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我很崇拜您。”
必要时刻，她也需要表演成一个成熟的成年人。
被小姑娘满脸真诚、崇拜地看着，谁能不开心。张老板即刻笑了，说：“宁律师，别谦虚，你们这些年轻人，才真的是又聪明又能干。”
宁曦刻意把杯子放低了半杯碰过去，“张老板，我敬您。”
本来就是身份平等的人在一起吃饭的，才叫饭局。只要存在不平等的关系，就是酒局。各种敬酒，你来我往，你争我赶，谁也别想多吃一筷子菜。
最后，氛围总算还可以，几人送走了客户。
段凝雪和宁曦结伴去地铁站。
宁曦不轻不重地吐槽，“如果咱们今晚跟客户闹了不愉快，这事肯定又要被老板娘反复拉出来说了。”
段凝雪说：“好啊！让大老板看看到底是谁在坏他口碑！”
宁曦笑，“没事，雪，就是喝杯酒而已。”
“一旦开了这个头........”
段凝雪是真的醉了，但还知道关心宁曦。夜风中，宁曦本来就情绪低落，差点儿就哭了。
段凝雪被她老公唐俊接走了，宁曦独自打车回自己的住处。彼时已是深夜。灯光勾勒出城市里高楼大厦的轮廓，街道两旁的花树尤自精神抖擞，归途漫漫。
记不得这是来云市之后的第几次失眠，种种事情都被记忆揪起，夜显得冰凉漫长。
晚安，阿曦。
看到温言冰的消息，还有两人一起拍的照片，宁曦放下手机，想想这些美好的事情。人生本来就尽是孤独之书，要不停地往前走，不要回头。
加油，阿曦。
31交接饭
李焕知道宁曦去喝酒，关心地询问几句。陈耐也知道星期天应酬的事情，却什么也没说。一个上午，没有说话的契机。到了下午，陈耐叫了宁曦。
“明天十点跟我去红山一趟。”陈耐说。
宁曦窥探他的神色。
陈耐说：“放心，不是派你过去。两家律所已经正式交接完毕，但工作上的事情可能后续我们还会有事情需要联系，所以，干脆我们做东，请上一家律所和单位的领导吃饭。”
宁曦应了一声，“好的！”看了看陈耐，氛围古怪，她退了出去。
宁曦是陈耐的和李焕的小跟班，红山的人跟她又最熟，所以吃交接饭当然有她。
宁曦刚回到自己位置上，律所行政娜娜就过来了。卡座上都写的有名字，娜娜准确找到宁曦，“宁律师，这有你的快件，法院寄来的……”
宁曦呼吸凝滞一瞬，紧致窒息感压迫神经。娜娜端正地把快递放她桌子上，她怔怔地看着，谢谢也忘了说。
顾问单位的诉讼联系地址，很多都写的是律所的地址，这样接发诉讼相关文书和资料比方便。所以，新鲜出炉的判决书先到了宁曦手上。
“李律师，法院寄来的，应该是判决书。”
李焕接过，看到还没有打开，就又还给了宁曦，“你先打开看一下内容。”
宁曦摇头，不愿面对。
“打开吧。”李焕坚持让宁曦自己面对。
宁曦还是学生心态，太想把每件事情做好，接受不了失败。可人生中总会有各种不尽人意的答卷，她必须学着接受。
白纸黑字，宁曦就站在那里从头到尾彻读一遍，表情逐渐平静。
李焕问她，“有什么想法吗？”
宁曦说：“法官认定的这些，逻辑也不是那么周延有力，一定有可以做上诉的攻破点。”
她接受和应变能力都很快，是个适合做律师的。李焕复印了一份判决书留给自己，依然把原件还她，“想好了攻破点，写好上诉书拿给我。”他是真的愿意教她。
晚上九点多，只有李焕和宁曦还在加班。两人讨论了案件争议焦点，宁曦圈点着重要部分，苦思冥想。
最后，李焕提出下班，宁曦才意识到已经很晚了。两人乘电梯到一楼大厅，李焕建议宁曦打辆车走。
“阿曦—”
两人同时望去，宁曦惊喜，“阿冰—”
温炎冰下班后就一直在这里等她，三人打了个照面，宁曦走到温炎冰身边，笑着跟他说：“阿冰，这是李律师。”
她看温炎冰的眼神温柔依恋，李焕心中已经明白两人的关系。说不上难过，但难掩失落。他和温炎冰简单打过招呼，就独自离开了。
温炎冰牵起宁曦的手，她下意识地挣了一下，看了看那边还没有走远的李焕。
“他都知道了。”温炎冰说。
宁曦想想也是，谁感受不到她和阿冰的恋爱甜甜感呢？于是就对温炎冰说：“我才不是怕他看到，是现在的场合还不能牵手，我们大老板说要时刻保持律师形象，我只听了一半，在工作场合保持形象。”
温言冰听得出她话里的解释，他并没有生气。他的阿曦如此美丽可爱，难免会有很多人喜欢她。
宁律师保持形象，一直走出了大厦，才笑嘻嘻地抓着温炎冰的手，做最活泼最真实的自己。
知道宁曦又要去红山，温炎冰提醒她说要抱朴守拙。项目标的额大，甲方肯定会提出各种要求，不管合理与否，巨大的利益面前，陈耐肯定会做出妥协和让步。如果宁曦一直锋芒毕露，甲方指定要她过去，陈耐肯定会答应。
宁曦深以为然，第二天就素颜，穿最低调的衬衫长裤。按照约定时间，陈耐带着宁曦到了红山。老板娘也很争气，她又招到了一个新人，在跟要离职的那个做工作交接。
几人拿着凝聚着宁曦智慧和心血的工作指引，看得宁曦骄傲了好一会儿。要不是温言冰提前给她打了预防针，她又要飘了。她这么造作的人，真的很需要温炎冰那样温和睿智的男朋友从旁指点。
两位领导和陈耐在办公室谈话，宁曦预定了附近的餐厅，本来打算让老板娘把关，谁知道老板娘把新人丢给宁曦，就自己先走了。还好王茗很热情，她又是有钱认，对云市的美食如数家珍，给宁曦提供了很好的建议。
到了饭店，王茗也很亲切地拉着宁曦说话，和她坐一起。十五个人的大席，服务员进来问喝什么，几个领导点完，陈耐说：“给各每位女士来一杯杨枝甘露吧。”
宁曦看着陈耐，心里瞬间开花，杨枝甘露是她的最爱，大老板竟然还记得。被人在意的感觉太好。
所有不好的事情都丢给老板娘背锅就是了，大老板还是好老板。段凝雪和宁曦多次冒昧杜撰老板和老板娘的往事，哎，纯情小师弟被别有居心的师姐给带坏了。
席间，男领导忽然对陈耐说：“陈律师，说实话我们这里的工作可真是不轻松，开始都会很难，必须有能力的人顶着，我看，不如你让小宁留下吧！”
宁曦感觉像被针扎了一下，嘴里的杨枝甘露瞬间就变味了，紧张地看向大老板，陈耐笑而不答。女领导又说：“对啊，小宁做事利索，让她留下来呗。”
所有人都看着陈耐，他本人还是笑着的，“小宁啊，我也想让她在这里学习学习，借着这么好的平台，这么好的机会........但她不行，我们团队年龄最小的，做事冲动，上个星期还跟我拧着，把张律师也气得不轻，她不适合在这里。”
女领导显然不信，但笑着和陈耐干杯，“是吗？没看出来，那看着小宁是陈律师的关门弟子，轻易不舍得放我们这里.........”
大家开始说些别的，这个章节翻过。宁曦松了一口气。
一顿饭下来，宁曦没吃上几口，她一直在跟领导和陈耐夹菜、添酒，她可以表现得不机灵，但不能不手脚勤快。
饭后王茗对宁曦说：“宁宁，大老板对你很好啊！你真是我们团队的团宠啊！”
无论你觉得自己处境有多不好，总有人羡慕你就是这个道理。宁曦笑笑，“这话可不要在张律师面前说。”
回去的时候，宁曦迅速上车，关门，松了一口气。见宁曦这个如蒙大赦的样子，陈耐好笑道：“怎么了？”
宁曦认真说：“陈律师，我怕您把我丢下！”
这话说得怪可怜的。陈耐大笑，“心放肚子里吧，他们要，我也不能给。”
宁曦笑。书上说，人生最快乐的事情，就是找一群喜欢的人，在一起做有意义的事情。大老板的偏爱，可以消除所有的不愉快。宁曦想，也许她已经找到这群喜欢的人了。
32距离
老板娘忙着教导红山那边的三个人，暂时放弃折腾宁曦了。但宁曦并不轻松，工作指引时她做的，实操的三个人时不时要来请教她，跟她讨论。
宁曦合上书，揉了揉眼睛，真的好像在复习期末考试的感觉。可她又能有多懂？
吴清辉拿着档案袋过来，放在宁曦桌子上，“小宁，归一下档。”
宁曦抬头，“好！”
吴清辉笑笑，“今天下班前要归好哦，有用的。”
那你不早说！宁曦很讲道理，说：“吴律师，不是我归档得慢，是你拿给我的时间太晚了。我会尽力归整，但不能保证在下班前归好。因为我还有其他工作，也很重要。”
“那加个班嘛，好吧！”吴清辉指使得心安理得，他很具备资本家的剥削思想。
宁曦内心：滚犊子！
加入金刻这样的大所，指导律师通常是挂名，很少进行专业指导。杂活倒是不少，团队里的谁都可以指使她。除了红山那边的三个人，现在团队里人手一本律师证，只有宁曦是实习律师，所以她是整个团队的助理，兼职联络员、秘书、打杂的，现在还要对接红山的工作，身兼数职。翠花表示很疲惫了。
“妮儿，我想吃这个脆皮鸡饭，你跟我拼单吧。”
段凝雪又开始投喂，宁曦回复说：我来点！然后，先段凝雪一步提交了订单。她已经拿了两个月的工资了，也算可以糊口了，不能再一直吃段凝雪的了。
雪，你是因为付出而快乐。但我可不是。
段凝雪从不回复这些酸溜溜的话，只是说：我脚崴了，你知道的吧，所以得会儿你得自己下去拿外卖。
对哦，给大家拿外卖的活也是宁曦的。
外卖小哥行迹匆匆，大厦一楼的外卖桌上堆叠了几百份外卖，宁曦要挨个找寻。刚找到段凝雪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知韵。
也不会知道为什么会自然而然地亲近，宁曦给林知韵的备注是知韵。她很平常地点开，那边叫她，“姐姐——”
听到他的声音，宁曦未注意自己嘴角浮现温柔的笑意，“知韵，怎么了？怎么听起来不开心啊！”
林知韵，是她的小哥哥温炎冰都不能开玩笑、不尊重的人。
离开冷气，宁曦满头冒汗，但外卖袋子上写着各种奇怪的昵称，看得人脑壳疼。
电话那边的林知韵说：“姐姐，我生病了，你能来医院看我吗？”
宁曦站直身子，认真听，“怎么了？知韵，你生病了？”
“姐姐，我就在市中心医院，从你那里到我这里，走路要二十二分钟，打车要九分钟。小白也可以去接你的。”
宁曦：“.......”算这么清楚，这是生病了吗？
林知韵重复说：“姐姐，你来陪我，我生病了，很严重........”
宁曦问他医生怎么说，林知韵避而不答，只要求她过去看看他。距离上次见面也不过一个多星期，林知韵说得好像已经半年不见了。
宁曦认真想过，她和林知韵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如果任由这样下去，肯定不是好事。且不说她会被认为别有居心，林知韵的家人也不会允许，沈锦和由着林知韵一次，可没说还有下次。何必呢？何必让这份纯真的情谊变了质。
任何关系的恶化，从没有把握好分寸感和距离感开始。她有她的骄傲和心意。
宁曦沉默拒绝期间，电话那边变了声音，“宁小姐，你好——”
林知韵满脸期待地看着万明理，希望他可以把宁曦叫过来。万明理给他足够的可信任感，向宁曦介绍道：“我是知韵的万叔叔........”
“万叔，你好。”林知韵还请了救兵，又是长辈。想到他此刻满怀希冀的模样，宁曦已经动摇了。
万明理不得不提出这个有些无理的请求，“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你了。过来和知韵吃个午饭吧，他真的在医院里。”
云市八月份，是不能离开空调冷气的天气。宁曦拎了三份外卖上去，给了段凝雪和李焕，然后对那边几个人说道：“不好意思，我有些事情中午得离开律所一趟，不能在下面等了，外卖得你们自己去拿了。”
段凝雪问：“你去哪儿？”
宁曦说：“我有个同学来了，我得过去一趟，你吃两份吧，挑你喜欢的吃。”
但看那边几个人有些不爽的样子，只是操心自己什么时候能吃上饭，宁曦也很不爽。帮你们拿外卖是我好说话，不帮也很正常。从今天起，除了李焕和段凝雪，没人配得她拿外卖。
“小宁，我的和阿雪点的是同一家，没放在一起吗？”
“没看到！”宁曦温柔笑笑，心里翻了个白眼。戴上帽子，抽了遮阳伞，扬长而去。
路过大厅，行政前台都坐在落地窗前吃饭。娜娜叫她，宁曦过去看了一下，“你们自己带的饭啊！”
饭盒精致，食物优美得跟画一样。几个貌美温柔的小姐姐，厨艺也是真的好。娜娜说：“对呀，自己做的饭最合自己心意了。我都是晚上做好饭，放在冰箱里，第二天中午放在微波炉里加热。雯雯不睡懒觉，她都是早上做的，中午稍微热一下就能吃了........”
宁曦笑，我也不睡懒觉的。娜娜问她笑什么，宁曦说：“开心啊，外卖君的职位我可以光荣卸任了。”
娜娜说：“是啊，长期吃外卖不健康。”
其实，宁曦的意思是她完全可以早起，做饭带饭，还可以做两份，给段凝雪吃。她之前怎么没想到呢？以后，谁的外卖都再跟她没有关系。她再也不会帮任何人拿外卖了，同事之间的距离需要保持好。
娜娜说：“宁律师，前台有你们陈律师的快递。”
宁曦摆摆手，“等我回来拿，先走了。”大老板的快递和外卖还是得继续承包，毕竟是给她发工资的人。
受到此事的影响，宁曦在心里默默盘算，有些杂活她是该合理拒绝了。善良不带锋芒，便是懦弱。她一个本来就居在团队最底层的人，再不懂得拒绝，活该像个保姆一样。珍惜工作，但不是所有人都值得珍惜。
33自伤
宁曦走路去的医院，烈日炙烤，汗水把头发都几乎濡湿了。她自知仪态不好，进病房前先去了一趟洗手间，洗净脸和胳膊。
原谅她这个底层人民真的又穷又忙，努力干净些还可以，至于什么精致仪容，就不要想了。
林知韵确实生病了，连姨有事回自己家一趟，昨天是小白在照顾他。年轻人心不细，小白一个没有在意，林知韵就洗了冷水澡，早起就发烧了，还挺严重。
小白又怕又着急，不敢告诉沈锦和，电话打给了万明理。万明理带了林知韵来医院打点滴，宁曦到的时候，上午的点滴已经结束了。
“少爷，宁小姐来啦。”小白请宁曦进去。里面的林知韵听到，早早跑过来，“姐姐——”
他没有穿病号服，今天穿得很平民。一件白色宽松T恤，下面竟然是一条灰色短裤，露出小腿来。宁曦咽了咽口水，少爷他真的好精致，皮肤好好。
林知韵生怕宁曦跑了似的，抓着宁曦的手，拉了她进去。
“万叔叔好！”宁曦先打招呼。
万明理对她笑，“真是不好意思，宁小姐，耽误你的事情了。但是，知韵已经答应我了，以后不能再这样占用你的时间了。他也很抱歉，所以请你吃午饭赔罪啦。”
万明理真的很慈祥，平易近人。宁曦一路上走过来的时候，是有些不开心，但此刻什么怨言也没有了，“万叔叔，您客气了。我今天刚好不太忙，您叫我小宁就可以了。”
林知韵看着宁曦，单纯地开心。万明理看着他，脸上有欣慰的笑意，对宁曦说：“知韵是真的喜欢你啊，他妈妈对他寄予的期望太高，我却只想他无奈如何都快乐。他很少这样开心过.......”
