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落入人贩子的陷阱 日落西山,鸟雀还巢,落日的余晖把郁郁青林投射进一片深潭。 忽而一片飞鸟的羽毛,飘飘荡荡,落在云千忆的眼皮上。 “好痒!” 她揉揉惺忪的眼皮,坐起了身。 四野一片山林,虫鸣鸟叫,一汪潭水在侧。 这是哪里? 她又活了? 还记得死前捅了未婚夫林霁一刀。 若能拖着他一起下地狱也算是值了! 这该死的林霁,害的她云氏一族满门抄斩,以云家人的白骨为登云梯爬上了宰相高位。 黑牢里,他竟然还妄想玷污自己,真是恶心至极! 也不知道他死了没?自己就算做鬼都不会放过他。 正自思索间,一阵猥琐粗噶的笑声传入耳中。 不知何原因,自刚才醒来后,她的听力就变得十分惊人,这声音显然很远,她还是轻易分辨出,说话的是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这妞儿可是我卖过成色最好的,要不是我家牛娃娶媳妇得花不少钱,我可不舍得这么快卖掉她!” 另一个声音浑厚嘶哑:“身子干净吧,你可别给我个二手货。” “你放心,我连她手指头都没碰过,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恶婆娘,凶神恶煞的要吃人的样子。” 另一个满意的笑:“好,只要货漂亮,一切好说!” 云千亿听着来人熟悉的声音,脑中立时就翻腾起一段记忆: 原主被人追杀,被迫跳入了江水中,命大的她随水一路漂流,到了一个叫北洛村的地方,被村长的女儿秀娟救起。 今日清晨,她喝下热心村民李婆子递过来的一碗米粥后,就不省人事了。 那碗米粥里,显然是被下了药,或许是药量太过,原主就那么去了。 这也才有了她的重生。 云千忆仔细分辨着,刚才先说话那人的声音就是李老汉的,他和李婆子是一家子。 如此看来,平日里和蔼可亲的大叔大婶,竟都是人贩子,表面里亲亲热热,实则早就算计上了自己。 她听着来人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如擂鼓般咚咚响个不停。 可怎么办好,四下根本没有合适藏身之地。 她低头看看自己这才十五岁瘦弱的小身板,就算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去逃,也是跑不过那两个壮汉呀! 忽然她脑袋灵光一闪,有了计较。 将先前靴子里就有的一把匕首拿捏在袖子里,一骨碌躺下接着装昏迷。 云千亿听着来人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自远而近十分快速。 果然,没一会儿,两人就在她身侧站定。 她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只觉得有两道黏腻腻的目光投射在她身上。 那么接下来就该交易了吧! 她的计划是:等李老汉收了银子离开,只剩下买主的时候,她再发起进攻。 她袖子里有匕首,手里抓着一把黄土,先踹买主的命根子,再用土迷他的眼睛,然后再匕首伺候,不信这一连串的进攻制服不了对方。 她有血海深仇要报,今日哪怕是刀山火海,她也要闯过去。 这时,只听得李老汉开口:“怎么样?看看这脸盘长的,可比我们村任何一个姑娘都水灵。” 那买主十分满意:“嘿嘿,李老哥,我可是老主顾了,价钱你可得再便宜点!” 李老汉急忙摆摆手:“不行,绝对不行,这么水灵个姑娘,我才收你五十两,你去打听打听,这算贵吗?” 买主沉思片刻,十分无奈的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李老汉:“我最近手头实在紧,你看,要不这样,先把我家祖传的玉佩抵给你?回头我有钱了再赎回去。” 李老汉接过了玉佩,他拿在手里掂了两下:嗯,是真的玉,看来今日该我发财! 当下美滋滋的摩挲那玉佩几下,把玉佩放在眼前迎着天光仔细看玉的成色,只见玉质莹润,水头很足。 他顿时心花怒放:哈哈,这傻小子真是不懂行情,这块玉怎么着也值好几百两,真是赚大发了! 李老汉兴奋的盘算着若把玉佩当了,轻轻松松的就在城里买座院子,再买几个美人。 到时候娇妻美妾在侧,定然一脚把自家的悍妇踢开! 却丝毫不曾留意,身后那人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弧度,悄悄向他靠近。 只见那人快速飞起一脚,大力踹向李老汉后膝盖窝的同时,抢走了他手里的玉佩。 那人身手矫健自有一股子残暴的蛮力,李老汉又没防备,被这么一踹,双腿登时向前一弯,面朝下栽进前面的水谭里。 真的是人心隔肚皮,他怎会想得到,这见过几次面的熟人竟是个黑吃黑,杀人越货的主。 他虽双腿又疼又麻使不上劲,但也是懂些水性的,两只手扑腾着就要爬上岸来。 那人即起了杀心,又怎会轻易放过李老汉。 他冷笑几声,搬起一个大石头就往李老汉头上砸去,顿时,咕咕的鲜血喷涌而出,不上几息,李老汉就沉入了水里。 赤红的血染红一片潭水。 那人呵呵一笑,面上是极尽的得意之色:“老哥啊,我也算是替天行道了,你拐卖那么多女子,祸害了那么多人,今日该有一劫!” 他语气讥诮:“下辈子聪明点吧!等我享用完这个小美人,定然赏你点黄纸,也叫你在地下做个有钱鬼!哈哈哈!” “不如你也下去陪他?”冷不防的,一个寒幽幽的声音炸得他汗毛倒竖。 “谁?”他惊恐万分。 云千亿在那人转头瞬间,一把黄土飞出,紧接着,又狠狠一脚踹在他膝盖上。 咔嚓一声,他重重仰躺进了湖里。 她拍拍手上的黄土,自己这招现学现用,使得颇有几分那落水人的精髓。 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云千忆望着在水中摸索的人,一条陈旧的刀疤好似一条蜈蚣,趴在他脸上,让人不禁恶心。 “小丫头,有两下子!”那人咬牙切齿的冷斥。 发狠的样子使得脸上的肌肉和那刀疤,簇成一块块的,十分狰狞。 且看他落水后的姿态,此人决不是普通村民。 云千亿心头一凛,忙捡起一截粗壮的树干握在手里。 也就这几秒钟功夫,那人面目狰狞得仿若地狱饿鬼,已经游到了岸边。 第2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千万不能让他逃了! 云千忆挥起树干猛烈击打那人抓握岸边的手,只打的血肉模糊一片,他却呲牙怒吼着,就是不松手。 此人穷凶极恶,若是让他上来,自己就危险了。 于是,她抡起小树干就打那人的头, 那人头上血水条条留下,却仍强忍着,直到,他的眼睛被戳了一下,才慌忙松开手去抵挡。 潭水浮动,几息功夫,那人便与岸边拉开了距离。 云千忆长长舒出一口气,绷紧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 却就在这一瞬间,那人爆发出一阵类似野兽的低吼,以极快的速度,一个猛扑,将她手里的树干向下拉去。 她还来不及撒手,单薄的身子向前一倾,就扑进了水里。 冷水激得她狠狠打了个哆嗦,身体也渐渐沉重起来。 “小贱人,今天就让你尝尝做水鬼的滋味!” 阴森可怖的声音爬入云千忆耳膜,这下她真的怕了。 好在手里还紧握着树干,只要有这截浮木在,她就多了几分胜算。 她脑袋十分清醒,眼下这情形,得与那人拉开距离才行。 那人却再次发了狠,双手狠命拽着树干,想要把对面的云千亿给拽过去。 她咬紧牙关,将全部的力量都集中在手上,双肩瞬时发力后立刻松手,在这一推的反作用力下,她身子向后一游,就靠近了岸边。 她本就身姿娇十分敏捷,刚入水体力也还充足,很快就抓住了岸边的岩石。 她迅捷的朝岸上爬去,眼看大半个身子都上了岸,脚踝却忽然被铁爪死死箍住。 她出奇的平静,眸中冷芒一闪,摸出腰间先前准备好的匕首,特意亮了一圈让身后那人看个清楚。 在麟麟水波的反射下,刀芒闪烁着灼人的寒光。 她回头盯着那人,语带轻松的嘲讽:“我这匕首可是吹毛断发的宝贝,用来杀你,可惜了!” 许是被云千亿这太过平静轻松的语气吓得,那人手上力道竟是松了几分。 就在此时,唰的一下,云千亿将匕首从掌心掷出。 那人本就心生惧意,见着冷刀子冲他面颊而来,一个闪身,向一侧避去。 他这一闪,云千亿才彻底松了口气。 她压根没指望能伤到那人,可回头去看,却见那人面色惨白,殷红的血自后背片片涌出。 她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疑窦丛生。 她身板小力道不足,就算准头不错伤了那人,也只可能是轻微的划伤,绝不可能是眼前这样的出血量! 还不待她想清楚,那人已然沉入了水底。 这有点诡异,云千亿不禁后背发毛,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算了,管他怎么死的,只要死了就成,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两个人,也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了吧!” “哼!”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冷哼。 云千亿惊得一个哆嗦。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一直觉得今天这出黄雀在后,自己玩的漂亮。 现在看来,谁才是那只黄雀? 她转过身去,只见一人着银灰色锦衣,长身玉立在一方草色浅碧之间,身后的垂柳与他锦袍上的暗纹交相呼应。 他生得极美,是极盛的男子之美,眉目华贵气势逼人,即使这样面无表情的站着,也犹如天神一般。 云千亿从未见过如此气质的人,简直用什么言语都无法言表。 可偏偏的,在这黄昏的郊外,落日余晖将他和他周遭的一切都渡上了一层金色光晕,他就这样,即华贵出尘不可直视又自然而然的溶于周遭坏境。 云千亿之前就听说过,有那么一种人,无论在什么坏境里,都能不动声色融于其中,隐于千山万水,隐于庙堂之高,隐于平民之乐,隐于商贾市侩。 此人不凡! 云千亿心里暗暗说出这句话的同时,那男子也在心里说出了四个字:“此女不凡!” 他来了有一会儿,一开始就准备救她的。 见她冷静自如,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便好奇想看看,面对两个壮汉,她会如何自救。 一翻观察下来,她出手干净利落,这份胆量和临危不惧着实让他惊艳,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毕竟两人的实力过于悬殊,他也不忍看着如此好苗子折损在这里。 她刚才打量自己的神态,一寸一寸慢悠悠的,冷静得就像在欣赏一幅字画一般的,弄得他都有些郁闷了。 这份定力和心性落在一个小丫头身上,实属罕见! 若这丫头能在那件事上助自己一臂之力…… 于是便存了几分考校她的意味。 男子向云千亿挑眉:“你刚说恶人自有恶人磨?” 云千亿生气,刚才他故意背后冷哼一声,没好气:“怎么?你有意见?这是你家山头,还不许人说话了?” 这丫头看来有些脾气,他心下更来了兴致:“我自然管不了你说话,但有句话却想好心提醒你一下!” 呸,谁要听! 好吧,谁强谁有理。 “你说吧。”这人真奇怪,荒郊野外的,出现在这里就为了找她聊天? “你说恶人自有恶人磨,那你这杀人者可算是个恶人?保不齐哪天再来个恶人将你给磨了?” 云千亿有些气闷,他竟然同我和那两个恶人相比。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杀人了?” 男子邪魅一笑:“呵呵~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人可是你推的?可是你用木棒打的?可是你用匕首杀的?” 云千亿气鼓鼓的,这人就是来找茬的吧:“我那明明是自保!” 何况人真的不是她杀的呀! 她不甘心的解释:“人分坏人和好人,有人拿刀来砍你,你就干站着让他砍?知道有人计划着杀你,你不会提前反将他一军?” 男子听到这答案笑意更盛,看着她怼人时,樱唇微翘,眼睛斜睨着他,灵动的大眼睛乌溜溜的,这小模样着实可爱。 心下更坚定几分,没有人比她更合适做那件事了。 有了她的助益,这次定然能抓到那人。 第3章 山妖出没 “小姑娘读过兵法?小小年纪,还知道反将别人一军?” “我只是个乡野丫头,哪会读什么兵法!” 才怪,本姑娘以前可是被爹爹当男孩子养大的,学得是治国的谋略,区区兵法,不算什么。 当她注意力专注起来时,忽然又有一个声音传入耳中。 好奇怪,怎么当她凝聚精神的时候,就能听到很远处的声音呢? 她的耳朵什么时候这么好使了? 大约离她百米开外,拨开气流向前飞掠之声,沙沙沙,片片草尖被快速轻触的声音,还有气沉丹田的呼吸声。 她聆听着远处浅浅的呼吸,竟是个女子吗? 她瞟了眼身旁的男子:“有人来了,是找你的吧!” 男子细细打量她一眼,这丫头不像有武功的样子,耳力却这般惊人!真是更加有趣了。 他嘴角微勾:“我看未必!说不定是来找你的!” 云千亿白了他一眼:“我一乡野丫头,无父无母,怎么会有人找我?” 这人到现在还在试探她! 来人显然轻功极好,又是个女子,自然是来找这个比女子还美的男人的。 果然,一身黑衣劲装,腰间配一把短剑的女子,神色焦急向这边飞掠而来。 待看清施施然站定的男人,她杏眸漾起一抹笑:“主子,终于找到你了。” 云千亿对男子努努嘴,意思是:看,找你的吧! 男子不禁失笑,连眼眸都晕染着暖暖的笑意。 那女子此刻瞬间怔愣,眼中暧昧,尊敬,惊讶等复杂神色一闪而过。 待看到站在男子身旁的云千忆时,眉头不禁皱起,眼底有毫不掩饰的敌意。 云千忆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连忙朝着男人告辞:“天快黑了,我得回村了,咱们今日就当不曾见过可好?” 男子一脸兴味:嗯,我今日确实没有见过一个杀人凶手! 你才是杀人凶手!你们全家都是杀人凶手! 但迫于此人气势,她聪明的没有说话。 开玩笑,这两人没一个是好惹的!她才不会往刀口上撞! 她刚转过身,便听铮~的一声,冰凉的剑锋便抵在了她脖哽处。 一丝痛意伴着那女子的声音传来:“对不住!见到主子的必须死。” 云千忆微转身去,挑眉望那男人,意思再明显不过:你这属下好像有点没规矩啊? 男子眼眸浮上一层霜色,轻轻抬手,立时一道真气将那短剑打落。 振得女侍卫手臂一疼,她半个身子都是麻的,一个站立不稳,便朝着云千忆跪去。 云千忆摸摸冰凉的脖子,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半分内力的波及。 “轻灵,你越来越没规矩了!” “主子,她见了你的真容,必会泄漏你的行踪,你怎能饶了她!” 男子面上冷峻:“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属下该死。” “你是该死,却并不是对我,而是对那小丫头,你吓到她了!” 云千忆不动声色,还好,还好,本姑娘还没那么不经吓的。 轻灵将头伏在地上,对着云千忆深深一揖:“刚才是我体会错了主人的意思,不小心吓到了姑娘,望姑娘原谅。” 云千忆干笑两声:“无妨,无妨。” 这要吃人的眼神,哪里是道歉,根本就是威胁! 本姑娘还是赶紧溜了吧!咱们后会无期啊。 …… 离开后,她找了个破旧的草框背在背上,一边下山一边采摘野菜,她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有了半筐子。 眼看着天色暗了下来,她加快了步伐,在村口不远处停下,拿出一颗植物,碾碎后敷在脚踝处,不一会儿,脚踝便麻痒红肿起来。 李老汉死了,自己消失这一整天,又在天黑才回村子,总要找个说辞跟他的死撇清关系。 那么上山采摘野菜,迷路又崴了脚便是很好的理由。 她抓起地上一把灰抹在脸上,又捡起一截树枝当拐杖,一瘸一拐向村子走去。 远远看到村口,一个比自己大些的姑娘,焦急的来回踱着步,正是将原主救起的秀娟。 秀娟看到她,飞跑过来:“云儿,你去哪儿了,我都担心死了。” 云千忆一指后背的草框:“摘野菜了呀,你不是说,这后山的猫耳朵最好吃嘛,你看看,我摘了好多呢!” 她惊的一怔:“我的天爷呀,你,你去了后山?” “对啊,怎么了?” 秀娟搀扶着她,望望四周,悄声说道:“你可千万不要再去后山了,千万,千万!” 云千忆疑惑,很快秀娟便告诉了她答案:“那后山啊,有一只黑毛山妖出没,会吃人的,你,你这小妮子,真是天大的胆子。” “山妖?什么山妖?” 秀娟使劲点了一下她眉心:“问,还问!这事提都不要再提,晦气的很。” “到底怎么回事嘛?”云千忆实在好奇那所谓的山妖。 秀娟嗔她一眼,准备说什么,却忽然一把将她拉到身后。 这时,一队人从村子出来,人人准备了火把,看这架势,应该是去寻找李老汉的队伍。 只见为首的李婆子怒气冲冲的过来,伸手就要揪云千忆的头发。 “你个贱蹄子!说,把我家李老汉骗到哪里了?” “你个老婆子胡咧咧什么,我们云儿才没见过你家李老头。”秀娟将云千忆护的严实。 那李婆子心头嘀咕,明明李老汉是去卖云千忆的,怎么云千忆都回来了,她家李老汉反而四处都找不到。 定是这死丫头使了什么诡计! 她眼珠子一转:“早上我找不见了云丫头,怕她出什么意外,便托我家老汉去后山找找,大伙评评理,她都从山上下来了,怎么我家老头不见了,你们说,她是不是有鬼!” 众人一时议论纷纷,用怪异的眼光看着云千忆。 她压下嘴角冷笑,一脸疑惑:“李婶子是怎么断定我去了后山的?还专门让李大叔去找,那里可是有山妖出没的!我可不敢去。” “你,你个贱丫头,敢说你没去后山?” “我的确没去啊,我去城里买野菜了,咱们这里后山有山妖出没,吃不上这美味的猫耳朵,我想着去城里买一点分给大家呢。” 她取下后背的背篓:“来,大伙分分,想吃明天我再去买点。” 这下一众人纷纷喜笑颜开,夸赞云千忆懂事,夸赞她辛苦了,跑了这么远的路。 云千忆见火候差不多了,接着追问:“反倒是李婶子你,为何要难为我一个小姑娘,有功夫在这儿浪费时间,不如赶紧上山找找李大叔,那可是有山妖出没地方,危险的很呢。” “就是,就是,你这老婆子,在这里耽误啥时间。” “还不赶紧上山找人,天再黑一点,我们可不陪你去了。” 李婆子见众人都对她十分不满,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马上就要天黑,若没有这些村民帮忙,她是绝对不敢上山的。 想到此,不再理会云千亿,带着一行人向前行去。 在李婆子经过云千亿身边时,她不着痕迹斜斜伸出一只脚,顿时李婆子哎呦一声,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 她赶忙蹲下身,面上一派担忧之色:“哎呀,婶子可得当心!” 她扶起李婆子的同时,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在她耳边:“苍天专收恶人,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李婆子一惊,只见云千亿双眸深邃,带着不名意味的笑,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不过才一天未见这丫头,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第4章 人心的险恶 云千亿最近很忙,忙着赚钱! 想要回京都,没有银子是不行的,顾马车要钱,住店要钱,吃饭要钱,钱钱钱啊。 那日她陪秀娟一起进城采买,注意到臻品阁门口贴出的一张告示,内容是紧急收购一种叫做嫣红的花。 这嫣红的花瓣是口脂的主要原料,做成的“闺香”口脂远近闻名,是名门千金和望族贵妇争相购买的抢手货。 嫣红本就娇贵,采起来成本颇高,得日出之前带着早晨的露水采摘,待一见了阳光花瓣立时枯萎。 可偏偏后山又刚死了两个人,传说中在山林深处蜗居不出的山妖,竟出来四处晃荡。 此事被传的沸沸扬扬的,哪有人还敢接这活计,这花的价格便也一路飙升,到了今日的五百文钱一斤。 这既不杀人又不放火,来钱又快的生意,她怎么会放过。 今日,是她采摘嫣红花的第三天。 按着惯例,又是天不亮就出了门,她虽脚程不慢,待来到一大片花海时,远方的天边也蒙蒙泛白了。 晨光熹微,清风拂拂,远方传来剑气刺破晨雾之声,依旧是那么熟悉。 又是那个人在练剑吧! 自那天在后山见过一面后,那男人便一直没有走,也不知道打的什么鬼主意。 她偷偷跑去看过一次,男人练功时,白衣回旋,银练如烟花绽开,真是美的不可方物。 他睫毛氤氲着一层雾气,剑身和清晨的露珠一起飞舞,一瞬间使人产生此处不是凡地,乃是九重天界的幻想。 原来,剑不仅仅是森冷凌厉的,还可以是如仙降临的!她似乎也爱上了剑这种武器。 待回到京都,倒是可以找个师傅学学剑。 她一边神游太虚一边手上摘花不停,很快,后背的竹筐已有了将近一半。 咦…… 她收回思绪,望向前方离自己脚尖一寸远的,那个崭新的,呲牙咧嘴的捕兽夹。 这里一眼望去尽是红彤彤的花海,除了自己不要命的赚钱,还有谁敢来这山妖出没的后山,并且在这里安装捕兽夹? 不好的预感直冲脑门,保险起见,还是走为上策。 嗖的一声,破空之声直逼而来。 她来不及多想:左边是花海,右边小片空地,花海里还不知道藏了什么!右边的空地相对安全。 她飞速向右一掠,堪堪躲过飞来的竹剑。 却冷不防的,脚腕一紧,竟被倒吊了起来,原来,这里还隐藏着一个机关。 是谁?存了若抓不住她便杀了她的心思? 一边花海簌簌作响,从里面钻出一个人,那人冷眉横肉,长着与李婆子五六分相像的容貌,一脸愣头愣脑的样子。 正是李婆子的儿子,牛娃! 她将注意力凝聚在耳朵,探查着周围的一切动静,还好,只有牛娃一个人。 她扬起一抹天真烂漫的笑:“原来是牛娃大哥,你这陷阱是用来抓捕野兽的吧,哎,都怪我不小心,怎么就踩了进去!” 牛娃嘿嘿一笑:“小爷抓的就是你!” 云千亿佯装不知:“啊,这是为何?咱们可是有什么误会?” 那牛娃面露狰狞,干笑两声:“你害死了我爹,害得我被退亲,光聘礼就损失了二百两银子,哼!” 云千亿睁着大大眼睛,一脸无辜:“大哥怕是搞错了,你爹是在后山被山妖害死的呀,与我何干?至于退亲,明明是你那亲家贪财,想要讹诈你家的聘礼呀,更是与我毫无关系!” 牛娃被她说的一愣,一时停下脚步思考,她说的不错,好像是这个道理,似乎确实与她无关。 他爹被找到时,正巧遇到山妖出没,当时,村里好几个人都受了伤,连她娘都吓尿了一裤子,在家里躺了好几天才回了神。 云千忆看那牛蛙迟疑的停下,手连忙探进因倒吊而乱蓬蓬的发丝里,悄无声息拔下一枚发簪,隐藏在衣袖中。 这发簪是她去城里打造,专门用来防范李婆子一家的,本不欲多惹麻烦,不想还是派上了用场。 她当时找了一名心思颇巧的师傅,将发簪尾部一小段打造成极细的中空,可藏毒液又可表面淬毒。 牛娃只纠结片刻,便恢复了恶狠狠的表情:“你这死丫头敢骗我,我爹就是为了卖你,才会去后山的!” 