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大昆神朝
昆吾宫，飞凤门前，一辆马车正接受检查。
车夫掏出令牌：“我家公子今日请假，回家探望父母，明日归来。”
侍卫检查令牌，随口问车夫：“三公子不是照顾六殿下？他现在能出宫了？”
没等车夫开口，马车里面传出稚嫩清脆的声音：“六皇子病愈，陛下大悦，许我出宫一日，和父母报平安。”
听到里面的声音，侍卫连忙行礼。
稍作检查后，飞凤门两侧的彩凤雕像展翅飞起，衔着宫门云桥缓缓落下。
“这就是飞凤门的守护神兽？”
马车内，除却云阳侯三公子颛阳外，还有一个病态憔悴的男孩。他偷偷扒在窗边，透过水晶窗，望着外面飞舞盘旋的凤凰。
穿越到这个世界只有三日，对这玄幻世界的一切，彭禹倍感新奇。
颛阳一哆嗦，赶紧将他从窗边拉回，小心用口型：“安静点。”
彭禹眨眨眼，默默点头。
但颛阳还是捏了一把汗。
马车再度起行，两匹扶翼天马拉着马车昂首迈出宫门。
“且慢——”
突然，侍卫长叫住他们。
马车中，颛阳一阵惊慌。
六皇子偷偷跑到自己车上，万一被发现，自己回头少不了被神皇陛下一顿揍。
那侍卫长敲了敲窗户，颛阳又是一阵紧张。
倒是彭禹，他跟没事人一样，饶有兴致打量颛阳的表情。
这三日相处，他见多颛阳人小鬼大的模样，倒忘了他才只有十二岁，也会惊慌害怕，也会手足无措。
“三公子，问件事。我听说六殿下重病，公子昼夜留在殿内。想来六皇子大好，可以行走了？”
颛阳暗暗松了口气，没发现六殿下在车上就好。
但关于六皇子的情况，他岂能告诉外人？
男孩绷起脸，严肃质问：“你要打探殿下的行踪吗？”
“不敢，只是我们这些外头人听到传言。说六皇子重病，是因为中毒——”
“一派胡言！“颛阳义正言辞斥道：“殿下思母成疾，偶受寒气入体，哪有什么毒？你们看守宫门的，要是天天传这些谣言，当心脑袋不保！”
一边说，他一边观察身边穿着赤金华服的殿下。
彭禹听到外面侍卫长的话，没有任何表态，只是静静坐在那里。
他来这个世界已经有三天，对原主的情况已摸清大概。
一个月前，原主六皇子在中秋宴昏倒，然后“大病一场”。当然，彭禹自己清楚，那是中毒了。
原主很可能是中毒而死。
“不过，中毒消息连宫门口的侍卫都知道了？”彭禹小眉毛动了动，思索着把玩手指上的戒环。
颛阳应付外头的侍卫长，不久后马车顺着宫门云桥缓缓飞下去。
当天马飞车从云桥离开后，颛阳心中大石终于落地。他立刻质问旁边的孩童：
“殿下，现在满意了吗？”
“不行，等到金吾城再说。”彭禹慢悠悠道：“我说过，今天你去哪，我去哪。”
颛阳气得磨牙：“您还真准备在外头待一天？”
男孩心中暗暗后悔，自己出宫时怎么就不能再仔细检查检查马车，怎么就让六皇子这个灾星混进来了？
颛阳是在马车即将靠近飞凤门时，才发现六皇子躲在自己车里。但宫门在望，想要折返为时晚矣。
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带六皇子出来。
“不可以吗？”彭禹端出一副伤感的模样：“我这场大病来得突然，前几日昏迷中一直遗憾，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昆吾宫。”
嗯，我来这个世界只有三天。这三天根本没有离开昆吾宫，没说谎。
“呸呸……“颛阳赶紧打断：“别瞎说，殿下千金之躯，这等话万万不能胡言。”
但一个十二岁的小男孩，显然对付不了彭禹这成年人的灵魂。
他故意摆好角度，忧郁地望向窗外。颛阳正好看到他微微发红的眼圈，以及哀愁怅然的神态。
“要是死前能看一看外面，应该能了无遗憾吧。”
“……”
颛阳看着这个跟自己同龄的男孩，心中忍不住升起一丝丝同情。
是啊，他从来没有离开过天宫。甚至这一次差点殒命。都说他地位尊贵，得神皇爱重。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雏鸟罢了。
颛阳内心挣扎一会儿，最后勉为其难：
“先说好，只能在金吾城转一转。明天我回宫时，你必须跟我回去。不，下午就回。”
颛阳恨得牙痒痒。
作为六皇子伴读，他入宫几个月就碰到六皇子重病，命不久矣。为了不被牵连，他只能朝夕和六皇子相处，亲偿汤药，精心照顾。
他也是大家族出身的贵公子，从来没有干过粗活。这辈子第一次服侍人，就给这家伙了！
好不容易出宫回家，可他竟然偷偷上了自己的马车，吵吵跟自己外出。
这要让陛下知道，自己脑袋还要么？
而且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天假日，也因为他彻底黄了！
“殿下出宫，一会儿记得换衣服。”
“还有，不能随便吃路上的东西。”
“到了地上，不要跟陌生人走。”
颛阳碎碎念，把家里人对自己的要求全盘复述。
“最后，绝对不能离开我身边！”
你要是不见，我们云阳侯府就完了！
“好好……我肯定不离开你。”
彭禹心中对自己的演技打上一个满分。
然后，趴在窗边观看外面瑰丽玄奇的景象。
金色的云霞，赤色的祥光从马车两侧腾过。回望身后的昆吾宫，这座天宫伫立于云端，庄严而肃穆。
没错，这是一座悬浮在天空的皇宫。距离地面的金吾城有一百丈，也就是三百多米。
看到这座悬空而立的皇宫，彭禹才深切感受到，大昆神朝到底是怎样的修行文明。
我穿越到了一个玄幻世界，而且是一个高度发达的修行文明。
三天前，彭禹偶然穿越到六皇子体内。这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身体，根本没有争抢，他轻轻松松掌控了身体。
只可惜，他也没得到六皇子的记忆。
要不是乾坤戒出自这个世界，有语言和文字传承。他当天就因为言语不通，直接被抓起来检查了。
当初睁开眼的第一瞬间，他看到的人就是趴在床边照顾的颛阳。
三日来，彭禹小心在宫中收集情报，了解自己所处的环境。
但是，这三天在昆吾天宫收集的情报，都比不上眼前这座悬空皇城震撼。
这一刻，他才深切感受到，自己来到一个截然不同的时空。
收回看向外面的目光，彭禹转向自己的“伴读”，一本正经点头：
“放心，我答应过你，只是出来透透气。对了，能骑一下外头的天马吗？”
马车外的两匹青色天马生长肉翅，展动翅膀在天空飞行。这种奇怪的马种，彭禹在地球上从来没见过。
如果能骑上跑几圈，那就好了。
“不行！”
颛阳不假思索拒绝。
扶翼天马是大昆帝朝有数的贵种名驹，虽然性格温顺，但也不是十二岁的小男孩可以驾驭。
彭禹略带失望，那倒是可惜了。毕竟待会儿，这马或许就要死了。
扶翼天马速度很快，没多久落入金吾城。
金吾城是大昆帝朝的都城，也是悬空皇城之下的守护城池，有大昆十三军团之一的金吾卫镇守。
从窗户往外看，这是一座耸立高楼大厦，不亚于前世地球，甚至犹有过之的高度发达城市。
金吾城有地上、地下两部分。那一座座高楼大厦自地下探出，平均高有百米。在这一座座建筑环绕的正中央，是纯白色的圆形高塔，正好处于昆吾天宫的下方。
“那是通天塔。每年天宫降临金吾城一日，天宫从云端降临，落在顶端接受万民朝贺。当然，殿下历年都是在乾元殿，没有看到外面这座塔。”
瞧见六皇子盯着通天塔出神，颛阳吩咐车夫：“先不要下去，在空中转一转。”
说到底，六殿下只比我小三个月，还是一个孩子。
自觉年长的颛阳看着这个从来没有落足人间的天宫贵子，难免多了几分照拂。
但很快，他将脑子里的想法摒弃。
那可是六皇子，天宫里头最不好伺候的主。冷漠高傲，阴晴不定，以往对自己也没啥好脸色。
今天让他在外头转一转，直接送回宫得了。只不过今天，让他好好在外头玩一玩吧。权当……权当回报昨日，他帮我解围的人情。
男孩心中转了无数个念头，彭禹毫无所知。他正感慨这座通天高塔的盛况。
通天塔正如其名，连通天与地，是昆吾天宫降临人间的支柱。高塔上层隶属天宫，属于禁区。中层是金吾城官员办公的地方。从天上往下看，能看到窗户里飞出的白鸽。那些信使通过通天塔飞向各地，传递天宫的旨意。
马车在空中转了一会儿，才飞到通天塔下方接受检查。这次检查，可比飞凤门前要严格。
看到金盘，颛阳冷汗直流。
差点忘了，还有这一关。这金盘能辨查活人！
要完，要完！
颛阳脑中一片空白。
万一查出六殿下在自己马车上。这……这自己的小命还能要吗？
相较颛阳，彭禹比他从容多了。
他搜集三日情报，就敢偷偷跑出天宫。而不是跑去神皇跟前争宠卖弄，自然有自己的考虑。
“冷静点。放心，他们查不到我。”彭禹转动左手中指的乾坤戒，无形罡气缓缓腾起，将他整个人裹住，漂浮在马车中。
颛阳眼睛一亮，低声问：“你的混元真气可以避开检查？”
彭禹眨眨眼，没有吭声。
果然，他们都以为原主修炼的功法是上古混元宗的《混元天龙经》。
男孩心忖：这么看来，六皇子作为乾坤宗弟子的事，外人并不知道？
何止不知道，外人连他右手无名指和左手中指的乾坤戒，都无法看见。
乾坤十戒，乃上古乾坤宗传承的秘宝，能穿越时空，修成大道。
彭禹一个月前在某个古玩市场买到一枚戒指，从而获取隔空取物的超能力。
原本他以为，自己可以凭借空间超能力在都市笑傲纵横。自己应该是都市小说里头的主角，接下来应该环抱诸美……
可就在三天前，戒指突然发光把他拉入这个玄幻时空，落入六皇子体内。而六皇子左手中指，带着一枚和他规制相同的乾坤戒。
也正是那时，他得到上古乾坤道传承，才知道十戒之秘。
乾坤十戒以乾坤为对，乾一到乾五在左手，坤一到坤五在右手，封印乾坤宗的秘术和法宝。
六皇子的乾三戒，是一门名叫“乾元浑天罡”的秘术，可以将乾坤真气化作罡气护身，万法不破。
他自己的坤四戒内，有“两界颠倒阴阳法”，乃乾坤宗最高等的时空穿梭之术。此外还有根据两界穿越之术构建的传送阵。他正是通过传送阵，才能魂穿入六皇子体内。
乾坤道以空间之法著称，穿越时空、须弥介子、袖里乾坤。甚至大昆神朝各大主城间的传送阵，都是上古乾坤宗残留。
彭禹激活乾三戒，以浑天罡气笼罩全身。别说区区一个检查，就算天罡境的高手前来，也无法察觉他的气息。
甚至他坐在马车内，外面连一丁点的重量都察觉不到。仅从马车吃力程度判断，车内只有一个男孩的重量。
很快，马车通过检查，从通天塔离开。
彭禹似有所觉，通过窗户看到不远处匆匆离开的两个路人。
“刚才他们一直盯着马车，莫非……”
离开通天塔，颛阳松了口气。
接下来，只要伺候好这位小祖宗。等他玩完了，安心把他送回宫即可。
“颛阳，我要是你，马上提高戒备，似乎有人找你麻烦。”
“哎？”颛阳抬头，迷惑的眼神看向彭禹：“我？我刚出宫，谁找我麻烦——”
彭禹坐稳抓住扶手。
蓦地——
天马嘶鸣，整个马车摇晃起来。
颛阳一个不稳，直接趴下。
“免礼免礼，虽然我知道你敬重我，但也不用什么时候都行礼。在外头，正常点。”
映入眼帘的，是一对系着镇心铃的金色龙皮靴。往上看，六殿下正一脸戏谑望着自己。
颛阳脸一红，恼羞成怒对外面喝问：“怎么回事？”
“公子，是一群黑衣人，应该是杀手。”车夫安抚天马，沉稳道：“八个人，是炼骨层次的行家。”
“那就快点解决。”颛阳一屁股坐下，冷声道：“直接抓起来，等金吾卫过来善后。”
但心中，颛阳飞快盘算。
自己的马车带着颛孙氏纹章，的确是冲自己来。而找自己麻烦的人，莫非是昨天得罪的七公主，还是凌阳侯府或者汉阳侯府？
彭禹显然也想到这一点，低声问：“昨天那仨的家里人？”
“要是他们，反而好办。”
冲自己来，总比找六皇子麻烦要简单得多。
“殿下稍等。”说完，颛阳推门出去。然后快速关上，避免彭禹暴露。
第二章浑天罡气
，禹道乾坤
马车内，彭禹趴在窗边往外瞧。
和刚才喧闹繁华的通天塔区域不同，目前马车所在的街道两侧，看不到一个行人，似乎事前被驱逐了。
听着颛阳和外面那群人的对话，彭禹逐渐发觉不对。
看上去，那并非侯府派遣的打手。
“昨日，颛阳在宫中和两个侯府公子起争执。就算他们报仇，挑选今天颛阳出宫的日子。但直接下杀手，是不是太蠢了？”
这里可是一国都城。一个侯府的人当众去杀另一个侯府的公子，有没有把神皇陛下放在眼中？
“难道颛阳身上还有其他麻烦？”
到底彭禹穿越只有三日，对颛阳根本不了解。
别说彭禹，就连颛阳自己对这些人的来历都不清楚。
“我只跟几个侯府公子斗气，这属于小一辈的打闹。慕容允真敢对我下杀手？他疯了不成？”
一个杀手冲过来，颛阳踢脚踹飞，抽出宝剑将他劈伤。
“滚开！”
随后一掌撞飞后面偷袭的杀手。
颛阳出自武道世家，武学天赋惊人，要不是这一个月来照顾六皇子，自身精元损耗，尚未恢复。区区几个杀手，他一个人就能解决。
挥剑劈出红色剑气，男孩喝道：“陵光，留一个活口，其他人都杀了。”
“是。”
车夫挥动马鞭，银光化作漫漫天河，圈住八个杀手落入自己的界域。
“天罡境？”一个杀手惊呼出声，快速后退。
云阳侯府的底蕴这么深，竟然拿天罡境的高手当车夫？
惊觉不妙，这些杀手立刻溃散。
“果然不是其他侯府派来的。其他侯府的精英，哪有这么废物？”颛阳站在马车上，喃喃自语：“这是谁要杀我？”
不知不觉，他想到自己年初遇见的那一次伏击。那一次要不是自己命大，碰到贵人，恐怕……
几十丈外，一座酒楼内。慕容开带着几个家丁观望马车边的战斗。
贵公子摇动折扇，疑惑道：“这是谁找云阳侯府的麻烦？汉阳侯家今早不是说，他们不出手？”
一个家丁笑道：“许是他们家得罪的其他人？五少爷，您看咱们要不要过去掺和一把？”
“掺和什么？帮颛阳解围，平白得罪一个不知来历的势力？”慕容开冷哼道：“你们总不会打算，撺掇本公子去帮这些杀手吧？”
不应该么？
家丁心中嘀咕：昨晚八少爷从宫里传出消息，今天颛阳回家，不就打算找他麻烦？
“笨！”慕容开瞧见自家仆人的表情，立刻明白他的想法，骂道：“蠢货，我找颛阳麻烦，那是两个侯府的脸面之争。帮着不知来历的杀手对别家侯府公子下手，这可是得罪所有世家权贵！”
同为侯府阵营，不仅不能杀颛阳，甚至还必须去救。
但要救跟自家有仇的人，慕容五公子落不下这个脸。
他盯着马车周围的街道。两侧涌动白雾，没有一个行人。有几人想要过去，但不知不觉绕开那条街道。
“离人咒？有人下咒故意排开两侧的人？”
慕容开思索一会儿，缓缓道：“去两个人，找金吾卫报信，让他们去救颛阳。至于这个咒，你们别乱动。万一解开咒术，让普通居民误入，反倒不美。”
“是。”凌阳侯府的人马上去找金吾卫报信。
合上扇子，慕容开暗叹：本来要找颛阳麻烦，可现在看来，只能静观其变。
……
彭禹在马车内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一个人靠近，心知是预先针对颛阳的计划。
而且——
他通过窗户，看到远处一座楼台上站立着的黑衣老者。
那个人静静望着马车方向，有一股恐怖气势锁定马车。只要车夫和颛阳露出破绽，立刻施展雷霆一击。
“天罡境？为对付颛阳车夫？”
想了想，彭禹转动右手无名指的戒指。
空间涟漪荡漾，他从马车消失。
下一刻，出现在黑衣人对面。
“哎呦——”
一下没站稳，彭禹差点在屋檐摔倒。
嗯，屋顶有点滑。
彭禹展开双臂，过独木桥似得小心翼翼站稳。
“谁？”黑衣人盯着颛阳那边的情况，突然看到一个小男孩出现在自己旁边。
彭禹催动左手中指的乾坤戒，浑天罡气展开，在老者不及防时，快速将整座屋顶笼罩。
老者心中警惕，隐隐约约感到周围有所不同。但仔细观察，又好像没有变化。
“小子，你到底是谁？”老者盯着对面的男孩，冷声道：“你是云阳侯府的人？”
“不是。我只是路过的好心人。”彭禹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下一刻突然从老者视线中消失。
噗嗤——
老者感到心口一疼，低头看着男孩垫脚伸手，从自己心口掏出一颗心脏。
“你——”
老者赶紧催动真气，制造一枚虚拟心脏。
“把我心脏还来！”
男孩身形一晃，脱离老者攻击。
“打打杀杀多不好？”男孩仗着自己目前的孩童皮囊，故意用天真无邪的姿态问：“老人家，我看你一直盯着云阳侯府的马车，你跟那群杀手是一伙的？”
老者闭口，罡气催动太阴之力，一轮明月冉冉升起。寒气寸寸结冰，很快两人所在的屋顶化作一处寒冰领域。
彭禹露出不屑之色，坤四戒转动，再度瞬移挪开。
看着彭禹滑不溜手，老者更加焦急。
他以罡气拟化心脏，只能支持一炷香，如果拿不回自己心脏，又或者心脏被捏碎，那可就完了。
但不论如何攻击，男孩不断闪现瞬移，根本抓不住。
“你……你这是什么仙术？”
老者大脑飞快转动：这小子绝对是仙道之人，而且是陆地神仙之流的人物。才有这等鹤发童颜，返老还童的怪物，才能轻松压制自己。
过了一会儿，彭禹再度现身。
“算了，还你吧。”
心脏拿在手中，有点恶心了。
男孩重新出现在老者跟前，将心脏塞回去。
那一刻，老者自身拟化的罡气心脏和自己的心脏挤压在一起。
嘭——
罡气反噬心脏，老者再也忍不住，狂喷鲜血，踉跄后退。
“啊呀，你就不能文明点吗？”面对老者喷出的鲜血，彭禹伸手催动浑天罡气，一道无形屏障将鲜血统统挡住。
老者手指颤抖地指着彭禹，一句话都说不出。此刻，他正全力修复心脏。
但他看到了……
男孩伸出抵住鲜血时，左手一闪而过的戒指。
同时，他也看到男孩抓自己心脏的手，不见一丁点血迹。
“乾坤宗的至宝神戒？啊，我明白了，这是乾坤宗的摘心术。”
追月叟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第一个。”
男孩解决老者，又往颛阳方向看了一眼。
车夫似乎有些顾忌，刻意留下几分力气保护颛阳，慢悠悠将八个杀手锁在自己的罡气领域，逐一击杀。
“应该是察觉不远处的刺客，不敢尽全力？”
彭禹眺望远处，还有不少人隐藏在暗处，等待车夫露出破绽。
“那就再帮他们一点。”彭禹瞬移到另外一处，站在两个刺客身后。
这两个刺客一胖一瘦，趴在屋顶盯着颛阳，随时准备偷袭。
“乾坤仙术，换头。”
彭禹左手催动两道浑天罡气裹住二人头颅，轻轻一动，头颅互换。
焦离、孟河趴在屋顶，听到身后脚步声，立刻心生警觉。
但眼前很快一黑，当再度恢复时，身材瘦小的焦离看到自己的脸出现在同伴处。
“老孟，你你……你怎么回事？你怎么成了我的脸？”
矮矮胖胖的刺客孟河听到同伴的话，也扭过头。
这一看，吓了一跳。
“我去，老焦，你易容成我的样子干嘛？”
在瘦小刺客脖子上，是一颗肥嘟嘟的头颅。而胖刺客脖子上，是一颗瓜子脸的小脑袋。
一对视，两个刺客发现不对。
随着头颅互换，他们体内的血液和大脑中的血液进行流动……
二人很快昏死过去。
彭禹站在二人身后，感慨道：
“乾坤宗的摘心换头之术是真好用。当年创造这个术的前辈着实厉害。居然想到通过血型和器官排斥来对付敌人。”
摘心、换头，甚至简简单单的换血，就足以让人重创。
伸手按住两个刺客，又把昏迷不醒的追月叟带上，彭禹重新回到马车里。
……
不多时，几个身着朱衣的高手出现在刚才追月叟所在的屋顶。
“奇怪，追月叟察觉不妙，直接跑了？”
为首的那人环视身边几个属下：“刚才是谁盯他？”
“是我。”一个年轻人道：“刚才他还在这，但一瞬间就不见了。”
年轻人试着给自己开脱：“他应该察觉我们在收网，所以提前撤了。”
“不对，地上有血，还有脚印，应该发生过打斗。”一个人蹲下来：“看脚印痕迹，似乎是一个孩子？”
“孩童？”孙政面色一变：“道门？”
“孙哥的意思……道门不老仙？但仙道六宫不是不插手这些杀伐之事？”
“所以只是猜测。先去把焦离、孟河抓住，然后归队禀报神皇陛下。”
然而，当他们来到两个刺客藏身地，同样找不到人。
而在这里，也出现了一对小脚印。
“果然是仙道六宫的不老神仙出手了。莫非神皇的收网行动，除却我们之外还特意请来道门高手？”
六皇子“重病”，生死未卜。想要探知其真正情况的人，可不是一两方的人。而颛阳作为贴身照顾六皇子的人，他肯定知道内情。
神皇故意给颛阳一日假期，让他回家探望。其目的，以颛阳钓鱼，调查暗中下毒的那一拨人。
哪知彭禹横插一手，他偷偷上颛阳马车，直接把三个天罡境高手解决。害得神皇手下们疑神疑鬼，怀疑是道门高人出手。
孙政看着马车周围的打斗已经停止。八个杀手被颛阳车夫独力击杀，颛阳重新回车内赶路。
“行了，接下来让金吾卫善后，咱们撤。”
“要不要护送云阳侯公子直接回家？毕竟，他也受惊一场。”
“送他们回去，被云阳侯府察觉。到时候你去面对颛侯爷的怒火？”
说话的人马上缩头，不敢去，不敢去。谁不知道云阳侯府底蕴雄厚，当代侯爷更是半只脚跨入武圣境界的顶尖高手？
第三章离家出走
颛阳回转马车里面，看到车里横躺着的三个刺客，顿时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
“没什么。”彭禹满脸憔悴，静静坐在那里。
仗着乾坤戒拿下三个天罡境高手，他着实消耗不少精神。
可在颛阳眼中，却是六皇子被人偷袭，受到惊吓所致。
小男孩连忙过来：“你没事吧？咱们马上回宫！”
一听这话，彭禹来精神了。
“不回。”他强撑着坐正，看了一眼地上三人。
回车里后，他很好心帮哥俩将脑袋还回来。
但这一来一回，哥俩进气少出气多，显然命不久矣。
至于追月叟，心脏处于破损边缘，也没多少活路了。
眼珠一转，彭禹心中有了注意，虚弱道：
“我没大碍。刚才你出去后，这个老头突然从窗户钻进来要杀我。但还没得手，又有两个刺客进来。他们三个见面后大打出手，然后就这样了。”
所以，这是他们三人互斗导致的结果？
颛阳隐约觉得不对：“就这么简单？”
“嗯。”彭禹瞪着纯洁无瑕的大眼睛。配合通红红的眼圈，好像一只惊吓过度的小白兔。
小白兔的皮毛是什么颜色？
雪一样的纯白。
小白兔会有什么坏心思吗？
当然没有，小白兔就跟它的皮毛一样纯洁。
颛阳没从彭禹演技中看到破绽，蹲下来查看。
的确，在其中两人胸口，能看到彼此攻击的痕迹。至于那个老头，倒是瞧不出伤势。但他们三人，都是天罡境。
“三个天罡境？”颛阳一阵后怕。
自己的车夫陵光也是天罡境。要是刚才他们三个一起出手，怕是自己主仆就交代了。
“殿下，你运气真好。”
颛阳揣测道：“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我。许是见你在车里，误以为你是我了？”
单看衣服，彭禹身上的皇子袍比自己的公子服更加华丽。
或许，这仨以为外头的自己是替身，真正的侯府公子在车内，然后闯进来杀人。结果彼此攻击，反而让殿下无损？
“可能吧。”彭禹眨动睫毛，一副劫后重生的惊吓模样：“这……你好好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应该是道上刺客。没事，回府后让母亲派人调查。”
颛阳想要说几句宽慰的话，但他本就不是温柔体贴的性格，脑子转了半天，只憋出一句：“殿下，您先睡会儿？一会儿就到侯府。”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在下金吾卫张保，敢问三公子可曾受伤，能否出来一见？”
听到外面的声音。
颛阳、彭禹同时色变，看向昏迷三人。
彭禹想到自己刚才出手留情，没有直接灭口。万一这些人被外头的金吾卫抓走，从而拷问到自己出手，那会不会暴露自己？
颛阳想到这些人对六皇子下手，见过六皇子的容貌。万一跟金吾卫们一说，得知六皇子出宫，倒霉的还是自己。
不行，不能让这些人活着走出马车。
两个小男孩脑中闪过同样的念头。
彭禹左手偷偷伸开，打算催动浑天罡气，隔绝三人心脏气血。
可颛阳下手更利落，他拿自己的衣服裹着手，抓住其中一人的兵器，在三人心口分别来了一下，绞碎心脏。
噗嗤——
鲜血飚射，溅到二人衣服。
彭禹惊讶于颛阳下手狠辣。默默低头，遮掩眼神中的戒备。
（啊……好腥啊）这个世家子倒是下手狠辣，不好欺负。（血腥味好重……）为自己的跑路计划，稍后好好诱导（不行，血腥味太重了，必须换衣服）拉他一起行动。
“殿下，你不便在车里，还是……”
没等颛阳说完，彭禹小身子一扭，已经钻到座位下头的暗格。
好吧，这家伙比我还机灵。
也是，要不是他躲在自家马车的暗格，也不可能混出来。
颛阳平复一下心情，扯掉染血的外衣，出去应对金吾卫，顺带把三具尸体交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金吾卫的人才离开。
关上车门，颛阳招呼彭禹出来。
上下审视彭禹，男孩郑重道：“殿下这身衣服不方便，车里有我一套备用常服，你暂时用着——”而且，上面还有血迹。
“不必。”彭禹从乾坤戒翻出一套寻常百姓的衣服，当着颛阳的面换好。
“呵——准备倒是齐全。”
看到枯瘦如柴的男孩，尤其是男孩背上若隐若现的黑气，颛阳目光微微触动。
他贴身照顾六皇子一个月，比谁都清楚。
六皇子的的确确中了奇毒，甚至被太医断言必死。
但三日前突然活过来，好像没事人一样，连太医院都称作奇迹。
而颛阳更清楚，那毒并没有完全排除。每天夜里，他在外头守夜时，都能听到里面若有若无的呻吟。
想必他每天夜里都要承受剧毒噬心之苦，却又不能对外人言语，心中很憋闷吧？
颛阳心中再度升起一份同情。
在六皇子中毒之前，自己二人关系很淡，甚至每天说不上几句。然而六皇子醒来后，可能是因为自己贴身照顾的缘故，对自己颇为信任，甚至强行爬到自己车上，打算溜出宫。
然而比起现在这位，我倒有点怀念曾经那位主，至少不惹麻烦。
颛阳思索间，彭禹已经换好衣服。
“行了，你回家报平安，我去外头看看。”
“不行。”颛阳马上阻止：“你跟我一起回去，禀报母亲后，派些护卫暗中随行保护。放心，不耽误你玩。等下午，我再送你回宫。”
彭禹看着颛阳，慢悠悠坐下。
“颛阳，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我说过，我要借你的马车出宫，也说过在金吾城看看。但我从来没有说，自己要回宫。”
“什么？抱歉，我没听懂。”
彭禹没说话，认认真真看着颛阳。
颛阳表情先是不确定，然后茫然，最后毛骨悚然。
“不回宫？不回宫你去哪？”
“你疯了吗？皇子不回宫，那不是找死吗？刚才的刺杀你忘了？这是针对我，要是针对你，只会更加凶险！”
彭禹面色平静，缓缓道：“现在是九月中旬，‘我’在仲秋节中毒，已经过去一月。但毒从何而来，至今没有消息。”
“对我而言，皇宫不安全。因为年初，我母妃没了。”
这是彭禹三天来收集的情报。
今年大年初一，六皇子生母赵贵妃暴毙，别说皇宫，整个大昆帝朝的年节都没过好。贵妃私底下被人骂作扫把星，连带六皇子受到不少人嫌弃。
中秋佳节，六皇子跟着抱病，更加确定他们母子的灾星传闻。
彭禹红着眼圈，泪水在眼眶滚动。他脑中不断回想自己在地球时看的电影、小说，回忆悲伤剧情。
男孩声音哽咽：“母妃在天宫树敌很多。没有她的庇护，我很难在宫里生活。”
颛阳默然。
当年赵贵妃独宠后宫，入宫封妃，三月无子无功便尊为贵妃，就连皇后都要退一射之地。连带着，赵贵妃的六皇子也可谓荣宠至极。刚一出生就被皇帝喜呼：“朕之长子”。
这句话让前面五位皇子情何以堪。
更别提满月后，皇帝直接给六皇子亲王爵，命人打造昭元殿。
昭，德行昭彰，明光美好。元，万道之首，一元之始。
在神皇心中，是真把这个孩子当长子看待。恩赏之厚重远胜前面五个皇子，就连中宫太子都比不过六皇子的厚赐。
颛阳感触最深的，就是自己作为六皇子伴读的差事。这可是从六皇子出生不久，各大世家开始争夺。
在赵贵妃建议下，皇帝配选八字，从当年降生的男孩中挑选合适的人选。甚至专门派人培养了一批死士，专门保护六皇子。
颛阳在出生不久就被扒拉进伴读名额。但经过三年的考察后，直接排除。
原因很简单。
三岁时期的六皇子从他身边过，一脸嫌弃指着他说：不要见他。
于是，直接排除。
从此以后，哪怕皇宫大庆时，神皇都不准颛阳入宫。
那时候的六皇子何其尊荣，撞了一个怀孕的宫妃，导致那位妃子流产。回头皇帝轻飘飘一句，贱婢恃宠，对亲王无礼，杖毙。
一个刚刚流产妃子，直接因为这件事给杖毙了！那可是近日颇得神皇宠爱的女人。
那一刻，后宫深深明白皇帝对赵氏母子的偏爱有多重。而那些作为六皇子伴读的世家子，他们家里的大人也得皇帝照拂，不断升官。
直到去年，六皇子十一岁，陛下突然厌弃赵贵妃母子。原本六皇子的伴读和随从，全部被杖毙，待遇直线下滑。但有赵贵妃在，六皇子安全无需担忧。
颛阳就是在那段时间，突然被招入宫，继续充当皇子伴读。
他还记得，自己入宫的时候母亲一直在哭，生怕自己跟前面几个伴读一样，直接被皇帝杖毙。
彭禹逼着自己掉眼泪，打算博取同情。然而颛阳愣愣出神，根本没接茬。
一咬牙，彭禹再度起身，推开车门跳下去。
“昆昊！你要干什么？”
颛阳回过神，赶紧追出去。
他不蠢，要是自家老爹和昆吾神皇知道自己把六皇子带出皇宫，又没有继续跟随保护，那么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彭禹站在车外，车夫江陵看到他，神情惊疑不定。幸好附近人少，倒也没人察觉这边的争执。
颛阳招呼车夫，将马车拉到偏僻地方，请彭禹重新上车。
“殿下，你到底要干什么？”
彭禹施施然整理了一下平民衣服：“母妃病逝已有半载，为人子者，想要悼念母妃，乃人之常情，不是吗？”
“那就去金吾城的莲花宫或者普华观。”颛阳急忙道：“我现在就带你去，给娘娘祈求冥福。”
彭禹没说话，直直看着颛阳。
男孩看到和自己年龄相似的男孩，用一种复杂眼神看着自己，心头有点发毛。
“你……我先声明，你只能在金吾城活动，别想着离开金吾城。”
皇子们偷偷溜到金吾城，并非六皇子个例，甚至可以说是传统。毕竟金吾城就在皇城脚下，有众多大神通者看顾，不可能出事。
哦，刚才是例外。
但离开金吾城地界，意义截然不同。皇子白龙鱼服，危险性直线攀升。
颛阳看到彭禹的神情，小男孩脑中隐约想到一个可能。
不，不，不，肯定是我想多。他应该只是打算在金吾城附近转转，或者去他舅舅家里探亲避难？
借此向陛下表明皇宫不安全？
对，这是儿子对父亲撒娇。凭借六皇子十年来的恩宠，陛下肯定心软。到时候，昭元殿待遇跟着上升。
然而——
“我要去五华宫。”
颛阳下意识顶回去：“不，你不想。”
“我想。”
“你不想！”颛阳暴躁道：“五华宫那地方，你怎么可能去？”
心中，颛阳厌弃自己的聪慧，叫苦连天：我就知道，这家伙打算去那。
“我为母亲守孝，去五华宫难道不是正理？”
五华宫，是神皇为自己挑选的万年吉地。赵贵妃于三月之前提前葬入地宫。
“不可能！五华宫距离金吾城有三万里路，还要穿行三座郡州。你独自一个人打算去？”
“对啊。”彭禹摆出一副坦然的表情，摊手说：“咱们一开始约定好，你带我出来，接下来的事不用你管。那自然是我一个人去。”
呵呵……
我要真放你一个人去五华宫，明天我的尸体就能挂皇门上吹风了。
但颛阳还是不信邪，对彭禹报以最后一点期待：“殿下既然有计划出宫，去五华宫为母妃守孝。肯定事先跟赵家联络过？”
对，既然他能想出计划逼自己带他出宫，那么肯定也有后续准备吧？毕竟也是神皇之子，做事肯定周全！
“没有。”彭禹用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颛阳：“我要是事先告诉旁人，自己去五华宫。你觉得他们是帮忙，还是第一时间跑去御前揭发？”
更何况，我只来了三日，根本没见过赵氏子弟。
颛阳苦笑：“正常人都不会让你一个小孩跑去五华宫。”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突发奇想出宫，赵家根本担不起这个责。
颛阳想了下，还是不死心：“贵妃娘娘荣宠数十年，肯定有不少部下死士。莫非，你有办法联络他们护你一路周全？”
彭禹摇摇头。
他穿越到现在只有三日，若非察觉身份即将暴露，必须马上跑路，他才不会这么仓促行事。
没错，他在天宫得知一件事。
六皇子病愈，神皇打算让太医院对六皇子进行全方面的身体检查，不可留下病根。
而在全面检查中，有一项灵魂检测。
彭禹夺舍六皇子身体，万一暴露了……
那时候可就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皇子待遇，而是贬入天牢，受万劫毒火拷打，严刑逼供。
第四章虽然但是……我拒绝
所以，彭禹必须逃出天宫，避免灵魂检查。等自己找到乾坤十戒的其他几枚，有自保余裕后再考虑其他。
没错，他这一行还有另一个目的。
寻找乾坤十戒的第三枚。
六皇子作为乾坤宗传人，也在搜查乾坤戒下落，而且已有眉目。彭禹三日搜集情报，找到这方面线索。
这次跑出来，就是为了第三枚戒指。
可一个人生地不熟，仅仅穿越三日，还没有原主记忆的倒霉穿越者，他怎么可能孤身一人上路？
于是——
彭禹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看着颛阳：
“颛阳，我很感谢你。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放心，我肯定不拖累你。我提前给父皇写了一封信，就说这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跟你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父皇圣明，肯定不会怪罪你。”
“……”颛阳手痒了，他想打人。
如果自己提前打昏他带回天宫，神皇惩罚会不会轻点？
“到时候我一个人光着脚走到五华宫，蓬头垢面的，父皇肯定也不会怪你。”
“……”颛阳深呼吸，努力克制。
淡定，淡定，莫要生气，生气不好，生气是魔神。
“就算我死在外头，尸体被野狗叼走，父皇也不会怪罪云阳侯家。”
“……”颛阳目光冷厉，死死盯着彭禹。
不怪罪？
你玩我呢？
你但凡有一个好歹，第一个陪葬的是我，第二个就是我们云阳侯府！
对颛阳这种从小受世家子教育的人，自己的性命无所谓，但家族永远是第一位。
颛阳努力压下怒火，沉声质问。
“所以，你打从一开始就指望我帮你去五华宫？”
彭禹看着颛阳。
虽然欺负一个小孩子有点过分。
但自己目前的身体比颛阳更小，所以欺负一下大自己三个月的“哥哥”，不过分吧？
于是，彭禹很是心安理得的点头。
颛阳：“殿下，你知道你几岁吗？”
“十二。”
“我几岁。”
“十二。”
“所以，一个十二岁小孩离家出走，指望另一个十二岁孩子帮他穿行三郡？”颛阳语气高昂：“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两个孩子，我们出去金吾城，是找死吗？”
“但你那么聪明，那么智慧……武功又高，堪称文武双全。”彭禹可怜巴巴地道：“宫里不安全，我现在只能相信你了。”
眼神角度，完美。
说话语气，完美。
手势动作，也完美。
仗着小孩身体内的成年人灵魂，彭禹完美展现一位演员的功底。他小手捏着袖子，将一个在深宫中惶恐不安，只能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皇子心态，演绎得淋漓尽致。
“我相信，天底下如果有一个人能带我去五华宫，那么这个人肯定就是你。”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那些成年人都受不住，更别说一个孩子。
彭禹各种漂亮话捧得颛阳飘飘忽忽：嗯，都是真话啊。这都是六皇子的心里话。的确，自己的确智勇双全，而且武艺高超，还精通谋略兵书。想不到，他平日看起来高冷，却对我有这么高的评价。
但——
“我拒绝。”
“哎？”
听到颛阳冷漠的声调，彭禹愣了愣。
拒绝，你真不怕死？你敢放我一个人去？
彭禹心中嘀咕：以颛阳的聪慧，不可能想不到这件事的严重性。难道因为他还是孩子，思虑不周全？没想到后果？总不能是我演技退步了吧？不可能的！我的演技怎么可能连一个小孩都弄不过？
就在彭禹转动念头时，听到颛阳招呼：“上车……”
“哎？”
颛阳看着比自己瘦小的男孩，满脸嫌弃：“我拒绝带你去五华宫，但我要去天荡山拜访老神仙。所以，路上如果有人偷偷藏我马车里，我一概不知情。”
天荡山？
那不就是五华宫后头的灵山，也就是陛下的万年福地？
彭禹恍然大悟。
“说好了，我只带你去天荡山，其他事情跟我无关。”
“嗯嗯，明白，明白。”
对小男孩的傲娇，彭禹自诩成年人，表示理解和宽容。
车夫江陵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劝道：“公子，您别乱来，咱们还是回家禀报夫人。要不，联手将殿下抓回去……”
颛阳蓦然回首，喝道：“陵光，记住了。你是我的人，我的命令才是第一位。”对自家车夫，颛阳毫不客气，显然把六皇子对自己的压力全部转嫁。
别说。骂一句后，自己心情舒服多了。
江陵看看彭禹，再看看颛阳，只能认命驾车离开。
车内，彭禹拽了一下颛阳，对外头努努嘴：“他怎么样？”
颛阳先是茫然，略作停顿才明白彭禹的意思，小声说：“他从我家附属的圆光界飞升，算是我家嫡系。放心吧，他老婆孩子都在我家的附属世界，忠心有保证。”
大昆神朝可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修炼王朝。如果用彭禹看得那些小说对比，就是仙界、神界，是诸天世界飞升的终点。
在这里，神朝册封王侯们的领地就是一座座小世界。
颛阳出自云阳侯府，乃上古颛孙氏一脉。他们拥有封地圆光界，有三千万人口。这里盛产玄光元晶，是炼器的上等材料。
江陵本是圆光界的顶尖强者，从圆光界飞升后加入云阳侯府，赐名“陵光”。但他这等飞升后的人物，在云阳侯府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幕僚，被安排在颛阳身边做一个贴身保镖。
“飞升的？他是天罡境飞升，还是神通境？”
“如果是炼成神通的武道高手，父侯会让他在我身边？”
彭禹哑然。
大昆帝朝的修行有六大天境，天罡境的高手只是第三等。真正支撑帝朝的，是战神殿的三百位神通境高手外加几位武圣，以及坐在至尊宝座上的神帝昆烈。
不过，江陵是天罡境的高手，自己可以应付。
彭禹稍稍放心。
只要乾三戒在手，他就自动持有天罡境级别的力量。
“接下来我们怎么走？按照我的计划，应该把马车扔掉，最好将天马弄死，杜绝外人追踪的可能。”
“弄我马车？不行！”颛阳当场反对。“我这可是天马，是扶翼马种，你知道这东西多难弄吗？”
这是他磨了自家父侯两年，才搞到手的生辰礼物。
“但你不觉得太显眼吗？”彭禹看着这辆精致舒适的飞天马车：“你这马车各处挂满颛孙氏的日纹宣章。咱们跑出金吾城，你就不怕这玩意暴露咱们身份。”
“你还知道会暴露？”颛阳瞥了他一眼：“要不，咱们现在回去？”
小男孩咧着嘴，冲颛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颛阳一怔，有点恍惚。
六皇子居然会笑？
这可是天宫特大新闻！
六皇子自诞生后，孤僻寡言，鲜少和外人交流，跟个木偶似得。颛阳入宫几个月，从没见过六皇子展颜大笑。
莫非这家伙在宫里压抑太久，精神有问题？说来他出宫后，连说话都不再拿捏皇子身份。还有刚才可怜巴巴的模样……
颛阳盯着彭禹，虽然彭禹换上一件普通衣物，但也难以遮掩男孩的绝佳皮相。白嫩嫩的脸蛋配合红通通的眼圈……就像一只小兔子？
嘭——
彭禹在颛阳脑门狠狠敲了一记：“问你话呢。”
“什么？”颛阳回神：“总之，对我天马下手，不可能的。我在它在。”
“那就典当，或者暂时卖掉。”
“也不行。先回家，我换一辆……”颛阳话语一顿，主动否决：“不能回家。”
六皇子就是一个大麻烦，是灾星。
带回家，肯定会给侯府带来祸害。
所以，还是直接出城吧。
“这样，我们从传送阵走。至于我的天马……”颛阳犹豫了下：“寄存。陵光，你送马车寄存。我俩在传送阵等你。”
说着，颛阳拉彭禹下车。
他们目前的位置距离传送阵不远，正好可以走过去。
下车后，彭禹好奇张望金吾城的街道。
金吾城街道十分宽敞，一条条供十辆马车并行的道路交错环绕一座座高楼建筑。那些楼阁并非地球上的水泥大厦，更类似水榭楼台的格局。
高有百层的楼阁，彼此间以金色云道相连。在街道两侧还能看到一根根凤鸟浮雕的柱子。
柱子之间传递光能，不仅提供能量，更是一种防御禁术。
“殿下第一次落地人间，可以看一看。但别乱走动，尤其是地下，千万不要去。”
纵然是一国都城，在光鲜亮丽背后也有不可避免的黑暗。
彭禹看了看下方黝黑深邃的地穴，点头：“我知道。相传金吾城建在火穴之上，地下有熔岩魔神。”
可不仅仅是魔神啊。
颛阳心中腹议。但既然六皇子心思单纯，自己又何必戳破他幻想出来的繁华都市？
第五章欢呼沸腾的后宫
两人走到传送阵所在的逐光广场。
彭禹右手无名指轻轻跳动，戒指发出感应。
“果然，传送阵跟乾坤宗有关。”
这座广场周围竖立七座十米方尖碑。它们之间有一道道流光穿梭，聚拢紫色气团，那就是传送阵的核心。
“七座阴阳颠倒神碑吗？”
在他的戒指里，有一座由十一块神碑构建的两界传送阵。正是通过这座大阵，他才穿越到这里。
彭禹小手紧握：“等我找到十戒，修复传送阵，就能回去了。”
比起在这个陌生人的身体里，回到地球，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才是彭禹最想要的选择。
自己好好一个大帅哥，跑到一个孩子身体里。虽然这孩子长得也很好看，但到底原本容貌更顺眼啊。
何况，我家二老尚在，为什么非要在这里认一个爹，和一个已经病逝的母亲？
两人等候江陵回来，躲在一个僻静角落。
彭禹担心江陵带人来抓自己。四下张望，找到一条逃跑道路。如果待会儿这对主仆想要坑自己，自己直接溜走。有坤四戒的瞬间移动，自己怕什么？
大不了就去地下躲一躲。
“对了，殿下出宫，你在信里都说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提出我去五华宫，然后让……”彭禹顿了顿，含糊道：“让……把昭元殿宫人打包送过去。”
到底穿越只有三天，平白喊人当爹，还是不适应。
“果然啊。”颛阳叹了口气。他坐在地上，拿树枝在地上壁画，喃喃自语。
“先传送到西鼓郡，然后转道白辰郡，从东边走白河郡……”
听到这，彭禹忍不住插嘴：“等下，我们不是去五华宫？那应该往北走。”
颛阳瞥了他一眼。
“殿下，麻烦你了解一下自己的处境。你现在出宫了！”
要知道，带他去五华宫，自己到底是冒了多大的风险啊！要不是自己一念之差，何必走这一遭？
彭禹一脸迷惑，显然还不了解自己的处境。
“或许对你而言，你过去十一年的生活理所应该。但你根本不知道，你那些兄弟到底多么嫉恨你。”
当年要不是几个老臣舍命要挟，怕是当今东宫都要换人做。
那时候的赵贵妃和六皇子，谁敢惹？
如今贵妃病逝，六皇子失去母亲保护，又被父皇冷落，还自己傻乎乎跑出宫，这要是不抓住机会，他那些兄弟们一个个主动上吊算了。
想到那些即将到来的杀手，颛阳就头皮发麻。
有一个声音告诉他：等江陵回来，把六皇子抓回宫才是最正确的选择。虽然会被责罚，但不会太危险。
但另一个声音，或者说因为刚才看到六皇子可怜弱小的模样，让颛阳胸膛的英雄气有点澎湃：他在宫中无法自保，送去五华宫的确是一条出路。
在两个声音的摇摆间，颛阳选择第二个。
如今的他，虽然明知道前方是一条凶险而坎坷的路。但也只能不断安慰自己：六皇子去五华宫，可以引来神皇的愧疚。我云阳侯府一脉也能趁机得到神皇青睐，可以捞取好处。
当然，这一切前提都是自己二人能顺利活着到五华宫。
……
六皇子留下书信给神皇。
虽然神皇命人封锁消息，但消息还是偷偷传遍整个后宫。
霎时间，后宫诸人沸腾了。
陈妃破关而出，“不老长春术”也不修了，马上招呼心腹：“赶紧想办法把消息传出宫，让爹爹早做准备。弄死他！挫骨扬灰，我要让他死得干干净净，为我儿报仇！”
刘妃，她正服用丹丸驻颜。突然将手中丹丸一扔：“老六私自出宫？他想去五华宫？好好，快派人手截杀！啊，对了，晚上多添几道药膳，今天本宫胃口好。”
敷玉膏养颜的冬妃娘娘扯掉面膜：“哈哈……哈哈……姐姐，看来你这个儿子一点都没继承你的聪慧。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么粗浅的道理都不懂。来人，既然她这个儿子那么有孝心，咱们就送他们母子团聚。对了，把库房那壶千年琼浆拿出来，本宫要庆祝！”
修炼道门仙术的李妃破关，吩咐道：“让皇儿召集咱们九玄宗的人，直接把老六杀了。记着，痕迹统统抹去，不要让人发觉。”
吃斋清修，号称连一只蚂蚁都不舍得伤害的懿妃娘娘听到这个消息，突然抹泪：“姐姐走得早，如今老六也要随她而去。我这做妹妹的，只能多花些钱，给老六的悬赏再添三成，早些送他们母子团聚吧。”
甚至当消息传来，“重病”的皇后娘娘突然精神抖擞，容光焕发，将头带扯掉，招呼婢女狂喜道：“快，去通知太子——不，算了，这弑杀兄弟的事情不能让他脏手。本宫亲自来。”
“娘娘，这要被陛下知道……”
“所以，不能用咱们的人。”皇后望着远方那一重重朱墙碧瓦的琼宫，略恢复一点冷静：“这些蠢丫头定会跟家族打招呼，或者找她们师门。但本宫岂能让造化宗沾染这档子事？我们造化宗可是上古大宗，顶级的仙门。这等肮脏事……去……给魔教传口风，就说老六传承昆吾神脉，深受陛下爱重。这次出行，让魔门下手。”
“还有，跟龙宫余孽打招呼。他们不是能下毒吗？告诉他们，老六最得陛下宠爱。他们和陛下有灭族血仇，自然明白怎么做。”
想了下，皇后又拖着病体去寻神皇请罪。
毕竟名义上她是嫡母，六皇子出宫，是她看护不利，需要提前铺垫，把责任甩干净。
可当她找到神皇时，神皇正在昭元殿处置六皇子身边人。
“每人领三十板。然后把那几个心怀不轨之人拖下去，用金瓜砸死。”
六皇子身边安插着其他宫妃的探子。这一点神皇不是不清楚，他原本想要静观其变，岂料彭禹反应激烈，马上跑出宫，只留下一封书信。
信里点明自己不安全，加上思母心切，要去五华宫为赵贵妃守孝。至于后面事如何处置，全看神皇态度。
当然，彭禹毕竟是地球穿越来的普通人，并非杀伐狠辣之辈。在书信最后专门写到：五华宫人生地不熟，要是能将一些旧人送来，那就更好了。
换言之，具体昭元殿的人如何处置，全看神皇判断。要是有问题，直接弄死。要是没问题，暂时饶了一命，送来五华宫吧。
神皇发落一群人等，看向走进来的皇后娘娘。
“你不是病了？怎么来这边？”
皇后欠身：“昨日陛下命臣妾照顾昊儿。可今日他私自出宫，违逆宫规。但这都是臣妾看管不利，请陛下责罚臣妾，莫要迁怒这失去生母的可怜孩子。”
神皇眼中闪过厉色，语气略作缓和。
“你倒是一片慈母之心。不错，老六悼念亡母，私自前往五华宫。虽有错，但其情可悯。既是你开口，姑且作罢。”
皇后心中一惊，这就免了？你这当爹的，心不能这么偏吧？
“如今朕忧虑的，是这小子能不能安然前往五华宫。”神皇慢悠悠道：“既然你这般爱护他，那就由你和造化宗护持他一路行程。”
哎？
皇后欲言又止，神皇自顾自道：“听说，你妹妹修行有成，已成陆地神仙？你们姐妹多年不见，让她入宫一趟吧。”
皇后面相恭敬：”多谢陛下恩典，让我姐妹团聚。“
可在神皇离开后，凤目闪过阵阵杀机。
果然，在这家伙心中，只有赵贱人的儿子才是儿子。本宫的嫡子在你眼中，竟然一文不值？这等私自出宫，罔顾天规的孽障，到头来还要本宫护他周全？
赵贱人该死，她儿子也该死！
但皇后清楚，以神皇的城府，想要瞒过他杀人万万不能。
相反，自己还必须正大光明派遣造化宗的人去救六皇子。
而且神皇威胁之意很明确。
如果自己不尽心，回头在宫中病逝，自然有自己的妹妹继续结盟造化宗。
说到底，自己在神皇眼中，只是一条可有可无的联姻纽带罢了。母仪诸天、精通造化的天后娘娘，在他心中一文不值。
“娘娘。”
心腹走上来：“咱们还要不要……”
“陛下说的很明确，让造化宗沿途保护。至于其他，就看魔教和龙宫能不能得逞。”
神皇在外树敌众多，如今最受神皇爱重的帝子离开天宫降临大地，足以惹得天下云动。
天后轻咬朱唇：“让造化宗派点人，展现我们尽心尽力，别让他挑错。本宫倒不信，那孽障死了，他真敢下手废掉本宫。”
……
神皇回到宣德殿，孙政前来禀报。
“陛下，我们跟随云阳侯府的马车，抓了十八个人。有十人是道上散修，其他八人分别是魔宫、龙族余孽以及几个在野门派。”
神皇盯着孙政，没有吭声。
孙政不明所以，偷偷看向一旁李公公。
李公公投来一个同情的眼神，你自求多福吧。
“孙政，你们跟随云阳侯府的马车，没发觉车上还有其他人？”
“其他人？”孙政茫然。他们没去查云阳侯府的马车啊。按照计划，不是钓鱼抓人吗？云阳侯三公子安然回去，不就没事了？
神皇对李公公示意。
李公公将彭禹留下的书信拿给孙政。
孙政看到信，眼睛越瞪越大，最后恍然大悟。
“六殿下在云阳侯府的马车上？”
顿时，他吓得冷汗直流。
“臣有罪，臣一时不察，竟忘了护送马车回侯府。”
心中，孙政后悔连天。要是送马车回侯府，自会察觉车上的六皇子。
“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三天内将老六带回来。不然……”
“臣以死谢罪。”行礼后，孙政急匆匆回去招呼人手，请六皇子回宫。
第六章第三枚戒指的线索
逐光广场。
彭禹靠着一颗大树，歪头观看地上画图的颛阳。
时不时，颛阳挠挠头，冥思苦想自己在家里看到的大昆地图。
大昆帝朝疆域辽阔，除却八百座附属大千世界外，本土划分三十三郡。这些郡州依照地域、政治、军事，拱卫在金吾城四方。
彭禹摸着下巴，观察男孩的行为。
不得不说，自己强拉颛阳上船的确没错。要是没有颛阳，以大昆神朝的戒备，怕是自己刚出金吾城就被抓回来。然后查出自己夺舍，魂飞魄散。
看着颛阳苦思，彭禹不禁问：“各大郡府设有乾坤挪移阵，我们不能通过传送阵去吗？”
颛阳看了彭禹一眼，心中感叹：到底是宫里的贵人，一丁点人事都不懂。
可面对彭禹懵懂天真的眼神，还是老老实实解释：
“神朝有三十三座乾坤传送阵，是上古乾坤宗遗留。我们虽然修复阵法，使其正常运转，但并不能精确操控每一座阵法。一座传送阵只能和附近的郡府传送阵进行共鸣传送。”
“金吾城在第一围内，可以传送玉枢、白泽、红山、西鼓四个郡府。”
“而玉枢、红山等四郡的传送阵，除却对接金吾城外，只跟其他三个郡府相连，无法直接前往第二围。”
大昆三十三郡，除却金吾城所在的郡州外，其他三十二郡被称为八围。四郡为一围，属于同一交际圈。
“好麻烦。”
这么繁琐的程序，谁想出来的？
传送阵不能随便传送，那弄出来干嘛？
“只是为展现内围人的尊贵而已。”颛阳淡淡扫了他一眼。这可是你爷爷，先帝时期定下的规矩。
八围三十三郡，越往里地位越高。尤其是金吾城的人，更把眼珠子翘到天上，连第一围的四大郡府都瞧不起。
而第一围的玉枢、红山、白泽、西鼓四郡，也瞧不起第二围的郡府。第二围的郡府，看不起第三围……
至于第八围的四座边郡，那是人人都能踩一脚的泥巴货。
“传送阵只在同一围的四郡间使用交流。天荡山位于龙阴郡和苍璇郡交界，乃山阳山阴之别。但五华宫入口只有一个，那就是龙阴郡内的洛门关。”
五华宫是神皇挑选的万年吉地，禁止旁人靠近。还专门遣派一路军团镇守洛门关。
没有路引，得不到洛门关许可，他们想去天荡山都没辙。
“咱们去天荡山，两个最大的麻烦。一个是龙阴郡府，只要我们传送到那，必然引来刺杀。”
“第二个，洛门关的南宫将军是陛下心腹，肯定不会给你我放行。咱们去洛门关，一定会被抓回来。”
说到这，颛阳就很暴躁。
六皇子的消息只要传开。几个皇子的势力肯定死盯洛门关和龙阴郡府。
“那么，从天火关走呢？”
“你有病啊。天火关在边郡。而且在最南头！”颛阳一愣，突然反应过来是六皇子询问自己。
他轻咳一声：“殿下为什么要去天火关？”
“公子。”江陵此时赶回，看到他身后没有追兵，彭禹暗暗松了口气。
颛阳再度问了一遍，没等彭禹回答，江陵率先道：“公子，您忘了吗？二公子现在就在天火关。”
“二哥？”颛阳神色一动，虽然他们兄弟不是同母所生，但三兄弟向来感情深厚。如果去找二哥……但把六皇子这个大麻烦带过去，是不是不太好？
得，省得自己解释了。
彭禹靠着大树，任由颛阳脑补。
其实他去边郡天火关的目的很简单。
原主六皇子的记忆，彭禹一概没有得到。但是他得到一本六皇子日记，以及六皇子遗留的零星线索。
在天火关的横山千年冢，有自己要找的乾坤戒。
找戒指，这才是重点。
颛阳仔细思量后，同意彭禹的建议。
“我们去天火关，找二哥帮忙。”
假如自己是追杀六皇子的杀手。肯定会选择在洛门关和龙阴郡进行看守。只要把持这两处，就必定可以找到六皇子。
为今之计，只能依靠二哥，看能不能利用自家在军队的关系，找办法出洛门关。
说到底，最麻烦的一点还是洛门关的那位南宫将军。
“但我先申明，这件事不能牵扯我二哥。就说……就说……”