林知韵看了看万明理，很懂礼貌，“谢谢万叔叔。”他心里明白，这是有求必应的万叔叔。
“万叔叔，我和你想的一样，我也觉得开心很重要。不瞒您说，在云市我几乎没有什么亲朋好友的，难得知韵一直记得我，我很感动，也很珍惜。”
人心不同，各如其面。她是个彻彻底底的好孩子，万明理很是赞许。
“姐姐，你来看我，我的病就好了！”
宁曦拿他没办法，只能说：“那你得谢谢我啊。”
林知韵开心叫道：“谢谢姐姐！”
万明理和小白出去吃饭了，留宁曦和林知韵在病房里吃午饭。
早有人准备好了饭菜，红红火火的菜式。林知韵坐在宁曦对面，“万叔叔说姐姐可能喜欢吃湘菜和川菜，就让人做了这些菜，姐姐，希望你喜欢。”
他此刻很像一个成年人。宁曦接过筷子，“谢谢知韵。”别管什么菜，比她的外卖可口就是了。
“好吃吗？”林知韵小心询问。
宁曦点头，“可是，知韵，这些菜都有辣椒，你能吃吗？”
林知韵抓过筷子，很是骄傲，“能啊！我不怕辣椒了！”
宁曦笑笑，“知韵真棒！”
吃完饭，宁曦站在窗前喝水，林知韵小哈巴狗似地跟着她。
“知韵，你要记住，天气再热，也不能洗冷水澡。”宁曦重复叮嘱。
林知韵眼睛转了转，他眼睛真的很好看，乌黑水润，像小孩子的眼睛。
他说：“我故意的。连姨说有人洗了冷水澡，然后住进医院了，她就去看他了。我想，要是我也洗了冷水澡，在医院里了，姐姐也会来看我的吧。”
宁曦怔怔地看着他，愠意上色，林知韵有些心虚地垂下头去。
“知韵，你这样是不对的。无论你做什么，不想做什么，你都不能这样自伤。你这样，让我很生气，很伤心。”
林知韵双手交握，不安地扣着手指。
宁曦放下水杯，走到林知韵跟前，“知韵，你这次做错了，下次不要这样了，好吗？”
一滴泪，饱满坠落，宁曦心中一动。他哭了。
林知韵坐回床上，不看宁曦了。小孩子心性，我这么想念你，你却要教训我？
宁曦愧意增添，冷肃不起来，切换温柔大姐姐的模式，“知韵，姐姐不是在骂你哈，姐姐是真的很担心你的身体健康。你看，你都住到医院里了，还要打针，姐姐很心疼的。”
他手背上贴着棉纱，隐约可见里面有血迹。宁曦轻轻抚上他的手背，“知韵，姐姐真的只是心疼你。”
林知韵回过头来，眼神委屈，他反过来握住她的手，“那你下次还能跟我一起吃饭吗？”
宁曦不想他再哭，“好啊，下次姐姐请你，好不好？”
“好！”林知韵一秒开心活泼了起来，眼睛里的泪花使得他的眼睛更显得布林布林的。一个成年人的眼睛如此清澈好看，宁曦喜欢。
没有人比知韵的眼睛好看，没有人比知韵可爱了。
人世何其凉薄，很多人都不值得。林知韵，他是真挚满满的小天使。
后来，小白送宁曦回律所，路上，他说：“宁律师，你星期天一般都玩什么？”
宁曦问：“也不做什么，就是休息，怎么了？”
小白说：“其实少爷有很多课，很多老师，但我看少爷都不想听他们说话，要是宁律师说话，少爷肯定听，没准儿就好了........”
宁曦没有说话。到了地方，她下了车，回头看到小白还没有走。
宁曦回去对他说：“我知道你是真的为知韵好，但是，不合适，以后不要再说了。”
小白年岁比宁曦还小两岁，也是个直性子，“少爷想多见到你，如果少爷恢复了，自然也会很感谢你。你为什么这么冷漠？”
宁曦解释不清，只说：“对啊，我就是个很冷漠的人。”说罢，拎着包进去了。
太多的事情不能只凭一己喜恶，所以，谁不是在自持和自伤？
小白气呼呼地拍了腿，骂自己，“你这张乱说的嘴啊！”
得罪了宁曦，林知韵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况且，宁曦也一定不是他说的冷漠的人。不然，她今天也不会盯着炎炎烈日去医院了。
好心办坏事，小白摇头叹气地驱车离去。
34惊险
红山项目稳定下来，陈耐一高兴就决定挥金庆祝。正好团队增加了新成员，需要拍套团队高大上的合照。老板出钱，李焕和宁曦出力，联系拍摄工作室、规划时间、挑选风格和服装等。
周日，段凝雪也到得挺早，帮忙联络、布置。
拍摄人员在布置现场，试调角度，宁曦坐在台阶上，心情低落。
段凝雪问她怎么了，宁曦摇头，疲惫，“什么事情都别找我了，我不行了，我耗尽所有的洪荒之力了。”
突如其来地丧。段凝雪问：“咋？失恋了？”
宁曦呸道：“你才失恋了呢！”
段凝雪就笑，有恃无恐，“老子才不会失恋，最多去离婚嘛，反正早就没啥感情，三天一吵架的。”
宁曦说：“你舍不得！”婚姻不尽如人意，一地鸡毛，段凝雪是每次气得要死，每次也决绝不了。
拍摄团队的人都很年轻，边玩笑边干活，配合得相当默契。
宁曦羡慕别人的团队，又想起老板娘做的那些事情，“我明明是团队最弱的人，为什么每次推我出去救火？不怕我火上浇油吗？”
段凝雪呵呵一笑，正色道：“你弱吗？你读的大学，团队人均考不上，实话实讲，你是学历担当好吧。你一个南政毕业的，怎么不能推出去救火了？你敢一个人来云市打拼，还没被饿死，自己研究出那么多知识点，还有小哥哥喜欢你，还得到了我的宠爱，你这还叫弱？”
宁曦想想，“那........好像也不是太弱。”
“就是der!”段凝雪说。
宁曦的自信又回来些，“雪，你以为我会写标书吗？还不是临时恶补的。我们学校安排过我去政府单位实习，所以，我知道他们的心理，知道他们想要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成果。还有，那些工作，你以为我很能上手，哪个不是我熬夜抠出来的，我好几个晚上没睡觉.......”
“所以呢？”
“所以我觉得我不是不能吃苦，也不是工作能力不行，我也是为团队尽心了的，但是，大老板要是真的把我踢出去，那我太寒心了。在我的价值观里，寒心、失望，都是很可怕的词语，我不想体会。”
段凝雪掐了掐宁曦的小胳膊，预言道：“妮儿，你一定会体会的。你太感情用事了。”
“所以，咱们这样的人，真的适合当律师吗？我怀疑！”
段凝雪说：“怀疑自己就好了，别怀疑我!有福同享就是了，怎么还流行有傻子一块当了？”
“雪，你跟我一样的！不，你比我更感情用事。”宁曦很肯定。
段凝雪面上极度嫌弃。心里却不得不承认，团队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只有宁曦最得她心。
陈耐夫妇带着儿子出场，夫妻两个穿搭得一点都不默契，老板娘独自妖娆。倒也没见老板娘带什么昂贵化妆品，和宁曦她们一样，也随意用了摄影团队提供的彩妆。
老板娘的儿子柚柚，特别喜欢宁曦。
老板在侧，王茗也特别想跟柚柚玩。但除了宁曦，小家伙跟谁都不玩。
宁曦虽然比较喜欢小孩子，但也架不住这么一个熊孩子。
“柚柚，姐姐的发型都被你搞乱了！”
宁曦被缠得烦了，团了团彩绳，丢了老远，“柚柚，去捡回来！”
熊孩子还真的乐颠颠地去捡了，回来之后还对宁曦说：“姐姐，你过年一定要去我们家玩啊！”
宁曦呵笑一声，“姐姐把你卖到山沟沟里，你现在每天的日子都像在过年。”
鉴于老板娘的种种恶行，加上从早上忙到中午，宁曦很疲惫了，不太想搭理柚柚。但小孩子调皮，还是来跟她闹。
柚柚蹭着段凝雪而过，还看了看她的脸色。段凝雪说：“走开！”她最烦这样闹腾的熊孩子，尤其是老板娘教出来的熊孩子。
柚柚生气了，拽断了包上的流苏穗子就跑，气得段凝雪嚷道：“熊孩子！你再敢过来，我打你啊！”
柚柚拿着从段凝雪那里薅过来的战利品给宁曦显摆，宁曦也是一脸黑线，因为这截流苏穗子是她送给段凝雪的。
轮到宁曦化妆，柚柚就在一旁肆意毁灭化妆品，李焕过来拎了他几次。但熊孩子是真的熊，这都是老板娘既不相夫也不教子，天天就知道胡闹的后果。
好不容易化完妆，摄影师拍完宁曦的个人艺术照，选取照片的时候，老板娘又在了。她帮每个人选取，基本上是别人的意见不是意见，她看着行就保存。
段凝雪根本不听她的，挑了两张自己喜欢的告诉摄影师。老板娘讨了个没趣，看到宁曦过来，也不管她。
宁曦安安静静地选了两张自己喜欢的，又拍了几张自拍发给了温炎冰。
“小宁，陈律师叫你——”
李焕说陈耐在楼下，让宁曦下去。
宁曦嘱咐柚柚，“柚柚，姐姐要去趟楼下，你在这里和哥哥玩吧。妈妈就在那个房间里，你也可以去找她。”
柚柚叫道：“我不！我不！”
熊孩子，一点也不听话。但熊孩子他爸召唤，宁曦能不去吗？
宁曦叫了吴清辉，“吴律师，你和李律师看下柚柚，陈律师叫我，我得下去一趟。”
吴清辉说：“好的！”
“姐姐——”柚柚非要跟着宁曦。
李焕说：“陈律师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跟你说，柚柚，来，跟哥哥玩。”
吴清辉和李焕拉走了柚柚，宁曦向大厅门口走去。
柚柚挣脱吴清辉，叫着姐姐向宁曦跑去。
拍摄器材杂乱，电线满地。
宁曦叫道：“你不要跑那么快啊！”
她忙就向柚柚走去，但还是晚了一步。柚柚横冲直撞，摄影器材被撞到，砰的一声倒塌。
宁曦惊呼一声，慌里慌张地跑到柚柚身边，柚柚头破血流，已经晕过去了。
“快来人啊！”
李焕跑过来，忙打救护电话。老板娘听到动静出来，看到那边围了一群人，“怎么了？”
段凝雪在打游戏，摘了耳机，一脸茫然，“不知道。”她看了看那边，有宁曦在，心想，妮儿怎么了？就过去了。
老板娘还在悠哉，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引起她的注意。待看到陈耐慌张地上来，才察觉事情不好。凑近一看，差点儿晕倒。
35仙人掌
吴清辉说，柚柚要追宁曦，才受伤的。这个片段性的总结也算陈述事实，但为什么那么想让宁曦打他呢？
吴清辉，团队的甩锅担当。
柚柚意外受伤，包括摄影团队，大家都是有些责任的，但被吴清辉这么一总结，火力点一下子就集中了。
宁曦才不要背这口大黑锅。
“陈律师，柚柚是在跟我玩，但是您跟李律师打电话，让我下来一趟，吴律师和李律师带着柚柚玩，我快走到电梯口了，听到柚柚追出来.......”
李焕也说：“陈律师，是我和阿辉没有看好柚柚。”
陈耐脸色不好，沉默了几秒钟，才说：“小孩子调皮，谁也没想到。”
吴清辉很清楚先入为主的观念，在李焕和宁曦他们还在关心柚柚伤势的时候，吴清辉已经和陈耐讲解了柚柚受伤的前因后果。当然，他把自己撇得干净。
宁曦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道歉吧，好像承认是她的错了。不道歉，看大老板这个样子明显是生她的气了。她也算是团队平平无奇背锅小能手了。
出了陈耐办公室，宁曦走到吴清辉位置上，看着他。
吴清辉好像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问宁曦怎么了。
“吴律师，我有得罪过你吗？”
吴清辉摇头。
宁曦就笑了，“好的，那你得罪我了。”
吴清辉想说什么，宁曦扭头走了。她一向安静乖巧，今天说的话好让人意外。
陈耐喜欢吴清辉，李焕尚且不及。在老板眼中，吴清辉做事细致，为人周到、体贴，是团队里面最会换位思考的人。
吴清辉也确实会做人，和谁都没有特别的亲近，也不会显出疏远。同事面前，他永远没有特别的喜怒和情绪。
以段凝雪为代表的真性情，事情做了不少，但往往吃力不讨好。陈耐说起段凝雪也是说她孩子气，抱怨多，做事不周到。对于吴清辉，却没有任何负面评价。
后来，吴清辉给宁曦发微信消息解释，没得到回复。
好让吴清辉知道，或许他的性格很适合混职场，但在她这里就是行不通。她要做有情绪、真实的人。至于以德报怨，呵呵，不是谁都配她践行这几个字。
段凝雪很生气，一直在骂老板娘。明明团队有活动，家里也有保姆，她非要带孩子过来，然后自己撒手不管。论起责任，她最大。
段凝雪就是不服气，谁有义务帮她看孩子。
“是陈律师不相信，他觉得我和李律师在狡辩。他很失望，出了事，大家都在推诿。”
宁曦也很失望。
“不是你的责任，你为什么要承担？你就不要管他想什么，他说什么，你也就当没听到。”
段凝雪鄙视吴清辉，什么团队文化，团队文化就是人均王八蛋，出了事比赛谁甩锅快。
但宁曦这个初入职场的孩子还是太年轻，很在意老板的个人想法。陈耐冷淡，宁曦就觉得是在怪她，委屈难受。
星期一团队氛围低沉，没人讲话，下午的时候，陈耐早早离开了律所。
老板不在，宁曦一整天也不在工作状态。她想着是不是该去医院看看柚柚，可是又不知道老板娘怎么想，大家都按兵不动，她去了，更有罪魁祸首的嫌疑。
不到七点，宁曦收拾好东西，先下班了。段凝雪想带她去吃些好吃的，被拒绝了。
日沉西边，晚霞迭醉。都市高楼林立，道路上宁曦背着包，心事重重。
有辆车贴边过来，按响了喇叭。
宁曦侧脸看去，红色跑车里坐着一个人，他在看着她笑，玩世不恭的样子。
宁曦懵然，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
“宁律师好啊！”
远远看到路边那人是宁曦，她是今日路边最有吸引力的风景。
宁律师不好，见到他更不好。宁曦客气点头微微一笑，林知涵说：“上车！”
林知涵好意邀请，但见宁曦只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少不得停车，长腿一伸，几步跨到她面前，“今天难得碰到，走吧，载你一程。”
“不用，我.........”
林知涵不等她说完，径直抓过宁曦的胳膊，“走吧！”
“我........”宁曦内心只有一个想法，林知涵不是什么好人。
为什么看小说和电视剧，觉得霸道一些的男人很吸引人，但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她内心只觉得没有被尊重，很讨厌。
跑车飚速，林知涵造作得不轻。宁曦静静坐着，打开了手机定位。林知涵跟她说话，她也只是嗯嗯地附和着。
氛围和格调都很欧美风的餐厅里，林知涵绅士一样请宁曦落座。
“这里好美。”宁曦感叹。
那边是云市海景，夜空中星子明朗，海水缓缓浮动。
林知涵问：“想喝什么？或者，想吃什么？”
宁曦略略矜持，“都行。”
林知涵当仁不让，点了酒水和菜品。侍者极具周到地服务，鲜花芬香，音乐舒缓。
林知涵举杯，宁曦说：“谢谢。”她一饮而尽，这举动倒是让林知涵意外。
“宁小姐好酒量啊。”林知涵赞赏。
宁曦笑，笑得有些邪魅。
她眼睛里有着生动的光，是有种不服输、傲视的迷人光彩。
“宁小姐，你好美。你的长相是清冷美人，像是.......百合花，清雅有气质。”
“不！”宁曦眼眸灼灼，“我是仙人掌，谢谢。”
林知涵被震撼了一瞬，新奇而笑，“仙人掌，那可是会扎人的。”
宁曦又是一饮而尽，“林先生把我请来这里，请我喝了红酒，我很感谢。我该走了，再见。”说着，放下杯子，决然离开。
两人根本没有吃饭喝酒的契机，多停留一刻也是尴尬。
她如此决绝，但两杯酒已饮，林知涵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问：“要不要我送你啊？”
宁曦摆手，潇洒离开。偶然邂逅，短暂共饮。
林知涵看着宁曦离去的背影，晃了晃杯中酒，心中泛起恶趣。怪不得林知韵那个傻子都喜欢她。
人间繁华多笑语，唯我空余两鬓风。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李焕发来一条消息，说柚柚已经没事了。宁曦放下书本，把消息看了两遍，才放松下来。
她一个人静静地待着，有些想哭。好在，还有温炎冰的相伴，他打电话来，和她分享日常。
“阿曦，你今天不开心吗？”
“没有啊！”
宁曦并没有告诉温炎冰柚柚意外受伤，她莫名背锅的事情。不是什么事情都要告诉他，让他也烦忧。
即便是再相爱的两个人，也不好将所有的痛处展示给对方。
36你好der
晚睡，饮酒。第二天，宁曦察觉身体的不适。撒娇是病人的特权，宁曦行使了一下，发消息给段凝雪，“雪，我好恶心啊，反胃.......”