云千亿循循善诱:“是呀,我一个好好的姑娘,被你爹带到后山拐卖,若不是我运气好早被山妖吃掉了,你看,我回到村子里不仅没告诉别人,也没到衙门去告你家的状呀。” “大哥,你如此聪明又明事理的,怎会不明白,我实在是个与你家有恩的好人啊!” 牛娃时常被人看不起,难得有人夸他聪明,他沉浸在自我欣赏中有些云山雾绕:是呀,她是被卖的那个,都不计前嫌的,我又怎能报复人家呢! 云千亿在他又恍神的片刻,已经打开了发簪上的机关。 牛娃再次恼羞成怒,更加恶毒的骂道:“贱人,牙尖嘴利想哄骗我,我爹要不是去卖你能出事?他出事家里没了顶梁柱,我才会被退亲!才会赔了聘礼,都是你害的!” 万事俱备,只差东风,眼看这东风也马上到手! 云千亿幽幽冷笑:“你既如此恨我,就只打算这样吊着我?” 那牛娃一脸得意:“吊着你太便宜你了,你害我家损失那么多银子,自然得用你赚回来呀!” 他一步步朝云千忆靠近:“嘿嘿,告诉你也无妨,我娘早就在城里买了一座小宅子,拐卖民女的生意风险太大,还是暗娼馆既赚钱又安全,今日就让你在那里开张!” 一脸邪笑的牛蛙,肥头大耳的,活像一头猪妖。 是谁说,村里人都质朴无邪的,人心的恶,在哪里都一样。 那牛娃拿出绳子,抓过她手腕就要来捆。 “哎呦……”他大叫一声跳着甩开了手。 他疼得整个猪头都通红一片,青筋根根暴起:“你这贱人,对我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你可是疼的受不了,而且手臂麻麻的开始渐渐失去知觉了?” 只见他抖了下肩膀,手臂却一动不动,像面条一样软软垂下。 他满脸惊恐:“歹毒的恶妇,你到底做了什么?” 云千亿冷笑一声:“你猜是不是中了见血封喉的剧毒呢?” 第5章 看在还有用的份上 “剧毒?你!恶妇,快把解药给我!”说着另一只手就准备到云千亿身上翻找。 云千亿不禁冷笑:“你猜,我是会把解药放在身上任你找到,还是藏在只有我知道的某个地方?” 牛娃爆喝一声:“解药藏在哪里?快告诉我!” “自然十分隐秘,只有我自己认得路,想要活命,就快点放我下来,我可以带你去拿解药。” 牛娃气的脸色铁青,顿时觉得自己半边的身子都是麻的。 他冷汗片片渗出,只好把云千亿放下,不停催促着她快去找解药。 云千忆却是悄悄溜到了牛娃的身后,以她极佳的耳力仔细聆听分辨着什么。 有重重的喘息声…… 她握紧手中的发簪,毫不犹豫抵上了牛娃的咽喉,同时盯着来人的方向。 “你干什么?你怎么说话不算话!”伴随着牛娃哇哇大叫的声音,那人跑过来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她双眼凝视前方,将精神都集中在眼睛,竟能看清极远处的事物,那正飞奔而来的人,正是李婆子。 也好,一个是收拾,两个刚好凑成一双。 她刚重生在这陌生的地方,本不欲多惹麻烦,可惜这对恶人得寸进尺,看来,今日是留他们不得了。 那李婆子飞跑过来,面带焦急之色:“哎呀,云丫头,这是干什么!” 继而又一拍大腿:“定是你牛娃哥没有分寸冒犯了你!你就饶了他吧,他是同你玩闹呢!” 接着恶狠狠瞪着牛娃:“你臭小子跟云丫头开什么玩笑了?惹得她这么生气,还不快给人家赔个不是!” 云千亿冷笑不说话,演,接着演! 牛娃却是哇的大哭出来:“娘,你快救救我,这贱人给我下了毒,我手臂中毒了!” 李婆子当下面色一寒,盯着牛娃手臂的伤口仔细看了会儿,冲牛娃叱骂:“臭小子!再敢这么说云丫头我打断你的腿,哪里是中毒,明明就是“风草”汁液沾到了,暂时的红肿和身体僵硬,不碍事的!” 牛娃听到这,微微一愣:“真的?太好了,我没中毒!你这贱人,竟敢骗我,看我不……” 李婆子冲牛娃频频使眼色,强行打断他:“混帐东西,闭嘴!敢对云丫头无礼,看我等会怎么收拾你!” 这恶妇常年生活在山林,认得这“风草”却也并不奇怪。 当日拿到发簪,一时买不到毒药,她便先用有麻痹作用的风草汁涂了簪子。 想着若有意外,也能拖延一二,不料一下就被李婆子认了出来。 好在,牛娃还在自己手里,想那李婆子也不敢轻举妄动! 云千亿将簪子微微刺进牛娃脖颈几分,淡淡望着李婆子:“快将双手高举头顶,不然,我这簪子可不长眼睛!” 李婆子吓的一个哆嗦:“停手,快停手,我听你的!只求你别伤害我的儿啊!” 说着,竟嚎啕大哭起来:“求你别伤害他,我老婆子活了大半辈子,就这一个儿子!那杀千刀的拐卖你的事,牛娃他并不知情的呀!他是无辜的!” “你要报仇,来吧,把我老婆子的命拿去,别伤害无辜的人!” “少废话,快举起手!” 那李婆子哭声雷天,听到云千忆的冷喝,吓的手一抖,就缓缓将手举了起来。 云千忆一瞬不瞬盯着她,忽然,倏地一声,有东西飞来。 她拉着牛娃躲闪不及,那东西便扎入了她肩膀。 这一切太快,她直觉被什么扎了一下,并不疼。 低头去看,是一枚雪亮亮的银针。 她快速拔下,却已然晚了,只觉得天旋地转,四肢也柔软无力。 恍恍惚惚中,她看到李婆子一脸诡异的笑,她那慢慢放下的手掌心藏着一个筒状暗器,是飞针。 她的眼眸渐渐朦胧,直觉自己仿佛踏入了一个奇幻的世界,飘飘然的,大脑中五彩斑斓,周身也暖烘烘的舒服极了。 她知道自己一定是中了什么东西,从而产生了幻觉,随即对着大腿狠狠一掐,疼痛使她终于恢复了些许清明。 耳边恍惚飘来牛娃的声音: “娘,你给她下的什么?” “等下你就知道了,本来打算留着干净身子开个好价钱的!现在留给你了!” “真的?嘿嘿嘿,谢谢娘!” 云千亿又陷入了幻梦,梦里自己长了一双翅膀,翱翔在天地之间,一会儿和鸟儿并肩,一会儿飞上彩虹,一切都轻飘飘的,那么轻松,那么愉悦。 只是,她抬头望望天,这太阳也太晒了,刚才还暖洋洋的怎么越来越热了! 好热,云千亿觉得自己的喉咙都要冒烟了。 她使劲扯着衣服,觉得自己真是傻了,这么个大热天,怎么还要穿的这样厚,于是开始一件件的扯掉! 忽然感觉有双冰凉凉的手按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让自己凉快些的不雅举动。 朦胧中,苍穹之下似有片银白的冰雪之地,哇,那里一定很凉快,她张开了翅膀飞速向那里靠近。 终于飞到了那处冰雪之地,她一下便贪婪的扑过去,将自己的全身和脸颊都贴在上面。 冰凉柔软的触感瞬间让她凉快许多,她满意的又蹭了蹭,将头埋的更紧。 但这冰雪之地竟似活了一般,一个旋转,雪花飘飞般得将她推开。 她生气了,让我凉快一下怎么了!小气,为什么要那么小气,我偏要! 她再一次扑向了那一袭冰雪之地,又是一个旋身,她又落在了热烘烘的地上。 她嘟起小嘴有些委屈,眼睛里也泛起些雾气:“好热,让我凉快下嘛,不要这么小气好不好。” 那冰雪之地微一怔愣,她接着又是一扑,哈哈,这次果然成功了,果然撒娇最管用! 她双臂紧紧拥抱着冰雪之地,生怕他再逃开,一边拥抱一边将燥热的小手,往他衣领里面探。 耳边传来一声深长的叹息:“哎……,算了,看在她还有用的份上!” 云千亿觉得这声音格外好听,如冰击玉,铿锵有声。 她使劲抬抬眼皮,想把自己拥抱的冰雪之地看个清楚明白。 但她实在太热了,全身也软绵绵的,只勉强睁开一条微眯的细线。 自一线眼眸光亮处而来的,是一袭银雪衣,一肩墨色发,一双勾人眼,邪魅,冷峻,亮晶晶的也望向她。 第6章 你竟敢轻薄我 她精神又开始恍惚了,抬手挑起他的下巴,喃喃的问:“你是天上下来的神仙吗?怎的这般好看!” 冰玉之声又响起:“我是来救你的!还好赶来的及时,放心,那两人我已经替你杀了!” 云千亿迷迷糊糊的,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朦胧中,听着这好听的声音,说是特意来救自己的,便更加心花怒放了。 那人又说了什么,她没太注意,只是盯着那人一张一合的唇发呆。 粉红的如被风吹动的花瓣,一颤一颤的,她不自觉就将自己烧的火热的手指放了上去,细细摩挲着:这花真美呀,触感好柔软,冰冰凉的好舒服! “我要这朵花!”说着她就吻了上去,她想尝一尝,这么美丽的花,一定很甜吧! 那花不知是惊的还是吓的,却只僵硬的微微颤抖,忘记了反应,忘记了反抗。 从未有人敢如此放肆,这是他的初吻! 这也是云千亿的初吻,却被她演绎的异常热烈,她是真的热。 眼前这花瓣又香甜又冰凉,这样用嘴巴品尝着,丝毫不管被品尝的花瓣怎么样。 终于,那花瓣轻轻推开了她,将一个水袋凑近她唇边喂她饮下,冰凉甘甜的泉水仿佛流入四肢百骸,终于,消解了她几分难熬的燥热。 他常年混迹边地,学到过一点粗浅的医术,他在泉水里加了清心化热的药草,媚毒没有解药,唯有自己慢慢熬过去。 喝下这水有助于她快些清醒。 男子收起水袋,打算到一边坐着,可怀中女子却使劲环上他的腰,他想掰开她的手,终是又缓缓放下。 暧昧的热度自女子红彤彤的小脸传入紧贴着的他的胸膛,使他也莫名燥热几分,一颗淡然静处的心竟也活泼的卖力的跳动着! 女子喝完水贪婪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唇,那唇顿时更加鲜艳欲滴! 他像女子先前那样,手指摩挲上她的唇,嘴角勾起,一抹笑自嘴角漾开。 霎时,有神光乍起,周遭一切在他的映衬下皆暗淡了颜色,万里山河,只余他一人。 “小丫头,你竟敢轻薄我,我记住你了!” …… 云千亿做了一个深长的梦,梦中她不怕死的逗弄一只巨大的兔子,结果那兔子追了她整整三天,嘴里嚷嚷着:敢调戏兔爷,你要负责! “什么负责!你找母兔去!我可是个人,咱俩物种不同,实非良配啊!” 那粉色巨兔呲着两颗大白牙,嘿嘿一笑:“你仔细看看你是什么!” 云千亿低头一看,妈呀,自己怎么也变成了一只巨大的兔子。 “走开!不要!” 她自这个荒诞的梦中惊醒,长长呼出一口气,不禁咦了一声。 自己不是在马车行嘛!她记得当时正在同掌柜商量雇马车的费用,怎么已经在马车上了! 她掀起车帘准备查探明白,却忽的一惊,车帘外面竟还有扇上了锁的门! 绑票吗?谁会绑她?和她有仇的李婆子一家早就死了。 手下的黄花梨木门触感光滑,这马车用料珍贵,不像是拐卖! 那些人贩子都是尽可能的降低成本,怎么会用这价格不菲的马车? 忽然,她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换了,之前她一直穿着粗布衣,此刻却身着一件雪青色的锦衣。 样式还是时下流行的飞彩流仙裙。 她赶忙去摸头发,果然缀着发钗和步摇,她随手拿下一支,也是雪青色的,她又摘下一个稍小的发饰,仍旧是雪青色。 将她如此隆重打扮一翻,究竟要干什么? 虽然处境不佳,她却无一丝慌乱,死她都经历过一遭,还有什么更可怕的。 “我饿了!”她大喊大叫着。 马车一边的小窗被人从外面打开,入目的是大片大片缓缓后移的灰色树干,又见野草满地,枯叶成片,十分灰败荒凉的场景。 看来此处是郊野山林? 是谁?为何带她来这人迹罕至的地方呢? 窗户很小,看不清外面是何人,那人递进来一个馒头和一袋水,片刻后,云千忆又朝外面叫喊:“没吃饱,再给点吃的。” 那人咕哝一声:“小小姑娘家,吃的还不少!” 她忽然一愣,这声音,她认得。 是村子里的王二虎! 劫持她的竟是村子里的人? 那这里是? 她将注意力集中到耳朵,仔细聆听着,山间的鸟鸣虫叫,并没什么特别。 她再次集中注意力,却神奇的发现,她闻到了远处传来的阵阵花香。 她多次尝试后,发现她可以控制她的,呃,暂且叫做精神力吧,她前世并未接触过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 当精神力凝聚在五感时,五感就变得异常强大。 仿佛有一股力量从她身体延伸而出,代替她感知外面的世界。 她使劲吸了一下鼻子,不会错,这个香味就是嫣红花的味道,她采摘多次,断然不会弄错的。 方圆几个县城只有那一个地方有嫣红花,便是北洛村的后山。 那这里…… 她记得秀娟说过,自从来了山妖后,村里人为了保平安,每隔一段时间,便会送上一车子鸡鸭羊等牲畜以供奉山妖。 结合山妖的传闻,自己这是被献祭了? 她凝耳细听,果然,前面传来了一阵牲畜的叫声。 人性还真是经不起推敲!众人的伪善远比一个人的恶更可怕! 难道就因为自己是外来的,就活该被山妖吃掉? 也不知是谁想出的这献祭山妖的臭点子,当真该死! 传闻后山深处有一片十分广袤之地,布满烟障迷雾,是个天然的阵法,山妖就借助那迷阵躲藏其中。 半晌,马车停下。 云千亿听得一人大声吩咐:“时辰刚好,快摆祭台!” 接着一众人嘈杂着忙活起来,过了会儿又听得自己马车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只见,一众村民匍匐在地上,面对迷障林的方向高喊三声:“请山神迎娶新娘!” 忽然,平地起了一阵阴风,怒嚎着卷起地上的枯叶,天色也忽然暗了下来。 “鬼呀~”有人凄厉的嚎了一嗓子。 从马车小小的窗子看去,众人都慌张着抱头鼠窜,场面十分混乱,不知从何处弥漫起一阵烟雾,如鬼如魅的,使人胆寒。 林中的山魈也声声嚎哭起来,天空被浓雾遮挡住,透不进一丝阳光,一切都昭示着诡异和不详! 云千亿收敛呼吸,准备立刻逃走。 迷雾中却显现出一个侧影,那东西高大魁梧,通身黑乎乎毛茸茸的,走来的脚步如鬼魅般,明明踩在枯叶上却一丝声音也没有。 她一下惊的呆住,此刻出去,只有送死的份。 先前惊叫有鬼的那个村民,被那东西提溜在手上,已是吓的瑟瑟发抖面容惨白。 那东西将村民提在眼前,声音缓慢嘶哑:“你说谁是鬼?” 第7章 毒药 村民与那东西的眼神对上,吓的三魂去了七魄,牙齿咯咯颤抖几下头一歪就昏死了过去。 那东西将昏死的村民往地上一扔,又望望空无一人的四野,接着朝马车走来。 云千亿打起十二分精神,眼睛一瞬不瞬盯着马车门口。 刹那间,一阵强大的吸力穿过马车门帘罩上她全身,她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眼一花就从座位上,直直飞了出去。 她重重跌落在那东西脚下,顾不得周身的疼痛,抬眼便与那东西对上。 饶是如她这般内心强大胆识过人的,仍旧在心底一颤。 眼前这东西的脸上布满脓疮和血痂,看得人汗毛倒竖,直起鸡皮疙瘩。 这分明就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只是这人全身黑毛,连手指都被黑毛覆盖着。 他居高临下望着云千亿,血红的眼珠像极饿的鹰隼般,盯紧了她,看得她不由微微颤抖。 “怎么是个男人!”那人自喉间咕哝一声。 他疑惑的来回打量云千亿,一身白衣,头发扎起一个发髻,身材瘦弱扁平,脸色灰黄,的确是个男的。 那人周身散发出浓重的戾气,森冷可怖的问:“我的新娘呢?” 云千亿忙恭敬低头,并瞬间将声音变换成男声:“回禀山神大人,那女人半路跑了!小的是送祭品的,刚才被您强大的气场所震慑,这才躲进了马车里!” 她前世学过一些粗浅的易容和变声之术,在马车里,没有太多材料。 她只能将外裳脱掉,撕扯成条状将胸部紧紧裹住,又用水袋里的水洗掉了脸上的胭脂,将马车里地上为数不多的黄土,尽皆抹在脸上。 这下,她就成了一个脸色蜡黄的少年。 她一直低着头,小声试探:“山神大人,小的去给您再抓一个女人来?” 那人未开口。 她嘴里嘟囔着:我这就去抓女人,抓女人,转身撒开腿就跑! 那人却如鬼魅般再次出现在她身前,一把捏上她的下巴,将一颗药塞进了她嘴里。 那人力量强大,她只觉得有一股气流推动着,药就滑进了喉咙。 她心底忐忑,周身也微微发抖:“山神大人,您给我吃的什么?” “毒药!” 那人话毕,布满黑毛的手指了指前方的板车,上面放着很多牲畜。 他又指了一下浓雾深处:“拉回去!” 这是把自己当成苦力了? 形势比人强,她只得驱赶着马,跟在那人身后,往密林深处而去。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没她说话的份。 只是,那一直跟着马车,躲藏起来的两人,到底打算何时出手啊? 这两人跟了一路,他们气息内敛沉稳,脚步无声,显然是有武功的。 在这北洛村中,有如此武功的,除了那天见到的男人和那女侍卫,没有别人。 当日,那男人替自己杀了李婆子二人,又将昏迷的她送回村子,她是很感激的。 但如果这次,将自己献祭给山妖的主意是他出的,她绝不会原谅! 她不得不多想一层,毕竟村子之前从来没有过献祭女人的先例,偏他一出现,村民就把自己给献祭了。 还做的这般悄无声息,谋划周全。 第一次见他后,那山妖就似乎被激怒了一样,出入后山频繁。 后来,他入了村子,跟村长称兄道弟,关系亲密,怎么看,都是一股阴谋的味道。 他那样的人,能跟村长称兄道弟? 这次他又一直悄悄跟着,若说这一切跟他没关系,几乎是不可能的! 穿过迷雾后,是一大片密布的树林,然后进入一方开阔地,这里仍旧是烟雾缭绕的,又走了不多时,迷雾渐渐散去,便见前方一间茅草屋,旁边还有用竹子搭的简易棚子。 不用那人多说,云千亿赶紧将牲畜关进棚子里,又用祭祀台上收的已经杀好的鸡鸭做饭。 云千亿动作麻利,小命在人家手里,没点眼力劲儿怎么行! 布置好一桌子鸡鸭鱼菜,那人就立刻大快朵颐起来。 这怪人恐怕也没吃过几次熟食,让他知道自己还有这个好处,小命应该算是保住了。 “山神大人,可以给我解药了吗?” 那人吃的正香恶狠狠瞪了云千亿一眼。 她不敢再多问,这么久了,毒药没有发作的迹象,想必是慢性毒药?那就再等合适的时机吧! 那人吃完饭,似乎心情十分舒畅,竟是姿态娴雅的飞起一个旋转,落在一边空地上跳起了舞! 舞步行云流水竟颇有几分曼妙。 云千亿无奈扶额,却又不敢擅自离开那人视线,只得乖乖站在一边观看。 那人布满血痂的面容,忽然浮现如孩童般天真的微笑,令她只觉得后背发凉。 又见那人轻松一跃便落在远处一颗无名花树上。 他折下一束花枝,眼睛里闪烁着即幸福又渴望的光,飞掠到云千亿面前,将花枝塞入她手里。 又拿出一串点缀着雪青色水晶的手链,那手链上有很多的小铃铛,随着那人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叮叮之声。 他单膝跪地,将手链高高举起,对着云千亿:“阿池,你可愿嫁给我?” 阿池是谁? 云千亿瞬间如五雷轰顶,被这么一个可以称得上妖怪的人求婚是什么滋味? 何况自己现在是男的,男的!至少看起来是个男的! 看来,这人是将自己当成了那个叫“阿池”的人了。 这人之前还挺正常的,怎么吃了顿饭的功夫就糊涂了? 但他即使糊涂了,他仍是个有强大武力值的怪物。 命在人家手里,由不得云千亿不答应! 她强忍恶心和排斥,换回女子的声音:“我愿意!” 那人布满死气的双眼顿时心花怒放,如孩童般高兴的手舞足蹈。 他十分珍重的将那手链放进云千亿手心:“阿池,我的好阿池,从此后我们就是夫妻了!” 云千亿端详那手链,雪青色的水晶与精致的银铃交错其上,看起来很是贵重。 水晶自是价值不菲,但那银铃做的更是巧夺天工,每一颗银铃都是一朵精致的白玉兰花,如此做工的首饰,应是宫里才有的。 这怪物究竟是何人? 她正沉思,却不料那人忽然面色痛苦扭曲,眼里充斥着浓重的不可置信。 他抓住云千亿的手腕,声泪俱下:“阿池,你不能嫁给别人,你答应要做我的妻子的!你不能!我不准!” 许是那人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云千亿很容易就挣脱被抓着的手。 那人抱头痛哭,状若疯魔:“不要嫁给他,你答应我的,答应我的!” 第8章 看谁先毒发 这人疯了吧,真是个时而清醒时而疯癫的怪物。 机会难得,还是趁他此刻不清醒赶紧逃走才是! 想到就去做,云千亿一个箭步就飞奔开去。 那人速度却更快,一眨眼便拦在了云千亿前面,指着她道:“阿池,你好狠的心,悔婚便也罢了,竟还要杀我!我可有一丝一毫的对不起你!” 他狞笑着飞扑上来,铁钳一般的黑爪扣住了云千忆脖子:“你想让我死,好啊,那我们就一起下地狱,哈哈哈!” 她只觉得脖子火辣辣的疼,吸入的氧气越来越稀薄,但仍旧飞速思考着可能的应对之策。 那怪人的笑却嘎然而止!似被什么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有风拂过,自那怪人背后飘起一袭银色雪衣。 是他!后山见过的男人。 他终于出手了,他等的也就是这一刻吧? 以自己为饵,引蛇出洞,再趁其与自己纠缠不备之时,果断出击。 云千亿一挣脱魔掌便迅速后撤,岂料那怪人十分强悍,也就被定住几息时间,又凶神恶煞冲着她而来。 看着那长满黑毛的粗壮大手,直直朝她逼近,她惊得冷汗之下,下意识的向后退避。 只觉眼前白影一拂,一道强劲的风从自己身后击出,逼得那怪人往后踉跄几步。 她连忙趁机逃走,回头去看,白衣男子和怪人已然缠斗在了一起。 “屋里待着!”白衣男子淡淡的声音传来。 算你有点良心! 在走之前,得找解药。 外面打的砰砰作响,云千亿在茅草屋里也翻腾的啪啦作响。 找了一圈,连个药的影子都没找到。 倒是一本字迹凌乱的手札引起了她的注意,只因她随手翻到一页,竟看到了熟悉的三个字—祝秀文! 这是原主母亲的名字,因继承了原主的感情,这名字也深深烙印在云千亿的心里。 想起母亲,她心脏就紧紧揪成一团,那个高傲美艳的女人对别人且能和颜悦色,为什么,对她却独独那么冷漠呢。 母爱不该是人世间最温暖的东西吗! 她轻拍心口安抚自己,现在不该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她继续翻看,这书册陈旧卷曲,里面的文字杂乱无章,一时看不出什么头绪。 不管了,先收着。 她将书册贴身藏好,又找到一包散碎金银,再看屋内没什么有用的东西,就猫着腰,自草屋后面避开缠斗的人准备跑路。 她盘算着,刚找到不少金叶子,任这毒再难解,重金之下定能找到会解毒的郎中! 今日之行总算还有点收获,也不算白白被绑架一次。 哎呀呀,难道是太兴奋了,怎么自己这精致的细长腿只见跨步,不见往前跑呢! 哎呀呀,怎么后脖子空空的,脚也离地面越来越远了? “谁拽我衣领!快放开我,我又不是兔子,不许这样提溜我!” 云千亿感觉自己在半空中被扭转了身子,然后慢慢被放下,正对上男人好整以暇望过来的目光。 自那日遭李婆子暗算被这男人救下后,总觉得他看自己眼神怪怪的,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感,究竟是为什么? 他一身上位者的威压,直逼云千忆而来:“你跑什么?是怕我打不过那山妖?还是怕我打完山妖后会吃了你?” 这可真是个死亡问题,说这位打不过山妖?那不是太看不起人家! 怕他吃了自己倒是真的,可也不敢说实话呀。 云千亿只得堆满笑容:“怎么会呢!您这样的大人物,如天神般的品貌不凡,又怎么会吃人呢!” 嗯,嘴甜一点总没错吧。 她腹诽完又赶紧解释:“我是想先同那山妖拉开距离,万一再被他所挟制,岂不是拖了公子的后腿?” 他双手抱肩显得十分悠闲:“哦,你倒是为我考虑周全!那说说吧,还为我考虑了什么?” 云千亿把先前山妖给的银铃手链递给他:“公子肯定需要这个!” 男子接过手链:“你怎知我就需要?” 云千亿翻了个白眼,这不明摆着呢:“从第一次见先生,你就为这山妖而来,那跟山妖有关的东西,你肯定不会错过了!” 男子嘴角微勾,眼睛亮晶晶的:“哦?接着说!” “遇到公子的第二天就发生了山妖巡山,恐怕并不是什么山妖巡山!