“就说我是你的书童，跟你一起去天荡山拜访老神仙。”彭禹笑眯眯道：“至于你怎么跟你哥解释，你突然出宫。那就是你的事。”
看到出宫之后，越发放飞自我，原本冷傲孤高的六殿下再无形象可言，颛阳切齿道：“那么，请殿下老实点。别给我家惹麻烦。”
说完，他看向江陵。
江陵微微点头，但又摇摇头。
没留下讯号？还是来不及找人手？颛阳暗暗皱眉，招呼他俩一起去传送阵。
“陵光，看到那边的商人吗？你去那边将他们几个打昏，咱们用他们的传送令引出去。”顿了顿，颛阳补充道：“给他们留点钱，然后把我的令牌给他们。记得，把他们打伤，要外头看着严重，内里损伤不大。”
这样一来，回头追查到他们，因为自己令牌的缘故，加上这几个商贾受伤，应该牵扯不到他们。
彭禹站在边上，对颛阳的处置很满意。
这世家子虽然有点傲娇，但本心不坏，还知道保护普通人。
经过一番折腾，三人拿走商贾的传送令走入传送阵。
进入传送阵的那一刻，彭禹右手戒指跳动，仿佛和这座传送阵进行共鸣。一股股乾坤道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壮大体内真气。
这三日，彭禹试着修行乾坤仙法，吐纳乾坤真气。但因为六皇子中毒之故，效果不大。可如今海量磅礴的乾坤道力涌来，同源之力促使彭禹真气翻倍增长。
颛阳二人进来后，江陵低声对颛阳道：“只来得及在马车里留下一点记号和一些交代。但涉及殿下行踪，我不敢留下引香。”
“干得不错。”
真要留下引香，暴露二人踪迹。别自家人没有找到，先让杀手追上来了。
突然，他察觉六皇子身上冒出的惊人气势。
“哇——”
彭禹面色一青，张口吐出黑血。
颛阳心中一惊：差点忘了，这家伙还是病号。现在带他去五华宫，万一杀手没到，他自己病死了。那怎么办？
蓦地，他想到自己前日跟几位太医商量的事。
六皇子前日苏醒，身上血脉出现问题。几位太医惊慌之余，不敢直接禀报神皇，打算暗中采取行动，帮六皇子“治病”。
我记得王太医好像就打算离开金吾城，要去外面寻找药方……那么……
就如彭禹拐他上船，颛阳此刻也盘算是不是拉几个太医一起上路，免得六皇子路上突然暴毙？
上前扶着彭禹，颛阳关切问：“怎么样，还能走吗？陵光，你背他。”
“不用。”吐出黑血，彭禹气色好了一些。
那口血，正好把体内余毒逼出。
“我能走。”
不仅能走，自己在这座乾坤阵得到道力灌顶，真气凭空增长了三倍。还有许许多多难以消化的乾坤道力储蓄在眉心灵台。
三人准备离开时，后面的人走入传送空间。
乾坤宗的上古阵法十分玄妙，进入传送阵后里面是一个独立天地，有四座门户，分别对应白泽、玉枢、西鼓、红山四郡。
“喂，你们干嘛呢。怎么在这里随便呕吐，多脏——咦？”消瘦小老头背着药囊过来，看着地上那摊黑血，他惊讶道。
“血渊龙毒？”
这不是六殿下中的毒吗？怎么在这里？
再看前方三人。
虽然彭禹和颛阳乔装过，但两个十二岁的男孩，身材就是最大短板。
小老头揉揉眼睛，盯着二人。
老头子眼花了，这俩小孩怎么那么像宫里两小子？
眼花，肯定眼花了。
但地上那摊熟悉的黑血，跟前日六殿下呕出的毒血几乎一模一样。而那毒血在空气中挥发……
王太医二话不说，掏出玉瓶将毒血收起来，惊恐道：“你……你们两个怎么出宫了？还有，你们来传送阵做什么？”
第七章出逃队伍第四人
王太医，是彭禹穿越后见到的人之一。
彭禹正要开口，旁边颛阳扑上去，直接扯住王太医。
“祖神保佑，您老来得正好。”
正犯愁去哪找你，结果你自投罗网？
或许，这就是贵妃娘娘阴灵庇佑吧？
他扯住王太医，招呼江陵抱起彭禹，众人慌不择路冲入白泽郡的传送阵。
等我再吸一会儿真气。
彭禹本想挣扎，但一个十二岁的小男孩，如何挣脱天罡高手的膂力？
只能乖乖跟着江陵走入传送门。
四人离开不久，孙政带人赶来隔绝传送阵，翻阅传送记录。
很快，使者们锁定白泽郡。
“快，六殿下已经去白泽郡，我们追！”
……
白泽郡，因一头神兽白泽而得名。相传，初代昆吾神皇巡游此地，有白泽神兽背负天下精怪图朝贺，助神皇驱逐妖族，镇压鬼神。
那尊神兽后来不见踪迹，但神皇感念其德，特意将第一围的东部郡州取名白泽。
彭禹一行四人从传送阵出来，颛阳马不停蹄，立刻张罗着置办新的车马。
一行四人，还有一个病号，一个老人家，根本不能骑马，只能坐马车。
“陵光，快点去买一个大号的马车。要自带乾坤空间，最差三室。”
“公子……”中年人一脸为难：“咱们出来没带多少钱。”
颛阳脸色一顿，想起自己原本目的。
是啊，我原本是回家探望母亲，出宫时候没带几个钱。
天知道，我要离家出走。
颛阳看向王太医：“王老，您出宫是为那件事……肯定带钱吧？”因为病号六皇子就在边上，他说话含糊。
王太医还沉浸在六皇子和三公子私自出宫的劲爆消息，至今没有回过神。
直到颛阳询问第三遍，他才反应过来。
“老头子的确在车马行预定了一辆马车。但那辆马车有点小。”
他打算自己去白泽郡的药山寻找灵药，为六皇子补救血脉问题。所以，那马车很小，更别提什么自带空间。
彭禹闻言，将一缕乾坤真气注入左手的乾三戒，掏出一箱金瓜子。
“这些够了吗？”
颛阳傻乎乎问了一句：“殿下出宫居然知道带钱？”
但随后，他就后悔了。
六皇子出宫肯定早有预谋，怎么可能不准备钱？
江陵清点后，看着金瓜子皱眉：“殿下，您这都是天宫御用，在外头很容易暴露身份，会马上查到我们。”
想了想，彭禹又从戒指翻出另一个木箱。打开后，里面是满满一箱的赤铜和雪银。
“这些呢？”
这次别说江陵，颛阳和王太医都满脸不赞同。
颛阳没好气道：“殿下打算花钱？您知道在外头用钱买东西，的确值得夸赞。但是您不知道吗？咱们神朝钱币有编码。殿下自己手中的这些铜币都在宫里有编号。你一用，宫中马上知道。”
不是，你们连货币编号都弄出来了？连带是不是还有防伪系统？
彭禹一脸无语，但不得不正视这个修行神朝的文明深度。至少，不能简简单单当做古代。
颛阳抓了几枚赤铜币，上面的编号十分吉利。
六百六十六、九九九、八八八八等等……显然这些钱币都是神皇刻意为皇儿挑选的。
“难怪市面找了很久，一直找不到这些，敢情就没放出来？”颛阳知道，神朝好些权贵喜欢收集钱币，尤其是那些特殊编号，最受欢迎了。
反复思量后，彭禹又掏出一个小铁箱。
这是最后一个箱子。
他出宫，只带了一箱金瓜子、一箱赤铜雪银外加这个铁箱子。
这是六皇子准备的铁箱，里面是天火关千年冢探宝所需要的各种物品。
能解百毒的朱雀胆，能破瘴气的破瘴玉鼓，能飞天而行的孔雀彩衣……
他打开后，翻出一只雕刻精美的船舫。
“法宝？”颛阳眼睛一亮，随后黯淡下来。
大昆神朝盛行天武神道，他和江陵都是武道修者，只能催动武道神兵，却不能操控仙家法宝。
但很显然，彭禹的目标不是他们主仆。他瞄准王太医：“太医院出自仙道六宫，应该有真元吧？”
“我来驾驭？”王太医傻眼：“等等，我没打算跟你们走。还有，殿下，您要去哪？您现在的情况不能乱来。”
接着，质问颛阳：“颛阳，你作为伴读，怎么不劝殿下？”
颛阳翻白眼，望天无语。要是我能劝动，还能落到白泽郡来？
“王老，你觉得眼下还有回转的余地？”他有气无力道：“殿下要去五华宫为母守孝。”
琢磨一下，颛阳尽可能美化六皇子的行为。
“昨日我在宫中被七公主刁难，是殿下出面解救。那时，殿下看到七公主和她的宫女穿着艳丽，心情很不愉快。”
赵贵妃年初刚刚病逝，虽然不是嫡母，七公主无需守孝太久。但这么做，无疑犯了六皇子忌讳。
王太医想到这，下意识点头。
能理解，看到宫里没人记得自己母妃，所以心中抑郁，打算去五华宫为母守孝。这是孝子。多好的孩子，怎么血脉就出问题了呢？
彭禹很适时的，做出一副低头垂泪的模样。他红着眼圈，盯着地上的蚂蚁。
看着小男孩这般可怜的姿态，王太医想到自家几个儿孙，倒也忘了眼前这位出自天宫，乃神皇宠儿。
“那……那你们就去吧。只要别牵连老夫……”老者搂着药囊，往后退了几步。
那怎么行，你走了，谁拉车开船啊。
你走了，谁为殿下看病啊。
彭禹和颛阳对视，看到彼此眼中的决心。
这一刻，两个十二岁的孩子选择联手欺负一个六百岁的老人家。
彭禹弱弱问：“稍后，宫中使者赶到，您老怎么回复？”
颛阳再接再厉：“当然，我们也不想牵扯王老您。一会儿，您就直说，看到殿下离开，来不及追赶就是。但殿下身体不好，刚才不就……”
想到刚才六殿下吐血，王太医心中凛然。是啊，万一这路上出事，而自己没有跟上去。神皇陛下会不会怪罪自己……
“咳咳……”彭禹虚咳几声，身子晃晃悠悠的。
王太医脸色一变，连忙给他把脉。
这时，颛阳在他耳边低语魔神之音：“还有，您老别忘了。神皇让您在殿下病愈后，为他进行全面检查。灵魂、血脉都要探测。而殿下的血脉……”
是啊，自己出宫不就是为六皇子解决血脉问题？
六皇子跑路，如果自己跟上去，帮他治病的机会更多。而且这一跑路，给自己等人争取时间，反而是好事。
想到这，王太医心一横，热血冲上头顶：“拼了！”
他一把从彭禹手中拿走玉船，注入自己的仙道真元。
很快，长有十丈的玉灵仙舫出现在四人面前。仙舫有屋室十二间，足够四人生活使用。
这就是仙家宝物啊。
彭禹眼中闪着熠熠光亮，率先登船。
看着白泽郡府的风光，他意气风发：“走，我们去天火关。”
“天火关？”王太医上船后操控仙舫乘云飞向郡府城门。
“不应该是去洛门关？”
彭禹没吭声，默默走向船舱，挑选称心的屋室。
颛阳主仆上来后，颛阳研究仙舫上面的各种设施。
嗯，箭塔可以用，诛魔炮、屠龙枪一应俱全，具备杀伐之力。
江陵去船尾研究推进装置。
“风帆云轮都在，去天火关应该只需要三日路程。”
见三人没搭理自己，王太医黑着脸，隐约觉得自己上了黑船。
去五华宫，肯定要过洛门关，他们去天火关有什么用？他们真要去五华宫吗？
过了一会儿，他琢磨过来：
等下，六皇子出宫了？那宫里得到消息，那群疯女人还不生撕了他？
遭了，这一路有刺客！
老者惊出一身冷汗，这时看到舱门开启，六皇子小脑袋冒出来：“王老，我去天火关。你记住了，我是云阳侯府的人，是颛阳的书童。嗯，别暴露身份。不然杀手追上来，王老你去对付。”
我——
王太医好悬一口气没上来，他默默运转长春仙术，将胸中怒气运下去。
但运功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破口大骂。
“老头子是治病救人，你让老头子应付杀手？你以为救人和杀人是一回事吗？”
舱门再度开启，小脑袋钻出来，彭禹摆出一副乖巧的模样，为王太医拍马屁。
“比起杀人，当然是救人更胜一筹。所以老人家，我们三人的性命都需要您来救喽。”
嘭——
舱门再度合上，只留王太医一个人迎风无语。
第八章占星追踪
噗通——
彭禹躺在床上，望着屋顶。
总算从天宫出来了。
当日，得知神皇要为六皇子做身体检查，搜查魂魄和血脉是否有问题，着实把彭禹吓得够呛。
三天来，这件事一直悬在心中，现在出宫脱身，他才稍微安心。
但接下来该怎么做？
彭禹翻身爬起来，从乾坤戒翻出六皇子的日记。
六皇子性格冷傲孤僻，他的日记更是简洁明了。
“正月十五，随父皇于乾元殿接受朝贺。贺毕，陪母妃看戏。”
“二月十八，昭元殿读书。”
“五月初二，练功，读书。”
……
简单质朴的日记宛如流水账，看不出一丁点六皇子本人的性情。
彭禹手托着腮，随意翻动日记：“跟个傀儡似得，看他的日常活动，完全是机器人嘛。”
翻到日记最后一页，有“天火关千年冢”的线索，乾坤十戒的第三枚，极有可能在那里。
抚摸日记，彭禹低喃：“我不是你，也没打算成为你，更不会夺取你的父爱。”
“你叫昆昊，我叫彭禹。”
“等我找到十戒，就会回到地球。当然，在此之前会帮你查清楚死因，让你好好安息。”
昆吾天宫的生活极尽奢华，更有无数天材地宝任意取用。但对彭禹而言，他所要的只是乾坤十戒，然后回家和家人团聚。
当然，如果能带着长生之术回家，跟家人一起长生，那就更好了。
想了想，彭禹翻出另一个笔记本，记录自己出宫的经历，并写下“借用玉灵仙舫一艘”。
往前翻，从他穿越以来，利用六皇子身份使用的各种东西，哪怕一杯茶，一块点心，都详细记录。
彭禹是一个恩怨分明到近乎偏执的人。
他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更不需要平白无故占用别人的东西。
我的就是我的，你的就是你的。
因此，他自己准备的这部日记将一切掰扯明白。打算在自己回归地球之前，将自己冒用六皇子身份所得到的人情恩惠统统还掉。
而对彭禹来说，最大的一份人情，无疑来自六皇子自身，毕竟自己还用着他的肉身。
当然，乾三戒例外。
这枚戒指来自上古乾坤宗，彭禹认为自己和六皇子都是乾坤宗传人，没把这枚戒指算成六皇子的恩惠。
还有其他戒指也是如此，在彭禹看来，自己作为乾坤宗的传人，本就有资格收回自己的东西，甚至还能拿一些利息。
“对了，大昆神朝的乾坤传送阵来自乾坤宗。我回归地球时不如帮他们将传送阵彻底修缮，或者再给他们添加几座？这样一来，也能还了神皇的人情。”
想到那位父爱满满的神皇，彭禹不自觉想到远在故乡地球的老爹。
略有些怅然，彭禹又在笔记本第一页写下“十年”。
他写这本笔记用的是汉字，倒也不怕其他人发觉。
“这是我为自己定下的期限，十年回家。”
来到这个异世界三日，彭禹很惶恐。既担心身份被戳穿，也担心在这里时间久了，逐渐淡忘地球上的一切。
大昆神朝的居民寿命很长，短则三百载，长则上千年。与这悠悠岁月相比，地球上的二十年人生，又算得了什么？
因此，彭禹必须在自己淡忘地球之前回家。
“而且我也不希望回去之后，看到二老耄耋苍苍之态。”
怀着忐忑不安，彭禹闭上眼，悠悠前往梦乡寻找故土的周公。
唯有梦中的周公，可以为他带来些许的宽慰。
……
“私自出宫，擅入帝陵，这都是杀头的罪过啊。”
王太医嘴里碎碎念，操控玉灵仙舫御空飞行。
很快，船尾传来震动，风帆扬起，云轮转动，一层隐秘护罩裹住仙舫，使其不被外人察觉。
“到底是御赐之物，这件法宝果然不凡。”王太医颔首点头，看到江陵从后面走过来。
“你——过来。”
作为大昆神朝的土著，对江陵这等从下属世界飞升的人，有种天然的傲慢。
“你们去天火关做什么？”
江陵面对外人，向来惜字如金，简洁明了：“避杀手。”
“就这么简单？”
“……”
江陵没吭声。
“就算绕道，转入第四围的四郡，或者第五围躲一躲也就够了，干嘛去最南头？”
“……”
见江陵油盐不进，问不出什么，王太医无奈道：”也罢，你们决定，老头子不管，只负责给你们开船。不过一会儿先去药山，我要采集一些灵药。”
他这次出门，就是打算为六皇子寻找灵药炼制丹药，解决六皇子身上的血脉麻烦。
“药山？不行。”颛阳走过来，席地坐在舵前：“王老，您来药山采药，并非隐秘之事。只要陛下派人追查，马上暴露。甚至会联想到我们去药山。我们应该先去第二围的白辰郡，到第二围后再隐藏身份，尝试用传送阵跳跃离开。”
“不用，直接往南走。”彭禹从船舱冒头：“咱们从白泽郡转入红山郡，然后开船去天火关，不用传送阵。”
使用传送阵必然暴露踪迹。要走，就彻底隐瞒一切。
“至于去药山……南八郡多山岭，路上碰见合适的灵药，王老顺道采一采也就是了。”
走出金吾城后，彭禹反而不着急了。
只要颛阳、王太医没办法跟天宫传信，那就只能跟自己去天火关找戒指。而那枚戒指在古墓秘境，不差这一天两天。
何况在路上，自己还能多研究一下乾坤仙术。
……
孙政追到白泽郡城，再度封闭传送阵进行搜查，然而毫无线索。
“难不成，他们没从传送阵走？”
那样一来，着实不好查啊。
天知道他们跑去哪个方向？
去北边，应该走灵枢郡？但如果要去灵枢郡，直接传送过去不是更简单？难道是红山郡？但红山郡在南方，去那边不是有病？或者绕了一大圈，从西鼓郡转入素水郡，再折返去苍璇郡？
不用传送阵，四面八方的可能性就多了。
想到这，孙政头都大了。
“孙哥，刚才把影像对照，好像太医院的太医令也跟着殿下。”
孙政眼皮跳动，吩咐众人：“你们传令沿途各个关卡，让他们小心检查，我回去禀报陛下。”
他急匆匆回宫，当得知王太医跟着六皇子在一起，神皇倍感意外：“皇儿行事这么周全吗？连路上的太医都备了？”
站在一旁的李公公笑道：“这更说明殿下像您。跟陛下您少时一般足智多谋。”神皇年少时最喜欢微服游历，在外头还闯出好些名头，跟赵贵妃的初见也是在外面。
但前提，他的确是朕的儿子。
神皇目光幽邃，吩咐孙政：“继续找。要把他们安安全全带回来。还有，去洛门关的路都给朕盯上，要是有人敢动手，直接弄死。”
“是。”
“再去跟南宫传令，让他看住了。这段时间，谁都不准拿洛门关的路引。”
孙政离开后，神皇问李公公：“后宫那边如何？”
“几位娘娘听闻六殿下出宫，已经通知宗门和家族，怕是要……”
“哼，一群蹦跶的蠹虫。等朕镇压万妖，诛戮妖皇，解决外头的麻烦，再腾出手对付他们。”
上古仙门道统毁灭，大昆神朝崛起。但从先帝时期开始，上古道统纷纷活跃，还有各个世家进行掣肘，让神皇烦不胜烦。
他后宫中的女人，包括皇后和赵贵妃，几乎每一个女人背后都有根系错节的势力网。
想到后宫，不禁联想到赵妃之死，神皇心情沉重，立刻反馈在脸上。
李公公暗暗叫苦，只得小心翼翼在旁侍奉，生怕神皇再发火。
自打娘娘病故，陛下的心情是一天不如一日了。
“传谕仙宫，让他们用占星命卜，算一算皇儿的下落。”
李公公迟疑问：“殿下身居帝气，与神朝气脉相连。纵是仙宫最高明的卜师，也难算出他的踪迹。”
神皇从抽屉取出一枚金印。
李公公神情肃然，双手捧住玺印。
“得到消息后不要外传，直接禀报朕。”
“孙政那里……”
“让他们去闹，朕要看看这次能蹦跶出来多少人。”统统记在小本子上，回头慢慢清算。
“是。”
……
仙道六宫，又称“罗天六宫”，是大昆神朝设立的官方修仙圣地。此地汇聚神朝以及八百世界的修仙菁英。神朝任职的医士、星士、术士、方士等，皆出自罗天六宫。
李公公来到罗天六宫，持令牌前往最神秘的天理宫。相传天理宫传承上古十大仙门中的灵山派占卜术，当代殿主乃大昆神朝卜算第一人。
他刚刚来到天理宫门口，就见一对青衣、红衣仙童等候：“殿主已知公公来意，请公公移步演星台。”
二童子蹦蹦跳跳，拉着李公公来到一处银光闪耀的星海。在这绚烂星域的中央，有一座悬空而立的星台。
此乃上古万象宫遗留的演星台。
站在星海边缘，李公公便感到一阵阵蓬勃浩大的星光神力。若置身于星海，恐怕一时三刻便要化作脓血。
“将帝印给我。”
星台上，有一仙风道骨的白衣羽士开口。李公公手中帝印被无形之力牵引，落入演星台上空。
星海展开，无数颗星辰从海洋升起，密密麻麻的星斗自动罗列。眨眼功夫，十二万星辰组成上古星图阵法。
“这是上古万象宫的星占之术？”李公公心中凛然：“天理宫主人正在兼修万象宫秘术？”
“不是兼修，而是借用万象宫的星术，增幅我自己的‘心算天弈’。”
不知何时，白衣羽士出现在李公公身边。
再看上方演星台，帝印滴溜溜翻滚。金色凤凰自动显现，在群星衬托下显得更加神圣。群星之力混杂帝气，正自行推算追踪六皇子下落。
“宫主，您不需要上去主持？”
白衣羽士摇头：“有些不对头。我觉得自己上去有危险，所以先下来了。”
轰隆——
上方帝印震动，满天星斗一一爆炸，凤凰在哀鸣中回到帝印中，坠入星海。
第九章乾坤实录
帝印落入星海，立时化作流光飞回天宫。
李公公骇然色变：“宫主，这是为何？”
“跟你无关，是六殿下携带上古秘宝。唔……虽然只是陛下的私印，但也有神朝气运加持。殿下身上的秘宝有些来头。”
白衣羽士试着掐算，但察觉到某种危机，不敢真正窥探虚实。
他心中估摸了一下：“应该是上古宗主级的镇派秘宝。普通占卜之术不能算出殿下的行踪。”
“那不普通的呢？宫主，您可是我们神朝最顶级的卜士。”
“如果有上古灵山派的心镜天轮、万象宫的万象星图又或者混元宗的道一元珠，我可以试试。但现在……”
羽士摇头。不是不能算，而是太麻烦。那件秘宝护住，自己强行卜算，反噬伤害太大，不值当。
“我观六殿下命数奇特，非早夭之相，你们在洛门关、龙阴郡等着就是。”
……
玉灵仙舫，彭禹推开窗户，眺望灿灿星夜。
他双手的戒指自动显形，乾坤道力蠢蠢欲动，将他连同整座仙舫笼罩。
“有人在推算我？”
“乾坤十戒可是我派祖师乾坤道人亲手祭炼，又有十余代前辈加持。要算我的命数，至少也要拿出同规格的宗主至宝吧？”
彭禹冷冷一笑，关上窗户，继续研读道书。
六皇子没有把记忆留给彭禹，只留下一本流水账的日记，外带一部《乾坤实录》。
这是某位乾坤宗修士的修炼心得。有前三重乾坤心法以及“摘心换脑”“灵目法眼”“空间挪移”“须弥介子”“咫尺天涯”一类术法。
将《实录》在膝上平放，彭禹郑重其事地伸出右手，对准桌子上的茶杯。
右手运气，乾坤真气探向茶杯，将它缓缓裹住。
“来。”彭禹提起心神，勾动茶杯晃晃悠悠飘向自己。
忽地——
茶杯即将落入他手时，立刻失去控制，坠向地面。
彭禹赶紧伸出左手，茶杯在半空一闪，稳稳出现在左手中。
“果然，要用右手操控乾坤真气，还是难啊。”
左手有乾坤戒的浑天罡气，自带神通，轻轻松松对战天罡境。但换成右手就不行了，而且乾坤戒有自己的特殊标识。必须戴在相应手指，才会激活神通之力。
哪怕彭禹将乾三戒转移到右手，依旧无法催动。
除非十戒俱全，乾坤合一。
“算了，用左手斗法，右手瞬移，足够了。目前当务之急，还是练功吐纳。”
乾坤心法共有六重，第一重名曰内辟心天，和仙道武道的养气培元属于同一层次。都要修炼真气，温养精元。
不过乾坤心法要求古怪，需要在体内观想一座天地，并以这座天地为蓝图，开启体内三百六十个乾坤穴窍。
若能开辟三百六十个穴窍天地，即可天地归一，将自身演化为一座真正的世界。
“我这三日在天宫观想，不过勉强演化一座天地。”
彭禹闭上眼，眉心灵台蒙蒙出现一座清浊二气形成的乾坤世界。
乾坤宗总纲：“乾为天，坤为地。夫‘乾坤’者，天地阴阳也。”
彭禹按照盘古神话，以清气为乾，浊气为坤，观想清浊乾坤世界。而他本人，则是这座清浊天地内的盘古。
意识在乾坤清浊世界觉醒，望着清浊两分的天地。
“通过传送阵灌顶，这天、这地似乎厚了几寸。”
意识催动真气，清浊二气自动融合，化作乾坤真气流遍全身。
只听身体骨节咔咔作响，三个穴窍天地被强行打开。那三个天地中，同样储蓄乾坤真气，拟化清浊天地。
“如果能多去几个乾坤宗遗址就好了。”
突然，他心中一动。
“乾三戒的浑天罡气是修炼到第三重境界后才能使用的手段。换言之，这枚戒指自身便携带海量乾坤真气。如果可以……”
彭禹试着沟通戒指，一股罡气陡然升起，顺着左手流转全身，强行为彭禹开辟肉身穴窍。
不，更确切说，是将封闭的穴窍一一重启。
十个、二十个、三十个……
眨眼功夫，那股罡气开出三百个穴窍。
“是了，六皇子原本处于乾坤第二境，体内三百六十个天地穴窍统统开启，并形成一座真正的‘浮黎境天’。只不过因为中毒，因为身死。他的浮黎境天崩塌，穴窍再度闭合。我使用他的肉身，只需浑天罡气重新熟悉一遍，将穴窍天地一一唤醒即可。”
当第三百六十个穴窍开启。一个个穴窍充斥乾坤真气，浩浩荡荡的河流在体内奔腾，彭禹升起一股空前的自信。
如果自己和颛阳对掌，或许能跟他拼一个不相伯仲。
“但这还不是乾坤穴窍的极限。”
如今他的法力分为三百六十份，每一个穴窍只有浅浅一道真气。
彭禹翻开《乾坤实录》，看到里面关于乾坤穴窍的记载。那是实录作者的猜测：
“乾坤穴窍，一穴窍一天地，与丹田相类。而一般修士只在一处气海丹田储蓄真气。我辈修行乾坤真气，有三百六十穴窍丹田，法力岂非能达到一般修士的三百六十倍？”
但后面一页，作者又再度否定：
“尝试之后发现，极限只在三十六倍，肉身强度不够。”
作者笔迹后面，还有两个不同笔迹的批注。
一种秀气字迹写道：“初境武者肉身强度有限。若能达到一般武者的三百六十倍真气，已然媲美天罡境。那等真气由量变引发质变，早已晋级。”
这也是实录作者试验后的答案。
理论上可行，但武者肉身无法达到那个层次。强行达到那个层次，恐怕同时就完成天罡境的修行，直接跨入第三境。
除非天罡境高手自废修为，不然根本办不到。
所以，一般的乾坤晋升法门，只需将三百六十个乾坤穴窍充斥一部分真气即可。
目前，彭禹即可尝试突破。
但是——
彭禹看向第三种笔迹。
在作者和那秀气字迹外，第三种字正方圆的笔迹写道：“体质不够，外力加持。猎杀龙蛇，浴血筑基。”
“龙血霸道，为乾阳；蛇丹阴毒，为坤阴。龙蛇筑基之术，取龙阳蛇阴之力，交合阴阳二气，修成乾坤之体。然此法门十分凶险，稍有不慎龙蛇戾血反噬，爆体而亡。”
“这是六皇子的设想？但他的肉身并没有进行龙蛇筑基，应该是猜想，没有实践？”
没错，第三种笔迹是六皇子所留，和日记中的笔迹一模一样。
翻阅整本乾坤实录，除却作者前辈自己的字迹外，只有六皇子的批注外加另一种奇怪的秀气字体，似乎是女性？
彭禹盯着秘术沉吟。
对龙蛇筑基术，他挺感兴趣，或者说彭禹还是有点主角自觉。
想要在这个世界过得好，想要归回地球，自身实力必不可少。而浑厚的法力，数十倍乃至数百倍的法力，无疑能增加自己的优势。
“万一哪天夺舍的事戳穿，我好歹也能逃命。”
只不过，六皇子的龙蛇筑基术只是猜测，到底要不要赌一把？赌一赌自己身上的主角运？
反复思量，彭禹再度翻到实录第一页。
“乾为天，坤为地。夫‘乾坤’者，天地阴阳也。”
这一句总纲道尽乾坤大道。
后面有三种截然不同的笔迹。
第一种字迹苍劲有力，作者注释：“乾坤秘法在乎天地阴阳。一切乾坤宗修士，都要炼乾坤真气。此真气有阴阳属性，拟化天地本源。”
第二种笔迹秀雅流畅，评价写道：“上古乾坤宗兜兜转转，一切功法无外乎天地乾坤，在空间之术打转，与天魔大化有异曲同工之妙。”
第三种笔迹中正平和，字体圆润：“天地为乾坤，自身为天地。乾坤之道，内外兼修。乾坤真气即天地源能，混一道炁。此炁为万物根，众生本，亦作太极、混元、鸿蒙之名。”
比起前两种笔迹，彭禹从六皇子批注获益最大。
正是通过六皇子批注，才入门了解乾坤仙术的修行。
彭禹又翻了几页。这一页记录“摘心换头之术”。
那位前辈写道：“将人体皮囊视作天地。我辈真气自可开启天地，夺其器官。然此法禁忌，需慎用，不可堕入邪道。”
第二个笔迹写道：“摘心之术，与魔宫‘摘心手’类似，天魔之术亦可模拟。”
反倒是六皇子详细点明要领。
“人体为天地，众生体内皆有乾坤气。以自身乾坤真气沟通，打开众生体内密藏，可挖心。”
如果将人体天地视作一个个封闭的箱子，那么乾坤真气就是开启箱子的万能钥匙。只要乾坤真气注入人体，就能轻松解锁，取出东西。
还有换头之术，六皇子写道：“制作两个空间，一个笼罩敌人头颅，一个在自己手中，进行置换即可。”
甚至，六皇子还更进一步，创造一门：“乾坤归纳之术”。
“众生体内俱有阴阳乾坤气。以自身乾坤气为引，抽出众生体内的乾坤气为己用。”
此法门已经类似采补，甚至更加可怕。只要彭禹跟别人接触，就可以通过浑天罡气抽取他人体内的乾坤气纳为己有。
看了一会儿，彭禹坚定信心。
“还是六皇子的话更可信些。”彭禹再度翻到“龙蛇筑基”。
比起那位早已作古的前辈和一个莫名奇妙的评论家。自己目前身体的原主人，更得彭禹信任。
人家连天火关千年冢的探险装备都备好了，且可供多人使用。
足以证明，六皇子本人是一个心细如尘、谨小慎微的人。
这样的人留下“龙蛇筑基之术”，可行性还是很大的。
第十章蛇山
咚咚咚——
屋外传来敲门声，颛阳稚嫩的声音响起：“殿下，我们已经到红山郡。王老要去蛇山采药。”
“蛇山？”彭禹眼睛一亮。刚想睡觉，枕头就送来了。
男孩跳下地，蹦蹦哒哒跑去开门，兴致勃勃问：“蛇山有蛇吗？成灵的那种。”
“自然有，而且还有龙种。”
龙种？那岂非连寻找龙血都省了？
“我也去。”
“不行。你留下。”颛阳不假思索：“蛇山多毒虫，你去干嘛？那么恶心的地方。”
“我一个人留下，岂非更不安全？再说王老离开，仙舫谁操控？我的混元真气可不够。”
外人眼中，六殿下修行混元真气，是混元宗的人。
当然，这么说也不算错。毕竟上古十大宗之一的乾坤宗祖师，原本就是混元宗弟子。是修成大道后，自己独立出来。
与此相类的，是阴阳宗。同样出自混元宗，也从混元宗独立出来。
因此上古时期，混元、乾坤、阴阳三宗世代交好。
“咱们一起下去，说不定还能碰碰机缘。”
“机缘？什么机缘？小说话本那种掉下悬崖，捡到上古灵宝？还是一条大蛇渡劫，咱们趁火打劫，直接获取内丹？”
颛阳满脸嫌弃：“殿下，在宫里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种兴趣？”
彭禹脸一顿，明白自己出宫后放飞自我，完全没有扮演六皇子，而是自己的行径方式。
他轻咳一声，仿照六皇子的口吻，一本正经道：“本殿要去蛇山寻宝，你和江陵安排。”
“不干。”
盯……
彭禹不吭声，就板着脸看他。
最后，受不了六皇子的冰山脸，颛阳举手认输：“好了好了，真是败给你了。一会儿在我身边，别乱走。还有，先找王老拿解毒丹。”
彭禹还是不说话。
“喂——都带你去了，别用这个表情可以吗？瘆得慌。”
在宫里，颛阳最烦的就是六皇子这个表情。跟个死人一样，好像谁欠他钱一样。
“你不觉得，咱们去蛇山转转，指不定能找到什么天材地宝，或者蛇宠龙种吗？你不想养一条上古洪荒血脉的异种蛇宠或者真龙宝宝？”
“不想。”
颛阳绷着脸，那滑腻腻，软不拉几的长虫，养它干嘛？
再说，自己目前的主要任务是赶紧把这个大麻烦安全护送到五华宫。
彭禹：“等我一下。”
关上门，彭禹打开乾坤戒，翻出六皇子的小铁箱。
从里面拿出一枚红色宝石状的物体，旁边有行标签：“朱雀胆，可解毒。”
翻出一个木制香炉，标签写道：“龙涎香炉，能引龙蛇。”
揣兜里，彭禹开门跟颛阳下船。
江陵和王太医已经站在船外。
彭禹眺望蛇山，这是一处雾瘴朦胧的险峻山岭。浓厚的白色瘴气衬托下，狭长高耸的蛇山好似狰狞恶蟒盘踞而立。
四人站在老槐树下，王老把仙舫收起，化作巴掌大小还给彭禹，提醒：“殿下，您是千金之躯，万万不可冒险。稍后跟他二人在此等候。”
王老掏出一颗黄橙橙的宝珠，对三人一指。金光画圈，于槐树周围设下一道驱蛇咒。
“我以雄黄宝珠立下此咒，一般虫蛇不敢靠近。你们切记，绝对不能迈出这个圈。”
王太医再三强调后，背着药囊走入毒瘴。
“哎……让一个老人家去采药，我们这些年轻人就在这边等。怎么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彭禹怂恿道：“江陵，要不你去陪他？”
颛阳:“别打我家陵光主意。他的主要任务是保护你我。而且……”
王太医进入毒瘴后，化作虹光飞天而起，消失在蛇山深处。
颛阳幽幽道：”咱们四个人里，王老修为最高。他炼成元神大道，寿岁千载，目前也能算壮年——”
想到王太医小老头模样，颛阳又有点犹豫，补了一句：“大概吧？”
六百年的王太医还是壮年？
彭禹感叹不已：“比起武道，还是仙道寿岁长久。对了，颛阳，我看宫里好多人都仙巫双修，为什么你不修炼仙道？”
他在昆吾天宫三日，看到诸位皇子皇女、侯府公子千金仙武双修。反观颛阳，他专修武道，身上没有一丁点的仙道修为。
“没那天赋。”颛阳回答很干脆：“仙道重灵根仙缘，我只有武道根骨。”
“云阳侯府又不是什么穷苦人家。给你造一条灵根并不难。”
在大昆，有“富贵修仙，贫苦求武”的说法。
普通人家没有上进之路，只能锻炼武艺参军。而世家权贵奢求长生，搜刮八百世界的资源为自己延年益寿。
”武道六境能活八百年，仙道四境活一千年。为了区区两百年而分心，还不如专注武道。”
“只有一千年？不见得吧？若是仙道能补全上古丢失的后面两重境界……”
颛阳嗤笑：“我竟不知，殿下还有这等雄心壮志？把仙道丢失的境界完善补全？有那功夫，殿下您老老实实参悟《昆吾天帝经》，先活八百年再说吧。“
但联想历代神皇末年都会疯狂追求长生，或许长生的欲念早已扎根在皇族血脉中？
想到这，颛阳懒得继续跟彭禹攀谈，坐下来等待王老归来。
彭禹垂眉转动戒指。
颛阳的话提醒他了。
他只有乾坤宗前三重心法，还是得到三皇子的实录后才开始修行。福天之后如何修行，如何参悟更上一层的洞天大道？
两枚戒指中并未有所提及。
或许在跑路之前，我该想想接下来的功法怎么弄？
……
蛇山阴地，隐秘幽冷的洞府深处。
文质彬彬的书生静静等候在龙池边上。
不多时，龙池泛起粼粼水光，方桌大小的蛇头浮起。
“怎么，四姑竟还记着我这野种，派人来此慰问？”大蛇说话间喷吐毒雾，吓得书生连连后退。
书生额头冒着冷汗，感受蛇煞中夹杂的龙威，吓得腿脚发软，忙道：“离荒大人。四公主本想亲自前来。但她下毒暗杀神皇失败，目前不能随意走动。所以，让我过来给您带信。”
“哼——不是什么好信吧？堂堂龙宫的公主，好端端会想到我这门穷亲戚？”
蛇王语气森然：“说吧，要本王做什么？但先说明，拿龙族功法来换。”
书生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公主说，她守着龙宫天书也没用。早已将龙宫十三玄经拓印整理，让我送来给您。”
“哦，这么大方？也是，昆吾氏覆灭龙宫十二载。如今龙宫逃在外头的人，只剩四姑一人。以往瞧不上我们这些龙蛇混杂的野种，但现在……嘿嘿……她只能期待我们恢复真龙血统，好帮她振兴龙宫吧？”
书生哑然。
没错。如今龙宫覆灭，四公主又复仇失败，狼狈躲避昆吾天宫的追杀。因此，她必须仰仗几个兄弟留在外面的野种。
“公主殿下说，神皇爱子昆昊私自出宫，欲往五华宫为母妃守孝。她想请您出手，将昆昊击杀，为龙宫复仇。”
“昆昊？就是那个被神皇宣称天赐麟儿，灭龙祥瑞的六皇子？”
“正是。”
六皇子于十二年前诞生。他的满月宴和大昆神朝的灭龙庆贺恰好一起举行。甚至神皇宣称，龙宫覆灭全是六皇子带来的祥瑞。
”也是，四姑深恨昆吾氏。如今这个宣称克龙的祥瑞，自然不会放过。“
黑蛇缓缓从龙池出来，身躯渐渐缩小为三丈左右，慢悠悠围着书生转。
突然——
黑蛇感受到一股奇怪的气息。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它吐着蛇信，血脉有种难以言喻的亢奋。
书生面色茫然，他并非龙蛇之身，而是一尾海鱼得道，自然没有黑蛇那般敏感。
蛇穴传出沙沙的声音，无数条色彩斑斓的毒蛇出现。它们似乎也有所觉，纷纷涌出巢穴，向山下某处爬去。
“有东西，那里有东西。”离荒蛇王喃喃道：“有吸引龙蛇血脉的宝物。这是有人送上门，还是诱饵？”
思量一阵，最终他忍不住血脉带来的贪欲，跟着一群大蛇冲出去。
书生见了，连忙问：“殿下，关于击杀六皇子之事？”
“等我拿到宝物再去。”
第十一章小白兔想捕蛇
彭禹三人坐在老槐下等待半响，未见王老归来。
“颛阳，不如咱们……”
“闭嘴，老实待着。”
颛阳怀抱宝剑，和彭禹面对面坐着。他神情有些慌乱，眼神往四周乱飘。
看到时不时窜过去的小蛇，他脸上闪过惊慌。直到小蛇离开，才松口气。
他默默给自己打气：安心，安心，王老的驱蛇咒足以避开这些长虫。淡定，淡定……
颛阳心神杂乱时，彭禹也在眼珠乱转，暗忖：这里是蛇山，我又有龙蛇筑基术。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抓一条灵蛇练功。但显然，颛阳不可能放任我离开他的视线。所以……
我不能就山，就让山自己来靠我。
彭禹摆出和煦的笑容：“你们吃东西吗？”
他掏出朱红漆盒，第一层是两碟金丝虾蓉饼，第二层是枣泥梅花酥、金银肘子，第三层是一盅冒着热气的竹实羹。
“咦？你出来还带了吃的？”
“出门前，专门跑去膳房拿了三天吃食。”当然，也全部写在账本上了。
“准备倒是充足。”闻着食盒里的香气，颛阳忍不住下手。
趁此机会，彭禹又拿出两个食盒：“过来搭把手，咱们野餐。”不着痕迹间，把龙涎香炉摆好。
看六皇子凭空取物，颛阳想起一事：说来，我从入宫开始，就没见过六皇子的乾坤法宝。
以前，颛阳怀疑六皇子的乾坤法宝是玉带或者佩环。但眼下六皇子换成平民衣服，根本没那些奢侈品。却仍不见乾坤法宝，莫非是血炼后藏在身体里的？
彭禹点燃香炉，袅袅白烟升腾。
颛阳嗅嗅，依稀觉得味道有点熟。但世家皇族使用熏香本乃寻常事，他就没当回事，自顾自吃着牡丹糕。
一条小蛇从远处草丛爬来。当靠近雄黄金圈时，小蛇暴毙而亡。
颛阳看到小蛇出现，心中紧张一下。当看到小蛇暴毙，才把嘴里的点心放心吞下，含糊道：“殿下，看到了吗？千万别出去。你看这蛇呈三角头，必是毒种。”
“嗯嗯，知道，知道，我不出去。”彭禹心下嗤笑：我在地球又不是没见过蛇，没吃过蛇？还用你说？别说三角头，圆形头里的毒蛇就少了吗？
两界固然不同，但一些基本生物形态还是可以借鉴。
总之，遇蛇警惕就对了。
彭禹好心拿梅花酥递给江陵：“你也吃吧。好几天的路程，总不能一直饿肚子。”
“没事，我辟谷。”江陵比较谨慎，他对彭禹拿出来的东西有点不放心。
彭禹见了，主动捏起上面一块梅花酥扔嘴里。
“如何？”
“……”江陵一脸迟疑。
颛阳又解决一块虾饼：“给你，你就拿着。放心，这种地方，你还怕殿下坑咱们不成？”
于是，江陵接过来，对彭禹道了一声谢，在一旁小心吃着。
“来，再给你一碗竹实羹。”彭禹又不知从哪掏出一个碗，给江陵舀了一勺羹汤。
颛阳：“我也来一碗。”
“好嘞。”看这对主仆毫无提防之心，彭禹心中满意：这样一来，回头自己从千年冢拿戒指跑路，随便下点药就成。哦，对了，要防王老。那可是顶级仙道高手，也是医药大家。
过一会儿，死在金圈外的蛇尸越来越多。
颛阳从一开始的紧张，到后来全然不害怕外头的蛇尸，只是略有一些奇怪：“就算蛇山里的毒蛇多，可也不能一直往这边来吧？而且看到这么多同族尸体，竟然还要前赴后继？”
他琢磨不对，四下张望，最后目光落在白烟滚滚的香炉上。
“有点不对……”
男孩爬起来，走到彭禹身边。
彭禹一脸茫然，捏着点心问：“不吃了吗？”
“等会。”端起龙涎香炉，颛阳打开一瞧。里面正烧炙一段绑着红线的碧绿草杆。
“尤龙草制作的龙涎香？”
这下，气得颛阳差点把香炉砸了：“昆昊!你……你故意的吧？”
“故意什么？“彭禹放下小点心，用懵懂天真的大眼睛看向颛阳。那无辜无邪的姿态，好像根本不清楚颛阳在说什么。
“你故意引来毒蛇，你找死啊！”
看看金圈外面，色彩斑斓的蛇群已经把他们全部围住。
“什么？这东西能引蛇？”彭禹一脸惊讶：“不会吧？这是我出宫时随手拿来的香炉。”
“装，你就装吧。”
十二年前，龙宫灭门。各种龙族用品流入神朝世家，龙涎香已经成为勋贵们常备的香料。要说六皇子不了解龙涎香的用途，那才是咄咄怪事。
颛阳掐灭龙涎香：“五百年火候的尤龙草？糟糕，陵光，别吃了。小心戒备，这家伙的龙涎香已经能把蛇王引出来。”
何止是蛇王，六皇子出品岂有次货？
六皇子的龙涎香炉，原是龙王御用之物，配合五百年火候的尤龙草，足以吸引真龙降世。
噹——
颛阳抽出宝剑，气急败坏：“我决定了！等回去了，一定要辞掉伴读。这位置谁爱要谁要。本公子不伺候了！”
六皇子这个大麻烦，一天不惹事就不舒服吗？
“嗯，成啊，回宫之后你去辞。你办不了，我帮你。”
反正我不回去。这次出来，就没打算回去。而我不回去，六皇子保持失踪状态，你这伴读还有啥用，肯定也干不了。
引龙奇香刺激下，更多蛇种从蛇山涌出。其中有一些蛇种已经成灵化妖，三头红蟒、碧青飞蛇、鬼面邪蛇……形象各异的怪蛇实力强横，足以和淬皮炼骨的武者较量。
金圈犹如铁壁，将上下四周统统圈住。
几条妖蛇试着攻击，却被雄黄之气击退，不得靠近。
不过奇香残留的效力太强，它们受到刺激，疯狂用尾巴抽打金圈，震得金圈不断摇晃。
“陵光，准备动手，直接弄死。”
颛阳毫不客气，出手便是家族武学，赤色烈焰缠绕神兵，挥剑之下一片蛇群化作灰烬。
看到一条妖蛇滑行而来，他心中恶心，催动全力狠狠劈出一剑，将一个方向的毒蛇统统砍死。
江陵叹了口气，只能跟着小主人一同出手灭蛇。银光在掌心吞吐，一条条蛇妖当场毙命。
彭禹慢悠悠起身，看了一眼二人。浑天罡气注满左手，轻飘飘对圈外蛇潮压下。
时间停滞，那扭曲蜿蜒的蛇潮仿佛被无形大手捏住，纷纷爆炸。无数蛇鳞蛇血飚射，又把附近的同伴波及。
颛阳一边动手，一边注意彭禹情况。
看到彭禹随手灭杀蛇潮，心中一惊：六殿下修为恢复好快。他《混元天龙经》修为，比我预想中更高。怕是能跟陵光——不，比陵光更高一筹？
但这又怎么可能？陵光是正经的天罡境高手。但六殿下跟自己一样是第二重啊？
颛阳疑惑间，彭禹已然跨出金圈。
“殿下，别乱来。”颛阳纵身一跳，施展轻功来到彭禹身边。
没等靠近，被彭禹身边的无形罡气推开。
“小心。”彭禹弹指间，把颛阳身后突袭的大蛇打死。
那是一条类似眼镜王蛇的妖蛇，颈部两侧大如蒲叶，有黑色骷髅图案。
彭禹轻巧一记弹指，将它脑袋彻底打爆。
颛阳看了看彭禹，反手一剑将彭禹身后，准备偷袭的碧青仙蛇砍死。火焰点燃蛇尸，坠入蛇潮溅射朵朵焰火。
“殿下，回圈里。外头交给我们。”
彭禹摇头：“这些蛇潮是妖蛇出自本能，没多少伤害。而且——”
远方响起山鸣，一排排参天大树倒塌，黑色巨蛇卷起满天烟尘扑向槐树所在。
来了！
蛇山之主，离荒蛇王。
看到蛇王，彭禹激动不已——自己筑基的材料上门了！
颛阳一脸惊恐：“陵光，过来。”看到这蛇，他小时候的噩梦好像又出来了。
一边说，他一边抓着彭禹肩膀，拉着他往金圈里面走。
“是。”江陵看到离荒蛇王的巨蛇之体，神情凝重不已：天罡境的蛇王，应该和自己差不多。但关键在于它的毒！
“江陵，接着。”
彭禹强拉入金圈中，掏出朱雀胆扔给江陵。
朱雀胆一出现，散发的阳火气息马上点燃空气，雄黄金圈配合南明离火，将附近化为一片火海。
江陵接过朱雀胆，依稀听到嘹亮的鸟鸣。
“能解百毒的朱雀胆？有这东西，应该能跟蛇王一战。”
江陵信心大涨，正要动手之际。天空传来鹤鸣，一道白光煌煌斩下。黑色巨蛇还没来及攻击，便被白光斩首，横死当场。
“你们在干什么？为何蛇王出来了？”王老收起仙剑，气冲冲赶回来。
江陵看到王老一招斩蛇，张着嘴巴说不出话。
王老回到金圈，看了看彭禹和颛阳，然后指着江陵大骂：“你怎么干活的？让你看护六殿下和三公子，你竟惹出这许多长虫？”
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陵很冤，但感受到背后四道火辣辣的视线，默默吞下委屈，缓缓道：“刚才有毒蛇靠近，我将其斩杀，不料蛇王下山。”
“哦？莫非你杀了离荒蛇王的血裔？这大蛇躲在蛇山深处，可是很难露面。”王老也就随口一骂，很快就被蛇王尸身吸引注意力。
老者眼中闪过迷醉之色：这可是具备龙种血统的蛇王啊。
二十年前，太医院曾尝试捕捉离荒蛇王。但蛇王躲入蛇山地下不露头，太医院折了一些药奴，无功而返。
想不到这次，蛇王竟然肯出来了？
“咦？怎么有龙涎香的味道？”
没等王老思索明白，彭禹跨出来：“王老。这蛇死透了吗？我想用它练功。”
“练功？”王老打量蛇尸，点头道：“也是，这蛇王乃纯种真龙和上古荒蛇的混血，不亚于幼年真龙，对殿下的《混元天龙经》有帮助。”
“这样，回头我用蛇血调制汤药，殿下早晚服用三次，可增强内力。”
“不，我要它的内丹。”
第十二章龙宫使者
“内丹？”王老抬头：“殿下要蛇王内丹做什么？”
他修炼仙道，也想要蛇王内丹。而且对眼下的六皇子，蛇王内丹有什么用？
彭禹仗着身份，知道王老不敢跟自己抢，索性把龙蛇筑基术告知。
“《混元天龙经》有一门独特筑基术，需龙血、蛇丹……”
听彭禹简单描述，王老直接否了。
“殿下想要尝试，回天宫再说。这里没有药奴，岂能让您冒险。”
大昆神朝的皇子帝女皆是千金贵体。他们想要修炼功法，需先找太医检查，然后让药奴尝试一遍。等药奴尝试，确定没有风险，才会容许修行。
这才是最正经的天宫规矩。
什么随便一部天书，皇子们得到后如饥似渴，看也不看直接修炼，那就是笑话。
但彭禹根本没打算回去。
他浅笑道：“这不是有王老您吗？有您在，能有什么大风险？我自己尝试一下就是，何必牵扯外人？”
王太医心中一动，如果让殿下尝试，不论成功与否都把他救活，那么当初他血脉出问题，或许能推锅到这件事。是六殿下自己把血脉折腾坏了？
不不不，这样一来我照样难逃一死。毕竟俩小孩和一个仆人，我这个太医令的责任最大。神皇得知，肯定砍我头。但是太医院其他人能活……
他心中，天平开始摆动。一边是自己，一边是其他人几十条，乃至几百条人命。
“还是我来吧。”颛阳开口道：“我先试试，如果可以，再让殿下尝试。如果不行，那就作罢。”
江陵脸色大变：“公子，不可！”
“没什么不可以。我命格和殿下相合，体质也有相通互补的地方。不然，神皇也不会让我来做殿下的伴读。”
本来嘛，伴读不就是替他领罚的？
“而且要是成功，我或许也能得到点好处。”
离荒蛇王的名头，他也曾听闻。
其母乃地阴王蛇一脉，至阴至寒。其父又是至阳至刚的真龙，他生来汇聚龙蛇血统，十分特殊。以其练功，对自己修炼武道也有好处。
颛阳开口，王太医心中天平停摆，马上道：“可以，老夫帮你准备。”
“不过这么大一颗内丹，根本用不了。三分之一差不多就足够一人筑基。”
江陵一听：“那还是我先来……”
王老满脸嫌弃：“你天罡境的武体，用龙蛇内丹根本没有风险，也没啥可记录实验的。这龙蛇筑基术顾名思义，是小娃娃们筑基用的东西。眼下，的确适合三公子和六殿下。”
几人收拾战场，选择在蛇山再度停留一日。而他们挑选的落脚地，就是蛇王的洞府。
因离荒蛇王一路爬行，众人顺着痕迹找到蛇王潜藏之地，一个隐秘的洞穴。
“原来他藏身地下溶洞？难怪好几次来，都没找到入口。”王老带着三人下潜蛇穴。这里还有许许多多的幼蛇，四人进来后，石壁缝隙间露出一条条丝丝蛇信，莹莹蛇瞳注视着四人。
看到密密麻麻的蛇群，颛阳吓得头皮发麻。
王老：“不好，殿下先出去，我们三人清理一番，稍后殿下再进来。”
他托起雄黄珠护身，带三人重新退回门口，布置一道驱蛇咒。
颛阳举手：“那个……我也留下。”
“不行，三公子跟我下去。说不得，一会儿还需要你帮忙。”
王老冲颛阳打了个眼色，颛阳立刻明白。虽然不愿意跑去蛇穴，但还是咬牙跟上。
“陵光，跟着我，别走远了。”
往门口看了一眼，彭禹乖巧坐在金圈内，笑眯眯冲三人招手示意。
等走出一截后，颛阳跟王老聊起龙蛇筑基术。
“三公子，关于殿下的血脉有损，他本人清不清楚？”
颛阳一琢磨，明白了：“王老怀疑，殿下选择龙蛇筑基术，是为恢复血脉？”
小心避开两侧的蛇洞，颛阳犹豫回答：“应该不知道吧？我没跟他说，他应该也没发现。假如他知道，只要转述神皇，咱们都没命了。”
彭禹穿越苏醒，王老当场刺指取血，进行检查。
结果发现：六皇子体内的昆吾神血消失一空，宛如凡人。
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为保皇族血脉神圣，六皇子再不能居住天宫。而以神皇对六皇子的偏爱，如果打算隐瞒此事。那么此事的知情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要封口弄死。
所以，太医们和颛阳不敢直接告诉神皇。
当神皇打算为六皇子做全面检查，演测魂魄和血脉时，他们也吓得够呛。彭禹这次出逃，虽然颛阳和王老很不赞同，但也误打误撞，帮他们拖延时间。
一个担心灵魂检查，一个担心血脉检查，正好不谋而合。
“王老。殿下所谓的筑基术，真能修复血脉？”
“龙蛇筑基术是一门增强体质的手段，能附着龙气护体。对殿下的昆吾神脉，没有太大帮助，但或许会有一点刺激。我怀疑，殿下之所以突然用这种筑基方式，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
这才是王老同意六皇子实践筑基术的原因。
“说来，三公子方才愿意主动实验，也是想借助筑基术，让殿下刺激一下血脉？”
“有这方面。顺带也让他多几分保命之力。至少肉身强固，不容易死。”
想到不久之后去五华宫的一路刺杀，颛阳心头沉甸甸的。
……
彭禹乖巧地坐在金圈内。
“颛阳那小子倒是放心我，就不怕我再跑了？不对，他是有话想避开我，单独跟王老说吧？”
自己穿越之初，因为没有原主记忆，根本听不懂颛阳和王老最初的对话。
那时，王老取了自己一滴血，然后跟一群太医进行验血检查。
至于结果，彭禹并不知道。因为那些人说的话，跟听力阅读似得，他一个字都没听懂。
他是后来通过两枚乾坤戒认主，得到上古乾坤宗传承后，才本能掌握这个世界的文字和语言。
“莫非六皇子的血有问题？总不能神皇头顶一片绿吧？”
但除了这种宫内丑闻外，有什么事需要避开自己这个正主？
彭禹转动戒指，他想偷偷进去听一听。但想到自己不久之后得到第三枚戒指远走高飞，又觉得根本没必要。
“不过，要把暗中的蛆虫解决下。”
彭禹扭头，看向身后的山林。
坤四戒催动，彭禹从原地消失。
……
鱼妖书生站在远方，死死盯着门口的彭禹。
“是六皇子，他就是六皇子。想不到，他竟然来蛇山了。”
看到男孩扭头看向自己，然后身影消失，书生心中一沉：不好，被发现了。
噗嗤——
书生后背传来刺痛，耳畔幽幽响起彭禹的声音。
“朋友，看了这么半天，你是哪的人？”
彭禹随手掏出一枚红色丹珠。
嘭——
一瞬间，书生化作三米长的大黑鱼，反倒把彭禹吓了一跳。
“妖怪！”
男孩连连后退，手中内丹不断跃动，仿佛想要逃跑。
彭禹下意识催动浑天罡气锁住妖丹，冷静下来后，他笑了：
“原来是凝神化气层次的小妖？”
内丹中若隐若现的一条小黑鱼。它在内丹中瑟瑟发抖，不断求饶。
但没有肉身，妖魄不能口吐人言，彭禹一个字都听不懂。
“算了，还是弄死吧。”
浑天罡气催动，这一道精魄强制打散，就连内丹也被浑天罡气化去。
彭禹盯着黑鱼尸体。
“鱼妖，还有一点海水味道，不是陆地的妖族。海里的水妖？”
“不是蛇山本土，是外来的。而且，它似乎认识我。”
“龙宫余孽？”
彭禹心思敏捷，很快想明白海妖来历。
这时，手上两枚戒指微微触动，彭禹察觉到什么，伸手虚抓。
大黑鱼腹飞出一枚夜明珠。
“乾坤法宝？”
掂量一下，上面灵光闪烁，浮现一道道龙篆密文，阻挠外人窥探。如果有人强行打开，就会引发乾坤珠自毁。
“可惜，这是一件乾坤法器。没有任何乾坤法宝，是乾坤宗不能操控的。”
随意注入一道乾坤真气，甚至都不需要浑天罡气帮忙，彭禹轻轻松松打开法宝，看到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本本受到龙气封印的经书。
一拿出来，龙吟炸响，五颜六色的龙影冒头，冲着彭禹怒吼。
《青龙苍离典》《赤龙焚天经》《白龙惊天变》……共十三部龙经，演绎各式各样的龙神虚影。
男孩神情冷峻，浑天罡气尽数展开，身边三丈形成一重混元气罩。
“破——”
罡气震动，龙影在气罩内一一破碎，化作经书被乾坤戒收走。
最后，只剩下一封书信。
此乃龙宫四公主对离荒蛇王的书信。彭禹打开一看，知晓始末。
“龙宫？原来对六皇子下毒的人，是龙宫四公主？”
书信提及，四公主月前在中秋节对神皇下“龙宫血渊之毒”。可六皇子无意中招，替父挡灾。如今六皇子病愈，四公主希望离荒探查此事，看看六皇子为何能逃过龙宫至强奇毒。顺带，将六皇子击杀，祭奠龙宫亡魂。
“不过我们弄死离荒，又把这报信的鱼妖杀了。相信四公主那边很快就会得到消息。看来，弄完筑基术后，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伸手一扬，浑天罡气将书信和鱼妖尸体扯碎。
罡气霸道，那碎片残渣不断磨灭，直至在空气中彻底化作粉末，随风散灭。
做完这一切，彭禹再度回到蛇穴门口乖巧坐好。
第十三章龙蛇筑基术
不多时，里面传出脚步声。
颛阳钻出来，看到彭禹老老实实坐在圈内，一脸惊奇：“殿下竟然没离开？我还以为你又不老实呢？”
看四周泥土，并没有彭禹走出来的脚印。
小男孩看到颛阳后面跟着出来的王老：“我知道王老的驱蛇圈厉害。只要留在这里面，定可保自身无虞。为何要主动离开？”
你刚才在老槐树下，可不是这么干的。
颛阳盯着彭禹，彭禹脸皮厚，慢悠悠给自己刚才的行为找了一个完美借口。
“刚才老槐树下，我主动跑出来，是因为看到外面的蛇妖太多，想要帮你们杀蛇。毕竟……毕竟……”
男孩声音低落，带着些许委屈：“毕竟你说，是我弄出龙涎香，引来那些蛇妖。所以，我有责任对付它们。”
“颛阳，我真不知道，那个香炉可以引蛇。”
彭禹可怜巴巴的两句话，将自己洗得清清白白。
王老看了颛阳一眼。刚才在蛇穴中，颛阳着重提及六皇子不老实。刻意弄出蛇潮搅事，希望王老多多注意，日后别让六皇子乱来。
但现在看，刚才的事就是巧合嘛。殿下之所以跑出我的驱蛇圈，完全是被三公子骂了一顿，心中愧疚想要弥补，所以才不听话。
想到六皇子在宫中循规蹈矩的风评，再看彭禹如今的神情，自觉明白真相。
他摆出和颜悦色的老爷爷姿态：“殿下放心，没人怪你。眼下蛇穴已清理妥当，我们进去。”
王老请六皇子入蛇穴。趁其不注意，拉着颛阳絮叨两句：”殿下母妃不在，如今又在宫外，没有父皇庇护，心中忐忑不安。我知道你恼恨他偷跑出来，但既然木已成舟，你又何必事事针对？”
“殿下不懂俗物，不通世事。正需我们好言劝说，别动不动就暴脾气上来，耐心点。你是殿下伴读，要负责劝导，而不是骂人。”