段凝雪秒回，“都给你说了，没事少照镜子！”
宁曦丢开鼠标，团了一张纸，朝段凝雪砸了过去。段凝雪从屏幕中已窥到杀机，机灵地躲开了。
纸团砸中李焕。
段凝雪笑，宁曦吓了一跳，悄咪咪地低下头去。但过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李焕有反应，才敢继续人模人样地坐着。
行政前台打电话说，有客户到了。宁曦记下信息，去跟大老板汇报。走到办公室门口，听到陈耐在跟人打电话，于是，又去请示李焕。
“李律师，娜娜说有客户到访，是找陈律师的。没有预约，但是他们公司是咱们团队常年法律顾问单位。”
李焕瞥见宁曦手中便利贴上的名字，“是张总，你找娜娜借间会议室，先招待一下。陈律师在处理事情，得会儿过去。”
“好！”宁曦应了一声，抽过自己的工作牌挂在脖子上，快步去了大厅前台。
“张总好，我是陈耐律师的助理，宁曦。”
宁曦记得上个星期的酒局有这个张老板。
张进眼前蓦然一亮。比如行政前台清一色的妆容美女，宁曦显得天然有仙气，美满脱颖而出。
“陈律师在赶过来了，您先在会议室休息下，喝杯水吧。”宁曦笑容得体，是职场人没错了。
张进说好。
宁曦从娜娜手里接过茶水杯具，引着张进向会议室走去。她今天穿的是件蓝色条纹衬衫裙，裙未及膝盖，裸出一双白皙细长的腿来。
一路上，张进眼睛不自在地瞄，吞了吞口水。
“好热——”
会议室热气蒸笼，宁曦开了空调，请张进坐下，给他倒茶喝。
“张总，您要喝咖啡吗？我去给您冲。”
张进面上淡定说：“不用，喝茶就好了。你也坐吧，宁律师。”
“陈律师在赶过来了，还得请您等会儿。”
宁曦本想离开一下，去叫陈耐过来。瞧见张进碰翻了水杯，水流在桌面上散开来，她忙抽了纸巾过去擦。
“不好意思........”
宁曦说：“没关系......”
然后，愣了一下，看向张进，神色震怒。
这个中年男人极其无耻地看着她，丝毫不心虚。
宁曦狠狠地将湿纸甩到他怀里，大步离去。
张进在后面叫道：“回来，给我擦干净！”
宁曦火冒三丈回去，抓过水杯，最后一刻忍住了要泼他一脸的冲动。
张进看她这个架势，先是意外，随即嘲笑道：“敢泼吗？你敢泼我，我让你跪着求我！”
话音刚落，迎面飞来一杯水，宁曦泼的。
头可断血可流、工作可以丢，但不可能忍受这样的无耻之人。
张进恼羞成怒，作势打人，宁曦躲开。她想夺门而去的，但如果停下来开门，就会被张进抓到，没办法，她只得绕着桌椅躲闪。
“你给我过来！”张进抓不住她，气得脸上的肉都晃了。
宁曦拿东西扔他，大叫，“娜娜，来救我——”
其实，不管是谁，来人就好。
张进抓不住她不罢休，气急败坏，顾不得许多了。
宁曦拿东西扔他，他也不甘示弱地拿东西互砸。
会议室里放的纸盒、笔盒和书籍被两人扔得到处都是。
律所别的设施不敢轻易吹嘘，但会议室的隔音效果绝对是一级的。娜娜端着茶水，送到隔壁会议室，愣是没听到这间会议室的动静。
“干啥呢？”等到段凝雪推门进来，会议室已经一片狼藉。
两人惧是一愣，宁曦大叫，“雪，快救我！”
张进已经抓住了宁曦的胳膊，骂了一句脏话，扬手要打她。
段凝雪一个箭步冲上去，推开了张进。她这个暴脾气上来，抓过一本厚书，朝张进脸上用力砸去……
李焕紧跟着进来，吓了一跳。
张进被宁曦泼了水，又被段凝雪砸破相了，想占小便宜却吃了大亏。但他很清楚，自己是律所的客户，是可以恶人先告状，要求赔偿的。
陈耐接个电话的功夫，就听吴清辉说段凝雪打人了。这事还惊动了律所主任，陈耐忙赶了过去。
宁曦手指破皮了，腿也磕青了一大块。段凝雪没有负伤，她战斗很强。
平日里段凝雪常说，她是做个优雅的富婆，还是做个能打能闹的泼妇，全看她老公的挣钱本事。今天，和她老公无关，她是为了她的大宝贝，很是泼辣。
战火暂时平息，李焕拿了创可贴给宁曦。见她呆呆地坐着，就撕开，给她粘上。
“谢谢——”宁曦神情懒懒的，没有受辱后的愤怒，也没有打人的戾气，就很平常。李焕佩服。
段凝雪显得比较暴躁，走来走去，又向宁曦吼道：“你怎么这么der!”
宁曦很无情，提醒她说：“你不是劝架来着，你也动手了，姐姐！”
“der 到一块去了，怎么办？”
段凝雪显然也没有主意了。
李焕说：“去找大老板承认错误吧。”
段凝雪不屑，“我没错！”
“不管你有没有错，你也得去赔礼道歉。人是你打的，你说你是见义勇为，那证据呢？”
宁曦说张进轻浮，摸她的腿。但当时会议室里只有他们两个，口说无凭，即便所有人都相信她，但又有什么用？
张进那样的人，事业上有些小排场，见色起意这样的事情，肯定不是第一次了。
或许有人会屈于他的淫威，但他忘了，这里不是他的公司，宁曦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
祸已经闯了，总得解决，李焕拉了宁曦起来，对段凝雪说：“走，去见主任。”
段凝雪说：“见主任可以，主任要是主持公道，那我们就好好说说。要是主任要我装孙子服软，那我就不去了，我还不如直接回去写辞职书。”
段凝雪和李焕同岁，但显得十分孩子气。李焕说：“你以为你走人，事情就解决了？”
“爱解决不解决，反正老子不去当孙子！”
段凝雪傲气仰面。
“好，小宁自己去吧！”说着，李焕扯着宁曦就走。
“少跟我来这一招，你看我会过去！”
李焕看段凝雪还没跟上，脚步犹豫了。
宁曦说：“李律师，你回去吧，这事跟你没有关系，你不用掺和，吃力不讨好的。”
李焕想说什么，宁曦挣开他，整理了头发，神情仪态端庄，“一人做事一人当，小叮做事小......叮当。”
李焕愣了一下，见她笑容绽放，年轻明媚的一张脸，那美色具有引诱人犯罪的魅力。
37投诉
张进扬言要去律协投诉。娜娜非常担心，但看两个当事人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丝毫不慌，好像此事与她们无关似的。
娜娜说：“张先生确实挨打了，脸，都破相了，主任说要严肃处理这件事情。”
段凝雪不屑，轻飘飘地说：“活该！我都恨我打轻了。”
律所大大小小的团队很多，娜娜还真是第一次深刻认识了段凝雪，这哪是律师，这简直是女侠。
倒是宁曦说：“那让他投诉我，反正我的证刚挂的，大不了重挂。”
一个比一个艮，陈耐的团队管理真是绝了！娜娜着急，“别说气话了，快进去吧，陈律师也在里面，注意情绪。”
进去之前，宁曦对段凝雪说：“雪，我正好不想在团队待了，有什么事情我来扛，你别说话，挨训就行了。”
这是她反而很平静的原因。犹豫不决，才会纠结不安。辞职的念头在她心里就没有断过，正好借此事来个了断。
“你知错吗？”
宁曦说：“我没有错。”
段凝雪点头，“我也没有错。”
主任办公室里，张进还在发火，恶语连连，“你们这是什么律所啊？不知道尊重客户的吗？客户是什么，是甲方！”
段凝雪和宁曦在门口鬼鬼祟祟地试探，被陈耐看到，“凝雪，小宁，你们两个进来！”
两人排好队进去，等候发落张进看到宁曦来，面色更不好。
“凝雪，你怎么回事？三十岁的人了，这么莽撞！还有小宁，你平时那么乖巧，你今天怎么回事？挨个检讨，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小宁先来！”
“检讨什么？”张进听出陈耐话语里有护短的倾向，事情原委说清楚，于他不利。
他干脆直接指着宁曦说：“我要她，给我道歉！”
宁曦看着他，眼神不屈，张进心虚，又强调说：“必须道歉！”
色厉内荏、厚颜无耻，原来就是这个状态。
陈耐看了看主任，主任点头，没办法，他只好继续喝斥说：“小宁，过来，给张先生道歉。”
段凝雪的不屑表现在脸上，切了一声，陈耐怒视她。
宁曦走上前几步，无所谓地道歉，“对不起，张先生，是我不该泼您水！”
水做错了什么，要泼这样一张丑恶的嘴脸。
张进冷哼一声，显是不满意。
“张先生，您也请冷静下。小宁，道歉！”陈耐示意宁曦拿出诚意，再说一遍。
去你大爷的！客户如果都不做人，还指望她把客户当上帝看待？做梦去吧。
宁曦准备开骂，高声说：“对不起，张先生，我不该.......”
“说句对不起就完事了，我要她，赔礼道歉！”
张进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应该是料到她不会说什么好话。
陡然刹车，宁曦的台词都被打乱了，但她听清张进的话了。
宁曦伸手拉住了要冲上去的段凝雪。
“这什么意思？我没有看出道歉的诚意。”
陈耐看着段凝雪，“你出去！”
段凝雪撇了撇嘴，没有听命。这两个也真是有脾气，陈耐无奈，谁让他平时太纵容了。
主任从旁说些好话，但张进不听，还是要求宁曦给他道歉。
为恶者反而肆意妄为。
陈耐终于听不下去了，有些发飙，“张先生，适可而止吧。以您的身份、地位、年龄，即便您是甲方，但何必要为难一个孩子，宁曦，我们团队最小的，平日里她怎么任性，我都没像今天这样骂过她，都哭了，你还想怎么样？”
段凝雪和宁曦对视一眼，你哭了吗？我哭了吗？
张进脸色铁青，却说不出话来。
“主任，是我团队的人惹了事，劳您辛苦。我这就把人带回去，好好训斥。”
陈耐转身对宁曦和段凝雪吼道：“还不走！”
两人打了个激灵，准备开溜。
张进不依不饶，“这件事情不能这么完！”
主任拉住了他，“张先生，您坐下来冷静，我们慢慢聊。陈律师，你把人带回去，严肃处理，坚决不能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李焕在外面等着，见陈耐满脸阴霾而出，不敢问。
几人回到陈耐办公室，陈耐坐着，三个人整齐地站着。
办公室里安静得出奇。还是宁曦先说了话，“陈律师，今天的事情都是我引起的，任你处分，我都接受。”
陈耐看着她，“又想给我交辞呈？”
宁曦沉默以对。
陈耐的目光转向断凝雪，“你啊！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做为第一证人，不是想着拍照录像取证，是撸袖子上去打人是吧。你看看你今天干的事情，像律师干的事情吗？”
段凝雪眼睛转了转，说：“我哪有时间拍照？等我拍好照，他就得逞了。咋，非得杀了人，等着定罪量刑，而不能及时止损吗？”
“你那叫及时止损吗？你就是个人来疯，你是趁机就上，生怕出手晚了，没人给你打了是吧！”
空气安静了几秒，四人都笑了。不用解释，陈耐也知道真相。在主任面前，他不得不低头。回到自己办公室，都是自己人，才能说自己心里话。
“走吧，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里烦我！一个、两个的不省心。凝雪，再有下次，你小心律协扣掉你的证！”
李焕回到自己位置上，其他人好奇地围了过来，“李律师，主任怎么说？”
李焕沉默。段凝雪说：“还能怎么样？当然是要杀鸡儆猴了。”
吴清辉欲言又止，想到他一个得罪了宁曦的人，不配发表意见。
虞贯说：“阿雪和小宁需要抓紧时间写一份检讨书，态度诚恳，篇幅越长越好........”
不待他说完，段凝雪说：“啥？越长越好，你这是要老子把一个下午的经历写成一部电视剧啊！”
“现在要想把事情解决........”
段凝雪指着那边说：“人还没走，主任也在，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去找主任讲。这里没人想听你说教。”
“阿雪，你........”
段凝雪桀骜不驯。
虞贯喜欢输出价值观，喜欢多管闲事，但他没有什么关心。但段凝雪就是不喜欢听他讲话，非要跟他抬杠，宁曦没有说话。
虞贯去找陈耐，但陈耐没让他进门。他悻悻而返，段凝雪在旁边故意说：“有空再聊的意思就是不想和你聊！”
虞贯被气得翻白眼，“阿雪，就你这个臭脾气，早晚有人去律协投诉你！”
段凝雪不急不慢，“好的，我在中午等着你说的那个早晚。”
38作妖
段凝雪和宁曦打客户的事情，发酵很快，陈耐团队再次为整个律所提供了最好的谈资。
这种事情，怎么少得了无事还想要生非的老板娘，她听说后，儿子也不管了，来律所指责陈耐。
“我早就说过，小宁不能跟凝雪走那么近，你不听，现在好了，看你怎么收场........”
宁曦走到陈耐办公室，就听到这样一句话。
陈耐有时候特别听媳妇的话，他对团队几个人的认识，是通过他媳妇儿的偏见来定义每个人的性格的。
比如，他媳妇儿认为，要想把团队管理好，宁曦和段凝雪不能放在一起。
段凝雪脾气冲，宁曦性子倔，两人独立性保持得太顽固，放在一起，互相加固，不太能融入团队意识。
好像是这么一个道理，但宁曦还是觉得老板娘不学无术，读些书，就来生搬硬套。
宁曦敲了敲门，礼貌道：“陈律师，张律师——”
老板娘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绪，说：“进来吧。”
“陈律师，主任说要您给他一个交代，您可以辞退我，给主任一个回应。”
她一个人承担，这是保全段凝雪的好办法。
但是，劳动法规定，辞退员工是要给予经济补偿的。宁曦本来没这个意思，话一出口，她忽然想到这点，心想着，老板娘肯定不会同意辞退。
果然，不待陈耐答话，老板娘先发制人，“陈律师，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这样吧，小宁跟我走，红山那边正好缺人，两位领导也跟我暗示过好几次了，想要小宁过去........”
宁曦的表情是难以置信，“我.........”