那些山妖留下的黑毛,山石上的抓痕都是公子尝试抓捕山妖而留下的痕迹吧!”’ “后来公子到村子里,大方散布银钱,深得村民的信任和喜欢,也是为了祭祀山妖之时方便向村民提议,把我作为祭品献祭给山妖吧,我猜的可对?” 男子点头,一丝笑意噙在嘴角。 “至于为什么是我?恐怕不仅仅因为我是外乡人,村民不会反对那么简单吧?” 他笑意更盛,直勾勾盯着云千亿,像盯着猎物那般:“你很聪明!你可知道,聪明的人下场都不太好?” 被人这么盯着的感觉太不舒服了,让她只想逃离:“呵呵,我相信我的聪明可以为公子所用,我与公子是一条船上的人!” “哈哈哈!说的不错!从某种程度看,我们确实是一条船上的人。” “这片布满烟瘴的密林,极易使人迷失其中,连我也束手无策,在我抓完山妖离开时,需要你带我走出这里!那么,自然要先把你送进来!” 来的时候是跟着山妖走的,她还没来得及考虑,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中,到底该怎么辨别方向。 可自己又能如何帮他走出迷雾呢:“我?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走出去呢,如何带你出去?” “你可是能听到极远之处的声音?” 云千忆惊疑不定,自己刚刚发现的秘密,他怎么就知道了! 随即立时又想通,眼前之人深不可测,发现自己身体的奇异之处也不算奇怪。 在过于强大的人面前耍小聪明,只会死无葬身之地,而她只想活着。 她也就大方承认了:“是的,我从小耳力好,能听到远处的声音。” “小小年纪,丝毫不会武功,耳力便如此之好,若以后稍加修炼,必有大成。” 你既能听到极远处,那听声辩位自不在话下,凭你的听力要走出这片迷瘴林便轻而易举了!” 她眼睫扑闪扑闪,露出狡黠的微光。 嗯,既然自己如此重要,要点好处可以的吧? 于是,她手抚着额头就要晕倒:“哎呀,我中了毒,这听声辨位施展不出来了呀,哎呀,怎么回事,头好疼。” 男子见状拉过云千亿的手腕细细把脉后,一个脑瓜崩弹在了她额头:“小狐狸,装,接着装。” 她捂住额头,一脸委屈:“我都中毒了,你还这么对我!哪有你这么对女孩子的!呜呜……” 男子无奈,声音温软了几分:“我答应你,出去后立刻找人给你解毒。” 她心下暗喜,这人看起来非富即贵,弄点奇珍异草啥的应该不在话下。 面上却一副不放心:“你武功那么高,若跑了我找谁去!” 那男人手托下吧,似乎也陷入了沉思:“嗯,这确实是个问题,我都要开始替你担心了!” 云千忆气怒:“你!那我不走了,看你怎么出去!” 他幽幽的:“看谁先毒发而亡!” 提到毒发,云千忆泄气了,她不想死,她才刚刚活过来几天,怎么能白白死掉。 “你可一定要说话算话,我这毒怎么着也是为你才被中下的,你得负责到底。” “我说过的话,没有做不到的!” “请问阁下是?” “我叫燕玦!” 第9章 竟是隐藏的高手 耀日当空,夏蝉鸣鸣,京都一丝风也无,给来往的行人笼上几分暑热的烦躁。 云千忆想起来那个燕玦就气的牙痒痒,当日带他成功出了迷障林后,他竟二话不说,头也不回的飞走了,真的是踩着轻功飞走了! 欺负她废柴,欺负她不会轻功,骗子,过河拆桥的骗子! 京都第一饰品阁,岫玉阁内。 她一杯一杯喝着茶,终于消减了几分心头的憋闷,这时,一身姿挺拔的年轻男子在她对面坐下。 熟悉的面孔,却比前世记忆力疲惫很多,想来自己的死讯,使他颇受打击,这个自己曾经最衷心的下属,一下子成熟了不少。 他打量着眼前的女子,面上端着防备和疑虑:“这位姑娘看着面生,怎么会有这令牌?” 她手中拿的正是千机令,是统御整座千机阁的信物,这陌生丫头怎么会拿着云主的东西? 自从整个云国公府被抄家问罪,云主死在暗牢后,他们也一直在寻找千机令,没想到今天竟出现了。 云千忆将令牌收入袖中,目光清澈而坚定:“我是你们云主的朋友,因和她同名同姓而成为莫逆之交,她生前察觉到有不妥,便把这千机令交到我手上,以保全你们不被敌人察觉。她委托我替她,替云国公府报仇。” 男子面上疑虑更甚:“云主的朋友?” 若这女子真是云主的朋友,怎么他从未见过。 云千忆点头:“是的,我是云将军的义女,你也知道的,百年前云国公府和云将军府曾是一脉,后来虽然血脉淡了,但也时有来往的,我跟你们云主十分投契,便成了闺中密友,这些事,你一个大男人家自然不知道的。” 男子不信任的目光紧紧锁定在云千忆脸上,暗自腹诽: 如今,云国公府被灭,名下的矿脉尽皆被收回,商铺也全部被查抄,独独一个在暗处的千机阁还算得以保全。 这可是云主的全部心血,保不齐这女人就是敌人安插的细作,想混进千机阁,以铲除云国公府最后的一点势力。 男子冷笑一声:“什么千机令,我听都没听说过,不过你这令牌倒算块老玉料,若你肯卖给小店,我可以给你个高价。” 云千忆微微点头,不愧是她最信任的人,还算谨慎。 前世,她创立千机阁本来是抱着玩一玩的打算,不想在最紧要的关头,反倒是这最不重视的千机阁得以保全下来。 “初一。”她淡淡一声。 那男子忽的一怔,千机阁内部只叫尊称,并不叫本名。 这个名字只有千机阁内部的几个要员才知晓,眼前的女子…… “我看过几个辖区的店铺,都管理的很好,若云主地下有知,也会很欣慰的。” 灰衣男子淡淡看着她,并不开口,眼中的疑虑丝毫未减。 “你十岁时,被山贼追杀,受伤颇重,是云主将你救下,悉心照顾,也因此,知道你左边臀部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 听到此,眼前的初一浑身剧震,他不可置信的一个激灵,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红晕:“这,云主连这个也告诉你了?” 云千忆抿唇一笑:“我和你一样,都是云主最信任的人,因我是女子,云主便同我说的多些。” 他语声迟涩:“你,真的是云主托付之人?” 他其实早已确定,这女子所言不虚,他如此私密的胎记,这世上也只有云主一人知晓。 云千忆心情愉悦:“每次压力大的时候,你会用刺绣来放松精神……” 初一连忙摆手:“够了,够了!我相信你了!” 他急切的询问:“云主到底是怎么死的?是被谁害的!” 云千忆回忆起前世,不禁语声变得幽冷:“林霁伙同晋王,先是将谋反的脏物偷放入云国公的书房,后再派人来搜府,这才被皇帝治了满门抄斩的大罪,云主是被林霁亲手杀害的。” 初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眸中一片水光:“只知是皇帝糊涂,冤枉了云国公府,不想竟是林霁那狗贼,还有晋王,我定不会饶了他们。” 云千忆心下怅惘,长长吐出一口气:“切不可冲动,敌人势力强大,不是我们一下子能撼动的。” 他眼眸血红:“千机阁内个个热血好男儿,断不会怕了那些狗贼。” 她语气柔了几分,却字字铿锵:“云国公府一百余口的性命,不能白死。只是,云主把你当哥哥看,把阁内的兄弟当成亲人,每一条人命都很重要,切不可白白牺牲。” 初一眼中的水光终于滑下,他握拳重重砸在桌面上,久久无言。 “放心,既然云主把复仇的重任交给我,我定不负重托。” 这时,有声音传来: “小姐,出门前,奴婢拦下了一张送往偏院的邀请函,是楚王殿下递进来的,他还不知道,云千忆那野种落入江水中,早就死了,就她也配去参加静雅居士的赏荷宴!” 随后又小声嘟囔:“那死野种,区区一介义女,竟敢勾引楚王殿下,也不看看她是个什么东西!” “嗯,你少说两句。”云婉柔端着架子走进店里,没注意到,一边慢条斯理正喝茶的云千忆,悄悄放下了围帽上的轻纱。 那丫头一脸憧憬:“小姐您姿容绝丽,气质卓然,武功又好,日后嫁到楚王府啊,还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羡慕呢。” 云碗柔不禁眼角荡起一抹飞扬之色,不禁更端出几分王妃的派头来。 “哼,可笑!” 初一听见她二人的对话,不禁一声冷笑。 这突兀的笑,令云婉柔眉头皱起。 丫鬟趾高气扬,瞪着初一:“你!笑什么?” 初一摇头:“我笑有人白日里竟做起了春秋大梦!” 啪! 一个茶盏被丫头狠狠砸到初一脚下:“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说我家小姐!” 云婉柔还算冷静,呵斥一声:“小霜,不要胡闹,我们是来买首饰的。” “对不住,我们岫玉阁,从现在起,不卖给云家任何东西!”初一脸上带着客气,眼底却一阵冷芒。 云千忆这个名字也是你们配提的,就算说的不是云主,那也绝对不行。 刚还云淡风轻的云婉柔脸色忽然一变:“这是为何?既然打开门做生意,岂有赶客的道理?” “哼哼,反正云家二小姐马上就要当楚王妃了,我们区区小店,可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云婉柔脸色一寒,怒目爆喝:“不知好歹,看我不砸了你这破店!” 说着,她一个起跳,手中几把飞刀冲着初一面门而去:“受死吧!” 初一护住云千忆,轻松闪过。 云婉柔面色不太好看,没想到,区区一家首饰店的掌柜,会武功就算了,内力竟远在自己之上。 她自诩一把暗器使得精妙,竟未伤他分毫。 在天晟国,以实力为尊,不论毒术,剑术,刀法还是暗器,只要实力够强,便高人一等。 小小一个掌柜,竟是隐藏的高手。 初一面容淡淡,保持着礼貌克制:“还请云二姑娘立刻离开,小店招待不起!” 第10章 废柴 云婉柔一口银牙都咬碎了。 那座位上,戴着围帽的女子仍在淡定的喝茶。 既然伤不了掌柜,你一个贱丫头,我还收拾不了你? 她眸中一片阴鸷,忽然对着初一扔出一排毒针,同时,三把飞刀冲云千忆心口而去。 寒光粼粼,瞬间而至,云千忆微一侧身,轻松避过。 开玩笑,她一直将全部的精神力凝聚起来,笼罩着云婉柔,她暗器再快,不及她洞察先机,躲闪的更快。 云婉柔惊疑不定,这女人是谁?看似毫无内力,是如何躲过她的飞刀的? “该死!” 初一爆喝一声,一身内力爆发而出,震得云婉柔一个趔趄,倒飞出了门口。 云婉柔被狠狠摔在地上,脸上被摔的一片血红,鬓发散乱。 街上群众都驻足围观,一时吵吵嚷嚷: “这谁啊?怎么这副模样?” “哎呀,这不是云府那个高傲的二小姐嘛?” “就是她,整天夸口自己实力多强,竟然连个掌柜都打不过!” “简直废柴!哈哈。” 云千忆站立门口,冷冷睥睨着她:“堂堂云家二小姐,竟然对着我一个不会武功的放暗器,真给云家丢脸!” 那云婉柔从地上爬起来,作势就又要来打云千忆,却听到众人的议论纷纷: “呀,她还要去打人!” “堂堂云家小姐,恃强凌弱算什么本事!” “是呀,别说她没实力,就算有实力也不该欺负不会武功的!” “真是辱没了云将军的威名,可真给云府丢脸!” 云婉柔简直气炸了,她脸上青一阵绿一阵,踢了那瘫软在地上的丫鬟一脚:“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走!” 初一望着她二人的背影,问云千忆:“姑娘,这便也回云将军府吗?” 她微一摇头:“暂且不急,替云主报仇,先杀了林霁那狗贼再说!” 她现在回去恐怕连门都进不了,云家家主,也就是原主的亲娘对她厌恶至极。 记忆里,每次见她,不是劈头盖脸的被羞辱一顿,就是挨她一顿鞭子,可偏偏原主极其缺乏母爱,宁愿被抽一顿,也非要凑到那祝氏的跟前。 这样的结果,是祝氏对她更加厌恶,原主被人追杀,被人逼入波涛汹涌的江水中,就发生在祝氏的眼前,可她却冷眼旁观,甚至眼眸中还有隐隐的开心。 幸好原主命大,漂流到了北洛村,可惜最终还是命丧人贩子之手。 现在她冷眼旁观着原主的记忆,祝氏对她的那种厌恶,并不是她小心讨好可以逆转的,她从前做的那些自以为孝顺,一腔孤勇的傻事,全都喂进了狗肚子里。 离开岫玉阁后,她往南城而去。 准备去拜访前世的老朋友,医毒圣手顾逢恩,虽说身上的毒是慢性的,可也得尽快去除才好。 正沉思间,一阵眩晕袭来,顿时感觉全身绵软无力,该死。 她只觉喉头一阵腥甜,呕出一口血便失去了意识。 …… 胸口一阵刺痛,云千忆猛然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暖黄色的芙蓉帐顶。 身侧的压迫感让她转头。 一个留着漆黑长发,穿着墨色暗纹衣袍的男人正向她压来。 “是他!” 她下意识躲开。 可一只冰凉的大手却覆上她的唇,她的惊呼湮灭在男人指尖。 就在此时,男人绸缎一样的墨发散在她脖颈,痒痒的,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将她围拢,使她不禁神思微扬。 燕玦,他怎么会在这里? 男人狭长的眼睛,秋波潋滟,高高的鼻梁下是花瓣一样的唇,绝美的五官,有勾魂夺魄的美。 他磁性的嗓音徐徐传来:“特意引我前来,你这小丫头,胆子比往日更大了几分!” 这声音格外好听,云千忆耳朵受用极了,大脑却飞快思考:她分明晕倒了,怎么会和燕玦同时出现在这里? 他刚说,自己特意引他来此地? 怕是遭了谁的算计! 想明白一切,云千忆连忙一把推开他,解释道:“误会了,误会了。” 男人顺势离开,眼眸幽深:“何来误会?” “我之前晕倒在街上来着,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里,敢问公子,你怎么也在这里?” 男人目光逼视而来:“被你的一个纸条引来的呀!” 云千忆不禁后退一些,连忙摆手:“绝无此事,我都晕倒了,还怎么跟你传纸条?” 男人嘴角勾起:“空口无凭,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撒谎?” 这男人,怎么就是不信别人的解释呢! 云千忆有些急了:“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撒谎的!” 男人眸中燃起两簇火苗,明明灭灭,叫人猜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说不定,你就是想欲擒故纵呢?” 云千忆一呆,欲擒故纵?我巴不得离你个食言而肥,满肚子阴谋算计的小人远一点呢,还欲擒故纵! “怎么会?我对你不感兴趣。” 男人眸中的火苗一下蹿得老高:“哦?那你对谁感兴趣?” 云千忆心惊,他生气了?一时有点不确定该怎么回答:“我,我,那自然是宰相林霁啊。” 男人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满是不屑:“你竟喜欢他?” 云千忆点头。 嗯,是喜欢他,喜欢他去死,喜欢他下地狱! 男人一双眼眸带着危险,一步步向她逼近,扑面而来的男子气息令她胸口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她一步步退后,冷不防腿被床沿一绊,就仰面朝床上跌去。 男人紧随而来,眼看就要再次压下。 “等一下!” 她想反抗,却使不出一点力气。 这人太过分了,第一次见面就算计自己,拿自己献祭给了山妖,后来明明答应要替自己解毒,他却说话不算话,自己偷跑了,这次遇见,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不仅食言,还是个疑神疑鬼的阴谋家! 自己的解释他不听,难道竟怀疑自己同林霁合谋算计他? 她曲起膝盖,猛然向他腿间一顶。 “放肆!”男人忽的一下起身。 云千忆赶忙爬下床,准备跑路。 自己一时气恼,竟摸了老虎的屁股,被抓到,还不被生吞活剥了! 男人捂着某处,脸色阴沉咬牙切齿,动作却丝毫不慢,一把拽住了云千忆的胳膊。 一个大力一拉,云千忆就扑进了他怀里。 云千忆欲哭无泪:“对不起,对不起,若不是你逼我,我又怎么会……” 正说话间,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男人抱着云千忆翻身上床,拉下厚重的帐幕。 哐当一声! 卧房的门被人大力踹开。 哭泣的女声传来:“我家小姐不在里面,楚王殿下,我家小姐那么喜欢你,不会背着你勾引其他男人的!” 第11章 一脚踢飞 这声音云千忆认得,正是原主的贴身婢女夏荷。 她表面看似在维护自己,实则语言刻薄,哭声夸张,简直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里面似的。 她这做派,只会激起别人的探知欲,引发大家更强烈的好奇。 “既然千亿妹妹不在里面,那你这个贴身丫鬟怎么在此地?” 这是云婉柔的声音! 看来,初一那一顿收拾并没有让她有丝毫的收敛。 她应是早就怀疑了自己的身份,先假意离开岫玉阁,再回过头来监视尾随自己。 然后趁着自己昏迷,又摆下这样一出大戏,想坏了自己的清白。 楚王有意召云家女为王妃,第一人选是云千忆,如果云千忆被楚王厌弃,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她云婉柔。 又有声音斥问:“说,云千忆是不是在里面?” 雍容华贵的女声带着几分厌恶,冷冷响起。 竟然,原主的母亲,云家掌家人祝氏也来了! 云千忆不禁冷笑,她应该巴不得自己出丑吧。 “这,奴婢不敢说。”这分明是承认了的意思。 “拖下去打死!”祝氏一声厉喝,丫鬟就惨叫着被拖了下去。 云千忆仔细回想脑中的记忆: 原主十五岁,从前一直生活在庄子上,因一次偶然救下了楚王,才被接回了将军府。 没人愿意承认她小姐的身份,就连祝氏也只说,她是义女。 可她自己知道,她就是祝氏的女儿,是祝氏偷偷生在庄子上的亲骨肉。 在她小时候,祝氏也去庄子上看过她几次,眼里也曾流露出对她的怜爱。 后来,祝氏当上了将军府的掌家人,便再也不见她。 她偷偷溜出庄子,到将军府给她送当季的鲜果,却被祝氏打出门去,仿佛她就是个瘟神,仿佛她只是仇敌。 在她被接回将军府后,祝氏只当她是空气,从不与她多说话。 她去找祝氏,却被祝氏挑着各种错处惩罚,每次不是一顿鞭子就是一顿板子。 她也想过离开,可偏偏楚王喜欢她,祝氏不允许她再回庄子上。 她不想当什么楚王妃,她只想要一个疼她爱她的娘亲。 因为楚王的喜欢,府里的两个小姐更是直接恨上了她,隔三差五便要找她的麻烦。 她性子绵软,为了不给祝氏找麻烦,受了天大的委屈也都默默忍下。 眼看,楚王将要纳妃,王妃的人选肯定就是她了,她的二姐云婉柔开始坐不住了。 先是害她被江水冲走导致原主丢了性命,这次又想害她失去清白,而她的娘亲却冷眼看着,甚至恨不得也上去踩她一脚。 云千忆眸中寒光粼粼,天下竟有这样的母亲,竟有这样的家人! 前世在云国公府,云千忆是被娇宠着长大的,一家人都把她当成宝贝疙瘩一样,处处疼爱呵护。 她从来不知道,天下竟还有像原主这样可怜的人。 她心疼原主,发誓要替原主好好活下去,那些害过她,欺负过她的人,一个都别想好过! 此时,她身上的男人轻柔的翻下,躺在她外侧,在她耳边轻问:“你是云将军家的小姐?” “是啊。” “云小姐果然魅力无边!” “是啊,是啊。”云千忆撇嘴,她没心情多说话。 “可要本王帮你?” “是啊,是……”不对,他要帮我?他一个局中人能怎么帮我? 这男人会这么好心?他刚才不还怀疑自己是害他的人嘛! 就算他真有那个好心,可面对门外的楚王殿下,云家掌家人,他又能怎么办? “忆妹妹,你还是自己出来吧,不然被家丁捆了揪出来,那更不体面!” 云婉柔这就等不急了,横竖都是死,还不如出去跟她们正面对峙,也落得个痛快! 正要起身的云千忆,却被男人按住。 “别动!”魅惑的声音仿若一根羽毛在她耳边,颤动她每一根神经。 云千忆挑眉:“怎么?被当成奸夫,你害怕了?” 男子轻笑不语。 “云千忆!”早已不耐烦的云婉柔,一提裙摆,大跨步从门口迈入,朝床榻而来。 “你青天白日跑来这里跟男人私会,真是恬不知耻,立刻给我滚出来!也让楚王殿下看看你下贱的真面目!” 她说着,手就要掀起床幔看个明白。 云千忆倏地一下绷紧了神经。 却看到那身侧之人,淡然悠闲的动了一下,云千忆只觉得有黑影一闪,一条笔直的大长腿干净利落的向外踢出。 “啊!”一声尖锐的惨叫。 云婉柔尖叫着,被踢飞到了门口,然后就是碰的一声响。 云千忆愣住,他,他直接来横的…… 云婉柔被狠狠撞在门框上,她狠厉的叫嚣:“云千忆!你个贱人,竟敢殴打长姐!” 这时,身后的祝氏怒不可遏,蹭的一下,是鞭子被抽出的声音。 “孽障,我云府是把你给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祝氏将皮鞭舞的猎猎作响,一鞭子就挥进了床幔里。 云千忆蒙被就躲,却迟迟没有鞭子甩下的痛感。 她探出头,只见身侧的男人,很是悠闲的,两指夹着皮鞭,轻轻一捻,皮鞭就断成了几截。 祝氏一呆,不可置信的看着断裂的皮鞭,这鞭子虽称不上名品,却也是千金不换的上品武器,怎么就轻易断掉了? 她还未想明白,账内那笔直的大长腿再次踢出,她只觉一股深厚的内力迎面袭来,接着就是身不由己的一个倒飞,也狠狠跌落在了门口。 “放肆!”冷剑出鞘的声音,伴着一声威严的怒喝传来,是楚王! 云千忆很想好好哭一场,那男人就是这样帮自己的? 知道你武功高,可武功再高,打伤皇子的罪名也很严重好不好? 对了,他倒是可以一飞了之,他的轻功她已经见识过一次,可自己呢? 她一把压下男人的腿:“住腿,快住腿!” 你可千万别把楚王也给踢飞了! 眼看,楚王冰寒的长剑就要挑起床幔。 男人调皮的朝云千忆眨了下眼,慢慢支起了上半身。 一袭墨发随他的动作滑落,衣领大张,露出大半个结实紧致的胸膛,再配上他无双的面容,云千忆不禁暗骂,妖孽! 他如玉的手指轻轻将床幔拨开一条缝,只露出他那张倾世绝俗的脸。 楚王冰寒的长剑一滞,对上男人缓缓抬起的狭长眼眸。 他慵懒的勾起一侧唇角,眉间簇起浓重的不满:“都活的不耐烦了吗?” 妈呀,这气势…… 云千忆不禁一抖,他竟连楚王都不放在眼里! 他到底是谁? 楚王惊呼一声,将长剑唰的一下收回,低着头,一脸恭敬:“皇叔……” 第12章 惹人烦的,都走了 楚王管他叫皇叔? 天晟国到现在为止,仅有一位皇叔还活着,便是当今皇帝最小的弟弟,人称肃王殿下。 她就说嘛,此人姓燕,以前只当他是哪个皇亲国戚,不曾想,竟是常年驻守边关的肃王。 肃王有杀神之称,传闻他残忍弑杀,力大无穷,战场上,一人可敌万军,又心思阴沉不定,没人能猜透他的想法。 他还有吃人的癖好,尤其喜欢吃女人和小孩儿,说他们的肉质鲜嫩,无比美味。 那些被他美貌吸引靠近他的女人,没一个活着离开的。 传闻,他就是靠着吃人肉才使容貌日渐绝艳无双,也有传闻,他根本不是人,是修炼成人形的妖怪。 唉,她是倒了哪门子的邪霉,竟遇到这个杀神! 如此看来,他拿自己献祭山妖,已经是非常仁慈了。 楚王恭手问安后,祝氏搀扶着云婉柔也跟着噗通跪下,她们大气也不敢出一口,陪着满满的小心谨慎。 楚王恭敬开口:“不知皇叔在此,多有打扰了,望皇叔莫怪,只是,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肃王爷放下撑开床幔的手,垂下的厚重床幔,遮挡住楚王探究的好奇目光。 “本王春宵一度,竟还让下人观摩不成?” 楚王连连点头:“皇叔说的是!我们这便也退下。” 几人小心离开,室内变得有些安静,安静的有些可怕。 