怎么是我针对他？明明这家伙耍心眼。
颛阳看向江陵。
他的车夫看了看自家小主人，没有吭声。
说起来，刚才的梅花酥挺不错的。
你们两个大人还能不能行了？
颛阳气得自闭，索性跑去最前面带路。
王老和彭禹并排而行。
彭禹看着蛇穴中厚重的硫磺气息，不见一点蛇影，显然都被王老抹杀。
王老：“殿下，我们在里头发现一座龙池。是离荒蛇王为自己化龙准备。你如果修炼龙蛇筑基，此处最合适。”
穿行弯弯曲曲无数个拐弯，众人来到一处地下溶洞，中央是一座热气腾腾的龙池。
“殿下所谓的龙蛇筑基术，应该是上古混元宗的秘术。取用龙血和蛇丹，采集阴阳二气炼成混元一炁。”
“但我方才思索，离荒蛇王本就是化龙的蛇种。它的血液具备龙气。只要将他的内丹洗练一番，将其中阴蛇毒性中和，化作阴阳混一的龙珠，即可完成龙蛇筑基。”
“因此，我选择用蛇丹配合灵药进行熬煮，淬炼其丹元，化去其杂质。”说着，王老掏出一只小玉鼎，展示里面的蛇丹。
蛇丹配合玉液，里面的阴气正逐渐被阳气中和。而蛇王体内的龙血也逐渐被激活，化作一条小龙在玉液中嬉戏。
一个时辰后，王老洗练龙珠结束，请颛阳走入化龙池。
江陵有些害怕，犹豫要不要劝阻。
王老：“你无须担心。若是殿下原本的方法，或许有爆体之厄，成功率只在一到三成。但老夫用蛇王自身的内丹化作蛇丹，又从它体内采集蛇血升华龙血。同源而来的蛇丹龙血又被我炼成龙珠，已经避免筑基术中最大的冲突。就算失败，对三公子也没伤害。”
颛阳脱掉衣服跳入龙池，王老掏出一把小玉刀劈向龙珠。
龙珠受不得仙家法力，有三分之一丹元脱离，飞入龙池之内。
霎时，龙池气浪滚滚。原本青玉色的灵液化作一片赤红。颛阳赤裸坐在池中，无数龙元精气涌入体内。
看着男孩脸上暴起的青筋，通红的脸庞，江陵脸色大变：“王老，这……”
“正常操作。淡定。”
王老很从容，他双瞳闪过金芒，透视颛阳身体经脉，飞快记录并推算颛阳炼体的过程。
彭禹看着颛阳鼓动的太阳穴，狰狞的脸庞，心情有些忐忑。
万一颛阳就这么死了，岂非是自己害得？
噗嗤——
因为龙元刺激，颛阳手臂粗壮了一倍有余，细小而密集的龙鳞布满皮肤。
但下一刻，他体内又有另一股血脉苏醒，强行压制龙元恢复原身。同时，他的肉身强度得到提升。
“云阳侯一脉的祖传神血倒也不错。怕是只比昆吾神脉逊色一筹吧？”王老喃喃道：“不愧是同源……”
似乎想到什么忌讳，他闭口不言，专心记录颛阳的身体。
“啊——”剧痛迫使颛阳呼喊出声。
他挣扎着在龙池翻滚，体内有无数道穿行的异种元气刺穿经脉，将他的骨骼、器官打碎重组。
时而化作幼龙，时而化作人身，不断在人龙之间挣扎转换。
一开始江陵有点慌，但随着颛阳喊出来，整个人沉入龙池后，他反而不慌了。因为他发现：颛阳在龙蛇筑基法的帮助下，已经完成武道第二重淬皮炼骨的修行。
此刻，颛阳的身体强度即将媲美天罡境的武者。
“三公子武道天赋着实不凡。我听说，他是千年罕见的天武真体？”
江陵默默点头。
单论血脉和根骨道体，颛阳仅次于六皇子传说中的“昆吾圣体”。
半个时辰后，颛阳从龙池浮起。
“成功了。”
王太医亲自下去，将赤裸着的颛阳抱出来，顺带号脉检查。
“体内两股力量完美融合，肉身强度提升一倍。唔，内力也增强了？”
至少，这一个月来的精元亏损彻底解决，就连肉身也有媲美天罡境的强度。
“殿下，该你了。”
彭禹看着颛阳的下场，有点犹豫。
虽然他想要炼体，但看颛阳撕心裂肺的模样，是不是有点太疼？这比自己在地球骑马摔断腿，应该要疼几十倍吧？
看出他的犹豫，王老鼓励说：“殿下放心，有三公子的例子。我已经找到减缓痛楚的方法。”
太医站在龙池边上，往里面扔了几枚丹药。很快，青玉灵液化作白玉色。
江陵给颛阳披上外衣，男孩看到龙池变化，浓眉挑动：这就改进了？王老的手段这么高深？这就是大昆最顶级的神医？
彭禹站在池边，心一横，脱掉衣服跳进去。
王老又斩下三分之一龙珠精元投入龙池。灵液再度变为赤色，无数精元涌入彭禹体内。
但——
一点都不疼？
彭禹一开始咬着牙，双目紧闭。但过一会儿，感受温和的气息滋润身体，慢慢睁开眼。
甚至，他还有余力啪打灵液。
“挺舒服的啊。”
就跟泡澡一样。
时不时，他在龙池扑腾两下。
颛阳看到彭禹面色如常在龙池中嬉水，脸色有点发黑。
这……这差距待遇有点大啊。
王老乐呵呵收起剩下三分之一龙元。
只要殿下不主动开口，这东西就是我的了。还有蛇王的尸体以及那么多妖蛇的内丹、蛇血……那可都是钱啊。
……
玩耍一会儿，彭禹明显感觉到体质增强。体内三百六十个乾坤穴窍天地受到龙元滋润，逐渐发生变化。
每一个穴窍中出现一对龙蛇。龙为阳，作天玄之色盘踞清气云层。蛇为阴，化地黄之色潜伏浊气云团。
天地玄黄，阳龙阴蛇。
龙蛇彼此互动，在每一个穴窍内形成一道完美的乾坤环。
三百六十道乾坤环层层叠加，彭禹眉心乾坤世界储蓄的道力尽数涌入穴窍。
轰隆——隆隆——
颛阳三人看到龙池暴动，在六殿下身后出现一对龙蛇虚影。
纯阳之龙顺着左臂延伸，而纯阴之蛇盘在右臂，形成一对护法神兽。
“护体大神通？”王老脱口而出：“殿下参悟神通境了？”
神通境？
颛阳、江陵悚然。
神通境，武道修行第四境。
“不可能。”江陵惊呼道：“我在圆光界修行几百年才跨入天罡境，破碎虚空飞升。殿下出生至今十二年，怎么可能跨入神通境？”
王老尴尬一笑：“看错了，看错了。”
但护身神通不假。
六殿下的的确确利用筑基术，提前掌握了一门护身神通。日后只要他催动法力，便有龙蛇虚影相随，借来一龙一蛇之力。
彭禹睁开眼，看到三人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
“你们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彭禹颇不自在，轻咳一声，又摆出六皇子的冰山脸：“把衣服跟我。”
“等下，殿下先跟我对一掌。”颛阳右手蓄力，炙热气浪扑面而来。
那一刻，彭禹仿佛置身火海，看到一尊火道君主出现在颛阳身后。
王老和江陵心头跳动，纷纷蓄力戒备。
“三公子这一掌，怕是连天罡修士都不敢硬接吧？”江陵沉默了下，将原本准备的三成力提升到七成。
狂暴霸道的内劲点燃空气，恐怖凶横的力量轰然爆发。
彭禹下意识以左手回击，龙吟响彻空间，一条天龙缠绕他的左臂，迎向颛阳的右掌。
二人皆以龙蛇筑基术炼体，肉身强度趋近天罡武者。两股力量一触，立时引来反震。
彭禹下意识要催动乾坤戒，但他忍住了。默默站在龙池，忍住手臂传来的麻意。
但颛阳比他难受许多。天龙之气反压，他连退三步，连忙催动《神阳昊天经》才忍住气血翻腾。
“殿下，你的肉身体质，似乎比我这专修武道的人更强一筹。”颛阳将衣服扔下去。
或许，这就是护体神通的好处？
“是吗？”彭禹穿上衣服走出龙池，顺手用乾坤戒把龙池收走。
“事不宜迟，咱们撤。蛇山动静，指不定能引来什么人呢。”
第十四章不老天松，长生仙根
，禹道乾坤
玉灵仙舫离开蛇山不久，孙政带领“天瑜”的人赶来。
“你们搜一搜，看看离荒到底有没有跟龙宫联络。”
孙政来这里，完全是巧合。
他追踪六殿下一行，本想从南部的红山郡转道西鼓郡。就在半道歇息时，惊闻龙宫余孽踪迹。
“如果能拿龙宫余孽将功补过，陛下责罚会轻一点吧？”
怀着这等心思，他顺道来蛇山查探。
这一查，发现问题了。
“孙哥，不对劲。蛇山有打斗痕迹，好些蛇种绝迹灭族，甚至离荒蛇王也死了。”
“什么？蛇王死了？尸体呢？”
众人一番搜查，找到离荒蛇穴。
一进来，发现蛇穴彻底清空，一条小蛇都看不到。
“有雄黄味道，有人施展雄黄珠，把所有灵蛇抹杀——啊……王简，王太医。”孙政激动了：“殿下他们出现在这！快追，看他们往哪里去。”
……
玉灵仙舫，彭禹轻哼歌谣，站在船头俯瞰人间。
下方是连绵起伏的山丘。白烟袅袅，在日光映衬下，宛如十里红妆。
“低一点，再低一点。我要看看下面的景色。”
红山郡恰如其名，群山受日光照耀，犹如一片片起伏的红色山海。
王老试着操控仙舫，距地面只有三十丈，小心绕过重重山岭。
“说来，红山郡怎么不见凡人？”
“殿下，南八郡多山岭，是昔年三代神皇横扫百蛮时，将那十万大山并入版图。这里除了山城还是山城，还都是穷山恶水。正经的繁华都市都在平原地带，充当接引天城。”
大昆附属八百世界分布在三十二郡的灵脉节点，由一座座乾坤仙门相连。当然，这乾坤门户也是乾坤宗遗留的技术。
“凡人一般都分布在那些附属世界。”
“难怪看不到人。”彭禹有点失望，转身准备回船舱。
“别急着回去。一会儿到松山郡，那边有天下奇观，或许你有兴趣。”颛阳坐在船舵边上，抱着宝剑往外看。
“王老，我听人说，松山郡的不老天松是大昆十景之一？”
“不错。那景色的确不凡。”王太医对彭禹、颛阳道：“你俩应该都是第一次，不妨瞧一瞧。”
仙舫前方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山丘。
当仙舫跨过这片山丘，彭禹精神一振。他本能察觉周围环境的变化。如果说红山郡的天地元气犹如温顺的绵羊，温暖而和煦。那么松山郡的天地元气则是奔腾的烈马，充斥勃勃生机。
“差距未免太大了些。”彭禹回望那一排红色山丘。这片奇特的山丘仿佛是划分两郡的界限。
颛阳虽然是武者，对外界天地感应不强，但呼吸间也能察觉空气中的某种变化。
“王老，这边元气是不是有点怪？”
“正常。八围三十二郡原就是上古天地碎片所化。每一郡的天地元气属性各有不同。”王太医道：“越往外围，环境越恶劣。天火关所在，更是天火焚烧之地，凡人难以生存。老夫少年时随军行医去过那里。太惨了……千里焦土，生灵绝迹。”
彭禹听着二人交流，见王老提及天火关，忍不住问：“王老，你可知横山？”
“横山？有点印象。好像有一个姓巫马的前朝将军葬在那里？记不清了。”
巫马？
彭禹暗暗记下。
“殿下您看。”王老驾驭仙舫飞入松山郡，指着远方五色天光：“那就是不老松。”
“松树？”彭禹费力看去，只能看到闪耀夺目的绚烂光辉。
颛阳也是，根本看不到松树的真容。
“王老，您开快点，咱们赶紧过去。”
王太医加速，远方光柱越来越清晰，露出里面的神松真容。那是一颗耸入云霄的天木，树冠有七重，每一重缭绕光晕，有龙蛇形的七彩云雾拱卫。
“不老松是松山郡的灵根，也是上古遗留的世界树种。在这颗天松上，连接七个截然不同的附属世界。”
彭禹回忆《乾坤实录》中记录的“灵目法眼”。这门法术又做“乾坤紫瞳”，可催动乾坤真气观测天地真容。
他试着用真气注入双目。曈昽闪过朦胧紫气，视界豁然开朗。
前方不老松缠绕的一道道龙蛇状云雾，分明是七个世界本源投影显化的结果。七座大世界叠在树冠之上，有赤橙黄绿青蓝紫七重虹彩浇灌天松，使这颗天松越发神异茂盛。
“相传天松缔结的松子有长生之妙，是天宫御用。”说到这，王太医看了一眼彭禹。
不老天松是昆吾神族的禁脔，七世九皇皆将此物视作长生根本，不容任何人擅自接近。在这里，还有昆吾神族的高手坐镇。而“长生松子”十分珍惜，除却神皇自己外，只有一些亲族权贵稍作恩赏。
然而——
彭禹回忆六皇子日记，貌似六皇子日记中随便提了几句，都是把松子当普通零食坚果嗑的？
“王老，我记得‘长生松子’是驻颜丹、长生散的主药之一？”颛阳望着不老天松：“您手中，还有没有剩下的驻颜丹？”
王老摇头：“驻颜丹早就献给天宫娘娘们。老头子这哪有多余的？”
“是吗。”男孩有点失望。
“不过……”王老瞥了六皇子一眼，对颛阳道：“你要能搜集驻颜丹的主药，老头子破例开炉炼丹，也不是不可以。”
颛阳似有所悟，也转向彭禹。
彭禹眨眼：“找我要？长生松子这东西，我哪能做主？不过若日后有机会，我可以帮你留意。”
想来，颛阳炼制驻颜丹，是为了他母亲？这小子还挺有孝心。
蓦地——
彭禹视野中飘来一片乌云。那乌云闪烁雷电，从不老松上方蹿离，还卷走一团五色光晕。
“大胆孽障，竟敢盗取我天宫圣物？”
不老松上，两尊百丈巨神现身。其中一人挥动金剑斩向乌云。
云光撕碎，露出里面娇小银亮的海龙真身。
“龙宫余孽！”
那一瞬间，彭禹脑中想到某个可能——龙宫四公主。
王太医看向那个方向，惊愕了一下：“龙宫余孽盗取长生松子？疯了吗？”
这可是在神皇口中夺食。
“王老，那两尊巨神是什么来历？”
“是殿下您的同族，不过血脉有点远了。”王太医回忆了好半天：“他们应该是厉皇后人。”
厉皇，五代神皇。和六代神皇一样，都是三代神皇的儿子。六代神皇推翻厉皇统治后，将厉皇后人贬到各大边地。至八代先帝时期，厉皇一脉的族人才重新回归。
江陵缓缓道：“他们叫昆殷、昆嬴，神通境。三十年前曾挑战侯爷。”
噹噹噹——
不老天松处，钟声传遍整个松山郡。
“所有人听着，如能助我兄弟诛杀此獠，事后重重有赏。”
海龙驱动大道，一重重湛蓝天海铺满天空。顺着水汽，逃向更南方的莱山郡。
昆赢随手一抓，从远处拉扯十三座千丈神峰拦住海龙。一座座神峰犹如擎天巨碑，镇压天海大道。
紧接着，号角声响起，一列列天兵出现在云端，将海龙团团围住。
这时，昆赢瞥向玉灵仙舫所在。
视线扫过四人，颛阳脸色大变。
“遭了。我们被发现了。”
“那还等什么？撤啊。”彭禹招呼王老打算离开。
“等下——”颛阳拦住他，指着那一列列天兵问：“陵光，你看那是哪支军团？”
“镇守不老松，应该是天宫嫡系的九天神兵——咦，竟是东海屠龙军团的人？”
“果然吗？”颛阳脸色难看，沉吟不语。
江陵凝重道：“这么看，不仅是不老松的两位神通高手，屠龙军团也有神将来了？”
两位昆吾巨神不远处，忽有赤光斩破穹空。重重湛蓝天海大道犹如豆腐般轻松粉碎。
“四公主，还不束手就擒？”
“屠龙魔光？”海龙心下一凉：这家伙怎么从东海跑回来了？
她赶紧催动龙宫至宝，双角中央的龙皇如意珠微微亮起，升起屏障挡住魔光。甚至龙珠冒出一声龙吟，将破空而来的神将逼退。
“袁一凌，你还以为本宫是以前那个被你撵着跑的亡命人吗？”
“哼，现在也是。”神将现身，却是一位年轻英武的红甲将军，他讥笑道：“要不是公主身上带着几件龙宫至宝，怎么可能从我手中逃这么久？”
“果然是袁一凌。”颛阳黑着脸：“这家伙来了，我们更难脱身。他是神朝三品将军，有资格强令征召附近散仙修者。如果我们现在离开，只能暴露身份。”
四位神通境高手在天空打架，震得穹空元气震荡，玉灵仙舫若隐若现，早已落入众人视线。甚至有将军的亲卫驾驭天车飞来，喝令玉灵仙舫加入战圈。
“你等随我屠龙军组织防御圈，别让这龙孽逃了。”
王老面色一沉：“好大胆的兵蛮子。也不看看我们仙舫上坐着谁？”
让六皇子涉险，这要出事，袁一凌十个脑袋都不够偿。
“不能暴露身份。”彭禹淡淡道：“直接走，别理他们。”
但颛阳犹豫不定，江陵也一脸难色。
略略一想，彭禹明白颛阳的为难。
颛阳是侯府公子，未来注定要征战沙场。如果现在逃走，虽然可以推脱是六皇子命令，但明显得罪一位屠龙军的高级将领以及厉皇一脉的两位神通境高手。
彭禹：“你担心未来被他记恨？”
“不是我，是大哥。我大哥目前就在屠龙军，虽然不是他帐下。但……”
云阳侯府在军团中有不小的势力。如果外人得知，自己今天逃跑，恐怕对云阳侯府的名声不利。
“三公子，你别忘了。六殿下在船上，要是有闪失，你我可担待不起。”王老：“索性目前我们没有暴露身份，先离开。他们未必知道是我们。”
“你们干什么呢，还不赶紧准备？”
几位屠龙兵驾驭飞辇，警惕这艘凭空出现的仙舫。
不肯联合防御，莫非还打算捡漏？
打出信号，又有一列天兵围过来戒备。
颛阳：“殿下，你跟王老先行离开。回头我们再汇合？”
“你俩留下有什么用？你的修为，就算被他们强行征召，难不成他们敢让一个二重境的侯府小公子跑去阻拦海龙？他们看重的，无非是我这艘仙舫。”
“再说，你俩下去也会暴露身份。回头他们只要跟着你们，就会抓到我俩。”
彭禹在船舱踱步，缓缓问：“王老，你跟神通境的真龙交手，有多少胜算。”
王太医一听，飞快摇头：“殿下，您别胡来……咱们……咱们还是撤吧。”
“又不是真正让你上去搏杀。”彭禹指着船后：“玉灵仙舫有一柄屠龙枪，专破龙鳞护甲。”
“稍后我们操持屠龙枪，在龙宫余孽破绽时打出一记，帮他们取胜。然后我们马上就走。”
“这样一来，既能给他们一个交代。也能利用龙宫余孽拖延他们，让他们不能追击我们。”
第十五章冤家路窄
陈小卓，天瑜银牌使者。他奉孙政之命从红山郡往松山郡而来。恰好看到四位神通高手大战。
海龙吞云吐雾，湛蓝光辉把天空转化为万里沧海。赤色魔光纵横天海之间，一重重天海龙道被屠龙之力强行斩碎。两位昆吾神族施展合击之术，金光烈火在无垠海界铺展，将一应龙气海水炼成元气。
“龙宫四公主？”看到持有如意珠的娇小海龙，陈小卓心中一喜：“我这次立大功了。”
紧接着，他在天海一角看到清气缠绕的仙舫。
渺渺青烟仙光中，有个男孩站在船头，举着比他高一倍的红色长枪瞄准海龙。
“云阳侯三公子？”
陈小卓心脏噗噗跳动。不仅龙宫余孽，连六皇子一行也找到了？我这……是不是马上就能升为金牌使者了？
拿出银色天瑜令，他一边跟孙政联系，一边骑着天马飞向玉灵仙舫。
突然——
他看到颛阳将手中长枪奋力投出，似是一道闪电射向海龙。
“他想要插手神通境的战斗？”陈小卓骇然色变，顾不得赶过去找人，连忙招呼天马闪开。
屠龙枪风驰电挚，穿破一层层天海波澜。破碎的海水炸出无数冰霜水雷飚射。而那把枪去势不减，狠狠刺中海龙柔软的腹部。
“啊——”四公主和三位神通武者交手，不防下方射过来的屠龙枪。
屠龙血煞撕裂护体龙气，一股股诡异的真气在体内游走，最终涌入心脏。
“不对，这股力量想要吞噬我的心脏？”
四公主不假思索地催动如意珠，磅礴龙气涌入身体，毁灭那一股股异种真气。
……
玉灵仙舫，颛阳瘫坐在船上。
旁边王太医和江陵脸色也有些发白。
刚才虽然是颛阳投枪，但王太医和江陵早已将全部法力灌顶过去，助他一臂之力。
“呼呼……呼呼……”颛阳擦去额头大汗：“可以了吧？”
“可能差点，只是伤到她的龙腹，没能要她性命。”彭禹望着天空中的海龙，试着催动浑天罡气。
但依托屠龙枪注入的浑天罡气被另一股刚猛霸道的力量吞没排挤，只能缩回屠龙枪内。
“神通境完美掌控肉身，能抵挡我的‘摘心术’。加上那颗龙皇如意珠的威能……”彭禹皱了一下眉头。手指轻勾，浑天罡气裹住屠龙枪，回归玉灵仙舫。
“王老，开船，我们撤。”
颛阳出手击伤四公主，为三位神通高手制造破绽，足以给屠龙军团一个交代。
总不能，他们还要责怪颛阳没杀死一条真龙吧？
王太医驾驭仙舫，再度从天空隐去，往西方素水郡飞去。
陈小卓辨认方位，看到玉灵仙舫西走，马上传讯孙政。
四公主被划伤腹部，屠龙血煞顺着伤口涌动，渐渐抵抗不住三位神通高手的攻击。最后，她催动龙珠施展血咒，强行燃烧一半精血，化作流光逃向南方。
“孙哥，四公主逃向南方去了。”
“应该往天火关去了。”孙政在蛇山兵分两路，自己往西方素水郡追踪六皇子。得知陈小卓传讯，一行人加快速度，并对陈小卓吩咐：“袁一凌不是在那？你跟他打招呼，借屠龙军团的人南下，务必在八围内将她擒获。绝对不能让她进去离天妖境。”
天火关外，乃妖族十大妖圣之一，离天妖圣的领地。
陈小卓看了看天空。随着四公主出逃，屠龙军团打算收队。他连忙拿出“天瑜令”拜访袁一凌，求他出兵南下。
“不用你说，我这次从东海调回来，就是奉陛下法旨，捉拿龙宫余孽。你既然是‘天瑜’的人，随我们一起吧。这路上，说不得还要借助你们的耳目。”
袁一凌吩咐天兵整顿，自己带着陈小卓去见昆殷、昆殷。
哥俩站在天松之畔，清点损失后脸色难看。见一身天瑜法袍的陈小卓，昆殷拱手：“神皇使者，麻烦回禀陛下。我二人看护不利，丢了‘三枚长生松子’。”
“不过请陛下放心，我二人稍后亲自南下，捉拿那条龙孽。”
袁一凌：“大可不必。我奉命南下，就是为那条母龙。两位继续看护天松，不要再有闪失。”
跟皇族二人寒暄后，他带陈小卓往回走。
“对了。刚才那艘仙舫是何来历？我怎么觉得，上面的人有点眼熟？”
陈小卓苦笑：“将军可能不知。六皇子私自出宫，要往五华宫为贵妃娘娘守孝——”
没等他说完，看到袁一凌脸色变化。
年轻将军快步回到军队：“收队，我们去素水郡。”
陈小卓欲言又止，袁一凌一把抓住他，率三千屠龙天兵追向西方。
这时，天瑜令传来孙政的声音：“对了，小卓。你跟袁一凌借人时，记得不要提及六殿下的事。”
袁一凌一把夺过天瑜令，沉声道：“不好意思，我已经知道。老孙，你人在哪？我现在跟你汇合，护送殿下去五华宫。”
孙政此刻已经进入素水郡，他面皮一抽，气急败坏道：“去什么去，赶紧把殿下带回宫才是真的！”
“回宫？”袁一凌冷笑：“我的人已经告诉我，殿下不久前的病来得突然，怕不是有人对他不利？在天宫待着，哪有五华宫安全？”
“赶紧的，报地址，我跟你汇合，然后护送殿下去五华宫。放心，出事了我来抗。”
孙政：“……”
他心中痛骂陈小卓嘴巴快，也暗暗恼火自己刚才没有想起。
这家伙昔年得贵妃指点修行，对娘娘向来仰慕。年初就因为贵妃病逝闹了一场，私自从东海跑回祭奠，更要求神皇彻查贵妃暴毙一事，闹得朝野沸沸扬扬。
神皇震怒，将袁一凌鞭挞八百，撵回东海。而他的副官受到牵连，被贬去飞凤门当侍卫长。
如今让袁一凌得知六殿下行踪，怕不是主动上赶着给六殿下送保镖？
……
天松之畔，昆殷、昆赢哥俩面面相觑。
“这算什么事？”
“说好帮我们屠龙，夺回长生松子，怎么跑去西边了？”
“算了，他靠不住，咱们自己派人。只要龙孽没有吃掉松子，咱们取回送往天宫，也能减少责罚。”
“也好，吩咐咱们眷族，让他们在南边留意，争取拿下龙孽。”
……
玉灵仙舫西行不久，彭禹吩咐王太医下潜仙舫，悄然转道向南，前往莱山郡。
“他们以为，我们会转道素水、苍璇，然后去龙阴郡，洛门关。可惜，我们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是天火关。”
彭禹收起屠龙枪，将上面的龙血收集起来，凝成一个血球递给王太医。
“王老，您看看，能不能利用这团龙血进行追踪，咱们顺道将四公主杀了。”
“什么？咱们去？殿下，就算龙宫余孽受伤，可她有如意珠护身，老头子打不过啊。”
“放心，我有分寸。何况王老若能杀了龙女，夺下龙皇如意珠，必能更进一步，跨入仙道梦寐以求的更高层次。”
龙皇如意珠，那可是上古龙皇所遗龙珠。
“大昆仙道只有四重，止步元神大道。如果想要更进一步，你只能借助上古秘宝。”
“王老，富贵险中求啊。”
王老一怔，沉吟不语。
不错，仙道止步元神，再无更上一层。虽然民间时有传闻上古散仙或千年神仙踪迹。但多是虚假妄言，他从修道至今，没有见过一位仙道大圣。
如果……如果自己得到龙皇如意珠，或许有一点希望？
颛阳恢复过来，见彭禹蛊惑王太医去屠龙，偷偷将他扯到一旁，低声问;“你在想什么？撺掇他去屠龙干嘛？”
“没事，报仇而已。”
龙宫余孽是杀死六皇子的真凶。
自己用六皇子肉身，岂能让龙四公主逍遥？
她必须死，而且要用她的龙头祭奠原主六皇子。
“安心，一条海龙跑到南八郡的群山地带。那些世家大族怎么可能不下手？等咱们追到她，指不定已经奄奄一息了。”
第十六章曾经沧海难为水
成为仙道大圣，跨入飞仙之境，是当今每一位仙道修士的梦想，王简自然也不例外。
于是，他以龙血炼制一枚“追魂玉佩”，驾驭玉灵仙舫追踪龙四公主下落。
这一追，便是三日，玉灵仙舫进入第五围的巫山郡。
彭禹和王老坐在山河玉屏前，屏风投影南八郡山河景象，还有一条象征他们旅程的红线。
“殿下，咱们追踪三日。前天龙宫余孽在莱山郡和当地世家交手。昨天又被神朝的天瑜使者们伏击。眼下，她应该已经遁入巫山郡。而巫山郡中，唯一让她修养的地方就是云池。”
龙四公主连番大战，纵然有龙皇珠护身，自身精元精神损耗却难以补充，需要水源充沛之地恢复龙力。
“咱们可以在云池埋伏，用屠龙枪将其击杀。”
“不急，我们先观望。让当地世家神脉出手，咱们静观其变。”
从莱山郡开始，四公主携长生松子的消息便散布出去。刻意放出风声让当地世家屠龙。而他们则默默观望，等待龙四公主力竭。
王老：“再等？她当日施展血咒，折损一半精血。这两次斗法又加重伤势，如今老头子有把握。”
为了晋升飞仙境，王老比彭禹更加积极。
彭禹摇头：“再等等。”
没有人比彭禹更了解上古秘宝的奇效。自己的乾坤十戒只有两枚，就能轻轻松松对战天罡境。龙四公主持有上古龙珠，谁知道她有什么底牌？
“还是让本地人试探一番再说——”
“我受不了了！”外面，忽然传出颛阳的喊叫声。
彭禹、王老同时一惊，走出去查看。
颛阳站在船头，江陵托着木盘一脸苦笑，承受小主子抱怨：“已经两天了，我们一直吃烤蛇，你们不烦吗？”
彭禹出宫时准备三日食物。但四个人分，哪里够吃？
从昨天开始，王老就让江陵把蛇山收集的蛇尸拿出来，烤制蛇肉果腹。
但颛阳厌烦蛇类，勉强吃两顿就算了，还真指望他天天吃吗？
噗通——
颛阳往后一倒，好似干瘪的咸鱼躺在甲板。
“我想吃香云肉卷、巧舌生花、双边望月、蟹黄饺子、乌龙吐珠……”
江陵为难道：“公子，咱们仙舫只有蛇肉。要不，你将就下。拿这充当‘巧舌生花’？”
“屁——巧舌生花用牛舌头，一片片切好的牛舌头慢慢炙烤，然后配合肉馅叠成花瓣，再上笼屉去蒸。你这蛇肉算什么巧舌？”
颛阳一脸嫌弃：“总之，我不吃了。”
彭禹看了他一眼。到底是十二岁的孩子。
“王老，咱们要不先找地方停一停，补充一下物资？”
王老若有所思，点头道：“这样吧。殿下跟江陵去外头转转。随便打几头野鹿、野牛也。”
“成啊。”几日憋在船上，彭禹也有些憋闷。加上自己筑基有成，想要练练手，于是兴冲冲拉江陵下船。
等二人离开，颛阳一个鲤鱼打挺起来，急忙忙将一个玉瓶。
“王老快看看，这个能不能用？”
果然，这小子是装的，他故意支开殿下。
王老接过玉瓶，里面有一点点血液。
“殿下的？”王老惊奇问：“你什么时候弄的？”
“别管我怎么弄得，就问能不能用？”
“当然可以。”
难怪要支开殿下，原来是为检查殿下的身体状况？
二人进入船舱，王老掏出瓶瓶罐罐进行检查。
“怎么样，怎么样？他的血脉有没有恢复？”
那几滴血液在透明器皿缓缓散开，王老对着日辉一照，血液露出莹莹点点的金辉。
“恢复了，已经有一点昆吾神脉的迹象。筑基术好像有效果。”
昆吾神脉可追溯上古，血色赤红，遇日呈金，见月映银，十分奇妙。
“恢复多少？有三成吗？”
“哪有那么多，目前顶多半成。”
“半成？差距太大了吧？”颛阳小脸皱起：“他出生时，可是号称神脉天体，血脉纯度百分之九十九。”
“就算不能完全恢复，至少不能低于一般皇子的五到七成……唔……如果我们要活命，至少恢复三成。”
血脉纯度百分之十，在昆吾神族中属于旁支，而且是远到不能再远的那种。当今诸王及子女们的神脉，在三到五成，一些特例能达到七成。昆殷兄弟俩的神脉纯度，在百分之五十。
神皇之子得国运庇护，祖灵眷顾，血脉纯度下限为五成，正常情况占六成到七成。
六皇子一出生就是完全体的昆吾真身，属于千年一见的孤例。若非当时东宫有主，神皇都打算直接立六皇子为储。
颛阳：“您手头还有三分之一龙元，能不能……”
“没用了。龙蛇筑基只能用一次。再想帮殿下，需要其他方法。”
“比如长生松子？”
“那玩意殿下小时候天天吃，哪里还有用？”犹豫下，王老提出一个猜测：“或许，那龙宫余孽的龙皇如意珠可以试一试。”
“还有，老头子研究了几副药方。但没有药奴，不敢直接对殿下使用。”
……
颛阳二人研究后，将一切实验工具统统清理干净，等待彭禹、江陵归来。
但他们回来，不仅带回两头野鹿、三头野牛，顺带江陵还抱着一个昏迷女人上船。
那是一个容貌艳丽的红衣女子，好似一团骄阳烈火。
颛阳目光一冷，看向江陵：怎么回事？
江陵飞快摇头，眼神频频示意身边的六殿下。
彭禹主动道：“路上救的，我和江陵在山中打猎，看到她跳崖，便救回来了。王老，帮她瞧瞧。“
王太医站在原地不动，仅扫了一眼，便知晓女子情况。
“这丫头为情所伤，忧思多虑，精神不足。跳崖自杀时受到寒风冲击，昏迷不醒。没大碍。给她一枚丹丸，睡一觉就好。”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这丫头身上有点修为，而且仙武同修，看起来家中有点家底。”
那倒是，没有家底的人也不可能修仙。
王老往窗外瞄了一眼：“这里是南八郡的巫山郡，想来这丫头是当地大家出身？唔……看她衣服上的燕鸟纹，应该是萧氏。”
“玄鸟萧氏？”颛阳：“嫡系？”
“不清楚，她体内神血有点稀，甚至几乎感知不到。不对，她的法力还在，修为不凡，应该是嫡系。”王老心中一动：莫非这丫头的玄鸟神脉消失了？
彭禹一本正经问：“确定不是找我们的追兵？”
“不可能。那群人如今还在上三郡打转，怎么可能想到我们来下五郡？”
……
“阿嚏——”孙政打了个喷嚏，和袁一凌坐在云空楼船吹风。
“咱们换一条路吧？我觉得，咱们可能错过了。三天了，咱们把整个素水郡搜了五六遍，还是没见人。”
“等我的人回来再说。”袁一凌严肃道：“不能放过一丁点痕迹。”
“我觉得，咱们还是先去龙阴郡守着吧。那边才是大头。”
“可你不是说，那些杀手都在路上把守，也没等到人吗？”
没错，这几天时间，天宫诸妃派遣人手围堵龙阴郡。但等了好几日，连六皇子影子都没看到。
“是啊，大家都没看到人。就连天后派遣的造化宗仙人也傻傻在苍璇郡候着。”
六皇子到底去哪了？
如今上三郡布下天罗地网，却仿佛打中棉花，根本用不上力。
……
仙舫，颛阳检查女子：“既然她身体没问题，还是早点送下船。这里是玄鸟萧氏的地方，也不用咱们操心。”
“她要自杀，说不定跟萧氏有关，既然碰到了，何妨问一问？”
“殿下这么闲？这种闲事也要管？萧氏虽然没落，可到底也是上古留存至今的神脉血裔，能不招惹尽量别招惹。”
“行了，我有分寸。”彭禹满不在乎摆摆手，让江陵抱着女子前往船舱。
第十七章除却巫山不是云
两个时辰后，女子悠悠醒来，看到趴在自己床边的小男孩。
“大姐姐，你醒了？”男孩露出开朗的笑容：“姐姐要喝水吗？”
他从桌上拿起茶杯，递给女子。
女子略带迟疑，男孩愣了一下，主动就着杯子喝了一口，然后再递给女子。
“姐姐放心，没问题的。对了，我叫彭禹。”
看到男孩单纯开朗的笑容，女子不禁有点惭愧。
一个小孩子，自己竟然怀疑他不安好心？
她捧起茶杯抿了一口，对彭禹道谢后问：“这是哪？”
“这是我家的船，三少爷去南边访亲，我们路过巫山郡时，正好救下你。”彭禹眨巴眼，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女子：”“大姐姐是萧家人？”
女子愣了一下，缓缓点头。
“所以，你们才会救我？”
“不是。”彭禹：“我和江陵大叔外出打猎。看到姐姐跳崖，就出手救回来。刚才三少爷和王老过来看你，说你是萧家人。”
“对了，王老是船上的客卿，负责掌舵和治病。刚才他帮你看过，说你没有大碍。”
男孩阳光灿烂的笑容，让女子阴郁心情好了几分。
“幸好姐姐醒了。三少爷刚才还发话，想把你扔下船去，免得给我们惹麻烦。”彭禹作出一副后怕的模样，可怜巴巴道。
“三少爷？他是这艘船的主人？”
彭禹看了一眼女子，小声说：“他可凶了，我们都要听他的。而且他脾气不好，刚才嫌弃船上伙食，让我和江陵大叔去下面打猎。”
“他对我管得很严，各种挑剔针对。这个不让做，那个不让干。”
隔壁传来细微声响，颛阳黑着脸，猛灌一口茶水。
王老不赞同看了他一眼，这么大动静，不怕隔壁察觉？
隔壁的话一句句传来，挑动颛阳的火气。
“他还说，如果我不听话，要把我送回父亲那里，让父亲罚我。”
“还有还有，他每天练功都不能让我喘口气，非要我跟着一起打坐。太可恶了！”
女子听到彭禹的抱怨，脑中浮现一个被主人欺负的可怜小书童。
“那个三少爷必定是个纨绔子弟，整天就知道欺负自家书童。”
她怜爱之心升腾，暂时忘却自己的情伤。好言道：“弟弟放心，若你家公子寻你麻烦，姐姐……”
顿了一下，她自嘲一笑：“说起来，我现在也不知道还算不算萧家人。”
想了下，她抚摸彭禹脑袋：“不过我萧暮妘有恩必报。稍后我去见你家公子，如果可以……我帮你赎身。”
赎身？赎什么？我可从来没说，我需要赎身啊？而且，我也没说他是这艘船的主人。刚才我说了‘我家的船’。完全没说，三少爷是船主。是姐姐你自己误会了好吗？
但彭禹索性利用这个误会，不，这就是他故意的。
他主动握住萧暮妘的手，关切问：”我听王老说，姐姐为情所困，有什么伤心事吗？”
“也没什么。”
不知为什么，看到彭禹，她有一种想要倾诉一切的欲望。
“我有一个双胞胎姐姐。”
“我和姐姐从小关系好，情谊深厚，就连喜欢的东西都一样。”
彭禹一听，这套路我熟啊。
“难道……姐姐的姐姐横刀夺爱，抢走你爱人？”
萧暮云摇头：“不。他们先认识。”
“小时候，我和姐姐曾往五云界修行。那时，姐姐认识了他。”
“他二人从小相识，甚至他来巫山郡和我相见，也是误以为我是姐姐。”
“后来，他跟父亲提亲，迎娶了我。”
“在即将大婚时，我才知道他和姐姐的往事。”
听到这，彭禹疑惑问：“既然他们早就相识。纵然那个男的认错，可姐姐的姐姐难道不能出来澄清？”
“小时候我得了一场大病，姐姐为了救我，舍掉自身的玄鸟神脉，甚至容貌尽毁，成为老妪之态。”
“父亲为姐姐挑选一处清修之地，不许外人靠近。甚至其他人都不清楚我还有一个姐姐。”
萧暮妘抿着唇，脸上带着哀戚：“说到底，是我害了她。”
彭禹拍了拍她的手。等萧暮妘冷静后，继续道：
“十日前，他和我外出时被人伏击，我为救他，去寻姐姐帮忙。”
“正是那时，我才知道他和姐姐早就认识。他喜欢的人，从始至终都是姐姐。”
“所以，姐姐你选择放手？”
萧暮妘惨然一笑：“算是吧？反正，都是我欠她的。”
彭禹好言宽慰几句，找了个借口离开，转向隔壁。
一进来，就看到颛阳黑着脸。
“殿下觉得，我欺负你了？”颛阳瞪着彭禹，在他眼中，自己到底是什么人设啊。英明神武，威武双全的自己，怎么成了一个纨绔子弟。
彭禹摆摆手：“正常操作，你暂时牺牲一下。”
故意没看他，彭禹一本正经问王老：“怎么样？”
王老沉吟：“这位姑娘有些话没有提及，但大面上没错。玄鸟神脉在三千神脉中属于上等，且有一个特性。用玄鸟神脉为祭，能起死回生。可相传这门秘术早已失传。”
“另外，就算她成全自己姐姐和未婚夫，她也不需要求死。其中还有事情隐瞒。”
“再者，她身上的玄鸟血脉已经很稀薄，老头子几乎感觉不到。好像她的血脉丢了？”
说到这，颛阳很敏感的看向王老，王老微微颔首。
彭禹倒是没察觉二人的小动作，他低头思索。
救萧暮妘上船，他有自己的考虑。如果能借助萧暮妘搭上当地世家，对自己猎杀龙四公主有助。但现在看来，萧暮妘似乎没办法和萧氏联络？
“你们说，会不会是那种很狗血的剧情。她姐姐替代她的身份，夺取她的血脉，嫁给她的情郎？”
“殿下，你故事看多了吗？”颛阳无语：“这么狗血的事，你也想得出来？”
“不，殿下说的没错。有这个可能。”王老：“现实往往比小说更奇葩。小说讲究逻辑，而现实没有逻辑。”
“如果她姐姐取代她的身份，倒也能解释，为什么她一心求死。为救情郎，这丫头主动舍弃身份，让姐姐假扮自己成亲。而她的一切被姐姐夺走，天大地大却孤身一人，自然萌生死志。”王简六百年人生阅历，吃过的盐都比俩男孩吃过的饭要多，轻轻松松脑补前因后果。
但这样一来，萧氏已经有一个“萧暮妘”，无法借助萧氏助力。
想到这，彭禹道：“情况清楚。那么给她稍作开解，就送她下船吧。毕竟咱们躲避追杀，免得牵连到她。”
“等等。”王老道：“殿下，能否让她暂时留下？老头子想试试，看能不能帮她恢复玄鸟神脉。而且，她修为不错。一百五十年修入天罡境，或许对我们有助。”
第十八章云池有龙
隆——
仙舫突然引起一阵剧烈晃动，三人站不稳，连忙扶住手边桌椅？
“怎么回事？”三人赶紧来到舱外，看到满天飞舞的黑色灵燕。它们催动银色闪电，穿梭在密集的乌云间。
“这是什么？有人偷袭？”
“不，不像是偷袭，倒像我们闯入人家的领地？”颛阳看向江陵：“陵光，怎么回事？”
“公子，是这些燕子突然出现。我本来驾驶好好的，这些燕子从下面窜上来，它们引来雷电和乌云，将仙舫拦住。”
说话间，又有几道闪电轰向仙舫。
一片青光闪过，仙舫挡住攻击。
彭禹观察了下：“先退出去，我们换道走。”
“还是直接闯过去吧。”颛阳：“以咱们的力量，硬抗雷电并不难。”
“不可。这是灵燕雨。”萧暮妘从屋内走出来，她脸色苍白，倚着桅杆说：“这是巫山郡特有的景象。”
“每到深秋，群山中栖息的灵燕就会飞入空中，无差别攻击空中一切敌人，并进行同类厮杀。只有活下来的灵燕，才能度过冬季。”
“灵燕雨？老头子倒是听闻过。”王老：“相传，这是为了争夺燕王之位？”
“不错。每次厮杀的胜利者，会吸收空中逸散的闪电精华，晋升为灵禽。虽然它们修为不高，但数量庞大，绝对不能硬闯。不然群鸟自杀式攻击，甚至会引来燕王们的攻击。”
她解释时，已经有几只灵燕撞死在玉灵仙舫的防御罩上。仿佛连锁反应，更多的灵燕撞过来，引起一片片鸟群共鸣。
“那要怎么办？我们现在下降？”
萧暮妘：“我们玄鸟神脉沟通百鸟，可以暂时沟通——”
突然，她想到自己神脉全失，不觉苦笑。
要是以前，自己可以利用神脉驱散，但现在嘛。
她沉吟道：“你们有笛子吗？我想试试《百灵纵禽曲》。”
“没那么麻烦。”王老知道灵燕缘由后，从袖子里掏出一枚丹丸扔到空中。丹丸随风化开，一条巨大无比的青色大蛇横在天空。
毒煞蠢蠢欲动，灵燕们察觉天敌气息，纷纷逃散开来。
趁此机会，玉灵仙舫脱离灵燕雨，向云池狂飚。
“这么简单？”萧暮妘有点意外。她以为船上的医士只是普通货色。但看起来，应该是修炼有成的丹士。”
王老卖弄手段后，对萧暮妘道：“老夫最近正在研究神脉恢复之法。你既然神脉缺失，可愿为老夫充当试验品？如果顺利成功，能恢复你的神脉。”
“神脉可以恢复？”
萧暮妘先是一愣，然后激动起来：“老先生，你真有办法？”
“不敢说十成，只是实验而已。反正你这丫头连死都不怕，索性废物利用，给老头子当个实验品如何？”
“王老……”彭禹一脸不赞同。
话能这么说吗？你就不能好好笼络一下，让人家自愿留下？算了，还是看我的。
“可以。”没等彭禹施展演技，萧暮妘一口答应下来。
“我可以留下。”萧暮妘走在彭禹身边，对颛阳道：“还有，虽然我修为有些下降，但好歹也是天罡道胎境。我不希望你在我面前欺负他。”
呵呵……
颛阳翻白眼，我欺负他？姑娘，你连这船上谁最大，都没看出来，就跑出来给他出头吗？
彭禹见势不妙，担心颛阳直接戳穿，赶紧扯住萧暮妘衣袖，小声说：“姐姐别担心我。三公子……三公子他不敢乱来的。”
看到他一脸害怕，萧暮妘更加确信，肯定是三公子欺负太狠，导致他现在小心翼翼，连话都不敢说了。
“放心，别怕，姐姐保护你。”
“你？”颛阳讥讽道：“这位大姐，你连我们是谁都不知道，就敢这么放话？”
你知道这小子招惹的是谁？那一群群杀手，你能应付过来？
蓦地，紫色闪电破空而至。身长三丈的巨大灵燕催风而来。
没等它靠近，萧暮妘反手一道灵光将它击退。
“我不需要知道你是谁，我只需要知道，没有人可以在我面前欺凌弱小，这就够了。”
弱？
彭禹眨眼看着自己的小手。好吧，孩童身的自己的确有点弱。
他抬头看了一眼女子的后背，暗道：虽然我能一招杀死你，但我的确很弱啊。
“云池快到了。”王老显然没打算掺和年轻人的事。他对江陵吩咐：“小心些，别让那孽龙察觉。”
云池，巫山郡最大的湖泊。水面常年布满云雾，因此而得名。更有人传言，云池有龙神居住，密布湖泊的云雾乃神龙吐雾而成。
龙四公主逃入云池后，潜入水晶宫避难。
但水晶宫主人对她却没多少好脸色。
华服男子坐在主座，翻阅龙四公主赠给他的龙族玄功。
“按理说亲戚上门，侄儿应该欢迎。但是四姑，你觉得区区一部龙经，足以让我冒这么大风险，为你得罪大昆神朝？”
云池的确有龙，且是一条修行三百年的银龙。
“不为我，也为你自己。大昆灭龙，难道你在这里能逃开？”
男子哂然一笑，将龙经合上，还给龙四公主。
“神朝八百世界，龙种血裔比比皆是。我这一在外修行的野龙，相信神朝还不至于寻我晦气。”
他态度冷傲，指了指桌上的翡翠茶盏：
“姑姑到底是长辈，侄儿请你一杯茶，你喝了之后赶紧走。回头，侄儿通知神朝抓人。至于能不能逃走，就看四姑姑你自己。”
龙四公主豁然起身，厉声大喝：“祝显，你也是我龙宫后人。你父是龙宫大太子，难道就没有一丁点复兴龙宫的念头？莫忘了，你父亲的龙珠如今还在神皇手中把玩呢！”
“复兴龙宫？姑姑是不是忘了，当年我为何流落云池？我母亲是怎么死的？”玉面华服的男子讥讽道：“我虽然选择神龙血脉作为修行，但我母亲是人族，我也有一半人族血统。”
“当年你们不同意我父我母的婚事，嫌弃我母出身低微，拆散我父我母，导致我母亲流落此地。若非萧氏照拂，我们母子早就死了。”
“如今四姑姑你还好意思让我复兴龙宫？龙宫未曾覆灭前，可曾承认过我？”
“我喊你一声四姑姑，是念在父亲的情分上，念在你把父亲的逆鳞送还。”祝显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锦盒，眼中闪过一丝怅然。
“我会让父亲和母亲合葬，至于你。赶紧走，别在这纠缠。”
美妇人冷着脸，死死盯着祝显。
“别这么看我，别以为我不知道。四姑姑的一对儿女藏在神朝某处，你怎么不让他们复兴龙宫？”
“不就是打算我们这些私生子在前面吸引神朝注意，好让你那对儿女成长起来？”
“为他们做嫁衣，你当我们蠢吗？”
龙四公主脸色大变，惊疑不定看着祝显。
他怎么知道？
祝显轻哼一声，懒洋洋指了指茶水：“姑姑，快些喝了。然后赶紧走。”
“能否让我歇息一炷香？”美妇人忍住怒火，转而换上一副哀戚之色。“我只在你这稍做逗留。你放心，如果有人来此地查探，我马上离开。”
“不想想我，也该想想你父亲。若非他还在，岂能让你对我如此？”
祝显性格淳厚，看着美妇人苦苦哀求，勉强收拾一间房间给她。
“这是我家柴房。当年你们欺负我母，迫她住在龙宫暗室，如今你也尝尝这个滋味。”
屋室逼仄拥挤，昏暗无光。
四公主进来后阴沉着脸：“小子，这是你逼我的。”
她扯开袖子，露出手腕上的诡异骷髅手串。十三个拇指大小的骷髅头闪烁碧光，邪异而诡秘。
“阁下，继续我们的交易。”四公主催动骷髅，一缕缕黑气涌出，在黑暗中形成一团滚动的雾气。
阴冷声音缓缓响起：“长生松子拿到了？”
“已经拿到。”四公主掏出三枚松子，突然黑雾冒出一道赤光卷走松子：“那么，交易完成。”
“等等。我要再进行一个交易。我希望你能帮我恢复法力。”
“代价？”
“外面那条小龙。”妇人眼中闪烁凶光：“你助我恢复法力，我把他杀了血祭给你。”
黑雾蠢蠢欲动，悠悠道：“不够。你再帮我一个忙。天火关有座千年冢，你去那里走一趟，帮本座取点东西。”
龙四公主一听天火关，马上答应。反正自己逃往妖族，也要去天火关，顺带走一趟就是。
“很好。”黑雾射出赤光笼罩四公主，很快她感到自身体内的法力正逐步恢复，甚至比巅峰期还要强。
“去，把外面那小龙杀了。”
黑雾传递法力后似乎有些疲惫，转而回到骷髅里面。
四公主体悟着充沛法力，嗖的一声化作海龙真身掀翻柴房。
“孽种，给脸不要脸。让你复兴龙宫，给我儿子当打手，那是给你面子。既然不听话，那就去死吧！”
祝显刚刚回来，突然看到海龙暴起，杀向自己所在。
“不好，她的法力回复了？”祝显二话不说，引动水晶宫的守护阵法，将整座主殿封死。
一口口神兵利剑从水晶宫四面八方涌向，形成纯阳剑阵抵御龙四公主的攻击。
天海大道闪现粼粼水光，轻轻松松将剑气化去。
“不行，疯婆子修为浑厚，我打不过。”祝显赶忙联络好友，并求助萧氏支援。
……
一对男女乘鸾鸟御空，搜索萧暮妘下落。
突然，二人同时接到消息。
“祝显出事了？”吕言疑惑道：“有人对他动手？”
萧朝妤看到自己手中的令牌发光，沉声道：“有人攻击水晶宫，龙君向萧氏求救。吕郎，我去看一看，你继续找妹妹。”
“等等，还是一起吧。”吕言掐指推算天机：“我觉得有点不对。祝显修为跟你我差不多，他都出事，你一个人也应付不了。咱们俩先去，然后联络萧叔叔。”
“好。”
二人赶忙赶赴云池。
第十九章玄鸟神族
玉灵仙舫来到云池外，看到下方汹涌的巨浪，以及渐渐冒出的血色。
“有点不对，下面似乎在打架？”彭禹站在船头看了看，问王老：“老爷子，有什么说法？”
王老运转法眼，盯着湖底看了一会儿：“两条龙厮斗。一条依仗地利龙宫，另一条就是龙宫余孽。萧丫头，云池真有龙？”
“有。此地有龙君，已居住百年。我们巫山郡若有洪涝之事，都是我家请他出手。”萧暮妘想了下，迟疑道：“祝显大哥品行淳厚，不同于一般孽龙。老先生，我们能不能救一救他？要不，送我下去吧，我自己来。”
“你打不过龙宫余孽。”王老仔细观察一会儿，脸色变化：“不对，这母龙的战斗力怎么恢复了？她怎么恢复这么快？快，赶紧的，我们先撤，去找萧氏。”
嘭——
水浪爆炸，海龙冲天而起，咬向玉灵仙舫。
她认得这艘船，这几天它一直跟着自己，而且船上还有那个灾星！
看到躲在颛阳身后的彭禹，四公主煞气腾腾。
就是他，就是他的出生，害得我们龙宫彻底覆灭。
“你该死！”龙爪撕碎防护罩，锋锐的指甲刺向两个小男孩。
铺天盖地的黑影伴随着杀气，彭禹、颛阳反应迅疾，两个小男孩转身跑到桅杆后头，将战场留给王老，异口同声：“王老，交给你了。”
仙光清气亮起，王老高呼：“江陵，快拿屠龙枪。”
完了完了，老头子不会打架啊。老头子修行开始，除了炼丹就是看病，打斗废柴无能。
话说，这母龙怎么就恢复了？按理说，她目前应该是半残状态。
龙爪轻松击碎长春仙气，再接再厉抓向二人。
“三少爷，你霉运好重。你看，这孽龙一直追着你不放。该不是你把他家祖坟刨了吧？”
颛阳看了一眼彭禹：你心中没数？
刨祖坟？别说，那还真是你爹干的。
她爹、她爷爷的龙骨都被你爹拆了，专门打造龙椅、龙殿。哦，对了，剩下的龙筋、龙皮边角料，不还给你做腰带和靴子了？
颛阳一边带彭禹闪避，一边暗暗庆幸。幸好殿下专门换了普通衣服，要是穿上“云龙翻天金履”和“玉龙金丝祥光带”，仇恨值怕是要翻十倍。
王老额头冒汗，硬着头皮跟龙四公主交手，将各种丹药扔到空中。
专毒真龙的灭龙散。
计量足以迷醉三头神兽神禽的神梦丹。
致使敌人五感迷乱的幻天丹。
……
几十种丹药在空中爆炸，五颜六色的丹气组合在一起，形成一片奇怪的领域。
龙爪触碰丹气，龙四公主一个哆嗦，马上收手。
丹气飘渺散开，随风沾染海龙真身。
龙四公主动作渐渐迟缓，意识开始模糊，甚至龙鳞泛起病态的白翳，一点点脱落。
“怪了，灾星怎么变成五六个？”
她眼中，船上出现五六个六皇子，有的冲她扮鬼脸，有的在嗷嗷大哭，还有的在磕头求饶……
不对，不对，这是幻觉。
龙四公主努力让自己恢复清醒，可丹气无穷无尽，不断从四面八方涌来。
“幻龙散和灭龙散可能效果不够？那再来点陨神丹和朱雀九火粉。”王老很怂，又掏出好几种足以灭杀仙人的仙毒甩出去。
无数种恐怖剧毒在空中结合，诞生一尊尊狰狞凶恶的毒魔邪怪。它们飞到四公主身上，啃食真龙血肉。
“不行，不行，还是不保险。”王老又拿出几个瓶瓶罐罐，彼此融合一下投掷过去。
天雷地火轰然爆开，海龙领域摇摇欲坠。
蓦地——
四公主腹部传来剧痛。
江陵射出屠龙枪，顺着刚刚修复的伤口，又划了一道。
“你们怎么敢——”
公主惊怒交加，头顶龙皇宝珠催动，神力全开，引得整片天穹为之色变。一道道龙气凝成水滴，化作瓢泼大雨轰向仙舫。
那一刻，王老仿佛看到一尊龙神出现在四公主身后。
“不妙，是龙皇引灵之术。”云池中，一道龙影快速冲上来，卷起玉灵仙舫往玄鸟萧氏族地跑。
“喂，你们是神朝天宫的人？赶紧召唤屠龙军，呸，召唤九天军，将这疯婆子弄死啊。”
祝显本来不想出来，但看到彭禹一行人遭难，还是忍不住心善，跑出来救人。
“这疯婆子施展龙皇秘术，要把整个巫山郡化作泽国。”
噼里啪啦的雨水打穿防御罩，很快腐蚀仙舫，连下方的大地也被轰出一个又一个水洼。
轰隆——
天雷击落水龙，连着仙舫一起下坠。
****中，支离破碎的仙舫岌岌可危。
“小心。”颛阳看彭禹差点晃出去，赶紧拉住他衣领。随后萧暮妘上来，一手搂住一个，将两个男孩抱在怀中。
“老先生，这孽龙神通厉害。她能操控风云干涉仙舫活动，我们先去地上。”
“哪有那么容易？”王老操控仙舫，额头大汗猛出：“你们不知道，这龙婆操控龙珠干涉的云雨根本不是凡物。这里头每一滴雨水，都等同天罡之力。”
他强行操控仙舫，在即将落地时挣扎着再度飞起。
哐嘭——
桅杆断裂，被风暴彻底碾碎。
糟糕。
彭禹眯着眼，默默转动坤四戒。说起来，我还没试过带人一起瞬移。
呖——
清脆优雅的鸣叫响起，彭禹看到红色大鸟冲入云雨风暴。
第一声狂风消止，第二声雷鸣隐去，第三声云开雨歇。
神鸟轻轻一抖翅膀，带着玉灵仙舫平稳落地。
“妹妹，你没事吧？”
一男一女飞到仙舫上，黑衣女子直接抱住萧暮妘。
彭禹、颛阳被萧暮妘搂住，突然又来一个人，差点把他俩憋死。
“姐姐？”萧暮妘呆呆看着萧朝妤，彭禹和颛阳挣扎着脱离跑开，她也没有注意到。
“你……你们怎么来了？”
见到走过来的吕言，萧暮妘神色一暗。
“今天，不是你们大婚吗？”
“不结了。”萧朝妤马上道：“虽然我爱他，但你是我妹妹。我不可能看着你独自离开。”
彭禹：“姐姐们。你们叙旧可以，麻烦解决一下天空孽龙。”
四公主看到有人救下六皇子一行，再度从空中冲来。伸展修长的龙身，她引来云雾和风雷。
“玄鸟一族？滚开！不然连你们都杀了！”
龙皇珠和她灵肉合一，这一刻四公主感觉自己就如同君临天下的皇者。什么四重境，五重境。老娘就是最顶级的龙皇。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可以轻松虐杀袁一凌。
“吕郎。”萧朝妤目光一闪，让萧暮妘等人退下。
“好嘞。”吕言掏出十二柄飞剑对天空一扔，三重纯阳剑阵当空布下，一道道纯阳剑罡嗖嗖射去。
“三阳开泰，万物舒宁。”吕言掏出一枚宝印投到空中，引来穹空昊阳之精，点燃九重纯阳火。什么云雾、风雷统统焚灭。
萧朝妤素手翻飞，无数法印在灵巧指尖成型，最后凝成一道屠龙印，迎向四公主。
“就是你欺负我妹妹？”
彭禹盯着萧朝妤，露出疑惑之色。
刚才解决那场由龙皇珠布置的天雨，她怎么做到的？
“你发现没？”颛阳摸过来，低声道：“她的手印催动屠龙魔光，跟袁一凌的手法有点相似。”
“什么意思？”
“她跟袁一凌一样，都是魔修。”
大昆神朝对魔道并不排斥，只要用得正即可。在神朝十三军团的七十二神将中，有好几位神剑修炼魔功。
“不过她在故意隐藏。”颛阳是武道奇才，仅仅从袁一凌那里看了一遍，就把屠龙魔光摸出三成。如今又看萧朝妤施展，已能察觉她故意遮掩的痕迹。
“她故意用玄鸟心法掩护，但暗里的功法底子，绝对是魔功，而且是上乘心法。”
“可不仅仅是魔功。刚才停止龙皇至宝的手段，我觉得也有问题。”彭禹回了一句：“能止住龙皇天雨，不是武圣飞仙，就是同样持有至宝。玄鸟一族有至宝吗？”
“有。玄鸟乃天外来客。相传上古时期落入我界，玄鸟之祖有一颗弇珠，神奇无比。”王老走过来。他见萧朝妤凭借一手屠龙秘术和四公主打的不分轩轾，暗暗称奇。
自己这个四境的元神真仙都赢不过，这小丫头只是一个三境的道胎散仙，就能压着四公主打？莫非，玄鸟一族的至宝弇珠，的确在她手中？
祝显从水洼翻出来，化作人身走过来。
“暮妘妹妹，咦？”祝显看看天上的女子，再看看站在彭禹等人身边的萧暮妘：“怎么还有一个你？”
二女容貌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萧暮妘失去玄鸟血脉，而空中那位女子却有纯粹的玄鸟灵力。
“你修炼身外化身了？”
“祝显大哥。”萧暮妘苦涩一笑：“她是我姐姐，玄鸟一族的真正传人。”
祝显脸色一冷，上前抓住她手腕检查：“你的玄鸟神血呢？她夺了你的血脉？”
“是我自愿给她。”萧暮妘看着空中女子。
“她从小天赋比我好，比我出众。若非姐姐为了救我，施展复活秘术而牺牲自己的玄鸟血脉，也不会被父亲关起来隐居。”
“如今我把血脉给她，她就可以真正翱翔九天，成为九天玄女。”
萧朝妤得到妹妹的玄鸟神血，感觉同源的血脉力量涌动澎湃，身后不自觉展现一对火翼，几欲跨入神通之境。
“龙四公主，我听说过你。一条狼狈逃窜的离家孽龙，也敢在巫山郡放肆！”一掌拍出。
魔光切碎天海大道，那熟悉的感觉让四公主为之一惊。
袁一凌？这女人跟他是什么关系？
层层叠叠的水光龙气被屠龙之力镇压，萧朝妤瞬移到四公主的逆鳞所在，伸手轻轻一按。
“不好——”
四公主察觉生死危机，连忙施展龙皇珠将自己遁入满天水汽，消散于无形之间。
三阳阵运转，一记纯阳剑罡插入天地，迫使四公主再度现身。
“在下五云界吕言，是祝显大哥的结义兄弟。你暗害我家兄长，可敢吃我一剑？”
无数道剑光飞舞交错，天空铺展密密麻麻的剑阵，尽数锁定海龙。
五云界，就是那个剑道圣地？
四公主小心戒备，突然黑雾怪人的声音蓦然传入大脑。
“小心后面。”
不知何时，身后有一头真正的玄鸟降临，利爪迅疾撕裂真龙之身……
第二十章血脉至上
玄鸟重创海龙，羽翼间掀动九天烈焰，把海龙打入一座火焰世界。