这是什么好办法？偷梁换柱、移花接木，还是以公谋私？原谅她词汇量在形容老板娘时总是匮乏。
“小宁加入团队这么久了，大家都有了感情，谁也不想她走。不如跟我去红山，负责人的职位只有她能担当。”
陈耐想也没想，说：“也行吧。”
宁曦冷漠道：“我不去！”
陈耐这次是恼了，情绪高亢，“你是完全不珍惜这份工作了，就是想去律协销证，是吧！好，你想试试的话，来，我给你打印出来，你填表销证！”
宁曦内心：好！你现在打印出来，谁不填写谁是王八蛋。
陈耐斥责宁曦，这是老板娘想要的。她要当好人，踩着谁当好人都无所谓。
“陈律师被气晕了，小宁，你先出去一下，待会儿再进来哈。”
老板娘推了宁曦出去，嘱咐她别跟陈耐犟。
瞧老板娘这个无利不起早的奸诈样子，准儿没什么好事。
段凝雪见宁曦从陈耐办公室出来，问她，跟陈耐说什么。宁曦说：“没说什么，我想跟他讨论一个案件。但是二老板也在，我就出来了。”
段凝雪似信非信，坐到宁曦身边，跟她说：“妮儿，你知道吧，我已经过了律协的考核面试了，现在是个自由人。我甚至可以不用工作了，找家律所缴纳社保满六个月照样拿证。”
段凝雪的意思是离职对她影响也不大，宁曦说：“雪，本来就是我惹的事情，我不需要你替我背锅。”
段凝雪说什么，宁曦就是不听。
最后，宁曦说：“雪，咱们星期天去租辆车吧，我带你去海边吹风，带你去高速飙车。”
“驾照拿多久了？”段凝雪问。
“不到五个月，但是，会很减压的，心情也会好的。”
话题转向太大，宁曦奇奇怪怪的想法就是很多。
段凝雪见怪不怪，哦了一声，说：“好的，我先给我老公打电话，让他去买份人生意外保险。夫妻一场，我死了，让他得些好处吧。”
两个人在处理各种关系上都显得生疏，只能发扬有难同当的精神。
过了会儿，李焕咳嗽几声提醒，是老板娘出来，叫宁曦进去。
夫妻两个商量的结果就是把宁曦调去红山，毕竟是可用之人，能力强，正好挽救红山项目的颓势。律所这边，就对主任说外派宁曦，去磨练性子。
陈耐说：“听说那里的电脑有一台不太好使了，这样吧，我现在就买一台新的给你用，它是你的了，由你支配。这算是负责人的第一个福利，也是鼓励。”
“可以啊！小宁，你有新电脑用哎，瞧瞧陈律师多大方！”老板娘专业捧哏。
这真是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宁曦就是那块冥顽不灵的金。
“陈律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从败诉、到二老板黑钱，她都是受害者，到现在，老板娘也一分钱没给她。张进的事情，她更是受害者。扪心自问，她已经很软柿子了。
陈耐端起茶杯，又没喝，放下，不能再假装很平常，他需要认真给宁曦解释。
“小宁，是这样的，从你入职那天，我就跟你说过，团队就是一家人。现在，红山的项目真的很难，需要你过去撑着。咱们既然做了这个项目，就得做出个样子来。不能让人家笑话，这是团队的荣辱，也是你个人的荣辱。“
“说实话，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我也不想把你派过去。但现在，真的...........如果不这样做，主任那边怎么交代，以后这么大的律所怎么管理？传出去，别人也会笑话金刻。”
这么长的一段话，绝对是老板娘编辑的台词。
宁曦是个吃软不吃硬的，陈耐心里清楚，继续好言道：“小宁，你放心，肯定不会把你放在那里一年的，过了这一阵子，你就还回来。而且，你过去的话，我给你三个人里最好的待遇。”
陈耐许诺调宁曦去红山只是暂时的，又说不了解新人，要派个自己人过去才放心。总之，主意已定。
宁曦是个优柔寡断的人，顾忌到自己的实习，辞职的念头并不是那么坚定。
她从来不做鲁莽的决定，“陈律师，张律师，能给我半天考虑时间吗？”
陈耐没有说话，看了看媳妇儿，其实他心里有些担心这个傻孩子又要一拍辞呈就走人。光脚不怕穿鞋的，这事宁曦真的干得出来。
老板娘沉得住气，说：“可以。”
“我要请半天假！”
老板娘代替陈耐应允了。
段凝雪早就说过，老板娘不会放心把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放在团队的。毕竟，陈耐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不得不妨。
让宁曦去红山，应该是老板娘盘算多日的想法了。
宁曦关了电脑，收拾东西。桌上的小仙人掌，拿给段凝雪，“雪，把我的小仙女送给你了！”
这是要走人的节奏，段凝雪接过，又给她放回了原处，“妮儿，别急，我去跟大老板讲讲！”
宁曦心灰意冷，“别去了，他主意已定，不会听你说的。而且，你不是早就说过了，枕头风是最大的风，你吹得过？”
段凝雪想说什么，没说出来。
“我请假了，下午不回来了。”
宁曦背上包，失落离去。
39良师
仲裁委。
接近下班时间，人很少了。温炎冰收拾好桌上的资料，起身竟然看到是宁曦来了。世界蓦然多彩，他笑道：“宁律师怎么来了？有案子吗？”
宁曦点头，“有，大案子。关于人生和职场规划的大案子，想请温先生解答。”
两人去了不远处的商场，电梯里，温言冰按了四楼，宁曦问：“我们去吃什么？”
温炎冰说：“火锅。”见她发愣，他很温柔地扶了她一把，拉她出电梯。
“你不是超级养生，不吃火锅的吗？”宁曦奇怪，不懂就问。
温炎冰笑，“可是阿曦喜欢啊！我乐得奉陪。希望阿曦吃了好吃的，心情能好些。”
火锅滚滚，果然能够拯救不开心。谈到昨天的事情，宁曦说：“我以后上班再也不穿裙子了。”
温炎冰说：“可是你穿裙子是最好看的！”
宁曦笑了，“阿冰，你知道吗？有时候，一个人会如此不自由，穿什么衣服都有限制。”
“阿曦，你似乎是怕了，也好像是成长了，你不敢轻易把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了，也不敢做很多事情了........”
“比如？”
“比如，你这么不开心，这么委屈了，还没有拍辞职书走人。”
一语中的，温炎冰说得一点也没错。经历了半年的社会毒打，她的确变得前后顾虑，不敢轻易再断舍离了。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温炎冰问。
宁曦说：“去律协销证，然后找家律所重新挂证，或者，我不适合做律师了，就去做些别的，法务，公检法或者仲裁庭的工作人员。”
温炎冰说：“阿曦，你还是没有想清楚自己内心想要什么。”
宁曦说：“是啊，我一直在浪费时间，我废得差不多了。人生就是各种浪费，我尤其浪费。”
火锅吃了一小半，两人对话越来越伤感，见宁曦也没有胃口了，温炎冰说：“阿曦，不是说想剪头发吗？走，我们去理发。”
宁曦喜欢理发店，“好啊！”
宁曦头发将将及腰状态，她心一横，就想剪得很短。温炎冰跟理发小哥说道：“修下发梢即可。她头发这么乌黑好看，剪了怪可惜的。”
宁曦已经进入一种颓丧又平静的状态，随时会情绪崩溃，跌入深渊，随时又会强大起来，重头再来。
理发完毕，宁曦的长发已然乌黑飘长。温炎冰轻抚着她的肩发，温言说：“阿曦，太多事情不能按照你预想的走了，那些意外，它的确就是弯路，它也可以丰富你的人生。你进过公务系统吗？或许，你去体验一下，会有新的人生感悟。阿曦，我知道，那会很辛苦，但你不是怕吃苦的人。”
宁曦问：“你劝我去红山派驻？”
温炎冰说：“不是劝，是建议。经过之后，你可能不会感激这段经历，但应该会很难忘，会有很多你意想不到的收获和成长，你会更强大。你最美丽的地方是自信，你会更美丽的。”
温炎冰已经分析了全部，如果去律协销证，是可以找个新的律所重新开始，但谁又能保证下一家律所就比这家律所适合实习，适合宁曦？与其浪费掉这几个月的时间，不如迎面冲上去，也许就柳暗花明了。
下午宁曦陪温炎冰回去上班，给他做助理。温炎冰的工作内容有太多重复，远没有做实习律师那么丰富，但他做得津津有味。
人生，本就是各种浪费。
下午四点半，宁曦背着包，从外面回来。她头发闪着乌黑秀丽的光泽，和出去时候的大不相同了。
吴清辉先看到她回来了，没有说话。虞贯这几天被段凝雪和宁曦怼怕了，也不敢再惹这株仙人掌了。
宁曦安静地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放下包，开了电脑。敲了一会儿键盘，起身向大老板办公室走去。
段凝雪以为她又要交辞呈了，及时拉住了她，“妮儿，等会儿再进去吧，我跟老陈刚吵完架，在气头上呢，省得对你发。”
“吵什么架？”宁曦反应过来，心里感动，“雪，谢谢你。我到云市，对我最好的人，是你。”
“你这是在交代遗言吗？”
李焕过来，“小宁，你可回来了。凝雪中午跟老板吵，下午吵，脾气这么暴！”
段凝雪翻了个白眼，“咋？他做的不对，不许人说出来？他这么听他媳妇的话，还要我们这些人干什么啊！”
宁曦扯了扯段凝雪，“雪，我愿意去红山了。”
“啥？”段凝雪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问她，“你一个南财法学毕业的去派驻？咋，你又对得起你的母校了？”
“我反抗了，你也给我争取过了，有用吗？再辞职一次，我今年就裸辞两次了，实习断断续续，时间被无意义地蹉跎，我更对不起母校的栽培。”
宁曦异常心平气和，李焕刚想说什么，有人叫他，“小宁，等会儿，我先去找下任律师.........”
只剩两个人了，段凝雪想了想，问宁曦，“你请假干嘛去了？”
“见我小哥哥去了。”
段凝雪伸出大拇指，“他是个厉害人物！降得住你。”
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以柔克刚，宁曦的小哥哥如雨如水，柔得有深度。段凝雪如是评价温炎冰。
“雪，我一直很尊重陈律师，他也多次包容过我。我作出些牺牲，还是可的。”
“还有呢？”段凝雪还是能感觉到宁曦心里对陈耐的失望，这不是唯一的理由。
“我想做个经历丰富的人，这样可以内心强大。”
段凝雪切了一声，这小妮子是喝了多少鸡汤回来的，“想内心强大，那就在心里砌堵石头墙吧，钛合金加固，坚不可摧，谁还能比你强大！”
宁曦已经视死如归。
“你不等大老李回来了？”段凝雪没什么注意，指望李焕了。
“这些事情跟李律师无关，谢谢他的好心，我回头会跟他再说的。雪，赶在大老板发火之前，我去把这件事情了绝了。”
宁曦进了陈耐办公室。
40请求
宁曦敲门。她耍小脾气请了半天假，竟然又回来了。陈耐挺意外，耐着性子听这个小丫头怎么说。
宁曦长发温柔披散开来，眼眸沉静，“陈律师，我现在去红山，什么时候能回来？”
“半年。”这是陈耐和自己媳妇商量过的时限，如果宁曦不答应，就批了她的辞呈。
实习期一年，宁曦要外派半年，这个时间长得过分。
初见，她就是眼睛里有光彩的女孩子。第一次见她如此静默，陈耐说：“小宁，你听我说，你跟红山那边的人不一样，你还是会回到团队来的，你是团队的重点培养对象.......”
“这个时间不耽误你实习的，案子照样办，实习日志按时写，不会耽误你实习进度的.......”
宁曦直接说：“陈律师，我有几个请求。”
陈耐可以提条件，她也可以有要求。
“既然是负责人，就比别人多操心。而且，我的状况你也清楚，我要退租，在红山重新租房子，考虑到我的工作强度和经济损失，请您给我提高薪酬待遇。”
从前只觉得工资薪酬是很敏感的话题，轻易不提。但现在，这是她关心的。
陈耐说：“这个当然，你是我派过去的元帅，我肯定会保证你的待遇是最好的。退租的话要损失押金对吧，因公退租，团队给你报销。”
“谢谢陈律师。还有，我的实习证挂在了柯律师那里，我不是他们团队的，如果我离开律所，没有道理要求别人特意对我用心。咱们团队，需要保证我每个月都有案子。我愿意多干活，保证我的实习证不走空。”
这个陈耐也答应，“这个还用说，有凝雪和阿焕在，你会没有案子挂？”
何止是段凝雪偏爱宁曦，有一个人也是，不过是未表现明显。团队几个人的关系如何，陈耐心里一清二楚。
宁曦神色认真，说：“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
陈耐示意她说，只要不过分，她提什么条件，他都会即刻答应她。
“陈律师，我们都是很尊重您的。今天雪跟你拌嘴了，但是是您说的，我们是一家人，那能不能不跟她计较了？她是个直性子，说话冲，但心里是为团队着想的。您原谅她，这几天的不愉快都过去好吗？”
“好！”陈耐没想到她最重要的一个请求是这个，平时还真低估了他们的感情。
段凝雪虽然比宁曦大了几岁，但她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很多时候为人处事甚至还没有宁曦圆滑些。
宁曦鞠躬，“谢谢陈律师。请您跟红山那边说好，我明天准时到。”说完，离开了办公室。
陈耐觉得挺意外，没想到下午迎来这么一个大反转。宁曦答应去红山，既可以挑起项目重担，他也好去跟主任讲，已经派宁曦出去历练了。张进的事情，到此为止。
陈耐答应她所有的要求，可宁曦没有胜利的感觉。
道理大家都懂，可是当你真正身处其中，还是会钻牛角尖。真正劝服自己的不是别人，每个人其实最终都只能被自己劝服。
“雪，我别无选择。我今年已经跳槽过一次了，再跳也不见得比现在好。接受吧，社畜日常。”
段凝雪叹气，“能有什么办法呢？但是，老陈还是很喜欢你的，他对你，跟王茗他们不一样。”
宁曦摇头，“我再也不要对别人给予感情了，一定会失望。”
宁曦怕自己反复，就尽量往好的方面想。要去开始一段新的经历了，也许会很有趣，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快下班的时候，有快递小哥打电话过来，“宁小姐是吗？你的外卖到了。”
宁曦带着疑惑去拿外卖，是下午茶和甜点。得到了陈耐的回复，宁曦拎了回去，分发给团队众人，当然多出来一杯是给虞贯的。
虞贯不是团队的人，但他跟团队关系密切。陈耐时不时做面子活，李焕看得清楚，料到宁曦给大家分发甜点之前会先去洗手，就特意等她。
“小宁，跟你说一句话，谁也别说。凝雪也别告诉。”
“李律师，你说。”宁曦知道李焕是难得的好人。那天的误会，她也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李焕说：“凝雪一直说你没钱花了，是真的吗？我可以帮助你。”
之前李焕要委婉地表达过可以金钱支援宁曦的意思，但没有今天这么直接。宁曦问：“李律师，你想跟我说什么呢？我不会告诉雪的。”
段凝雪感情用事，尽管她总是吐槽陈耐，怼吴清辉，但谁都看得出她很维护团队。她是孩子气，但也是个识大体顾大局的人。
李焕说：“陈律师要你去红山半年？我建议你不要浪费时间，你现在辞职、销证，也就浪费了这两个月的时间，顺利的话，今年年底还可以挂上证。但是你要是去红山半年，浪费的时间可不止是这两个月了。”
“为什么不让你告诉凝雪呢？她不想你离职，她也是真的为你好，但是没站在一个理性的角度来看。”
宁曦点头，“李律师，我明白你的意思，也认为你的建议才是最好的建议。但是，我其实是个很拖沓的人，也很懦弱，我从宜市裸辞之后，很焦虑，我发誓那是我最后一次裸辞。这才过去是三个月，我再来一次，有些承受不住........”