耍完威风的肃王爷躺回原位,以肘支头,靠近云千忆几分,正满眼笑意的看着她。 云千忆不由得清了下嗓子:“嗯,那个……” 肃王却将视线转移到她右腿上。 看自己的腿是几个意思?云千忆猛然一抖! 糟糕,先前就是用这条腿顶了他那里…… 肃王淡淡开口了:“惹人烦的,都走了……” 云千忆眼睛一亮:“是呀,王爷,那小人也走……” 他一个凌厉的眼风杀来,云千忆生生闭了嘴。 她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也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知道,现在是形势比人强。 面对如此可怕的邪王,自己就算低到尘埃里也不为过。 “王爷您渴吗?小人给你倒水?” “不喝。” “那王爷您饿吗?小人去给您拿吃的?” “不吃。” “那王爷,我给您揉揉肩?” “不用。” “那王爷,我给……” “闭嘴!” 云千忆乖乖的把嘴巴闭好,安静的侍立在一侧。 这位肃王爷到底要干嘛? 见他双目微合,似是累极了在休息。 她将精神力凝聚到双耳,监听着这座客栈的动静。 忽然发现楼上同样位置的房间有些异常。 那房间里传出一种类似于厨房割肉的声音,但那里是客栈啊,又不是后厨。 她一时好奇,将精神力凝聚到鼻端,直冲楼顶探查而去。 立时,一阵浓重的血腥味冲入她喉头,她连忙捂住几欲翻腾的胸口。 肃王眼皮抬了抬,语声幽幽:“怕了?” 云千忆了然,以他的内力,自然耳力十分好,这仅隔一层楼板的距离,里面发生的一切,哪怕再轻微,他也早就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这就是他让自己安静闭嘴的原因。 肃王忽然睁开眼睛,快速命令:“快锁定那个要跳窗逃走的人,看他去了哪里?” 云千忆立刻将全部精神力凝聚到耳朵,牢牢锁定那人,只听他一路飞檐走壁,然后穿过一条安静的小巷,又一个飞跃起跳,似乎进入了一座庭院。 那人翻进庭院后,进入一间屋子,开始换衣服。 片刻,他又从院墙翻出,转过几条小巷,出现在了刚才庭院的正门。 当当当几声,他扣了扣门环,便有一人来开门。 “哟,二爷回来了。”是个老婆子的声音。 接着,另一个人也迎了出来,云千忆听步伐柔缓,像是个女子。 果然,脆生生的女声传来:“你回来了,之喻!很累吧,快进屋歇歇。” 肃王一瞬不瞬盯着云千忆,见她终于回神,遂问道:“可听清楚了?” 云千忆回答:“那人进了位于平安坊的一座小庭院,有人叫他二爷,有人叫他之喻。” 肃王眸光微动,一抹冷笑浮起:“孟之喻,孟家二爷,区区一个孟家,也敢与我作对。” 云千忆震惊,自己一直生活在京都,都不知道孟之喻到底是谁? 他一个常年驻守边关的人,怎么会对京都的人这么熟悉! 能把这些繁杂的人事信息,尽数记在脑子里可真是个变态啊。 一个既凶残又精明还记性好的变态,他还是有多远就躲多远吧! “啊!”一声惊恐的惨呼自楼上传下来。 此时不走,还等何时! 云千忆赶紧开口:“不如,小人替王爷去看看,楼上发生了什么?” 等了几息,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她立刻飞一般跑出了房间。 闲事莫管,闲事莫管! 才怪,她还是忍不住强烈的好奇心,随着众人奔上了三楼。 站在门口,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云千忆定睛一看,脚下差点一个踉跄。 竟有个妙龄少女死了,她身下一滩蜿蜒的鲜血,身上未着存缕,可怕的是,她身上好几处肉都被人割掉,露出森森白骨,可怖至极。 围观的众人都捂着口鼻,纷纷嘴里念着阿弥陀佛之类的。 有人愤愤开口:“太凶残了,究竟是谁,能做出这么凶残的事情来!” 他旁边的人轻声在他耳边嘀咕:“虚,小声点,这已经是第二次惨案了,第一次同这手法一模一样,传闻是那冷面阎罗来割人肉吃呢!” 那人疑惑:“什么冷面阎罗?谁啊?” “还能有谁!刚从边关回来那位呗,素来喜欢吃女人和小孩儿的那位!” “你说那位!哎呀,我今天看到他进入客栈了呢,果然是他!” 云千忆暗暗摇头,才不是,那位在楼下和她待在一起呢! 何况,这被挖掉那么多肉,若真是肃王,那他不得背个包袱? 说起割下来的肉,云千忆终于明白了。 那位孟二爷跳窗离开时,确实是背着一个包袱吧?她虽然看不见,但听到他落地时,背上是颤动了一下的。 第13章 弱小就会被欺压 除非他背上长了一个超大的肉瘤,不然…… 云千忆不禁一阵恶寒。 她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管他呢,又不关自己的事,线索她都提供给肃王爷了,剩下就交给他了。 现在先找个干净的客栈落脚再说,眼下这客栈还是算了,她今日受的惊吓已经够了。 刚出了客栈大门,便看到几个人风风火火而来。 不好!怎么又杀了个回马枪! 她刚想躲,就被为首的中年男人认了出来,这人正是原主的大伯,云定乾。 他施展内力,脚下生风一般,转瞬就拽住了云千忆的胳膊。 “唉?千亿,做什么见了大伯就要跑啊?连你亲娘也不要了!” 云千忆扭动胳膊想要挣脱,他如铁爪的手指却死死钳着她手臂。 这云定乾觊觎祝氏家主的位置,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他天天寻思着,怎么找到祝氏的错处,好置她与死地。 结合坊间传闻和祝氏对自己的态度,云千忆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她觉得,这幅身子好像不是云将军的亲生女儿,不然怎么祝氏要偷偷摸摸在庄子生下原主?又对她如此厌恶冷淡! 她才不会傻的,被云定乾当枪使。 若证明了自己是个野种,祝氏活不了,她也难逃一死。 “我亲娘早就死了!” 云定乾眉毛一横,不怒自威:“诅咒亲长可是大不孝,你亲娘不是在那边吗?”他说着大手一指因受伤而步伐缓慢的祝氏。 “大伯弄错了,她是好心收留我的义母,我亲娘生我时就难产死了的。” 他面有狡黠,语声软下来,循循善诱:“傻丫头,义女身份低微,你看你在府里不就总受欺负不是,若你是家主的亲女儿,那可不一样了,以后就是嫡小姐,再没有人敢欺负你的!” 呸,你个老东西,当她是傻的。 “我是很想当嫡小姐,可假的就是假的,再怎么着,我也不是义母亲生的呀。” 云定乾火气腾了起来:“你这死榆木脑袋,怎么就不开窍……” 这时,祝氏已飞速赶了过来,她斜睨一眼云定乾,语气不善:“大哥这是做什么!我的义女,有错也应当让我来罚才对。” 云定乾讪讪的松手,却朝着围观的群众大声嚷嚷起来。 “哎呀,好心当了驴肝肺了,我是听说你的亲生女儿在此,不忍你们母女分离,你却还跟我发脾气!怎么着心里有鬼?难不成,她是你同外头野男人生的?” 他这话,仿佛水滴溅入了油锅,刺啦一声,引起众人一片沸腾。 “祝氏竟同其他男人生了一个野种吗?” “那有什么奇怪的!云将军常年驻留边关,她又长的那般风骚,能忍住才怪呢!” “你别说,仔细看,这野种的眉眼与她娘一模一样,都像狐狸精一样会勾人呢!” “就是,真的长的很像,之前还说是义女,若没有血缘关系,怎么长得那么像?” “祝氏这贱人,真是不守妇道啊,可惜了云将军为了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的,竟娶了这样一个下贱之人。” “哎,也可以理解的,毕竟好好的京都第一美人,怎能日日独守空房?” “啊呸,你的道德,你的底线呢?女人就该死守妇道!” 沸腾的喧哗声,在祝氏掏出鞭子时,小了几分,在她啪的一鞭抽在云千忆肩头时,彻底鸦雀无声。 这野种,先前果然躲在客栈里,也不知她到底怎么蛊惑了肃王,害她损失了一把上品皮鞭,今日,就用她的血来祭这把新鞭。 这一鞭带着强烈的内力,一下便将云千忆打趴在了地上。 她体内有毒本就十分虚弱,这一鞭又带着十成的内力,她痛苦的吐出一口血来,全身都火辣辣的疼着。 但她却很是服气,活该自己今日被打,她记住了,弱小就会挨打,弱小就会被欺压,从此之后,她绝不做弱小之人! 这一鞭就当还了她的生育之恩,从此再见,便是陌路。 “孽障,我云府收留你,你却多次打杀长姐,对长辈忤逆不孝,竟想谋夺我云家产业,实在大逆不道!” “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收了你这孽障,以免你再去祸害别人!”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 “难道搞错了,她不是云夫人的女儿?” “八成是搞错了,天下哪有亲娘要杀了女儿的,肯定不是亲的!” “白眼狼!人家好心收留她,她竟还想谋夺人家家产!” “毕竟不是亲的,肯定从最开始进入云府都是谋划好的,这野种,也真够心机深沉的!” 祝氏听到这话,紧绷的神情终于放松几分。 这孩子是她当年一夜风流过后的情债,她甚至都想不起来,她爹是谁! 她活着一日,自己便危险一日,她哪里是自己的女儿,根本就是自己的灾星! 这个绊脚石,今天必须狠心除掉。 想到此,她高高举起手臂,将十成的内力凝聚在皮鞭上,朝着云千忆后脖颈甩去。 云千忆很想躲,但她一下都动不了,眼皮也像坠了千斤巨石一样沉重。 她不想死,可她无能为力! 这种无力感,仿佛广袤的天地间,她只是一粒小小的齑粉,来去都不由自己,更无力改变什么。 她死死咬着唇,疼痛感可以勉强使她清醒,她唯一能把控的,便是要保持清醒,就算死,也要记住这些人的丑恶嘴脸。 忽然,在皮鞭将要落在她身上时,一道残影,以极快的速度将云千忆抱了起来,顺便弹了那凝聚内力的皮鞭一下。 那光滑油亮,带着巨大威力的皮鞭竟瞬时化成粉末。 而皮鞭的主人,更是一下被震飞了出去,挂在街边一颗歪脖子柳树上,眼一斜就昏死了过去。 众人剧震,是谁?见鬼了不成。 那道残影却立刻凝为了实质,她嫌恶的甩甩手上的粉末:“脏!” 她温柔的揉着云千忆的发顶:“宝儿不怕,娘在呢!” 眼里是满满的宠溺与爱怜:“宝儿,娘终于找到你了!” 她用手指整理云千忆稍显凌乱的发丝:“宝儿受委屈了,娘这就为你报仇。” “都去死!”她一声带着内力罡风的狮吼咆哮而出。 瞬时,众人成片倒地,抱头痛嚎:“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哼!欺负我宝儿的,一个都别想活。” 她满身杀意爆出,抬起手,便要准备斩杀所有人。 云千忆连忙按住她用力摇头:“谢谢你,我不想你为了我惹上麻烦。” 若她真的一下杀光了全部的人,那任凭她身份再尊贵,也免不了朝廷的刑罚。 何况看她模样,脸上黑乎乎的,头发乱蓬蓬的,一身凌乱的乞丐破衣,一点也没有身份尊贵的意思。 再瞧她神情,纯真中透着几分偏执,狂傲中带着几分邪气,好像精神有点问题。 第14章 疯大娘 疯女人嘻嘻笑着,神态痴妄:“只要是我们宝儿不喜欢的,娘都不做,都不做。” 她嘟起嘴唇,吧唧在云千忆脸上亲了一口:“我的乖宝儿,娘找了你好久啊,终于找到你了。” 云千忆挣脱开她的怀抱,十分礼貌感激:“前辈,多谢你今日援手相救,在下欠你一条命,这恩情,我定会还的!” 那女人摇头:“什么恩情不恩情的,你是我女儿,救你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云千忆分辨着她脸上的神情,见她沉醉在找到女儿的巨大欣喜中,一时,竟不知该不该告诉她实情。 她思虑片刻,觉得还是得说清楚。 她失去女儿已经够可怜了,若自己再将错就错,那跟欺骗也没什么区别。 她坚定望着女人的眼睛:“前辈,我并不是你的女儿!” 那女人一脸倔强:“你是,你是,你就是!小孩子家家的,不要说胡话!” 这说不通啊,既然说不通,那只能直接跑了! “我真的不是你的女儿啊,前辈,在下不耽误你接着找女儿了,这便告辞!” 她一身的伤,得赶紧去找初一。 岂料,那女子倔劲儿上来,根本不听云千忆分辨,她像抱小孩儿一样,抱起云千忆就跑了起来。 她身法诡异,内力雄厚,一身轻功更是出神入化,她抱着云千忆好似抱着一团鹅毛一般。 一路飞檐走壁,偏哪不好走就走哪,云千忆被晃得昏昏沉沉,简直立刻就要晕过去。 终于,她不上蹿下跳了,顺着小巷拐到了一条宽阔的正街上。 街上的百姓很多,看见一个疯女人怀里,竟抱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那少女身上鲜血淋淋,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有看不过去的,开口劝道:“疯婆娘,你又乱认女儿了,人家小姑娘都受伤了,你还是快送到医馆去吧!” 疯女人冲着众人喜笑颜开:“这是我女儿,嘿嘿,我找到女儿了!” 众人见跟个疯自没什么好说的,转而劝着云千忆:“丫头啊,你还是快逃开吧,她就是个疯子,天天嚷着要找女儿,万一被她缠上可就麻烦了。” 我倒是想逃开,我逃得开吗? 不过,这疯大娘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可怕,至少她有对女儿的一片真心,比那生生要将她杀死的祝氏不知道强出多少倍。 正沉思间,疯大娘早已飞奔着拐进了另一条街。 她在一座恢弘的府邸门前停下,一手揽着云千忆,另一只手去叩门环。 当当当当当! “开门,开门!”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过后,很快便有人来开门。 家丁打开门一看,立刻低头行礼:“五小姐!” 没想到,疯大娘竟是这家府上的五小姐,云千忆抬头去看那宽大的匾额。 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十分气派的书写两个金色大字:殷府。 她一路被晃的头晕脑胀,竟没认出这里竟是五大世家之首的殷家。 殷家家主年轻时乃是赫赫威名的闻风将军,被先帝亲赐一块巍峨的护国柱石立在府门前,任你是皇亲国戚还是朝中重臣,见了这块柱石,那是需得下马行礼的。 片刻后,从府内急吼吼奔过来一个白发老者。 他看见门前站着的疯大娘,忍不住老泪纵横:“我的允儿,你总算回来了,你怎么忍心,让为父既失了孙女,又找不着女儿呢!” 疯大娘脆生生一句:“爹,我这不回来了嘛!” 看来,疯大娘回到自己家,精神变得好了起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进里面,让为父看看……” “爹,你看我带谁回来了?” 老者这才仔细观察自家女儿身边的丫头:“这位是?” “是宝儿啊,爹。” 老者眼眸微寒,盯着云千忆不发一语。 她识相的一拱手:“方才多亏这位大娘救了在下一命,如今大娘回了府,那我也告辞了!” 疯大娘连忙抱住她:“不要离开娘啊,宝儿!” 又使劲蹬了老者一眼:“不可以对我的宝儿这么凶!” 老者面有痛色,语气无奈:“宝儿已经不在了,这丫头,你还是放她回自己家吧!” 疯大娘生气的跺脚:“你胡说,宝儿分明好好的在我跟前,你竟要赶自己孙女走,我没有你这狠心的爹!” 老者耐心哄道:“乖啊,先进府再说。” 她向后退了一步:“你若不认宝儿,我便不回家!” 云千忆被她搂着,不禁全身紧绷,看来她还是疯得厉害啊。 “不可!” 老者慌了神,如果女儿又跑了,想要再找回来可是难上加难。 她本就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整个殷府,派谁去也都抓不着她呀。 他艰难的对着云千忆:“这位怎么称呼?” “宝儿啊!”疯大娘理所当然的抢白。 “呃……嗯,宝儿,咱们先进去。” 云千忆强忍着肩头的伤痛,她已经累的快要晕倒了,便也一点头,跨进了门槛。 疯大娘细心的为云千忆包扎好伤口,口中连连骂道:“混蛋,混蛋,竟敢伤我宝儿。” “若允啊,我和,和宝儿说几句话。” 殷老爷生生将,腻歪在云千忆身边的大娘拉开。 “爹你干什么!”她眼眸中有浓浓的不安。 “哎呀,爹能干什么?自然是好好跟我们宝儿聊聊天啊。” 大娘头摇的像拨浪鼓,死死盯着殷老爷子,就是不肯离去。 “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你这一身乞丐服,会吓到宝儿的。” 为难了这老爷子,一把年纪了,死了孙女,疯了女儿。 疯大娘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后,老爷子将眸光投射在了云千忆身上。 他带着深深的怀疑和些微敌意。 云千忆浑身都不自在,如今她既然处理好了伤口,那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她一拱手,十分真诚:“多谢殷将军为在下治伤,还有殷大娘的救命之恩,我以后定然回报,在下这便告辞了!” “你真的舍得走?” 云千忆一下抬眸,语气铿锵:“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殷家哪怕再大,我也不羡慕,不稀罕!您放心,今日出了这个门,我们就当从来没见过也不认识。” “行,那我便放心了。” 云千忆大跨步朝着府门口而去。 她从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何况这殷家又不是自己愿意来的,她也是被强迫的好吗。 殷老爷子深深望着云千忆的背影,她倒是走的潇洒,可把他老头给纠结坏了。 直到云千忆干净利落的迈出门槛。 他终于浮现一抹欣赏的笑容,朝着门卫一打手势,门卫便立刻将云千忆拦了下来。 被带回大厅的云千忆一脸无奈:“殷老将军,您到底让不让我走啊?” 他用拐杖点着地面,故作生气:“没良心的小丫头,我们殷家好歹也是你的恩人,你就这样走了?” 第15章 暗桩 不是你让我走的嘛?不是你怕我对你们殷家居心不良的嘛! 云千忆虽心里腹诽,面上对殷老爷子还是很尊敬的。 “那您想让我……” 殷老爷子却忽然问道:“丫头,你可有家人?” “没有。”一个想要杀了自己的家人,权当没有吧。 “那好,你留下来当我们殷家人!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殷宝儿!” 云千忆坚定摇头:“不行!” 殷老爷子直吹胡子:“为什么?” 云千忆十分坚定:“我姓云,便不可能是殷家人,而且我很喜欢云千忆这个名字!” 云千忆?姓云? 他凝望着对面的丫头,若有所思,她眉眼倒是与云府的祝氏有几分相似,该不会是她家的丫头吧! 可她一身伤过来,又身中奇毒,若是云府的人,不可能任她飘零在外没人管啊。 不管了,既然自己女儿喜欢,就算她是云家人,抢过来又何妨! “既然你喜欢,那便还叫你原来的名字!” 云千忆一字一顿:“我不想成为殷家人。” 老爷子急的瞪眼:“我们可是殷家,五大家族之首,若你肯留下来,有我们护着你,做你的后盾,你定不会再受苦。” 云千忆神情坚定:“无功不受禄,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 天上不会掉馅饼,太快来的好运,往往一不小心就会把人给砸死,而她,身负云国公府满门的血债,她不想节外生枝。 老爷子打从心底欣赏这个丫头,在天大的好处面前,能真的不动心的,没有几个。 这丫头小小年纪,却有如此高的定力,不错不错! “那你就当报恩了吧!我女儿可是救了你一命,如此大恩,你怎么忍心看她承受思女之痛呢?” 云千忆迟疑了,她着实很心疼殷大娘,为了女儿精神都不正常了,整天疯跑着找女儿,她一颗挚爱至诚之心,让云千忆十分感动。 老爷子见她迟疑,连忙加了一把火:“你就权当帮我老头子一个忙,只要你留下来,我会想办法帮你解毒。” 是啊,她身上的毒! 若不是身上有毒,她今日也不会如此狼狈,连逃跑的余地都没有,任人宰割! “好,我同意留下来!” 很快,殷家收了义女的消息就传了出去,殷老爷子宣布将为她举办一场盛大的认亲宴,好让大家都知道他家里多了一个孙女儿。 初一也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派人前来询问她的真实心意。 说若她不喜欢呆在殷府,千机阁有的是地方给她住,保准待遇跟在殷府不相上下。 同时,也带来了一条刚查清楚的密报。 上次会面过后,千机阁便开始重点调查关于林霁的一切动向。 今日发现,他位于平安坊的一个暗桩据点动作频繁,似乎有所谋划,但更多的信息,却无法探听。 云千忆便决定亲自跑一趟,探探那暗桩的虚实。 平安坊位于城东,在京都的四十八坊中,算是最大的一个。 多是平民百姓居住,因离皇宫算远的,鲜少有官员会在这里安置产业。 倒是商贾之家繁多,这有钱人多了,自然各行各业便更加云集,整个平安坊都是一派热闹繁盛的景象。 因离护城河较近,所以这里制冰的产业相对发达,人们建造地下冰窖,冬天采冰,夏天销售。 就比如现在的暑日,正是销售冰块的旺季,一车车冰用厚重的草叶子包裹着向外源源不断的运送。 云千忆前世没有来过这里,只知道当年他们云国公府在这平安坊,倒也是有几座暗桩商铺的。 如今,却被林霁和晋王瓜分干净。 忽然,有人撞了她一下,手里撑着的青玉油纸伞便歪向了一边,差点脱手掉落。 “哎呀,实在对不住,可有撞疼姑娘?”一个温婉柔雅的声音传入耳中。 好熟悉的嗓音…… 她抬眸去看,只见那人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一身夫人装扮,面容十分娴静柔美。 “无妨。”她摆摆手,眼眸微深。 她的声音,她记得。 正是那日在客栈探听到的,楼上孟二爷杀人割肉后,回到一座宅院,和他亲密说话的女子。 今日看到她的装扮,以及身后嬷嬷声声叫着夫人,应是孟二爷的外室无疑。 她随便就近一个摊位坐下,要了一碗冰镇酸梅汁后。 便见刚才的女子进了一家酒楼,而这家酒楼正是她今日要探查的,属于林霁的暗桩。 孟二爷的外室妻,竟然到林霁的暗桩里去买酒,难道只是单纯的巧合? 她将精神力凝聚到耳朵和眼睛,锁定了那已然站在柜台前的女子。 “掌柜,我要一坛三十八年的陈酿,贺年贡。” 那掌柜听到这句话,忽的眼底一凝:“这酒可烈得很呢!” 女子微笑:“我家相公就要最烈的酒!” 掌柜点头:“好的。”便吩咐小二进去拿酒。 云千忆唇角勾起,还三十八年的贺年贡? 这家酒楼也没开够三十八年吧,就是宫里的御酒也不过二三十年,区区一家酒楼,口气倒不小。 等待的片刻,身边跟着的嬷嬷跟那女子唠叨:“夫人,劝着二爷点,酒大伤身,何况是这等烈酒!” 女子一脸赞同:“是的呀,今日他是怎么了,非要我跑这大老远来买酒,还买如此烈性的酒!” “二爷主意大,酒瘾也大,夫人你慢慢劝着,可切不要惹他不痛快,哄得好好的,赶紧生个小少爷才是最要紧的呢。” 云千忆嚼着嘴里的冰块,恐怕买酒是假,借着买酒让一个毫不起眼,绝不会引起怀疑的人来暗桩传递消息才是真吧。 她并没有再去探听二人居所的具体位置,这些小事,肃王那妖孽很快便能查的出来。 她继续将精神力凝聚在耳朵,探听那掌柜的动向。 果然,掌柜丢下手边的账本,急速进了后堂一间密室。 