萧朝妤轻哼一声，罢手站在空中，冷冷盯着玄鸟。
“父亲？”看到神通境的玄鸟巨灵，萧暮妘露出患得患失的表情。
玄鸟身后，一艘艘战舰站满萧氏高手，围住火海世界。
“萧叔叔好。”吕言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
“新郎新娘当天逃婚，我家脸面丢尽，这事我们回头再算。”玄鸟望着萧朝妤，冷冰冰对吕言说了一句。
神鸟冲入火焰世界，战舰上面也有一位位高手化作火鸟冲入火海攻击海龙。
“撤吧，玄鸟一脉隐居多年，高手无数……到底那也是上古流传至今的势力，玄离天后母族。”黑雾淡淡道：“你打不过。去千年冢，本座事后帮你报仇。”
四公主暗中咬牙，海龙真身祭起龙皇珠。龙雨镇压火海，又有无穷云海遮蔽众人视线，再度点燃精血逃命。
就在这时，她感觉头顶一沉，好像有人落在自己头上。
“这颗龙珠不错，四公主，咱俩仇怨不小，这龙珠我先笑纳了。”
彭禹趁众人不备，依仗坤四戒瞬移而来，伸手去摘龙皇珠。
乾坤真气卷起宝珠，毫无动静。
不信邪，他又试了一次。
龙珠稳稳戴在四公主头顶。
“既然这样不行，那就——”
四公主察觉头顶有人，正要动手反击。突然脑门一疼，好像有座山岳砸向大脑，让她晕晕乎乎，失去方向。
接着，第二座山，第三座山……
海龙坠向大地，彻底昏迷。
“养尊处优的废物，到底靠不住。”
黑雾瞬间占据海龙之体。原本碧蓝的龙瞳变作赤色。
亲眼窥见头顶的彭禹时，血红色的龙眸闪过错愕。
“乾坤宗？”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异样。
彭禹不亦乐乎地掏出神碑，一下下拍向龙头。
第一块神碑，龙珠略有松动。
然后第二块神碑出现，再度拍过去。四公主龙角断裂。
第三块神碑出现，龙角断开，龙珠出现一瞬间的晃动。
……
“两界阴阳颠倒神碑？而且他的戒指在右手第四指……坤四戒竟然出世了？”黑雾难掩震惊，相传这枚戒指在三代神皇时期就失踪了。
“等等，另一戒指是乾三？”
黑雾眼看彭禹已经掏出第七块神碑，四公主头顶血肉模糊，赶紧化作一道黑光带着四公主遁离。
至于龙皇珠，给他便是。
“小子，龙珠给你，这小龙，本座保了。”
黑雾主动将龙皇珠扔出去，彭禹身子一闪，将龙皇珠拿在手中。
“‘本座’？有人附体龙四？而且看上去并非善类……”
彭禹掂量龙珠，暗暗记下这笔账。
“算了，我来大昆神朝才不过几日，天知道这里有多少高手。凑齐十戒才是最主要的。”
彭禹瞬移回到仙舫，看到破碎的仙舫周围悬浮一艘艘战舰。
萧朝妤站在仙舫船头，与空中的一位中年人对峙。吕言站在二人之间，额头冒汗，左右张望不已。
颛阳、江陵和王老站在船舵处，护着萧暮妘。祝显也站在她身边。露出担忧之色。
彭禹过去，偷偷问颛阳：“什么情况？”
“你怎么出来了？”看到彭禹，颛阳心中一惊：“赶紧去船舱。”
他以为，刚才彭禹消失不见，是察觉玄鸟高手降临，主动钻入船舱遮掩。
“让我看看呗。”彭禹察觉萧氏奇怪的气氛，感觉接下来有大瓜！
……
萧九霄看着萧朝妤，缓缓道：“你既恢复玄鸟神脉，日后你就是‘当代玄女’。吕言和你成亲也无妨。至于暮妘……回头让她去冷月山庄清修。”
萧暮妘抿着唇，脸上闪过一次哀戚。
没关系，权当体验姐姐当年的苦楚吧？
突然，一声轻笑响起。
萧朝妤双手抱胸，蔑视空中男子：“‘玄女’之位，我自会去拿。‘弇珠’至宝，我自会去取。”
“不需要你施舍，也不需要妹妹退让。”
“但是，你想用对付我的手段对她重来一遍，我不许。”
短短几句话，颛阳、王老等人脑补一场场宅斗大戏，甚至王老已经把前因后果推测出来。
果然，因为血脉啊。
大昆神朝崇拜祖神血脉，各世家勋贵皆以神裔自居。萧氏传承上古玄鸟，自然也不例外。
按照神朝规矩，如果有人无故失去神脉化为凡人，那就是整个家族蒙羞的丑闻，甚至当事人有可能被灭口。
“想来，萧朝妤当年救助妹妹，舍弃自身神脉后，被父亲囚禁起来了？”
王老见过无数个类似案例。一般情况下，发现儿女没有觉醒神脉，不是扔到小世界自生自灭，就是当场弄死。萧九霄愿意庇护女儿，仅仅囚禁在山庄，已经可以说是父爱。
当然，谁的父爱都比不上陛下。
想到神皇可能做出来的举动，王老倍感压力。
真要是陛下得知六殿下的麻烦，怕是我们都要灭口。
“你要跟我打？”萧九霄看着萧朝妤：“虽然你从小天赋高明，但你荒废修行百年，至今不曾跨入神通境。你觉得，你能赢过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萧朝妤性子冷傲孤高，这百年枯寂生涯，更让她带上几分偏激。
她恨父亲狠心，也恨萧氏的族规，甚至在爱护妹妹的同时，对妹妹也怀着一份恨意。
假如，假如自己当初知道，复活妹妹的代价是自己的玄鸟血脉彻底飞去。是舍弃自己的尊贵身份，甚至舍弃自己的爱人，她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但是，不论如何，我妹妹不能被别人欺负。
哪怕面对自己的父亲，萧朝妤眼中也露出寒芒杀意。
“有趣，那就让为父看看，你凭什么从我手中救下她。”
父女二人间，灵气缓缓上升。
吕言吓得赶紧跳出来：“萧叔叔，您先息怒。小朝，别乱来。他是你爹。”
“囚禁我一百年的生父，不要也罢。”
“侄儿，你先退下。我跟她好好谈谈，等回头再跟你谈。当然，你要帮她……也成，一起上吧。”
“世叔。”祝显见势不妙，赶紧上前：“能否听我说几句。”
“贤侄，如今大地出现这么多水洼，你去把这些水洼收拾下，顺带扩张云池。”
“哎？”祝显愣了一下，看到萧九霄冷厉的眼神，默默败退。
“吕郎，你去帮龙君。”萧朝妤手中多出一件奇怪的血色短兵：“等我击败他，就去找你。”
“别胡闹。”吕言气得抓住她衣袖：“你跟他打什么打？这么多人，也不怕让外人看笑话。”
“哪有什么外人，都是萧家自己人和妹妹的救命恩人。正好众人在，我弄死萧九霄，将玄鸟家的规矩重新改一改。”
“姐姐——”惊闻萧朝妤要弑父，萧暮妘慌忙跑出来：“我去山庄。姐姐为我在山庄受苦百年，如今也该轮到我了。”
“退下，没你事。”萧朝妤瞪了她一眼，冷冷扫视萧九霄背后的萧氏族人。
“我要争的，是这个规矩。萧氏自诩上古神脉，只要孩子出生后检查不出神脉，立刻送入附属世界，和父母断绝关系。这种事，你们也不是没有经历过。”
“三叔，你那个小儿子当年送入附属世界，如今还有消息吗？”
“二婶，你那个小孙女没有觉醒血脉，现在又在哪？”
“玄鸟神脉，就真那么重要？没有血脉，就不能修行么？”
“附属世界的凡人可以修行到天罡，甚至神通境。难道我们坐拥巫山，反而做不到？”
“我们必须依仗祖辈荣光，必须靠着血统神脉，才能在这巫山之中生存？”
“你懂什么！”萧九霄呵斥：“我辈玄鸟一脉传承悠久，还有大使命。传统岂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
“当然我说的算。因为我会成为玄女，我会改变萧氏的规矩。”
萧朝妤身后，火翼缓缓展开，娇小的玄鸟虚影在她头顶飞舞，有翱翔九天之势。
天才，这家伙真是天才。
颛阳眼一眯。她才一百五十岁，竟然已经触摸神通之道。这等人物，莫非玄鸟家又要诞生一位天后？这等人物倒是值得结交。还有萧暮妘，也能当做王老的实验体。
于是，颛阳站出来：“萧家家主，你们父女之间有什么事，大可回去再谈。眼下，不如先说说我们之间的事？”
“你是……”
萧九霄这时才看到破碎的玉灵仙舫。
当然，仙舫作为天宫御用，能自动修复，只是需要时间。眼下因为破损严重，萧九霄倒也没有认出这座船来自昆吾天宫。
“我们路过巫山郡，半道救下令嫒。她答应随我们一起出行，以作报答。”颛阳：“所以，她不能跟你们回去。”
“小毛孩，你是哪家的神脉？”萧九霄盯着颛阳，察觉颛阳体内充斥的磅礴内力，他警惕问：“你要插手我们玄鸟萧氏的内务？”
“入内谈一谈吧。”颛阳笑了：“反正老先生目前有大女儿接掌玄女之位。小女儿没有神脉，只是凡人，随我们走走，对你家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至于我的身份，反正是你们萧氏惹不起的。而且咱们两家素有渊源，人应该知恩图报，不是吗？”
萧九霄盯着颛阳，疑惑间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贵家祖地的铁枪台，现在还会打扫吗？”
萧九霄心中一突，脸色变化，真是他们家？颛孙氏？
彭禹很知机的打开舱门。因为破损严重，舱门裂开一半，风一吹，差点断裂。
“萧家主，请。”
萧九霄不再迟疑，吩咐身后族人：“你们在外头等着。”
他钻进去，颛阳随后进去。彭禹本想跟着，但被他顶了一句：“你留下，跟王老修复仙舫。这事交给我。放心，我家的名声，足够保下一个化为凡胎的女子。”
彭禹见状，只能暂时退下。
正巧看到姐妹俩和吕言、祝显站在一起，他吧嗒吧嗒跑过去吃下一个瓜。
第二十一章姐妹
姐妹二人容貌一模一样，皆是当今一等一的大美女。唯一不同的，是萧朝妤清苦百年，眼眉间带着一团难以化解的戾气，而萧暮妘更显娇弱和单纯。
二女对视，萧暮妘忍不住开口：“姐姐……我……”
“你瘦了。”萧暮妘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傻？我说几句气话，你又何必离家出走？”
“这百年来，我若真恨你，何必一直待在山庄清修？”
“我收你的玄鸟血脉，只为做一件事。等事成后，自会还你。”
“至于你跟吕郎……”萧朝妤垂眉道：“若你二人真心相爱，不必在乎我。”
“不。”萧暮妘飞快摇头：“吕大哥喜欢的，一直都是你。而且，我把血脉给你，将身份给你，都是自愿。”
“当初要不是姐姐舍弃自己的血脉救我，百年前我就该死了。”
看着姐妹二人互诉衷肠，吕言有些尴尬。祝显拍拍他的肩，满脸同情。
你小子惨啊，如今人家姐妹情深，你这情郎反倒成了外人。
吕言沉默无言，突然他察觉袖袍被扯动，低头一看，一个男孩对自己招手示意。
“怎么了？小弟弟？”
“吕大哥，借一步说话。”
彭禹拉着吕言离开，走到边上。
“吕大哥，我听暮妘姐姐说，你一直以来都认为她们俩是一个人？”
“不错，我一直以为小朝就是暮妘。那是她的小名。”吕言回忆道：“我是五云界的修士，少年时候在师父门下认识小朝。当时的她被一头猛虎追赶，我出手相救。”
“后来才知道，那是她故意所为。想要把猛虎引入陷阱，我出手反而坏事。后来为了赔罪，我随她一起上山采药。”
少年时，他经常偷偷跑出去和小朝相见。
萧朝妤是他的初恋。
“在她返还大昆神朝时，我们约定日后再见。我努力修行，飞升到大昆。”
然而，彼时的萧朝妤已经被囚禁在冷月山庄。他所见到的，只是萧朝妤的妹妹——萧暮妘。
“我们在巫山郡的羽灵天城结识。那时候她策马扬鞭，从天城街道狂奔而过。”
少女英姿勃发的倩影，吕言至今还能想起。
“那时候，看到她的脸，我第一时间就认定她是‘小朝’。”
“后来我拜访萧叔叔，住到萧家祖地，跟她朝夕相处。”
吕言师尊和萧氏有交情，在长辈们乐见其成的鼓励下，吕言很快跟萧暮妘走到一起。
可惜好景不长，萧暮妘和吕言一次外出游玩被人伏击。吕言替萧暮妘挡下致命一击，性命垂危。
“暮妘带我回萧家诊治，可巫山郡再高明的医士都无法救我活命。于是，她想到了她的姐姐。”
“大哥哥，有个问题。暮妘姐姐想要用‘玄鸟复活秘术’救你。但如果使用这种秘术，她哪里还有神脉给朝妤姐姐？”
彭禹嘴巴很甜，而且不知为何，旁人看到他，凭空增添几分好感。仿佛他身上，有一种奇怪的吸引力。
“因为小朝的医术太高明了。她看过我的伤，不用复活秘术也能救我。但条件是……”
“暮妘姐姐让出她的身份？”
“不错。神脉、身份乃至……”我。
吕言依稀记得，自己在昏迷时模模糊糊看到一个带着面具的老妪。
但醒来后，却看见“萧暮妘”在照顾自己。
直到昨日，小朝全盘托出一切，拉着他出来找妹妹。
坦白而言，吕言到现在脑子还是一片混乱。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所爱的人竟然是一对姐妹？
“那么，大哥哥到底喜欢谁？”
“我……我不知道。”
吕言忘不了活泼阳光的萧暮妘，放不下自己和萧暮妘这些年的相处。但是，他也忘不了少时的承诺，舍不掉年少时候的小朝。
当他以为自己在天城和小朝重逢的那一刻，他是多么高兴。他以为自己和自己的初恋相逢，自己爱的从始至终都是那一个人。
他认为，自己和爱人的相逢，是上天赐予自己的福分。
可现在才知道，这只是一个可悲的玩笑。
“大哥哥没想过两个都要？”
吕言下意识摇头：“爱一个人，心里就只有她。她们爱我，满心想的都是我，但我却只能把心分一半给她们，如何对得起她们为我的付出？”
“认为自己付出一半，甚至更少的爱，就足以回应女孩子全部的爱，未免太可笑。”
彭禹很意外：这男人难不成真是一个好男人？
他本以为，这男人在一对姐妹花间优柔寡断，品行不佳。但现在看，还真是一个好人？
“小弟弟。我知道你们大昆神朝认为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但对我们五云界，爱情只有一份，她们给我一份全部的爱，我也必须回馈一份完整的爱。”
“大哥哥很自信嘛。你这么确信，两位姐姐都爱着你？”
“因为她们是玄鸟一族。”
玄鸟一族是最忠于爱情的。她们一生只会选择一位伴侣。不论生或死，爱与恨，都会无怨无悔的走下去。
“她们无怨无悔的爱我，而我也不愿让她们的爱被辜负。”
“哪怕你本人根本不爱她们？”
吕言身子一震，没有吭声。
“其实你自己明白，你所爱的人与其说是她二人中的某一人，倒不如说是她们俩的合体。是你自己构想出来的‘小朝’。”
“少时的相处，让你对那个女孩暗生情愫。但这份朦胧的单恋，之所以转化为爱。是因为你跟暮妘姐姐的相处。”
彭禹叹了口气，如同小老头似得踮起脚，拍他肩膀，老气横秋道：
“大哥哥，我劝你跟她们暂时分开，放下这件事。婚约什么的，暂时扔一旁。”
“等想明白再说。”
“更重要的是，不要破坏她们姐妹的关系。”
吕言看向那对姐妹。萧暮妘扑在萧朝妤怀中，姐姐正在好言安慰妹妹。
“嗯，我明白。所以，小朝在昨天把一切说开，选择出来寻找暮妘。甚至……甚至她打算放弃。”
但是，比起暮妘的经历，小朝更让人心疼。
她怀着跟自己的约定回到大昆。没多久妹妹死了，她舍弃自己的神脉换取妹妹的活命，而自己却孤零零守在冷月山庄。
那绝美的容貌，因为复活之术的代价化作一个老妪。
如果她没有取走暮妘的玄鸟神脉，或许此刻还是一个步履蹒跚、满脸褶皱的老妇人吧？
想到她的遭遇，自己又怎么可能如她所言，安心和萧暮妘成亲，过自己的二人生活？
……
“我们谈好了。”
颛阳和萧九霄走出来，看到仙舫已经修复大半。
萧九霄走到二女身边。
“暮妘，你跟他们走。朝妤，这段时间你主持玄鸟天城。”
“不好意思，这段时间我不回去。”萧暮妘冷冰冰说：“我还有事。事成之后继承弇珠，执掌玄女之位。这段时间，玄鸟天城你先管着。”
萧九霄面色一恼，可看了一眼颛阳，没有多言，径自带萧氏高手离开。
彭禹过来，戳了戳颛阳，偷偷问：“你跟他谈了什么？”
“秘密。”
颛阳卖关子，随后请萧暮妘上船。
萧朝妤有所考量，默许妹妹跟着玉灵仙舫离开。
“姑娘，关于你掠夺神脉的秘术，能否指点一二？”王老趁机上前请教。
如果能夺取他人神脉为己用。虽然这是魔道秘术，但有这门秘术，神皇陛下应该不会太怪罪他们吧？
“这种秘术必须血脉至亲才可施展。而且每一个人和每一个人的神脉属性不同，我研究百年才琢磨出夺取玄鸟神脉的秘术。其他手段，我并不知道。”
但话虽如此说，萧朝妤还是把自己的“换天易命法”拓印下来，交给王老。
“老人家，我那妹妹最单纯不过，还请您老多多照拂。”
“应该的，应该的。”
第二十二章玄鸟的传说
仙舫修复完毕，向南方飞去。
萧朝妤、祝显、吕言望着仙舫越来越小的背影，祝显化作一条水龙钻入云池：“你们慢慢聊，哥哥我先撤。”
当剩下二人时，吕言道：“你真打算把神脉还给暮妘？”
“本就是她的，不是吗？”
“可你……”
看着萧朝妤绝美的脸庞，吕言迟疑了。
如果没有玄鸟神脉的神力加护，萧朝妤还能保持现在的容貌吗？
萧朝妤看到吕言的神情，也想到了这一点，苦涩一笑：“所以，我认为你应该跟妹妹在一起。”
“至少不用和冷月山庄一样，连面镜子都看不到。”
吕言一怔，回想起来自己在冷月山庄养伤的经历。有一天他曾好奇询问，为什么整座山庄看不到一面镜子。
原因很简单，因为她不愿见到自己苍老的容貌。
“你把神脉还她，我陪你浪迹天涯，我就不相信，这天下没有长生驻颜之术能让你恢复容貌。”
萧暮妘抬起手，看到自己光滑白嫩的肌肤：“你是担心我舍不得还她？”
吕言摇头：“是为了你。”
“现在的我，没办法分清我心里到底喜欢谁。但我知道，你不喜欢看到自己苍老的脸，那么我就帮你找回真正的容貌。”
所以说，最讨厌的就是你这份温柔和敦厚。让我们姐妹俩都栽在这上面。
“可以。等我事情办完，我们不回萧家。一起浪迹天涯，寻找让我恢复的法子。”
“但眼下，我要杀一个人。”
看到萧朝妤脸上的笑容，仿佛灿灿而明的月轮，一时间，他有些痴了。下意识问道：“谁？”
“一个曾经暗算我和妹妹，又设计暗算你的人。”萧朝妤幽幽望着天空：“刚才我感应到了。那个人就在龙四公主身上。当年要不是他……”
要不是他偷袭妹妹，自己不用冒着大风险强行施展复活秘术。要不是他，吕郎前段时间也不会出事。
而他的目的——玄鸟血脉。
正因为猜出幕后之人想要夺取玄鸟血脉，萧朝妤才会抢先下手，将妹妹的血脉强行掠夺，寄存在自己身上，并假扮妹妹和吕郎成亲。
如此一来，那人的目的只会是自己。而他动手的机会，应该是大婚之日。
怎奈萧暮妘失踪，打乱她的全盘计划。
“你是说，我们遭遇的背后有人在暗中算计？”
“不错。”
“那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去。顺带叫上祝显大哥，再找一些帮手，我们弄死他。对了，他现在在哪？”
“不知道。所以我要先去找师尊，求师尊卜算他的下落。”
“师尊？”吕言很意外：“你要回五云界？”
“不是云师，是我这些年另外拜的高人。我失去血脉，法力尽毁。却能用百年时间恢复，甚至更进一步。你难道就不好奇？”
吕言挠挠头，憨笑说：“虽然有点好奇，但这是你的隐私，我想等你主动提及。”
“那就随我见一见师尊。不过你可要想好？现在随我去见师尊，万一她不满意你。也不用等你想好，你我之间再无可能。”
“我会让她满意的。”吕言认真道：“现在的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谁。但是，我不会让别人把你夺走。”
“我们三个人的事，只能我们三个人自己解决。”
……
玉灵仙舫，彭禹依旧没有挑破身份，让萧暮妘继续误会他是书童。
“姐姐，你说玄鸟一族来自天外？你们到底来自哪里啊？”
“我也不知道。只是听闻我们玄鸟一族的祖先，上古玄鸟女神来自另一个宇宙。”
她将彭禹抱到自己腿上，回忆祖地中看到的壁画。
“那是一个由世界树支撑的宇宙。繁多的树枝联络虚空，托起一个又一个大陆。你见过松山郡的不老松吗？玄鸟故乡的世界树，据说比那颗天松更大。”
“甚至有传说，那颗不老松是玄鸟女神来到这个时，随身携带的一棵松子所化。”
彭禹眨巴眼，看向王老。
王老微微点头。
萧暮妘说的不错，玄鸟女神并非本宇宙的大能，而是天外降临者。
“古老传说，玄鸟衔枝自天外降临。那节树枝上的种子落入上古河山，生长不老天松、伏龙神木、梧桐古树等世界树灵根。”
“那些世界树暗藏宇宙乾坤之力……”王老回忆了下：“好像有传闻，那节世界树枝被上古某个大宗拿走。”
萧暮妘：“按照我们族中记录，上古乾坤道人和先祖斗法，容许祖先在本界生存。而世界树枝被乾坤宗收走。”
乾坤宗？我家门派哎。
彭禹双眼放光。
那么，那节世界树枝也是我的喽？就是不知道，世界树枝在哪枚戒指里？
王老：“你们玄鸟一族来到这个世界，难道没想着回去？”
“老祖宗的故乡，由羽族神灵统治。凤凰为长。其次有玄鸟、大鹏、孔雀、鸿鹄等等神禽首领。但是那个宇宙被大火焚灭，已经不存在了。”
不是地球？
彭禹有点失望。
不过这也说明上古乾坤宗研究时空之术，已经打通其他宇宙的通道。或许，我可以找到通往地球的时空通道？
他拉着萧暮妘继续询问玄鸟一族的故事。
但那些上古传说，萧暮妘知道也不多，说了几个故事后便词穷了。
王老：“要说玄鸟一族的传说，最有名的应该是‘玄鸟羽衣’吧？”
“我在某个附属世界游历时，听闻有位玄鸟仙子下凡报恩，嫁给一位男子。几年后，两人生下孩子，但玄鸟报恩完毕，想要离开家庭。于是男子夺取玄鸟之衣，让她一世不能返还故乡。”
“谣言！一派谣言！”萧暮妘义正言辞道：“这传说我在五云界也听过，假的。我曾经在祖地翻阅资料，根本没找到符合的族人。”
“不知哪里来的人，拿我们玄鸟族的事迹牵强附会。”
角落，沉默一会的颛阳慢悠悠道：“玄鸟之衣的故事是后人牵强附会，说不定有什么内情。不要在意这个，萧姐姐，我对你的姐姐萧朝妤很感兴趣。”
“她失去神脉百年，为什么修为比你和吕言更高？”
“因为姐姐是天才。从小我就不如她，她甚至可以从几本简单的资料，重新推演‘玄鸟复活术’。姐姐的天赋比当年的上玄天后也不逊色。”
“你没想过，她可能修炼其他功法？”
萧暮妘反问：“我们玄鸟一族有另一个宇宙的文明传承，能通达第六境。有什么功法比我们《玄鸟心经》更好？”
自然是修行便利的魔功捷径了。
但见萧暮妘不知情，颛阳知趣闭嘴。
众人聊了一会儿，王老以帮萧暮妘诊治的名义将她带走。
……
夜半星疏，彭禹趴在船头眺望下方昏暗漆黑的大地。
“看什么呢？黑灯瞎火，能看到什么动静？”
“有啊。不久前我看到一座璀璨的天城。还有两座通往附属世界的乾坤门户。”彭禹蹬着小短腿，扭头看颛阳：“你怎么跑出来了？”
“见你不在屋里，出来瞧瞧。要知道，您要有个好歹，船上所有人都要陪葬。”
“放心，我有分寸。”彭禹看着男孩走过来，学着自己的模样扒着船沿。
“对了，问你件事。你怎么劝说萧家大叔的？我竟不知道，你居然这么好心？”
你不是不希望她留下？
“没什么，就是告诉他我的身份，他自然明白该怎么做。玄鸟萧氏，欠我们家很大一个人情。”
“……”
见彭禹一脸好奇，颛阳随便解释两句：“萧氏原本是后族。刚才她也说了，上玄天后。当年厉皇和灵皇之争，上玄天后牵扯其中，连带玄鸟一族受到牵连。是我家老祖宗出面求情，并护送他们返还巫山郡祖地。因此，他们家欠下我们家人情。只要不是天大的麻烦，都能请他们家通融。”
当然，更重要是让王老多一个实验材料，方便六殿下恢复血脉。
“看起来，你家关系挺大？”
“偌大神朝，三千神脉。除却你们昆吾皇族，还没哪家能真正压过我们家族。三大王族都只不过跟我家平起平坐。至于后族……”
颛阳笑了笑，对彭禹道：“不然你以为，我真敢随随便便，就让你跑到天火关吗？”
“所以，我才要恳求英明神武，机智过人的颛三少帮忙。”
“没有您老冠绝天下的智慧，我这小可怜虫怎么能前往五华宫（千年冢）呢？”
“继续，实话就多说点，总比你成天扯谎要好。”
“不好意思，我不说谎，只是你们理解出现偏差。”
第二十三章天火关，流岚界
天火关，大昆神朝的边境八关之一，又称“小九围”。
玉灵仙舫在天空缓缓飞过，红霞向两侧逐分，露出下方千里焦土。
王老道：“此地原是一团熊熊不熄的上古神火。初代神皇陛下开辟大昆后，扫荡上古火海，自废墟中捞出上古山关，打造天火关。这座神关本身，就是我大昆最强神兵之一，镇压八荒妖魔。”
八重天关合在一起，是一件名叫“八卦镇天关”的神兵，乃大昆镇运至宝之一。若与昆吾帝剑配合，即可演化“昆吾八荒诛神剑阵”。
站在船头，彭禹感到和南八郡截然不同的炽热炎气。
“这里气温有点高。”
皓光炙烈，烤得皮肤生疼，他忍不住拿手遮挡，退到阴凉处。
“上古火海虽然灭去，但火毒渗入地脉。”王老指着下方：“你们看，这片土地的土壤呈现赤红色。在这里待得久，无形之间便会中毒。”
“还有天空的太阳，南离妖圣以咒术驱散九天大气，炙烈日光直照天火关。”
大昆神朝的修行文明十分发达，这里的太阳自然也非比寻常。
太阳神火炙烈霸道，普通人根本受不得日光照耀。因此，大昆上空有神皇们用神力支撑的九重大气，将太阳神火的热力层层削弱。但越往边陲走，日光越发猛烈。若走出边陲八关，再无大气遮挡，普通人只要走出去，一时三刻被日火烤为焦炭。
王老取出几只玉瓶：“这是化解火毒的丹药，你们一人一瓶，小心保存。觉得体内火毒溢出，立刻服用丹药。”
彭禹接过四个玉瓶，分给颛阳、江陵和萧暮妘。
王老：“稍后，三公子去寻兄长，我们在船上等候。”
“不，我自己去。”江陵：“公子留在仙舫等消息。”
“也成，我再往南走走。到时候找一个安全地方……”王老有些迟疑，天火关地界除却军营所在，只有三个附属世界可供歇脚。
“我们去横山吧。”彭禹主动道：“顺带去看看千年冢？”
“一座将军墓，没什么可看的。”王老摇头道：“而且那边的黄山境是八百世界中最下等的黄级小境。”
“咱们去流岚界等消息。那边好歹是个玄级界境。”
仙舫来到天火关前。
这是一座通体红色的千丈神关。伫立在大地，宛如一尊静默的火狮。
山关冒出各色光辉，有数不尽的武者将士们从一个个出口飞出，杀向天火关外的妖军。
没错，天火关外有数不尽的妖族。喷吐烈焰的野牛、操控神风的猛虎、驾驭雷光的妖狼……各式各样的妖兽围堵在天火关外，尝试攻陷神关，杀入大昆腹地。
天火关将士们杀出天火关，无数道罡气、兵光绞杀妖兽，双方鏖战在一处。
忽有一声惊雷，天火关外三十里，天罡境妖将冲入战场。而天火关一方也有两位军官冲过去。
只一瞬间，两位军官被妖将撕碎。但下一刻，妖将又被另一位军官斩杀。
在战场上，生死不过转瞬，纵是强如天罡、神通者，亦难保自身周全。
颛阳盯着天火关的惨烈战斗，不禁为自己兄长担忧。
“三公子放心。这只是正常操作，天火关每日都会进行小规模试探。顶多几个天罡武者下场。”王老看了看，哂然道：“老头子当年随军行医，可是亲眼见过你祖父跟南离妖圣交手。”
回想云阳老侯爷，王老不禁感慨：“若是你祖父在世，南离妖圣如何敢这般此地放肆？”
颛阳神色一暗。
说到底，人族的寿命太短。
神皇之力媲美上古最顶级的大神通者，才只能活八百岁。而远不如神皇伟力的妖圣，却能活数千年。
南离妖圣成道一千八百年，跟大昆一代又一代武圣交手，惨遭无数次败仗。但唯独有一点，它能活命。
见证五代神皇和六代神皇的夺位之战，见证七代神皇的登基，看到八代神皇的驾崩，如今都到了第九代神皇，可天火关外的妖圣还是它。
王老送江陵去天火关，驾驭仙舫赶往流岚界境。
……
天火关之南，一望无际的火山地带深处，有一片神火炎炎的奇怪火池，里面坐躺着一位赤发碧眼的妖异男子。岸边站着几位妖将垂手听令。
“颛雷那小子还没抓到？”
“没。”一位妖将尴尬道：“他们人少，轻装简行，属下赶过去时已经逃走。”
妖圣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妖将立刻跪下请罪，
“罢了，颛孙氏的人不是那么容易对付。”
想到颛孙氏，他胸口的伤势又开始疼了。
“妖皇陛下赐给我的‘九天雷煌果’，你们必须拿回来。如果拿不回来……”
“就让你们的亲族投入火山，为本王疗伤吧。”
几位妖将彼此对视，看到彼此眼中的惊恐。
南离妖圣不同于一般的精怪，相传它的本体就是这遍布千里的火山。只要南域火山不熄，它就永生不死。
当年大昆神朝的大将军王杀入此地，也只能将妖圣重创镇压。
“属下定当竭尽全力，在颛雷回归天火关前，将其击杀。”
……
流岚界，以笼罩世界的流光晨雾而得名。
日出之时，泛着五色光辉的雾气笼罩世界。直到晌午，大雾退去，居民才得以出门。
玉灵仙舫顺着乾坤门进入流岚界，顿觉气温凉爽，再不复天火关的燥热。
“好舒服。”颛阳吐了口气，索性把刚才脱下来的衣服重新披上。
彭禹体内三百六十穴窍自成乾坤，倒是比颛阳状态好些。他面色如常，打量着茫茫雾海。
“王老，这雾是什么来历？还有这流岚界，又是怎么形成？”
“八百附属世界和我们所在的大昆皆是上古山河碎片。初代神皇以最大的一块碎片建立神朝，又将其他山河碎片世界拉入神朝周边，划定附属世界，确立天地玄黄四等。”
“流岚界这片上古山河碎片因混杂一条蜃龙尸体，从而诞生难以排解的迷雾。在这场大雾中，纵是天罡武者、道胎仙人亦难辨认方向。”
“那倒不见得。”萧暮妘伸手触摸云雾：“虽然我失去血脉，但我能在云雾中辨认方向。唔……前方有路障，向左……”
“玄鸟神族的确有辨认方向，乃至穿梭时空的特性。等等……你们的方向感不是依托血脉，而是隐藏在灵魂中？”王老觉得这一点值得研究，赶紧记在笔记本上。顺带，驾驭仙舫左转。
仙舫不曾落地，而是在空中缓缓飘荡。
待日辉驱散大雾，渐渐露出流岚界真容。
那是嵯峨险峻的山岭，整个世界就是一座大型山脉，居民依山凿穴而居，文明程度与大昆神朝截然不同。
看到山民们狩猎采果，彭禹皱起眉头：“大昆还有这等地界？”
别说传经读书，甚至连正经的耕田都没有？
“以大昆的能耐，纵是山岭之地，弄些梯田不难吧？”
“边陲小民何值一提？。”王老随便瞧了一眼，淡漠道：“附属世界的贱民，寿岁不过三五十载，何须为他等尽心？
“附属世界的人也是神皇子民。”颛阳冷冷回道：“陛下早年下令教化八百世界，难道这里没有行官？”
“三公子。你要知道，这里是边陲，自然有边陲的规矩。”
王老这句话，让彭禹、萧暮妘和颛阳同时露出不赞同之色。
颛阳因为出身，对附属世界带着天然的好感。萧暮妘小时候在五云界长大，对附属世界很有感情。至于彭禹，作为现代人，对这边陲蛮荒之民带着一丝怜悯。
一群小家伙。
察觉三人神情，王老暗暗摇头。
过了一会儿，颛阳看到一片特殊的山岭。
那片山岭挂着彩灯红布，山野间穿插一处处朱红高楼，十分招摇。与周边蛮荒景象截然不同。
“那是什么？这里……莫非是行官的府邸？”
王老一看，露出古怪之色。
突然，那片山岭冒出一道道天罡真气，好些武者通过乾坤门离开。
“这里还有这么多武者？”
彭禹狐疑，盯着那片朱楼，好像想到了什么。
萧暮妘突然上前，把俩小男孩一手一个抱起。
“行了，别看了，进船舱。”
看到萧暮妘满脸红云，彭禹顿时了然。
“还有，老爷子如果没事，也少往那边去。”
王老苦笑：“老头子清心寡欲，去那地方作甚？”
摇摇头，他跟着入船舱，等候江陵归来。
“那到底是什么啊？”颛阳摸不着头脑，看看萧暮妘，再看看王老。但两个成年人显然不愿意解释。
最后，王老耐不住他反复询问，含糊道：“那是赤焱军团休息的地方。公子莫要追问，等你长大后，参了军，自然就知道了。军队周围，都有这种地界。”
“咳咳……”萧暮妘轻咳一声，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行了，三公子、彭禹，你们该练功了。”
两个男孩对视，乖乖跑去船舱打坐练功。
自打摘取龙皇珠后，彭禹试着注入乾坤真气。但这颗龙珠没有半点认主迹象。但龙皇珠自带聚灵能力，彭禹吐纳乾坤真气的速度再度加快。
此时，他已经有十二个穴窍的乾坤真气完全溢满。且彭禹每一个穴窍中的阳龙阴蛇得龙皇珠滋润，更具龙蛇精髓。
龙蛇纠缠在一处，在每一个穴窍内吞吐乾坤真气。
待午时二刻，江陵赶来汇合。
看到他一脸凝重，颛阳本能觉得不好：“怎么，出事了？”
“二公子不在关内，咱们的人联络不上。”
“什么？”颛阳豁然起身，急声问：“二哥可是在关外杀妖？”
“不，我专门去问过。这几日二公子的那一支队伍就没露面。好像三日前受到调令后，就不见了。”
“调令？军令？”
江陵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这家伙，问话都不能问清楚吗？”
江陵苦笑：“公子，若是军中有安排，我如何能打探出来？而且我专门去找了咱们的人，结果根本没人知道内情。”
“倒是有人说，让我来流岚界看看。许是二公子在流岚界喝酒呢？”
“喝酒？”小男孩傻傻问：“流岚界这么蛮荒，二哥来这喝什么酒？”
“咳咳……”王老赶紧过来，拉着江陵道：“走走走，老头子随你去找找。三公子放心，我们很快回来。”
第二十四章又闻千年冢
王老和江陵这一走，便是好几个时辰。
颛阳急火火在甲板来回踱步。
彭禹慢悠悠喝茶，时不时看一看男孩焦急的表情。
见得这一幕，萧暮妘暗暗奇怪：哪家书童看主子这么着急，还能淡定的坐在一边？
仔细想想，好像船上的人都没把彭禹小弟当下人看？
“三公子，你淡定些。要是令兄真出事，就凭他的身份，天火关敢弄一个不知下落的结果？”彭禹漫不经心道：“令兄出事，他们只会比你更急。”
颛阳脚步一顿：“也是，要是二哥有事，依父亲的护短，肯定要杀上门。而且……这边可是赤焱军团。我家人在这，怎么可能出事？”
彭禹心中一动，低头喝茶不语。
萧暮妘听到这，恍然大悟：赤焱军团？那不是云阳侯府的势力圈？他是云阳侯派系？难怪父亲肯让步，原来如此。
想到云阳侯府和自家的关系，她看颛阳这个“蛮横霸道不讲理”的小少爷，突然和善了不少。虽然自家不站队，但在朝廷各个派系中，和云阳侯一系的关系很不错。
颛阳坐下，从旁边拿起一个空杯喝茶。
“彭禹，你说我二哥在哪？”
“要么在朱楼喝酒。要么是军队的秘密任务。等消息吧，实在不行我还有办法。”
六皇子准备的箱子里，还有一件压箱底的宝贝。
萧暮妘重新审视两个小孩，发现他俩相处的确有问题，根本不像主仆，倒更像是朋友？甚至很多时候，是颛阳在退让？
傍晚，王老和江陵联袂归来。
彭禹嗅了嗅：“奇怪，两位身上怎么没有一丁点的酒气？”
王老：“我俩没喝花酒，哪里来的酒气。”
萧暮妘幽幽问：“那为什么两位的衣服这般干净？好像下午刚刚清洁过？”
“这……”王老心中一虚。
萧暮妘目光锐利起来，在二人身上来回打量。
突然，彭禹指着江陵，用天真无邪的口吻说：“江陵大叔，你脖子上的红斑是蚊子咬的吗？”
“啊——对，蚊子……”江陵飞快捂住脖子，下一刻看到颛阳吃人的眼光。
“公子，不是……我们去找二公子。然后……”
“然后就顺势在里面喝了酒？”彭禹再度插嘴，唯恐天下不乱：“是不是还听了曲？看了舞？”
“你怎么知道？”江陵到底是老实人，脸色变了：“您带我家公子看到我们了？你们怎么能去那种地方！你们还未成年！”
“我们不能去，所以你们就可以去？”颛阳阴恻恻问：“放心，我们没去。他诈你的。”
但是你在小爷我着急的时候，还有心情去玩？
“咳咳……三公子，我们打探到令兄消息。”王老见势不妙，果断抛出自己一下午的成果。
“据其他军官说，令兄三日前带人出关，似乎是执行秘密任务。我们可以等他们回来。”
“任务？什么任务？没问清楚？”
“既是军事机密，我们怎么敢问？总之，咱们再等等吧。”
“再等？”彭禹挑眉：“老爷子，您不会打算这几天都留在流岚界，然后你跟江陵大叔跑去朱楼那边继续喝酒吧？”
“我可不是颛阳这个笨蛋。”他搬出一副骄横的模样：“在家里，我就听人说。大人们一个个最喜欢去那种地方。”
“男人去那里找女人，女人去那里找男人，一个个……”
没等彭禹说完，萧暮妘捂住他的嘴，嗔怒：“这等肮脏事，你家大人怎么敢让你知道？你今年才十二岁。”
颛阳、王老、江陵看到少女大发雌威，默默在心中念了一句：他家就是天底下最肮脏的地方。
少女郑重其事对彭禹道：“弟弟，你要知道。那种地方不是好人去的。长大以后，也不要去那种地方——脏。”
彭禹看了一眼三人，玩心起来，故意用糯糯的声音问：“那如果是爹爹带我去呢？”
不，神皇不会带你去那！
在场三位男性心中默念。
而且王老想得更多：你敢去，神皇就敢杖毙整个花楼的人。
“那也不能去，带儿子去那种地方，就是混蛋！”萧暮妘很豪气的，将矛头对准天宫里头的神皇陛下。
“回头我要是见到他，倒要问问他怎么教孩子的。十二岁的孩子，竟然知道这种事，也不嫌教坏孩子。”
此刻，萧暮妘联想彭禹和颛阳的对话，再联想颛阳的出身。恍然明白，彭禹可能也是某个世家公子，跟朋友一起跑出来玩。
但想想颛阳有仙舫，有奴仆，还有客卿王老。而彭禹单身一人跑出来，他家人竟然不着急？
“那等不负责任的父亲，回头见了我肯定要说一说他。”
“嗯嗯。”彭禹连连点头，并把六皇子经历套在自己身上：“父亲从去年开始，就不怎么理我了。因为我不是嫡出，今年受了不少苦……还有，母亲也不在了。那些兄弟姐妹整天欺负我。所以……所以我就跟朋友跑出来了。”
察觉萧暮妘似乎又有新的误会，彭禹果断送上新的套路。
别，别胡说啊。过去十一年，明明是你仗着你爹宠爱，把你那些兄弟姐妹各种欺负。王老心中在呐喊。
作为太医，他还能不知道天宫内闱的情况？
一个把长生松子当瓜子，随便从神皇宫中拿御品的皇子，好意思说自己被欺负？
看着彭禹在萧暮妘跟前演戏，他很想告诉这个天真单纯的姑娘，眼前男孩的真正身份。但……
“妾生子。”萧暮妘看着彭禹，油然而生一股母爱。
她抚摸彭禹毛茸茸的头发：“没关系，回头姐姐帮你做主。如果你那渣爹不管你，姐姐养你。回头咱们就去你家，姐姐帮你出头。你那些兄弟姐妹谁欺负你，姐姐帮你打回来。”
江陵：不，你打不过。先不说神皇本人，你能从金吾城打到天宫，我可以跪下叫你一声姑奶奶。至于他那些兄弟姐妹……大皇子如今都迈入神通境了。
三人看彭禹玩弄萧暮妘，油然而生一股怜悯。
但他们也很好奇，假如萧暮妘最后得知殿下身份，会是什么表情。
于是他们很可耻的，一同选择帮六殿下隐瞒。
……
“对了。公子——”江陵：“我们虽然没找到二公子。但听说他做任务前，是一位姓赵的偏将守门。他好像知道一些东西。”
“赵？”颛阳很敏感地扫了一眼彭禹。
“哪个赵？”
“紫宸赵。”
“紫宸郡赵氏？”萧暮妘脱口而出：“后族？”
王老也扭头看向彭禹，凝重道：“我知道三公子的想法，但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既然是紫宸赵，这边就有一个本家嫡系。”颛阳冷冷回了一句，然后冲彭禹挤出一个略带讨好的笑脸：“帮我这个忙，去找姓赵的偏将聊几句，问出来我哥情况。回头你一年的作业，我包了。”
彭禹一脸茫然。
作业？好……好陌生的词。我一个成年人还要写作业。等等，六皇子的功课量似乎很大啊？
将脑中杂乱的念头镇压，彭禹琢磨三人的话，恍然：紫宸郡赵氏，莫非是我母族？
萧暮妘盯着他看，倍感惊奇。敢情跟我家一样，都是出过天后的后族。
不过比起当年夺位失败，夫君被杀的玄鸟天后。明显赵氏的圣母天后是真正意义上的胜利者。她的儿子就是六代神皇，是当今神皇一脉的祖先。六皇子的生母赵贵妃，也出自赵氏。
彭禹脑子转了转，痛快点头：“可以，不过他在哪？”
“他去横山了。”王老：“据说前天有妖龙降临横山，千年冢大开，释放宝物灵光。”
彭禹：“龙四？”
王老点头。真是冤家，明明自己都没想杀她。可她次次往自己跟前蹦跶，不杀都对不起她。
“所以，赵偏将去千年冢探险了？”彭禹兴奋了。这下子，有理由名正言顺跟进去了。
“好像是，据说天火关有一批人进去寻找巫马将军的遗泽。”
“巫马灵风的墓？”萧暮妘提及千年冢，表情有点不对头：“你们要去那边？”
“怎么，有问题？”颛阳先是疑惑，随后恍然。
想起来了，昔年玄鸟一族争斗失败，返还祖地时。六代神皇派人截杀，貌似就是一位姓巫马的将军。
“祖上略有些渊源。”到底萧暮妘脾气好，忍住去拆坟挖骨的冲动：“我觉得去千年冢找人，王老和江陵大哥去就是。我在船上照顾他们二人。”
“等等，我也去！”彭禹跳出来。这可是自己来的目的啊，怎么可能放弃？
“不行，殿……您留下。”王老：“我俩去千年冢找人，然后请上仙舫。您只需要展露一下身份，问几句话。说不定还能请赵氏帮忙。”
王老想的更远。
来天火关找颛雷帮忙去洛门关，怎么想怎么不靠谱。
如果能搭上赵氏的线，六殿下才真正安全。毕竟那可是赵贵妃母族，天然和六殿下站在同一立场。
王老打回彭禹的要求，强行驾驭仙舫来到横山脚下的黄山界境。
这是一个黄级世界，比流岚界更加荒凉。但这里的百姓尚可过上农耕生活，文明程度尚在流岚界之上。
贫瘠破碎的山河间，坐落着不少小村子。王老随便将仙舫停靠在深山，带江陵前往千年冢。
“算了，反正也没指望他们。”
彭禹明面上安定下来，趁着黑夜回屋歇息，翻出六皇子留下的箱子。
将朱雀胆、破瘴鼓等等法宝灵物检查一遍后，他偷偷摸摸溜下船。
“你想去哪？”
蓦地，身后响起冷冰冰的声音。
第二十五章古冢牌坊
“你想去哪？”
听到身后的声音，彭禹猛然扭头，平静冰冷的小脸瞬间绽放灿烂笑容：“我去外头走走。”
“走？别是直接跑去千年冢吧？”
颛阳穿着睡衣，上下打量穿戴整齐的彭禹。
被男孩抓个正着，彭禹继续发挥演技：“我……我想帮你询问你二哥的情况。”
“哦，殿下这么好心？”
“我担心你二哥出事。如果赵将军来仙舫再问，说出什么不好的消息，怕你担心。所以……所以我想去找王老，提前准备说辞。”
啪啪啪——
颛阳拍手鼓掌：“殿下真是一片仁心，不过——你当我是傻子么！”
他绷着小脸：“说吧，你此行真正目的。”
“去天火关找二哥？怕是从一开始，你的目的就是千年冢。”
“怎么会？”彭禹睁大眼睛，让颛阳看自己纯洁无辜的眼神：“我能有什么坏心思？”
只是去横山探索古墓，拿回乾坤宗的宝贝，这叫物归原主，这叫传承道统，是大好事。
“呵呵……”
颛阳走过来：“行了，走吧。”
“……”
“看什么？我也去。反正睡不着，随便走走。至于散步到千年冢，那都是偶然。”颛阳也不是什么听话的乖宝宝。
加上二哥情况不明，他怎么可能安心睡觉？
两个小男孩避开萧暮妘，悄悄离开仙舫，通过乾坤传送门来到横山。
白昼的天火关十分酷热，而夜晚的天火关却又极为寒冷。
寒风一吹，颛阳不禁打起寒颤，暗暗后悔自己没有好好穿衣。
彭禹见状，翻出六皇子那只箱子，将“雀衣”递给他。
“你先穿这个。”
五彩雀衣，取一百只灵鸟孔雀的翎羽编织而成。能幻化孔雀，飞天而行。
掏出彩雀衣后，彭禹打算合上箱子。但颛阳右手迅速按住箱盖：“如果殿下的目的真是千年冢，想必早有准备？我瞧瞧，殿下都带了点什么？”
“等等——”
彭禹想要阻拦，但颛阳已经一一倒出。
红宝石一样的物体旁边写道：朱雀胆，可解毒。
五色斑斓的羽衣边上写道：五彩雀衣，御空翔天。
通体透亮的玉鼓挂着标签：破瘴玉鼓，能解毒瘴。
木制香炉的标签写道：龙涎香炉，能引龙蛇。
两颗晶莹剔透的宝珠：易容幻珠，能变化外貌。
通红宝剑和银色匕首：开阳玄火剑，御火神兵，能催发真阳神罡。开阳玄光匕，削金断玉，可破真罡。
一盘碧绿色的绳索：凌天索，长短随心，破空穿梭。
黄色宝珠：镇尸珠，镇压邪气，可破尸怪。
三只红色短香：万福香引，加持福运，可避邪祟。
一瓶丹药：龙虎凝气丹，强行提升修为一个大境界，时限一刻。
此外，还有玉灵仙舫的标签，以及箱子本身的标签。
聚宝灵箱，可收摄上品法宝。切记，不得收取神兵。
“殿下准备可真充裕。”
颛阳将标签一一阅读，没有一件低于上品，甚至有些东西连他都是第一次见。
“还有这个。”颛阳读出声：“龙涎香炉，能引龙蛇。殿下，你不觉得，应该解释一下？”
彭禹眼神飘忽，扭头看向旁边大树。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哼，我就知道。蛇山那一出，是你故意的。也就那俩白痴才会被你骗。”将标签扔回去，颛阳掏出易容珠：“来吧，你我一人一个，幻化外貌。”
然后，他又挑出一件五彩雀衣给彭禹披上。
“天罡武者能短暂御空飞行。你我用彩衣飞天，假扮天罡境。”
接着是开阳玄火剑，颛阳端详一会儿：“上品神兵？我来用。”
“我也想拿剑。”
“殿下对剑术懂多少？”颛阳头也不抬，堵了一句。然后把银色匕首递给颛阳：“你拿匕首防身。”
“还有，碰到仙道高手驾驭法宝，你就用聚宝箱收走。至于那些武道高手……”颛阳又拿起一颗龙虎凝气丹：“到时候交给我。”
两人以易容幻珠变化形象。彭禹调整为自己前世的容貌，一位成年俊朗的美男子。颛阳考虑再三，捏了一个面色蜡黄的消瘦男子，相貌平平无奇。
“走吧。咱们外相变为成年人，可芯里还是孩子。所以跟人碰面，千万不要身体接触。不然，有可能被察觉。”
颛阳率先往前走，彭禹赶紧跟上，并把破瘴玉鼓拿在手中。
走在漆黑静谧的山路，颛阳眉头一皱：“你没拿照明的东西？”
“啊——没准备。”是啊，六皇子准备那么齐全，怎么可能没有准备照明用的法宝？
眼看远处飘来一片毒瘴，彭禹敲击玉鼓。
嘭——
玉声响动，好似山泉叮咚之音，翠绿仙光以二人为中心，不仅毒瘴散去，连带周边环境彻底照亮。
彭禹：“我觉得，法宝自身的灵光足够用了。”
颛看了他一眼，挥动开阳玄火剑在前面探路。
“地图呢？有地图吗？”
“只有简易路线图，不过我觉得应该用不到。你看地上……”
地面有散乱的足迹，正好踩出一条小道。
“王太医和江陵去千年冢，还有其他武者前往，早已帮我们指明道路。”
于是，二人追寻足迹前行，时不时彭禹敲击一下玉鼓。
“殿下，问个问题。”
“说。”彭禹观察山麓，对照日记中提及的线索，千年冢已经不远。
“既然你准备这么充足。破瘴玉鼓和五彩雀衣都提前充能，储蓄法力，即便是我都可以催动。那么为什么玉灵仙舫需要王老操控？”
“如果王老不在，你一个人逃出来。就算你提前拉上我和江陵，我们也无法操控仙舫法宝。”
彭禹愣住了，不由停下脚步。
是啊，箱子里的其他法宝都蓄满法力，只要自己激活就能使用。可唯独玉灵仙舫例外。
难道他自己的法力可以驾驭？
如果不能，他打算让谁开船？
“我们快到了。”颛阳停下来等彭禹，指着前方灯火：“你看，那里就是。”
漆黑夜幕中有一座阴森诡异的牌坊，两侧挂着青色灯笼，烁烁明燃着灯光。
鬼墓。
那一瞬间，彭禹心中覆盖一层阴霾，倒是把刚才的疑虑抛之脑后。
“你看到了吗？那边似乎有人。”
牌坊下面，有不少人影四下走动，仿若古冢幽魂。
蓦地，悠扬悦耳的琴声从牌坊方向传来，似乎在引导二人往那边走。
“不对，有古怪。”颛阳头皮发麻，拉着彭禹打算后撤。
“等等……”彭禹掏出三只万福香引，点燃其中一支。
五彩霞光从香引上端升起，裹住彭禹颛阳二人。他们只觉神清气爽，冥冥中如有神助。
“我有一种感觉，接下来不论做什么，好像都能成功。”
“这香有点门道，竟然真能增加福运？”
二人壮了胆气，走向那座牌坊。
还没靠近，就在牌坊下面看到一位白衣女子。
下意识的，彭禹抬头看天空明月。那抚琴弄乐的女子，气质空灵清冷，好似月宫谪仙。
在女子周围，还有不少武者在四下走动。
“是活人。”颛阳突然道：“他们都是活人，小心点。”
黑灯瞎火，又在古冢周围，活人比死人更加可怕。
彭禹低声道：“用衣服过去。”
颛阳心中一动，只见彭禹亮起五彩光辉。俊美男子身上浮现孔雀幻灵，轻轻一动，彩羽振翅滑翔牌坊下方。
“姑娘以琴声相引，有何指教？”易容幻珠却有玄妙，仿佛在彭禹外面又形成一层皮囊，连声音都随之改变。
颛阳有样学样，也以彩衣飞去，落到牌坊前。
白衣女子笑道：“妾身见两位在山中行走，担心你们走错路。特用琴声相引，请两位来到这里。想来两位，也是因千年冢而来？”
“正是。”
彭禹用易容幻珠使用前世姿态，索性不再假装孩童心态，直接搬出本性。
“我二人为千年冢而来，想必诸位也是？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妾身姓倪。”
颛阳站在一侧观察牌坊。
受岁月洗礼，牌坊上方的字迹已然看不清晰，只是两侧隐约看出一些青莲花的痕迹。
颛阳猜测：这应该是为巫马将军所立的功德牌坊，彰其功业。
他走到彭禹身边，低声道：“不行。这座牌坊若是神朝所留，说明这座古冢受神朝庇护，若擅自入内，势必惊动神朝。”
白衣女子笑道：“两位放心，这并非巫马将军的功德坊。”
“不错，我们猜测是后来者担心我们落入悬崖，刻意留在此地的道标。”一位魁梧大汉扛着开山斧，笑道：”两位，要不要搭把手，大家一起下千年冢？”
彭禹左右张望，不见江陵和王太医，显然已经进入古冢。
颛阳穿过牌坊，正要往前踏步，突然心中凛然，赶忙后退。
“小心！”
这时，他听到倪姓女子的告诫：“阁下，下面是悬崖。”
彭禹敲击破瘴玉鼓，一片绿光照亮牌坊，明耀如白昼。
那一刻，颛阳看到前方的景象。
自己脚下是一处深不见底的幽渊。嶙峋怪石爬满山涧，甚至还能看到不少血肉模糊的尸体。
而千年冢，便在这幽渊深涧之中。
倪姓女子站起来：“千年冢在悬崖下方。虽然我们可以凌空而下，但山涧有怪蛇和毒瘴，稍有不慎便会身死深渊。”
“两位阁下，我们已经在准备天梯，两位要不要一起联手？”
第二十六章倪神月与赵贵妃孰美
“怎么样，要联手吗？”看着对面人多势众，颛阳走到彭禹身边。
不远处，几个武者正在砍树作梯。
“你我对下头了解不多，暂时跟他们走动一会儿。”彭禹回了一句后，对倪姓女子道：“我二人恰逢其会，过来长长见识。一会儿有劳诸位帮衬。”
看着众人搭建的木梯，青年俊朗的脸庞露出微笑：“诸位停手吧，不用这么麻烦，我带你们下去就是。”
他袖子一甩，闪亮碧光缠绕牌坊。彭禹扯着另一端跳下悬崖，宛如五彩雀鸟飞向千年古冢的入口。
“上品法宝？”倪姓女子瞧见碧光，暗暗惊奇。
那碧光不断伸展，随着彭禹行动，照亮下方深渊。
随后，她听到下方传来的鼓声。
彩雀落入山涧，清脆玲珑的玉泉山鼓声驱散毒瘴，连带山壁缝隙中的怪蛇统统震杀。
颛阳冷着脸，站在牌坊下方小心戒备。
不得不说，易容幻珠很是玄妙。他脸上的种种表情都会通过皮囊映到幻象。
“这家伙，就不怕他们杀人夺宝，直接斩断牌坊把你坑在下头？”
颛阳握紧开阳剑。
女子看到他手中的神兵，默默道：又是一件上品神兵。这两位也不是寻常人物。
她主动站出来：“阁下放心，我们这些人也是恰逢其会，过来转一转。千年古冢被前人扫荡多次，根本剩不下多少宝物。”
“至于我身边这些人……他们都是我的朋友，随我同行。”
“朋友？慕容家的四公子、百里族长的小孙子、溧阳侯府的末子……”颛阳随意点出人群中的三位：“虽然你们隐藏身份，但你们身上的真气太过明显。你们当我是傻子吗？”
“一群世家弟子来到天火关这等荒凉地界，只是恰逢其会？”
在一边砍伐树木的某位青袍男子站起来，扭头看向颛阳。
“阁下眼力不错，你是何人？又为什么来这？”
在他身上，玄白寒气缓缓升腾。《凌天九变》催动，至阴至寒的罡气促使地面凝结冰霜，一寸寸逼向颛阳。
凌天九变，我跟你家的梁子可不小呢！
颛阳冷冷一笑，正要催动神兵反击——
“住手！”倪姓女子素手一扫，浩然正气击碎冰霜，插足两人之间。
“阁下，妾身不曾说谎，我们只是恰逢其会，一群友人游山玩水正好路过。我和几位友人隐藏身份，只是不想招摇。”
“妾身姓倪，名婉茹。”
报出我的名字，想必你也该知道了吧？
但颛阳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根本不知道倪婉茹的名字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一脸茫然看着倪姓女子：“然后？”
“你连倪大家都不知道？”
牌坊下的魁梧大汉站起来：“她可是大昆三大美女之一、天镜山庄主人的弟子。”
“……”颛阳在脑子里回忆了好久，弱弱问了一句：“你老师是倪神月？”
倪婉茹面色一冷，虽然心中不满他直呼老师名讳，但还是点头：“不错，那正是家师。”
但你师傅是三大美女之一，你最初报你名字做什么？我又不认识你。
“喂——你们还要在上面等多久？”
突然，悬崖下面传来彭禹的声音。他站在千年冢的门口，对上方招呼：“我用凌天索做桥，你们速速下来。不然等毒瘴再度起来，就麻烦了。”
倪婉茹对颛阳道：“你大可放心，妾身断然不会做出有辱门楣之事。”
说完，白衣飘然落崖，顺着凌天索冲向千年古冢。
路上又有怪蛇突袭，但她衣裳间飘动浩然正气，将一切邪怪尽数镇压。
“儒门浩然气，春秋大梦琴。原来是倪后传人。”这时候，颛阳总算从大脑的角落，翻出相关情报。
紧随其后，他也跟着跳下去。
慕容征、百里程云等一一上前，顺着凌天索来到千年古冢。
彭禹正在观察山间的尸体。
那些尸体死在山里，说明没有进入千年冢。那么就有点奇怪了，这门根本没开啊。
颛阳走到彭禹身边，将刚才的消息告诉他。
三大美女？
大昆神朝这么有闲情，竟然还评选了什么美女榜吗？
“等等，倪后传人。不会是……”
“对，就是你高祖母的道统传人。”
倪后，六代神皇原配。虽非七代神皇生母，与当今神皇一系没有血缘关系。但作为嫡母，也是六皇子正经的高祖母。
“这么说，她也是后族？”
“算是吧。”
大昆十三位天后出自十大后族，倪氏传承天外儒学，乃浩然一脉。昔年倪后收一女弟子传授儒术，建立天镜山庄，庇护天下女子读书修行。倪神月一脉虽然也算倪氏，但并非血脉传承，而是师徒道统。
倪婉茹的朋友们一一从上方跳下来，当落到千年冢时，他们身上闪耀各种宝光。虽然比不上彭禹拿出来的上品法宝、神兵，但多是中品层次，也非一般武者修士可以拿出。