简历上会呈现出她的这些工作片段，一个短时间里可以裸辞两次的人，面试官会做何感想？
李焕是执业律师，她又有什么呢？在实力还没有积蓄足够之前，她得先磨掉脾气。
“特别谢谢你，李律师，我也怕下个团队没有你这么好的主办律师了。”
“下一个团队再好，也没有你，没有雪了。”
宁曦佯装轻松，脸上露出笑意。这话不假，她是真的舍不得段凝雪和李焕。
李焕没有再说什么，两人很寻常地先后归位。挥扫纠结，就当一切都已经是最好的安排。努力、向前，保持热情去经历，做一个有实力且美好的人。
41男朋友
意料之外的工作变动，需要再次搬家。云市繁华，但宁曦居无定所。想来离家好几个月了，我亦飘零久。
好在，她在云市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段凝雪和她老公唐俊来帮宁曦搬家。
单身女孩的物件，杂乱而多。段凝雪不由得吐槽，“看着不富裕，东西还挺多！”
宁曦说：“我就是很磨叽，很拖沓的人。”
她会买些华而不实的物件，比如，只是看着好看但其实没啥用的小彩灯、手工编织品；一时想起来养生，冲动地买了三大袋泡脚药包，用不完就囤在那里。
宁曦在清理东西，成箱往外扔，段凝雪说：“你这断舍离得也太猛了，咋都不要了？”
宁曦说：“不要了，不用之物，何来弃之可惜？”
唐俊说叫辆货拉拉来，还没有联系好，宁曦的手机先响了。
温炎冰到楼下了，宁曦本意不想让他过来的。
温炎冰说：“我叫了我叔叔来，帮我们搬。车停在楼下了，咱们打包好，就往下搬。”
他穿着休闲得体，气质温和干净。
段凝雪挺满意温炎冰，跟宁曦说道：“你小哥哥太周到了，周到得你都配不上他。”
宁曦哼了一声，不服气，段凝雪解释说：“我不是在贬损你啊........我只是看不起你而已！”
温炎冰笑笑。
人多手稠，搬家的进度比预计得快。几人赶到红山，开了密码锁，段凝雪进去，被宁曦新租到的单身公寓惊住了。
公寓大概有五十平的面积，采光性极佳，装修简约时尚，卧室里还有飘窗，一个人住会很舒适。
房子在十一楼，从阳台看下去，街道整齐，四周环境很不错。段凝雪惊讶，“这一个月得多少钱啊？疯了吧你！”
宁曦说：“这里是红山哎，又不是市中心，这跟我之前的那个价格差不多的，不到两千。”
“怎么可能？你这比我们那里都大！你不会被骗了吧。”
宁曦看了看温炎冰，“阿冰说的，这个小区空房特别多，很多人都着急租出去。有什么好骗的，押一付一，合同我都认真看过了，还有房东的各项信息。”
作为专业的法律人，宁曦不大可能会被租房骗。段凝雪啧啧，摇头不敢相信。
温炎冰说：“是的，这小区房源充足，红山这边租房很便宜的……”
唐俊看了看温炎冰，一抹看透了一切的笑意浮现，但没有言语。
几个人忙活了一天，宁曦想请大家吃晚饭，但段凝雪和唐俊先走了，临走时，段凝雪还不忘调侃说：“呀，这张床大啊，够两个人随便.......睡！”
温炎冰闻言，颇为不好意思，假装没有听到。倒是宁曦十分厚脸皮，“好啊，你来陪我睡，做我的女人！”
“der！”段凝雪敲了一下宁曦，拉着老公唐俊扬长而去。
只剩两个人了，温炎冰说：“阿曦，雪是真的对你很好。”
“我知道啊，她就是对我很好。”
温炎冰说：“刚才搬东西的时候，姐夫的手指被划了一下子，雪没让他出声，现在应该是拉着他去处理伤口了。”
宁曦惊讶，“是吗？我竟然没看到。”
段凝雪不想麻烦宁曦，根本没吭声，但温炎冰心细察觉到了。
他自然知道两人关系好，可是再好的关系也需要真心经营。
果然，宁曦给段凝雪打电话，询问唐俊的伤口。
挂了电话，宁曦满脸真诚地说：“阿冰，我觉得我跟个小傻子似的，特别需要聪明的你。”
余晖柔柔消散，她的脸红润美丽，温炎冰伸手刮了刮她可爱的脸颊。
宁曦心满意足地笑。
温炎冰带宁曦去吃饭，他是云市人，又在红山工作过，给宁曦做起了导游。
民乐沸腾的广场，经过一处音乐喷泉，前面是游乐场和商场。夜风拂面，温炎冰说：“这里是红山最好玩的地方，购物、玩乐，那边是网红桥，再看那边，是红山的富人区.......”
吹着温柔夜风，宁曦又欢快起来，“阿冰，红山这里很好玩的样子！”
不要轻易悲伤颓丧，不要丧失对生活的热忱，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两人携手，沿着马路缓慢走回去，夜市喧闹中，愉悦交谈。
“姐姐——”
宁曦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声音，停步看了看。
温言冰问：“怎么了阿曦？”
“我怎么听到有人在叫我？”她好像听到了林知韵的声音。
温炎冰也看了看，说：“没有啊！”
“有人叫我！”宁曦顺着声音来源方向看去，有辆车停在前面。
林知韵从车窗里探出大半个身子，在挥手叫她。
宁曦跑了过去，“知韵——”
意外重逢，她又看到了可爱的林知韵。不得不说，他们还是很有缘分的。
司机还是小白，“宁小姐，好巧啊。”
林知韵要下车，小白没有敢答应，“宁小姐，少爷早上扭了脚，敷的有药，医生再三交代可不能随便走动。”
宁曦说：“知韵，你听医生的话。”
林知韵伸手拉住宁曦右手，枕着胳膊，满眼欢喜地看着她，“姐姐，你上次跟我说，要一起吃饭的。”
关于宁曦，他什么都记得。宁曦说：“我记得呢，今天晚了，下次吧，好吧。”
林知韵纯真可爱，和宁曦天然亲近。而宁曦也对他很温柔，反倒是把温炎冰晾在了一旁。
要说小白嘴巴是欠揍的，他问宁曦，“宁小姐，这是你男朋友呢？”
宁曦点头，“是的！”
林知韵看了看温炎冰，不喜欢他，但又羡慕他可以和宁曦在一起。
“姐姐，我问我妈了，她说姐姐可以去家里找我玩，姐姐，你会去找我玩吗？”
宁曦犹豫，林知韵看了看温炎冰，小声说：“只要姐姐一个人来，不要这个哥哥。”
心眼还挺小，宁曦笑了，“有机会吧，有机会去找知韵玩。”
小白说要赶快带林知韵回去了，相聚匆匆，林知韵眼巴巴地看着宁曦。
宁曦笑着跟他招手，温炎冰看着她，那笑容美丽如花。
原来，云市也有如此使得她温柔的人。
42小宁
车子走远了，宁曦还能感觉到林知韵恋恋不舍的目光。
“知韵怎么又把脚扭了……”
“还是只有小白陪着他啊！”
宁曦感叹几句，回头看到温炎冰神色不对，一脸我生气了的表情。
要不是小白提了温炎冰，在这几分钟里他根本没有任何存在感。
恢复单身的预警响起，宁曦忙讨好地抱着温炎冰的胳膊轻轻晃着，跟他撒娇，“阿冰，他很可爱吧！是我的好弟弟。”
她笑魇如花。温炎冰只能无奈叹气，点了点她的眉心，是宠溺放任之意。
“他应该不是弟弟，应该比你大一岁。我认识他，他是林知韵，以前的他，是个很不讨人喜欢的人。”
宁曦错愕，“啊？为什么？”
温炎冰说：“他事事比人别优秀，为人高傲得很，这样一个耀眼的人，你觉得他会有多讨人喜欢？”
宁曦不怕死地说：“我喜欢！我喜欢那些大家都配不上的人。”
甚至她理想中的另一半有优秀得让她俯首称臣的类型，惊艳她余生的时光。
温炎冰轻哼一声，“看出来了，他也很喜欢你。”
太优秀的人，风险太大，宁曦决定不投。眼前的小哥哥，一切适中，温润时光。
宁曦伸手抱住他，窝在他怀里，“开个玩笑，别生气嘛，阿冰，我最喜欢的人是你！”
夜色撩人，她眼眸粲然如星。
温炎冰捧着她的脸，吻了吻她的额头。他是真的吃醋了，宁曦和林知韵之间的那种亲近感让他自叹不如。
车走出很远，什么都看不到了，林知韵才肯好好坐着。他问小白，“为什么别人可以和姐姐在一起呢？”
小白说：“那个是宁小姐的男朋友，肯定在一起。”
“什么是男朋友？”林知韵真诚发问。
这倒是把小白问住了，以少爷现在的状态该怎么给他解释男朋友这三个字？
林知韵一脸天真懵懂的样子，小白很想提醒他，少爷，明明单身狗是我，你也是有过女朋友的人好吧。
林知韵之前的那个女朋友，漂亮是漂亮，但小白对她没有什么好感。沈锦和也十分不喜欢她。后来，林知韵出事，她就彻底消失了。
小白想，等少爷恢复了，她就是跪着求着，林知韵也不会再要她了。
小白一直都相信林知韵会恢复的，在今晚见到温炎冰之前，他会想，要是林知韵恢复了，还会这样喜欢宁曦吗？要是林知韵和宁曦在一起了，他会送上祝福。
小白想了很多，但他没有回答上来林知韵的问题。
林知韵不罢休，求知欲很盛。
最后，小白邪恶了一把，“少爷，男朋友就是能做什么都可以和宁小姐一起的人，一起吃饭、玩、睡觉也在一起，明白了吧。”
林知韵似懂非懂。
晚上十一点多，沈锦和接到连姨的电话，无奈从自己的住处赶着来看林知韵。
林知韵出事以后，胆子就变得很小，他不愿意一个人睡觉。小白只好睡在林知韵卧室的沙发上，尽管他多次遭到林知韵的嫌弃，但都没有像今晚这样闹起来。
连姨打电话请沈锦和过来，可见是收拾不了了。
小白无辜，但诚实认错道：“我睡觉一直打呼噜，吵得少爷都睡不着。”
林知韵盘腿坐在床上，他本来在闹腾，在发脾气，见到沈锦和来，安静老实了下来。
沈锦和说：“知韵，你不要闹了，不然，就是你自己睡。”
林知韵小声嘟囔说：“要是姐姐能陪我玩，陪我睡觉就好了，我要让她睡在这里，这个是我最喜欢的枕头，送给她……”
沈锦和心中一动，想到小时候的林知韵。小小的人抱着枕头，对她说：“妈妈，这是我最喜欢的枕头给她抱……”
爸爸不在了，没有人陪妈妈了，他那时是那么体贴懂事。是她的小男子汉。
这么多年了，他竟然又说要把自己最喜欢的枕头送给别人，他在意一个陌生女孩，却无视自己母亲的悲落。
小白看了看沈锦和，生怕她生气。
林知韵眨眨眼睛，带着几分恳求，“姐姐为什么不能陪着我玩？”
林知韵自小独立，现在长到二十几岁了，却是睡觉都吵着要人陪。他内心很恐惧，轻易一件事情，都能让他成为惊弓之鸟。
“妈，我想姐姐……”
沈锦和听到这声难得的妈，眼睛湿了，坐下来，温柔地看着他。
林知韵重复说：“我想要姐姐来。”
沈锦和伸手去抚他的头发，又忍住了，只说：“知韵，她不是姐姐，你可以叫她........小宁。”
“她比你小一岁，她是小宁。”
沈锦和难得的慈爱，林知韵便说：“妈，我要小宁，要她天天跟我玩，陪着我，和我一起吃饭、一起玩，一起睡觉，不要那个哥哥，我要做小宁的男朋友！”
小白捂脸，后退，再后退。少爷这样疯狂，真的不是我教唆的。
谁料，沉默片刻，沈锦和竟然说：“好！”
小白和连姨都很意外，不知道沈锦和今晚是怎么了，她没有生气，没有发火，她只是一个爱孩子的母亲。
林知韵闹脾气，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就安静睡下了。
夜已经深了，连姨没想到沈锦和还会走，她不与林知韵同住。
沈锦和自己开车来的，小白送她回去。
第二天一早，沈锦和约了万明理，谈论宁曦的事情。
“知韵闹着不睡觉，他说想做她的男朋友。”
万明理笑了，“他倒是会挑人。”
但见沈锦和不是在说笑，他也认真了起来，“怎么，锦和，你有什么想法？”
“我答应知韵，让他喜欢的人陪着他。”
如果不是林知韵出事了，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全部的动力和精气神都是因为她是林知韵的母亲。
无论如何，林知韵快乐了，她心里才好受些。
“一个在云市没有亲朋好友的女孩子，二十几岁，敢独自来闯荡，还去做律师。她是个勇气可嘉的好孩子，自己很有主意，不太会按照别人的规划走。”
万明理说了其中困难之处。
沈锦和说：“小白说，这个女孩是有男朋友的，是温礼的儿子，温家最近的生意可不太景气，随时要翻车……”
“锦和，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知韵的情感了？”
“我要他至少活得快乐些！”
万明理摇头，“真心算计不来的，知韵为什么喜欢小宁，就是因为小宁是给了他真心的人。”
从前太过严苛，现在心软只想补偿。万明理明白此心，但不太赞同。
沈锦和说：“明理，你多虑了。我能做什么？已然这样了，顺势而为，替知韵争取一次而已。”
43恶毒女配
一切准备就绪，宁曦要过去红山了。前半夜她还失眠了，思考人生。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生活态度，只有她好像摇摆不定，还没有调适到一个最适宜自己的状态。
宁曦说她会写工作日志，但不会傻到写成小论文模式。段凝雪最后嘱咐宁曦一句，“妮儿，日志可以不写。但你不要那么没心没肺，什么话都说，谁说什么你都信。你要知道，不仅反派死于话多，你也会死于话多的。”
宁曦弱弱道：“我就是反派！”她拿的就是恶毒女配的剧本，吃力不讨好，背锅专业户。
红山驻点的人走了一个，宁曦踩点接手。陈耐说话算数，新电脑第一天就到了。但尴尬的是，不好用的那台电脑是王茗的，但是大老板点名新电脑是给宁曦的。
本来，王茗是小组负责人，但宁曦一来，大老板在群里发消息说，宁曦是负责人。消息发得挺直接，宁曦还以为王茗心里会不舒服，没想到她不在乎，还说宁曦聪明，她做负责人才最好。
王茗还主动跟离职的同事调换了电脑，宁曦顺利地接替工作，并启用新电脑。陈耐买的电脑很先进，整个办公室最炫酷的，所以，宁曦第一天上班的快乐首先是新电脑给的。
单位的人对宁曦他们三个还是没什么好感，但看宁曦一来就是负责人，还有新电脑，如此得老板的偏爱，别人对她也就客气些。
法律顾问的工作及其繁琐，事情层出不穷，又容不得出错。一整天下来，宁曦的大脑都处于紧绷状态，看电脑看得眼睛都要瞎了。
第二天，段凝雪下班之后来红山看宁曦。其他人都踩点下班了，另一个派驻的女生叫程蕊的不太说话，也先走了。
办公室里只剩王茗和宁曦，段凝雪说：“我还以为你过来之后会很轻松，现在看来，还得卖力搬砖啊！”
宁曦说：“那可不，雪，他们这二百万真的不白花，整个办公室的活都扔给我们三个了，你看我现在干的是法律顾问的事情吗？”
段凝雪说：“合同里说的是法律顾问，不是法律顾问的，你不干啊！”
“有兜底条款的好吧，前面那几条列举上去有啥意义，最后一条来个兜底条款，那就是什么都得干！”
王茗过来说：“我跟二老板说过这些事情，但是二老板说人家是客户，我们就是要让客户满意。还说做的多，懂得多，没有什么坏处的。”
段凝雪切了一声，说道：“对她来说有什么坏处呢？她自己可以得罪甲方大爷，别人都不可以，只要钱给到位，她啥事不能答应。”
段凝雪之前提醒宁曦要谨言慎行，丝毫不留意自己已经开始口无遮拦了。没办法，提到老板娘了，不吐不快。
王茗也加入吐槽队伍，三人又一起去吃饭，感情就热络好了起来。因为宁曦住得近，王茗要宁曦早上帮忙买早餐，宁曦也都答应了。
办公室的人看到，说：“她自己不能买早餐吗？怎么每天都是你帮她带。”
宁曦说：“茗姐说她路过的地铁口都没有卖早餐的。”
“那你没有过来的那几天，她怎么吃的？”
办公室里的人似乎对王茗并不友好，但宁曦没太在意。工作繁忙，她也没有心思想别的。
这不，她过来红山没几天，程蕊就提出离职了。再次经历工作变动，这无疑又增加了宁曦的工作量。她一个人要做两个人的工作，加班到零点。
段凝雪先发现了猫腻，“为什么看王茗的工作日志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内容呢？她好像很闲。”
宁曦说：“她也很忙，她说她晚上都加班到两点才搞完。”
但段凝雪既然提出了质疑，两人开始留意王茗。段凝雪再次提醒说，不要跟王茗说什么，尤其是吐槽二老板的话，不要发微信消息。
宁曦答应了，但是没太做到。因为王茗话很多，什么都要问，拉着人就是一通聊。她很会套话，还能故意迎合。
宁曦真正认识了王茗，是在程蕊离职的那一天。
那天，程蕊收拾东西要走了，宁曦跟她说：“阿蕊，走之前跟领导打声招呼吧。”
程蕊看了看她，犹豫了会儿，起身去了领导办公室。出来之后，她对宁曦说：“小宁，我没有门禁卡了，你送我下去。”
宁曦应了，王茗听到也过来，说：“蕊蕊，我和宁宁一起送你。”
程蕊态度冷淡，说：“不用了，让小宁帮我开下门禁就行了。”
宁曦察觉到程蕊有话跟她说，果然，下了电梯，只有两个人，程蕊说：“小宁，你以后防备着王茗，她不是什么好人。我有着三年工作经历，奉劝你，职场没有姐妹。”
宁曦有些难以置信，程蕊打开微信，翻给宁曦看，“她当面说你是妹妹，对你那么好，却每天跟我吐槽你，说你公主病，说你故意讨好老板，还说你脏手摸了她的LV.........”