他语气恭敬:“徐爷,外边刚传来了消息,那边一切准备就绪,就等主子的最后命令了。” “主子说了,肃王定会参加明天殷府的认亲宴,到时候,他和亲信都不在府内,正是咱们动手的好时候。” 云千忆拳头握的死死的,这人的声音,她死也不会忘。 他叫徐路,是林霁的暗卫,前世,就是他亲手打残了自己的父亲,毁了父亲的气海丹田。 对一个练武之人,那是何其残忍的一件事,也因此,官兵来抄家抓人时,父亲毫无招架之力,连自己年仅五岁的幼弟都未能幸免于难,被送上了断头台。 一百多口的性命啊,林霁,你得血债血偿! 第16章 无妄之气 只要是关于林霁的事情,她都不会放过,既然这次他又想害人,可别怪自己拿住他的把柄了。 云千忆回到殷府时,疯大娘正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转个不停。 非吵着要出去找阿宝,被殷老爷死死拦着:“你莫要急,阿宝有事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了。” “我回来了。”她边进门边投给疯大娘一个安定的眼神。 看到她,疯大娘一个旋风般的奔了过来:“阿宝,你怎么自己出去,都不带着我啊。” 云千忆安抚着她:“好,下次就带你,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殷老爷子捋着胡子呵呵笑着,大厅主位的太师椅上,还坐着一个老人,他一袭布衣,精神矍铄,皮肤红润光滑,泛着健康的色泽,看起来颇有一点童颜白发的意味。 这老者是谁?看起来挺神秘的样子。 云千忆连忙上前恭敬见礼:“老先生好。” 那老者一脸慈和的笑容,上下打量她:“不必多礼。” 而后转头对殷老爷子:“你这孙女不错。” 殷老头一脸骄傲:“那是自然,我老头的孙女,那是能差的?” 他转而朝着云千忆:“能得圣医一句不错可是你的造化!” 圣医顾纯?是那个跟毒医并称二仙的圣医吗? 传闻这位圣医能起死人,肉白骨,医术十分精妙。 同那毒医顾逢恩师出同门,又都姓顾,江湖上好多人都传这二人其实是一对兄弟。 但云千忆知道,这二人非但不是兄弟,还是一见面就打的仇人,前世,她有幸跟毒医顾逢恩短暂相处过一段时间,他不仅善毒,更善暗器,易容之术,是个非常可怕的对手。 那这位圣医定然也是深不可测的。 她十分敬畏前辈,连忙再次拱手:“多谢您老夸奖。” 圣医轻轻扶住她手腕片刻,眉头不禁微微蹙起。 殷老爷子眼巴巴的望着,望了半天,却不见他开口,着急的拐杖一点:“哎呀,顾老头,你倒是说啊,我孙女的毒到底能不能解!” 圣医微微摇头:“你孙女这毒名为莲蜃,虽为慢性,却是十分炽烈的毒,前期没有症状,中期每隔一段时间便毒发一次,毒发时身体会异常虚弱,到了后期,则长满一身黑毛,性情大变,人也疯魔。” 疯大娘一下紧紧抱住了云千忆:“我的宝儿,不要我的宝儿中毒。” 殷老爷子一下站了起来,来回踱着步子,他拉住圣医的胳膊,语声祈求: “老哥啊,我们几十年的交情了,她虽不是我的亲孙女,可你也看到了,我女儿没有她不行啊!” 圣医叹出一口气:“这个毒实在是过于阴损,一旦入体,直逼人的丹田,内力越高毒发越快,幸好你这孙女丝毫内力也无,不然那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殷老爷子一下来了精神:“就是还有救的余地?” 圣医沉吟片刻:“有是有,但希望渺茫,在南边的极暗之地生长有一种墨莲,这墨莲的花瓣可以克制莲蜃之毒。” 疯大娘一下跳了出来:“我这就为宝儿去摘那墨莲来!” 云千忆赶忙一把拉住她。 极暗之地是这世上最为可怕恐怖的地方,里面毒草遍布,怪兽横行,就算是武功修炼到顶级的武圣也不敢随便进入。 疯大娘武功虽高,却肯定还未达到武圣级别,她又怎么能让她去白白送死。 圣医拿起笔,写下一个方子递给了殷老爷子。 “眼下还是先好好调养她的身体,多多强健体魄以提高与毒药抗衡的能力,至于墨莲,我们再想想办法。” 他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交给云千忆。 “这功法有强健体魄的作用,你先练着。记住,切不可修炼内力,内力可助长此毒的毒性,可到京郊的那眼药泉去泡药浴,能延缓你毒发的次数。” 送走圣医后,云千忆便打开了那小册子,内页写着功法的名字:无妄之气。 她按照功法上的运气之术将周身经脉轮回了一圈,忽然发现有一股蓬勃强劲的气流在体内强力冲撞。 她不禁冒出细密的汗珠,这到底是什么? 看起来也不像是内力的样子,只觉得那气流冲撞之处,不觉得难受,反而有热热的,极其舒服的感觉。 就好似有一轮太阳突破迷障,驱赶走了厚重的浓雾一般。 最后,那股气流恢复了缓慢,凝聚成一颗小小的白点,停留在她胸口处。 她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起来,头脑也变得格外的清明。 大脑中盘旋着一股无形的力量正跃跃欲试,正是先前她使用过多次的精神力。 这个力量自她重生后便开始出现,之前一直是不温不火的样子,直到刚才练完那功法,这力量才像破土而出的萌芽一般,似乎有了某种生命力。 她将精神力凝聚到耳朵,向外一点点延伸,越来越远,听到越来越多的声音。 果然,可以感知的范围增加了一些。 她又将精神力凝聚到眼,鼻,舌等其他感官,果然灵敏度比之前都有增强。 这时,一只小飞虫落在她衣袖上,她心里生出厌恶,正准备赶走,却发觉那小虫子腿朝上翻了身,已经死了。 怎么回事,刚才自己就是想了一下,这讨厌的死虫子,怎么它就死了? 莫非,头脑中的精神力还有另一种能力?那传说中的意念攻击力! 类似于武功高手的内力罡气,内力所到之处,杀意便也到。 她又尝试了几次,却只有一次成功,还都是蚂蚁之类的小虫子。 看来,还需要多加修炼啊。 …… 今日是她的认亲宴,天刚蒙蒙亮,她就被疯大娘从床上拉了起来,吵着要云千忆挑衣裳。 她睁开眼睛,下巴差点没被惊掉了。 疯大娘竟准备了十套衣裙,十个小丫头并排站在她床前,一个个微笑看着她:“小姐请试衣。” 她哪怕前世在云国公府时,对衣饰也是不上心的,何况重生后,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复仇。 她摆摆手,让小丫头都退出去。 却被疯大娘一把拦下:“宝儿,这些可都是娘亲为你精心挑选的,你就试试嘛。” 云千忆只好随手指了一套。 疯大娘拿过那套衣裙连连夸口:“我们宝儿的眼光真好,这套可是娘最喜欢的,这若竹青的颜色配上我们宝儿白皙的皮肤,最是好看呢。” 换上衣裙,疯大娘又给她插上几支浅碧色的珠花,直衬得镜中人星眸闪耀,皓齿洁白。 发簪上点点莹润的光芒自她乌黑浓密的发间微颤,更显得她皮肤白皙,比雪更盛! 有了雪的一抹晶莹梦幻,却多了凝脂如玉般的实质。 在她浓密的睫毛之下是一双沉静的比常人更大些的黑瞳,如一汪墨海,如浩瀚子夜。 当与她眼眸对上时,便似有一大片月光漾在星影里,层层叠叠,弥漫闪耀开去,使人不自觉的便要陷入其中。 第17章 手段了得 以殷家在京都卓然的地位,她的认亲宴自然是高朋满座,一派热闹景象。 云千忆站在殷老爷子身边,跟每一位前来的客人打招呼。 忽然,云千忆眸光凝住,死死盯着那个正走来的男人。 她的头号死敌,前世自己的未婚夫,林霁。 她拳头握的死死的,他竟也来了,身边还跟着那个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女人,昭阳县主。 一个是她前世付出全部感情的未婚夫,一个是她前世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 好,真的很好! 看到二人并肩走来,时不时小声谈论几句的亲密模样,她凝住的眸光闪耀出点点寒气。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二人必有奸情。 至于奸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不知道。 但回想往日时光,三人那时经常品酒论政,自己这好闺蜜常常是一副娇娇柔柔的做派,对林霁更是一口一个夸赞。 她当时只以为她性子柔弱,对她多番怜惜照顾,现在看来,自己那是瞎了眼啊,她根本就是一朵旷世的白莲花。 可惜,直到她死,都不知道这好闺蜜早就跟自己的未婚夫勾搭成奸了。 那自己家族的灭亡,亲人尽数被斩杀,她又参与了多少? 她定了定心神,隐去眼底的寒芒,嘴角挂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 现在还不能被敌人看出端倪。 她跟着殷老爷子,向来人点头致意。 林霁朝殷老爷子拱手见礼,嘴里说着祝贺之类的话,眼睛望向站在他身后的女子时,就是一怔,眸中是一瞬间的惊艳。 这女子美的不似人间凡品,家室又如此显赫,若能得她芳心,定能再进一步,登上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认亲仪式上,在众人的见证下,殷老爷子亲手将云千忆的名字添进了族谱里,此后,她便是正正经经的殷家人了。 礼成,宴席开始,众人纷纷入宴。 有些爱八卦的早已悄声议论起来: “什么,这义女竟然不改成殷家姓吗?” “可不是,异性入族谱,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呢!” “这位云千忆,我可听说先前是云家的义女呢!” “真的?” “当然,不信你去问云家人啊。” “既是云家人,怎么就入了殷家的宗祠呢?” “谁知道呢,反正你看着吧,她的手段可了不得,一会儿云家义女,一会儿殷家义女,这是捡着高枝往上攀呢!” 在身后默默听着八卦的女子,姣好的面容上是浓重的厌恶。 她恨这个名字,她恨老天的不公,才费心弄死了一个云千亿,怎么又冒出来一个。 光是听到这个名字,她就倒胃口,她嘴角勾起,带着甜甜的笑,眼眸却一片阴鸷。 哼,怪只怪你叫了不该叫的名字。 凡叫云千忆的,都得死! 云千忆站在远处,凝视着昭阳县主离开的背影,嘴唇紧抿,眸中翻腾着汹涌的巨浪。 她刚才拨弄头发时,露出了手腕上戴着的那一抹雪青色手链。 她看得真切,就是当初重生在北洛村,被献祭山妖后,山妖送到她手里的那一条。 她眼眸微闪,不对,不是同一条。 那一条她交给了燕玦的,这一条手链显然颜色更为莹亮,而山妖的那一条则微微蒙尘。 应该是一对手链! 她同那山妖到底什么关系? 还有山妖手札上记录着原主亲娘祝氏的名字,又是为何? 她心底冷笑,还真是小瞧了她这闺蜜,区区一个闺阁小姐,竟能和山妖扯上关系。 昨日,听圣医说那莲蜃毒发的症状,到了后期,中毒者全身长满黑毛,神志疯癫,这不就是她在北洛村后山遇到的,那山妖的模样嘛! 而燕玦大费周章抓走了山妖,又有什么目的呢? 她很想问问燕玦,到底从山妖身上查到了哪些信息,可今日,燕玦却迟迟未至。 一众千金贵妇相谈甚欢,很是热闹。 云婉柔心里却是闷闷的,只知道殷家收了一个义女,却没想到竟是那个野种。 她区区一个废物野种,以前在自己面前,那是连头都不敢抬一下的,现在摇身一变,竟又成了殷家的义女,还颇受殷家家主器重。 看那野种风光无限的贱样子,她心里就憋着一股无名火。 旁边坐着的昭阳县主,朝她淡淡望了一眼,替她将酒杯斟满,语声柔柔的:“云二小姐,听闻那云千忆曾是你的义妹?” 云婉柔道声多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方觉得气闷消散了些:“可不,谁知人家是个惯会攀高枝的,这不,攀上了殷家这棵大树。” “姑娘想开些,人家现在正得势,我们躲着,让着,做低伏小便是,万一惹怒了她可没咱们的好果子吃。” 听到这句话,云婉柔心底顿时焦躁了几分:“哼,她不过一个废物野种,也妄图让我对她做低伏小,妄想!” 昭阳县主无奈叹出一口气:“哎,再怎么说,她名声还是不错的,反正人家有人护着,也不需要武功多高强啊。” 云婉柔忽的眼睛一亮,哼,贱人!等殷家人知道了你的丑恶嘴脸,看他们还护不护着你! 她声音拔高了几分:“我这义妹啊,当初在我云家,那是骄横跋扈无法无天的。” 她这话一出,一众夫人尽皆望了过来,满脸的八卦意味。 她一清嗓子,声音又拔高几分:“奈何她手段了得,哄得一府的人将她像祖宗一样供着,越发的不将我这个姐姐瞧在眼里,多次打杀与我,就前两日,还狠狠朝我心口踹了一脚。” 说完,她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掏出帕子抹着眼泪,哭的无限哀凄。 昭阳满脸的疑问,愤愤开口:“她竟如此无法无天,云家主母也不管管她?” 听到这句,云婉柔哭的更伤心了,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 “我母亲本是极疼爱她的,哪怕她多次忤逆不孝,也都不与她计较,谁知,她竟对我云家家产起了贪念,欲将家主令牌偷走,我母亲不过问了一句,她竟将我母亲打成重伤,到今日,她都还躺在床上昏迷着,生死未卜呢。” 一众夫人小姐皆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得唏嘘一片: “天下怎会有如此无耻之人!” “是啊,这种不肖子孙就该被乱棍打死,怎能容她到今日?” “可恨的是,她竟哄得殷老爷子对她偏爱有加,有恃无恐!” “这样的孽畜,又怎么配入殷家宗祠呢!” “真是个阴险的贱人,咱们以后可得防着她点,谁知道她接下来又准备害谁了!” “放心,咱们大家联合起来,还对付不了她一个毛丫头!” 一时,一众夫人都对云千忆骂骂咧咧,对云婉柔无限同情安抚。 第18章 打的就是你们 而在暗地里挑起战火的昭阳县主,却悄悄离开了喧闹的中心。 那一大群夫人小姐吵吵嚷嚷,各个义愤填膺讨论的火热。 忽然,背后一个声音冷冷响起:“是谁骂我的乖女儿!” 众人一时语塞,又是这个疯女人。 自从被夫家厌弃后,她精神就开始不正常。 亲生女儿死后,更是直接疯了,还领了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贱种当义女,偏偏,这疯子还以为自己捡了个宝,可笑! 众人都怕她,一个有武力值的疯子开口质问,惊得众人都闭上了嘴巴。 疯大娘见无人说话,她身形一动,残影飘忽。 啪啪啪几声脆响,分别打在了刚才骂得最凶的那几个人脸上。 这几个夫人,立刻捂脸跳了起来:“你个疯子,竟敢打人!” “打的就是你们!” 又是残影一动,啪啪啪几声连响后,那几人另外半边脸上也挨了一巴掌,立刻,整张脸红肿一片。 她们被打懵了似的,怔愣在原地,捂着脸,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疯大娘站在云婉柔身边,语声幽幽:“你敢诋毁污蔑我的女儿?” 云婉柔也有些抖,但她确实被人踢了一脚,她母亲也确实昏迷在床上,她说的是事实,她怕什么! 她强自镇定,昂起头,摆出一脸我有理的架势,刚准备开口。 啪的一声,顿时脸上火辣辣一大片疼痛,耳朵也被扇得嗡嗡直响。 头顶女子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这一巴掌是因为你这贱嘴敢污蔑我女儿!” 啪! 接着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是因为你曾经胆敢欺负她!” 啪! 又是一声脆响:“这一巴掌是因为你骂我女儿!” 啪! 再来一巴掌:“这一巴掌是因为你对我女儿不敬!” 云婉柔被打的整个头都肿胀了起来,她撕心裂肺的哭着,却一丝也反抗不了。 疯大娘不解恨的又一巴掌甩出,却是被一人大力握住了手腕,没能打下去。 来人正是云定乾,云婉柔的大伯。 这边女眷的动静太大,早就惊动了男宾那边。 被打的那几个夫人有的扶在自家男人怀里哭,有的躲在身后不敢出来。 云定乾本是不想多管闲事的,祝氏的女儿惹事,与他只有好处没有一丝坏处。 可毕竟都是云家人,他作为长辈总不能袖手旁观。 云婉柔连忙躲在了云定乾的身后,她脸肿得跟头猪似的,嘴巴也肿起老高,早就说不出话,只能声音嘶哑的哭着,叫着。 疯大娘嘴角一弯,冷哼一声:“就凭你,也敢来阻我?” 云定乾本就只是做个样子,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眼前这疯女人的对手,遂她还没使劲呢,他就松开手,一下闪开老远。 君子不立危墙下,打不过立刻开溜也没什么的吧? 疯大娘一愣,不再理会云定乾,抓起云婉柔,便要挥出一拳,这一拳带着无限的威力,狠狠便要砸下。 云千忆刚才也发现了这里的骚乱,没想到疯大娘竟是如此一个飒爽之人,她今日盛装打扮起来,容貌也是极美的,这样一看,简直是又美又飒啊。 在她感叹的片刻,骚乱已到了白热化。 眼看着情势危机,万一疯大娘打死了人,那朝廷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她怎么能让疯大娘为了自己,而受伤害。 可她是个不会武功的废柴啊,她丝毫内力都无,根本就拉不住疯大娘。 情急之下,她挺身挡在了云婉柔的身前。 疯大娘一看是自己女儿,连忙急急厄住了向前的拳力,愣愣看着云千忆,不太明白。 云千忆一把抱住她的拳头,语气宠溺无限:“娘亲,您这样打下去,手会疼的!” 她揉着疯娘的手掌,连连对她手心呵气:“娘亲啊,刚才打了那么多耳光,手一定累了吧,女儿给你揉揉啊。” 疯娘一下喜笑颜开,眼睛中有片片泪光闪动,她爱抚着云千忆柔顺的发丝:“宝儿,你终于肯叫我一声娘亲了,我的乖宝儿,娘亲好想你。” 众人本来看到云千忆挺身而出,将云婉柔护在了身后,本以为她是良心发现了,要阻止那疯子的恶行。 谁知,她竟对那疯婆娘又巧言令色,哄得那疯子更加宠爱她,果然是个贱人。 这时,有官员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没想到,殷家就是如此待客的,将我们聚在一起,一顿痛打,难道想谋反不成!” 云千忆微一拱手礼数周全,语声铿锵:“大人此话不妥,我母亲刚才不过是教训了几个扰乱宴席的人,怎么就谋反了?难不成这几位比皇族还要尊贵?做错了也打不得骂不得?即使皇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呢!大人,你觉得呢?” 那官员一下语塞,灰溜溜低下了头。 他本来就因为自家夫人被打了,他觉得下了他的面子,一时不忿而已,也没真的打算要怎样。 事情的原委他已大致了解,怪只怪自家那没脑子的婆娘,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在人家家里大骂人家女儿,这不给自己惹事嘛。 殷将军女儿疯疯癫癫的,这事皇帝也是知道的,就算这事闹到御前,皇帝也不会将那疯子怎样。 细说起来,反倒是自己没理,说不定还惹得皇帝厌弃。 这些个官场混的,那是比猴都精的人,早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谁也不愿意先出言挑衅殷家。 但毕竟是自家女眷被打了两巴掌,殷家总得给个说法。 云千忆见众人不语,语声清脆接着开口: “今日本是我们殷家好心招待大家,岂料有人故意挑起是非,鼓动几位夫人一起污蔑我,那挑起是非之人,知道凭她自己对付不了我,便把几位夫人当枪使,还真是心机深沉呢!” 一时,众人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态,尤其那几个被打的夫人,一脸怨毒的盯着地上的云婉柔。 指着她破口大骂: “好你个不要脸的,你同别人的恩怨,作什么要拉上我们!” “你个贱人,心思真是歹毒!” “亏我们刚才还可怜你,你刚才说的话都是胡扯的吧?” 云千忆接过话头:“众位夫人好好想想,她说我踹了她一脚,还说我打伤了云夫人,可大家想想,我一个丝毫武功都不会的弱女子,又怎么敢打伤堂堂云家主母,又怎么能欺负得了她一个云家嫡小姐呢?” “至于谋夺云家产业,你们看看我这弱小的身板,可能吗?” 有人提出质疑:“可那云二小姐,确实被人踹了一脚,云家主母也确实昏迷在床啊!” 云千忆一耸肩:“反正不是我打的,不信你们检查一下,我到底有没有丝毫内力!” “那会是谁?” “是本王!” 第19章 实锤落地 好听的磁性声音传来,众人回头去看,尽皆低头敛目,给来人让出一条路来。 这杀神邪王在此,谁敢多说一句话。 众人纷纷如老僧入定一般,肃王却再次开口。 “这贱人妄图爬我的床,被我恶心的一下没忍住,不留神就踹了一脚。” 这,这…… 有人暗暗佩服云婉柔的色胆包天,有人暗暗叱骂云婉柔的没脑子。 这云婉柔竟去爬那邪王的床,想男人想疯了吧! 云千忆却心底暗笑,这人今日说的话,怎么就那么中听呢,嗯,十分的舒服受用。 肃王到来,一直躲在暗处偷看的殷老爷子,也不得不出面。 他就是想看看,自己这新孙女到底如何,果然没让他失望。 聪明,机智,先是控制住事态不再向坏的地方发展,又恰到好处的维护了殷家,还将对她完全不利的局势扭转了过来。 最主要的,是她对自家女儿好啊,知道心疼她,爱护她,只这一点,便让他老爷子心满意足了。 “肃王驾临,老朽有失远迎啊。” 肃王微一点头,便是见礼了。 殷老爷子朝着众人开口:“今日实在抱歉,我这女儿是个顽皮的,有冒犯到几位,老朽在这里陪个不是。” 什么?你女儿顽皮?你女儿那是彪悍好嘛,她差点没把人给杀了! 但碍于肃王在场,大家都乖乖的闭了嘴。 殷老爷子再次开口:“我既然已经道歉了,那众位夫人……” 他威严的扫视台下几个骂了云千忆的夫人,意思再明显不过,你们这些辱骂了我孙女的,也都出来赔礼道歉吧! 有人吓得一抖,有人一脸不情愿,有些受宠的开始往自己男人身后躲。 她们被自家男人恶狠狠瞪了一眼,只得来到云千忆跟前,灰溜溜的低头认错。 云千忆并不推辞,她一一受下,这些本就是她们欠她的,做错了事,就得认错。 云婉柔也被拉了下去,交给云府处置。 如今云家是云定乾做主,虽然他还没有拿到家主令牌,但他趁祝氏躺在床上不能理事,早已暗地里拿掉了她不少心腹。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人掌权,这个曾经吆五喝六的家主之女,必会遭到猛烈的报复,剩下的,倒省了云千忆再动手。 昭阳县主与林霁并排而站,冷笑一声,悄声对着林霁:“我还真是小瞧了她呢!” 林霁却并没有回应她,眼睛一瞬不瞬的定在云千忆身上,这女子不仅貌美,还颇有几分别样的气质。 尤其是她那一双水眸,晶亮清澈,跟死掉那女人简直一模一样。 他是真的喜欢她,却也必须除掉她的家族,在牢里,只要她愿意成为他的女人,他自有办法让她脱身。 可那女人不识抬举啊,竟妄图想要杀了自己,哼,无趣。 昭阳恨恨瞪着人群中的云千忆,死贱人敢同我抢! 她轻轻碰了下林霁的胳膊:“她跟你曾经那个未婚妻名字一样呢,你看着她,有没有一些亲切之感呢?” 林霁看她一眼:“怎么?吃醋了?” “怎么会?好男儿当三妻四妾,你若喜欢她,我会帮你的。” 林霁偷偷捏了她手指一下:“你打算怎么帮我?” 