颛阳不屑道：“他们应该是各个世家的子弟，和倪婉茹一起出来游玩。”
“嗯，我明白。”
无非是大美女的追求者呗？然后一群世家子闲着无聊，跑到边关游山玩水，还弄了一出隐姓埋名。
不过跟着他们走，倒也安全。
当所有人下来，彭禹随手一招，凌天索回到袖子里。
“诸位，我二人势单力孤，想走在最后面。能否请诸位打头阵？”
“可以。不过我们需要有人和两位同行，避免两位误触机关。”
倪婉茹看向身边友人们，那些人谁都不乐意跟两个男人走在后头。
在大美人身边，说不得还能近水楼台呢。
最后，颛阳指向溧阳侯府的孙靖：“溧阳侯家的小公子，劳驾跟我们同行吧。”
“我？”孙靖愣了愣，下意识指向自己。
彭禹打量孙靖。这是一个尚带稚气的男孩，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
“他今年八十五岁，还差十五岁成年。”颛阳低声说了一句，招呼孙靖走过来。
大男孩认命似的，在一群人的起哄下乖乖走到二人身边。
“先说明，两位别乱来。我身上穿着家传的灵甲。你们要是偷袭我，小心被我反弹。”
“溧阳侯家的灵光玄微甲，我也是久闻大名了。”面对这群世家子，颛阳如鱼得水，各种家承密事信手捏来。
众人准备妥当，倪婉茹亲自出手用浩然正气推开千年古冢的大门。
那一刻，彭禹脸色变化，他低头看着飞扬的尘土，露出凝重之色。
“怎么了？”
“你没发现吗？这座古墓像是很久没有打开了。”
“那又如何……“颛阳一怔，目光也警惕起来。
如果这座古墓没有被打开，那么王老、江陵他们在哪？
古冢开启，里面涌出一阵尸气。
受到死亡气息的牵引，最前方两位武者仆从冒出白发，仿佛整个人苍老了几十岁。
“邪暮尸气。”没等彭禹掏出镇尸珠，倪婉茹率先祭起春秋大梦琴。
琴声再起，碧蓝波光从仙琴荡开，那两位武者立时恢复过来，向倪婉茹道谢。
“诸位小心，这尸气乃神通大能寿元耗尽时，怨气混杂尸气而成，能吞噬我们的生命力。大家催动罡气护身，不要沾染尸气。”
一边说，她一边催动仙琴，把墓内尸气净化。
“不愧是天镜山人的弟子。她的琴道造诣已入化境。”孙靖听着琴声，赞叹道：“比起道胎散仙也不逊色了。”
颛阳对孙靖这等模样很是不满，冷冷刺道：“溧阳侯最不喜欢这等琴曲小道。你跟儒门弟子走得近，你家里人知道吗？”
孙靖面色一突，露出几分后怕。
“阁下知道我家？你……你不会是我家的什么亲戚吧？”
颛阳没搭理他，护着彭禹小心前行。
“等等。阁下，你连我的护身灵甲都知道，肯定是我家的人。打个商量，回头出去别告诉我爹，我跟倪大家一起出行。”
“我出门时告诉他老人家，我来天火关找颛雷学武的。对了，颛雷你知道吧。云阳侯家的二公子，我铁哥们。”
呵呵……
你放心，回头我肯定让世叔揍死你。
溧阳侯，也是云阳侯府一派的君侯。这一派的首领就是当代云阳侯。
颛阳跟孙靖有过几次照面，但看着眼前的消瘦男子，孙靖怎么也不能跟那个英气不凡，尾巴翘天上的颛阳小弟联系到一起。
前面，慕容征等人围着倪婉茹，好似绕着鲜花飞舞的蜜蜂，各种吹捧话大甩卖。
“倪大家琴道修为超绝，令师当年也不过如此吧？”
“下一次再评什么大昆美人，倪大家必定榜上有名，甚至可以跟天镜上人并尊。”
“妾身岂敢和老师相提并论。我大昆三位美人风华绝代，妾身此生能学得她们一二神韵足以。”
“倪大家，眼下不就有机会？赵娘娘病逝，三大美人缺位，你若能上榜和天镜上人并列，也是天镜山庄的荣耀。”
颛阳听到这，心道不好，赶紧去看彭禹的表情。
彭禹打量周围墙壁，若有所思。
他没听到？就在颛阳稍微松口气时，彭禹冷不丁问：“三大美人中，贵妃娘娘和倪神月，谁更美？”
“当然是贵——”颛阳赶紧闭口，看向彭禹。
旁边孙靖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道：“当然是贵妃娘娘。”
一时间，前面冷场。
慕容征等人说不下去了。
当着徒弟的面，说她师父不如一个死人，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第二十七章失踪的乾四戒（加更，最后一天啦，大家好好过年）
慕容征皱着眉头，沉声道：“阁下，我大昆三大美女各有千秋，不可一概而论。”
“哦？是吗？”彭禹一副慵懒随意的姿态，轻笑着：“我虽然没见过三位美人。但想来大家评比的要求，无非气质、品行、修为、容貌。”
“师徒之间有道统传承，气质相似。既然三大美人各有千秋，把两朵相似的花摆在一起，岂非高下立判？”
“珠玉在前，反衬出自己就是一块瓦砾破石，不觉得丢人吗？”
倪婉茹再难保持平常心，冷冷盯着最后面的彭禹。
这么好看的脸，可惜长了一张嘴。
“臭小子，你说什么！”
一位武者破口大骂：“倪大家，也是你能随意点评的？”
说话间，他从前面扑向彭禹。
哎，你们非要在人家儿子跟前提什么三大美人，这不是找骂吗？
颛阳心下一叹，右手随意一招“灵云破晓”挡下攻击。
彭禹站在原地，那对桃花眼慢悠悠扫了一眼，默默散去浑天罡气。
颛阳：“虽然我这同伴说话不中听，但大家心里应该清楚。三大美人不就是道儒两家硬塞过来。不，是某些人嫌弃贵妃名声大，故意推出来分风头的。”
见同伴失利，另一位武者也动手了。
这是一位天罡武者，他催动神罡，身后浮现一轮红日笼罩颛阳。
颛阳不慌不忙，开阳剑亦催动阳罡火力，一招“九天凌云”破碎红日，顺带将那个武者踹飞。
论武道天赋，他还从来没输过。
“等等……你们别打了。大家来探险的，你们打什么！”孙靖在旁劝说，可颛阳已经冲向慕容征。
“你们说什么三大美女，是不是还有什么‘神妃优于美貌，倪师优于才艺，清仙优于气质’的说法？说到底，不就是那两位不敢跟神妃比美？”
慕容征催动《凌天九变》，寒气在双手凝聚，犹如两条飞舞的冰龙扑过去。
“龙？有意思，试试这个。”
颛阳反手一掌，掌心吞吐赤光刺穿冰龙。
“屠龙魔光？”彭禹霍然色变。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陡然正经起来，闪烁精光：这家伙的天赋太强了吧？
倪婉茹也看到这一掌，目光凝重：“屠龙魔光？你修炼《屠龙戮神诀》？袁一凌是你什么人？”
是了，袁一凌是神妃娘娘的追求者。我们在这边随意点评三大美人，袁一凌的人要是听到，岂能不发作？
“不熟。”颛阳默默退到彭禹身边。
彭禹看着他，对天武真体的评价又提升一个档次。
武道最强真体，果然盛名不虚。
颛阳偷偷瞥了一眼彭禹，见他一脸平静，害怕他还在恼怒这件事，跟这群人冲突。于是小心翼翼顺毛，绞尽脑汁夸赞贵妃娘娘。
“当年哪有什么三大美人，我大昆第一美人不就是紫宸赵氏的天女神妃？”
“那可是大昆第一美人，名冠八百世界。如今所谓的三大美人放到那些附属世界，看看人家承认吗？”
“造化仙宗李清媗，儒琴圣者倪大家，这两位不就是几十年前，贵妃娘娘刚入宫时才突然冒出来的？”
说白了，什么三大美女。那就是天后嫌弃贵妃强势，故意推出三大美女的名号，想要跟贵妃打擂台。
天后甚至还偷偷派人去民间举办投票，想要让三大美女间分出一个高下，落掉赵贵妃的脸面。
结果神皇知道，跑去龙宫将龙后的颔下珠抢走，又亲手杀了三千蚌女挖出内丹明珠，为神妃打造一顶珠冠。
那顶珠冠论珍贵程度，论用心程度，远胜天后的金冠。号称一顶珠冠照耀八百世界，夜明如昼。
神皇以此珠冠为宝，充当打投的礼物为神妃拉票。
神皇亲自下场，那场投票自然无疾而终。但根据小道消息，那场投票的检票结果，是神妃三倍杀倪神月和李清媗的和票。
大昆第一美人，当之无愧。
事后，贵妃娘娘嫌弃珠冠血腥太重，根本不乐意戴。于是神皇将珠冠化作星辰，挂在九天之上，彰显自己对神妃的爱意。
整件事下来，神皇和赵贵妃狠狠秀了一把恩爱，狂撒狗粮。气得天后大病不出，此后再不跟贵妃针锋相对。
颛阳入宫前，母亲专门给他讲过赵贵妃母子的事迹，所以他对这些事门清。
他把赵贵妃狠狠夸了一顿，彭禹眉宇间徐徐舒缓。
本来嘛，他对什么三大美女的说法没兴趣。用一个简单易懂的说法，不就是倪神月和李清媗捆绑赵贵妃抬咖位？
但到底自己占据六皇子的身体，人家数落六皇子母妃，他怎么可能不表态
“好了好了，都是过去的事了。”孙靖赶紧出来打圆场：“眼下神妃已葬五华，只能说一声红颜薄命吧。”
彭禹瞄了他一眼，含情桃花眼缓缓扫去，孙靖吓得退后几步。
突然，他轻笑出声：“没错，都是过去的事，大家说说笑笑也就过去了。”
众人顺台阶下，不再提及所谓的美女话题，而是专注探索千年古冢。
正如倪婉茹所言，千年古冢的各种禁法机关都被前人破解的差不多。纵有一二疏漏，根本不用彭禹二人出手，倪婉茹一行人便解决。
前面琴声荡漾，一处处机关被倪婉茹摧毁。
慕容征靠近她：“我看他二人来路有些不对。他们知道的事，未免太多了些。”
“应该和我们一般，乔装易容而来。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贵子。但不出意外，和紫宸赵氏有关。再不然就是屠龙军团的人。不过……他们并不知道我们的目的，让他们在这里走走转转，回头打发离去即可。”
慕容征点头，继续在前头引路。
不多时，众人来到最中央的万寿阁。
千年冢与其说是古墓，倒不如说是巫马将军生前闭关的地方。他死后居所封闭，充斥尸气，故被外人称作“死冢”。
万寿阁是千年冢核心地带，也是巫马将军的真正住所。
看到两侧积灰，彭禹和颛阳交换眼神。
王老他们果然没有进来。还有天火关的武者，他们闯入千年冢，难道来的不是这里？
“万寿阁？”慕容征笑了：“这老将军倒是豪情，竟然想要活一万年？”
倪婉茹望着牌匾，再看楼阁两侧的积灰。那里本该生长仙树琼花。可在岁月洗礼下，已经化为堆积的木屑。
“若是上古年间，神通高手的的确确能活一万年。巫马将军的万寿之言，倒也不需。只可惜……”
这已经不是上古。
上古一夜惊变，不仅各大仙门高手统统失踪，山河浩土随之破碎。最让人惊恐的，是寿元的削减。
原本能活十万年，甚至更加久远的仙家。寿岁在几百年间消耗一空。
长生路绝。
这才是为什么，注重杀伐的天武神道能真正崛起。因为仙道再不得长生，在恶劣的环境下，他们只能依仗武道自保。
倪婉茹道：“巫马将军是灵皇时期的老将，曾活到七代景皇时期。那个时代盛行搜寻上古仙道遗迹。你们看……这座万寿阁的格局陈列，是上古九玄宗的九宫基盘。还有旁边那对铜鹤——”
众人看向左侧高台，上面有一对展翅仙鹤状的铜器，高一丈，里面闪烁水光。
“这是承露飞鹤柱，上古炼气士收集甘露的器具。想必是巫马将军从哪座仙家遗迹找到的吧？”
众人走过去，看到露台仙鹤嘴衔灵芝，灵芝状的玉盘中还有一点积攒的甘露。
慕容征看了一眼众人：“倪大家，你来收去吧。”
倪婉茹看向彭禹二人，彭禹二人显然对这劳什子甘露没兴趣。
这玩意，天宫多着呢。而且品质比这浸泡尸气的甘露好多了。
他俩在附近转悠，翻查巫马将军的事迹。但万寿阁周边，有关将军的记录并不多，甚至找不到有用的东西。
慕容征故意大声道：“几百年来，千年冢被一批又一批人探索，机关陷阱早就没了。”
“倪大家，咱们在这边看看，祭拜一下老前辈，就离去吧。”
倪婉茹扫了一眼彭禹二人，点头称好。
慕容征上前推开万寿阁大门，映入眼帘，是一具骷髅。
“啊——”
慕容征吓得连忙后退。
大门缓缓推开，其他人聚在一起，打量那具骷髅。
骷髅坐在万寿阁第一层正位，身后是浑然一体的白玉壁。
彭禹喃喃道：“枯骨倚玉墙，百岁而不朽。左手带黑戒，右膝放黄剑。”
颛阳听到他低语，扭头：“你在说什么？”
“不，没什么。”
这是六皇子写在日记中的线索。
乾坤戒，就在枯骨的左手。
但彭禹看向万寿阁内的枯骨，脸上笑容渐渐消失。
骷髅身上的血肉彻底消失，露出淡金色的骨骼，显然生前武道修为极高。他倚着玉墙，右膝摆放一口神兵，但是他的左手——
只有四根手指。
他没有无名指，同样也没有戒指。
怎么可能！
为什么没有？
“按照六皇子的线索，当初是有戒指的。”
莫非，这戒指被人拿走了？
彭禹想到了什么，扬声问倪婉茹：“倪姑娘，你们说这里名叫千年冢。但巫马将军到底死了多久？有一千年吗？”
倪婉茹脸色一顿，慕容征脸上浮现杀机。
颛阳缓缓道：“景皇二百年，他大致死在那个时期，也就是昆吾历两千七百年。而现在是昆吾历三千五百年。巫马将军的这座墓，最多有八百年。”
倪婉茹目光闪烁：“这个‘千年’，或许是寄托老将军的长生之念。”
“老将军活了七百岁，最终逃不过生死大劫。后人感叹他命运悲苦，将此地称作千年冢也无不可。”
“那叫万寿墓不更好？这上头就写着呢？”彭禹慢悠悠道：“诸位，你们目的真是这里吗？是不是在这座古冢外，还有一座真正的千年古墓？”
或许，戒指在那里？
“还有，我们在外头遇见的牌坊，真是路标？还是真正千年冢的引路牌坊？”
突然，慕容征行动了！
颛阳小心戒备，甚至瞪了一眼孙靖。
但慕容征的目的并非他，而是那尊骷髅。
他沉声大喝：“不对劲，大家小心。这骷髅有问题。”
咔嚓——咔嚓——
骷髅下垂的头骨缓缓抬起，双目眼眶内冒出幽幽鬼火，缓缓看向在场众人。
“死！”
第二十八章长生之恨（除夕快乐）
青色空间，下方是密密麻麻的青莲，上方是层层不绝的青云。一道道剑气从青云、青莲喷吐，无差别攻击这片空间内的一切生灵。
王简气喘吁吁扛着江陵，既要躲避天空的剑雨，也要防备下方的剑莲。
“王太医，要不您放我下来。我伤势严重，怕是不行了。出去后，帮我护送三公子去天火关。”
江陵身上有好几个血窟窿，正不断往外流血。尤其是一股不朽剑罡，已经把他的本命神罡镇压。
“屁！在老头子手里，还没有救不回来的人！”
六皇子那个死人都能拉回来，更别说你。
王老又往江陵嘴里塞了几枚丹药：“老实养伤，闭上嘴。”
他观察下方青莲剑域，小心翼翼绕道。
嗖的一声，一朵青莲绽放，煌煌剑气扑向王老。
他当即甩出火红色丹丸，
嘭——
丹丸在半空与剑气相抵，同时爆炸。
正如彭禹猜测：王老和江陵寻找千年冢，没有进入巫马将军墓，而是在悬崖牌坊的引导下，进入另一座千年古冢。
进来之后，两人吓了一跳。
这根本不是什么神通高手的墓，而是一位剑圣之墓。在这里，有剑圣遗留的青莲剑域。不止王老二人，赵偏将、天火关各路高手以及龙四公主都在。
“如今找不到来时的入口。想要出去，必须前往剑域核心的墓室。”
但刚才他二人和赵将军等联手闯入主墓区，发现墓室密匙被人取走，主墓室彻底锁死，根本打不开。
“再不然，只能强行打碎这座剑域。”
可打碎剑圣的领域，王老根本不敢奢望。
圣之一字，大道列圣。
不论是道圣也好，武圣也罢，只要沾上一个“圣”字，断然不是凡胎可比。
“青莲剑圣的剑冢。相传他是天外来客，落入大昆天宫和灵皇结交。”】
青莲剑道，可是灵皇都赞誉有加，称赞当世第一剑圣。
“他的剑冢竟然留在这里？”王老心中升起绝望。
想要强闯这座剑冢，怕是要战神殿的几位武圣联手吧？
就在这时，他看到天空出现一丝黄光。
“难道……”
他扛着江陵，试着往天空飞。
避让一道道剑气，最终来到黄光面前。
那是一块玉璧，如同嵌入青空的塞子，与四周格格不入。
通过玉璧，他看到金骷髅和几位武者交手。
“慕容家的凌天九变？那姑娘是倪婉茹吧？他们怎么在这？等下——”王老灵机一动，恍然大悟：“巫马将军墓！那座墓里有人。”
是了。巫马将军为什么要把自己的闭关地留在天火关这等边陲地带？因为他要在这里研究，他在探索更下方的青莲剑冢。
“所以，这座剑域跟将军墓是连着的？”王老眼睛一亮：“只要打通这块封印，我们可以进入将军墓逃走？
……
万寿阁，骷髅一爪捏碎玄冰寒气，慕容征倒飞出去。
然后它冲向倪婉茹，和生者们大打出手。
可令人诧异的是，骷髅从始至终没有靠近彭禹。
站在旁边的颛阳都跟骷髅过了三招，孙靖用护身灵铠挡了一次攻击。唯独彭禹，骷髅连碰都不碰，一直避让那个方向。
孙靖见状，躲在彭禹身后。
“兄……兄台，你有什么法子，赶紧拿出来。这……这骷髅应该是巫马将军的骸骨，咱们早点送他安息。“
咯咯……
骷髅听到他的话，扭头看向孙靖，吓得大男孩把剩下的话憋回去。
但看到彭禹，骷髅有所迟疑，仍不敢靠近。
战场中，倪婉茹演奏仙琴，以浩然正气形成一朵朵白云牵制骷髅。颛阳、慕容征、百里程云等纷纷出手，烈火神罡、冰霜玄罡、灵风天罡不断削弱骷髅自身的护体金罡。
孙靖：“不妙，这家伙作为神通高手的尸骨，天然携带四重境的神罡。而且他的肉身怕是能媲美上品神兵的强度。”
至少颛阳用开阳剑砍上去，只能留下一道浅浅白痕。
彭禹看了他一眼：“你也是世家公子，怎么这么害怕？你家传武学呢？上去帮忙啊。”
“我？我不行。”孙靖立刻摇头：“我修行杂术，从小不被父亲所喜。我的武道修为还处于‘培元养气’的层次。”
这么废？
六皇子和颛阳这俩十二岁孩子，都处于第二境。
彭禹摇摇头，冲颛阳喊：“要帮忙吗？”
“不用，别过来。”颛阳一招三阳开泰，催动火罡拟化一座剑阵——吕言的纯阳剑阵。
剑气嗖嗖射出剑罡，逼迫骷髅暂时后退。
琴潮涌动，浩然正气刷掉最外一层护体金罡。
其他几人联手施展神兵，将骷髅左侧肋骨打断。
嗡——嗡——
骷髅有一瞬间的停止，下一刻爆发强烈、刺耳的鸣声。
“大家小心，它在通过震动骨骼攻击我们的精神。”倪婉茹脸上发白，魔音灌耳，整个人差点软在地上。
颛阳主动封闭听觉，但鸣音仍不断传来，震得五脏六腑生疼。
“噗——”慕容征体内器官被骨鸣震碎，狂喷好几口鲜血。
“这个声音不是通过耳朵，而是通过骨振！”颛阳脸色大变：“快撤，先离开万寿阁。”
“不必。”五色光辉亮起，雀鸟照亮楼阁，绚烂彩云飘向骷髅……
一瞬间，骨鸣消失，骷髅停止活动。
彭禹收回手，从骷髅身边推开。
倪婉茹喘口气，看向金骷髅。在他胸腔部位，多出一枚奇怪的黄色宝珠。
“镇尸珠”
看向彭禹，这位年轻男子脸色有点发白。
彭禹退到颛阳身边，默默调息。
果然，想要撕开神通武者的护体神罡，还是太麻烦了。前有龙四，现有骷髅，我的浑天罡气都不能一击得手。
在骷髅活动的第一时间，彭禹偷偷用摘心之术将镇尸珠送入骷髅胸腔。但因为罡气护体，他几次尝试都失败了。
直到众人撕开护体神罡，他才将镇尸珠塞进去。
“你们小心点，如果我的珠子离开，它会继续活动。”彭禹一边说，一边检查附近。
王老在玉墙另一端，看着彭禹缓缓靠近，露出激动之色。
快，再近点。帮我打碎这片玉墙。
他眼巴巴盯着这位陌生男子，然而彭禹的注意很快被地面吸引。
“你们都闪开。”彭禹左手一催，浑天罡气掀开地上的灰尘。
满天尘土飞扬，倪婉茹掏出避尘扇，将所有灰尘扫去。
“阁下，你要找什么？”
“你自己看地上。”
万寿阁的一层地板，密密麻麻刻着小字。
倪婉茹低头，那一瞬间脑子轰然炸开，无数声音蜂鸣而动。
“余出自巫马氏，世代忠于昆吾神皇。至今寿岁七百，大限将至……”
“只恨上古长生绝，我辈寿元削减。”
“恨——我恨——”
“若再有百年，我必可证道长生。”
“我不想死啊！”
“神皇陛下，我想活……”
“不甘，我不甘。我一生忠于神皇，只是最后一刻违背神皇禁令，盗取青莲秘宝，为什么还是不能长生？”
“如果再给我一百年，我必可以研究上古乾坤仙术，找到延续寿命的方法。”
“不想死，不想死。如果当初修炼仙道就好了。”
“啊。早知道那个魔道修士就不杀了。就算摘心炼血，我也想活下去啊。”
“大将军王该死，断陛下和我们的长生之路。大将军王是叛徒，高阳王就该灭族！”
地板上的字迹凌乱，是巫马灵风死前最后一刻，得知大限将至所留。
那死前的执念附着字迹，充斥倪婉茹的灵台。甚至她看到一个披肩散发的白发老人癫狂着用手指在地板写字。
她咬牙催动浩然心法，勉强维系一灵不昧。
女子挣扎着伸向仙琴，用力拨动一根琴弦。
铮——
琴声轰向灵台，将脑中执念扫灭。
她不断喘着气，看向四周。
其他人在看到地上字迹时，也被巫马将军的死前执念控制。一个个表情癫狂，甚至有人开始掐自己脖子。
倪婉茹再度伸手拨动琴弦。但她此刻法力耗尽，根本拨不动。
“醒了？”
突然，她听到耳畔的男声，扭头望去。彭禹正用一双桃花眼望着她。
看到对方的眼睛，她心中一荡，但下一刻反应过来：“你竟然没事？”
“没事。”可能是万福香引的关系，也可能是自己身上携带的法宝太多，更可能是乾坤戒或者龙皇珠庇护。总之彭禹没问题。
他读了地上的字迹后，就看到一群人陷入幻境，神情癫狂。
“姑娘，你是第一个醒过来的。”
“现在只有你我，你看能不能……”
“不行，咱们不熟……”倪婉茹看到彭禹的脸，脸色有点红：“至少应该等我们认识一段时间，才能进行下一步。”
彭禹哽了一下，轻轻咳嗽，又把话继续顺下来：“能不能请姑娘弹琴，把其他人都唤醒？我怕事情有变。”
第二十九章执念（祝大家新的一年，牛运亨通，万事如意！）
弹琴？
倪婉茹愣了一下，看到彭禹平静的脸庞，连连点头：“对对……应该唤醒他们。但妾身现在已经没有灵力。”
彭禹蹲下来，观察她的琴。
春秋大梦琴，色呈五彩，作凤尾状。五弦对应儒门仁、义、礼、智、信，乃传承千年的上品宝琴。
“你的琴，只能用儒门心法催动？”
“仙道真元或许也可。”倪婉茹看了一眼旁边。那个蜡黄脸的消瘦男子正闭着双目，抗衡执念。
“阁下放心，妾身恢复灵力，就帮你同伴苏醒。”
“没那么麻烦。”彭禹伸手拨动琴弦，回忆自己曾经学习的琴谱。
轰——
没等彭禹动手，颛阳身上爆出一阵罡气，强行从执念挣脱。
他阴沉看着骷髅，几次想要动手报复，但都忍住了。
彭禹喜道：“你醒了？”
“一老狗的执念罢了。”颛阳压下杀意，收起开阳剑：“区区执念也能困我？”
倪婉茹看着他二人，心中忐忑不安。
自己人都陷入执念幻境，且自己灵力耗尽。而对方有两个人，还都能战斗。
如果……如果他们对我有什么不好的念头……
倪婉茹想到自己的容貌，心中担忧起来。
她默默捏着袖口的匕首：如果他们想要轻薄我，我就直接自杀。
颛阳走过来，望了一眼倪婉茹：“现在怎么做？”
“现在？”彭禹冲倪婉茹笑了笑：“姑娘，抱歉了。”
别，别靠近我！
倪婉茹心中狂喊，但看向彭禹的笑容，尤其是那对含情脉脉的桃花眼，莫名闪过一个念头。
或许被他轻薄也不亏？当然，前提是另一个人不能靠近。两个人一起什么的，绝对不能接受！
倪婉茹脑中闪过各种小黄本的内容，越发害怕。
希望他技术好一点，不要太疼……
……
彭禹低头研究春秋大梦琴，注入一缕乾坤真气。
叮——
琴弦震动，灵音乍起。
“有门。”彭禹鼓捣一番，宛如高山流水的琴声悠扬响起，充斥死亡执念的万寿阁好似被一汪山泉洗涤，死念消失得干干净净。
倪婉茹席地而坐，看着彭禹专注抚琴的侧脸，一时间痴痴望着他。
待琴声结束，慕容征等人苏醒。看到彭禹和倪婉茹靠得那么近，二话不说甩出玄罡：“闪开！”
颛阳随手一道剑气斩碎玄罡，冷声道：“你们慕容家，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
彭禹站起来，将仙琴还给倪婉茹。
倪婉茹有些失望，埋怨地看了一眼慕容征。
同样是帅哥，在一百分的帅哥面前，九十分的帅哥顿时不香了。
压下心中的杂念，倪婉茹继续保持圣女模样，细声细气说：“慕容。没事，这位公子是为救人，才靠妾身这么近。”
可惜了，刚才应该多贴贴。
“敢问公子如何称呼？大家患难一场，公子还没表露身份。”
从阁下到公子，旁边容貌七十分的颛阳易容版，被倪婉茹彻底忽略。
“我叫萧雨，他叫萧云。”彭禹随手把萧家姐妹的名字拿来借用：“我二人来自巫山郡。”
巫山郡萧氏！
倪婉茹脑中闪过念头。
慕容征想到彭禹二人的孔雀幻灵，自发联想到玄鸟一族。
十大后族的玄鸟萧氏？
一群世家子表情严肃，重新对彭禹道谢，他们清楚玄鸟一族的底蕴，得罪不起。
倪婉茹掏出玉令递给彭禹：“这是天镜山庄的信令。如公子有闲，不妨来天镜山庄做客。”
看着莫名热情的倪婉茹，颛阳一脸奇怪看向彭禹。
彭禹对女孩子的热情倒是习以为常，含笑收下信令。
然后，他继续观察地上的字迹。
慕容征等人不敢再看，小心翼翼避开地上的字迹，在附近搜查。
几个人轮流走过玉墙，王老在对面呐喊，然而无人听见。
众人转了转，一个个从玉墙边上离开。
“你们这些人行不行啊。这玉墙有问题，你们就没察觉？”
王老尝试从这一边打穿玉墙。但这座玉墙十分坚固，根本打不坏。
下方，一片青莲爆炸，海龙硬扛着剑气攻击冲过来。
看到纠缠黑雾的海龙，王老打起精神：“阁下，就算你俯身孽龙，也休想从这座剑域离开。此刻，大家不如联手。”
黑雾蠢蠢欲动，盯着玉墙看了看，假借龙四之口：“去把天火关那些人找来，你们联手打穿玉墙。”
……
万寿阁内，众人转悠一阵，颛阳催促彭禹离开。
彭禹：“你觉不觉得，这位前辈的执念有点太重？死后八百年，一位神通高手的执念能留存这么久？”
神通武者，在天罡境界更上一层，将精神与神罡结合，达到天人合一，凌驾天地万象之上。
神通高手死后，精神烙印强留世间，需要几十年或者更久时间才能消去。但是八百年，未免太不正常。
“因为是长生执念？”颛阳抱着剑：“生死之间有大恐怖，长生是无数修行者梦寐以求的目标。在这道关卡疯魔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你那些神皇祖宗，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是执念深重之辈？再英明的神皇，晚年也会干出一些糟心事。
倪婉茹也道：“一般而言，武圣死后精神成灵，能以灵神姿态驻世。但神通武者的精神尚未与道相合，几十年就会消散。可凡事都有例外。”
“妾身记得二代神皇时，有位神通武将被神皇贬斥。他死后怨气不灭，屡次骚扰边陲。后来得三代神皇恩典，将其执念封神，镇守玄风关。”
孙靖走过来，主动攀谈：“我在家看书，知晓许多前辈的往事。有些大贤名将在生命迟暮时，会干出一件件匪夷所思，甚至让人厌憎的恐怖事情。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活下去。”
“如果巫马前辈因生死之关遗留执念，很正常。”
几人轮番解说，让彭禹放下疑虑。
所以，是我多心了？
彭禹看向骷髅，莫非真是他执念深重，而不是因为乾坤戒或者那把剑的缘故？
目光落向黄剑，这把黄剑扔在角落，无人问津。
“就算不能保护执念，但神兵八百年而不毁，想必也是上品神兵。正好，我需要一把神剑防身。”
但众人视线下，他不方便直接动手。
于是，彭禹对倪婉茹道：“姑娘能否将地板上的字迹掩埋？若没猜错，之所以地面布满尘土，恐怕不单单是岁月流逝。”
“你是说，前面几批人察觉字迹的问题，刻意用尘土掩埋，以保护后来者？”
“不错。刚才我掀开灰尘，才让诸位中招，还请诸位见谅。”
“不会不会。公子宅心仁厚，我帮你将尘土掩上就是。”
倪婉茹挥扇招来白灰，将地面重新合上。
趁尘土飞扬，彭禹悄然施展乾坤仙术，将黄剑收入戒指里。
“萧公子，你问我们这一行来意。其实我们是为这座古冢下面的另一座古迹。”
“姑娘不必说了。”彭禹打断她的话：“我和弟弟只是过来转一转，没有其他想法。你们自便，我们离开。”
谁是你弟弟啊。
但看到彭禹的招呼，颛阳走过去，两人打算往外走。
“公子等等，你真不好奇？这座谷中下面连接着一位剑圣的……”
“不感兴趣，你们自便。”
不是乾坤戒，彭禹一丁点想法都没有。如果他想要学剑法，直接从昆吾天宫拿就是。天底下，有什么传承比得上神皇亲传？
而且，彭禹隐约有种预感，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颛阳同样如此，他二人利用万福香引加持福运，冥冥中有所预感，直接离开万寿阁。
轰隆——
身后万寿阁倒塌，无数玉屑飞溅，好几道身影前后冲出来。
王老！
看到王老扛着江陵，彭禹、颛阳同时一惊。
在王老身边，还有几个身披铠甲的武将。
“快撤！”王老大吼：“此地凶险，不宜久留。”
也不管外头这些人明不明白，他自己直接冲出古冢。
彭禹颛阳不假思索，紧跟王老离开。
身后，凄厉的龙吟响起，巨量龙血将万寿阁彻底冲垮。
倪婉茹等人惊慌失措，下意识跟着玉墙逃出来的人一起跑路。
在他们后面，黑雾控制海龙重新堵住缺口，将剑域封印在下面，然后缓缓飘离龙体。
“啊——”龙四恢复意识，察觉背后一道道剑气摧毁龙身，挣扎着冲黑雾求救。
“区区一个废物，救你？眼下你还能支付什么代价？”黑雾缓缓飘到骷髅边上：“就用你堵住青莲剑域，让我们顺利脱身吧。”
“为什么，为什么你选择帮他们脱身？”
刚才众人合力打穿玉墙，明明黑雾可以将王老等人留在这边，只带自己脱困。可他偏偏选择用自己的海龙之体堵住通道，让其他人逃命。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是人死之后的执念幻化，号长生鬼帝。我生前也是人，我对龙族同样不喜。”
“你觉得，我会帮你顺利逃出天火关？”
“小泥鳅，打从一开始你就是我选择的祭品，其目的……”黑雾化作人形，一位披着黑色斗篷的怪人。
他手一招，龙四公主的精血一点点从身体剥离，飞向倒在地上的骷髅。
鬼帝口中念诵诡异咒语，骷髅体内的镇尸珠滴溜溜脱离，眼眶再度冒出幽幽灵火。
骷髅坐起来，缓缓看向鬼帝。上下颚张合，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还没恢复灵智？”鬼帝冲着海龙随手一捞，手中凭空多出一颗跳动的龙心，然后塞入骷髅胸腔。
手法和彭禹几乎一模一样。
嘭咚——嘭咚——
龙心伸出一根根血管，骷髅逐渐生长全新的血肉。
活过来了！
巫马灵风意识恢复，感受到自己的身体重新流淌血液。
“别高兴太早，你只是活死人，勉强算是半个鬼族。”
鬼帝叹息：“你生前太废物，要是有武圣级的魂魄，就能如我一般化作鬼神。”
巫马灵风站起来：“你是谁？不，是哪位武圣的执念？”
神通境的武者在死前如果执念强大，可以强行驻留于世。巫马自身的执念，就依附在自己的骨骼，形成一幅魂骨。
但如这位一般，以执念化作鬼怪在人间行走。至少是武圣级，而且是武圣中的最强者。
“或许，他的执念强度已经能历代神皇了？”
巫马知道，神皇死后执念不灭，凭借神朝国运之力沉眠帝陵，以求再活一世。
在鬼帝身上，巫马隐隐约约联想到历代神皇。
“我是谁？”鬼帝笑了，那一刻他体内喷涌无数道执念，滚滚黑雾中浮现一道又一道执念。
从初代神皇时期，无数武圣、真仙挣扎的不甘、懊悔、怨恨，无数道长生执念汇聚成洪流，构成万鬼王座。
而在王座之上，巫马灵风看到这尊鬼帝的真容。那是一位身穿皇袍，头戴冠冕的鬼神。
鬼神看向巫马灵风，他心神震动，不由自主跪下。
“我叫长生，开辟鬼道之人。你们所有人的执念成就了我，也终将助我重立天道，再辟长生之路。”
“至于生前的名字，已是过往云烟。以后，你称呼我‘长生陛下’即可。”
巫马灵风凝视这尊由无数强者执念汇聚的鬼帝，神情很是复杂。
“现在，赶紧把这小龙吃了。用她修补你的元气，至少能让你恢复生前三分战力。”
第三十章乾四戒
彭禹、颛阳跟着王老一路狂奔。
当离开古冢后，王老将江陵放下检查伤势。
颛阳本想上前探望，可彭禹拉着他，施展五彩雀衣的飞天之能，急匆匆往山下跑。
“笨，咱俩目前什么样子？现在过去暴露身份，王老还不骂死你我？”
是啊，自己二人不应该过来的。
“赶紧回仙舫，钻被窝睡觉。”
“可……江陵……他……”
“安心，江陵没事。既然能活着出来，王老肯定能救他。”
两人马不停蹄回到仙舫，见萧暮妘还在歇息，他俩解开易容幻珠，钻回房间睡觉。
过了半个时辰，王老带江陵回到仙舫，同时还有一位红甲武将跟过来。
彭禹装作刚刚睡醒，穿着睡袍走出，迷糊糊揉着眼睛：“咦，你们回来——哎呀，江陵大叔怎么受这么重的伤？”
他一脸惊讶，赶紧去喊颛阳。
颛阳一脸凝重，他演技比彭禹差多了，满心牵挂江陵，直接走到王老身边查看江陵的伤势。可有彭禹前面的话打底，王老倒也没怀疑，只感叹他们主仆情深。
“这位将军，你是？”彭禹目光落在红甲武将身上。
看到彭禹，他激动不已：“果然和三小姐小时候一模一样。”
他跪下：“末将赵宣拜见殿下。”
跟赵贵妃一模一样？别闹，我是男的，好吗。
彭禹一脸不乐意，赵宣也知自己说错话，干笑道：“殿下眼眉、下巴，跟三小姐一模一样。至于脸型，倒是更随神皇，先天带着几分英武不凡？”
察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彭禹让他先起来。等萧暮妘走过来时，彭禹冲女子甜甜一笑：“暮妘姐姐，能不能帮我们沏壶茶？”
萧暮妘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主动退下。帮他们合上门，转身离开：这么看，彭禹小弟果然是赵家人？听闻赵家家主宠妾灭妻，后宅不宁，想来他父亲对他不好吧？
女子离开后，彭禹脸上笑容歇止，对三人道：“说吧，怎么回事？王老，让你去找人，怎么弄了这一出？大叔怎么受伤的？”
“还是我来说吧。”赵宣看到自家追随的小主子，主动巴结：“末将和几位同僚本在朱楼区喝酒，察觉千年冢出世，一群人过来查看。”
“后来发觉，巫马老将军的古冢下方，还有另一座神秘洞府。这时，有位同僚想起。当年巫马将军之所以来此修行，是寻找一位剑圣的洞府。于是施展地遁之术，钻入剑圣洞府。”
“剑圣？”
“青莲剑圣，天外降临者。”
你们这个世界的天外降临者有点多吧？上古时期的玄鸟萧氏，近一点的天外儒门，还有青莲剑圣……这世界都快成筛子了。
似乎怕六皇子不清楚，赵宣解释说：“青莲剑圣降临后落入天宫，和灵皇陛下交好。而巫马将军是灵皇部下，想来也是认识的。他寻找青莲剑圣洞府，或许是为青莲剑圣从上古遗迹中得到的长生秘宝。”
“我们在探索青莲洞府时，碰到王太医和江老弟。后来剑域激活，我们差点死在里头。多亏王太医医术高明，救了不少人。”
王太医曾经也在天火关随行行医，对此地情况有些了解，补充说：“我们二人从青莲剑坊进去的。将军墓上方悬崖有一座牌坊，当年老夫就觉奇怪。这次过去检查，发觉那是一件剑道灵宝，青莲仙府的入口。”
“我二人通过剑坊进入青莲府，江陵被剑气所伤。后来察觉不妙，我们赶紧从将军墓出来。幸好巫马将军将两座洞府打通，有一条隐秘通道。”
想到自己等人脱困，王老暗暗庆幸。同时也怀疑那黑雾的来历。
在最后关头，黑雾明明可以动手拖住他们，自己逃走。为什么主动堵住通道？
“青莲府……”彭禹突然想到巫马将军手中的黄剑。或许那把剑和青莲府有关？
不过他对青莲洞府着实没什么想法。没有乾四戒的古冢洞府，对他没有半点吸引力。
“此事作罢，还是说正事吧。”他拿捏六皇子架子，扬起下巴，鼻孔朝天：“赵宣，孤派人寻你，是为云阳侯二公子的下落。如果关乎军事机密也就罢了，如果不怎么紧要，说出来让颛老三宽宽心。”
“也没什么。就是我们得到消息，北边的妖皇得到一枚九天雷煌果，想要助南离妖圣疗伤。”
“我们得知这个消息，制定计划夺取雷煌果。颛家二公子要用雷煌果练功，主动请战。三日前，他带心腹轻装出行，去关外截杀妖皇使者。”
颛阳突然扭头：“截杀妖皇使者？你们这个消息到底准不准？会不会是妖族计谋？”
赵宣一脸不悦：“三公子，你是怀疑我们赵家的消息？这是离小姐送来的情报。她亲手斩杀大妖，从妖族口中问出来的。”
“赵离？”彭禹念叨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六皇子日记中有过出现，好像是紫宸赵氏的嫡系。神皇似乎还命六皇子给她送过东西。
颛阳担忧自家二哥，懒得跟他多废话，直接道：“赵离，赵家当代家主的九女儿，你表妹。比咱们小一岁。赵将军，你说她斩杀大妖？”
“正是，离小姐天赋异禀，十岁就开始斩妖修行。老祖宗赞誉，她未来就是第二位贵妃娘娘。”
“末将敢以项上人头担保，消息绝对为真。”
颛阳考虑半响，对赵宣道谢，也对彭禹说了一句谢。
至于接下来的行动，彭禹等人没有选择进入天火关，而是留在黄山境等候颛雷回归。赵宣虽然想要留下守护，但彭禹担心暴露行踪，让他回去打探颛雷消息。
一夜忙碌下来，天色已明。
王老将江陵体内剑气逼出，对彭禹道：“殿下，老头子想去李家村看看。”
“李家村？”
“以前在天火关行医时，跟他们打过交道。据说是一位姓李的祖先，选择把村落建立在黄山境。老夫曾经建议他们挪走，但他们死活不肯，说是祖先有命，必须守在这里。”
“现在，我想去探望一下。”
“王老当年去，是多久之前？”
“三百年前？”王老微微一怔，苦笑：“说起来，黄山境这边人均寿命五十年，二十年一代人，怕是换了十来代人，当年相识的人都死了。”
连武圣之流都只能强活八百年，普通凡人又能活多久？甚至，普通凡人连在天火关内行走都办不到。他们只能躲在小世界，哪怕小世界的环境再恶劣，也比不上大昆本境的威胁。
大昆本土的空气纯度、大地重力，远胜附属世界。大昆子民，哪怕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童体魄，都比小世界的武修要强。
“王老所指的李家村，就是外头那个？”
彭禹指着远处冒起的炊烟。
李家村，距离乾坤门最近的黄山境村落。同时，也是距离横山千年冢最近的村落。
“正是。”
“我也去。”彭禹笑着说：“我在仙舫待着憋闷，想要去外头转转。”
王老略作迟疑，点头答应。
反正殿下不知我真正目的，让他去外头透透气也好。
彭禹要下船，颛阳自然跟着。
到最后，又把萧暮妘留下看守。
“你们倒是放心，就不怕本姑娘将你们的船开走？”
“暮妘姐姐心地善良，怎么会干那种事？”而且，你要是把船开走，回头我们找你爹要债。
萧暮妘叹了口气，看着“紫宸赵氏”的公子，再看看云阳侯府的公子，转身去照顾江陵。
……
王老带二小来到李家村，看到眼前由石头堆砌的山村，他目光闪烁：“比我当年所见，这座村落似乎繁华了不少。”
当年他来时，村落都是土路。可现在，村里铺满青石小路。当年还是茅草屋，可现在全都是瓦顶石屋。
“几百年过去，有些变化不正常吗？”
彭禹盯着村落几个居民。
那些人看到一老二小，露出敬畏之色。
王老盯着这些村民，眼中闪过精芒。
果然，当年为什么没有察觉。这李家村一部分居民的体魄，竟然不比大昆子民要差。虽然占比不多，只有十分之一，但也足以说明李家村祖上有高人。
想必当年他们跟我接触，是故意让凡人血脉的人出面，把这些具备神脉的人藏起来了？
老者阴着脸，想到自己被骗了几百年，压下怒火：“殿下，三公子，老头子要四下转转，两位自便。”
他率先走入村落。
望着王老背影，颛阳忽然问：“你猜，他的目的是什么？”
“李家村距离横山太近了。”彭禹幽幽道：“他怀疑李家村和剑圣洞府有关。”
“不是怀疑，是确定。这里的凡人有点怪。有些孩童的体魄比成年人还强。应该觉醒了祖上的血脉。”
“那么咱们……”二人对视，露出同样的笑容。
不插手，让王老去找。反正回头找到，少不了我们那份。
他俩本着让王老出头的念头，开始在附近转悠。
直到彭禹看到一个小男孩。
那个小男孩皮肤黝黑，看上去只有八九岁。他背着竹筐，哼着歌，施展轻功跑上山。
“昨天打了一只山鸡。今天去采栗子。给婆婆做一顿板栗炖鸡块。对了，再弄点蘑菇，给她弄个汤。”
看着天真快乐的山童，颛阳不明所以：“你看他做什么？”
彭禹那火热乃至贪婪的目光，让颛阳感觉有些瘆得慌。
“一个养气阶段的小孩子，有什么可看的？”
“没什么。”颛阳收回目光，低头看自己手上的戒指。
一模一样！
没错，在男孩脖子上有一枚用红绳串起来的黑色戒指。
那枚戒指和他的乾三、坤四样式相同。
乾四戒，找到了！
第三十一章青莲后人
李璟风，李家村一个普普通通的九岁男孩。五年前母亲病故，他被村里一个独居的老婆婆收养。
今天他上山为婆婆采板栗，就在爬树时听到下方的声音。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李璟风低头看去，下方站着两个成年人。一人英俊潇洒，另一人相貌平平。
男孩趴在树梢，打量二人：“你们是外来人？”
九岁的男孩对外界充满向往。
“我叫李璟风，你们找我有事？”
“璟风小弟弟，你脖子上的戒指能让我看一看吗？”
男孩警惕，抓住戒指往上爬：“不给！”
彭禹脸一僵，继续维系笑脸：“大哥哥不抢，只是看看你的戒指。”
他对自己的脸有自信，在自己的笑容攻势下，区区一个孩子，肯定会乖乖把戒指送过来。
“不行，这可是我的宝贝。婆婆说，要留给我未来老婆的。”
噗嗤——
颛阳笑出声，直到彭禹看过去，他轻咳一下，故意粗声粗气喊：“小弟弟，我们只是看一看。回头我们帮你摘板栗。”
“那也不行。”男孩很宝贝这枚戒指：“这是母亲留给我的。”
“所以，小弟弟不打算给我们看，更不会跟我们交易喽？”
“当然。”
男孩跳到另一颗树。似乎还不放心，蹦跳着远远避开二人。
彭禹摸着下巴沉思。
靠得这么近，加上自己偷偷用浑天罡气接触，那枚戒指的的确确是乾坤十戒之一。
“喂——”
突然，彭禹看到颛阳变回本相，用一种奇怪眼神看着自己。
“这么看我干什么？”
“我在想，你会不会杀人夺宝。”
对昆吾神族的底线，颛阳不抱希望。但一个无辜的小男孩，颛阳有点不忍心。
“话说，那枚戒指有什么意义？我看起来，只是一枚普普通通的黑色铁戒。”
“我随便问问，不可以吗？行了，你留在这，别跟过来。”
彭禹索性也换回童身，循着李璟风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当他追上时，看到李璟风和两个比他高一头的小孩起冲突。那俩小孩体魄比他强横，拔起旁边的小树往他身上抽。但李璟风反应极快，地上一滚，拿出一根树枝跟两个小孩缠斗。
“这两个小鬼好像有神脉，但并没有多少武学功底。”
相较之下，李璟风虽然有修为，但似乎只是普普通通的凡人血脉？
彭禹站在一旁观察，过了一会儿三个男孩纷纷受伤。那俩小孩骂骂咧咧离开，而李璟风气喘吁吁，躺在地上休息。
慢悠悠走过去，彭禹再度搬出亲善的笑容：
“小弟弟，你没事吧？”
李璟风扭头，看到一双白底鹿皮靴，往上看……那是一位唇红齿白的漂亮小男孩。他似乎比自己略微年长，穿着一套十分好看的大红衣衫，正冲着自己微笑。
男孩有些恍惚，从小在山村长大，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人。
彭禹看到李璟风脸上的淤青，将龙皇珠扔给他：“你脸上有伤，用这个贴上去。”
李璟风慌张接过金色珠子，贴在脸颊上，丝丝清凉缓缓散开，脸上淤青逐渐消失。
“谢……谢谢……”
“能让我看看你的戒指吗？”
漂亮的孩子，总会让人平添几分好感，不忍拒绝他的要求。更别提，他还帮过自己。
李璟风不做犹豫，将红绳取下，递给彭禹。
可彭禹轻松拿到戒指，脸色反而不好。
我用自己的本相跟你要戒指，你不给。我用六皇子的脸，你想也不想就给了。
你是觉得，他比我长得好看？
有被冒犯到！
观察戒指，注入一道乾坤真气，彭禹真正确定——这就是乾坤十戒中的乾四戒。
他暗忖：果然如我猜测，这应该就是骷髅左手无名指的黑戒。不过在古冢内的黑戒，怎么出来的？他区区一个孩子，不可能从将军墓拿出来。莫非他家里有高人？
于是，彭禹看向男孩，他淡淡道：“这戒指哪来的？你怎么能做贼，平白偷我家东西？”
“贼？你才是贼呢！”
李璟风一把抢过戒指。心中对红衣小哥哥的好感，顿时散尽。
“啊——我明白了，你跟刚才那俩人是一伙吧？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这是我的传家宝。”
“是吗？”
彭禹手一勾，戒指自动脱离红绳，飞回他手中：“你看，戒指认主。受到我的召唤，自己就回来了。”
“证明这是我家的东西。刚才那俩人是我家仆人。他们知道小爷丢了东西，正在四处寻找，没想到竟是你小子偷走。你家大人呢，我要问你家大人，怎么教育孩子的。”
男孩被这番话气得小脸通红：“你……你胡说什么。这枚戒指在我手中有五年了！”
这明明是母亲临终时候给自己的！
“才五年而已。五年前这枚戒指在哪？原来不止你是贼，你母亲也是贼。”彭禹故意道：“你是李家村的人？走，去见你们主事人。我倒要让他们给我一个公道。”
看着彭禹，李璟风一把抢回戒指，向村子里跑去。
彭禹望着他背影，慢悠悠跟上去。
路上，他倒是没瞧见颛阳。似乎颛阳也跑去其他地方转悠。
“那家伙说是保护我，结果人呢？不怕我被什么山虎野狼叼走？”
跟着李璟风回村，看到李璟风跑到一户偏僻的石房。
“婆婆，婆婆，有人说我是谁，是这枚戒指是他家的。”
李璟风回来后，扑到床前对一位老婆婆说话。
李芸眯着眼，听到男孩的话正要安慰，突然看到门口的红衣小公子。
先是警惕，但很快她的表情转变为惊恐。
“有点意思，你的神脉血统似乎比外头那些年轻人更浓厚？但你的寿元似乎快尽了。”
彭禹施展乾坤紫瞳，仔细观察李芸。她体内元气凝成一朵青莲花，但这朵青莲已经脱落许多花瓣，即将凋谢。
李芸暗运剑气，正要动手时，突然发现自己手边的李璟风不见了。
“你——你放开我！”
“你打不到我，还是别费力气了。”门口，彭禹仗着身高，拍了拍小男孩的脑袋。
“我想问几句，他的戒指是从哪来的？不，应该说，是谁从巫马将军墓拿出来。还有，你们家跟青莲剑圣又有什么关系？”
第三十二章凡血杂脉
李芸以通明剑心不断尝试，可眼前的男孩好似一条狡猾的鱼儿，根本无法捕捉气机。他站在那里，就好像和空气混为一体，无从下手。
“天罡道胎的界域？这小子才几岁？竟迈入修行第三重？”
李芸心中很是费解，然而李璟风被彭禹拍脑袋，在她眼中无疑是警告。
只要我下手催吐罡气，小家伙必死无疑。
受制于人，李芸低下头，只能老实道：“如小公子所言，老身确是剑圣后人。”
“不是老婆婆你，是整个李家村都是剑圣后人。只是有些人继承剑圣血脉，有些人并未继承。”
李芸默默点头。
“你们留在这里，就是为了守护剑圣洞府？”
“这是祖命，为让剑圣老祖宗在这个世界也能有一个家。”
李芸看了一眼李璟风，彭禹心领神会，出手将小孩拍晕。
然后，老婆婆讲述了一个故事。不过在彭禹耳中，这个故事有点熟。
“男版的‘玄鸟之衣’？”
李芸点头默认。
李青莲，天外来客。他在这个世界和一位普通女子相爱，生有一子。后来他得高人指点，找到回家之路。怎奈妻子不愿其离去，偷偷摧毁他回家的时空通道。
最终剑圣被困此界，郁郁而终。
剑圣之子知道此事，留下祖先遗命，让后人留守此地，看护父亲的墓陵。
当然，另一重意义也是为了剑圣传承。
看到男孩神情古怪，李芸忍不住为祖婆婆的行为进行辩解。
“虽然剑圣祖先是天外来客，但他在本界娶妻生子，已经有了家。再想回返故土，岂非抛妻弃子？所以祖婆婆才会打碎时空通道。咳咳……咳咳……想要让他们一家团聚。”
李芸有疾，气息不稳，咳嗽好一阵子才缓过来。
“婆婆别着急，你家事，我没兴趣。”
反正跟我无关，有青莲剑圣、玄鸟之衣的教训，我会引以为鉴，早点拍拍屁股回地球。
“行了，最初的问题，这小子的戒指哪来的。别说什么祖传，这玩意我比你清楚，巫马将军墓里的东西。还什么传家宝，你们骗小孩，不觉得亏心吗？”
李婆婆眼神一飘，看到彭禹手中的戒指，苦笑：“那是他母亲给他的。几年前，他母亲回到祖地，带着他这个凡血儿子。”
“为了让他能觉醒血脉，他母亲强闯古墓，想要找到刺激血脉的方法。那枚戒指，就是他母亲从古墓得到的。”
“同时，还有一截指骨？”
李芸催动剑气，从火炕下头带出一个木匣。
木匣雕工精美，外面涂抹一层金粉朱漆。
扔给彭禹，浑天罡气自动裹住打开。那举重若轻的姿态，让李芸找不到一丁点下手的机会。
盒子里，是一截指骨，左手无名指。
“巫马老将军的指骨吗？”
彭禹扔到乾坤戒里，看向李璟风。
“行了，事情差不多知道了。戒指跟我有渊源，我拿走了。不过我做事向来公平，我会对这小子做出等价补偿。”
他掏出将军墓的黄剑。
“这把剑或许跟你们老祖宗有关。”
看到那剑，李芸双目爆发精光，立刻催动剑气。
彭禹心下警惕，提着李璟风瞬移挪开。而黄剑受到召唤，自动飞向李芸。
“这……这是我家老祖宗墓里的密匙。”李芸激动道：“咳咳……这东西你怎么拿到的？”
“将军墓找到的。”
“不可能，五年前璟风母亲进去过，根本没——”愣了一下，她自嘲道：“差点忘了，他母亲没有觉醒青莲剑脉，感觉不到。”
“他母亲是凡人？”彭禹走到桌子边，伸手一摸。虽然桌子有点老旧痕迹，但却很干净，应该是天天打扫的缘故。
“也不算。璟风的母亲是我外甥女。她的母亲是我姐姐。”
“姐姐当初不甘留在此地终老一生，不顾父母反对，偷偷离开黄山境。后来她和一位武者相恋，生下璟风母亲。璟风母亲觉醒父系神脉，与大昆人结合，但璟风这孩子可怜，没有继承父母双方的任何一系血统。”
“小公子是大昆人吧？你应该知道，你们大昆对‘凡脉杂血’的歧视。于是，璟风母亲带着他从夫家偷偷离开。回到，她母亲曾经的故乡。”
不，我不是大昆人，我是地球人。
但彭禹前番看到萧家姐妹的遭遇，再看王老、颛阳话里话外的各种信息。显然明白大昆这个修行国度最看重的，就是祖上传承的血脉。
血脉无法决定上限，但却可以决定你的下限。
只要觉醒祖上神脉，最次都是天罡境，甚至有望恢复祖上当年的境界。如果机缘到了，天赋深厚，甚至可以更进一步，超越祖上。
奋九代之神通，以证圣王之路。
这可是大昆很流行的一句话。
大意是：一个家族如果连续九代出现神通高手，不断提升血脉，那么在第十代的时候，可以让血脉得到升华，超越初代神通老祖，成就神王、武圣、道圣之尊。
当然，连续九代神通高手，大多都是世家神脉，祖上本来就有武圣老祖，所以算是一句废话。但这句话，确实很多寒门子弟奋斗的目标。
“凡血又如何？难道凡血不能修炼？”彭禹到底有份地球人的心气，很瞧不上血统论。
“难道凡人不能升华血脉，飞升大昆，自己当祖宗？”
“血脉追溯源头，那初代的祖先们，不统统都是凡人？”
李芸默然。
纵然是他们家和凡人通婚，导致血脉劣化，十不存一。但对青莲剑脉，仍保持着一份憧憬。
有剑圣血脉，他们就有希望返祖，有希望成为新的剑圣。
然而从剑圣之子开始，他们一代代人的最高成就，只不过是神通境罢了。
“我在山上看到两个小孩和李璟风打架。他俩小孩身上似乎就有剑圣血脉？”
“是小旗子家的两个孙儿吧？他们经常跟璟风打架。”
“不，我指的是，他俩联手才能跟小璟风打成平手。”彭禹认真道：“我跟这小孩不认识，但他很努力。为了跨越血脉的障碍，更加刻苦进行修炼。”
他翻开李璟风的手，看到小孩手掌的老茧，李芸露出动容之色。
“我不知道你们村其他剑脉孩子怎么修炼。但我知道，这小子应该练剑很勤。他想要凭借自己的努力，不落后于人。”
“所以，我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他的戒指跟我有渊源，我直接拿走。我把你们祖上的宝剑还给你们。”
“顺带，帮这小子洗经伐髓，加快他修炼。”
“这两点，换一枚你们根本用不上的戒指，你看如何？”
李芸迟疑道：“那戒指是他母亲留下，对他而言充满念想……”
彭禹摆摆手：“别给我说什么祖传，也别说什么讨老婆的戒指。回头我大不了给他七八十枚戒指，再给他准备一份聘礼。总之，戒指你们心甘情愿给也得给，不心甘情愿也要给我摆出笑脸，装作心甘情愿的样子送过来。”
“老婆婆，别逼我。现在我还愿意谈条件，等我发火，那就直接杀人夺宝了。”
彭禹眼神闪过寒意。
乾坤十戒都是我的。在乾坤宗失踪后，我就是乾坤宗唯一的继承人。
而十枚戒指，是我回到地球的关键。
彭禹不会容许戒指流落在外，必要时他还会使用一些过激手段。
当然，目前远远不到最后一步。
现在能谈，自然最好。
第三十三章无量劫禁
王老在村落转了一个时辰，已经把李家村的情况探查明白。
李家村的剑脉族人寿命漫长，虽不及大昆神朝的正常寿命，但也能活三五百年。于是他们混迹在普通族人中间。当一代代族人死亡，他们会偷偷修改自己的身份，装作村子里的孤寡老人。
“当年老夫年轻，阅历浅，倒是被他们糊弄过去了。李家村不出意外，就是李青莲后人。”
可那又如何呢？
王简对剑圣洞府好奇，有一份探索欲。但剑圣道统跟他的长生仙道差异极大。他所能得到的好处，无非是剑圣生前找到的几件上古秘宝。而且那些秘宝能不能用，还要两说。
“罢了。随缘吧。”想起当年李家村那些熟人，王简心中怅然。姑且给这些故人一个面子，就当不知道吧。
他回到村口，看到满怀心事的颛阳。
“咦，殿下呢？”
“他在村里，我们去找他。”
“你俩没在一起？”
“刚才我去李家村的坟茔看了看。”颛阳敛去情绪，努力让声音放缓：“他们这边有宗家、分家两支。只有觉醒神脉的人，才容许进入族谱。规矩跟咱们大昆一样，应该是大昆散入诸天的神脉家族。”
“青莲剑圣乃六代神皇友人，自然有部分大昆的习俗。”王老提醒道：“老夫察觉这个村子有几个寿元将尽的天罡武者。你小心些，剑道高手最麻烦。尤其是临死前的拼死一击，能跟老头子同归于尽。”
在二人眼中，这座李家村已然成为龙潭虎穴，不免更加担忧六皇子的状况。
很快，二人找到彭禹。
“王老来的正好，龙蛇筑基剩余的三分之一龙珠还在吗？拿出来，给这小子筑基。”
王老顺着彭禹的手指，看向李璟风。
“您的意思是……”
“我跟他们做了笔交易。”彭禹不欲多言，带着众人到来后山.