字字诛心，宁曦太难接受，证据面前，她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尽管段凝雪多次提醒，不可以把王茗当做自己人，可是她真的被王茗蒙蔽了，对她那么真心，她竟然在背地里这样说自己。
单纯女孩，发现被欺骗了，竟然哭了。可是，那人根本不配她的眼泪。程蕊说：“我知道她跟你也吐槽我，她就是靠辱骂另一个人，拉近和一个人的关系。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就好了。”
宁曦给段凝雪打电话，声泪俱下，好像在控诉渣男。
段凝雪倒是不惊讶王茗的真面目，只是说：“你不要表现出来，就假装还不知道。”
宁曦说：“我要告诉大老板！”
“咋，你又冲动，你告诉他，能怎么办？再去开除王茗吗？那工作怎么办？她虽然每天不干活，但她起码还在，就算是充个人数，她也是起了作用的........乖，别冲动。”
段凝雪冷静安慰，分析利弊。宁曦隐忍未发，不想让别人看笑话，她以后防备着王茗就是了。没想到这事根本没完，程蕊离开后三个小时，把王茗骂宁曦的聊天记录全部转发给了宁曦。
让宁曦更惊讶的是，程蕊不仅发了她一个人，她把王茗骂别人的话都转发给了办公室其他人，精准转发，话无遗漏。虽然每个人都没有发作，但这根刺已经深埋下了。
程蕊这是什么操作？她走就走，告诉宁曦一个人算她好心，可没必要让办公室里的人都恨王茗吧！项目还怎么开展，这无疑给恶劣的动作环境雪上加霜。原来，恶毒女配不止一个。
雪，我只能说是青铜女配。宁曦投降。
段凝雪回复说：别想了，在勾心斗角里你只是不起眼的群演人员。
44死于话多
队友平时不吭不响，走时火力全开，挖了一个大坑后就走了，留下宁曦辗转发愁。
中午吃饭的时候，王茗又拖着椅子过来，和宁曦坐在一起吃饭。她会给宁曦夹菜，也会从宁曦饭盒里夹走几筷子。突然，宁曦就是那么嫌弃她了。
喜欢一个人时候，不知道什么是嫌弃。讨厌一个人，那是发自心底的厌恶，与她有关的一切，都避之不及。
王茗丝毫不知自己真实处境，兴致勃勃地跟宁曦聊天。她的日常话题就是说她妈怎么怎么厉害，给她买了什么奢侈品，高调炫富。如果有人接她的话，表示羡慕，话题将无休无止。
“宁宁，你看我表妹的午餐，是不是特别丰盛！”
宁曦懒懒地看了一眼手机，敷衍说：“嗯，是的。”
王茗又要开始炫耀她的亲戚了，有钱的、有权的，听起来都是土豪的样子。
“我表妹只比你大一岁，她在林氏集团法务部工作哎，公司的食堂菜色特别好，哪像我们还要吃外卖.........”
林，宁曦想到那晚林知韵依依不舍的模样。晚风拂动他的额发，他枕着胳膊，眼眸明澈，似天上星河。
人心难测，只有林知韵是可爱单纯的小天使。如果可以，她只想和林知韵一个世界，不和这群表里不一的王八蛋待着了。
工作几欲崩塌，段凝雪默默为宁曦输出，她不表功，只去给陈耐说都是宁曦的功劳。
老板娘还是不给力，她能很快招到新人，但连续两个都是干了几天就走人了。也是，如此工作强度大的派驻工作，根本不符合常理。
这样工作浮动了两周，连续做工作交接，宁曦身心俱疲。
红山晚来风大，段凝雪爬到台阶尽头，看到她光华璀璨的大宝贝此刻无比落寞地坐在长椅上，风吹得她头发乱糟糟的，整个人失去了快乐的灵魂。
“咋，你的小哥哥呢？”
宁曦说温炎冰去外地了，最近都不在云市。那就没办法了，只有段凝雪来安慰了。
“雪，这不是人做的工作，这是装孙子的地儿！”
很多话不能说，很多事情看破也不能说破。人均心机大佬，互相套路。这太不符合她心里的公平正义，可她没有资格分辨是非。
“真正的反派轻易不会暴露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了本仙女说仙话，就王茗那样的，只是跳梁小丑。”
段凝雪哎呦道：“这家伙感悟不错，继续保持。”
“继续不了，我干不来了！回去写辞职书！”
“你可消停会儿吧，你这一个月没过去，辞职几回了？咋这么有出息呢！”
段凝雪劝宁曦再坚持坚持，提醒她说此刻可以跟陈耐提涨工资。宁曦一走，红山项目将彻底废了。
“你现在的工作强度比去工地搬砖也小不到哪去好吧。让老陈给你涨工资，姐姐带着你去快活一下，当然你买单。”
宁曦说：“我只是怀疑此时的坚持是否有意义？吃的这些苦，是否有必要吃？”
无意义的坚持和吃苦，只是消耗时间和精力，并不会有其他别的好处。
“大老板说了，你肯定还是要回团队的，几个人里，他还是很看重你的。你帮他把这个项目搞好，他肯定更加看重你，以后你就是团队里的三老板。”
“呸！还三老板，你让李律师怎么想？”
“所以，这个项目，我们就不该接。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强扭的瓜，不但不甜，还会苦得要命。”
“太要命了，我感觉自己命不久矣。”
世界不美好，世道尤其艰难。
宁曦和王茗真正起冲突是在一天下午。宁曦要跟领导外出，走之前特意安排王茗把她已经拟好的两份法律意见书定稿，联系段凝雪进入律所盖章程序。
但等宁曦开会回来，根本没人管这事，领导要了几次都要不到，冲宁曦发了火。宁曦一肚子委屈，而王茗还在那里长篇大论地废话。
“现在，有三份待审合同，你审核一下，发雪终审。”
王茗不服气，“凭什么？我手上的工作好没有做完呢！”
宁曦说：“你必须审，当然，你也可以去给陈律师打电话！”
废话不想多说，这是宁曦第一次行使负责任人的权力，王茗愣了好一会儿。之后，很不情愿地干活。
段凝雪收到王茗初审的合同，哭笑不得，发给宁曦看。每份合同，王茗都只批注修改了标点符合，加上“的”，删去“了”，这是一个不认真的矫正员，一个不合格的法律顾问干出的事情。
段凝雪说：“别让她初审了，还得把她的批注删了，耽误我事情。直接发我原版合同吧。”
王茗的工作都是如此糊弄了事，她不在办公室里聊天，就在微信上跟人闲聊，根本不干正事。她每天唯一的工作内容就是把工作日志写得漂亮充分些，有时候还去抄袭宁曦的研究结果。
这是比老板娘更甚的猪队友，干啥啥不行，偷懒耍滑第一名。
宁曦也不惯她，直接去王茗位置上交待她工作，“茗姐，这三份合同，你重新审核一下吧。之前在律所培训，我们一起学习过合同审核要点，权利义务分配、风险把控、违约条款是否明确等，请你按那天讲的几点再审核一遍。”
段凝雪是不赞成宁曦这样做的，她这样是当面和王茗撕破脸了，就宁曦那个段位，不一定斗得过王茗。
宁曦无论是内在的实力，还是外表的优秀都能够吊打恶毒女配，但她其实是个傻白甜女主，轻信于人，不会勾心算计，所以，段凝雪宁愿自己全揽下审合同的活儿，也不支持宁曦去和王茗翻脸。
宁曦认为自己做事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王茗必须服从。当然，那天虽然不快而散，王茗还是又审了一遍合同。
晚上，宁曦跟段凝雪说，想把王茗的种种事迹告诉李焕，看能不能慢慢换人。
段凝雪先反应了过来，“妮儿，你忘记咱们跟她一起吐槽过二老板吗？她辞职的那天，咱俩都得准备好投简历找下家了。”
程蕊离职疯狂发聊天记录的操作让段凝雪受到了惊醒，宁曦也是，“啊？”晴天霹雳，此刻，一万个悔不当初。
毕竟，我们都是聊天截图见光都会死的关系。
宁曦叹气，“不仅是反派死于话多，原来仙女也是死于话多的。我咋那么多话！”
“呵呵！我早跟你说过，别啥话都跟她说，你不信。臭弟弟！”
半夜，段凝雪发来一段语音，“宝贝儿，我看了看聊天记录，我说过二老板是小人这句话，如果她能原谅我，我就不用找下家了。”
宁曦也不睡了，去翻了翻所有的聊天记录。
“我说过二老板脑子有坑这句话，如果她能原谅我，我也没事了。”
“好的，睡觉吧。梦里自己是大老板，自己男人才是二老板。”
“好的！”一拍即合。
吊打女配的第一天，宁曦和段凝雪都在筹谋找下一家了。所以说，最是小人得罪不得。
44美好的人
仙女和疯子之间就差红山这份破工作，工作巨压和队友的作妖之下，宁曦日渐暴躁。要不是段凝雪极力劝着，宁曦早拍桌子走人了。
段凝雪，忍辱负重第一人。
老板娘说招到了新人，脾性和宁曦很像，一定是个聪明能干的。
宁曦本来不抱希望，但是当她去楼下接到那个女孩子时，眼前蓦然一亮。女孩子很瘦，也没有宁曦高，扎着头发，戴着大框眼睛，五官很是立体惊艳。
“你是文珂？”宁曦问。
她第一次见王茗，是不喜欢，但见这个女孩子，很是中意。
“你好，我是文珂，张律师让我联系你，试岗两天。”
文珂穿着深蓝色绸面衬衫，白色西装裤，背着一只黑色色单肩大包，整个人显得十分干练。
不矫矜、不生怯，跟着宁曦上楼。
电梯里只有她们两个，好感互生，宁曦说：“我好像比你大一岁，但你可以叫我.......阿曦，我叫你小珂。”
文珂微笑，“阿曦——”
有些人一见如故，话不用多说，就知是可以同行的人。
来了云市，温炎冰是第一个叫她阿曦的人，文珂是第二个。
这几天宁曦态度生硬，分配工作，雷厉风行，王茗又迷惑又气愤。但没办法，谁让人家是老板身边的红人，得罪不起。待看到宁曦接到的新人还是女生时，王茗就动了心思。
三个人分成不均等的两拨，只要她尽力拉拢新人，两人一起排挤宁曦，一定可以把她挤出团队。
文珂到岗，宁曦指导她工作。业务能力赶不上宁曦，王茗只能故技重施，拉着文珂一起点外卖，吃饭的时候跟她坐一起。
王茗通过热情地对周围的人来冷落宁曦，宁曦又何尝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她已经伤心过了，任凭王茗怎么说、怎么做，会影响心情，但她却不太在乎了。
不在不值得的人身上给予感情，不给她往自己心里捅刀子的机会。
而且，王茗根本不敢跟她闹翻。想想还挺解气，任凭王茗怎么费尽心思，宁曦总是轻松实力碾压她。
段凝雪询问文珂怎么样，宁曦说：“文珂，二老板眼光的巅峰。”
“那就好，不过，妮儿，我得给你说一件我干的很der的事情.......”
段凝雪不想宁曦受委屈，没忍住去跟陈耐说了王茗的事情，心胸狭窄，嫉恨宁曦。
谁知陈耐的反应竟然是程蕊才是最坏的那个人，她走就走，还扔炸弹，挑拨团队内部不合。
陈耐还去给程蕊发消息，含糊其辞地劝说做人要善良要大度。
“你知道老陈什么意思吗？他觉得王茗只是口无遮拦，爱说废话而已，这件事情，第一坏人是程蕊，第二坏人是我，我打小报告，我也挑动团队不合了..........”
陈耐的反应，让段凝雪几乎不敢相信，还跟他顶了几句。
宁曦叹气，“雪，这样的烂事，谁又能置身事外当好人，沾上就是坏人，你以为我是无辜受害者吗？老板眼里，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确实如此，除了老板娘，谁又能当好人呢？即便是踏实勤奋的李焕，因为吃饭的时候少给老板娘添了一次茶，也被吐槽到现在。
宁曦想得很开，“雪，反正现在也就这样了，别多想了，我们一个恶毒女配，当什么好人？”
段凝雪说：“呸！你以为我想管你啊，我这不是怕老陈认为我是受了你的挑拨才去打小报告的吗？回头他要是说你，你又伤心。”
宁曦想，我不会伤心了。
果然到了晚上，陈耐就给宁曦打电话了，开始煲心灵鸡汤。他坚信宽容大度，利他就是最好的利己，劝宁曦做一个善良的人。
宁曦麻木地听着，以还在加班为由，终于挂掉了电话。她关了电脑，关闭办公室里所有设备电源，从办公楼里出来，抬头看到繁星满天，忽而就哭了。
那些难以与人言说的委屈肆意泛滥，孤独趁机入袭，她哪有那么坚强？
“阿曦—”
文珂背着包又回来了，她站在路灯下，平静而坚定。
宁曦抹了眼泪，奇怪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王茗尽力拉拢文珂，每天下班拉着文珂一起去坐地铁。
文珂说：“王茗一直说她很忙，她回去还要加班，但我不知道她要忙什么，想来问问你。”
文珂不是简单人，她很聪明。
夜风温柔，文珂走近，笑着递纸巾给宁曦，“对不起啦，今天你和雪的谈话，我听到几句，以后不要在那个楼梯间里打电话了，会被人听到的。”
宁曦破涕为笑。遇到一个美好的人，给生活重开新的憧憬和光彩。
老板娘说文珂和宁曦很像，的确，她聪明、有魄力，和宁曦一样能干。但很显然，文珂是个冷静自持的女孩子，她不感情用事。
文珂能正确看待王茗的热情，她认准宁曦才是好的队友，又特地折回来找她。
文珂说：“识人不明，用人不善的大老板，作尽妖的老板娘，这个团队不能久待。但是，阿曦，我愿意考虑留下，因为，我喜欢你。”
宁曦愣了一愣，“你说什么？”
文珂笑着说：“我说我喜欢你，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合眼缘的人了，我想我们会成为很好的队友。”
“王茗不是想拉拢我，排挤你吗？我们为什么不能联手把她收拾得服服帖帖？毕竟，比起她，我们都是这么聪明的人。”
剧情突变，难不成是上帝看她这个恶毒女配太憋屈，派来最能打辅助的来帮她。瞬间拨云见雾，宁曦说：“我发现我在这里所有的烦恼都是因为你没有来，小珂，我也很中意你。”
两人正式握手，相视而笑。
“阿曦，你很美丽，不化妆也好看。何必让别人剥削你的情绪，要做仙女呀。”
宁曦说：“小珂，你和我男朋友很像，又好像不太一样。”
文珂是个热爱你生活的人，她也有男朋友，养的还有狗，她说以后可以一起约着玩，云市很好玩，她几乎玩了个遍。
这个世界很公平，不能尽如人意，但也不至于太让人绝望，所以，出现一个恶毒女配，也一定会出现一个美好的人。善恶循环，百因必有果。
45撩拨
温炎冰发消息说明天就回云市了，几日不见，宁曦觉得已经沧海桑田了。日子艰难是其一，把他放在心里想念也是真的。
下班后，宁曦就在商场里转悠，挑了礼物，又买了两罐猫粮，明天周六，打算去找温炎冰玩。
满载而归，宁曦拎着购物袋回自己的住处，不经意瞥见楼下停着一辆豪车，竟有几分眼熟。
走过去几步了，再回头看了一眼车牌号，还是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宁曦一如寻常地按开密码锁，屋子里的灯光竟然是亮着的，这让她着实吓了一跳。
沙发上坐着一个人，看到她回来，笑得跟小太阳一样，灿烂热情。
“小宁——”
原来，楼下那是林知韵的车，怪不得眼熟！
“你怎么进来的？”宁曦定神，觉得不可思议。
“我知道你的密码。”
宁曦：“........”