她侧头甜甜一笑:“怎么帮都成啊,之前我也尽心尽力的帮你了,是那女人不识抬举,放着好好的宰相夫人不当,非要死在大牢里,她死就算了,竟还伤了你,可把我担心坏了呢。” 林霁紧紧攥着她的手,悄声在她耳边呢喃:“还是我们昭儿最好!” 云千忆嘴角不禁一撇,心下暗嘲:昭儿?叫的可真亲热! 一对害她家破人亡的狗男女。 她先前心里也还是抱着点希望的,毕竟是相交了那么多年的好友,她真的不愿意承认,那么多年的悉心陪伴都是假的,都是算计利用。 现在听二人这番对话,也算是实锤落地了。 她收回笼罩两人的精神力,不再探听他们的亲亲我我,实在恶心。 一回神,那肃王正微笑看着她。 那像风一般的淡渺微笑,浩浩穿过暗沉子夜,迎来天边的第一道光,顿时溢散出星海浩渺,如碎钻般铺满一地。 她不觉心底浮现“惊艳”两个大字。 “可看够了?”他语声淡淡,眸光融融一片,看不清真实的想法。 “小女略有失神,请王爷见谅。” 他靠近她几分,一脸好奇:“那林霁好看吗?” 啊,这是什么问题?叫自己怎么回答才好。 她低下头,面上更恭敬几分,中规中矩的回答:“嗯,未曾注意他好看与否,倒是他身旁的昭阳县主十分好看呢。” 快去看那昭阳县主啊,尤其要仔细看她手腕上戴的手链,快看,是不是和山妖身上那条一模一样? 肃王爷却连个眼神都未曾抛过去。 他眼睛里多了几丝笑意:“那本王呢,我好看吗?” 什么?这肃王爷的脑瓜中都在想些什么呀? 您的美貌绝艳那是有目共睹的,谁人不知,您是这全天下最美的美男子啊。 但依照他弑杀如命的传闻,大概是不喜欢别人说他美的。 她一下猜不透这邪王的心思,便有些踟蹰:“这,王爷您英明神武,人中龙凤,天之骄子,武功盖世,天下无双……” “我好看吗?”邪王再次逼近她几分,语声不自觉透着几分幽冷。 “好看,好看,您全天下最帅气,最好看!”云千忆惊的往后退了一步。 嗯,反正都是好话,他该不至于生气吧? 幽冷的气场散去,他目光灼灼而来:“那你可喜欢?” “喜欢,喜欢!” 我敢说不喜欢吗?但您的貌美我是真的喜欢,如果不这样气势逼人就更好了。 “那和林霁比起来,你更喜欢谁?” 废话,当然是您了,您好歹跟我无冤无仇不是,那林霁,我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呢。 这次她十分由衷的说道:“那自然是王爷了。” 但凡长眼睛的都会选择您的好吗?要身份有身份,要样貌有样貌,林霁在你跟前根本不够看的。 肃王爷显然心情大好,整个人都随和了许多。 云千忆便想趁着他心情还不错,赶紧问问山妖的事情。 “王爷,小女记得您在北洛村抓了一只山妖?” 燕玦没料到她会问这个,一脸探究:“怎么了?” “小女当时给您了一条紫水晶手链,我今天又见到那条手链了。” 他眼眸微凝:“在谁身上?” 第20章 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就在昭阳县主的手腕戴着呢,您觉得他二人有何关联呢?” 肃王爷嘴角淡然的勾起,远远凝视着昭阳县主,吐出四个字:“关你何事!” 天杀的!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啊,本想着用一个消息换取更多的消息,谁知,这肃王吃了她的消息后竟一个字也不肯透露。 王爷,您良心不会痛吗? 呸,他还有良心? 她只好摆上一脸讨好的笑:“王爷,您就告诉我呗。” 肃王转头:“跟你没关系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 “谁说跟我没关系的?”那狗男女的一切把柄,她都绝对的感兴趣,也绝对要捏在手里。 “哦?说来听听。”他一脸兴味。 “听闻林霁与那昭阳县主已定下婚约,小女一片拳拳爱国之心,不忍当朝宰相被奸人所蒙蔽,您信吗?” “你是在担心林霁?为了他?那你就更无需知道了!” 怎么就无需知道了?难道肃王知道这二人根本是一丘之貉? 她讨好的开口,大眼睛眨巴眨巴着:“那您就当满足我强烈的好奇心,行吗?” 肃王爷将头转过去,看也不看她一眼。 这是逼着自己祭出杀手锏啊,她心一横:“那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肃王脸上看不出什么,语气却透着丝丝寒气:“为了林霁,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鬼才为了他! 虽然肃王旁边,根本没一个人敢靠近,她还是下意识压低了几分声音:“用一个对您至关重要的信息,换取山妖的信息,如何?” “哦?先说来听听!” 你当我傻,你又像刚才那样,消息听完了,一个字也不露给我,我找谁说理去! “杀人割肉。”她很聪明的只说了四个字,便闭口不言了,这案子可谓是明摆的诬陷他,不信他还能沉得住气。 肃王腾的一下,眸中冷芒大作,语声带着几分森寒:“接着说。” “那王爷您得先告诉我,山妖和昭阳县主有何关联?” 他凌厉的气势再次压来:“本王若不呢?有什么消息是本王查不到的?” 云千忆淡然一笑,无所谓道:“您可能没有时间喽!听说他们今日便要动手呢!” 他将她逼至墙角,目光炽烈:“为了林霁,你竟敢威胁我?” 错,老娘是为了我自己! 云千忆被他禁锢得不能动,不禁声音小了许多:“天下没有免费的宴席,我用一个消息换您一个消息,这很公平啊,与您与我,都是大大有利的事,何来威胁一说。” 他终于放开了她,转身负手而立:“那山妖是一个杀手,在回京的途中刺杀本王,我一路跟踪,追到了北洛村,发现他变成了一个怪物,便将他抓了回去。” 云千忆急切追问:“那他和昭阳县主呢?有何关联?” “他时而疯癫,时而清醒,说的话也颠三倒四的,我还未取得更多的线索,该你说了!” 她瞪着眼前的男人:“真的只有这些?您不会又在耍我玩吧?您就别留一手了,我的消息对您来说绝对值的!”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女人,你不要得寸进尺。” “好好好,我说,我那天撞见孟二爷跟林霁的暗桩传递消息呢,听到林霁手下说,准备今日趁你不在府内,要最后动手。” 云千忆最后一个字刚出口,肃王爷便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还好自己机智,没有先把消息告诉他,不然铁定又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今日虽然得到的消息不多,但她稍微理顺,也想明白了个大概。 前世里,有一阵子,昭阳县主一直闷闷不乐,好像藏着天大的心事。 她十分担心她遇到什么困难,便派人打听,原来,是她和身边一个从小就跟随的暗卫日久生情,被家里人发现,一气之下,差点杀了那暗卫。 如今看来,这暗卫八成就是那山妖。 记得,当时,那山妖口口声声叫着啊池这个名字,啊池? 昭阳未封县主前叫什么来着?那会儿,她们还不曾相交。 好像叫顾雨池。 定情的紫水晶手链做工精美,二人一人一条,乃是宫中赏赐之物,应是昭阳送给那暗卫的信物无疑。 按照常理,她应该将那水晶手链扔掉才对,怎么会明晃晃的戴在手腕上呢? 她沉思着,该怎么利用昭阳的这个把柄,来破坏她与林霁的关系,然后再将二人各个击破。 忽然,一阵吵吵嚷嚷之声传来。 她仔细聆听,有刀剑与铠甲相撞之声,御林军?或者京城防卫队? 不管是哪个,也都不该出现在她的认亲宴上啊。 防卫队的军士并列两排,将殷家各个出口严密的封锁了起来。 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皆如惊弓之鸟,绷紧了神经。 殷老爷子大跨步迎上去,那防卫队长对着他恭敬行了个军礼:“实在抱歉,打扰到老将军了,末将俸了圣旨,来拿人的。” “来抓何人?” 那队长一指大厅的某处,立刻有几个军士上前架住了一个人。 竟是御史中丞孟培元。 云千忆眸光微闪,有了大概的推测。 接着,那队长对着众人一抱拳,又风风火火的离去。 大家都一头雾水,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很快,便有消息传回。 原来是在孟府查到了一起连环命案的证物,那命案的凶手极其残忍变态,杀害无辜少女,竟取肉为食。 而那被割掉的肉,正是在孟府被查了出来,如今孟府被团团围住,孟培元被关进刑部大牢等待皇帝的最后发落。 听到这消息,林霁猛然身形一抖,他一脸的不可置信,连昭阳县主都顾不上,简单跟殷老爷子告辞后,便匆匆离去。 云千忆腹诽,肃王行动竟如此迅速,这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果然玩的高明。 你林霁不是想借着流言来诬陷他,将证物偷放进肃王府吗? 好吧,你前脚放进去,人家后脚就又送到了你手下人的家里。 如果皇帝彻查下去,难免会查到一点孟二爷的蛛丝马迹,这也算是变相的指明了凶手。 听闻那孟二爷是个大孝子,就说他那个养在外面的外室,两人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可惜她门第本就不高,又家道中落。 孟培元怎么允许一个身份低微的女子做儿媳妇,这孟二爷就不吵也不闹,乖乖娶了父母安排的女人,把真正想娶的女人安置在了外面,两厢皆大欢喜。 在府上,对父母那更是言听计从,至于有没有真的听从,反正,众人印象中,他从未忤逆过父母,更时常尽孝在床前,晨昏定省从未缺过。 如今,因为他,连累了整个孟家,他真的能坐的住? 人只要心急了便会露出马脚,看来,离肃王抓他归案也不远了。 可惜,这事暂时还牵扯不到林霁的头上。 该怎么利用这把火,让林霁也烧上一烧呢? 第21章 闭府思过 林霁能当上宰相,自然也是有些能耐的,他文采斐然,更写得一手漂亮的瘦金体,颇得皇帝喜爱。 前世,云千忆爱屋及乌,也在学习瘦金体书法,为了将字练好,她每日用沙袋悬在手臂上,以增加手腕的力道。 当时,着实吃了不少苦,可也终于练就了一手跟林霁一般无二,漂亮大气的瘦金体。 书房里,她铺好林霁惯用的修竹笺,提腕运笔,一气呵成,一封书信便完成了。 她看着无比熟悉的字体,眸中翻腾起一片狂傲的墨浪,瞳仁中阴沉的如暗黑无际的杀人夜。 林霁,这才只是个开始而已。 她找到了初一,让他想法子将信匿名递给肃王,以肃王老谋深算的性子,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初一虽有迟疑,但看着她手里的千机令,还是遵从了她的安排,这次,他也想看看,眼前这小丫头到底会如何对付林霁。 第二日,千机阁便传来了孟二爷被肃王抓住的消息。 肃王还搜出一封林霁与孟二爷私通的书信,当时便连人带信扭送进了宫里,呈给皇帝御览。 他痛斥林霁与孟二爷勾结,不惜制造杀人案来陷害他的事实,请求皇帝严惩林霁和孟二爷。 皇帝看着那张颇有风骨的瘦金体,摩挲手下修竹笺的特殊手感,沉默良久。 那信上清清楚楚写了合谋的事情败露,让他快逃,哪处城门防守薄弱,逃亡哪里有人接应之类的信息。 龙座之上的九五之尊一脸威仪,布满细纹的眼皮遮挡住那一丝威怒。 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宰相,却借职务之便,以权谋私,排除异己。 林霁跪在下面,一身冷汗打湿了后背,黏腻沉重之感令他不禁微微发抖。 他想不通,那封信究竟是谁伪造的,从他每一个字的独特习惯,到笔触的深浅,都模仿的一丝不差。 那人,对他的了解简直到了令人胆寒的地步。 如此劲敌躲在暗处窥伺着他,竟比高座之上的皇帝更令他不安千百倍。 他将头高高的扬起,一脸正气凛然:“陛下,此书信是有人刻意伪造,倘若真的是臣,我又怎会笨到留下这么明显的一个把柄。” 皇帝略有狐疑的望着他,又询问的看了肃王一眼。 见这个他最小的弟弟低眉敛目,一副等着他主持公道的架势,心头略过一丝不喜。 他不喜欢看不透的人,眼前的肃王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幼小稚童,再也不会满心满眼都对他无限崇拜了,他长大了,也变了。 “朕看,此信难辨真伪,不能作为指控林相的证据。” 他目光投向肃王,语声安抚:“阿玦,你千万别被有心人给骗了,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你和林相都是我的得力助手,万不可中了敌人的离间之计啊。” “是。”燕玦低下头,遮蔽眼中那浓重的讥讽。 敌人的离间之计?我的敌人不就是林霁吗?你这样护着他,是准备与我为敌? 皇帝又严厉斥责林霁:“林相,你身为宰辅之臣,识人不清,竟招纳如此凶徒为官,害得京都百姓人心惶惶,肃王也因此名声受累,你可知错!” 林霁连忙叩头:“臣该死,臣有罪。” “便罚你闭府思过一个月,以后俸禄减半。” 这个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宰相,还算对他忠心耿耿,几次交办的差事也都完成的很好,他还不舍得就这样弃掉。 打压肃王这事,他虽并未授意,却也正是他乐见其成的,就当先给肃王来个下马威吧。 处置的圣旨一下,消息便传的沸沸扬扬,谁能想到,平素里温文尔雅,仁孝谦逊的孟家二爷竟是个杀人吃肉的凶徒。 原来那看起来邪魅无比的肃王爷竟是被人给冤枉的。 一时,人们不禁唏嘘,人心隔肚皮,不可以貌取人云云。 云千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坐在准备去往城郊的马车里。 她每日里都按照圣医的吩咐,按时练功,泡温泉,吃药。 这眼温泉,位于城郊的石林之后,传闻这里在上古时曾是一片广阔的药林,千百年来,生生不息生长着各种珍稀药材。 后来,地势变动,生出了温泉,大量的药材被深埋于地底,药材与泉水融为一体,被这地热一激发,泉水便有了解毒的功效。 夕阳的余晖给温泉镀上一层橙红,她伸出双手,捧起一汪泉水,看着水花从光洁的手心里滑落,心情就无限好了起来,就像,她体内的毒也一点点减少了一样。 起初,这热气氤氲的温泉水,使她周身潮热,很不舒服。 如今半个时辰过去,她哪怕额头冒着细密的汗珠,也觉得通体奇经八脉尽皆顺畅。 她开始练习圣医送给她的那本“无妄之气”,自从上次之后,她觉得全身的经脉都被拓宽了一些,胸口那颗悬浮的白色光点也与她的身体融为一体,更加契合。 有这颗光点在,她便觉得格外的安心。 但那她最期待的精神力却还是老样子,自从上次用意念杀了几只虫子后,她便再也没有成功过。 她还专门拜访过一次圣医,旁敲侧击的询问无妄之气到底是什么功法,这功法会有什么特殊起效。 圣医只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除了可以强身健体,并没有其他威力。 这功法根本连武功秘籍都算不上。 她琢磨着,精神力与体内白色光点到底有什么关联,也确实是那次,白色光点出现之后,她就有了隔空的无形杀气。 忽然,有声音传过来:“云千忆,你给我出来!” 她寻声去望,只见跟随自己的两个小丫头赶忙上前阻拦:“楼小姐,我们姑娘正在泡药浴,还请您稍等片刻。” 那女子神色飞扬,语气跋扈:“不就泡个破温泉,大家都是女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还不敢让我看了,让开!” 云千忆凝目远望,在那石林的出口,一个黄衣圆脸的少女,她身姿挺拔,下盘十分稳健,一看便是有武功的。 只见她蛮横一推,两个小丫头便齐齐倒地。 丫鬟起身正要再拦,被云千忆一个眼神阻止。 黄衣女子大步流星,朝着温泉池的方向便走:“哼,废柴,就凭你们两个也想拦我!” 她脚下生风一般,眨眼便到了温泉池边,居高临下瞟了一眼云千忆,一脸不屑:“鼠辈,让两个丫头拦我,你却只敢躲在水里,可真给我们殷家,给我外翁丢脸!” 第22章 比试 外翁?她说的是殷老爷子? 刚才丫鬟叫她楼小姐?姓楼。 疯大娘在殷家排行老五,上头有一个姐姐,三个哥哥。 大姨母殷明兰嫁入了赫赫威名的永定侯府,生下一子一女,分别是楼若雪和楼永年。 那这位楼小姐,便是姨母的女儿楼若雪吧! 云千忆听说过她的性子,有点嚣张跋扈,有点武功,有点能耐,却是十分的心善,并不是坏人。 她抿唇微笑:“小丫嬛不懂事,回头我会好好调教,姐姐莫要生气。” 她却冷眉一竖:“谁是你姐姐。” 又上下打量云千忆:“哼,我殷家可都是能征善战的好儿郎,你一个弱鸡,怎么哄骗我那姨母的?” 云千忆也拉下脸:“你说谁弱鸡?” 楼若雪轻嗤一声:“传言说你毫无根骨,就是个废柴,我本还不信,现下一看,你这瘦小可怜,弱不禁风的样子,不是弱鸡是什么?” 云千忆不禁冷笑,现下整个殷家应该对她都是这个印象吧! 觉得她就是凭着一张巧嘴会哄,骗得了疯大娘的宠爱,骗过了殷老爷子信任,才入了宗祠,成为了殷家人。 觉得她废柴,她没用,她投机取巧! 她望向楼若雪,眸中闪着自信狂傲的光:“姐姐这么瞧不起人,不如咱们比试比试?” 楼若雪噗嗤笑了,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什么?就你,也敢同我比试?” 云千忆也笑了:“怎么?姐姐不敢啊?” 楼若雪冷笑:“哼,我有什么不敢的!也好,我今日本来就是劝你离开殷府的,咱们就比试一场,若你输了,立刻滚出京城,再也不许跟我殷家沾上半点关系。” 云千忆表情淡淡:“比试什么?” 楼若雪上下扫视她周身,一脸嫌弃:“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还有暗器用毒,你会哪样?” 云千忆嘴角微勾,狡黠开口:“你也看到了,我中了毒,身体虚浮无力,你说的这些,我都施展不出来,不如,我们文斗如何?” 楼若雪疑惑:“文斗?怎么个文斗法?” “你也知道,习武之人,都耳聪目明,武功内力越高,耳朵和眼睛越好使,不如,咱们就比一下视物能力和耳听之力?” 楼若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这个新鲜! 她想了想,这两项能力确实可以侧面反映一个人内力的高低:“好啊,谁怕谁!那我来宣布规则!” 云千忆眸中闪过一抹得逞的微光:“姐姐请讲。” 楼若雪略一思索:“先比听力好了,不如我们就听听,那石头后面有几朵花!” 云千忆将精神力凝聚到耳朵,朝那大石头后面投射而去,她点头:“没问题,三朵!” 楼若雪一脸看傻子的模样:“哼,你听不出来就想胡蒙吗?告诉你,蒙对了也不算!” 她闭上眼睛,凝耳细听,片刻后睁开眼睛,嘴里嘀咕着:“好像真是三朵花……” 她急切的奔到那大石后,一看,果然见三朵浅粉色的小花,迎着风正微微颤抖。 云千忆这家伙,运气真好,竟然被她蒙对了。 她不屑的撇嘴:“哼,你休想蒙混过关,我们再比两局!” “这次就听听那个小洞里藏了几只甲壳虫。”她抬手,豪迈的指向不远处的一个小虫洞。 云千忆眼皮都没抬一下:“没问题,六只虫子!” 楼若雪气闷:“你,你又蒙,我给你说,你这次输定了。” 她气哼哼的凝神侧耳细听,片刻,脸上浮现得意之色:“哈哈,你输了,明明只有五只。” 云千忆眨了一下眼,成竹在胸:“姐姐不如再好好听听。” 她扬起高傲的下巴:“你好好听听还差不多,你输定了。” 说着,掏出腰间一把小匕首,蹲在地上开始挖虫洞,不一会儿,她就将那小小的洞全部挖开,将虫子抓出来一一数过。 “一,二,三,四,五……” “哈哈,你输了,真的只有五只。” 云千忆斜她一眼,语声幽幽:“你的脚旁边,还有一只小的呢!” 楼若雪一脸不信:“你就狡辩吧,只有五只,哪有什么小……” 话还未说完,就看到一只刚孵化出来的幼虫,爬啊爬,努力的寻找着同伴,它身上还是半透明的颜色。 她一把将匕首丢在地上,直直瞪着云千忆,半晌后开口:“你这死丫头,运气怎么这么好,两次都给蒙对了!” 她一握拳头:“我们就再来最后一次,这次听听那棵树的鸟巢里有几只雏鸟?” 云千忆淡扫她一眼:“好啊,三只。” 她一个怔愣,指着云千忆的手指微微发抖:“你,你,你要不要回答的这么快啊!” 云千忆微扬下巴,好听的声音传出:“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楼若雪这次竟是听都不听了,她倒要看看,这云千忆还能不能蒙对了。 她一个轻飘飘飞跃,身姿十分轻盈的上了树,趴在鸟巢边一看,一脸见鬼的样子,她回头盯着云千忆,长久的盯着。 云千忆灿烂一笑:“别看了,那鸟巢里,还落着大鸟的四根鸟羽,可对?” 楼若雪连忙回头去数鸟羽,数完她深长的望了云千忆一眼。 待她回到温泉边时,望向云千忆的目光里尽是佩服羡慕之色。 眼前这丫头一连三次都答对了,绝对不是蒙的。 她的耳力竟然如此过人,这样的能力,恐怕跟她父王也不相上下。 可传言不是这样的呀,她明明周身毫无内力,看起来就是个废柴嘛! 她用力摇摇头,摇掉了几分眼睛里佩服的灼热。 耳力好说明不了什么,眼睛好使才是真的厉害。 她嗫嚅着开口:“你,别得意,我们还要比目力呢。”声音早已不复先前的嚣张跋扈。 云千忆微一点头,她正抓紧时间练习无妄之气功法呢。 楼若雪心头有点发虚,她运用全部的内力凝聚到眼睛,看清了一颗枯树桩上,爬了一只蜗牛。 “你看看,远处那颗树桩上面有几只虫子?” 云千忆抬眼一扫:“一只蜗牛,还是只花壳的大蜗牛!那树桩还是颗二十五年的老树,被谁给砍了,可惜!” 楼若雪愣了,说实话,她运用了全部的内力,也只是看清楚了个大概的蜗牛形状,根本就看不清楚那蜗牛壳的颜色,更别说那树桩上的年轮了! 她不死心的朝着树桩飞跃而去。 第23章 狐狸 云千忆露出欣赏之色,哇,好俊的轻功! 正蹲在树桩前,刚数完年轮的楼若雪,一脸震惊,石化在了原地。 耳力过人便也算了,可如此变态的目力,她是闻所未闻! 她到底怎么练的?她想起先前挑衅云千忆的话,不禁一张脸涨的通红,哎呀,丢死人了。 这丫头,定然是故意隐藏了实力! 扮猪吃老虎的狐狸精,骗过了所有人,把她也给骗了!不过别说,她还挺喜欢。 她飞跃到温泉池边,扑通一跪,就端端正正行了个拜师礼:“你收我为徒吧,求你教我,怎么才能练到像你这样,听力,目力都那么高绝的!” 若跟她学会了这些本事,以后打架还怕个啥。 一听一看就能把对方的破绽和软肋弄个清楚,尤其多人对敌,凭着变态的听力,身后的情况一听便知,简直是大大的助益啊! 若遇到有人放暗器,任他暗器做的再微小,也能一眼看穿,轻松掌握,还怕个啥! 云千忆郁闷了,这随便拜师的毛病到底跟谁学的:“呃,这,你先起来。” 她本想着赢了这一场,好为自己挣回点面子的,没想到竟多了个麻烦! 那女子却眼神坚定,身板跪的笔直:“你不教我,我就不起来!” 云千忆看着她那一副赖上自己的模样,不禁扶额,这可如何是好? 她组织着语言,开口劝道:“姐姐先起来,你只要好好练功,内力高了,这些能力自然就高了呀。” 她目光炯炯注视而来,一脸你不要糊弄我的样子:“你比我年纪还小呢,你到底怎么练的?可有什么法门?” 天生的,真是天生的!她一重生便发现有了这项能力的。 可到底该怎么打发她呢,很明显,今天不给她一个说法,她是不会走的。 忽然,她灵光一现:“我没有特意练过,倒是吃过一些特殊的药材,你不如回去试试?” 