将龙池召唤出来，让王老为昏迷的李璟风筑基。
颛阳看着男孩：“需要把他唤醒吗？”
“不必。”王老掏出剩余的离荒龙珠投入龙池：“将他衣服脱了即可。”
彭禹挥挥手，乾坤真气把男孩全部衣服解开，让男孩落入龙池。
颛阳捡起李璟风的红绳。绳子用特殊手法系着一个又一个牵心结，寄托母亲对儿子的美好祝福。
有过两次经验，这次王老动作比上次更熟练，且李璟风在昏迷状态即可完成肉身淬炼，一丁点痛觉都没有，比彭禹那次还要轻松。
看着龙珠彻底耗尽，王老暗叹：本来还想着殿下不讨要，回头老夫给儿孙辈使用，想不到殿下竟给一个凡人筑基。
“对了，您老再帮这位婆婆瞧瞧。我看她有些咳喘？”
“寿元将近。”王老随便扫了一眼：“还能活五年。”他对李芸打出一道长春仙气，消弭体内病症：“帮你把积存的病根消了，让你可以舒舒服服等死。”
李芸低着头，不敢去看王老。
她认识王老，当年王老来李家村看病。她被母亲藏在地窖。但暗里，她偷偷看过王老治病。
王老看到李芸，显然也察觉了什么，因此对她没有好脸，随便治疗一下，应付了事。
李芸看着龙池中沉睡的李璟风，犹犹豫豫走到彭禹身边：“小公子，您应该是大昆的贵人。能不能请您——”
“不能。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比起我，显然他更愿意跟你在一起。”彭禹：“至少为你养老送终，是他该做的事。”
见彭禹不欲收留李璟风，李芸还想说些什么，王老冷哼一声：“你以为贵人是什么身份？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肯收留？区区一个凡种，就算得到龙蛇筑基术的淬炼，也不过跟我辈站在同一起跑线。”
“就凭你们这泥巴地里，能教出什么好苗子？”
剑圣传承又如何？大昆战神殿里的历代武圣传承，可都达到三位数了。
咔嚓——咔嚓——
李璟风体内冒出一道道青色剑芒，整座龙池在剑气刺激下，出现一道道裂缝。
“……”彭禹瞥了一眼：“算了，反正也没打算要，扔了吧。”
如今的他得到乾四戒，哪还在乎所谓的离荒龙池？
真气注入乾四戒，这枚戒指的传承对他开放。
乾四戒，内藏一门“无量劫禁”。这是一门融合禁制封印的乾坤符文体系，有乾坤道文三千，可封印一切妖魔，同时也能解开天下所有封禁。除此之外，空荡荡的戒指空间里还有一枚宝珠——乾坤无量珠。
“此珠注入真气，能拟化天地万器。克制一应阵法封印，后人需慎用。”一道信息传给彭禹，顺带还有几位前辈的使用心得。
开锁？
彭禹脸色古怪：前辈们把这玩意当做万能钥匙？不是，上古乾坤宗到底都是什么人啊。
在几位前辈的心得中，有一位前辈提及利用无量珠破解阴阳宗禁法，跑去阴阳宗腹地偷酒。还有一位前辈提及，偷偷用这颗宝珠跑去女友家里，跟道侣幽会。而更多的前辈，选择用这颗宝珠充当钥匙，解开上古封印或者密匣。
“乾坤宗怎么看上去，像是那种飞天遁地的大道？”
彭禹将真气注入无量珠，又有一道神念传来。
那是上古乾坤道人的烙印。
他的话就比较委婉了：贫道与九玄宗主斗法，入其山门解开八万四千禁法，取九玄宗至宝万幻琉璃球制作无量珠。凡我派弟子在外行走，务必小心九玄宗门人。
无量珠内，还有一部《九玄通神经》，此乃上古九玄宗的根本法门。
彭禹翻阅了几页，发现里面记录的封印术和“无量劫禁”大有相通之处。或者说，乾坤宗的无量劫禁就是九玄宗最高封印术的简化版本。
“所以，乾四戒记录的功法，其实脱胎于九玄宗？”
意识从戒指空间脱离，将戒指戴在自己的无名指上。另一股乾坤真气涌入体内，促使十八个乾坤穴窍溢满。
……
李璟风悠悠醒来，看到自己躺在后山。
旁边除了婆婆外，还有两个男孩。
至于王老，提前一步返还仙舫。
“醒了？”彭禹跟婆婆打过招呼，把小璟风揪到一边。
颛阳拎着男孩的衣服跟上去，将衣服给他套上。
把红绳塞给他，颛阳莫名说了一句：“你母亲挺喜欢你的。这绳子好好戴着，别随便摘掉。”
这种牵心结暗藏灵力，需要一位母亲日以继夜的加持，能抵挡一定攻击。
看了一眼颛阳，李璟风撇过头去穿衣服。
彭禹悄悄问：“前番你看到那俩随从中，有一个英俊潇洒的。跟我比，谁更好看？”
小璟风不假思索：“当然是你了。”
呵呵……
彭禹冲他脑门弹了一下，狠狠揉了会儿脑袋，等他头发乱到足以落鸟，才松开手。
“好好修行吧！回头要是修炼有成，可以来大昆找我。”
想了下，彭禹找不到什么信物。而且说不定到时候自己就回地球了。于是，没有留下信物，只是随口鼓励了几句。
“我就不信了，这世界上没有血脉，就不能修行。好好干，给所有凡人做出一个榜样，让那些神脉至上者目瞪口呆。”
然后，彭禹和颛阳离开。
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男孩将他的话深深印在心里。
凡人吗……
的确，自己如今依旧没有觉醒神脉，但体魄比原本提升了数倍。如果是现在的自己，或许可以修炼更高一层的心法了。
回去路上，彭禹又对颛阳问：“你觉得我幻化出来的‘彭禹’和我现在的脸，哪个更好看？”
谁更好看？
颛阳不由回想母亲的教导，知道不能在当事人面前说他不好看。
而且很明显，这件事根本不用说谎。
“当然是你，你可是天下第一美人的儿子。你的脸——哎呦！”
彭禹狠狠踩了他一脚，挥袖离去。
不爽，不爽。
自己在地球上也是美男子，凭什么到了这里，自己的脸备受歧视？
想到这，他不禁回想起倪婉茹对自己的态度。
那才是正常人，这俩小男孩都不正常。对，他们审美有问题。
“你踩我干嘛，我不是夸你吗？”颛阳觉得很冤。这天底下，还有人不喜欢自己的脸，非要别人去夸一张捏出来的假脸？
冲着彭禹背影，他奋力喊出一句：“你有病啊！”
第三十四章妖圣来袭（第一更）
因为要等颛雷的消息，所以彭禹一行继续在天火关停留。但黄山境灵气稀薄，王老索性将仙舫开到金焰界。
这个世界是天火关附属三界之一，也是品级列入地级的上位世界，为大昆神朝提供火属性天材地宝。
比起流岚界依山而居，黄山境农耕村落，金焰界又是另一番气象。
无数道火河纵横交错，在一条条火河间的黑土地，大昆神朝派遣行官布置居住区。
目前，彭禹就站在一片黑土地上。
他前后左右各有一条烈焰熊熊的火河。赤色焰火中闪烁点点金芒，孕育更高层次的宝焰。
彭禹伸出手，一枚枚乾坤符文从指尖迸发。很快，那些符文包裹火河，将金色宝焰封印成火灵珠。
灵珠飞入乾坤戒，火河的气势顿时萎靡。
“这些灵珠媲美天罡武者一击，必要时可以撒出去对付敌人。”
吼——
忽然，一条火蛇从火河深处冲出。
可没等靠近，便被彭禹身边的浑天罡气震杀。
彭禹幽幽望着远方，火河中的怪兽上岸和一群红皮肤的独角怪人战斗。
“无量劫禁。”彭禹手一甩，一枚枚乾坤符文飘向那群怪兽所在。
随着符文靠近，每一道符文感应天地法则，形成乾坤领域，将浑天罡气的范围进一步延展。
这是彭禹研究出来的符文应用方式。
原本，浑天罡气围绕在彭禹身边，力场领域只能维系几十米。但随着乾坤符文的加持，他可以将力量延伸到更远。
下一刻，他出现在符文衍生的尽头。
眼前是一头长着三颗脑袋的火狼。彭禹伸手一拍，火狼被浑天罡气碾碎。
红皮肤的怪人们看到他，立刻跪下来膜拜，口中说着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彭禹叹了口气，瞬移离开。
金焰界的生灵和流岚界、黄山界又有所不同。大昆的行官依托火神之名，引导土著建立栖息地。其目的是让当地土著前往火河底部开采天材地宝。
这是一个十分艰辛乃至凶险的工作。
比彭禹前世见过的深海采珠更加危险。
但在金焰界，这却是习以为常的事。甚至土著以采集火河灵物，奉献给神灵为毕生目标。
每年，金焰界的行官还会举办比赛。第一名的潜火手可以得到大昆神朝嘉奖，赐延寿丹一枚。
“大昆是真把自己当神族看待啊。”
虽然这一路行走，彭禹已经见识大昆文明的一角。可亲眼看到大昆官员自诩神明，引导附属世界的土著时，他的心情还是有点复杂。
“不过这是人家的事，跟我无关。”
彭禹悄然离去，回到仙舫。
往外看了看，颛阳在船头练功，王老和萧暮妘在房间研究病情，江陵躲在屋内疗伤，没人察觉自己刚才离开。
“其实，现在的我就可以离开仙舫，偷偷甩掉他们。”
彭禹离开昆吾天宫，一来是逃避神皇的灵魂检测，二来是外出寻找乾坤戒。
离家出走往五华宫守孝，只是糊弄人的借口。
如今戒指到手，自己留下来干什么？真要去五华宫守孝吗？
“说到底，我本就不是六皇子。拿到戒指找地方修炼，然后继续寻找下一枚戒指，这才是关键。”
但——
“我现在离开，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这一路好歹承蒙他们几个照顾，这人情总要还了吧？”
彭禹翻阅账本，看着自己这几日记录的大大小小事情。
“王老……把龙皇珠给他，就足够了。”
“萧暮妘，帮她恢复血脉应该也没问题。”
“江陵大叔……我这几天帮他端茶送水的照顾他疗养，应该也没啥欠他的。”
“至于颛阳……”
彭禹挠挠头，自己手中没啥东西可以给他还人情。
“不好了，不好了！”
赵宣急忙忙赶来仙舫，颛阳第一时间迎上去：“怎么了，有我哥消息吗？”
“出事了。”赵宣气喘吁吁说：“南离妖圣出山了！”
彭禹听到动静，直接瞬移出来。
“怎么，详细说。”
“殿下，别管什么颛雷了。眼下南离妖圣亲自压阵天火关。要是得知您在这，恐怕……”
如果能抓走大昆神朝的六皇子，做梦都能把妖圣乐醒。
“进来说。”
彭禹看他气喘吁吁，拉着他往船舱走。
萧暮妘和王老听到外面动静，纷纷出来。
众人一起来到仙舫的会议厅。
萧暮妘递给赵宣一杯茶，他略作歇息后马上道：“妖圣出山，已引动天地异象。南离火山的烈火岩浆快速蔓延。这一次，他是要彻底和我们一分高下。”
“我二哥呢？”
“关外妖气浓烈，我们原本的通讯方式已被屏蔽。关内术士说，他们已经无法感知关外的元气。”
似乎怕彭禹不了解，赵宣拿出一面镜子。
“这面镜子对接烽火台，能看到天火关外的景象。殿下您看。”
殿下？
萧暮妘听到这个称呼，愣了一下。
虽然那些附属世界的王侯权贵也能称呼“殿下”。但跟云阳侯公子在一起，这个“殿下”莫非是……
巫山郡处于下五郡，对天宫金吾城情况了解不多。但她还是知道，当今神皇最宠爱的儿子，正好十二岁。
再联想赵宣出自赵氏一族，而六皇子恰好是赵氏神妃的儿子。
萧暮妘脸色一白，回想前几天自己宣称要帮彭禹报仇，教训他家大人的事。
等等……我前几天说过什么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彭禹盯着镜子，镜子映射天火关外的景象。
和几日前，他们所见的无穷妖兽不同。眼下的天火关外，是一望无尽的熔岩。和金焰界流淌的岩浆火河倒有些相似。
岩浆中，无数火焰生物嬉戏打滚，阻拦在天火关门口。
“这是什么？”他们难不成打算用火焰淹没天火关？”王老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惊恐。
“正是。”赵宣认真说：“很可能上演二十年前的那一幕。”
王老脸色剧变，豁然起身：“殿下，快走！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颛阳和彭禹一脸不解看着二人。
萧暮妘此时也回想起来，对他们解释：“二十年前，东海龙宫作乱，水淹东境三关，惹得东天八郡生灵涂炭。于是神皇亲征东海，斩杀无数妖龙。”
“如今要是天火关也来一出，势必引来天宫注意，会有皇族高手亲自坐镇。”
那时候，彭禹想走也走不了。
“殿下准备好，回天宫打屁股吗？”
萧暮妘试着活跃气氛，但在场众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眉头紧锁。
两个小男孩一个忧心自己哥哥的下落，另一个琢磨下一步行动。
让天宫使者看到自己，那自己不玩完了？
颛阳：“妖族进攻的范围是多长？仅天火关核心地带？”
“是整个十万里天火战线。”
赵宣沾着茶水，划出简单的大昆地图。
那是一个等八边形，八边象征边界八关，而八边之内则是大昆神朝。
如天火关、玄风关这些边境八关，与其说是关卡，更接近八道天屏。为神关主体为枢纽，构架十万里之长的屏障，确保异种元气不能侵入大昆境地。
赵宣指着最下面的那条线。
“南离妖圣亲临天火关，十万里战线出现上百位妖将同时进攻。不仅如此，玄风关和寒天关传来消息，似乎也有妖圣在行动，仿佛在呼应南离妖圣。”
“这是自龙宫之战后，神朝最大规模的战役。甚至会惊动神皇御驾。”
神皇亲临？
彭禹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他心中有愧，可没打算和神皇正面对上。
接下来，赵宣的话让他把心又安回去：“当然，神皇就算亲临，也不会对付区区一个妖圣。陛下的目标只可能是北地妖皇。到时，皇族应该会派遣两位神王压阵天火关。”
五重天，又名列圣境，有剑圣、武圣、道圣等等说法。但在昆吾皇族，五重天有资格封王，足以代替神皇牧守边界，拥有自己的世界领地。
颛阳深吸一口气：“殿下不能久留此地。王老，你和江陵带着殿下离开。”
“直接去五华宫，不，去紫宸郡。”他死死盯着赵宣：“殿下是你们家唯一的皇子，他对你们家的意义，你可比我清楚。”
“我明白。”赵宣也对彭禹道：“殿下，降临天火关的神王难辨敌我，还是先移驾紫宸。到了那里，不论您前往五华宫，还是进一步观望，都可以询问老夫人或者您舅舅。”
彭禹没回复，直直盯着颛阳：“听你话里意思，你不打算走？“
“我留在天火关等二哥消息。”
“二哥不回城，我不放心。”
犹豫下，颛阳问赵宣：“现在还能出城吗？如果我想去外头找……”
“这不好吧？三公子，如今外头被妖圣封锁，摆明不让您出去。再说，二公子没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按照关内幕僚们的研究。之所以妖圣亲临。一来是妖族试探我大昆神朝内部是否空虚，龙宫之战是否恢复元气。二来是斩断二公子回归天火关的路线，为妖圣夺回神果。”
十万里战线尽数锁死。只要颛雷回归，迎接他的就是妖圣本部。
“我可以找赤焱军团帮忙。总之，我要出天火关找二哥。”
赵宣欲言又止。但到底颛阳不是自家人，他也不好多言什么。
王老劝说两句，也不吭声了。
唯有江陵急急忙忙，一直在劝着颛阳稍安勿躁。
彭禹心中狠狠骂了一句：你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跑出去干嘛？有病吗？
想了一下，他突然拍手叫好：“好啊，正好我也没去过关外。颛阳，我陪你一起去。”
彭禹刚说完，一群人吓得冷汗下来。
帮六殿下离家出走去五华宫，好歹在大昆地界内。要是走出大昆，跑到妖族领域。
纵然六殿下完好无损回来，神皇知道后也要处置一大批人。
众人死命拦着，就连颛阳都不敢让他去。
真要让六殿下离开天火关，即使自己二哥回来，自己一家老小性命怕是都要被神皇弄死吧？
第三十五章昭王玄章（第二更）
天火关，敖行烈站在最高处眺望关外岩浆海。
在岩浆火海的核心地带，升起赤玉行宫，里面有一妖异男子举杯对敖行烈示意。
突然，一只白鸽从北方飞来。
敖行烈看到白鸽，缓缓扭过头。
落入高台，白鸽化作单膝跪地的秀美少年郎。
“天宫有令。大元帅镇守天火关，三日内不准开关，不得出兵。待温王、玄药王赶来后，联合绞杀南离妖圣。”
“本帅晓得。天使可回。”
少年再度化作白鸽，飞回通天塔。
南离妖圣坐在行宫中，望着那只飞天白鸽，眼底闪过一丝隐忧。
“但愿那些废物这次能努力些，早点把颛雷斩杀。不然等大昆的神王们赶来，我一个人未必能打过啊。”
……
金焰界，众人好说歹说，才劝下彭禹。
颛阳：“你不用拿这种话逼我。关外我是去定了。”
彭禹眉头一挑，正要再叫板，可见颛阳态度坚决，只能好言相劝：“太冒险，万一你和你哥走岔，那怎么办？总不能你哥刚回来，又要去外头找你吧？”
“……”
“不如这样，去天火关跟镇守武圣聊聊，让他多多派人接应。”
颛阳略作沉默，幽幽道：“敖行烈是赤焱军团的统领，乃神皇亲信，我可见不到。”
赤焱军团成立千年，颛阳家族在军团创立伊始就安插人手。千年下来，他们家族势力在赤焱军团根深蒂固。
但军团长历来都是神皇钦定，面对最上头的武圣，云阳侯的面子还不够。
顶多，顶多能让武圣把颛雷尸体带回。
想了下，彭禹钻入屏风后头，从乾坤戒取出一个神秘小盒子。
端出来放在众人面前，彭禹：“颛阳，这东西借你一天。如果天火关武圣不见你，你就亮出这东西。”
这是六皇子放在聚宝箱中的压箱底宝物。彭禹早早拿出来，放在自己的坤四戒中。
颛阳打开，先是迷惑，然后仔细观察。
噗通——
他差点摔倒，失声道：“你……你你……怎么把这玩意带出宫的？”
王老疑惑不已，什么东西？小家伙就是胆子小。
他过去端起来看，吓得马上放回盒子，惊恐道：“殿下快快收回，这东西千万别拿出来。这玩意要杀头的。”
赵宣嘲笑一小一老心态不稳。可当他瞧见那物什后，也惊呆了。
萧暮妘和江陵过去一看，当场傻眼。
那是一枚四四方方的金印，上面刻着“昭王玄章”四个大字。
六皇子出生，便得神皇册封王位，封号“昭”，与八荒神王同尊，位阶媲美武圣。眼前这枚金印，便是昭王的权柄神器。
只要彭禹拿着王印，就能调动大昆神朝的国运神力，发挥等同武圣神王的力量。
赵宣噗通一声坐地上：“殿……殿下……当年朝臣死谏，不是说陛下将金印暂时收起，待殿下成年后再行赐下？”
生来持有神王之力的婴儿，其地位足以威胁东宫。
不，比东宫都厉害。
当年太子收到金印宝敕，都是一百岁成年后的事。
如今一个小孩，直接赐神王权柄？
一群老臣跪在殿前死谏，逼得神皇勉强退了一步。六皇子仍享神王待遇，见天后、太子而不拜，能称孤道寡。但不可建牙开府，金印、宝敕等物需成年后再行赐下。
看到众人神态，彭禹拿起金印，拿在手中随意把玩，就好像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玩具。
他淡定轻松说：“这东西，孤在库房角落翻出来的。”
神皇宠儿子。当年虽然明面上好好答应，将金印暂时收起。但很快就偷偷塞到儿子的满月礼物中，一直扔在昭元殿库房吃灰。
也不知六皇子怎么翻出这玩意，扔到千年冢的装备里面。
“怎么了？你们倒是说句话啊。这是孤的东西吧？孤出宫带上王印，不可以吗？”
众人欲言又止。
王简老老实实说：“殿下没有经过‘神王仪式’，未经祖神鉴证。理论上，还是不能称王。”
但回想当年神皇的举动，他又闭嘴了。
“祖神鉴证？成啊，朕今后每次祭祖大典都带上他，每年在老祖宗跟前过一过，这算是祖神鉴证吧？”
神皇当年亲自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六皇子去太庙祭祖，且连续三年。那待遇，东宫太子见了都恨不得弄死这个弟弟。
王简咳嗽一下，见其他人都看向自己这个老人瑞，只好继续说：“当然，陛下爱重您，许你在成年之前使用部分神王特权。”
比如不需要对天后行大礼，不需要对太子行礼，饮食用具统统依循王礼。显然在神皇心中，不希望六皇子受到一丁点委屈。
“但是王印与神朝气脉相连，不可妄动。这需要您成年后，才能真正持有。”
彭禹把金印一抛一抛的，众人目光以及心情也随着金印一起一落。
“那要是孤强行亮出此物呢？”
“这……”
王印神器如神王亲临。
这是初代神皇定下的规矩。只要六殿下拿着王印，甭管能不能用。不，哪怕不是他本人拿着。只要将王印亮出，就能压制一众外地行官。
当然，事后擅持王印的人，肯定要惩罚。
如果颛阳拿此印去找武圣，哪怕事后被五马分尸。但当下这一刻，武圣肯定要卖一个面子。
不是给颛阳和六皇子，而是对“昭王”这尊神王的尊敬。
“殿下莫要把金印交给旁人。不论给谁拿着，回头那人都活不长了。”
擅持王印神器，真以为昆吾神族的帝剑不利吗？
“那要是孤自己动用呢？”
“比如孤胡乱写一封敕命，盖上金印。”
王简冷汗下来了。
老头子只是一个太医，又不是负责劝谏的神王属官或者王师。您能别折腾我这老身子骨吗？
可面对殿下询问，他还是老老实实说：“按照前朝的规矩，您现在书写王命，不可马上生效，但仍具效力。待您成年，王命制书正式生效。”
这也是为什么，当年天宫群臣跪谏神皇。
真要是六皇子拿着金印玩，整天胡乱盖章。那他小时候各种乱命，长大成年后都会一一生效清算。
“收起来，收起来。我不出关了。”颛阳头疼道：“拿这玩意去见武圣。怕不是下一刻，你我就要被打包回金吾城，一起被神皇打屁股。不，是打我。”
以神皇对儿子的喜爱，怎么舍得打儿子。
自然是儿子有错打伴读，儿子没错也打伴读。
第三十六章出关（第三更）
天火关东侧八百里，几十个士兵站在山丘眺望。
为首者，是一位年轻小将和一位道士。
“到底还是回来晚了。”
颛雷敲击马鞭，望着远方一望无际的火海。
“南离妖圣展开岩浆火海，摆明不打算让我回返。”
“是贫道术算不利，未能算出这一劫。”道士面相也很年轻，年龄与颛雷仿佛。
“跟你无关，你在事前就提醒我，这一行凶吉莫测。而在夺取神果后也告诉我，必须马上赶回天火关。之所以耽搁，是追兵太多，贻误了时间。”
“少将军。”一位亲卫道：“眼下怎么办？直接杀回去，让天火关接应我们？”
“不可能的。二十年前那一场遭遇，神朝哪里还敢随意放人入关？”
二十年前，颛雷亲眼见证东海那场大乱。
天命宫主人预见东方有一场浩劫，神皇下令加固东方三关的屏障，并禁止一切渔民出海。
这样一来，任凭东海之水上升百丈，也难损大昆东部一寸土地。
然而龙宫选择了另一个法子。他们引诱渔民偷渡出海，并引发一场海难让渔民们死伤惨重，迫使渔民逃到镇海关下。
守关将领看到城下渔民，一时不忍，开出一条通道接引。
于是，海龙趁机而入，导致东天八郡陷落洪水浩劫，死伤十亿。
为此神皇震怒，不仅镇守三关的几位将领处死，就连亲眷都被祸及三族。而镇海关屠龙军的武圣大元帅，贬为庶人送去苦寒之地，至今还没回来。
但即便如此，也难赎回十亿子民的性命。
“如今我入关，万一火海冲入大昆，祸及南天八郡，我云阳侯府万死不能偿还。”
颛雷叹了口气：“南离妖圣这倒是堂堂阳谋，逼我不能回城呢。”
“何况，敖行烈和我家争夺赤焱军团兵权，岂会放过这个机会？他巴不得我死在外头。”
小道士忍不住道：“那为今之计，我们转道其他两关？”
“如我预料不错，其他两关此刻也有妖圣把守。这次虽是我引来天火关浩劫，但也是妖族早前预谋的行动。”
颛雷：“龙宫已然倾覆，天下谁人不知，神皇下一个目标就是妖皇？因此，他们要抢先下手。”
颛雷说完，看到众人士气低落，心中一动：“你们也别太担心。我们在外留待几日，等神王降临，妖圣退离，便可归城。”
“可是，我们手中的丹药已经不多，很难对抗关外妖瘴。”
八关之外的环境绝非人族可以适应。这里妖瘴浓烈，纵然天罡武者和道胎仙人也活不过三日。
因此，武者在外征战不得超过一日。而且，需提前服用辟谷丹、避瘴丹、驱火丹等药物。
颛雷一行人轻装简行，事前分配的军用物资只够十日用度。但路上他们活动剧烈，受伤频繁，目前丹药已经见底。
小道士心中后悔，早知自己就不该专心研究卜算，而应该涉猎一二丹术。
当然，一般丹术没有原料也于事无补，除非是上古传说中的“气丹之术”。
“这里是天火关，我家祖上在这里倒有一个安全点。虽然南离妖圣也知道那地方，但眼下只能赌一赌，暂时去那里避难。”
……
噗通——
孙靖从酒楼被扔出来，他气得爬起来：“喂，小爷明说了雇人出城。花钱的，你们这都不愿意？”
酒楼里传出笑声：“小少爷，老子不知道你是金吾城哪家的人。但是，眼下这局面，出去了就回不来。纵然老子过惯刀口舔血的生活，眼下也不会傻乎乎跑出去送死。建营地？亏你想的出来。”
孙靖气得哆嗦，但也无可奈何。自己功夫浅薄，想要去救颛雷都无可奈何。而找人外出，哪怕天火关的散修，也没几个愿意出去。
“我劝你歇歇吧。”百里程云走过来，把孙靖扶起来：“咱们在关内等消息，颛二公子吉人自有天相，或许能自己回来呢？”
“他回来，但是能进来吗？”孙靖气急败坏：“如今唯一的办法，是在城下扎营。等待神王降临，然后开关应敌。”
“那你要如何？”百里程云没好气道：“刚才咱们又不是没去找敖大元帅，但是大元帅根本不见我们。纵是天镜上人的面子，那位都没给。”
倪婉茹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他们一行人从千年冢离开，到天火关歇息。正好碰到妖圣攻城，而孙靖得知颛雷情况，想要出城救人。
至少，在城门口搭建一个营地，方便颛雷落脚。
奈何敖行烈不肯出兵，根本不见这些世家少年。
而孙靖花钱雇人建立营地，也没人肯答应。
“行了，别让旁人看笑话。”慕容征扫视人群，看热闹的关内军民纷纷散开。
颛阳躲在人群中，也偷偷离开。
他们从金焰界来到天火关，想法和孙靖类似。花钱雇佣一批人在城门口扎营，清理附近的妖兽，稳扎稳打迎接颛雷。
奈何，根本没人肯接这个活。
“看来，只能亲自出去了。”
彭禹啃着鸭梨，躲在另一个角落，将颛阳毅然决然的神情收入眼底。
“这小子还是不死心。不过我帮他这一回，想必也能还掉人情，安心离去。”
想到这，彭禹有了主意，自行返回仙舫。
是夜，他看到颛阳偷偷摸向城门口，偷偷跟上颛阳。
八重天屏禁外不禁内。
杜绝一切外在的异种力量侵入，却不排斥关内人外出。真正阻止关内人外出的，是天火关各个门户的守城偏将。
但天关高有千丈，有无数个风口门户。颛阳借用自家关系，买通一个风口门户的守军。
为他引路的，是一个瘸腿老兵。
看着一袭红色劲装的颛阳，他叹气道：“小公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这时候出去。但你想好了，现在出去，可就再也回不来。”
“放心，我带够一个月的丹药，足以支撑到妖圣退兵。你就当我去外头修炼吧。”
说话时，颛阳看向风口前面的几个人影。他们排队等待检查，往风口外面走。
“他们又是什么情况？大元帅不是禁止外出？”
老兵嗤笑：“禁止？哪次禁止外出，能管得了所有人？”
“官方禁止，私人偷渡。千年以来，不都这样？”
“这些散修也是打算去外头修炼的。如今妖兽活动频繁，虽然凶险，但内丹值钱。”
颛阳默然。他想到哥哥曾经给自己说过的镇海关经历。
要不是那边的人私底下偷渡，且规模太大，最终惹出将领开关，又哪有八郡洪祸？
“不过我现在也没资格说别人，毕竟我也在偷渡。”
深吸一口气，颛阳咬牙道：“走吧，带路。”
老兵带着他，跟前面几个偷渡者一起来到风口。
往外看，赤色流光如瀑布流淌，隔绝外界的异种元气。
“你们想好了，现在还能后撤。如果真跳下去，那可就回不了头。”
“放心吧，老张头，我又不是第一次干。反正三日后神王驾临，我们只要挺过三日就行。”有位乐观的散修笑嘻嘻对老兵招手：“等我回来，再请你喝酒。”
老兵摇摇头，对他摆摆手：“等你回来，老头子请你吧。”
说完，那散修直接跳出风口。在一阵狂风的包裹下，坠入天火关下方。
嘭——
他背上有一包裹打开，露出一朵大蘑菇样的东西，缓缓飘向下方。
“小公子，你的降落伞。”老兵给颛阳一份：“上面有拉绳，你待会儿……”
“跳伞，我会。”颛阳穿上伞包，跟着前面的人一起跳下去。
狂风呼啸，吹得他不断翻滚。这一刻，他恍然明白，为什么这些透气的通道要被称作“风口”。
这里的风是真的大！
颛阳眯着眼，感受强烈的风劲拍打脸颊，看准时机快速打开跳伞。
就在他安全落地时，突然听到前方惨叫。
刚才跟老兵说话的那个散修，已经被一头火狼咬杀。
“大家小心，有五头火狼，大家一起上。”
旁边几个降落的武者见状，冲上去将火狼扑杀。
“所以说，不要随便插旗，不然马上遭殃啊。”颛阳身后，幽幽传来熟悉的声音。
他心中一惊，猛然回头。
看到披着五彩雀衣的男孩，正笑眯眯站在自己身后，颛阳小脸煞白。
你你……你什么时候跟出来的？等等，你出来了，我不是死定了吗？
这一刻，颛阳彻底后悔了。
第三十七章大人的方法（第一更）
夜幕下，彭禹的雀衣闪烁五彩光芒，显得格外夺目。
他将另一件雀衣塞给颛阳：“来吧，你忘带东西，我帮你送来。”
“你——”颛阳想破口大骂。
一头火狼似乎觉得这边两个小孩好欺负，也可能觉得彩光闪闪的彭禹很诱人，总之扑到他们这边张开血盆大口。
不等颛阳出手，彭禹瞬移过去，洁白小手贴在火狼脑袋。
浑天罡气轻轻吞吐，火狼当场毙命。
彭禹转头问：“现在我们去哪找你哥？”
颛阳盯着彭禹，二人僵持在原地。
当远处传来一声狼嚎，颛阳认输。
他穿上雀衣，飞快道：“我家在天火关外有一处安全屋。如果二哥回不来，很有可能去那里避难。我们去那里找他。他身上丹药应该不多，我身上带的丹药可以让他们在安全屋多支撑几日。”
“对了——”颛阳飞快掏出丹药：“你出来时，吃药了吗？我这边——”
他的话说不下去了。
他看到彭禹掏出几十个瓶瓶罐罐，而且那些瓶罐都很眼熟，远比军队提供的丹药品质高级。
“你把王老的药都偷出来了？”
“借！”彭禹义正言辞：“这是借的！回头会还的。”
而且，都写在账本上。回头用龙皇珠全抵了。
但想到自己用乾坤无量珠偷偷去药柜拿丹药，彭禹心情有点复杂。
第一次这样不告而取……但——但乾坤宗的仙术好适合干这种事。
无量劫禁能解析一切封印，无量珠能穿行一切封印……简直是天生用来干这活的。
等颛阳穿好衣服，如千年冢那次一样，分配各种法宝神兵。
然后二人催动五彩雀衣飞天而行。
“往边上靠，不要惊动妖圣。”
二人逐渐飞入高空，下方的火海在夜幕下，只能看到一层层暗红色波纹。
但是——
味道太浓了。
硫磺的味道，焦炭的味道，甚至还有恶心的尸臭味……
当然，更让二人无法适应的，是这里的空气。
彭禹每呼吸一口空气，就仿佛三伏天往喉咙硬灌了一大口热水，烧得五脏六腑炙热不已。
再看颛阳，他的脸泛起异样红润，好似中毒一般。
“这就是关外的环境。”彭禹掏出王老的药箱，翻出一瓶寒魄丹。
冰寒无比的丹丸入腹，凉丝丝的寒气驱散火毒，让他脸色好了几分。接着，将丹药给颛阳：“军队那种下等货就别吃了。天知道是不是过期发霉的烂品。”
“吃王老的药，有保证。”
颛阳也吃了一枚寒魄丹，感觉体内火毒瞬间清尽。
二人在空中慢悠悠飞着，适应关外截然不同的环境。
“发现了吗？这里重力不对劲。”
“察觉了。虽然五彩雀衣帮我们抵消重力，但这里的重力好像比关内强一倍？”彭禹认为，天火关的千里焦土已经不适宜凡人生活。但是在关外，纵然是武者的强健体魄都无法存活。
颛阳：“我听二哥提及，不吃丹药抗衡的情况下。培元阶段的武者在关外必死，锻骨境能勉强支撑三个时辰。天罡境能存活一到两日。而神通境，才具备活命的基本条件。”
“那你二哥……”
“他带去的人都是锻骨境的精锐。如果丹药用完，能支撑几个时辰。如果二哥晋升天罡境，或许能在安全屋活下来。”
颛阳望着夜幕，努力尝试辨认方向。
但火海一望无际，他只能按照颛雷提及过的火山，试着带彭禹碰路。
转了好一会儿，二人好像又回到原地。
彭禹回望天火关。
“没追上来？”彭禹不禁有点失望：“我还想着能从其他武者身上得到点情报。”
“你等他们干嘛？他们跟我们又不是一路。”
彭禹抖抖衣服：“财不露白，咱们亮出五彩雀衣这等宝物，我以为会有武者起贪念。城下在惹眼，我以为他们会追上来偷袭。”
“但看样子，他们似乎更期待保命？”
那些武者脱掉降落伞，纷纷沿着天火关脚下离去。火海边缘地带的妖兽虽然多，但皆属低级妖兽，无法阻拦他们离去。
“我们担心这些妖兽入城。这些妖兽又何尝不担心我们冲杀出来？真正的上位妖将不可能留在门口，顶多就是几个第三境的妖将。”
颛阳握紧怀中的“龙虎凝气丹”，必要时自己使用丹药，应该可以和妖将打一架？
望着夜晚中的暗红火海，他突然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不仅要救援二哥，也要把这混世魔王安全带回去。不，是送去五华宫。
扭头看向彭禹，不知何时他又变成那个相貌远不如自己本相的“彭禹”。
“你就这么喜欢装大人吗？”
“我本来就很大。”彭禹当然喜欢自己的模样。小豆丁身材就算长得漂亮，又有什么好？
一边说，彭禹一边掏出第二只万福香引。
“教教你，什么才是大人的方法。”
香引吞吐彩霞包裹二人，颛阳福至心灵，大脑莫名清晰起来，回忆起颛雷曾经指引的路线。
“这个方向。”
彩衣飘动，二人向东飞去。
百余里后，彭禹停下来：“发现了吗，前方不对劲。”
此刻，二人停留在岩浆火海上空。在前方，好像是一位妖将巡查的领地，滚滚黄气夹杂在硫磺硝烟中。
颛阳表情凝重，缓缓点头：“我们绕道。”
“不行，我们不知要飞多久，五彩雀衣的灵力要省着用。至于妖将巡查……给他们制造一点动乱。”
“看好了，大人的方法之二。”
彭禹掏出龙涎香炉缓缓点燃。然后利用乾坤符文凝成一枚乾坤气泡。等白烟充满乾坤气泡后，他轻轻一吹，气泡飘入下方。
很快，火海中的蛇种暴动，疯狂冲向气泡所在。
前方坐镇的妖将察觉不对时，数不尽的火蛇已经在自己的领地扭打起来。
“怎么回事？这怎么打起来了？”
就算妖族组织松散，但在我的上位威压下，你们怎么还能不管不顾纠缠在一起？
就在妖将急忙忙赶上去分开火蛇群时，天空云层中的两道流光悄然离开。
不知不觉间，彭禹已经占据主导，颛阳仅仅负责指路。
望着旁边大人模样的“彭禹”，颛阳莫名想到：是啊，虽然这几日他一直展现活泼跳脱的一面。但六皇子何等样人？在天宫混迹的宠儿，岂能没有一点城府？纵然冰山脸高傲、冷漠、变态、神经病……但从来都不是傻子。
……
夜幕下，千年冢缓缓开启。
巫马将军和长生鬼帝走出。
“咦？”望着夜幕下的半边红云，鬼帝诧异道：“南离那废物敢跑出来了？这妖孽就不怕高阳王……”
鬼帝想到了什么，冷笑两声：“也不知是故意留着此妖坐地起价，还是单纯让他跑了。这等废物点心，还能活一千年。”
巫马将军看着鬼帝莫名怒气，知道他想到自己等人的寿命，迁怒大将军王。
他小心翼翼道：“大将军王嫉恶如仇，万万不会故意留下此等祸患危害后世。想来是当年他晋升武圣不久，对南离妖圣了解不多，不小心让他逃了吧？”
“朕还以为，他断我们长生之路，你会恨他。怎么，你还要帮他说话？”
巫马将军想到自己地上的那些字迹，尴尬笑着：“臣再恨他，也知道他断然不会和妖族有勾结。”
“哦？是吗？可惜暗算六代神皇时，他可是跟妖皇联手了。”
巫马将军沉默。
这是大将军王洗不清的黑历史。也是七代神皇登基后，直接废掉高阳王位的由头。
“陛下，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朕缺一座驾，把南离抓来，正好合用。”
“至于你，你实力没恢复，需要猎杀妖族精血补充精元。就随朕走一趟吧。”
鬼帝伸手一抓，干瘪的海龙从古墓飞出。
龙四公主的精血被巫马灵风吸干，只剩一副干瘪皮囊。鬼帝随意鼓捣几下，充满阴气后，皮囊重新化形。
“咱们利用她的身份，好好去跟南离玩一玩。”
……
鬼帝二人离开千年冢不久，华丽精美的黑色辇车飞来。
玄云魔龙辇内，萧朝妤、吕言扶着黑衣妇人走出。
那妇人蒙着纱巾，看不清真容。但仅凭身姿气质，也知是天下绝顶的美女。
“师父，我们到了。“
妇人美眸往千年冢一扫：“他们不在这里。鬼帝已经离开。”
“不过还没走远。”妇人眺望天火关方向，察觉两道气息穿行天屏。
鬼帝和巫马灵风的手段可比两个小男孩高明多了。人家连风口都不用，直接御空冲出屏障。
“他们前往关外，应该是要猎杀妖族。”
“那我们？”
“追上去，本宫对南离的妖魂精魄感兴趣，可不是一天两天。”
“让鬼帝陛下跟他两败俱伤，本宫再动手。”
吕言小心翼翼道：“娘娘，天火关危机，神皇势必派遣神王降临。时间恐怕来不及吧？”
黑袍女子拿出一面轮盘看了看：“神王降临还需三日。三天时间足够，我们这就去。”
女子登上辇车，招呼二人开车。
吕言欲言又止，妇人瞪了她一眼：“是不是男人？这么点风险都不敢冒？”
这么点？
您可是在敖行烈大元帅的眼皮底下，打算一口气弄死两位大圣。
这时候，他倒是有点明白，萧朝妤的性格从哪学来的了。
眼看萧朝妤已经激活辇车，他只能跟着这对师徒前往天火关外。
第三十八章风云齐聚（四千字）
玉灵仙舫，王简盯着自己空荡荡的橱柜沉思。
是自己眼花了？还是昨天把丹药挪到其他地方，自己忘记了？自己虽然六百岁，但记性还不至于这么差吧？
萧暮妘匆匆走来：“王老，不好了。我没找到彭禹和颛阳。”
王简长眉抖动，心中升起不祥预感。
“去把江陵叫醒，让他联络他家公子。”
看着阴沉沉的夜幕，王简仿佛看到自己无望的未来。
“不必，我来了。”江陵冲过来：“我得到消息，公子下午去赤焱军团那边找人帮忙走风口。”
王简一哆嗦：“快，咱们去找敖行烈。这……这出大事了！”
……
敖行烈站在高台。
虽然天宫传话，不许他外出。但他一直盯着关外的一举一动。甚至看到南离妖圣的行宫向东挪移，似乎要去拦截什么。
不过他没有行动，静静站在那里注视着城下。
他看到那些偷渡出去的人，可除了摇头叹息，没有半点阻止的打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既然这些人想要自己找死，又何必去阻拦？
“反正本帅断然不会开关。申屠老哥哥的遭遇，我可不想体验。”
这三日，不论这些人遭受什么样的悲惨结局，他都不会开启神关。
“说起来，连小孩子都跑出去，真是胆大包天。”
五色彩光遁离，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出，那是两件做工精巧的羽衣。
“比我当年献给陛下的五彩雀衣，也不遑多让。想来是某些不甘寂寞的世家子？”
这时，他察觉天空飞过去的两道玄光。
“有武圣出去？”
敖行烈释放自己的武圣罡气。气血狼烟冲向上方：“朋友，眼下不是出关时机，可否下来喝一杯？三日后，随大军一同南征？”
“哼，你教朕做事？”鬼帝反手一掌震碎气血狼烟，跨入关外之地。
敖行烈身子晃了晃，还没等恢复，又见龙辇破空而至。
“怎么又来一个武圣？”他一脸懵逼，再度试着劝阻。
这位武圣更干脆，话都不回一句，随手一剑斩向高台，然后扬长而去。
看到自己脚下的剑痕，敖行烈开始怀疑战神殿的武圣普查到底全不全。
这两位高手，貌似都没在战神殿登记。
“不是，你们就不能留下来帮忙？不对，如果你们肯留下，还需要等神王降临吗？咱们仨直接去把南离杀了不好吗？”
然而两位大佬离去，敖行烈只能眼睁睁目送。
“大帅，有人找您。”
“谁，又是那群小家伙？不见！”
“不，他自称王简，说是您的故人。”
“王简？”敖行烈一琢磨，心下疑惑：他不是在太医院？来边陲干嘛？
“请他进来吧。”
昔年王简随军行医，敖行烈正好也在天火关，二人有一番接触。
敖行烈回到大堂，看到王简带一男一女慌张进来。
他大笑着迎上去：“老朋友，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早做通知？若知你要来，本帅亲去迎你。”
王简顾不得其他，急忙道：“你可见过两个小男孩偷偷出关？”
“小男孩？”敖行烈回想刚才城下看到的情景：“似乎有。也不知哪家小孩那么不懂事，这么小就敢往外跑。想必是仗着大人赐下的法宝神兵？”
敖行烈摇头：“怕是回不来了。”
王简噗通坐在地上，脸色煞白。
“怎么，老朋友，他们不会是你家孙儿吧？”如果我现在派人出去，或许能来得及给他们收尸？
“要是我家孙儿倒也好了。顶多死两个孙子，老头子孙子多，倒也舍得起。可惜……”
王简想到一事：“他们走了多远？现在还能追吗？”
“追？老朋友，劝你算了吧。天宫有令，神关三日不开。即便找回来，都要等三日后才能入关。就算是王孙、世子被困外头也没用。”
王简脸色闪过一丝古怪：“大帅要是知道他二人身份，怕是不敢这么说了。”
“哦？说来听听？总不能是武圣后人，又或者神王之子吧？”老子就是武圣，老子怕谁？
“大帅坐稳了。江陵，你告诉他，你出自哪家，你家小公子是谁。”
江陵上前行礼：“在下云阳侯府客卿，我家小公子颛阳，方才偷偷出城去寻颛雷公子。”
云阳侯？
敖行烈心头一跳，脸上闪过一丝惊慌：“等等，颛阳？我记得他今年才十岁出头？他来边关干嘛？找他哥玩？”
不好，云阳侯要是两个儿子都折在天火关，赤焱军团的大元帅怕是干不下去。不过我也是武圣，又没有儿女，不怕他们家报复。就是未来一段时间要吃些小亏。
大帅坐正身子，沉吟道：“原来如此。是云阳侯府的公子出关？想必是为救援兄长？可惜纵然如此，本帅也不会开关的。”
“颛阳是作陪的那个，另一位身份更加尊贵。”王简幽幽说：“大帅可以猜猜，另一位是谁？”
敖行烈看了看三人，抚掌一笑：“云阳侯府是最顶级的侯府豪门，在其上者无非三大王族、十大后族。我看这位姑娘穿着似和玄鸟萧氏有关。莫非是你们萧氏的公子？”
敖行烈脑中转动一番。嗯，不怕，萧氏势衰，他家的公子没什么不可得罪的。
萧暮妘摇头。
“大帅，那位身份不在后族之中。哦。他母亲倒是后族出身，但父亲……嘿嘿……”
王简得知六皇子出关，如今也有点自暴自弃，打算拉着敖行烈一起陪葬。
反正陛下知道了，敖行烈也别想脱干系。
“你再往上猜？”
“三大王族的子弟？除却女性传承的温王，有苏氏的当代世子年纪三百岁，顾王一脉的小王子在附属世界。还能是谁？”
除了两位神王的继承人，没谁能让自己在乎吧？
“别告诉本帅，是皇族的人？”
“恭喜大帅，您猜对了。那位小公子出自昆吾神族。”
听到这，敖行烈安稳了，露出笑容：“既然如此，老朋友何必着急？虽然咱们不好明着说，但皇族亦有三六九等。那些旁支弟子再如何，又岂能威胁你我？”
“你修成元神大道，是我大昆最顶级的神医。而本帅是武圣，纵然他家大人找上门也不怕。”
萧暮妘：“你就不怕神皇陛下为他们出头？”
“出头？”敖行烈冷哼：“陛下最恨的，就是那些仗着祖辈荣光肆意挥霍的纨绔子弟。”
“莫说几个皇族旁支的孩子，便是几位王侯不听调令擅自行动，被陛下处死的还少？”
他摆摆手：“老朋友，我知道你的心思了。你是想要拿那俩小子的家族身份压本帅，迫使本帅开关救人。”
“但是，他二人性命面对天火关千万子民，面对南天八郡的亿万苍生又算得上什么？”
“为他二人开关，就要陷整个南天八郡于危机中。要是妖族趁势而动，责任谁来承担？”
“本帅乃天火关最高统领，深受陛下信任。岂能为两个区区小儿，因私非公？”
王老三人被敖行烈这番充斥正气的话镇住，一个个默然无语。
“在本帅心中，他二人的性命也只是两条命，和本帅之下的普通百姓没有区别。”大帅看向江陵：“你回去可以告诉云阳侯。他儿子对他而言，是万分珍贵。但对我，只是大昆神朝的一个普通国民。和其他国民没有区别。”
“如果他要恨，大可以来寻我报仇！本帅等着！”
江陵忽然问：“大元帅可知当今陛下有几位皇子？”
敖行烈不假思索：“七位，前三位皇子早已成年，各自开府。四皇子、五皇子、七皇子皆住皇子宫，六皇子住昭元殿——”
敖行烈心头一跳，武圣的天人感应让他隐约觉得有点不妙。
“老朋友，本帅记得六皇子好像……好像今年十二？”
“对，他跟云阳侯家的三公子同龄。”
敖行烈心跳加速：“据本帅所知，去年神妃失宠，六皇子受到牵连，不被陛下所喜？”
“大帅消息过时。最新消息，上月六皇子在中秋宴昏倒，重病不醒。神皇将其送回昭元殿，命一众神医诊治。”
“所以，殿下还在昭元殿养病？”敖行烈狠狠一拍大腿：“病的好！”
但看到三人眼神不对劲，他干笑起来：“我是说，殿下这一病，就不会在外头惹事。咳咳……希望殿下早日痊愈。”
“……”三人默默看着他。
“老朋友，看你把我吓得。我还以为殿下来了呢。这么说，你来这边是为殿下寻找灵药吧？本帅这里还有些边疆特产的火芝神果，你回头帮我转呈陛下，为六殿下瞧病。”
王老看他学鸵鸟埋头，索性打出最后一击：“老头子觉得，自己出不了关，也没办法追上去给六殿下瞧病。”
“老朋友，你别吓我了。天宫贵子怎么可能来这？刚才你也说，他上个月重病。”
“嗯。那是对外的最新消息，六殿下重病，尚未痊愈。”
“看在你我的关系份上，老头子再奉送你一条更加热爆新鲜的消息。本月中旬殿下苏醒，偷偷拉着伴读颛阳出宫。老头子被他们半路抓壮丁，一路跑到天火关。”
想到这，王简幽怨看了一眼江陵。
如今上了贼船不说，贼头子自己跑路，留下他们仨在一艘快沉的破船，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所以，刚才那俩小孩披着彩衣离开——等等——五彩雀衣？”敖行烈额头冒汗。那两件彩衣，不会真是自己献给陛下的羽衣吧？
他跳起来，就要出门。
萧暮妘突然喊住：“大帅往哪里去？”
“找人，追。”
“大帅刚才说，他二人性命和一般国民等同，岂能为他二人徇私？”
“放心，本帅不开关。南天八郡绝对不能出事。”敖行烈额头冒汗：“本帅派人追上去，让他们在关外躲三天。等两位神王赶来，再护送入关。”
为什么会是六皇子？那家伙来这里干嘛？
这时，天空又有一道霸道无比的气息划过。
“怎么又来一位武圣？”敖行烈脸色不好：“第三位了。你们平日不露面，现在出来干嘛？猎杀妖圣吗？”
“等下。”萧暮妘灵机一动：“大帅，如果这些武圣要出去寻找妖圣，不如请他们帮忙寻找六殿下？”
“这倒是可以。”敖行烈眼睛一亮，冲上空中去找这位武圣。
“朋友请留步，本帅有事请你帮忙。”
空中，一团黑雾蠢蠢欲动。除却一位武圣外，似乎还有几个神通境高手。
“原来是敖帅？你有何事？”
得，又是一个不认识的武圣。战神殿行不行了，现在怎么蹦出这么多未知武圣？
“云阳侯府家的三公子颛阳……”敖行烈还是挺聪明的。没有直接点破六皇子身份，而是拿颛阳当幌子。
“我想请阁下帮忙——”
“你也要悬赏？”武圣眼睛一亮：“加钱，再开一单。只杀颛阳五百金。如果算上旁边那位，你懂得，一件顶级神兵起价。”
“杀？”敖行烈脸黑了，老子是让你去救人。
“你不是要杀他们？”武圣暗道不妙，对面轰得一声罡气冲霄，挥拳冲向自己。
“你是魔道的威玄天吧？你是来截杀殿下的？”
敖行烈想到前面跑走的两位武圣，心中大喊完了完了。
要是这些人得到消息，都是过来追杀六殿下……那可是两个武圣啊，万一陛下得知自己没有阻拦，回头自己死定了！
威玄天见敖行烈下手狠辣，赶忙招呼同伴先去关外：“你们先去杀人，回头本座去找你们。”
“记住了，昆吾圣体必须完整保留。那可是初代神皇传承的血脉——哎呦——”
敖行烈的焚天火罡轰碎黑雾，身后浮现七重火焰神界把威玄天撞飞。
“敖帅，不久之后天火关大战，现在你确定要跟本座动真格的？”
“你都在本帅面前喊着杀人了，本帅今天放你走，回头死的就是本帅了。”
天空中的武圣大战，吓得王老脸色发白。
“不可能！刺客怎么可能来这么快？这……这殿下二人出关，我们可如何是好？”
“还能怎么样，追出去！”萧暮妘抓起他肩膀：“王老，开船，咱们去追。现在只是几个神通高手，还来得及。”
天空，敖行烈扔下一块令牌：“本帅亲卫带上，顺带去找副帅。告诉他，云阳侯家两个小子在外，要救人，就联手。”
说话间，七重神界中飞出一口黝黑魔刀，层层叠叠的刀罡斩碎神界，演化万魔寂灭大道。
“敖行烈，你既然要真正打一场。来啊，本座奉陪！”
第三十九章“道圣”彭禹
“那是什么？”
彭禹和颛阳距离安全屋还有三百里时，察觉天空中的震荡。
一道蜿蜒千里的天堑，将九重清霄彻底粉碎。无数火石从云层坠落，还有一道道银色刀芒劈向周边山头。
每一道刀芒闪耀，都有一座嵯峨高耸的峰峦化为齑粉。
“武圣交手？我记得父……咳咳……我以前见过武圣之间的交手。动辄山崩地雷，有毁天灭地之能。”颛阳仰望天空：“看那焰光赤火，应该是敖元帅。至于跟他对战的，应该是一位刀道圣人。”