林知韵说：“我知道你的生日是960806，然后就能开你的门。”
彼时已是晚上九点多了，这小区安保服务也太差劲。
宁曦疑问，“但是你怎么上来的，下面有门禁啊！”
“我跟着别人上来的！”林知韵真是个小机灵鬼。
小白在下面等他，他一个人上来开了宁曦的门，然后坐着等她回来。这个地方很小，但处处是宁曦的生活气息，林知韵很喜欢。
宁曦独居，下了班就没人跟她讲话了。可她今天回家，发现家里多了一个人，虽然是她的小可爱也着实不是惊喜。
对于这个不速之客，宁曦有些生气的，但也没表现出来，林知韵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只是把她当成了大好人，想来跟她闹腾一下而已。
“小宁—”
宁曦不笑，沉默着取包、挂包、换鞋，林知韵意识到自己做错什么了，开始不安。
他只是很想她。
毕竟宁曦也狠不下心不理他，问了一句，“你怎么叫我小宁？”
“我妈说，你不是姐姐，让我叫你小宁........”
当然，妈妈还答应了别的，但林知韵感到羞涩，没有说出来。
人都主动来了，宁曦只得招待，从冰箱里拿出水果，切给林知韵吃。还有她一天只能喝一瓶的安慕希，也拿出来随便给林知韵喝，穷且不心疼。
“小宁，你生气了吗？”林知韵咬着酸奶管，小心观察她的神色。
宁曦说：“没有。”但其实就是生气了。
段凝雪多次提醒她，开锁时候要注意保密，她从来没有在乎过。可林知韵也不是见过她开锁才知道她的密码，他竟然知道她的生日。
那天在顶层吃蛋糕祝林知韵生日快乐，其实第二天就是宁曦的生日。她那时候还没有什么钱，也不想任何人帮她庆祝，就过了一个默默无闻的生日。
林知韵低头，小声嘟囔，“小宁，是我知道你的密码，你就生气了，还是我不叫你姐姐了，你就生气了？”
这人还挺小心眼，语气很委屈。怎么能真的跟他计较呢，宁曦泡好茶过去，“知韵，我没有生气。”
林知韵抬头看着她，眼神无辜，清澈去溪。
“但是，知韵，你下次来找我，要先给我打电话。你这样悄悄进来，吓我好大一跳！我胆子小，又是一个人住，你不能这样吓我。”
她哪能真的责备他的不礼貌，饶是如此温柔委婉了，林知韵还是被伤到了，明显有情绪了。
宁曦叉起一块水果，放到林知韵嘴边，叫他两声，林知韵才张口吃了。
“知韵，只有你是我的小可爱。”
林知韵，是为数不多的她一见到就欢喜的人。
林知韵重新抬头看她，见她温柔笑着，知道她不生气了，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林知韵说：“小宁，我记住了，以后我都先给你打电话，再也不自己开你的门了。”
宁曦顺势坐到他身边，想表扬他的觉悟，却见林知韵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四下看了看。问他找什么，他反问：“小宁，那个哥哥不跟你一起吃饭睡觉吗？”
他在问温炎冰，宁曦尴尬地轻咳，“暂时还没有到那一步.........”
“他也有自己的工作啊，不在我这里的。”
林知韵既开心，又感觉受到了欺骗，嘀咕说：“原来男朋友也不能和小宁一直在一起，那我要怎么样才能每天见到小宁？”
宁曦听到了，有些好笑，“这么想见到我啊？”
林知韵用力点头，太想了。只有跟宁曦待在一起，他才会很开心，她给了他太多的信任感和依赖感。
林知韵从茶几下面拉出一盒东西，是给宁曦准备的惊喜。
宁曦打开一看，是一盒蛋糕。林知韵说：“这是连姨做的，很好吃的。”
连姨可能是照顾林知韵的人，那么，想必沈锦和知道林知韵在她这里。
“你妈可真放心，这大晚上的，不怕我把你怎么着了啊！”
毕竟，林知韵俊美无双，偶尔一个神态就能惹人春心荡漾。贼心，宁曦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
“连姨说小宁上班辛苦了，只让我跟你玩到十点就必须要走。不然，小宁会生气的。”
林知韵说这话的时候，眨眨眼睛，这让人可怜到心融化的小模样，宁曦伸手想摸摸他的脸，忽然意识到这个举动多少有些冒犯，就忍住了。
林知韵想喂宁曦吃，他刚递过去，手机响了，宁曦侧脸去接电话，刚好擦过林知韵的蛋糕，奶油沾到了脸上，
宁曦轻哎了一声，忙找纸巾擦脸。
林知韵无意把蛋糕弄到宁曦脸上了，手足无措，随后他不知怎么想到的绝妙方法，蛋糕一扔，按着宁曦的肩，就亲了上去。
宁曦反应不过来，瞬间懵了，刚抽到的纸巾从手中掉落，血气上涌，她脸红得发烫。
林知韵双手扣着她，嘴唇覆在她脸上，舌尖温热，轻轻地挑拨着她的神经。
他的气息有力地侵入她的皮肤机理，激得她全身都触电般热燥，心乱如鹿。
林知韵吃掉了她脸上的蛋糕，松开她，舌尖舔走唇上的白色奶油，“小宁—”
下咽时，喉结轻滚，这未免太魅惑……
宁曦从沙发上掉落到地毯上，有种被雷击中的感觉。
“小宁—”
林知韵伸手去扶她，不料却踩到自己扔掉的蛋糕，脚底一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
林知韵过来，抱着宁曦倒在地上，他头撞到了茶几，吃痛哎呦了一声。
他揉着头，看着身下的宁曦，连忙问：“小宁，你没事吧！”
“没事—”
“好疼啊！”林知韵捂住额角。
宁曦弱弱道：“知韵，你觉得，我们这样……这个姿势讲话合适吗？”
宁曦生猛地灌了自己一大杯水，才放下刚才的凌乱。回头看到当事人林知韵，神色天真烂漫。
宁曦想拍他两巴掌的手打在了自己身上，也就是林知韵了，如此轻浮撩拨，换作旁人，早被她揍了。
46分手
温炎冰养的猫跟主人一点也不像，胖乎乎的蓝猫，又爱吃，又很懒。
“小温二.......”宁曦敲敲贪吃的小猫头。温二胆子很小，拒绝外出，最怕见人。但奇怪的是，它看到宁曦竟然不害怕，还会去蹭她。
温炎冰出市跑一圈，回来好像瘦了些，但他居家也穿得很整齐。与他相关的都是很温和清新的色彩，一如其人。
宁曦说：“阿冰，你这里好像小别墅。”
温炎冰住的单身公寓，格局开阔，装饰和家具都是精心设计过的，是温炎冰喜欢的风格。宁曦猜这不是租来的，那么，温炎冰他其实是个有钱人。
这点，宁曦倒不是太意外。云市繁华，有钱人多，为什么温炎冰不能是一个？他有着良好的修养，爱好也很多，一定是生活富裕家的孩子。
宁曦带来的白色风琴灯，温炎冰很喜欢，放在自己书桌上，“和阿曦送的礼物很相宜。”
书架上整齐有序地摆放了很多书，宁曦说她也在读树上春树的书，还挺喜欢。温炎冰静静地看着她，似乎有心事。宁曦问：“怎么了，阿冰？你不开心呐。”
温炎冰说：“开心。”
中午，温炎冰在网上叫了蔬菜和肉食，亲自下厨给宁曦做饭吃。蔬菜瓜果新鲜，酱醋茶飘香，原来一个人最迷人的时候就是在他做饭的样子。
段凝雪微信回复说：你一个土豆都炒不熟的人，哪配这么好的男朋友？
宁曦说：我不是炒不熟，我就是想让你尝尝生土豆。
意识到宁曦在拍照，温炎冰停下来，问：“要拍合照吗？”
“要！”宁曦跑到他身边，快乐合照。她从背后楼着他，声音软得发腻，“发圈晒晒我男朋友好不好？”
温炎冰切菜的手停顿了一下，说：“我们下午还要出去玩呢，晚上再发圈吧。”
“好！”宁曦很听话，放下手机，给他打下手。
温炎冰的厨艺精湛绝伦，一定是特意学过的。餐桌前，温二悠闲地走过，刷刷存在感。
雪，我想结婚了。
不知道我现在离婚，还有没有机会。段凝雪也被温炎冰做的菜折服了，看起来就很好吃。
云市的神仙人物，温炎冰。
但温炎冰有心事，他没有那么开心，宁曦感觉得到。繁华和热闹，更不沾染他身，人间疏离客。一直到了晚上，人群熙攘。两人站在桥上看下面有人乘船夜游，还有人放花灯。
“阿曦，我有一件事情求你。”
温炎冰忽然松开了宁曦的手，晚风生凉，宁曦心中一惊，“什么？”
“我跟你说了，请你答应我，不问为什么。”他眼睛里有忧伤沉静之色，宁曦知道他要说出心事了。快乐和喧闹都散去，两人的天地平寂了下来。
宁曦看着他的眼睛，“好。阿冰，我答应你！”
“我们分手吧。”他说。
宁曦余下的笑意也僵散了，直愣愣地看着他。无意间，她松了手，彩色气球飘荡升空，不知所去。
他说，分手。
后面的时间和景像，不足以放进回忆。宁曦沉浸在那两个字里，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坐地铁，然后出了地铁口，走回楼下的。
温炎冰依旧送她回家，他很冷静，最后一次做她的护花使者。到了楼下，他跟她说晚安。
宁曦至始至终一句话也没有，但她的脸很红，内心的煎熬灼红双颊，她好像病了，为情而病。
踏上最后一步台阶，宁曦回头，嗓音有些哑了，“祝你一切安好。”
温炎冰心中作痛，面上平静，“阿曦，你会成为更好的人，你会一切安好。”
他轻轻一笑，和那天他第一次叫阿曦的笑容一样好看。
宁曦内心空落落地上楼去了。晚风一吹，灼热的泪水从他眼中掉落，温炎冰哭了。
对不起，阿曦。
“为什么分手？”
“我不知道。”宁曦真的很懵，想了一夜没想明白，很多次想打电话问温炎冰个明白。如果说在一起是两人的真实合意，那么分手就是温炎冰单方面的违约。
“叫出来，问一下！敢渣我的大宝贝，看我不揍他！”
“算了吧，雪，誓言听来就很美，不用兑现的。”言罢，宁曦忽然意识到，两人从来没有说过什么誓言。
这是一场君子之交淡若水的恋爱，喜欢了，在一起。在一起，开心就行。彼此没有太偏激和过分的誓言，一切都很自然。
宁曦本来一直没有哭，但和段凝雪讲分手的时候就哭了。她开始更加真实地体会到分手的含义。
两人在一起不到两个月，可几乎每个星期都见面，每天都有聊天。他们的关系停留在矜持单纯的轻吻、偶尔深情拥吻，虽然没有建立亲密的身体接触关系，可他陪伴着她，牢牢占据着她的精神情感世界。
没有海枯石烂的誓言，彼此没有为爱偏激过，他们就是简单平淡，可分手却照样痛彻心扉。
宁曦不敢深想温炎冰的真实意思，这绝对是一场有预谋的分手。
睡到半夜，不知道为什么就醒了。感到口渴，宁曦起床找水喝。水流温润，宁曦放下杯子，突然想到温炎冰。
彼时距离温炎冰说分手已经过去了两天，浑浑噩噩的两天。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前几天，她说，明天见。
他回复说，早些休息，明天见。
宁曦忽而崩溃大哭。
喜欢一场，互生欢喜。他曾多次治愈她，让她看得见云市的美丽，所以，她应该感谢的。
可这感谢，不包含欣喜了。他来了，他又要走。
爱情没有了，宁曦也失去了打拼事业的动力。
文珂发现新的一周，宁曦跟换了个人似的，跟谁也不说话。到了饭点，她就背着包走了，问她不吃饭吗，她说住得近，回家吃了。
“你怎么了，阿曦？”文珂问她。
宁曦看了看她说：“你跟我回家吧。”
品行相投，互相中意，两人肯定不止是同事关系。文珂也不拘束，和宁曦在小饭馆里吃了饭，然后去宁曦那里睡午觉。
少女公寓，舒适美好。文珂说：“阿曦，你这里很舒适啊，你其实每天中午都可以回来睡觉，反正来得及。”
但看宁曦已经不想工作了，她说：“我分手了。我男朋友周六回到云市，晚上跟我说分手。”
文珂问什么原因，宁曦摇头。分手能有什么好的原因，或许温炎冰是想保留最后的好感，所以，不告诉她理由。
文珂说：“那找他去，死也死个明白。”
宁曦猛然醒悟，“对啊，不能稀里糊涂地死！”
不为别的，她这几天都寝食难安，是心有不甘的折磨。她要去找温炎冰要个答案，给自己一个交代。然后，就学会忘记他。就当他没有出现过，就把有关于他的回忆都深藏，直到遗忘。
48房东
无心工作，宁曦决定下午就去找温炎冰。她心急如焚地写了假条，但领导没有批。
男领导不在，只有女领导在，女人之间互相为难起来，是真的为难。宁曦只好解释说，有很重要的私人事情需要处理，请假半天，绝对不会误了工作。
但女领导阴阳怪气几句，就是不批。
宁曦从领导办公室颓丧而回，王茗以为她被领导骂了，瞬间来了精神，过来假惺惺地安慰。
宁曦敷衍应和几句。
文珂倒是没有反应。宁曦看手机，文珂说：打电话给大老板，反正你要走，不然明天上午也可以。
文珂评价自己是个很自私的人，她的这份自私更多得是指自由，不在意别人怎么想，在不误正事的前提下，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行。
段凝雪说，不能听文珂的，建议宁曦忍忍，可以早会儿下班去找温炎冰。毕竟，工作不能太自我，她已经很不讨喜了。
宁曦犹豫了几分钟，决定遵从内心，她工作上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不需要别人的喜欢。
宁曦给陈耐发微信消息，请假半天。陈耐答应了，过了没多久，听到女领导叫她，宁曦拿着请假单跑了过去。
女领导签字，皮笑肉不笑地说：“都说你是你们陈律师派来的钦差，还真是！整个律所都要配合我们工作，就你是例外，比你们张律师还有特权......”
她话里有羞辱之意，想说陈耐和宁曦关系不简单。
宁曦也不跟她争执，只说：“谢谢领导。”拿了请假单，出来向文珂炫耀一下成果。文珂给她点赞。
提倡进攻的文珂、保守周到的段凝雪，这简直是宁曦的平衡队友，可进可退，可攻可守。
云市九月份，热浪翻涌如潮，宁曦赶到仲裁委，已经是满头大汗。大厅里人很多，但前台收材料做登记的两个人都不是温炎冰。
温炎冰的同事郑海还在，他还是那个样子，有些暴躁，偶尔会跟人发生口角。宁曦撇开人群，直接上前问他，“阿海，阿冰呢？”
郑海不记得她了，只是说：“你找阿冰啊？他已经离职了，这几天都没来了........”
旁边那个接替温炎冰工作的小姐姐问宁曦，“你是阿冰的朋友吗？我们也没见过阿冰了，你不如去他家里找找吧。”
宁曦离开仲裁庭，找到导航记录，打车去温炎冰住的玉衡小区。她上次来，温炎冰接她，她没有在意周围的环境。透过车窗，学校和医院都在附近，大型购物中心也离得很近。小区绿化环境良好，栽着大片的紫薇花，粉白花朵如坠云霞。
这不是富人区也差不多了。宁曦没有门禁卡，被保安拦下，“我找玉衡A13栋1202的住户，温炎冰。”
“小姐，请您打电话给他，或者我们帮您打电话。”
“请帮我打电话给他，我叫宁曦，是他........女朋友！”
此刻，她心里想，温炎冰说分手就分手啊，这个女朋友她当定了，在她还在云市，他不准他的女朋友换人。
保安很快回复说：“你好，小姐，温先生不在家。”
宁曦说：“我不信！”
这可为难保安了，“对不起，小姐，我们真的不能让你进去。”
手机响了，是温炎冰打来的，宁曦接了。
“阿曦，你别来找我吧。”
温炎冰语气很寻常，宁曦比较暴躁，“我就要找你，你在哪儿？”
温炎冰说：“你注意安全，回去上班。”
宁曦无赖道：“阿冰，你不告诉我你在哪儿，我就不回去上班，我丢了工作，你得赔我！”
云市就这么大，找到一个人是迟早的事情。
宁曦赶回自己住处，温炎冰已经在楼下等她了。彼此都是成熟稳重的成年人了，谁也不会哭闹。
见他穿着那件烟灰色衬衫，消瘦了不少。宁曦于心不忍，“阿冰，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温炎冰眼下乌青，神色疲惫，他说：“阿曦，别问了好吗？”
“我不同意分手，我.......我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我虽然经常跟你吐槽、抱怨，诉苦，但我其实还是很能吃苦耐劳的，对吧，我很坚强的，我是仙人掌啊！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我会尽力帮你，帮不了你，我也可以陪着你..........”