楼若雪一脸强烈的求知欲:“快说,快说。” “枸杞,决明子,菊花,胡萝卜,嗯,这些,最好要上千年的哈!” 楼若雪认真记下,对着云千忆真诚的拱手道谢,一个轻功飞走了,她实在着急要去找这些千年的药材。 云千忆长长舒出一口气,千年的胡萝卜估计都成精了,看你到哪里找去! 可算将她打发走了,早知道干脆输给她算了。 “啧啧啧……” 忽然,一声男子轻而讥诮的声音传来。 “谁?” 这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和十足的轻蔑,她惊的汗毛微微竖起。 怎么会有男人在这里? 她抓起池边的外衣,一下披到身上,快速爬上了岸。 不远处草地上,两个小丫头横躺着,仿若死了一般。 竟然还伤了她的丫鬟! 她放开精神力,将周围团团笼罩,很快,便找到了异常之处。 在一颗大树后面,她听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她抓起脚边一个石头举起来,准备随时攻击,然后,一步步悄悄向大树靠近。 她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究竟是谁,藏头藏尾躲在树后不敢出来,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她握紧手中的石头,还差一步了,马上便要看清究竟是谁藏在树后。 谁知,在靠近大树的那一刻,眼前忽然有白影快速闪过,带起一阵冷风和幽幽的香气弥散开。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定睛去瞧,竟是一只皮毛雪白的狐狸。 那狐狸,闪着两颗慑人的金黄眼珠,正死死望着她。 它身后那洁白的狐狸尾巴,甩了两下,微风拂过,更显蓬松。 她一颗心砰砰乱跳着,竟是只狐狸吗?难道刚才自己听错了? 狐狸是怎么叫的来着,也能发出类似于人类的啧啧之声吗? 她无法确定,唯有再次放开精神力将周遭笼罩,除了那两个倒地的丫鬟,确实没有其他气息了! 今天自己这是怎么了,疑神疑鬼的?那两个小丫鬟到底什么时候晕倒的?她刚精神力扫过去,她们还活着,只是晕倒了而已。 是楼若雪离开时出的手?不会啊,她心心念念要去找药材,不会平白无故打晕丫鬟的! 她扫了那狐狸一眼,总不至于是它干的呀? 罢了,她将石头随手一扔,转身便要去看不远处的丫鬟。 谁知她刚转过身,男子戏谑的声音再次传来:“啧啧啧。” 这声音,带着无比的嘲讽和玩味。 这次,她可听了个真切,就是从自己背后穿来的,十分清楚的男人的声音。 她猛然转身,如临大敌一般四处巡视。 究竟是谁,连她的精神力都探查不到? 环顾四周,却一个人都没有。 她狐疑的望着树旁的狐狸,片刻后又摇摇头,这就是一只狐狸嘛。 那狐狸却嘴巴动了动,有清朗的男子声音传出:“别看了,就是我。” 这话入耳,云千忆不禁头皮发麻,狐狸竟会说人话? 她有点懵,这一切太超出她的认知了,怎么会有一只会说人话的狐狸,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妖精?怪物? 她不着痕迹向后退了一步,全身的精神紧绷着,瞪视着狐狸。 那狐狸甩甩尾巴,慢慢向云千忆靠近,看起来脚步有些不稳,气势却很足,仿若一只睥睨万物,高高在上的巨兽。 而眼前的人,只是一只蝼蚁。 “你刚才耍人玩的时候,不是挺淡定的吗?” 狐狸语带嘲笑,眼神不屑:“你把那丫头唬得一愣一愣的,还让她去找千年的胡萝卜,哈哈哈,笑死人了,若真有千年的萝卜,那得长得像小山那么大了吧!” 云千忆看它咯咯笑的不停,还用狐狸爪子扶着脑门,忽然便不害怕了。 它刚滑稽的样子,令她也差点笑出来。 狐狸斜睨她一眼:“不许笑!敢取笑本座。” 它说着一下跳进了云千忆怀里,朝着她龇牙:“再笑,本座就吃了你!” 云千忆连忙收住微翘的唇角,她之前看过不少志怪话本,里面倒是记载过一些精怪来到人间,吃人挖心之类的故事。 没想到,自己竟也能遇见一只妖物。 她连连摇头:“不敢,不敢。” 狐狸在她怀里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将下巴靠在她手臂上,舒服的合上了眼皮:“这还差不多。” 这狐狸,通身长着雪白油滑的长皮毛,干净而洁白,蓬松的尾巴看起来十分柔软,让人很想摸上几把,它有一双大而圆的眼睛,金褐色的眼珠幽深一片,使人不敢细瞧,似乎会被吸进去一般。 “敢问,大仙需要小女做什么?” 狐狸睁开眼睛,将一只爪子递进云千忆手心:“本座受伤了,你得给我处理一下。” 第24章 两车相撞 云千忆一瞧,这条爪子软绵绵的,一片雪白的皮毛被染的血红,确实受伤了。 原来这狐狸是受伤了想让自己给它帮忙。 如果不答应它,会不会被吃掉? 能不知不觉中将她的丫鬟迷晕,这狐狸精实在手段了得,而且,它就这样缩在自己怀里,毛茸茸的,还挺舒服,挺可爱。 看在它长得可爱的份上,就帮它一下吧。 她轻轻揉揉狐狸的头,它猛的一下睁开眼睛,仿佛十分震惊的样子,有人竟敢触碰它高贵的头!要不要杀了 后来忽然发现,被她按摩的感觉还不错,嗯,舒服!这侍女有眼力劲儿,手法也不错,姑且让她伺候着吧。 云千忆看它半眯起了眼睛,一脸享受的模样,开口询问:“不知大仙可否随我回家?此处没有金疮药,无法处理伤口啊。” 狐狸瞟她一眼,一副老子就等你说这句话的意思。 得到狐狸精的默认,她便抱着它朝晕倒的小丫鬟走去,得把这二人叫醒啊。 可她对二人又拍脸又喊名字的,这二人昏睡着就是不肯醒来。 看来,还得狐狸出马。 “大仙,将我的小丫鬟叫醒呗,回府还得她们伺候呢。” 狐狸不满得抬抬眼皮:“再叫我大仙,我杀了她们。” 这狐狸,怎么蛮不讲理!不叫大仙难道叫狐狸精吗? “呃,狐狸,请你让我的丫鬟醒过来。” 狐狸瞪着她:“你叫我狐狸?你有点修养好不好,是什么物种便要叫什么?那我以后叫你女人可还行?” 云千忆腹诽,事儿真多,叫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你倒是说说,叫你什么好? 狐狸不屑的冷哼:“哼,你敢嫌弃我,上个嫌弃我的人估计已经投胎了十次八次了。” 云千忆皮笑肉不笑:“不敢不敢,怎么会呢,您如此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的上仙,小女怎么敢呢?呵呵,那请问,您怎么称呼?” “本座叫青临,以后叫我青临便可。” 青临?是这狐狸精的名字?怎么跟个人似的。 这感觉也太诡异了吧,仿佛它下一刻就会变成一个活生生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 她又干笑两声:“好的,青临大人,冒昧的问您一句,您老会变成人吗?” “老什么老,本座年轻着呢,我才三百岁,我若能变成人,还找你做什么!” 他们狐族要五百岁才能化形,此间灵气稀薄,即使年纪到了,他也变不成人形,等养好了伤,得赶紧离开这鬼地方,回到自己世界去。 云千忆舒出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青临,你看我的这两个小丫鬟还昏迷着。” 狐狸在她怀里站起,只见,它金褐色的眼珠微闪,一道透明的金光将两个丫鬟笼罩,片刻,二人便悠悠转醒过来。 两个丫鬟年纪本就小,见到云千忆怀里抱着一只雪白雪白的狐狸,一时都喜欢得不肯离开。 她们围着狐狸团团转,有个胆子大的,便想伸手去顺一顺它的皮毛。 谁知,她伸出手的一瞬间,那狐狸幽幽睁开了眼。 她被一双金褐色的眼珠冷冷盯住,仿若整个人都要被它吸进去一般,她不禁打了个哆嗦,猛然缩回了手,好可怕。 她刚才晕倒时,就是做了个恐怖的梦,梦里有一双大而可怕的眼珠一只盯着她,忽而,那眼珠变成一张血盆大口,一下就将她吞了进去。 …… 回城路上,马车里,狐狸睡得正香甜,深长均匀的呼吸响在云千忆怀里。 她一下一下顺着它洁白顺滑的皮毛,思考着该如何离间林霁和昭阳县主的关系。 这二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势力,可谓是强强联合的关系,只有将二人分开,再各个击破才最为稳妥。 忽然,怀中的狐狸动了动,它快速吸了吸鼻子,仿佛闻到了什么讨厌的气味一般,猛然睁开了双眼。 它慢慢从云千忆怀里站起来,从她腿上跳下去,迈着不太稳的狐狸步,将鼻子伸出车帘的缝隙又嗅了嗅。 片刻后,它似乎确定了什么,又跳到了云千忆身边,一脸高傲的开口:“本座有事,先离开一下。” “你的腿还伤着呢,什么事啊,治好了腿……”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狐狸就以十分潇洒的姿势从马车窗户跳了出去,只余下随风漂荡的车帘和她还未出口的下半句话。 这狐狸精,怎么说走就走,看来是腿伤的还不重。 正思忖着,忽然,砰的一声巨响传来,马车也瞬间剧烈一震。 她被震得身形一个不稳,差点撞到马车璧上。 “怎么回事?” 她挑起车窗帘子,问外面的小丫鬟。 一看,丫鬟根本不在马车边上。 她将门帘挑起一条缝,只见对面停着一辆快要翻倒的马车,车辙断裂,一边的马车轮也变形掉落在一边。 这辆马车十分华美精致,只见前面车牌上写着一个大大的肃字。 肃王府的马车?看这情形,应是两辆马车不知道怎么撞到了一起。 糟糕,肃王不会好巧不巧就坐在里面吧! 车夫和两个小丫鬟都聚在一起,目瞪口呆,这可是肃王府的马车啊,怎么就被自家马车给撞坏了呢? 车夫一脸懵,他好好的驾着车,远远看到肃王府的马车过来,连忙减低了速度,向街边靠拢,以方便肃王马车顺利通过。 谁知,他的马不知怎么竟发了狂,根本就不听他指挥,迎着对面马车就撞了过去,偏偏那肃王府的马也不知道避让,车夫也好像癔症了一般,任由两车直直撞在了一起。 云千忆疑惑,按理说两辆马车相撞,应该互有损伤,怎么自己的马车完好无损,肃王府的马车却被撞得轮子都坏了一个? 她正思索,对面马车车帘被掀开,从里面慢悠悠钻出来一个人。 那人头戴紫金冠,一袭深竹月色,上面绣着颇有风骨的暗色竹纹,将他本来过于华贵好看的面容衬得,多了几分儒雅淡然之感。 他捂着胸口,仿佛受了伤,脚步也略显踉跄无力。 见他出来,外面的几人尽皆下拜。 他却颤颤巍巍来到云千忆马车前,一副谦逊的模样,关切的询问:“不知云姑娘可有受伤?” 云千忆没办法再装矜持,只好,撩起车帘,微微施礼:“小女见过肃王爷。” 还不得不礼貌的多问一句:“王爷您这是?” 肃王微微一笑:“无妨,无妨,两车相撞,本王府上的马车坏了,可否借姑娘马车一用?” 云千忆盯着肃王那张绝美仿若神造的脸,眼珠子差点掉下来,这还是肃王爷? 那个自大高傲从来不懂谦逊的肃王爷?那个杀伐果断,阴鸷霸道的邪王? 第25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位到底又打什么鬼主意? “肃王要借小女的马车?当然可以,肃王公务要紧,小女这就下来。” 云千忆说着便要跳下马车,却被肃王拦住。 此时,马车周围已经聚满了看热闹的人,众人讨论着两车相撞的事。 看看两人的马车,一辆毫无损坏,另一辆却完全不能用了。 又见这位堂堂的肃王爷,不仅人长得特别俊美,还态度谦恭和善,一点没有王爷的架子。 都纷纷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认为定然是这位肃王爷为了躲避对面撞过来的马车,为了不让对面马车里的人受伤,才强行勒马刹车。 因为勒马太狠,导致了马的受惊,撞到了街边的石雕,才使马车损坏,人也受了伤。 如此善心谦逊之人,还是个权势滔天的王爷,你说说,这整个天晟国也没有几位啊。 更有许多姑娘恨不得眼珠都钉在肃王的身上,不知道悄悄已经投送了多少颗芳心。 云千忆见肃王阻止自己下车,面有疑惑:“您不是要借用小女的马车吗?” 肃王露出和煦的笑容,顿时,又融化了一众少女心。 他十分磁性好听的声音传来:“此处离殷府还很远,本王怎能让姑娘步行回府呢。” 云千忆看的一呆,妖孽,比女人还美的妖孽,心眼却比狐狸精还多的多。 今日这事,很不合常理,恐怕两辆车相撞就是他设计好的,现在听他说话,气息足的很,哪有受伤的意思。 何况,区区一个翻车,还伤不了这位征战四方的邪王吧! 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想跟自己同乘一辆马车? 呵呵,还是离他越远越好。 她也甜甜一笑:“没关系的,小女会骑马,您的马车虽坏了,可马还好着呢,我骑马回府便好。” 肃王和煦的笑容一僵,回头去望自家的马:“这,没有马鞍,恐会摔了姑娘啊。” 他手指微动,那马嘶鸣一声,前蹄一软,跪在了地上,马儿不甘心的挣扎了几下,却怎么都站不起来。 好你个燕玦!奸诈小人!云千忆暗骂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 我就看你表演,看你能演出个什么来。 果然,肃王爷十分可惜痛心:“哎呀,我的马也被撞伤了,姑娘还是跟本王同乘一辆马车吧!” 云千忆面上恰到好处的一红,十分为难的开口:“那怎么行,家母一直教导我,身为女子,应注意应有的分寸,切不可跟男子走的太近,这,小女实在不敢有违家母之命。” 肃王爷眼角抽了抽,家母?你家母不是疯了吗?还能跟你说这些? “按辈分来讲,本王是王叔一辈的,算是你的长辈,不算男子,同乘马车也无妨的。” “这,终究是男女有别……”她从马车上腾的跳了下去。 微一行礼:“王爷快上马车吧,小女在这里等着,让车夫再到附近买俩马车便好,不会用太久的,有丫鬟陪着,王爷尽可放心。” 肃王眸光闪了一闪,他将宽大的袍袖提起一点,露出手里捏着的那串雪青色水晶手链。 这正是在北洛村抓山妖时,找到的那一条。 而她猜测,山妖原来的身份,正是与昭阳县主有私情的那个暗卫,她还打算用这个把柄来对付昭阳呢。 这人,竟用这手链威胁自己! 唉,好吧,谁让自己需要呢。 她讪讪笑着:“呵呵,买马车确实需要很久,是不太方便,既然王爷不介意,那便同乘一辆车吧!” “王爷请。” 肃王爷施施然上了云千忆的马车后,还不忘帮她贴心的撩起车帘。 她不禁翻了个白眼,爱演的老狐狸。 她上车后便坐在了马车门口,恨不得离肃王八丈远,两人一个车头,一个车尾。 “王爷要去哪里?先送您过去,小女再回府。” 肃王收起了那副和煦谦恭的模样,又恢复往日里的霸道和难以琢磨。 “坐那么远?是嫌弃本王吗?” 云千忆无奈往前挪了一个位置,连忙摆手:“怎么会?小女怎么敢嫌弃您呢。” “不嫌弃那就是喜欢喽?” 云千忆一愣,呃,让自己怎么说,喜欢还是不喜欢? “王爷您天下无双,英明神武,没有人会不爱戴您,不喜欢您。” 肃王定定望着她,嘴角微勾:“本王不吃这一套。” 云千忆尴尬的笑:“那还请王爷直言,您这次有何吩咐?” 肃王点头:“嗯,我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王爷请讲。” “你耳力如此过人,简直是刺探消息的最佳人选。” “您想让我为你探查消息?王爷如此信任小女?你就不怕我和你的敌人联合起来,用假消息算计你?” 肃王眼眸微缩,一下变得幽深一片:“你会吗?你敢吗?” 云千忆不开口,只淡淡望着他,在他冷哼一声,转开眼神时,她才开口:“疑人不用,王爷定然是无法信任我的,还是不要用我的好。” 肃王却笑了,笑得傲然肆意:“这天下,能让我完全信任的没有几个,我用人,便会将他捏在手里,若是不听话,捏死便可。” 云千忆也笑了,她笑着问:“不知王爷捏了小女的什么把柄,竟能要了我的身家性命。” 肃王吐出几个字:“千机阁。” 听到这三个字,云千忆全身剧震,他怎么查到千机阁的?他又知道多少? “王爷说什么,小女听不懂。” “听不懂啊,那岫玉阁,假冒的瘦金体,你总能听懂了吧。” 云千忆愣在原地,他,他竟都知道了。 肃王接着开口:“千机阁是被满门抄斩的云国公府三小姐的产业,而这三小姐竟跟你同名同姓呢,你作为云家旁支的一员,又跟她的千机阁有所来往,说你们不认识不大可能吧?” 云千忆全身紧绷,一张小脸十分严肃:“你还知道什么?” “你们关系如此密切,她死了,你和千机阁该为她报仇的吧?我听说是林霁亲手杀了她,怪不得你看林霁总是目光火辣,之前,我还以为你爱慕他,原来,你是想杀了他。” “不错,我就是要让林霁血债血偿。” 说完这句话,她放松了下来,肃王跟林霁也是对手,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第26章 美色惑人 林霁其实是五皇子晋王一党,而肃王回京让众位皇子都心生不满,这位小皇叔可是先帝最疼爱的一个儿子,传言,先帝当初是准备将皇位传给他的。 可惜的是,先帝在他羽翼未丰之前便英年早逝了,竟还让肃王的生母一同殉了葬。 而此次,他奉皇命回京担任钦差,是要调查私采矿脉一事,这件事牵连颇广,有好几个大家族和皇子都牵涉其中。 天晟国多是连绵不尽的群山,就连城镇,也都是群山环绕,山多,自然矿脉丰富,先帝在位时,虽颁布了发令,禁止民间私自采矿。 但白花花的银子在前,总有胆子大的,敢无视朝廷的法度,渐渐,便也形成了一个暗地里的利益圈。 当今皇帝的意思是,要肃王将所有矿脉都收归朝廷所有,这显然动了很多人的钱袋子,不知道多少人正盼着他去死呢。 这也就有了之前对他不堪的传言,和那起诬陷他的杀人割肉案。 肃王望着她,眸中浮现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你如此恨林霁,我帮你杀了他啊?” “不,我自会亲手杀了他!” “你是在拒绝我的好意?” 肃王脸上浮现的欣赏逐渐淡去,不能为自己所用的人,都应该是死人。 他刚才其实是向她提出了一个交易,只要她肯为自己所用,他便帮助她杀了林霁。 而她拒绝了,她拒绝的究竟是为自己所用?还是单指替她杀了林霁这件事? 云千忆又怎么会不明白肃王的意思,只是林霁她必须亲手解决,这是她的心结,是必须由她自己了结的心魔。 云国公府百余口人惨死的那天,她虽未在场,却夜夜梦到亲人凄楚的哭喊,她的父亲,母亲,祖母,哥哥,姐姐,妹妹…… 太多太多鲜活的生命葬身于血海阴谋之中,而她有幸重活一次,林霁那条狗命又怎么能让给别人呢! 她正色,声音坚定铿锵:“林霁的狗命,我定然要亲手取走,王爷的提议我自然也会考虑。” 肃王似乎来了兴致:“哦?说说看,要如何,你才肯为我探查消息?” 云千忆沉思,肃王手里究竟什么东西是自己需要的? 片刻,她眸光亮了亮:“我要山妖,肃王若肯把山妖给我,我便答应为您探查一次消息,如何?” 肃王刷的一下,伸出了手掌,五根细长的手指如玉一般,温润干净:“五次!我要五次消息。” 云千忆也伸出手,比了一个兔子的手形:“两次,不能再多了,反正这山妖嘛,对我作用也不大。” 肃王大大的手掌停在空中,纹丝不动,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 云千忆无奈,只好将手指多伸出来一根:“三次,真的不能再多了。” 肃王凝望着她一张小脸,眼睛里带着戏谑,一只手掌悬停在空中仍旧纹丝不动。 她一双瞳眸乌黑晶亮,水色盈盈,仿若包裹着一汪一击即碎的梦境,偏那肤色极白极莹润,又给这梦境覆上一层淡淡薄雾,使人迫切的想要一窥究竟,她优美的唇,自带三分娇媚,给这幅幻梦画出几分明艳的真实。 他悬停在空中的手掌竟不自觉放下,下一秒他回过神时,心下懊恼,该死,果然美色惑人。 云千忆眼睛一下变得雪亮:“王爷,咱们可说定了,你给我山妖,我帮你探查三次你想要的消息。” 这肃王也没有传说中那么难说话嘛,其实就算自己为他探查五次消息也没什么。 她就是生气,他今日故意弄坏了马车算计自己,还借机在众人面前表演了一次谦逊王爷的好人设。 凭什么被算计的是自己,捞好处的却是他。 “嗯。”肃王表情如风淡然,这淡然的风里却夹杂着一丝算计的余味。 云千忆并未看到。 她朝车夫吩咐:“车夫,此处停下。” 从这条主街去往岫玉阁会很近,她得赶紧通知初一,千机阁的消息既然肃王能查得到,很快其他人便也能查到,眼下,转移据点才是最稳妥的。 “王爷,小女就不打搅您办公务了,我在这里下去便好。” 肃王点头,在云千忆跳下马车时,里面传出来淡淡的一句:“是得赶紧转移据点,不然我可要收为己用了。” 哼,你休想!本姑娘一手培养起来的人,岂是你说收用就收用的。 她恨恨迈入岫玉阁后殿的时候,初一正在绣花。 座位上的男子一身玄色长衣,腰杆挺得笔直,手捻标准的兰花指,十分认真的将绣线缓缓从绣布上拉出。 这情景她再熟悉不过,前世,他也是这样,当压力很大或有什么想不通时,便会刺绣。 他说这样精巧繁复的手工,可以让他沉浸其中,反而能想通很多之前看不透的事情。 “你这是有什么烦恼吗?” 初一赶忙将手里的绣绷扔到一边,他捏捏手指,恨不得将两只手藏起来,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羞赧。 “云姑娘,不是说明日来吗,怎么今日便过来了?” “我来是告诉你,岫玉阁已经被肃王发现,联络点还是尽快转移到其他铺子为好,你最近也不要待在铺子上了,最好不要露面,以免引起林霁和晋王的察觉。” 初一肃然点头,关于千机阁的事,都是大事,千万马虎不得。 云千忆接着说:“另外,查一查,咱们阁内是否有叛徒,究竟是哪个环节走漏的消息。” “肃王知道多少咱们的事?” “他具体没说,听他的意思,他知道你我在岫玉阁联络,知道千机阁是云主创立的产业,也知道假冒林霁的书信,出自千机阁之手。” 初一定定望着眼前的少女,这几天他有件事情想不通,眼前的女子怎么写得一手同云主一模一样的字。 云主当年爱慕林霁那一手瘦金体,可是花了大功夫才练成的,这位云小姐什么时候模仿的瘦金体? 那段时间,云主曾问过他增加腕力的方法,他们也时常讨论书法相关的问题,他最是知道,这瘦金体不好练,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 这位云小姐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他派人调查过,她从小生活在京郊的庄子上,接回京都也不过半年有余。 如此短的时间,她是如何跟云主成为莫逆之交?如何练得一手神似云主的瘦金体? 可若说怀疑她,她不仅有千机令在手,对千机阁一应人事也都一清二楚,对自己那更是了如指掌。 她说要替云主报仇,也确确实实让林霁栽了一个大跟头,还提出了好几条有利于千机阁发展的建议。 他心里十分矛盾,一方面对她下意识的信任,她的一举一动都有云主的影子,不看她的长相,单看行事风格,他有时候还真的产生她就是云主的错觉。 可她的身份,实在太多地方都疑点重重。 第27章 多了好几条尾巴 “初一。” 云千忆叫了一声正恍惚的初一。 他连忙开口:“那日,你让我将信交给肃王,是我亲自去的,我趁他不在府上,将信放在了他的书桌上,没有任何人发现,也没有人跟踪,是绝不可能暴露身份的,如此看来,的确要清查一下阁内的人了。” 