“刀者，百兵之霸。以此道入圣，必是雄霸一方、镇压一道之人。”颛阳随后想起一事，忧心忡忡道：“刀芒锋锐，绝非切磋，乃生死搏杀。若敖元帅受伤，恐怕南离妖圣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彭禹看了一会儿，只能看到云光灿灿，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战斗情况。对于颛阳的话，他没有半点认知。
“走吧，继续找你哥。放心，他们打不到我们，而且别忘了，那东西我可带着。”
颛阳苦笑：“我希望你用不到那东西。“
激活昭王玄章，引来神王之力加持。虽然那一瞬间殿下能爆发神王之力退敌。但事后必然引来一波波攻击，甚至褫夺王印，贬为庶人。
当然，这对彭禹自身没有任何损失。如果能真正脱离天宫，他求之不得。
“继续赶路。”彭禹拉着他，二人继续往前走。
不远处，他们看到银亮色的雷霆和一片火云冲突。
“是二哥。”
“你确定？”彭禹仔细辨认：“那个引发雷霆的？”
“不错，我们家的昊天经勘测天道。在我手中是纯阳至极，在二哥手中却是阳极神雷。”颛阳快速飞过去，看到身边缠绕雷电的颛雷，正跟两位天罡妖将斗法。
他挥掌动拳间有三千雷鸣之势，压得两位妖将节节败退。
“二哥突破了？不，不对，应该是强行催动雷煌果的效力。”
颛阳掏出龙虎凝气丹，正要服用，突然彭禹赶来。
“你飞慢点，咱们的羽衣灵力已经用掉七成，要省着用。”彭禹随手一挥，两个天罡妖将体内冒出火光，当场毙命。
轰隆——
看到火光爆炸，颛雷快速跳开。
“谁？”扭头一看，他看到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此的人。
“二哥！”
颛阳冲过去抱住颛雷，但颛雷脸色难看。
“你怎么在这？”
“我来找你。你身上的丹药应该不多了吧？”颛阳赶紧取出物资，塞给颛雷。
颛雷黑着脸，抱起颛阳就要揍。
“这是天火关外，是妖域异境，谁让你来的？陵光呢？怎么不看着你？”
“我……我偷跑出来的。他不知道。”
颛雷劈头盖脸一顿骂，让颛阳眼圈有点红。
“你们兄弟要诉情，回头再说。现在——颛阳，带你哥先走。”
彭禹慢吞吞过来，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追兵到了。”
“颛雷小子，还不快快领死！”
天空为之色变，血水从破碎云空渗透，密密麻麻的骷髅魔影铺开百里。
“不好，是血玄妖将。”颛雷：“他是南离妖圣座下八大妖将之一，血妖化形，神通境。”
神通高手？
颛阳心头一惊，看向彭禹。
难道现在就要动用王印？
然而，彭禹非但不惊慌，反而带着一丝淡淡笑容。
年轻俊朗的男子向前跨出一步，轻描淡写间，对着血云招手：“孽障，还不下来。”
天空冒出无数金光，炽热无比的火焰在云雾炸开，血雾传出此起彼伏的惨叫。
“啊——”
“烫死我了！”
血玄妖将回头一看，自己身后的十二天罡大妖，还有三百化形精怪，在火光中统统化作灰烬。
偌大妖雾，百里云空，只剩自己一人。
“这……“妖将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看着彭禹。
颛阳也惊呆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六殿下一个人就能轻松灭掉这么多大妖。那可都是天罡境啊。
彭禹颔首看着空中妖将：“有趣，你竟能挡住本圣一招？”
他身后，龙蛇虚影若隐若现。神圣庄严的乾龙徐徐腾空，抖擞着展现龙神威压。
妖……妖圣？不，是道门大圣！
神龙威压下，血玄妖将内心惊慌不已。
在这个年轻人身上，他感受到一股比南离妖圣更加恐怖的气息。
站在他面前的，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上古神龙。
“道门常以神龙自诩，加上刚才的手段不夹杂一丝神罡，说明这是一尊道门大圣。”想到这，血玄慌慌张张落地。
“前……小妖不知前辈在此。”
“南离手下没人了吗？“彭禹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当年见他，身边还有几个得力帮手。眼下连你这等小孽障，都能称作大妖？”
果然是道门大圣。唯有那些千年不死的老怪物，才能跟妖圣大人这般言语。
血玄尴尬笑了笑：“我们经常跟天火关斗法，所以……”所以我前面的妖将都死绝了。
“罢了。”彭禹负手而立，傲然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滚吧。”
袖袍一甩，缕缕清气荡漾。配合那仙风道骨的姿态，谁人见了不赞一声道门真仙？
颛雷身边的小道士看到眼前彭禹，恍惚看到六天宫主们的仙姿。
“老师他们在此，也不过如此吧？”
妖将看到身边部下统统死于非命，吓得心胆俱裂。听到此人发话，慌张逃跑。
等妖将走远，彭禹扭头对哥俩道：“赶紧收拾，去安全屋。”
颛雷上下打量彭禹。
彭禹含笑看着他，眼神中甚至带着几分慈祥，仿佛在看一个晚辈。”
“前辈您是……”
“本座来关外采药，碰见这小儿舍命救兄，便随他一路行走，护他一程。说来，本圣和你家祖上还有点渊源。唔……你长得很像你曾祖。”
一听是祖上前辈，颛雷连忙行礼道谢。
颛阳扶着哥哥，眼睛盯着彭禹。要不是他一路跟着，亲眼看到六殿下幻化，说不定他也信了。
不过，这家伙怎么办到的？十二位天罡大妖和一群精怪，一招就杀了？
“事不宜迟，赶紧走。”
彭禹心里也虚，他担心妖将反应过来，过来真跟自己交手。自己能把金焰界凝练的火珠塞入天罡大妖体内，进行定时爆炸。却无法对一位神通高手复刻一遍。
……
血玄妖将逃到行宫。
“大人，不好了。您的故人来了。”妖将慌忙解释：“那人一招将属下的部众统统杀死。若非他修持仙道，体贴天心，属下也要死了。”
“道圣？”南离妖圣满脸迷惑：“本座哪里认识什么道圣？”
上古道统断绝后，目前仙道只修缮四大境界，养精培元、凝神化气、金丹道胎、纯阳元神。虽然元神大道有寿岁千年，远胜神皇至尊，但战力极为弱小。
所以，很多元神真仙选择兼修武道增强战斗力，使得大昆出现很奇葩的一幕。
那些道门真仙按照仙道境界算，只是第四境界的元神真仙。但是按照武道境界，一个个都能拿出武圣实力。
就连魔门的三位大圣，实质上也都是通过武道突破。他们自身的上古魔功修为，只处于第四境。
“罗天六宫的道圣不过寥寥几人，谁有空来关外？你确定没认错？”
“当然。”血玄凝聚法力，投影彭禹的形象。
“您看他这道骨仙风，丰神隽永的模样，肯定是仙道赫赫有名的大前辈。”
“不认识。”南离妖圣也是经历千年的老人瑞。但他左思右想半天，从灵皇复苏上古仙道开始，他怎么对这位道圣没印象？按理说，这位道圣相貌出众，气质超绝，自己如果见过，哪怕只是一个照面，也应该能认出来啊？
“你确定没看错？”
“当然。”妖将：“大人，他所催动的气势比您更强，甚至让属下有一种面临妖皇的感觉。”
“那么强？”南离妖圣不疑有他，神色凝重起来，看向几百里外的天戈盆地。
“想不到颛雷那小子运气这么好，竟然有道圣照拂。或许，这就是大将军王的遗泽？”
“大人，我们还要不要去追？”
“追？本王无法降临天戈盆地，你们去碰一位道圣，那不是找死吗？”
妖圣来回踱步。
昔年他和大将军王在此地大战，自己身受重伤逃走。而大将军王的神通化作一道无上罡气，打出一片天戈盆地。此地充斥大将军王的神罡，他要是敢进去，马上引爆体内旧伤。
甚至，妖圣都不敢直面任何一位大将军王的血裔。万一那群不怕死的愣头青自爆，引动自己的伤势怎么办？
轰隆——
天空垂下白色神风，海龙真身若隐若现。
“妖圣大人，妾身乃龙宫嫡传，特来寻求庇护。”
第四十章忘川之水（第一更）
“龙宫？”
妖圣心思单纯，看到海龙化形后的妇人，不疑有他。
“我等皆是龙属神圣，快快进来。”
南离妖圣和龙族大有渊源，不然龙四公主如何会选择投奔于他？
可就在他迎接“龙女”的那一刻，心中突升警兆。
“不对——”他身上爆发火焰，热浪席卷四面八方。
但为时已晚……
“龙女”皮囊漏气，森然阴气扑灭一切熔浆烈焰，将妖圣以及诸妖将摄入一座幽冥鬼国。
阴森昏暗的世界没有光亮，没有生命，只有徘徊黝黑土地的九幽神风和潺潺幽泉。
“武圣玄界？”
南离妖圣惊疑不定，小心观察鬼国。
他见过仙气盈然的道天，见过威猛霸道的武界，也见过凶恶歹毒的魔境。但眼前这座不存在任何生命，甚至充斥另一种古怪灵性法则的玄界，他是第一次见。
诡异隐晦的阴冥神力，仿佛将此地化作众生永眠之所。
“这莫非是故亡武圣的执念墓陵？”
突然，妖圣身后传来惨叫声。一位老将隐没在黑暗中，快速扑杀妖族精锐吸血。
“巫马灵风？”妖圣认得此人，昔年替代大将军王镇守天火关的神皇心腹。
妖圣当机立断，将巫马灵风拦下。
“你们速速躲入行宫，不要出来！”
妖圣脚下冒出火光，一座座火山陡然出现在鬼国，喷吐浓烟烈焰。
“阁下，你也是大圣境的高手，既然敢抓本座，何不出来一见？”
“只是你看不到朕罢了。”幽叹回荡在天地间，一只手掌轻飘飘出现在妖圣身后。
妖圣迅速转身，手臂震碎衣袍，布满龙鳞的龙爪狠狠抓向那只手。
但下一刻，手掌消失，继而出现在妖圣眉心，轻轻点出一指。
那一指携带的精神力量，直接冲垮南离妖圣的千年妖魂。
妖圣脸色剧变，身体须臾间化作烈焰散开，躲开鬼帝一指。
“怎么可能！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有这么强横的精神力？”
浩大磅礴的精神力，让他有一种直面妖皇、神皇的感觉。
……
彭禹一行人进入天戈盆地，看到盆地外面动摇的火山，露出后怕之色。
“进入盆地就安全了。”颛雷暂时安心：“这里是祖上和南离妖圣斗法遗留的古战场。有老祖宗的神罡庇护，只要咱们躲过三日即可。”
天戈盆地很荒凉，但与火山地带不同，这是一片铺满白沙的荒漠，上空密布着厚重罡气，震慑妖邪不得靠近。
颛雷划破手掌，当血液落入盆地，纯白色罡气露出一人通行的门户。
“快点进去。别耽搁。”
众人连忙往里走，当进去五六个人时，门户开始闭合。
颛雷一皱眉头，再度划破手掌。
“哥，还是我来吧。”颛阳心疼自家哥哥，想要过去帮忙。
颛雷按住他脑袋，狠狠揉了几下：“你先进去，这事轮不到你这小孩。彭禹先生，您也进去吧。”
彭禹点头，提着颛阳送入盆地。顺带，将一瓶补血丹塞给颛雷。
“这是九玉大灵丹，天命宫出品。”小道士一瞧，马上认出来。再看彭禹，眼神带着几分亲切。莫非，他是天命宫一脉的前辈？
罗天六宫，天命宫主医，有部分上古造化宗传承。
“多谢。”颛雷继续开门。
当鲜血浸染脚下一片沙土后，其他人全部进去。
颛雷踉跄跑进去后，罡气层重新闭合。
踩着细碎的白沙，好似风在低语，眼前是一片与外界隔绝的奇妙世界。在这里，充斥大将军王遗留的神力，同时还有一股奇异的波动。
那是——
彭禹心头一跳。扭头看其他人，他们都无所觉。
果然是乾坤真气？
在这座盆地内，有乾坤真气的波动。
“莫非，第四枚戒指在这里？”
颛雷安排众人歇息，夹着颛阳走到彭禹身边。
看到颛阳耷拉着小脑袋，短胳膊短腿随意晃动，彭禹暗暗偷笑。
“彭前辈，多谢你护送这小子过来。不然我这蠢弟弟，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好说，好说。”彭禹含笑：“本圣也是恰逢其会，见这小儿跟我有缘，才出手帮衬一二。”
呵呵……
颛阳正要开口，彭禹抢先打断：“只可惜这小子没有仙缘，不然本圣还打算收个徒弟。这样吧，他可有义父干爹？本圣厚颜，可否……”
你小子想死么？敢当我爹！
颛阳拿吃人的眼神瞪着彭禹，像是一只暗暗磨牙的小狼狗。
颛雷略作沉吟，含笑拒绝。
接下来，他请彭禹自便，自己拉着颛阳前往天戈盆地的另一个休息点。
倒是那位小道士对眼前的“道圣”很是仰慕，想要求教一二。可彭禹哪懂什么道法仙术？他的功法统统来自《乾坤实录》。
彭禹随便说了几句道德经的话糊弄，直接瞬移走人，去找乾坤真气所在。
那是盆地北部的石屋，外面包裹一层乾坤真气，历经千年而不朽。
“是乾坤宗前辈所留？等等，天戈盆地是千年前遗留的古战场。而上古乾坤宗覆灭，那可是三千多年前的事。”
所以，在千年前还有乾坤门人？
回想《乾坤实录》的那位前辈，彭禹脸色有点不妙。万一乾坤宗目前还有传人，那他们会怎么看待自己？
自己手持三戒，虽然掌门大戒不在，但要是乾坤宗想要收回戒指……
他忧心忡忡走入石屋，当看到屋内遗留的笔迹刻痕时，下意识掏出《乾坤实录》，比照作者的笔迹。
“这座石屋，是那位前辈所留？”
仔细解读留在石屋的字迹，是一些乾坤道法的心得。
彭禹不假思索，赶紧拿笔誊写。
……
“哥，你带我去哪？”
“既然来了，当然要去拜见老祖宗。”
颛雷拉着颛阳，一大一小的兄弟二人来到盆地中心。
在这里，插着一根血红色枪杆，足足有一人高。
颛阳一愣，脱口道：“撼天枪怎么在这？”
“这是正版，当年被打碎后，一部分留在此地。”
“那祖庙里面的……”
“后来重新打造的。”
颛雷拉着颛阳祭拜：“我要在这里感应老祖宗的灵神，尝试突破天罡境。你小子去旁边玩，别乱来。”
“我又不是小孩。哪有那么不懂事？”颛阳嘀咕了一句，老老实实随他行礼磕头。
然后，起身跑去旁边的屋子。
撼天枪旁边，有颛孙氏前人打造的石屋，和彭禹遇见的石屋很相似。
颛阳进去，看到不少散落的小罐。
“哪位祖宗这么马虎？”他一一摆好，往石屋后面走。
屋后有一口枯井，他低头往里看，里面只有一丈深。就在颛阳想要下去时，颛雷突然伸手将他扯住。
“我刚说你小子别乱来，你就乱折腾。滚过来，离忘川井远点。”
“这就是忘川井？制作忘川之水的地方？”颛阳好奇问：“哥，咱们家的忘川水，真能抹掉一切记忆吗？”
“别瞎说，咱们家的忘川水早没了。那等邪物在祖父时代就彻底销毁。”颛雷一脸严肃：“还有，以后不许在外人面前提。”
忘川，这可是云阳侯府的禁忌。若非忘川之水，自家又为何化“颛孙氏”为“颛姓”，为何要用“云阳”作为封号？
颛雷拉着他回石屋：“老实坐下，算了，你帮我护法吧。”
……
彭禹记录乾坤道法，其中也穿插着不少其他武学仙术的研究。出现最多的，是一部心法。
“昊天之道，取乾元之正，黄天之极，立皇极天境。”
“神阳昊天经？这不是颛阳修炼的家传武学？莫非这乾坤道统的前辈，跟云阳侯府有什么关系？”
总不可能，那位大将军王就是乾坤传人吧？
……
颛阳坐在颛雷身边，当颛雷开始吸收雷煌果的雷霆精华时，小男孩偷偷摸摸爬起来，继续在石屋探险。
对自家祖先遗留的东西，颛阳可感兴趣了。小时候，他在祖宅找到很多有意思的玩意。如果这里也是老祖宗留下的，应该也有吧？
石屋共五间，但其中三间施加罡锁，根本打不开。
“这玩意我在祖宅见过。”颛阳小心催动内力，凝成一道丝线缓缓撬开罡锁。
在屋子里，他除却找到一些武经心得外，还翻出不少诡异邪术。
自身与空间融合的仙术。
穿梭时空，无形无影的乾坤道法。
让人陷入永久睡眠的血咒。
两个人进行换头的魔法。
用一个人的寿命做祭献，换取另一个复活的古老巫术。
还有让人彻底失去记忆的手段。
……
颛阳随手把一卷“生子咒”丢一旁。
“老祖宗们就不能弄点有用的东西？这都什么玩意啊。一个比一个诡异，咱们堂堂侯府，就没点光明正大的东西吗？”
轰——
外界地动山摇，整个盆地随之晃动。
颛阳扔下书卷，慌慌张张出来找二哥。
颛雷此刻被银色雷电缠绕，已经形成一枚雷茧，不受外界侵扰。
颛阳稍稍放心，耳畔响起彭禹声音：“外头动静有点大，我出去看看。”
“别，你别乱——”颛阳还没说完，就看到彭禹瞬移离开。
“这家伙走这么快干嘛！而且还是瞬移——”颛阳似乎想到什么，跑回刚才的屋子。
在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手札中，找到记录乾坤道法的一本。
“乾坤宗？挪移之术，这是上古乾坤宗的咒术。但六殿下不是混元宗的传承？”颛阳脸色逐渐变了。
他将箱子推倒，翻出里面一本本早就积灰的笔迹。
“乾坤挪移法，利用乾坤真气挪移时空。在对方挪移的瞬间，以自身罡气凝成烙印，随其瞬移，可破瞬移术。若有弥罗大手印，效果更佳。”最后一句话，被强行抹掉。
“乾坤开锁咒。利用乾坤真气破解一切空间封锁。只需事先用罡气凝成‘罡锁’，即可防备。”
“摘心换脑之术。利用乾坤真气摘取对方心脏，用乾坤置换手段将脑袋挪移……”
至于后面的破解之术，那一页被刻意撕掉，还能看到上面的撕扯残留。
“这是上古乾坤宗的破解手法？”
男孩坐在地上，伸手去拿其他邪术手札。但其他手札上，根本没有专门的解咒。
“我家跟乾坤宗有仇吗？干嘛把人家的手段破得干干净净？”
但他翻阅所有笔迹，祖先们只破解乾坤宗几个著名术法。最多可以在乾坤仙人逃走时，想办法用神罡攻击到对方，甚至反过来用神罡囚禁对方。
翻回第一页，那是一位名叫颛岩的前辈所写。
“原来是曾祖父？”颛阳喃喃道：“那么他要对付的人，莫非是云阳夫人？”
第四十一章神龙飞天（第二更）
彭禹瞬移到盆地边缘，施展“无量劫禁”。乾坤真气融入罡气层，把罡气层当做一把锁，轻轻松松开辟一扇门扉。
大摇大摆走出去，他看到外面天昏地暗，仿佛世界破灭。
伫立在远方的天火关上空，千里天堑在烈火灼烧下一点点弥合。刀芒快速遁离，带着一片血雨逃入关外。
“姓敖的，你等着。回头老子找齐人马，平了你的天火关！”
“想走？”
敖行烈面色冷峻，调动天火神关之力，千丈神关与他神界相合，化作万丈巨神伫立在大地之上，对刀芒缓缓伸出手。
右手的掌纹运转大道，一重又一重神界演化开来，掌心更有一座天火神关罩住刀芒。
“这是陛下秘传的掌心天境，本帅修炼不久，就拿你开刀血祭。”
天关鼓动神焰，敖行烈掌心宛如一片上古火海，欲要彻底炼化威玄天。
蓦然——
空中云气翻滚，芊芊玉手破空而至。在刀芒即将坠入火海那一刻，轻轻弹指，火海出现一瞬间的凝滞。
刀芒抓住机会，破空遁离逃走。
敖行烈勃然色变，转而催动天关轰向那只玉手。
“你又是何人，敢阻本帅屠魔？”
天关烈焰喷发，无数道火光在天空闪耀，将时空焚烧一个又一个虫洞。
玉手捏莲花印，优雅自在的轻轻一拂，所有攻击尽数散去。
接着，一根手指冲敖行烈手心点去。
天火关散去，火海熄灭，就连敖行烈的手掌也差点折断。
“武圣七重，不对，八重？”
敖行烈毛骨悚然，赶忙缩回天火关。
虚空传来一阵轻笑，玉手转而退去。
……
威玄天脱困后，刀芒化为人身，躲在一片黑山头歇息。
天空云气变化，玉手再度探来，将他抓走。
威玄天正要反抗，可自身刀芒仿佛被另一股魔气压制，根本发挥不出。
“等等——这股力量莫非是……”他露出古怪之色，放弃抵抗。
“小刀刀，你干嘛去招惹敖帅？他有天火神关加持，又有赤焱军团助阵。纵然三位武圣联手都不能在此地胜他。”
悦耳动听的笑声传入威玄天耳中，天魔大道自动修复他的伤势。
“天魔妙音？果然是师叔祖？”
威玄天心中一动，抬头看向前方。
龙辇之前，站着一位美妇人。
在她身边，自己那些部下同伴乖乖随侍两侧，大气都不敢喘。
威玄天飞过去：“姑奶奶好。”
没办法，眼前这位可是魔道魁首级人物，跟自己师祖同辈的大佬。
“正好你来了，随本宫走一遭，把南离拿下。”
威玄天眉头一动，小心翼翼问：“姑奶奶，我们这一行有任务的。”
“说来听听，看看本宫能不能帮忙。”
看到妇人似笑非笑的表情，威玄天义正言辞说：“为姑奶奶效犬马之劳，是孙子的荣幸。什么任务能比得上您的话？您放心，别说区区一个南离妖圣，就算您要妖皇人头，小的们也去帮你拿下。“
“你们又打不过妖皇，本宫何必折腾你们”
“一会儿，你们去拦住一位大前辈，给本宫擒拿南离妖圣争取时间即可。”
“大前辈？”
您在魔门的辈分那么高，您上头只有一位老祖母。还有谁，能让您喊“大前辈”。
“那人自称长生鬼帝，要开辟鬼道，另立长生之门。”
鬼道？那是什么？
不仅威玄天，其他魔道高手也一脸迷茫。
他们只听说过仙、妖、武三大体系，儒法墨农算半个。鬼道是什么？
“人死之后魂魄散灭。但鬼帝之道要强留执念，以魂魄再活一世，算是另类长生，接近仙道的尸解仙。”
威玄天想了下：“灵神？”
武圣死后，意志化作神灵之体。莫非鬼道就是此类？
“相似，但鬼帝手段神通十分玄妙。可以为神通高手铸魂。”
美妇人对长生鬼帝十分忌讳。
几年前，他俩交过手。那时长生鬼帝刚刚复苏，她也因为某些缘故未在全盛期。两人略作试探，彼此克制罢手。
但萧朝妤求师尊指点，她推算了一番。发现不久之后，鬼道大有崛起征兆，几乎能掀翻整个神朝，震动八百世界。
“武圣灵神数量寥寥无几，各自开辟祖地沉眠，翻不起大浪。但如果让神通高手，甚至天罡武者铸魂，那么鬼道就会彻底大兴，成为不逊色，甚至超越我们魔门的庞大势力。”
那时候，万鬼之主才实至名归。
妇人对威玄天解释后，他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要是自己能夺其机缘，化身鬼帝的话……
“你打不过他。”妇人坦然道：“大前辈虽然还没恢复巅峰期，但也是五六重天的人，你这刚入一重天的小刀圣，只拖住他一时三刻即可。”
“姑奶奶，虽然我境界不高，但我战力不弱。”
“刀圣一脉是不弱，可是本宫、长生鬼帝、敖行烈，你谁都打不过。至于南离……它是地头蛇，你也拿不下。”
所以，老实帮本宫拖住人，别去找那边小孩子的麻烦。
“还有你们，一会儿对付那些妖将。要是本宫发觉你们连区区一些妖将都打不过，回头都去天魔宫，本宫亲自调教。”
一群人想到女子的手段，纷纷露出恐惧之色。
“娘娘放心，我们肯定能赢。”
……
长生鬼帝乃古圣执念所化，施展手段更是千变万化。除却自身鬼道秘术外，南离妖圣在他身上看到上古各大道统的仙术道法。
混元宗、乾坤宗、阴阳宗、造化宗、神剑宗、九玄宗、弥罗宗、遁甲宗、万象宫、灵山派……
上古仙道十派的手段几乎用了一个遍。
“南离，朕知道你是上古真龙之尸成妖。想必你还有一点上古传承，知道这些仙术？你看看朕用的如何？在上古时候，比那几位道人祖师如何？”
南离神情恐惧，色厉内荏道：“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能施展上古各派的仙术？”
而且，用的比上古很多炼气士都高明，直追那几位开派祖师。
“不，不对，能完美运转上古仙术，你体内有大道一炁。是混元？造化？乾坤？还是——”
全新的先天大道？
没等妖圣想明白，鬼帝一拳打爆头颅，冷冷道：“你只需乖乖把真身从地脉剥离，跟朕走。其他的，无须过问。”
刚说完，他抬头看向天空。
和幽冥之气同色的幽暗天魔气悄然渗透鬼国。但作为万鬼之主，第一时间察觉不对。
“乾坤无极。”
手掌吞吐道炁，鬼国空间无限延展，那片天魔气很快迷失在无穷无尽的幽冥神力中。
“动手。”娇喝响起，银色刀芒斩破鬼国，露出外界天空。
“刀道圣人？”
鬼帝轻描淡写，一指点向银芒。
威玄天本以为自己凭借刀道之利，可硬撼鬼帝神威。但手指和刀芒碰撞那一刻，他果断收起魔刀逃离魔国。
“姑奶奶不行，孙子打不过。”一边说，他一边吐血。鬼帝那一指，正好点中他的刀道破绽，仅此一击，让他削掉十年内力。
“废物。”美妇人脸色不满，但趁威玄天争取的那一瞬间，出手拉走南离妖圣。
妖圣露出喜色，正要借机逃走，可转眼被另一重天魔境困住。
他黑着脸：这些人在想什么，一个个都想杀本座？
“你们真以为本座好欺负啊。”
妖圣额头龟裂，冒出一对通红的犄角，
接着，他的身体一点点破碎，化作一条赤红小龙。
上古神焰冲出天魔境，转眼钻入火山大地。
嘭咚——嘭咚——
大地仿佛活了过来，出现心跳的旋律。
看到这一幕，妇人露出疑惑之色。
鬼帝笑声传来：“小丫头，你不行啊。这都看不出来？”
“大前辈经验丰富，能否指教一二？”
“南离前身是上古龙尸。天地大崩劫后，龙尸坠入南域，和大地龙脉相合。在龙尸和地脉的交融下，诞生了一条全新的火龙。这就是南离本相。”
“然而他虽然具备上古真龙特性，但同样也具备地脉之龙的特性。”
龙脉不可破土，破土飞天即为成道。
妇人明悟：“他只有跨入皇极境后，才能化作飞天不死的龙皇。在此之前，真身永镇大地，必须用化身在外行走。”
所以，我们针对的妖圣，仅仅是化身。
“武圣低阶的化身，他能随意制造。而本尊，应该处于第八重。不然他凭什么坐稳十大妖圣之位，和北地的妖皇各领一支妖族？”
“如今在我们刺激下，他要动用本尊了？”妇人望着火山。一条条大地裂缝的深处，能看到滚动的岩浆，以及岩浆下面的龙鳞。
神龙在大地深处嘶吼，整个南域在这一刻化作妖圣，有飞天破土之势。
天火关摇摇晃动，天戈盆地罡气破碎，就连南域的万妖部众，在这一刻也纷纷落入岩浆，生死不由自主。
美妇人看到这一幕，当机立断取出宝轮：“不能让他飞天。他要是飞天，我们根本打不过。”
鬼帝颔首：“不错，他飞天后唯有神皇才能斩他。”
美妇人见鬼帝这般淡定，心下奇怪：“大前辈有什么办法对付此妖？”
“你的心镜天轮卜算天机，难道算不出来？”
美妇人默默运转神器，眼前闪过奇怪的一幕。
那是一个小男孩，他捧着金印镇压龙脉。
妇人脸色一变，看向天戈盆地：“你要让他出手？”
第四十二章昆吾之威，一剑斩龙（第三更）
彭禹看到盆地外面天崩地裂的景象，转身想要回去。
突然——
“小家伙，龙皇如意珠好用吗？”
声音传来，彭禹脸色变化，赶忙左右张望。
“别看了，朕不在天戈盆地。高阳的地方，朕嫌脏。”
是那个黑影？高阳？指的是大将军王？
彭禹飞快思索，低声道：“阁下找我有事？”
“谈笔交易。朕最喜欢平等交易。你镇压南离妖龙，朕把《乾坤一气经》传你。”
《乾坤一气经》。
乾坤宗根本典籍，乾坤实录的三重心法便出自《乾坤一气经》。
“你会乾坤宗心法？”
“不仅乾坤宗，混元、阴阳、万象、弥罗、造化……朕都会。当然，那些不能给你，给你也没用。”
“乾坤道法包罗万象，你终此一生受益无穷，哪有精力参悟那些？”
彭禹心思转动，试探问：“阁下跟乾坤宗有何关系？”
“认识几个乾坤宗传人，玩过几枚戒指。对了，现在乾坤宗还有传人。小家伙，你现在不学正版道法。当心回头被人家抓走夺戒。三枚戒指……比本代乾坤道人持有的戒指都多。”
乾坤宗果然还有传承？
自诩乾坤传人的彭禹心中一凛，咬牙道：“阁下让我镇压南离妖圣？就这条蜿蜒万里的地心火龙？就算我有王印，也办不到吧？”
“你做不到，但有人可以。”
“天戈盆地充斥无上神罡，正好钉在地心火龙的逆鳞之地。只要天戈盆地在，南离就休想飞天。”
“你利用天戈盆地的力量激活撼天枪。不，让那个小家伙去把枪拔出，然后立刻重新刺下。”
“至于你，利用王印做一件事。”
鬼帝传音彭禹，甚至为让他尽心，提前将《乾坤一气经》的前三篇传过去。
彭禹粗略一看：好吧，跟乾坤实录记录几乎一模一样，完全没用。
“所以，我目前修行很正统了？那位留下实录的前辈，就是按照乾坤一气经修炼的？”
回到天戈盆地中，彭禹找到颛阳。
此刻颛阳已经把邪术一一封好，重新扔回箱子。
自己跟乾坤宗无冤无仇，研究克制手段干嘛？
“颛阳，帮我做件事。”彭禹过来，拉着他来到撼天枪前面。
“你把枪杆拔出，然后马上插下。”
“干嘛？”颛阳不明所以，但在彭禹催促下，还是双手握住撼天枪。
“好沉——”他鼓动全力，撼天枪纹丝未动。
“你到底行不行？多用点力。”
“用你说？”颛阳表情认真，脱掉外衣，撸起袖子。他双手握紧撼天枪，催动十成内力注入枪杆，吃力地拔起神枪。
一寸，两寸，神枪慢慢挪出。
“快了，快了，出来了，再快点！马上出来了。”
彭禹很激动，双手捧起金印。
当枪杆全部脱离地面的那一刻。地下喷出赤血，盆地震动，痛吼回荡天地。
“插回去！”
颛阳咬着牙，努力将枪往下刺。
但盆地晃动，两人东倒西歪，根本站不稳。
“这根本插不下去啊？”颛阳试了半天，都没办法将枪重新刺下。
“你有病啊，让我拔出来又插下去。现在好了，根本插不了。”
彭禹没吭声，他双手蓄力王印，正尝试沟通王印的本源之力。
突然，他抬头看向天空。
至刚浩大的精神力量跨空而来，依附在颛阳身上。
颛阳神色肃然，仿佛另一个人附体，将枪杆刺入同样的穴口。
那一刻，彭禹恍惚在颛阳身后看到擎天立地的将军。
悠悠千年前，那位披坚执锐的将军用撼天枪插入大地。龙吟怒吼，血水从地下喷出，形成一片荒凉的盆地。
颛阳意识出现在灵台，看到一尊模样朦胧的灵神。
“老祖宗？”
高阳王，六代灵皇时期的神王，曾经站在武圣巅峰，距离皇极只差半步之遥。
“传你一道枪法，自己体悟。”
那道身影挥动撼天枪，挽动枪花打出一道“力破河山”。
仅此一击，大地破碎，即将飞上天空的神龙重新坠回大地，镇压千载。
“就是现在！”大将军王灵神降临，彭禹抓住机会，激活昭王金印。
按照鬼帝指点，调动金印的方式很简单。虽然目前金印施加封印，但只要利用他的昆吾神血即可催动金印自身的力量。
彭禹划破手指，一滴血落在金印上。
血液中的金辉很快被金印吸收，但金印毫无反应。
嗯？
彭禹再来一次，血液被吸收，但金印没有反应。
“怎么会这样。”
彭禹有点慌，赶紧跑出天戈盆地找鬼帝询问。
鬼帝注视着天戈盆地，神情警惕。
面对彭禹的疑问，他也有些诧异。
旁边的魔门美妇人笑吟吟道：“他体内昆吾神血耗尽，要开启昭王之宝，需要身体一半的血。”
“大前辈，你的计划似乎有误。”
“你这算是激将？”鬼帝蔑笑：“一枚王印罢了，哪需那么麻烦。“
他随手一指，帝气没入彭禹体内。
那一瞬间，他体内神脉暂时激活。双眸一金一银，身后浮现日月双轮，昭王玄章自动激活。
“昭王令旨，请帝剑降！”
王印爆发万丈光辉，以超越日辉月华之势照亮南天。
玉灵仙舫和赤焱军团注意到异象。
“是王印！”王老惊骇道：“殿下引动王印，遭了，坏事了！”
山河动荡，真龙在底下觉醒，天空也在龙吟中引来重重浓云，****，荡得仙舫摇摇晃晃。
王老扒着船边：“快，加速！赶紧追过去！”
就在此时，一道剑光破空而至。
空中的雷雨云风统统散灭，只有一口擎天而立的神剑悬在南域上方。
昆吾帝剑。
看到那把通红神剑，众人心中浮现同一个念头。
不仅仅是帝剑，大昆神朝的国运力量化作金凤凰飞向彭禹。那一刻，他感觉自己拥有神王之力。
“剑来！”
帝剑在手，无穷无尽的神力注入体内，差点让彭禹拿不住剑。
这时，温厚宽容的声音悠悠在耳畔回荡。
“小心点，乖，慢慢抓着剑，对下面挥一剑。对……就这样……”
仿佛有一个人在身后抓着自己的手。哪怕彭禹不通剑道，那一刻也挥出天地间最惊艳的一剑。
剑光闪现，九天大气，万里河山统统崩塌。
龙吟再起，那撕心裂肺的痛吼，让鬼帝二人都为之侧目。
然而龙吟之后，藏在地下的真龙已断成两截。
第四十三章五大重劫
在南离妖圣被斩的那一瞬，鬼帝二人立刻出手。
鬼帝出手抓向真龙上半截，美妇人祭起宝轮，心镜天轮的镜面飞出另一尊鬼帝，手捏幽冥印迎向鬼帝本尊。
“小丫头，你可能不知道。这镜子曾经的主人，是朕。”鬼帝反手一掌震碎投影，连带心镜天轮也被他反控，将美妇人挡住。
跳到龙首，鬼帝催动神通，很快一道妖龙精魄遁出，摄取两截肉身的法力，化作一条千丈赤龙。
看到这一幕，美妇人放弃动手，仔细观察赤龙复活的过程。
“大前辈，你这是复活术？”
“龙蜕转生之术。只要魂魄尚存，就可以吞噬原身精血，再活一世。”
“怎样，朕对长生复活之术的了解，远在你等之上。小丫头，有兴趣不妨学一学。”鬼帝很大方，出手把一块玉简扔给美妇人。
里面正记录龙蜕转生之术的详细解说。
南离妖圣复苏，虽然原身已毁，但凭借精血仍恢复到妖圣第一重。
它正要对天长啸，鬼帝一跺脚，踩着它脑袋：“别闹，再把神皇引来，朕也救不了你。”
“如今你兵解脱困，再不是妖族之圣，而是朕的代步坐骑。老实点。”鬼帝随手凝成一条锁链缠住赤龙，招呼巫马灵风过来。
巫马灵风斩杀五位妖将，如今已完全恢复巅峰期，神采奕奕跳上龙头。
望着大地一片狼藉，而美妇人两手空空，鬼帝笑道：“小丫头，这一局是朕赢了。”
“大前辈赢过晚辈，就这么值得骄傲？”她手托宝轮，推算自己击杀鬼帝的可能性。但天轮演绎无数未来，无法看到自己留下鬼帝的一幕。
“心镜天轮虽好，却是上古灵山派之物。丫头，你强用魔功催动，怕是发挥不出全力。想要留下朕，等你跨入皇极境再说吧。”
他袖袍一抖，无量黑水涌向整个关外。
不论是天戈盆地的彭禹等人，血玄妖将等人，又或者魔妃身边的人。甚至连玉灵仙舫上的人，统统被黑水淹没。
那一刻，关于鬼帝现身的踪迹统统被抹除。
妇人轻轻抛起心镜天轮：“大前辈不欲暴露身份，晚辈也帮你一手。”
心镜天轮转动，配合鬼帝也将自己的存在感抹掉。
鬼帝挑挑眉，对女子的手段颇感意外。这家伙对灵魂的掌控倒也不弱。
“既然你手段这么好，倒是可以更进一步。”
女子似有所悟看向天火关方向。
敖行烈在南离妖圣被杀后，终于忍不住自己飞出天火关。
可就是那一瞬间，黑纱淹没天地，彻底覆盖七重神界。然后鬼帝一指点向眉心，迫使他的灵神显现。
“天命断——”
女子催动上古至宝，修改敖行烈这段时间的记忆。
原本，敖行烈看到三位大圣前后出关。但在修改后，他只记得威玄天前往关外刺杀六皇子。接着，受伤的威玄天和南离妖圣对上。六皇子利用昭王玄章重创妖圣。
鬼帝轻慢道：“这功劳，就送给他吧。不过拿了这么大的功劳，回头树大招风，当心英年早逝。”
美妇人：“大前辈都能活过八百年，相信这孩子活一百年，应该没问题。毕竟——灵皇保佑？”
鬼帝：“还是说神妃保佑比较好吧？他母妃在天之灵，总会护持他的。”说罢，乘龙离去。走之前，不忘将《乾坤一气经》传给彭禹。
在忘川水抹掉记忆时，彭禹身上三枚戒指大放异彩，抵抗忘川水的侵蚀。
而龙皇珠不知何时，也主动认主帮他驱散忘川之力。
所以，彭禹记得鬼帝，也看到天空中那一条赤龙。
彭禹面色凝重，但鬼帝并未出手，而是站在空中：“小家伙，这场交易，朕很满意。”
“额外赠送你一个消息。天戈盆地镇压南离地龙最核心的精血。方才那一枪，你沐浴龙血，功力大增。就连龙皇珠感应龙血，都主动认主。相信不久之后，你要晋升‘浮黎境天’。”
“届时五大重劫运转，你好自为之。先想清楚，到底要不要自主修行。”
五大重劫？
彭禹望着赤龙遁去的背影，灵台浮现一本书，相关信息自动传入大脑。
乾坤仙法修行没有瓶颈，也不讲求心性。因为乾坤仙法的本质，是在体内开辟天地，然后把天地升华为宇宙。
只要能源足够，体内天地就可以不断成长。
但是——
正如神龙需要蜕皮，凤凰需要落羽，麒麟需要换角。体内天地在成长到一定阶段，就必须迎来一次天地重塑。
内辟心天到浮黎境天，浮黎境天到玄黄福天，玄黄福天到混元洞天……
每一次境界跨越，体内天地就需要进行一次重组。在这个过程中，是无法施展自身法力的。那时候所能依仗的，只有乾坤十戒。
因此，这段时间是最为虚弱，也最为凶险的时刻。同时每一次天地重组，也具备莫大凶险，极有可能失败。每一次失败，功力都会衰减倒退。
“他是暗示我，不要修炼乾坤仙法，仅仅选择收集戒指吗？”
乾坤十戒蕴含无上道力，哪怕自身不修炼，仅仅利用戒指附带的力量，也能纵横天地。
“那我在失去修为时，利用戒指傍身，不就得了？”
彭禹没当一回事，默默催动真气。
正如鬼帝所言，刚才颛阳拔枪杆，他沾染一身龙血。那是大地龙脉喷发的灵龙之血，凡人沐浴龙血，会瞬间转化为真龙道体。
对彭禹现在这具身体而言，龙血虽然不足以改变他的体质，但也让他体内法力不断积蓄。乾坤穴窍中的龙蛇彼此纠缠，三百六十条乾龙坤蛇飞出穴窍，围绕在彭禹身边嬉戏。
龙皇珠飞到头顶，吐出一缕缕祖龙之气，促进龙蛇成长。
彭禹只觉体内三百六十穴窍真气满溢，有一种马上突破境界的冲动。
“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彭禹立刻收功，看到颛阳从盆地钻出来。
察觉颛阳身上的龙血，彭禹暗暗挑眉：这家伙运气很不错。
……
妇人遥遥站在龙辇前，看到颛阳黑着脸，划破手指，带彭禹钻入盆地。
“昭王玄章……昭王……”她低声笑着，卷起魔光将萧朝妤、威玄天等人带走。
很快，天空飞来一艘仙舫，后面还跟着好几艘战船。
王老等人赶来天戈盆地，看到盆地上空的罡气徐徐散去，盆地内附着的无上神罡随着南离妖圣的离去，也彻底消失。
从此之后，南域再无妖圣，也再没有大将军王遗留的天戈盆地。
“玉灵仙舫？”
“赤焱军团的人？”
彭禹、颛雷等人看到援兵接引，赶紧带人上船。
当然，彭禹不欲暴露“道圣”身份，早一步溜上船解开易容。
颛雷和赤焱军团的人汇合，小道士四下张望：“彭禹前辈呢？怎么不见他？”
“应该是前辈不欲和生人见面。”颛阳知道彭禹上船了，他想了下，对众人道：“你们大家别声张，就当做这位前辈没有露面。”
玉灵仙舫，彭禹归来后，哪怕王老顾忌他的身份，还是忍不住说教好一顿。对此，彭禹长着孩童身份，扑到萧暮妘怀里撒娇。
到底女孩心软，见他也没出事，就开始帮他说话。
“对了，你们记得帮我遮掩。‘彭禹’这个名字，从现在开始不要提。接下来，你们叫我‘昆昊’比较好。”
昭王玄章激活，很快就会有人赶来，彭禹必须抓紧时间，准备跑路。
而此刻他也暗暗后悔，自己前头干嘛傻乎乎报出本名？
以后跑路离开，在外头报“彭禹”的名字，岂非很快就会被熟人认定为“六皇子”？
第四十四章偏心的神皇
昆吾帝剑遁回天宫，飞入天宫上方的信仰云海。
神皇抬头仰望：“他在天火关？这跑的有些远啊。”
方才昭王玄章激活，发来借用帝剑的请求，是他许可帝剑南下，并指点彭禹斩出那一剑。
再看向殿内立着的金镜，里面映着孙政忐忑不安的神态。
“你说，你们还没找到昊儿？”
“请陛下责罚。”孙政把上三郡翻了好几遍，根本没找到六皇子。
“不必。你带上袁一凌，立刻去天火关保护昊儿。”
“记住，不能让他再跑了！如果他有事，朕把你们全砍了。”
关闭通讯后，神皇再度沉思。
六皇子带着昭王金印出宫，这要弄不好，就是一场大风波。
“而且方才的动静，怕是已经引来朝野注意。”
“陛下。”李公公进来：“三位天师来了。”
“让他们进来。顺带，去通知二王，让他们早些去天火关吧。”
……
孙政从神皇那边得到消息，一脸懵逼。
看向身边喝酒听戏的袁一凌。
“别喝了，殿下找到了。他在天火关！”
“天火关？”袁一凌酒醒，吓了一跳：“殿下去边关干嘛？”
“天知道，赶紧过去找人。”
……
温王，大昆女性神王之一。
这是一位喜欢干净，行事慢条斯理的女神王。
自神皇下令，命她南下后。她就开始焚香沐浴，精心凝神。
然而就在沐浴一半时，婢女慌慌忙忙进来禀报。
“殿下，神皇的天使来了。说让您马上前往天火关。”
“现在？”
温王懒洋洋躺在清波池中：“等本王沐浴完了再说，还有两天，着什么急？南离那妖龙，反正杀不死，只是跟它打一架而已。”
“不，神皇传讯，南离妖圣已死。”
“死了？”温王一怔，从清波池走出，拿起浴巾围上：“谁干的？玄药王和敖行烈联手？”
“不是，玄药王还在白辰郡。”婢女吞吞吐吐：“听说……听说是昭王。”
“昭王？”温王想了好一会儿，神情古怪：“六皇子？”
“正是。”
“他不是上个月重病，快去陪他老娘了吗？”
……
玄药王在王宫宴请宾客。众人正举杯祝他南征顺利，结果天宫传来消息，玄药王一脸懵逼。
“一个十二岁的小娃娃杀死南离妖圣？那妖龙不是号称千年不死吗？”
他穿上朝服，顾不得神皇旨意，匆匆赶往天宫。
……
天宫，神皇坐正身子，三大天师联袂进入乾元殿。
三天师类比丞相，有调和阴阳，梳理诸天之责。也行天官权柄，统率群臣。
他们前脚进来，后面五行神官随之赶来。
五行神官，金木水火土五官，负责刑罚、礼乐、工程、兵戈、财政。
八位重臣进来后，先是叩拜神皇恭安，然后李天师问：
“帝剑贯空，不知是哪位神王借用国运之力，请帝剑降临？”
神皇笑看八位重臣。
“诸卿，一位神王引动帝剑，何须诸位齐来乾元殿？朝会时随口一提，也来得及。”
火正烛天是个急性子：“陛下，敢问昭王玺宝可在天宫？”
三天师中的陈天师也道：“陛下，昭王年幼，昭王玺藏于天宫。为何南天升起的王玺天光，竟来自昭王玄章？”
“因为朕提前将昭王玺送去天火关，为的就是一举拿下南离妖圣。”
神皇摆出高深莫测之姿，沉声道：“龙宫已覆，下一个目标即是妖皇。”
“朕知他有心南下，欲窥伺我神朝社稷神器。故抢先下手，断其一臂，斩南离妖圣。”
八位重臣相互看看，陈天师小心翼翼问：“陛下的意思，这是您的计划？”
“当然，相信诸卿都知，昭王离宫出走的消息。”
没错，六皇子私自出宫。虽然神皇封锁消息，不许外人提及，但各大世家早就闻风而动。
可眼下——
李天师惊讶道：“六殿下出宫了？这……这是为何？”
旁边七人侧目，到底是三天师之首，这演技，果然厉害。
他们紧接着一个个表示不清楚。
废话，探听天宫消息，是每一位重臣都会做的，但谁会傻乎乎告诉神皇，我知道你家里事？
看到这些老臣演戏，神皇也有心陪他们演戏。
他惊讶道：“原来诸卿不知？”
“皇儿醒来后，受朕秘密调令，前往天火关镇压地龙。”
不是离宫出走，往五华宫吗？
众人欲言又止。他们可知道，如今上三郡风云汇聚，多少高手在路上等着六皇子找死。可结果，六皇子跑去天火关了？
“其他神王行动不便，且行踪招摇。朕要抢在妖皇察觉之前镇压南离妖圣，必须用一位旁人都无从察觉的神王。没有任何人比皇儿更加合适。”
火正烛天张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
神皇偏爱六皇子，这是众人皆知的事。
几位大臣入宫时，已经想到大致经过：无非神皇爱护儿子，早早把昭王玺给出去。然后六皇子出宫，顺手把王玺一并带走，然后在外激活王玺。
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神皇竟然偏心到这份上，主动把黑锅拉到自己头上。
你想出来的计划？这计划完全不是你的风格好吗？
神皇神态轻佻：“怎么，诸卿是对朕击杀南离妖圣不满？”
“不敢。”三天师之首的李圣立刻道：“臣只是震惊陛下英才伟略，仅凭昭王殿下一人，便斩杀南离妖圣。”
他恭贺道：“若南离妖圣果真身陨，南域群妖失主。我等在东南两地，彻底失去掣肘，可专心镇压北地妖族。”
“昭王此举，乃不世大功。神皇之谋，更是润物无声，高深莫测。”
老贼好不要脸。
说好大家一起追究昭王擅动神器，剥夺昭王之位呢？
七人心中暗骂。
水正率先反应过来，跟着附和：
“昭王年少英才，与陛下一脉相承，无愧天宫贵子之尊。昆吾氏得此圣子，必当大兴。”
其他六人见了，也纷纷开口赞叹昭王，仿佛一开始不是为追究责任而来。
等众人说完，李天师又道：“陛下，虽然您计划成功，但臣不得不说两句。”
果然，就知道这老头不肯罢休。
但李天师年纪大，乃景皇年间仙人，后来侍奉先帝惠皇，是三朝老天师，神皇面对他也要礼重一二。
“老师请言。”
“第一，殿下年幼，虽得陛下爱重，但少年担此重任，着实莽撞了。”
李天师看着神皇，他才不信这是神皇计划，肯定是六殿下误打误撞弄出来。神皇只是想要帮儿子背锅。
“第二，王玺不可擅动，唯真王才可驾驭。殿下年幼，未行仪式，不为真王也。纵有陛下恩许，但此次小殿下激活王玺，也坏了规矩。陛下为诸天神皇，万众表率，岂能带头破坏天宫律法？”
“此举之后，八荒神王如何看待？”
“当然，结果是好的。但过程纰漏之处众多，下不为例。”
神皇连连应下。只要不追究昊儿的责任，一切都好说。再说，这等事怎么可能再来第二次？
“陛下。”木正见事情要遮掩过去，连忙道：“如今昭王玄章出世，已惊动天下人。此事该如何善后？
“卿意下如何？”
“王玺私出天宫，八荒神王及皇族内部必有非议。臣以为，此事不宜声张，更不可言语陛下所为。不若归罪于六殿下一人。”
“归罪？”神皇一脸好奇地垂问：“朕刚才说，这是朕斩杀地龙的计划。你认为这件事是罪？”
“所以，是朕有罪。但不能罚朕，于是归罪皇儿？”
“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收缴王玺，让朕惩处皇儿？”说到最后，神皇话语突然冷下。
大殿神威蠢蠢欲动，吓得诸臣纷纷跪下。
李天师暗恼木正愚蠢。
以神皇对六皇子的爱重，岂能让你归罪六皇子？不然，他何必将事情揽到自己身上
到底天师调理阴阳，沟通百官和神皇，李天师好言顺毛：“六殿下有大功，当然不能归罪与他。但他年幼，此事风波极大，也不该牵扯到他。”
“陛下，不如将此事归于敖元帅。就说上月六殿下重病，陛下您为殿下祈福，将昭王玄章启出，由敖元帅带去关外祀地。”
“妖龙贪图宝光炫目，暗中盗取，被元帅持王玺斩杀。”
神皇手中转动两颗龙珠，微微颔首。
虽然他打算给儿子一个滔天大功，但现在这些臣子肯定不许。毕竟，他们还是挺支持太子的。尤其是李天师，更是太子的老师，和造化宗关系匪浅。
“就说是敖行烈持印，朕隔空出手斩了妖龙。至于皇儿……”
“他这次出宫，也不急着归来。命他前往五华宫，代朕祭祀贵妃。”
好吧，连出宫去五华宫见母亲的借口，您都找好了？
李天师面色难看。当年他好不容易联合群臣顶住神皇立昭王的念头，护持东宫殿下。可如今看来，纵然神妃已故，但六殿下在神皇心中地位，明显比其他儿子高。
神皇随后跟他们商量了一下细节，便打发他们离开。
幽幽望着空荡荡的大殿，神皇忽然道：“来人，去查一查。看看皇儿是怎么弄死一位妖圣。而且是号称打不死，杀不了的地龙神。”
一个皇子依仗帝剑杀死妖圣？就算是自己帮忙，神皇也不相信昆昊有这等手段。
背后有人，南域的事有问题。
可当神皇眺望南域时，那边的气机一片混淆，根本察觉不到大圣们的气息，连敖行烈的气息也被怪异遮掩。
有问题，大有问题。而在这其中，敖行烈又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呢？
第四十五章归关
彭禹被王老和赤焱军团的人团团“保护”，归还天火关。
敖行烈亲自出迎，看到彭禹安然无恙后，大松了口气。
“幸好殿下无恙。魔圣威玄天得知殿下南行，一路尾随追杀，刚才还跟妖圣起了冲突。”
他将修改过的记忆告诉彭禹。
彭禹目光一闪，含笑道：“孤有父皇神德庇佑，区区一魔头，如何伤得了孤？”
他摆出皇子架势，模仿六皇子高冷姿态：
“元帅，如今南域妖众群龙无首，是铲除妖众的最佳时机。你万万不可错过。”
说完，也不在天火关居住，他重新走上玉灵仙舫。
和颛阳擦肩而过时，他飞快对颛阳耳语：“把赵宣抓过来，秘密审问。”
颛阳心中一动，对江陵递眼色。
一个时辰后，赵宣被绑到玉灵仙舫。
依旧是五人组。
彭禹和颛阳坐在椅子上，江陵和萧暮妘站在两侧，王老守在门口。
但这次，赵宣就不是客人，而是“阶下囚”。
屋内飘着缕缕清幽之气，男孩双手把玩晶莹剔透的龙珠，漫不经心问：“说吧，孤出现在天火关的消息，你都告诉谁了。“
魔圣尾随？
彭禹五人这一路小心行走，根本没有惊动魔道。若威玄天提前得知消息，一路早就杀过来了。
“末将没有告诉旁人。”赵宣茫然道：“只是把消息告诉家主——”
赵家人？
彭禹眯着眼，暗暗思量。
颛阳看他表情，直接问：“你怀疑消息从赵家泄露？”
“咱们在黄山境、金焰界逗留不少时间。如果魔圣在此之前得到消息，不用去关外就能追上咱们。而在天火关后，我们的情况只有赵宣知道。”
换言之，只可能是赵宣告知赵家，然后走漏消息，引来魔圣威玄天。
赵宣一听，急急忙忙表白：“殿下，我们赵家是绝对不会害你的。”
“孤明白。所以孤更好奇，消息是如何从赵家走漏。还有，你既然通知赵家，那边是不是快来人了？”
彭禹让江陵给赵宣松绑：“赵家人来了，直接叫上船。”
赵宣也没让下船，直接扣留在船上。江陵把他送到客房后，彭禹看向王老：“王老觉得如何？”