说着说着，宁曦就哭了，她有一天也会成为如此深情，努力想挽留别人的人。
可即便这样，温炎冰也不会心软，因为他说：“阿曦，我是考虑了很久才做的决定，不会改变了。对不起。”
温炎冰可以安慰她，递给她纸巾，却不会抱她了。宁曦上前一步，他就退后一步，保持冰冷的距离。
“为什么分手？你让我死个明白！”
“你答应我，不问为什么。”
宁曦又伤心又气，“你会后悔的！”
温炎冰心中苦涩。
宁曦走出很远了，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她又回来问他，“我住的那个地方，其实，是你的，对吗？”
文珂在云市读的大学，在云市生活了好几年，她很清楚那么低的房租根本不可能租到那么好的单身公寓。当时出租的信息是温炎冰转发给宁曦的，宁曦从来也没见过出租信息的最初来源。
知道瞒不过了，温炎冰说了实话，“不是，是我小姨的。她出国了，这套公寓闲置好多年了，我去年在红山工作过一段时间，就找人翻修了......”
这套单身公寓的房主不是温炎冰，但却是由温炎冰任意处分。毕竟也是法学专业出身的，租房信息和付款途径做的毫无破绽，宁律师坦然接受了他的套路。
“所以，我的真实房东其实是你！”
她早该想到这个可能的，只是以前他们是男女朋友，她可以稀里糊涂接受他的好意。现在不是了，挑明真相，她欠他一份感谢。
温炎冰说：“阿曦，你安心住吧，等你什么时候能回律所了，我还会来帮你搬家。”
“谢谢。”宁曦转身，眼泪掉了，“阿冰，你要是不跟我和好，那我们尽量少见面吧，因为，我真的好喜欢你！”
云市也就这么大，可他们已经不能拥抱彼此了。这场爱情，来得快，走得快。最可恨的是，她最后也不知道分手的真正原因。
宁曦伤心潦倒地进了理发店，决绝道：“剪掉！”
理发小哥见她红着眼睛，没太敢下手，剪到了齐肩。
宁曦还想再短，理发小哥弱弱一句，“可头发是无辜的，小姐，你发质多好啊，这么好看的头发剪了很可惜的.......”
宁曦才作罢。落发满地，断情绝爱。口罩一戴，谁都不爱。明天，整个办公室里的人没有人有资格跟宁曦讲话。
报复社会的第一天，都别搭理我。
48傲娇
忙碌的工作治愈一切矫情。虽然失恋的阴霾挥之不去，但白天大多数时间，宁曦表现得很正常。
王茗依旧浑水摸鱼，除了坑队友，不务正业。好在，文珂上手快，很快成了宁曦的好帮手，分了不少重担。
段凝雪说，不要排挤王茗，有最差的那个成员在，鲜明对比着，宁曦和文珂就是最好的。
宁曦：雪，好像只有我们三个认为她是最差的。
王茗很会说好话，尽管听起来就刻意，但哪个领导和老板不想被员工捧着？
宁曦委婉地说过王茗不干活，老板娘却认为王茗作用很大。宁曦和文珂在应对各种人际关系上过于稚嫩，需要王茗那样谦逊有礼的人来周全。
大老板夫妇对王茗的一致评价是，谦逊有礼。殊不知，她已经把人都得罪一遍了。陈耐说王茗没有什么坏心思，就是爱说些有的没的，谁也不会当真。
宁曦当真了，就是她不够大度。对此，宁曦早已经不想理会了。
单位的工作内容早已超出了法律顾问该做的事，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来派活给她们，连当苦力、干杂活的事情都开始找她们三个了，三人俨然已经成为整个单位的保姆。
宁曦很认真地向陈耐反映过情况，但最后也没有得到什么结果。
陈耐夫妇只想着项目明年可以续签，所以什么事情都是忍让退步。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卑微乙方，日常卑微。
沈悦说，他们做项目，律所后台是全力支援的。好多事情驻点人员是不做的，比如出具法律意见书都是后台写的。
但是，宁曦她们没有后台，只有生命不息、作妖不止的老板娘。
老板娘自以为是地胡乱指挥，逼着写长篇大论的日志、偷印单位文件、和单位对接的人搞些矛盾……她的目的只有一个，争取让大家都疲惫些。
比起老板娘，单位的女领导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职场踩拉高手，挑剔得很。
本来她就闲着生事，但看宁曦那么受陈耐信任，加上请假的事情，她早就对宁曦有意见了。随便什么事情，她都要整得复杂些，无中生有，没事找事地针对宁曦。
老板娘、单位女领导，年度最烦二人组。加上王茗，这些工作之外的事情能把人搞疯。
文珂观察了两周，还是决定办理实习证事宜，“我男朋友说，不管成不成，实习挂上再说。实在不行，重新挂也不要紧。阿曦，坚持住，几个月以后，咱们一起回律所，就好多了。”
宁曦心灰了一大半，“那我们就作伴吧。”
晚上八点，宁曦和文珂赶回律所听讲座。
主讲人是宁曦师兄，文珂说：“阿曦，你得会儿上前去和你师兄打个招呼。”
宁曦不明白她的意思，文珂说：“你是名校毕业，这是你的资本。这里这么多人在，大老板也在，你去和你师兄讲话，让大老板看到.......”
这是个很现实的社会，自己的优势和底气一定要聪明地张扬出来，让人看到。不是说要炫耀，要膨胀，只是要灭掉那些狭隘的心思，让自己活得强大一些。
“王茗天天在单位吐槽我本科毕业，她是研究生........”
文珂呵呵说：“她配吐槽你？你在意她怎么说吗？听我的，待会儿中场休息，你去问你师兄一个问题。”
文珂，一个清醒而聪明的进取者。
中场休息的时候，宁曦就过去和主讲人说话。她先问了一个问题，师兄很认真地为她答疑解惑。
宁曦笑着说：“谢谢师兄。”
主讲人惊讶，宁曦说：“师兄，我是小你几届的师妹啊！”
走出校门，校友就显得很亲切了，主讲人即刻起身，跟宁曦站着讲话。他乡遇校友，加了好友，主持人还送了宁曦一支笔作为纪念。
陈耐坐在前排，宁曦介绍说：“师兄，这是陈律师，是我们团队的负责人。”
陈耐和主讲人客气认识，当着师兄的面，狠狠地把师妹夸奖了一顿。
主讲人回到位置上开始新一轮讲说，陈耐说：“小宁啊，你坐到哪里了，在最后面吗？来，你坐我旁边吧，看得清楚。”
宁曦说：“陈律师，我戴着眼镜呢，看得清楚。小珂也在后面，我先回位置上啦。”
宁曦傲娇而回，文珂双手点赞，“你要是坐在大老板旁边，我就给你拍张照发群里，羡慕嫉妒死王茗。”
宁曦说：“那倒是可以，但是那样失了分寸，也不太好。”
两人倒是想起王茗一反往常地提前下班了，她跟文珂说家里有事情，然后就走了。没人关心她有什么事情，就都也没问。
演讲结束，要合影留念。当然是大老板那样有段位的人才配合影，但主讲人说：“我能请我师妹也过来吗？”
宁曦承载着高光，走了过去，得体微笑，“师兄，我没有穿正装，站在旁边就可以。”
陈耐即刻就笑了，小宁要比他预想的懂事。都是大佬，她如果和主讲人站在中间，很是不妥。
结束之后，文珂先走了，宁曦去找还在加班的段凝雪。
“内心够强大啊，我以为你要一个人哭死了！”
“我不会丧的，我会比以前更努力！”
“有志气！就是，妮儿，你这头发剪了，可太爷们儿了！你能不能温柔点儿！”
宁曦忽而叹气，看得出她并没有走出失恋的阴影。
段凝雪故意跟她说些别的，“咋啦？那个女的又出招为难你了？”单位领导针对宁曦，段凝雪是清楚的。
“咋又不快乐了？”
“雪，我觉得最快乐的三种人：包工头、东北人、大头兵。包工头多快乐啊，想干就干，不想干就收工。东北人最快乐，谁能比东北人快乐呢。还有大头兵，一腔热血赤诚，啥啥也不想，爱国爱党爱人民就是了！”
“最不快乐，也不配快乐的三种人：实习律师，尤其是被派驻的实习律师！另外两个就是高考生和医学生，讲真，劝人学法，千刀万剐，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段凝雪深以为然，“总结到位！尤其是咱们这个破团队，人均很狗！这是我这个东北人也快乐不起来的原因。”
“李律师还是很厚道的......”
“是的。太厚道了，所以不跟你谈恋爱。”
段凝雪习惯性地一剑封喉。宁曦也不计较，只是感慨说：“我体会到太多不美好的词汇了，明白了好多人生之苦。”
“你才多大，好多人生之苦你体会过了吗？想恋爱吗？把我表弟介绍给你........”
云市没有爱情了。
宁曦走到窗前，感伤夜景，“雪，我好想阿冰。”
不知他是否安好。
段凝雪搂过她，摸摸她短了一大半的头发，“但我不是冰，我是雪。”
49温二
宁曦梦到温炎冰。醒来却不见他，悲伤和欢乐随着梦醒而逝，爱情到头来是空。她又去了玉衡小区，在门口徘徊。或许，温炎冰会出现。
天气太热，苦等半天无果，宁曦抛弃剧情戏女主人设，撑着遮阳伞去买冷饮。
经过一家宠物店，她没有在意地看了看，竟然看到了温二。
这家宠物店就在玉衡小区附近，温炎冰和小温二一定是常客。
“这只小猫咪被寄养一周后，它的主人迟迟不来接它，后来来看它了，又说要我们帮他找个新主人。可它很怕生人，来了两个买主都抱不走它。”
温二还是圆滚滚，肉乎乎的，或许是想念主人，它的表情莫名有心事。
到底是遇到了什么，让他连温二也舍掉了？宁曦内心的担忧加剧，更想见温炎冰了。
小猫咪似乎还记得宁曦，竟然主动过来看着她，喵喵地叫着。
饲养员说：“奇怪了，它好像不怕你哎。”
宁曦抱了温儿出来，对店员说：“请打电话给它的主人，说有人要买他的猫，我姓宁。”
宠物店的人就去帮忙打电话了，过了会儿，得到答案是，“宁小姐，温先生说让你抱走，不收钱，手续也可以以后再说，但你要在这里签字.........”
宠物店的人奇怪之余，好像看到了温宁两人之间的故事。
“雪，你不是想养猫吗，我给你送上门来了。”宁曦抱着温二，一路杀到段凝雪家。
段凝雪吓了一跳，“你买的，你为什么不养？”
宁曦很清楚自己的能力，“我一个自己都养不活的人，我不配养猫。”
这点段凝雪很认同，“也是，一个天天想裸辞的人，你只配喝西北风。”
段凝雪知道是温炎冰的猫，很好说话，愿意帮忙养一段时间，好在，温二也不是那么怕她。
宁曦说：“你看，我都说了我们是一样的人吧，它也不怕你。”
段凝雪突然暴躁，说：“你可滚犊子吧！我就是我，我跟谁都不一样。你知道昨天娜娜跟我说什么吗？我受到了侮辱，臭娜娜！”
段凝雪去找行政盖章，娜娜见她火急火燎，不能耽搁，就开了一句玩笑，说：“你和张律师真是一样的人啊，做什么事情都赶速度。”
段凝雪一听就火了，这是她有生以来听到的最差的评价，她和老板娘是一样的人。
“还有，你们单位的神经病女领导，竟然跟我是老乡，我听到就想打人，这两件事情都太侮辱我和我的家乡了！”
客厅里挂的有唐俊的相片，宁曦突然想到这里是两个人的生活空间，段凝雪一个人说了可能不算。
“姐夫同意养猫吗？”
“呵，你都送来了，才想到这个问题啊。他不让养，我丢垃圾桶里去。”
段凝雪是刀子嘴豆腐心，她才不会把小猫咪扔垃圾桶里。
宁曦买了一些猫粮，搬上楼，被段凝雪骂了一顿。她既然要养猫，就会承担费用。
宁曦想着去找温炎冰，就没有留段凝雪那里吃饭。可云市这么大，她又该去哪里找到温炎冰？
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直到很疲惫了，宁曦心灰意懒地瘫在家里了。
工作手机震动，是老板娘在群里发消息说周日下午开会。没有人回复，宁曦也懒得搭理。
又过了一会儿，段凝雪发消息说，陈耐发消息给她，让她通知大家及时回复群消息。
李焕不回，吴清辉不回。轮到宁曦这个小兵了？再说了，陈耐自己不也没回？
文珂的意思是，宁曦作为负责人都不回，更轮不到她回了？奇怪的是，一向回复消息最积极的王茗也没有回复。
段凝雪在群里回复收到，宁曦就去加一，文珂加二。后来，王茗回复了消息，还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及时回复。
回复个群消息都这么多戏，团队管理是真的很差劲。
宁曦抛下工作手机，继续翻温炎冰的各种社交账号，还真被她翻到一条有料可挖的动态。时间显示应该是温炎冰高考之后的假期，新公司装修，温炎冰参与设计，还动手粉刷墙壁。
谁家的新公司会由他一个孩子任意发挥，除非是他自己家的。宁侦探来了精神，打开电脑，开始各种检索。
云市没有温氏企业，但有家公司信息显示法定代表人是刘宇，出资人是刘宇和温礼。公司地址和温炎冰那条动态显示的地址也对得上，直觉告诉宁曦，她已经找到了。
宁曦是个心里藏不住事情的，晚饭也没吃，就赶了过去。
公司地处市中心，规模很大，员工上百。官网几个月前就显示，预计公司今年会上市。宁曦也没有查到任何经营风险。
星期天，公司很安静，灯只开了一半，保洁阿姨在收倒垃圾。
“小姑娘，你不在这里上班吧？”阿姨根本么见过她。
宁曦问：“阿姨，你在这里上班多久了？”
阿姨说：“很多年了。”
“那你认识温炎冰吗？”
“认识，温总的儿子，几个小时前他还来这里，但又走了。”
果然是这样，宁曦心中窃喜，温同学不傻，但她也不是好糊弄的。
宁曦又去查非官方信息，开始去吃瓜聚集地扒消息。非官方消息未必就是假的，无风不起浪，很多传言可能就是真相。
晚上八点，天已经黑透了。保洁阿姨看那小姑娘还坐在那里扣手机，皱着眉头，心事重重的样子。
“小姑娘，我要关门了，你走不走啊？”
宁曦回过神来，问她，“阿姨，你能告诉我温先生在哪家医院吗？”
阿姨愣了一下，“你是........什么人？”
宁曦起身，“我是温炎冰女朋友，你看，这个是温炎冰吧！”
温炎冰和宁曦做饭的合照，阿姨一眼认出，看得出这个女孩和温炎冰关系匪浅，她放下了对宁曦的怀疑和戒备。
“他不见我，但我要去找他。”
阿姨摇头，“别找了，小姑娘，回家去吧。”
“那我就在这里等他回来。”宁曦又无赖地坐下。
阿姨说：“他不会回来了，他今天过来是拿东西的。”
“我不！我就在这里等他。”
阿姨真的去锁门，“姑娘，你别拧了，你要是不走，就要在这里过上一夜了，明天周末，可能没人来。”
宁曦轻松道：“阿姨再见！”
阿姨被她的倔强打败，无奈说：“你出来吧，我告诉你他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