王简将香炉的“幻灵香”熄灭：“此香致幻，能放松精神。虽不是真正的逼供之物，但可以确保他的话应该不假。殿下，还是小心为上。如今魔道既然听闻风声，恐怕……”
各路刺客已经在路上。
彭禹甩出一个成竹在胸的表情：“放心，孤省得。”
……
回转房屋，彭禹对着镜子，表情逐渐冷下。
“颛雷回城，欠颛阳的人情，差不多也算还了。”
“龙四也死的干净，你中毒的仇差不多也了结。”
“接下来就是思考怎么离开。”
但是天火关不行，现在走，敖行烈肯定能找到自己。
“而且牵扯太大。”
自己离开可以，但离去之后神皇如果震怒，岂非会牵连到其他无辜人？
回想自己挥剑斩龙那一刻，自己耳畔的声音。
彭禹抚摸镜子里的男孩：“你爹着实是一位慈父。以他的性格，要是你平白无故失踪，肯定要把大昆翻个底朝天？”
因此，彭禹必须让自己的离开合理化。
刺客。
嫁祸给魔道，自己半路失踪后，留下魔道杀人的痕迹。让神皇追杀魔道，就可以保全颛阳等人。
彭禹默默思考，脑中勾勒逃跑路线。
自己要走，必须从下五郡挑选时机。
但溜走之后，自己能去哪？
要不，先跟着他们上五华宫？
彭禹飞快摇头，将这个念想斩断。
不行，一步拖，步步拖。如果不早当机立断，怕是再也走不了。
彭禹很明白这份心理。
当借用六皇子身份成为习惯，自己会舍不得这份荣华富贵，无上权利。最终，属于彭禹的痕迹会彻底消失，变成一个全新的“昆昊”。
咔嚓——
镜子碎裂，彭禹收回浑天罡气。
“我就是我，才没兴趣去替代你。你爹对你再好，也不是对我，而是针对‘昆昊’。”
碎裂的镜子里，男孩的容貌也碎成几块。但是眼眸中，能看到彭禹狠厉的决心。
玄鸟之衣，青莲剑圣的例子就在眼前，他怎么可能不接受教训？
“因为感情，被牵绊在这个世界，最终死在异乡。前辈们的教训历历在目，这种可笑的事情，我绝不容许发生在自己身上。”
……
次日，当彭禹出现在外人面前，又是那个“对宫外一切充满好奇，但竭力保持高冷姿态的天真小男孩”人设。
他甚至想要拉着颛阳和萧暮妘，在天火关内游玩。
最后，是敖行烈亲自来劝，才让这个“天真的皇子”打消念头。
“罢了。就听元帅的吧。”男孩露出失望的表情：“劳烦元帅亲临，倒显得孤太不近人情。”
“也是，孤这个不祥人在宫中就不受待见。出宫后被人忌讳也属应该。”
男孩低着头，吩咐萧暮妘准备静室。
“这几日，孤就在静室好好为母妃祈福。”
看到男孩低落的模样，敖行烈有一丝丝不忍。但到底不是颛阳那种小孩子，他根本没打算让六皇子下船。
“殿下要是想看天火关的特产，臣可以让人送上船。但殿下您，万不能走出玉灵仙舫的保护。”
敖行烈可是感受到了。六皇子身上毫无修为，显然那一场大病后，他修为全失，宛如凡人。
这一路能安然来到天火关，完全是身边人保护的结果。现在，怎么可能让一个孩子继续在外头疯跑？
“对了，如果殿下觉得寂寞。臣可以请倪婉茹过来，为殿下弹曲奏乐。”
正好，倪婉茹那些人也是麻烦。就让两拨麻烦彼此伤害吧。
他正想着，外面有人来报：倪婉茹和孙靖、颛雷一起来了。
颛雷因为自家弟弟在此，礼节性过来拜一拜六皇子。孙靖是他好友，又是发小，于是就一起跟来。
至于倪婉茹，作为天镜上人的弟子，对神妃之子报以万分好奇。
到底是自己更漂亮，还是六皇子更继承神妃的容貌？
凭什么神妃就是天下第一美女，压自己师父一头？
倪婉茹暗暗较劲，她才不认为自己师父比神妃差。
回想几日前在千年冢的经历，想到那个帅哥的话，倪婉茹心中嫌弃。多好看的男人，偏偏长了一张嘴。
然而，当她登上仙舫。看到坐在大厅中央的男孩时，前几天看到的那个萧家人，直接被倪婉茹扔到脑后。
一百分帅哥算什么，这里有一个更好的。
倪婉茹双目放光，虽然六皇子还没长开，就是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包子。但以倪婉茹阅尽美色的经验，他长大之后肯定是帅哥。
一百分——不，一百二十分，满分已经不能衡量他的未来。
倪婉茹心中砰砰直跳。
神妃之子果然继承神妃和神皇的天赋，他的未来岂非是天下第一帅哥。不行，要投资，要提前结交。
彭禹察觉倪婉茹看自己的眼神，就好像饿狼盯上一个热气腾腾的热包子。
他心中犯嘀咕。虽然我和颛阳前几天讽刺你师父不如赵贵妃。但你也不用这么恨六皇子吧？
彭禹绷着脸，暗暗警惕倪婉茹的举动。
但倪婉茹色心蠢蠢欲动，可面上仍是一副淡定从容，尽显儒雅之风。
和众人一一见过后，主动提出弹琴奏乐，甚至打算教授六皇子琴艺。
彭禹暗暗翻白眼，瞄了一眼颛阳。
颛阳只好站起来，想办法帮他回绝。
“殿下平日在宫中便经常练琴。如今出宫，不再想听丝竹清幽之音，以免勾起伤心事。”
众人想起故去的神妃，赶忙将话题引开。
倪婉茹盯着颛阳，眼睛又是一亮。
又是一个帅哥胚子！
浓眉大眼的颛阳，眉宇间有着颛孙氏男儿特有的英气。长大后肯定也是帅哥，而且是身材完美，体力强健的那种。
回想自己偶然间看到的一位颛孙氏男儿裸体，她心跳速度陡然加快。
九十分，不，应该是九十五分。未来他的潜力应该跟神皇一个档次。
看到颛阳衣袖间若隐若现的匀称线条，倪婉茹疯狂呐喊。
画下来，画下来！回头必须赶紧画下来。
但很快，她又主动掐灭这个念头。
不行，不能对未成年人出手。
她的道德瞬间击碎自己的意淫。
倪婉茹有一个不为人知的雅癖，喜好创作风月话本。但一个云英未嫁之女，她的素材积累只能通过身边的男性，外加自己一丢丢的幻想。
她的创作在香闺小姐之间广有名气。甚至有人愿意掷千金，购买“云雨小生”创作的风月本。
深吸几口气，倪婉茹将火辣辣的目光从颛阳小毛头身上，转移到身边的颛雷。
六皇子和三公子太年幼了，等他们长起来还有几十年。不如先从颛雷下手，反正他成年还差区区几年。
想到自己曾经见到的那个颛孙氏男儿，倪婉茹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元帅、殿下。”一位士兵走过来：“温王和云阳侯世子到了。”
“大哥？”颛阳和颛雷异口同声。
而倪婉茹听到“云阳侯世子”脸色剧变。
那家伙怎么来了？她想到了什么，心里有点发虚。
“既然殿下另有客人，妾身就告辞了。”
跑路，赶紧跑路。
第四十六章熟人大聚会
倪婉茹趁机告辞，没等彭禹开口，外面传来一阵笑声。
“倪丫头，你见到姐姐就这么害怕吗？”温王的笑声从外头传进来。
彭禹抬头望去，一对俊男靓女联袂走入大厅。
温王虽然年过五百，但容貌娇媚，宛如二八少女。旁边那位公子温文儒雅，能从眉宇间看到和颛阳、颛雷相似之处。
看到这二人一起来，倪婉茹有些尴尬。
温王扫视一圈，对彭禹道：“大侄女见过六皇叔。”
神皇帝统来自六代灵皇，历经景皇、惠皇和今上，加上昆昊这一辈，一千多年才仅仅传承五代。反观其他王族、皇室，早就传承七八代，甚至十余代人。
论辈分，昆昊头顶上除却几个族叔族伯外，已经没人了。
彭禹微微颔首，让她入座。
但温王一屁股坐到倪婉茹身边：“六叔，我跟倪妹妹一起。我俩好久没见了。来，跟姐姐亲香亲香。”
不等倪婉茹挣扎，她抓住倪婉茹的手，好好揉了几下。
“妹妹上次爽约，害姐姐在清波池苦等三日。你说要怎么罚？”
倪婉茹暗暗叫苦，这冤家怎么来了？早知她要来，我还不如早点回家。
随后，她看到颛云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不爽：笑什么笑，当初我爽约，不还是因为你！
颛云瞥了一眼倪婉茹，代表云阳侯府对六皇子问安。
“殿下，我这两位弟弟跟您添麻烦。若您不满意，回头我代父侯执行家法，替您教训他们。”
敖行烈面色一沉，冷冷盯着颛云。
彭禹目光一闪，听出颛云话外之意，含笑道：“颛雷出关涉及军政，孤只是闲散皇子，岂能插言？天火关军政，交由敖帅安排。颛阳领了内宫职位。若犯事，还是从天宫处置吧。”
温王美眸闪过，不由看了一眼彭禹，然后继续和倪婉茹亲热。
不错嘛，这位小叔叔倒也不傻。让云阳侯府用家法抵罪？他家的家法能比得上国法？
“哈哈——你们怎么来了这么多人？”玄药王彼时也来了。他看到仙舫上的众人，也跟着跑进来。
“小叔祖，孙儿护驾来迟，请您恕罪。”
玄药王出自昆吾皇族，辈分比温王还低，是六皇子的孙辈神王。
看着皇族高手辈出，彭禹只能感叹诸位神王老当益壮。
灵皇六百岁生景皇，景皇三百岁生惠皇，惠皇四百岁生今上。而当今神皇五百岁时，才生下六皇子。
按照百岁成年，二百年生子的大昆正常习俗。几位神皇都是晚育的标杆人物。
不，不对，应该说作为胜利者的神皇们，都是年纪比较小的那批？
彭禹压抑想要吐槽的心，对玄药王笑着打趣：“你既知道来晚，一会儿多喝几杯，算是孤这个长辈执行家法。”
“毕竟，这天底下的家法，又有哪家比得上昆吾氏？”
玄药王看看左右，不明白彭禹话中意思。但敖元帅和温王低头，显然听出六皇子话外之意。
敖行烈感慨万千：不愧是神皇和神妃之子，就凭这份早慧，难怪能得陛下爱重，甚至有心废黜东宫，立他为太子。
温王偷摸倪婉茹细腰，心道：六叔这么精明，看来斩杀妖圣的传闻，竟然有了一丢丢的可信度？
颛云在彭禹这碰了钉子，倒也不恼，笑眯眯冲着玄药王行礼，然后坐到颛雷身边。
见到这么多客人，彭禹自然不能把他们撵下船，只能招呼设宴，款待两位神王与各路宾客。
而宴会刚刚开始，又有一群人赶来。
孙政、袁一凌全力加速，风尘仆仆赶来。
虽然彭禹不认识孙政，但看到袁一凌后，不由想到他对付龙四公主一幕，对他颇有好感，甚至把座位往前挪了挪，安排在颛云之前。
“原来颛大公子来了。”袁一凌目光扫过颛云，随后看到颛雷、颛阳。
“好嘛，云阳侯家的三位公子一下子齐全了。大公子，好好照顾你两位弟弟，别出什么事才好。”
“袁将军才是。你公务繁忙，又奉命南下屠龙。要是找不到龙四，怕是回头交不了差。”
两位年轻人针锋相对，忽然上方悠悠传来稚嫩的声音：“哪怕是让两位失望了。”
彭禹将龙珠搁置在桌上，扫视众人：“龙四暗杀孤失败，已经被孤解决。袁将军，这颗龙珠你可认识？”
“龙皇如意珠？”
虽然龙珠外形有点变化，但的的确确是龙族至宝。
随后，袁一凌想到彭禹的话，失声道：“龙四死了？”
她怎么死的？那可是神通高手啊。
颛云也是一愣，下意识看向颛阳。
颛阳摇摇头，又点点头。
他知道龙四公主出事，毕竟千年冢内，龙四被剑气重创，不死也残了。但龙皇珠怎么在殿下手中，他完全不知道。
“妖圣能死，区区一龙宫余孽死不得吗？”彭禹厉声道：“她上月入宫下毒暗算孤和父皇，真以为我们昆吾氏好欺负？真以为昆吾帝剑不利吗？”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拿着龙宫至宝喊话。
看上去有些滑稽。
但联想南离妖圣之死，不知为什么却又有一定可信度。
然而他们怎么想，也想不到六皇子什么时候弄死龙四公主，顺带把龙皇珠拿到手。
最后，他们只能感叹神皇家学渊源，外加六皇子高深莫测。
对这位年幼的皇子，倒是把警惕心拉到满值。
“对了，倪姑娘。孤听闻你们一行还有几人，怎么只见你和溧阳侯公子？”
“他们外出未归。若他们归来，定会前来拜见殿下。”
……
黄山境，李家村。
几位世家公子来到这里。
“确定是这？”
“应该是。”
“那就都杀了吧。记住，一个都不许留。”
很快，大火吞没村庄，历经数百年的李家村化为乌有。
对于整个黄山境，这只是一个小纷争，没有太大影响。对于天火关，更是毫无波澜。而对整个大昆，也没半点牵连。
但是——
对李璟风，却是灭顶之灾。
正好这日，他和李芸去给李璟风母亲扫墓，暂时逃过村中大火。
“奇怪，有人来过你母亲的墓？”
李芸看到坟头干枯的野花，以及重新掩埋的土，脸色凝重。
“有人来过？”
李璟风看了看四周：“许是风刮过来的？”
他自嘲道：”母亲性格怪异，死前又有疯癫之症，除却我和婆婆，旁人谁敢靠近？”
甚至他们连祖坟，都不让李母入。
“谁会来这里祭奠母亲？”
李芸默然。
当年李璟风母亲抱着还是婴儿的李璟风来到李家村。
随着李璟风渐渐长大，李母情况越发不妙。从将军墓回来后，更是神色癫狂。有时候，会抓着李璟风仔细端详，然后喃喃自语：“你不像他……你长得不想他……”
甚至有一次，差点掐死李璟风。
但随后反应过来，又抱着李璟风哭泣，口中不停念叨着“对不起”。
“婆婆，你说她爱我吗？”李璟风喃喃道：“前几天，有人说母亲很爱我。但他哪里知道，母亲差点亲手掐死我。”
“她当然爱你，要是不爱你，又何必带你跑出来？”
凡血劣种，要不是李璟风母亲带他逃跑，怕是刚出生就被溺死。
“婆婆，我父亲到底是什么人？”
“母亲一直在通过我，看寻找父亲的影子吗？”
甚至在母亲临时时，哪怕抓着自己的手，把戒指给了自己，但是她的目光也一直望着远方，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不知道。老身只知，你父亲可能是大昆神朝的人。他和你母亲结合，因为你没有神脉，所以不被父系家族所容。于是，你母亲带着你逃到这里。”
“或许，她在躲避你父亲的追杀。”
“那为什么，母亲会觉得对不起父亲？”
李芸摇头。
关于李璟风的身世，她曾多次询问。但李璟风母亲死活不肯透露，甚至言明。如果说出来，黄山境或许都会面临一场灭顶之灾。
这时，她发觉村庄那边冒起的狼烟，。
“村子出事了？”
那是她跟几个老家伙定下的信号。
“璟风，快，我们走！”
婆婆抓住李璟风，也不往村子走，偷偷前往乾坤仙门。
“这里还有一个！”
突然，前方出现两位武者。随着消息传开，一大群人围上来。
几位世家子看到一老一少，目光落在老婆婆身上。
“青莲神脉以及一个凡种？杀了。”
第四十七章昆吾圣体的真相
彭禹作为演员，尽心尽职扮演六皇子。
因母妃病逝不久，他选择茹素祈福。
颛阳作为伴读，看到自己眼前一盘盘没有油水的素菜，连翻白眼。
装，你就装吧。我们出来这些天，你也没少吃肉。这时候倒拿捏起来。连带我也跟你一起受苦。
再看其他人，他们桌上摆放大鱼大肉，香气逼人。
算了，就当清肠胃了。
作为无肉不欢的男孩，颛阳勉强吃了一点。
因为彭禹搬出守孝茹素的大义，其他人纵然没忌讳，可宴席上也不能尽兴。玄药王本想招来歌姬，可被温王瞪回去了。
六叔十二岁，你让他看这个？你不怕神皇爷爷弄死你？
到头来，这顿宴席都没吃好，草草结束。
倪婉茹在六皇子离开后，马上起身告辞。
温王一句话都来不及挽留。
但刚出来，突然有人将她拉到角落。
“你就这么怕我？”
靠着墙壁，听到熟悉的声音，倪婉茹心脏砰砰直跳。
看到颛云俊脸挂着的笑容，她一阵心虚：“你……你怎么跟温王殿下在一起？”
“怎么？吃醋了？”
“谁吃醋了？我跟你不熟！”
挣脱颛云的手，她往外走：“你去找你弟弟，别来烦我。”
“是吗？那我只好把这本书送给天镜上人品鉴。”
倪婉茹一扭头，看到颛云拿出来的话本，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将话本夺下。
“你……你这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天镜上人或许会喜欢这种香闺小话本。”
“你别坑我！还有——这话本跟我无关。”
倪婉茹看到话本上面的名字“云雨小生”，心中惶恐不安。
自己就这点不能见人的小癖好，要是被师父知道，自己死定了。
“跟你无关？可我觉得这上面的画很眼熟。”
颛云又从怀里掏出另一本，翻开其中一页。话本配图有一男一女，他指着赤裸的男子：“我怎么觉得，这身材有点像我？”
“还有这幅……”
“这幅……”
颛云接连翻了好几个配图，虽然女子不断更换，但男子的身材皆有相似之处。
“我说，你不会全是照着我意淫吧？”
“你瞎说什么。这是巧合，不对，这话本跟我无关。”
不能承认！
绝对不能承认！
如果被师父知道，尤其师父发现自己偷偷写她和神皇的情事话本。别说她，神皇都要弄死自己。
“是吗……”颛云施施然收起话本：“这样，陪我出去转一圈，回头我帮你保密。甚至我可以考虑，帮你多长长见识。”
“你想怎么帮？澡堂还是军……不，不对，我是问你要带我去哪？”
“去了就知道。至于怎么帮……我看你刚才一直偷偷看颛雷。怎么，你要比一比，我俩哥俩身材谁更好？别闹，他还没成年。”
颛云拉着倪婉茹离开。
不多时，颛雷和颛阳走出来。
“大哥呢？我见他不是早早出来了？”
“不知道，算了，先回去等他。顺带商量接下来怎么办。”颛雷：“你现在跟着六皇子太危险。虽然是伴读，可也没必要把命搭上。回头问问大哥，能不能把你摘出来。”
“这伴读，咱们不当了。”
明眼人都知道，如今袁一凌等人过来保护六皇子，是为了应对接下来的危险。
毕竟——
那可是太子最大的威胁，也是昆吾神族千年一见的神体。
反抗大昆的势力，赵贵妃的仇人，太子一系，都绝对不会让六皇子活着进入洛门关。
“可是……如果我不去……”
我当初可是答应，要把他去见他母亲的。
……
玉灵仙舫。
彭禹在宴会后，接待刚刚赶来的赵家人。
“殿下，这位是赵朗，您的小舅舅。这位是孙神医，我们赵家花重金请来的。”
赵宣引荐后，彭禹看向两位风尘仆仆的来客。
左侧是一位年轻人，他笑道：“外臣赵朗一直在弥罗界修行，十几年未曾归来。殿下不认得，也属正常。”
他正要行礼，彭禹连忙跳下椅子，将赵朗扶住：“小舅舅快起来。都是自家人，不要弄这些虚礼。”
彭禹眼圈通红，拉着赵朗的手起来。
看赵朗眼眉，男孩愣愣出神，仿佛在回忆母妃的音容。
旁边，孙神医审视这位传说中的皇子。
他脚步虚浮，似乎已经没有法力，不对，神脉也没了？
孙神医目光幽邃：昆吾圣体自带玄妙，怎么可能轻易毁掉？洗掉了？也不像。莫非此人是假冒的六皇子？
突然，彭禹扑到赵朗怀里大哭出声。
“舅舅，母亲没了……他们都欺负我……”
彭禹演技狂飙，虽然不知六皇子本人怎么想。但他按照自己设定的人设，将一个母亲死后，忐忑不安的男孩演绎得淋漓尽致。
时不时，还啜泣几下，声音哽咽：“宫里根本没人挂念母妃。母妃走了才半年，他们就穿着艳丽，好像庆祝一样。”
“外甥在天宫危机四伏，上月更是身中奇毒。若非侥幸逃离出宫，怕是连性命都要交代了。”
赵朗一脸认真，听六皇子倾诉，时不时轻拍外甥后背。
看到自己十二岁的小外甥孤身跑出天宫求救，他心疼不已。
“放心，以后有舅舅在。我们会保护你的。”赵朗今年才二百岁，比萧暮妘略长。类似地球上的未婚青年。听到外甥的遭遇，不免心中凄然。
孙神医盯着彭禹，见他神情流露，默默把刚才的怀疑推翻。
应该是六皇子本人不假。这母子之情断然做不了假。
赵朗和彭禹诉情：“昔年姐姐入天宫，我就一味阻拦。以她身份，以她修为，何必去那等地界？”
“但她深爱你父，执意入宫，父亲都拦不住。”
“如今可好，她堂堂一尊武圣，竟突然暴毙？谁信啊！堂堂神皇，竟护不住自己的女人？”
武圣？
赵贵妃是武圣？
彭禹愣住了。
他到底第一次得知，六皇子生母修为竟然这么高。
看到彭禹呆愣愣的表情，赵朗拿手巾给他擦眼泪：“不然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当天下第一美人？”
“论修为，天后都打不过姐姐。姐姐三百岁跨入武圣之列，比天后足足早了一百年。”
“入宫前，天后仗着武圣修为，偷偷出宫想要教训姐姐，反被姐姐一顿暴揍。”
“甚至我怀疑，天后这些年一直称病，就是被姐姐打的。”
想到自家姐姐在家时整日操练自己，赵朗打了个哆嗦。
将脑中杂念摒弃，赵朗正色道：“外甥，你母亲的死绝对有问题。”
“还有你，你的重病也有问题，舅舅怀疑跟你爹有关。所以这次出来，就别回去。舅舅带你回赵家。”
“我就不信，我们家还护不住你。”
“咳咳……”孙神医轻咳一声提醒，赵朗回过神：“对了，这位是弥罗界的孙神医。也是诸天最顶级的神医，比宫里的王简之流更加出众。”
隔壁暗室，王简黑着脸。
有被冒犯到，老夫的医术只比师父、师兄略逊一筹。附属世界的阿猫阿狗，也配跟老夫比？
萧暮妘见状，乖巧地为他斟茶，让他消消气。
紧接着，二人听到隔壁的声音。
孙神医：“殿下，你体内的昆吾神脉呢？”
王老悚然一惊，差点将水洒了：这人有点水准啊，连神脉之事都察觉了？
彭禹一脸茫然：“什么？”
赵朗也惊了：“神脉没了？陛——孙兄，你在开玩笑吗？”
“没开玩笑。殿下体内神脉不见，昆吾圣体废了。”神医神情凝重，拿出金针取了一滴血，仔细观察。
“日月神髓都没了，如今的殿下就是凡体。”
彭禹回想王简和颛阳时不时的古怪行为，以及主动拉萧暮妘上船，顿时明悟他们的目的。
孙神医想了下，拿出一口小刀：“殿下，失礼了。”
对着彭禹手臂，他狠狠刺了一下。
“啊——”彭禹疼得直咧嘴。
赵朗：“你干什么！”
“没什么，帮殿下做一个更全面的检查。”
隔壁，萧暮妘听到彭禹呼喊，有点担忧。
王简默默将茶杯放下：“测骨？这家伙医术不错。”
孙神医用了一种奇特的手段，将彭禹手臂的血管肌肉分开，露出干净的骨骼，而且一滴血都没有流出。
“昆吾圣体的骨骼自带大道神纹。骨髓分泌神力，催生携带昆吾神脉的特殊血液。但现在——”
造血干细胞？
彭禹眨巴眼，这也能查出来？你老医术好像比王太医更高明。这就是所谓的“高手在民间”？
隔壁暗室，王老拧起眉头。
殿下的问题竟然这般严重？骨髓都不能继续催生神血了？
测骨之术，他也会。但这种检查方法有损贵体，天宫里头哪位太医敢用？
所以，太医院对六皇子的情况估摸有误。
检查后，孙神医将伤口愈合，赵朗心疼的捧起外甥手臂。
“没问题吗？不需要一些膏药之类的？”
“不用，我技术好。伤口自动愈合，不需要外敷药膏。不过殿下——你的麻烦有点大，你神脉没了，按照大昆的规矩……”
“别吓唬他。”赵朗护着外甥：“没神脉又如何？我也没神脉，不也照样修炼？”
“那是你们赵家，昆吾神族可不会容许神脉有损，而且是昆吾圣体。”
“殿下，你有什么线索，可知道是谁在害你？”
“应该是龙宫余孽。”彭禹诉说自己和龙四公主的恩怨。
“龙宫下毒？不可能。这可是昆吾圣体，天下十大神体之一。要说龙四用血渊之毒对付神皇，或许有可能，但昆吾圣体百毒不侵，万邪辟易。血渊之毒杀不死一个圣体。”
隔壁王老都愣住了。
不是血渊之毒？那毒性之强横，他见了都心惊胆战。难道昆吾圣体竟这般厉害？
赵朗也疑惑了：“你怎么知道血渊之毒伤不了昆吾圣体？”
“因为有过前例。昆吾圣体当今算上殿下只有三例。”
“第一个是初代昆吾氏，昆吾神脉的祖神。他的身体就是最顶级的圣体。”
“第二个是六代灵皇，他是后天修成昆吾圣体，能挪移乾坤，操纵日月。我家有记录。昔年大将军王身中血渊奇毒，灵皇以自身圣体引毒，救活大将军王。”
“灵皇的后天圣体都可以避毒，更别说殿下的先天圣体。”
彭禹垂着头，掩饰眼神中的精芒，软糯糯说：“但是我的确中毒，而且险些身死。”
“那只有一个可能。在你中毒之前，昆吾圣体已经没了。”
第四十八章替身？
孙神医甩出重磅炸弹后，很快和赵朗离开。
王简和萧暮妘回到隔壁，看到彭禹坐在椅子上出神凝思。
少女走过去，轻轻抱住他，柔声道：“别怕，姐姐在这。”
“你也说了，没有神脉照样修行。咱俩的神脉都没了，不照样可以修炼？姐姐保护你。”
彭禹勉强挤出笑脸，比哭还难看：“姐姐放心，我不怕。”
然后转向王简：“您老有什么高见？”
“如果刚才那位神医所言不虚，那么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王简脸色惨白：“我们一直以为，殿下的神脉之所以消失。是因为抵抗血渊龙毒，导致神脉暂时失去。可骨髓内的根源还在，可以慢慢恢复。”
就如同大树，纵然树叶凋零，枝干砍伐。但只要根系还在，就能重新生长。
可从一开始，昆吾圣体就没了。那就不单单是中毒的问题，而是涉及天宫内部的争斗。甚至……
王简脑中闪过几个惊恐猜测。
那些神妃可以趁此诬告殿下并非神皇血统，诬指他血脉有问题，从而将他处死。
彭禹看到王简眼神，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敲击桌子，给他下了一颗定心丸：“不久之前，孤激活昭王玄章，昆吾圣体出现一瞬间的恢复。”
“嗯？圣体恢复？”王简呆了一下，但马上道：“也就是说，只要继续刺激身体，还可以复苏神脉？”
“骨髓里的东西，应该还留下一点点。”彭禹谨慎道：“如果有办法刺激，或许能恢复？”
至少，那位鬼帝有办法。
“有希望就好。只要能证明殿下血脉没问题，能过关即可。”
“所以，你和颛阳一直担心父皇检查我的血脉？”
敢情不仅我怕体检，你们也怕？
王老讪讪笑着。
“殿下放心，老夫已有药方，过段时间应该有办法。”
“不着急。”彭禹对昆吾圣体倒不在意。本来就没有的东西，丢了也不在乎。
“反正神脉没了，大不了我回头吞服龙皇珠，转化为祖龙体。”
“虽然同为十大神体，可祖龙皇身号称万龙之祖。殿下转化祖龙体，怕是第一时间就被神皇拿下，然后处死了。”
你放着自家昆吾圣体不要，跑去玩祖龙体，是打算复兴龙宫？还是你本来就是龙宫孽种啊？
彭禹笑了笑。
肉身什么的，他真不在乎，他更在意另一件事。如果自己现在测魂，会暴露自己灵魂不匹配的问题吗？
不解决这个问题，他可不敢跟神皇碰面。
冒名顶替，在原主家属面前，总是有一份心虚。
而且现在原主似乎又有另一个麻烦。
圣体是怎么丢的？
“王老，暮妘姐姐的神脉转移，需要朝妤姐姐研究玄鸟秘术。昆吾圣体更加珍贵，品质更高，怎么可能轻易失去？”
“这……”
的确，夺取昆吾圣体的秘术本身，恐怕就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亲缘。”萧暮妘忽然开口：“姐姐说过，想要夺取神脉，必须通过血脉转移。”
“亲属？”彭禹目光幽邃，看向王老：“王老，确定如此？”
王老默默点头。按照萧朝妤的秘术记录，的确需要亲属关系，才能掠夺血脉。
“那么，是昆吾神族的某一位，而且是天宫中的某人？”
嫌疑一下子缩小很多，但三人面色更加凝重。
因为这样一来，会有一个根本绕不开的嫌疑人——神皇。
彭禹回想神皇不久前帮自己挥剑斩龙。怎么也不愿意怀疑这位傻父亲针对爱子。
如果他的演技能瞒过我，甚至整个大昆神朝所有人，城府未免太深。
蓦地——
彭禹灵机一动，想到某件事。
昆吾圣体丢失，六皇子本人知情吗？
这可是他的身体。如果在中毒之前圣体就不在了，六皇子本人能不知道？
以目前彭禹通过日记、宝箱等物品观测，六皇子本人行事颇有章法，心思缜密，根本就不是一个大意的人。
神脉丢了，他能不起疑心？接下来，怎么又会傻乎乎中毒？还有来千年冢的准备，他是在知道圣体失去的情况下，准备来千年冢的？
如果圣体丢了，换成自己。还有那么沉稳的心思，慢慢准备探险物品吗？
……
赵朗和孙神医离开仙舫，来到赵家战舰。
赵朗问：“陛下怎么想？”
“有人拿他做炉鼎，将体内的昆吾神脉收走。”神医陡然变化，却是一尊穿着王袍的中年男子。
弥罗九界之主，八荒神王之一，罗天王。
“要不是知道昆恒偏爱这个儿子，本王都要怀疑，是不是昆恒亲自下手。”
“陛下怀疑神皇？”
“能在天宫不知不觉下手，除了神皇还有谁？还有师妹的死。以师妹修为，突然暴毙？这天下人有几个信的？”
赵朗眉头紧锁，在屋内踱步。
不错，赵贵妃暴毙这件事，赵家根本不信。从年头开始一直没行动，静静观望昆吾天宫，就是等敌人露出破绽。
赵家故意把雷煌果的消息传到天火关，也是为了迫使人妖大战，引云阳侯以及神皇出手，从而一探天宫虚实。
但赵宣传讯，六皇子在天火关，他们才慌慌张张赶来天火关。
赵朗此行目的，一是为了保护六皇子，二是为了进一步确认妖族动向。
“神皇的确有可能，甚至姐姐也可能是他害死。”
“不，昆恒的几率反而不大。”
赵朗看着他，心中腹议：这明明是你的推测，你反而不相信？
“我相信神皇偏爱六子，更相信昆恒喜欢你姐姐。”
“你姐姐何等人物，要不是彼此真爱，她会甘心屈尊妃位，入宫去找昆恒？”
“你姐姐的死，本王不信是昆恒干的。当然，在天宫出事，他肯定难辞其咎。”
“还有……”天王迟疑道：“小朗，你确定刚才那孩子是你外甥？”
“陛下何出此言？”
“他方才哭诉时动了真情，本王本来也不该怀疑。但他身体的确问题很大，存在另一个可能。假如在中毒之前，六皇子就换人了。”
“中毒的是替身，六皇子自己躲在暗处，你觉得有可能吗？”
“这……”赵朗茫然：“纵然存在这个可能性，但又是谁找来替身？又有什么目的？”
“第一，六皇子或者师妹临死前布局，让六皇子藏身暗处，由替身假扮六皇子。他中毒之后侥幸不死，继续假扮六皇子。”
“第二，六皇子被人囚禁或者杀害。然后以替身掩人耳目，避免神皇追查。”
赵朗沉默了一会儿：“我更希望是第一种。”
但第二种可能性更大。
因为六皇子躲在暗处，肯定会跟赵家联络。但赵家不知情，难不成他还有更信任的人？
“其实这都是揣测。或许仙舫上那位，真是你外甥呢？”罗天王安慰道：“放心，若是真的，咱们护他周全。若是假的，直接搜魂审问，抓出幕后指使。”
“那就测一测吧。”赵朗：“陛下，弥罗界的梵天宝镜可否借用？”
“梵镜观魂？”罗天王摇头：“无须这么麻烦。昆吾皇族出生后，都会用一块神玉寄托精神，绑定生死。”
“你传讯天宫，将六皇子魂玉取来，跟他目前的灵魂进行对比。”
“是不是替身，一看便知。”
“天宫？我信不过。谁知道他们提供的魂玉是不是真的？还是陛下的宝镜更能确信。”
罗天王沉吟良久，缓缓点头。
“镜子不在身上，需要回去拿。来回需要几日，这几天……”
“我会把他当外甥看，会好好保护他。毕竟这只是你我的猜测。”
想到男孩刚才哭泣的可怜模样，赵朗根本不忍心怀疑。
但为真相，为了确认，必须检测。
第四十九章周天灵池，茶香四溢
“周天运度，气转混元。道立乾坤，阴阳两判。”
彭禹坐在床上，研究《乾坤一气经》。
六皇子身上的麻烦事，彻底激发彭禹的危机感。
此刻他也顾不得其他考量，立刻着手晋升“浮黎境天”。
依循道经指点，彭禹双手结印。左手向上，乾元清气化作天穹。右手指下，地坤浊气化作后土。
天地清浊间，孕育乾坤太极图。
太极，既是混元宗至道，也是阴阳宗根本，同样还是乾坤宗源头。
乾坤修行的五大重劫晋升，必须加持太极符印。
闭上眼，彭禹体内三百六十穴窍的龙蛇乾坤真气一一涌出。
以眉心清浊世界为主体，乾坤真气游走全身，将三百六十个穴窍一一连接。似周天星斗，也似河山社稷。当乾坤真气游走一圈，三百六十对龙蛇化作一龙一蛇从体内飞出，围绕着彭禹飞行。
龙皇珠适时跃到头顶，祖龙之气配合阳龙阴蛇，将彭禹肉身打通为一个小天地。
轰隆——
一股股乾坤真气从彭禹毛孔溢出，顺着门缝飘向整座仙舫。
如今仙舫除却萧暮妘和王简外，还有敖行烈派来的士兵以及侍女，在乾坤真气激荡下纷纷倒地昏迷。
萧暮妘在屋内练功，忽然觉得体内阴气蠢蠢欲动，连忙走出来。
王简也一脸凝重，察觉体内阳气变化，看向六皇子的居室。
“王老，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应该是殿下在炼法？”
王简走到一个昏迷的士兵身边，发现他体内阴阳二气失去平衡，在经脉中横冲直撞。
“殿下练功的异象有点大，他们抗受不住。过来搭把手，将他们挪走。”
萧暮妘走过来，和王简一起把士兵、侍女们挪开。
这时，乾坤真气收敛，纷纷缩回六皇子屋内。
彭禹手指勾勒乾坤符文，利用乾坤无量珠把自己的房屋封禁。
“好险，差点就惹麻烦了。”
真气一一归体，在三百六十穴窍构建的大周天循环中演化浮黎灵池。
浮黎灵池，即法力根源。只要开辟灵池和外界大天地对接，彭禹就能源源不断从灵池摄取法力。外界大天地灵气不枯，浮黎灵池法力不断。
换言之，只要跨入乾坤第二重，彭禹就能达到法力无穷无尽，不需要担心损耗。
“乾坤仙法果真玄妙，不过代价也有点大。”
如今，彭禹肉身储蓄的所有真气都注入灵池体系循环。
只有灵池循环三百六十周天，才能演化灵池小天地。在这个过程中，他不能调动一丁点的法力。
“或许，这就是有一得必有一失吧？”
不过戒指还能用。
彭禹手一勾，乾三戒储存的浑天罡气附着房屋，配合乾四戒的乾坤符文构建防御屏障。青色的光罩中，徘徊一道道金色气流。
“嗯，强度可以抵抗天罡境的攻击。”
彭禹闭关一日，三百六十周天才仅仅完成十个周天。
“照这个速度，需要一个月时间才能构架灵池。那时，怕不是已经到五华宫？”
彭禹走出去，除却王简和萧暮妘外，袁一凌和孙政也在玉灵仙舫。
“殿下。”袁一凌等人行礼，恭贺彭禹修行有成。
彭禹含笑点头，目光扫了一圈：“颛阳和江陵呢？”
“他跟颛雷在找他们大哥，据说昨日宴会后颛云就离开了。”
王简提及颛云，袁一凌脸上闪过异样。
彭禹心中一动，主动拉袁一凌做客喝茶。
“听闻袁将军曾得母妃指点修行，可否跟孤详细说说？”
看到那张和神妃有几分相似的脸，袁一凌当然不会拒绝。
他入屋和彭禹讲述自己和神妃的相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兵蛋子在东海和龙宫大战时，被神妃出手救下。后来神妃指点他修行，跨入神通境。
袁一凌回忆自己和神妃的那几日相处，慢慢和彭禹倾诉。
但看袁一凌的神态，彭禹心中犯嘀咕。
看样子，这位将军很仰慕赵贵妃？似乎还有一点暗恋的感觉？也是，毕竟天下第一美人，追求者众多。
“将军修炼功法十分另类，母妃也能指点你？”
“殿下是想问，我修行魔功之事吧？”袁一凌哂然道：“末将并非大昆纯血，父母皆是附属世界之人。在大昆，我们这些人想要出头，必须要有强大的武力。魔功虽然凶险，但修炼速度快，适合我这种人冒头。至于危险性……只要不犯事，神朝不会过问。”
“至于娘娘，她家学渊源，指点我一点屠龙术，还是没问题的。”
“所以，将军的《屠龙魔光》是魔妃教的？”
“正是。”
那就有意思了。这种屠龙魔光，为什么萧朝妤也会？巧合吗？
但很快，彭禹想到自己的目的，将话题引到云阳侯府。
“袁将军对云阳侯府有什么了解？颛阳虽是孤的伴读，但孤对他家却没多少认知。”
“云阳侯府伫立千年，是神朝最顶级的军阀世家，在各大军团根深蒂固。他家神脉品质上等，是九品神脉的第二品。相传曾与昆吾氏联姻。”
大昆将神脉分为九品，最上一品是昆吾神脉。再次一品，即王族、后族。玄鸟萧氏，紫宸赵氏以及云阳侯府，都属于二品神脉。
“那他们家的三位公子，将军知道多少。”
“云阳侯府的三位公子并非同母所生。大公子颛云乃云阳侯的原配夫人所生，继承世子之位。”
“颛雷是妾室所出，但其母早亡，一直养在继室，也就是颛阳生母膝下。”
“颛阳，其母十二年前所生。相传这位夫人也非大昆纯血，有一半血统来自附属世界。”
“我听说，他家三兄弟感情不错。”
“详细说说颛云，孤对他比较感兴趣。他在屠龙军团，有什么事迹吗？”
“他在屠龙军团战绩不错，据我所知，已经斩杀十八条蛟龙，二十四条蟠龙以及五条应龙。”
“传闻他曾在锻骨境，孤身潜入一个附属世界，将世界内的八位天罡武者击毙。”
“他性格如何？”
“颛云在军中人缘颇佳，至于性格……宽厚懂礼？温文儒雅吧？”袁一凌摇头：“末将跟他交往不多，也不想跟云阳侯府有多少牵扯。”
彭禹若有所思。
在看到颛云的第一眼，他心脏跳动加速，本能感觉到危机。
不同于面对武圣、妖圣，而是一种碰见同类的敌视感。
加上颛云说话绵里藏针，更让他警戒。
彭禹暗忖：儒雅宽厚应该是他的伪装。他绝对不是好人。如果说，他是神秘莫测的云霭，那么在云霭之下，绝对隐藏着深渊。
警惕，危险！
颛云的危险性，甚至让彭禹不愿意跟云阳侯家，甚至不乐意跟颛阳再有接触。他本能感觉到，如果自己不提防着颛云，很有可能被他玩死。
……
颛云带倪婉茹来到黄山境。
当看到李家村的火海废墟后，两人露出惊容。
颛云神情凝重，盯着逐渐熄灭的余火，喃喃自语：“到底还是来晚了吗？”
“这里是哪？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这里是李家村，你盗走我的青莲令，难道没来这里看看？”
“那是误会。我不小心拿错你我的东西。后来我去找你，但没找到你。”
倪婉茹知道青莲洞府，就是从颛云处得知。
当日他俩在温王府做客。偶然间，她撞到沐浴养伤的颛云。后来，发生了一点点小纠葛。等她溜走后偶然发现自己两人的东西掉包。
“还有，我来找青莲洞府，是被其他人邀请。他们好像也有一点线索，我还专门给你留消息，让你赶过来，但你没有回复。”
对自己的雅痞，倪婉茹很心虚。但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她还是一位正经的儒门女修。
虽然不小心拿了青莲令，但她没准备私吞，而是想要还给颛云。
因为联系不上，加上其他几个世家想要打探青莲洞府。她担心颛云失去先手，才会代替颛云过来。
连事后得到的东西，她也没打算要。
“是吗？”颛云一脸怀疑看着倪婉茹。
倪婉茹冷哼一声，暗道这混蛋不知好歹。自己好心好意帮他跑这一趟，没要辛苦费也就算了，他还怀疑自己贪图他的剑令？
“算了，不论你有什么想法，但现在都晚了。李家村是青莲剑圣后人。相传剑圣之子曾为景皇的剑道客卿。但传闻他辞官隐世时，景皇曾给他一份秘图。”
颛云话音一顿，叹气道：“只可惜，从今日起，青莲后人彻底绝嗣。”
倪婉茹听着颛云的感叹，莫名想到那几个突然离开的世家子。
她抿着唇：“或许还有活口。”
倪婉茹不愿意相信，那些人偷偷离开，就是为了屠灭这个无辜的村庄。
“不可能留下活口。你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倪婉茹沉默。她师承渊源不逊颛云，当然了解颛云的意思。
青莲剑冢没有密匙很难开启。但如果利用众多青莲后人的神脉之血为祭，可以强行破开青莲剑冢。
“不论如何，尽人事吧。”
倪婉茹扑灭大火，在废墟中寻找可能的活口。
然而，不仅没有一个活口。那一具具焦炭体内的精血，统统被人以魔功汲取。
“他们几个竟然还修炼了魔功？”
失望，深深的失望。
倪婉茹当然清楚，大昆世家光鲜背后的阴暗面。但她万万想不到，他们下手竟如此狠辣。
“等等——横山！”
倪婉茹想到了什么，拉着颛云赶往横山。
当他们到来时，正好看到一位老婆婆在几个黑衣武者的联手下岌岌可危。老婆婆抱着一个孩子，奋力投入青莲剑坊。
“记住，不修炼到天罡境，不要出来！”
李芸燃尽内力，一朵青莲花在头顶绽放。
“婆婆，不要！”
李璟风在狂风中呐喊，剑坊缓缓开启，将他收入洞府。
青莲爆炸，周围几个武者来不及闪躲，统统被青莲剑气杀死。
倪婉茹看到这一幕，呆呆站在那里。
“走了。”颛云阴沉着脸，拉着她回返天火关。
倪婉茹甩开颛云的手，独自回到青柳斋。
颛云微微一笑，溜溜达达去找自家两个不省心的弟弟。
“哎，没办法，谁让我是大哥呢。做哥哥的，当然要照顾弟弟。”
不久之后，百里程云等人回到青柳斋。
倪婉茹看着几人身上的酒气，轻声问：“诸位，你们不去拜访六殿下，往何处去了？”
慕容征支支吾吾：“我们四处转转。倪大家，别误会，就会在外头偷偷喝了点酒。”
“喝酒？莫不是去流岚界了？”
几人一听，纷纷色变，一个个言辞闪躲。
倪婉茹心下鄙夷：装得倒是很像。假意弄一身酒气，让我误以为你们去流岚界吃酒，实质上偷偷去残害人家无辜村民。
想到自己看见那一幕，她对这些“友人”立刻没了兴趣。
相较之下，那个混蛋虽然烦人，却从来不干这种事。
第五十章柳山郡
，禹道乾坤
彭禹在天火关逗留几日，众人收拾打点，总算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备上，启程前往五华宫。
“殿下，我这弟弟脾气不好。若有冒犯之时，还请您多多担待。”
颛雷不希望颛阳跟着趟浑水。可颛云倒觉得，颛阳随六皇子去五华宫，反而是个正确选择。
于是，在六皇子启程时，他们哥俩又把弟弟和江陵打包上船。
玉灵仙舫五人组合依旧。此外还多了一位小舅舅赵朗，以及袁一凌和孙政的屠龙军团、天瑜使者。
十二艘战舰将玉灵仙舫团团围住，仙舫上面挂着一些神王专属的雀扇、华盖。
逗留天火关几日，最折腾的就是神王仪仗和六皇子的饮食用度。虽然彭禹自己不讲究，但敖行烈哪敢亏待六皇子？
幸好神皇送来帝旨，命六皇子上五华宫祭拜。顺带送来一大堆神王礼乐用具，总算没让敖行烈出血。
彭禹淡淡看了一眼颛云，没有多言，直接回屋去了。
萧暮妘在屋内等候，他直接问：“暮妘姐姐，我让你去打听他的消息，可知昨日去了哪？”
“去哪里不知道，但是跟倪婉茹一起走的。”
“回来之后，倪婉茹就跟那几个世家子吵了一架。”
高啊，手段这么高明？
彭禹透过窗户往外看，颛云和颛雷站在一起，不知在说些什么。
“殿下，你让我打听颛云干什么？”
彭禹轻佻一笑。他才不会说，自己是害怕这个同类。
“我为姐姐你想看对象，你相信吗？”
颛云年纪跟萧暮妘差不多，加上两家有关，如果真能联姻，的确是一桩美谈。
但前提是——
萧暮妘神色黯然：“莫要拿我开玩笑。我现在……现在是不打算谈这些。”
到底，还是放不下吕言啊。
彭禹关上窗，很快仙舫飞天而走。
……
望着仙舫离开，颛云忽然道：“六殿下似乎讨厌我。”
“嗯？”颛雷扭头看向大哥：“哥跟殿下不就见了两次？”而且还要算上这次。
“是啊，也不知他为什么那么抵触我。难道是我第一次见他说的那几句话？”颛云一副很无奈的样子：“我仓促赶来，担心你俩不省心的东西。没想到几句话下来，竟把这位贵子得罪。”
“殿下应该是小孩子性格，不喜欢大哥这种规矩人？”颛雷想想：“没事，来日方长，总有解释的机会。”
是啊，来日方长。
颛云幽幽望着已经看不见的战队。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能活着走到五华宫。
“对了，哥要在天火关留多久？”
“南离妖圣没了，咱们家的方针要变一变。赤焱军团的兵权不能丢。”
眺望另一边的敖行烈，敖行烈回了他一个微笑，转身离去。
颛云目光一沉，闪烁寒光：“最近一段时间，我都会留在这里。顺带——”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倪婉茹。
倪婉茹被温王拉着，死活不让她离开。面对温王的热情，她只能对颛云投来求救的眼神。
但颛云根本不理会。
“小雷，哥给你找个嫂子怎么样？”
“哎？哥有喜欢的人了？”
“算不上喜欢，只是有兴趣。不过……要让你牺牲下。”
颛雷看到自家无良大哥的笑，突然捂住胸，警惕问：“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放心，我还能害你不成？”
……
自天火关离开，气温陡然下降。彭禹神清气爽，不免跑去船头吹风。
但此刻的玉灵仙舫和原本不同，甲板站满士兵，他转了一圈马上回屋。
好家伙，这么森严的戒备，我还怎么开溜？
他再跑去找萧暮妘：“姐姐帮个忙，打探舅舅他们到底怎么走。”
萧暮妘正在看书，见彭禹过来撒娇，好气又无奈：“殿下操心这事作甚？外头的航线，让他们安排去吧。”
“我觉得不会那么简单。而且舅舅恐怕会跟他们起冲突。姐姐，你去帮我看看。”彭禹掏出无量珠。
“姐姐的玄鸟身法最擅穿梭时空，配合这枚破禁宝珠，应该可以打探出来。”
玄鸟乃天外来客，拥有穿梭时空，辨别方向的天赋。纵然萧暮妘失去神脉，可灵魂之中还有一部分天生的力量。
她拿起无量珠，施展玄鸟身法，无声无息来到袁一凌的主舰。
这艘主舰长三百米，上面摆放各式各样的军用神兵。跟它一比，彭禹的玉灵仙舫完完全全是一只小麻雀。
悄然走到会议厅门口，萧暮妘听到里面的争执。
“将军，我们到玄山郡后。从玄山郡跳转紫宸郡，这样更安全。”
“就算紫宸郡安全，可后面还要走武阳和太微两郡。”孙政：“我不认为那两郡，赵氏还能插手。”
袁一凌：“还是走军用路线，从南天八郡行至第三莱山郡。然后从莱山郡跳跃到龙阴郡。”
赵朗：“但军用航线太招摇。那些心怀鬼胎之辈肯定不会放过，甚至会动用军中力量进行干涉。”
“这样不更好吗？”孙政冷冷道：“谁敢出手，直接斩了，还能清理军中蛀虫。”
“但你要让殿下作饵？”
袁一凌：“我们必定保护殿下周全。走军用路线，可以补充物资，方便行动。而去紫宸郡，有心人未必想不到。说不定，也会有风险。”
赵朗：“既然要走军航，紫宸郡也有一条军航。到时候从那里过，你们既可以利用军队保护，我们赵氏也能支援。”
“还有，我们家老太君想外孙，总要让她老人家见一见吧？”
提及赵老太君，袁一凌神色迟疑。
“还有，老太君也要见见你。毕竟将军也可说是后起之秀。”
“……”那位老太君虽然多少年不曾出手，但作为天魔巨擘，可以说是魔道的老祖宗。
听到这，萧暮妘施展身法，回归玉灵仙舫。
彭禹坐在屋子里闲着无聊，拿出围棋，自己和自己对弈。
把无量珠还给彭禹，萧暮妘复述那三人的说话。
“舅舅要走紫宸郡，摆明是不信任外人，希望赵家出力。”
“袁将军通过军航路线。方便我们补给，光明正大走下去。纵然有心人想要暗杀，也不敢明目张胆来。”
毕竟在军营驻地下手，那可不单单是对付六皇子，而是对大昆神朝宣战。
“至于孙政……天瑜不愧是父皇耳目。他还打算趁机看一看，军中各方倾向，好给父皇打小报告？”
彭禹慢条斯理点破三人心思，落在萧暮妘眼中，着实有一副天宫贵子的风采。
她下意识问：“那我们怎么走？这一路任由他们安排？”
“眼下的我们是没有话语权的。孤纵然身份尊贵，但在他三人眼中不过是孩童，岂会听孤安排？”
“先等等，等刺客出招，给他们压力后，孤才好开口。”
彭禹不想去五华宫。
在天宫逃避灵魂检测，可到五华宫难道就不会再来一次检测？
在自己没办法遮掩灵魂之前，彭禹是绝对不会跟天宫走得太近。时刻准备跑路，这就是彭禹目前的心态。
咯噔——
仙舫一阵摇晃，二人扭头看向船外。不知何时，云海泼洒着血雨，原本纯白色的云霭化为血红。
“瞧，第一波刺客来了。我们离开天火关才多久，这些人一点耐心都没。姐姐，一起出去看看吧。”
彭禹扔下棋子，和萧暮妘走出去。
颛阳、江陵也走出来。看到彭禹探头往外看，颛阳扯他衣领，直接拉回去。
“行了。赶紧回屋，外面的事交给袁一凌。”
说话间，主舰射出天光，血雨红云统统崩散。
随后孙政出手，一掌拍向云空，有一道狼狈身影窜向西方。
“哼——”赵朗随手扔出一团大日火，只听空中响起三声惨叫，刺客当场化为一截焦炭。
“继续走。”袁一凌坐镇中枢，有条不紊地继续指挥。
路上又遭遇两路刺客，都被轻松打发掉。
直到众人进入南天第七郡的柳山郡。和松山郡相似，柳山郡原本也有一颗世界灵根。但在千年前的厉皇、灵皇大战，被灵皇出手打碎。
来的时候，彭禹一行人看到柳山郡郁郁葱葱，漫山遍野生长着柳树。但回来时，明显感觉到柳山郡的不对劲，仿佛整个郡州弥漫着一股阴气。
“果然……”袁一凌喃喃道：“莫非那位真要出手？”
孙政也紧张起来：“虽然不是一支，但那位陛下总不能这般以大欺小，从帝陵出来找一个后辈算账吧？”
萧暮妘等人在仙舫配彭禹喝茶。
突然，颛阳打翻茶盏，想到一件事。
“你们说，厉皇会不会显圣？”
“来的时候，咱们行动隐蔽。可现在招摇走过柳山郡，会不会惹出厉皇陛下？”
当今九代神皇，有三位神皇的帝陵没有建立在昆吾祖地。灵皇和当代神皇选择天荡山，而厉皇作为失败者，帝陵被设立在柳山郡。
王简、萧暮妘悚然一惊。
“那还不赶紧找袁一凌，咱们改道！真是的，为什么不从西天八郡走，非要走柳山郡？”王简急忙忙站起来，出门去找袁一凌。
彭禹穿越不久，对这些大昆常识还比较迷糊。
仔细听几人说话，才琢磨明白。
你们是担心厉皇的帝灵苏醒，过来寻我晦气？不至于吧？那可是神皇之灵，犯得着吗？
轰隆——
云海电闪雷鸣，上一刻还是白云渺渺，但现在已经被浓稠如潮的黑云淹没。
一只漆黑大手从乌云探出，抓向玉灵仙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