云千忆点头:“嗯,最近让阁内的兄弟们都警醒些,低调行事,减少任何不必要的露面机会,探查林霁和晋王动向的人都收回来吧,留下一两个得力的便好。至于岫玉阁,找个合适的机会卖掉吧。” 初一沉吟片刻,郑重点头,既然肃王都知晓了千机阁的存在,那林霁和晋王若有心查,自然也能查出来。 当下,还是先找出那个叛徒,安顿好内务,再重新安排向外刺探消息的事。 本以为眼前的女子不过是个闺阁小姐,没想到,这一条条的建议倒是跟他想到一块儿去了,真令他刮目相看。 他对手下吩咐:“叫流星过来。” 流星,云千忆念着这名字,她曾是自己前世的丫鬟,后来,发现她是块练武的好苗子,便安排她去学武,倒是学成了一身好本事。 初一叫她来是准备让她保护自己的吧? 果然,不一会儿便进来一个身材高大的女子,她一身劲装,看起来英姿飒爽的,一张圆圆脸上,眼睛也是圆圆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看起来虽冷漠却也是张憨厚慈善的脸。 一翻简单介绍后,流星便认识了云千忆,她听到云千忆这个名字时,一点也不惊讶,显然初一早就提起过自己。 她表情很淡,以云千忆对她的了解,这姑娘虽然憨直,但绝不是木讷的人。 估计她对自己还很不信任,没关系,来日方长。 带着流星,刚迈入殷府的大门,便有一团白影,迎面扑进了云千忆怀里。 流星下意识便要抽刀,一看竟是一团毛茸茸的狐狸,她收住攻势,恢复一派冷漠的表情,渐渐隐入到了暗影里,消失了。 暗卫,就是要隐在暗处的。 狐狸嘴角微微一撇:“呦,才一会儿不见,就多了一条小尾巴保护你了,有点能耐。” 云千忆暗忖,原来狐狸最大的特别不是老谋深算,而是嘴贱啊。 她声音清脆:“何止多了一条尾巴,是多了好几条尾巴。” 狐狸朝墙角的一颗大槐树上瞟了一眼:“算你警觉,哎?不对,这最多算两条尾巴,你怎么说好几条尾巴?” 云千忆抚摸了下她水滑的皮毛,从头摸到了尾巴…… 狐狸翻了个白眼,生气的不理人了。 给狐狸包扎好受伤的爪子后,又陪殷老爷子和疯娘吃了晚饭,才回到自己院子。 她对怀里的狐狸说:“青临大人,您伤也包好了,饭也吃了,您是不是该走了?” 狐狸抚摸圆鼓鼓的肚皮,意犹未尽打了一个饱嗝:“嗝,殷府的饭菜不错,你的地位挺高啊,本座跟着你待遇还不错,嗯,不算辱没了本座。” 云千忆笑嘻嘻:“我问您到底什么时候走?” 什么时候走?他本想着伤好了便离开的,可吃了一顿殷府的饭菜后,他彻底改注意了。 机缘巧合往这异世走一遭多不容易啊,他还没吃够人间美食呢,等尝遍人间美味,赏便世间美景再走也不迟。 反正他寿命很长,就算在这里待上个几十年也不妨碍什么。 狐狸挥了一下小爪子:“本座才不稀罕待在你这破地方呢,只是,你体内有毒,本座一向心善,帮你解了毒再走吧。” 云千忆一惊,这狐狸竟看出自己中了毒。 “大人,您会解毒?” “解个毒算什么,我还知道你体内有无妄之气呢。” “你知道无妄之气?” 狐狸斜她一眼,嫌弃得看着她:“笨蛋,大好的体质都被你浪费了。” 云千忆一头雾水,它的意思是说自己这无妄之气练得不对? 她连忙将书册拿出来,一字一句的对照着运行了一遍,这没错啊。 狐狸蹲在她跟前,不屑的开口:“一开始就错了,这功法是上界修仙的基础,你却将无妄之气引入丹田,这不相当于拿锄头炒菜嘛。” 云千忆仍旧不明白,什么修仙,什么上界?到底什么意思,听着怪玄乎的。 丹田是习武之人最重要的部位,真气都是从丹田凝聚,没错啊。 狐狸耐着性子解释:“你体质特殊,天生便有一丝神力,是可以修炼无妄之气的,你的胸口是否有一团白色光点?” 云千忆点头。 狐狸接着说:“那一团白点便是你先天神力的元神残魄,以后你再修炼,将无妄之气引入那个位置,你的力量便会越来越强了。” 狐狸腹诽,想成仙是不可能了,也就练的比这时空的人强点吧,这破地方,灵气如此稀薄,白瞎了这本纯正的仙籍。 也不知是哪个修仙者像他一样掉入这异界时空,留下了这本功法,大概是那人的一点善念吧,此空间虽然无法修仙,但练这功法强身健体也是很好的。 云千忆连忙按照狐狸说的方法,将功法重新运行了一遍,这次果然跟之前的感觉不一样了。 她感觉经脉又被拓宽了一点,胸口的白点似乎和周身的经脉连接了起来,她感觉整个身体便像一片广袤的宇宙,充满了源源不断的能量。 她打开房门,初夏的夜很是宁静,天上布满了星辰,云千忆仔细寻找着什么。 这时节,蚊子还不太多,她要再使用意念攻击试试,看能不能杀死小虫子。 很快,她便找到了一只,她集中精神,将意念朝着那蚊子凝结而去,只见,小小的黑点一下便掉落在了地上。 狐狸站在门口,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嗯,还不错,有点悟性。 院外,隐藏在大树上的追魂忽的瞪大了眼睛,这云小姐没毛病吧,大晚上的,对着天空瞪一会儿,又去地上捡起什么观察,该不会精神有问题吧? 难不成疯病会传染,是殷家那疯婆娘将疯病过给了她? 八成是了,还喜欢在房间里小声自言自语,整天抱着只狐狸,人家小姐都是养猫,她养狐狸! 他可是肃王府暗卫队的佼佼者,竟被王爷派来监视一个疯丫头,真是大材小用,大材小用啊。 屋内,云千忆将狐狸一把抱起,举得高高的,开心转了好几个圈。 太好了,她太兴奋了。 她本以为这辈子就是个废柴了,没想到,却可以用另一种途径修炼,虽然也不知道修炼的到底是什么。 她猜想,大概也类似于修炼内力之类的,是比那个更高级,更厉害的一种修炼方法! 有了这无妄之气,她便有与敌人对抗的力量,甚至可以隔空杀人。 狐狸被她转的头晕,怒吼一声:“放肆。” 第28章 再见山妖 云千忆连忙将狐狸放下:“不好意思啊,刚才太激动了,一时没控制住,您头晃晕了吧,我给您揉揉?” 狐狸埋怨瞪她一眼:“这还差不多。” 云千忆一边给狐狸揉脑袋,一边开口询问:“青临大人,您之前说帮我解了毒再走?那可有解毒之法?” 狐狸舒服的微眯着眼睛,懒洋洋的开口:“极暗之地的千年墨莲便是解药,早知道你需要,我当初就该顺手摘一朵再出来了。” 它知道极暗之地?竟还是从那里出来的! 听闻,极暗之地里面什么都是带毒的,而且还有成群的怪兽出没。 可见,这狐狸本事了得! 她给狐狸按摩的更卖力了:“那,您能再去一次吗?帮我摘那墨莲回来?” “可以是可以,但我凭什么帮你?” 她没记错的话,刚才问它什么时候离开,它说帮自己解了毒再离开的! “你刚才不是说要帮我解毒……” “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呀,本座今天就给你好好上一课,让你记住,别人的话不要轻易相信,这次学会了?” 这狐狸怎么这样啊!明明是它前后矛盾,耍人玩,这还冠冕堂皇得说给自己上一课! 真是,真是让她想骂人呢!可这位显然是祖宗,得供着。 狐狸又一脸自大的开口了:“让本座帮你去摘那墨莲,也不是不可以,嗯,让我想想吧,你能拿什么跟我交换。” 说完,还不忘撇撇嘴,即鄙夷又嫌弃的上下打量云千忆。 好吧,让这位大爷好好想想。 也让自己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说动这位大爷帮忙。 第二日,收到一个肃王传来的纸条,上面写了关押山妖的地址,让云千忆前去确认。 她烧了纸条后,乔装打扮一翻,一刻也不敢耽误的出了门。 她换上一身男装,将眉毛画的粗黑,拍了些黄粉,又贴上一个假胡子,便从后门偷偷溜了出去。 山妖可是她要对付昭阳的筹码,断不能走漏了风声,所以,她很谨慎的将精神力放开,探查着她周围的一切。 忽然,她皱了皱眉,怎么跟了四条尾巴? 狐狸一条,流星暗卫一条,这都是自己人。 其他,一个男人,她昨日便发现了,应是肃王派来监视她的人。 她也能理解,毕竟自己答应了要为肃王探查消息,那他总得确定自己是否暗中与其他人有所往来,派个人监视,情有可原。 可另一条尾巴是谁?听步伐气息,应是个女子。 云千忆回头,那女子连忙躲进了一个卖团扇的摊位,一时也看不清楚是谁,但看服饰,应是殷府里的侍女。 她将精神力凝聚到眼睛,虽隔着很远的距离,仍旧清清楚楚看清了那人鞋面上绣着的蝴蝶纹样。 粉色的绣鞋上,两只蓝色的蝴蝶飞舞其上,绣工一流。 就在前两天,她还夸过这绣鞋的主人绣工不错,这人还说要给自己绣一条帕子的。 云千忆眸光幽深,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调皮的嘴角一翘,转身继续前行。 狐狸望她一眼,轻轻跃进了她怀里:“本座观你这表情,一副算计人的模样,这是准备算计谁啊?” 云千忆眨眨眼:“想听啊,帮我摘了千年墨莲来,我就好好说给你听。” 狐狸猛得一撇嘴:“你的那点小心思,本座才不稀罕听。” 很快,便到了一处青楼。 “阿嚏。”狐狸用小爪子揉着鼻子抱怨:“什么地方,这么呛人。” 它一抬眼,云千忆带着它进入了一座华丽的楼内,这地方明明是白天,却四处灯光明亮,大厅内一对对男女或勾肩搭背,或搂搂抱抱,皆是言语轻佻,举止大胆。 它又抬眼去看那一个个穿着清凉的女子,个个媚态横生的做派,却没来由的让它恶心。 庸脂俗粉,丑陋粗鄙,连抱着它的这女人的万分之一都不及。 老鸨见进来一个怀抱狐狸的公子,虽有些疑惑,养狐狸的人,她还是头一次见。 仍旧十分热络的迎了上来:“哎呦,这位公子,您相中了哪位姑娘啊?” 云千忆抚摸着怀里的狐狸,一派风流的开口:“听说楼里新来了一位叫妖妖的姑娘?在下可能一睹芳容?” 听到妖妖二字,老鸨眼眸闪了闪,拉了云千忆便向二楼带:“公子这边请,老奴带公子去找妖妖。” 她跟着老鸨来到了二楼角落的一间房,进入房间,老鸨马上换了一副恭敬的表情:“您要的东西正在这里,请。” 只见,她转动室内两处不起眼的装饰后,墙面缓缓移动,一间密室显露了出来。 她顺着青灰色的台阶一路向下,经过三个转折,进入了一片开阔平坦的地方,她猜想,应该是进入了地底。 她继续向前行走,不一会儿,便看到前方有一个铁笼子,里面关着一个全身黑毛的怪物。 这怪物见有人来,一下子活跃了起来,十分烦躁的在铁笼里乱撞乱跳。 这铁笼是精钢制成,每一根铁柱都有胳膊那么粗,却被这怪物撞得颤颤乱抖。 他一身黑毛,眼红如血,鼻子里哼哼着,喘着粗气,正是在北洛村遇到的山妖。 老鸨从袖袋里掏出一条雪青色的水晶手链,递给云千忆:“这是主人让我交给你的,请姑娘慢慢审问,老奴这便不打扰了。” 老鸨离去后,狐狸蹭得从云千忆怀里跳了出去。 它在铁笼前面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毒发的样子比我想象的丑陋啊。” 它回头望着云千忆,一脸的可惜:“好好的一个美人,若是最后也变成这黑毛怪物……” 它十分嫌弃的打了一个冷颤,便离那山妖远远的。 留下云千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暗暗在密室中凌乱。 她一定要找到解药,无论用什么方法,她才不要变成这样一个怪物。 她靠近铁笼,朝着山妖晃了晃手中的雪青色水晶手链。 那山妖顿时被她吸引着,一步步向她靠近,粗噶嘶哑的声音喃喃自语:“啊池,我的啊池。” 情之一字,实难描摹,有人痴情到,哪怕毒发神志不清都念念不忘,有人却可以为了财富地位,弃之如敝履。 前世,她与林霁是青梅竹马长大的。 林霁也曾为了见她一面,可以蹲在墙角等她一天,直到她出现。也曾为了让她开心,笨拙的学做花灯和纸鸢,也曾为了她,发奋读书考取功名,以配的上她的家世。 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心里最重要的,最热衷的,不再是她的笑颜。 难道得到后便不会再珍惜了吗? 想到人心的善变,她哪怕重活一世,仍战战兢兢,小心谨慎。 她不敢随意的相信别人,她只相信自己,相信实力,相信抓在手里的才是最安全的。 第29章 跟踪人好玩吗 山妖两颗血红的眼珠紧紧追视着水晶手链,他一脸痴迷,仿佛又见到了那个心心念念,让他爱恨交织到疯狂的人。 云千忆靠近铁笼,将手链放在缝隙处,那山妖伸出手焦急的去接。 正在两人靠近的片刻,她手指捏着一根长长的针,快速往山妖的神庭,印堂两穴分别刺去。 山妖有片刻的迟缓,他脸上露出迷茫之色,似乎有了一丝的清醒。 他环顾四周,不解的望着关他的铁笼,又瞪着云千忆:“你是谁?这是哪里?” 云千忆大喜,这套针法是她前世跟毒医顾逢恩偷学的,从来没用过,也不知道能不能起作用。 云千忆正要开口跟他解释前因后果,却见这山妖忽然抱着头到处乱撞,又恢复了之前疯魔的状态。 她思忖,怎么就起了这么片刻的作用,难道是自己扎针的力道太小,不如再尝试一次。 她再次晃了晃水晶手链,引诱山妖来靠近她,趁着他盯着手链怔愣的片刻,她再次利落的两个穴位刺出。 这次,她调动体内的无妄之气,用上了三分力道。 山妖果然再次恢复了神志,可惜,云千忆还没顾得上问点什么,他又发了狂。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有些无奈,怎么办,再试一次?会不会穴位没有扎准啊? 在她犹豫的时候,蹲在她身后的狐狸撇了撇嘴,然后金褐色的狐狸眸中有一片金光闪烁。 那山妖便不受控制得直直望着它那双金褐色的眼眸。 片刻功夫,山妖血红的眼珠恢复成了正常的黑色,眼眸中也有了神采,他望向云千忆,粗噶的声音空荡得响起:“你是谁?” 云千忆见他清醒过来,神色一喜:“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救你出去!” 山妖冷哼一声:“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有得选吗?相信我,也许就能出去,这机会,看你要不要把握了?” 山妖看着自己布满黑毛的双手,癫狂的哈哈大笑:“出去?一个将死之人,出去和被关在这里,有什么分别?” 云千忆将水晶手链递给他,语声淡而悠远:“人这一辈子,总会有那么一两件非做不可的执念,你难道就甘心这么悄无声息死了,就不想为曾经的感情做个了结,这样,你到黄泉之下,孟婆汤也能喝得痛快些啊。” 山妖蹲在地上,手里来回摩挲那手链,沉默良久。 云千忆接着说:“你知道吗?昭阳她就快要成亲了。” 他猛然抬起了头,眸中迸射着狠绝:“和谁?林霁?” 云千忆眸光微亮:“你知道林霁?” 这是不是意味着,可以从他嘴里得到很多林霁的把柄。 他将手链狠狠丢在地上,自嘲的笑:“她说,她很信任我,很需要我,让我去帮她杀人,后来,又说让我帮林霁杀人,这样就可以得到提拔重用,等我有个一官半职了,她父王便会同意我们的婚事,结果呢,我没有等来一官半职,等来得却是毒发的噬心之痛。” 云千忆知道,当一个人心里有太多委屈的时候,他最需要的是一个倾听者。 有人安静的听他倒一倒心里的苦水,便足够了。 他接着说:“这莲蜃的毒,还是我帮她寻来的,没想到,她竟是要用到我的身上!我那时竟想着要找她当面问清楚,问她为何要给我下毒。” 他大声笑着,眼泪却顺着脸上的黑毛滑落:“可迎接我的却是一次比一次更狠绝的追杀,天下怎么会有她这般阴狠的女子?可恨我竟深深爱了她那么多年!” 云千忆也不禁心下怅然,语气带上几分真诚:“这是你的心结,若带着心结去死,你会死不瞑目。” 他喃喃自语:“是啊,死不瞑目!” 然后,他抬起头,上下打量云千忆,见识过昭阳的阴毒之后,他再也不敢小瞧任何一个女子,她愿意放自己走,那必定是有条件的。 “说吧,怎么才能放我走!” 她拿出一本手札递给山妖:“我要这手札的详细信息,你为昭阳,为林霁都做过什么,他们曾经都有什么阴谋,我要你把知道的都告诉我。” “可以,但你不仅要放我离开,更要想办法让我见到昭阳。” “成交!” 云千忆看着他一身一脸的黑毛,想着能让他见人倒也简单,把这一身毛剃掉,脸上可能剃了毛还是怪怪的,那就化妆呗,化成皮肤粗糙的样子便好。 出了青楼,几条尾巴便再次跟了上来。 她眉毛扬了扬,心情很好的开始绕路,哪里人少,哪里有阴暗小巷,她便往哪里钻。 嗯,得找个合适的地方打狗啊。 片刻,便看到一直跟踪自己的那丫鬟,挡住了前面的去路。 云千忆冷笑一声:“念夏,跟踪人好玩吗?” 不过区区一个废柴,一丝武功都不会,惯会哄人的贱人,也配成为殷家的小姐? 她辛苦练功十几年,才成了昭阳县主身边最有地位的丫鬟,这次她混入殷府,就是要替主人完成任务。 明明是强者为尊,强者出头的世界,竟出了一个跳梁小丑,靠着一张巧嘴,动动嘴皮子便成为了小姐,享尽荣华富贵,这可真让她恶心。 她双拳紧握,鼓动一身内力在体内翻腾,趾高气扬的问道:“说,山妖再哪儿,乖乖交出来,我可以饶了你。” 云千忆嘴角勾起:“怎么不装了,装不下去了?” “哼,对你区区一个废物,我还犯不着。”她高傲的用手指着云千忆的鼻子,一脸势在必得的笑。 “啪!”随着身形一动,一个巴掌落在她脸上。 她被打的摔倒在地上,捂着脸,惊疑不定:“你,你明明没有武功……” 这个废物竟敢打她,当她还是殷府里被呼来换取的丫鬟吗? 她调动内力,身形比云千忆更快的一闪,一拳直逼她的面门,哼,你这张脸长的好看,我便先毁了这脸。 云千忆轻轻一偏头躲过,她感觉体内的无妄之气在疯狂的沸腾,胸口的白点也扩大数倍,源源不断的力量传导到她的四肢百骸。 这是她第一次使用无妄之气,没想到威力如此惊人。 她回忆着前世曾学过的武功招式,将无妄之气和武功招式相融合,抬起腿轻轻一踢,凝聚着无妄之气的脚尖,刚一接触到念夏,她便被踢飞了出去。 她满眼的惊恐,整张脸都写满了不可置信:“怎么会?你明明没有内力的……” 她被重重摔落在地上,嘴角溢出红色的血。 云千忆走过去,淡淡的问:“你说谁,废柴?” 她抹了一口嘴边的血,咬牙切齿:“别以为你赢了,我主人不会饶了你的!” 云千忆轻笑,满是玩味:“让我猜猜她是谁,昭阳?” 念夏得意的笑着:“怕了吧?我们县主可是……” “啪!”重重的一巴掌甩出,直接将她的牙齿打飞出去。 第30章 得罪 她居高临下站着,如一把出鞘的利剑,闪着冷冽的寒芒:“回去告诉昭阳,想要山妖,叫她亲自来,滚!” 她若敢来,我便敢收拾,她若不来,也饶不了她。 狐狸跑过来,飞跃进她怀里,拍着两只小爪子,一脸这戏真精彩的表情:“不错,跟本座的气势虽还差个十万八千里,但进步很大!” 隐在暗处的流光定定望着远处的女子,眼睛里闪烁着灼热的微光。 而距离更远的追魂则是差点惊掉了下巴。 怎么回事?肃王派他来监视的时候,不是说,她体质不能练武,一丝武功也不会的嘛,还说要保护好她。 结果呢,她身边有个武功高深的暗卫就算了,连她自己都是会武的,虽说她武功看起来还十分稚嫩,但自保没问题的。 等会得回去禀报王爷才行,负责情报的人员一定不尽心,不然怎么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念夏跌跌撞撞跑回了康王府:“大小姐,不好了大小姐。” 在书房绘画的昭阳,正蘸了红色的墨汁,准备落笔,被她忽然的一声喊,惊得手抖了一下,一滴墨汁落在了那副上好的梅雪图上。 她皱起眉头,语声不悦:“跟了我这么久,还是一点定力也没有!” 一抬头,便见来人一张脸肿得老高,嘴唇歪斜呈青紫色,几乎分辨不出那是她的侍女念夏。 她神色一凛:“你怎么搞成这样?” 念夏因被云千忆打掉了牙齿,只觉满嘴跑风,舌头僵硬:“小姐,你要为奴婢做主啊,那云千忆一直会武功,她扮猪吃老虎!” 昭阳眼眸凝出狠绝恶毒,脸色扭曲。 果然,她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她当时给暗卫下毒后,几次派人追杀都让他给跑了,最后查出那暗卫变成了山妖躲在一个小山村里。 她花了重金买通,才从村民嘴里问出来,那山妖竟被人带走了。 是什么人带走了山妖她到现在也没有查出来,却查出当时被献祭的女子不仅还活着,竟正是殷家新收的义女云千忆。 所以在认亲宴上,她故意戴上那水晶手链,试探云千忆的态度,当时倒也没看出什么来,可认亲宴上,这义女的一翻表现着实让她吃惊。 根本就不是情报上说的那个唯唯诺诺,被人欺负惯了的云家弃女。所以她便派了身边一个人混入殷府去查个究竟。 原来,她一直在伪装啊,她正想找个人玩玩,有意思! 她嘴角微微勾起,来了兴致:“你这一身伤是被她打的?可查到山妖?” 念夏深深伏在地上,含糊不清的声音禀报:“那贱人隐藏实力,武功在我之上,她说,想要山妖,让您亲自去找她要。” 昭阳笑意深了几分:“也不过如此,才隐藏了几天便藏不下去了,可见,也是个沉不住气的。她想让我跟她正面对上,打败我好出个大大的风头,哼,休想!” 念夏将头伏的更深,身体也微微颤抖,她笑起来那么美,她却知道,她越笑的开心便越可怕。 “那,奴婢再去想办法把山妖抢回来?” “罢了,你不是她的对手,下去吧。” 念夏颤抖着离开后,侍立在她身边的慕冬轻声开口:“小姐,念夏?” “处置了吧,本就是派她去试探一翻那贱人,如今,看来她是个废物,我府上不养废物!” “那奴婢去将山妖抓回来?” “不必了,她有心要将山妖藏起来,又有殷家做她的后盾,短时间内想必很难抓到山妖,何况,三日后便是皇后的寿诞了,我猜她必会借着山妖做文章。” “小姐打算怎么应对?” “应对嘛,船到桥头自然直。” …… 三日后,是皇后的寿宴。 疯娘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她找到了女儿,她女儿有多好多好,这难得进宫的机会,她怎么会错过呢。 天还未亮,她便像摆弄洋娃娃一般,给云千忆各种试妆,试衣服。 终于,两个时辰后,疯娘兴奋的拍拍云千忆:“梳妆完毕了,女儿,你快看看呀。” 云千忆睁开了惺忪的双眼,望向镜中人。 她一下被惊艳了,不得不说,疯娘打扮的手艺还真是一流。 只见,镜中美人那一双大大的眼睛载满星辰,望之,那深沉处,远而璀璨,似沉淀了千万年的星河,流转间让人炫目。 睫毛很长,随着动作而微微轻颤,皮肤很白,似雪般晶莹,比玉更为温润,淡粉色小巧的唇饱满优美,尖尖的下巴线条精致,微挺的鼻子点缀其上,却如神来之笔,顿时绝美的五官更显几分娇媚。 疯娘开心的拉着云千忆的手:“我的宝儿真是个大美人。” 最近,她的疯病已经几乎好了,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对云千忆的宠爱却只有增加没有一丝减少。 她明白云千忆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可只要云千忆还陪着她,她便觉得她的女儿又回来了。 她充满希望的想着,直到进宫的马车驶入了皇宫的内城,她还是满满一腔对上苍的感恩,人与人的缘分是那么的神奇,她感谢上苍又送给她一个女儿。 在她人生最艰难的时刻,云千忆的出现又让她看到了希望,她才又觉得,后半辈子是有奔头的。 所有进宫的马车都在一个空旷的广场停放着,进入内城后,便只允许步行,云千忆和疯娘一起下了马车。 此时,广场上人很多,都是刚从马车上下来的各府内眷。 云千忆一抬眼,对上了不远处昭阳望过来的眼神。 她微微一笑,带着几分讥诮,一转头便离开。 她身边的丫鬟慕冬也跟随转身,却在她转身的一刹那,指尖几根雪亮的飞针朝着云千忆的心口射来。 她调动体内的无妄之气,衣袖轻轻一拂,云淡风轻之间,化解掉了这些银针的攻击。 想试试她的身手?她本也没打算再瞒着,她将掉落的飞针用帕子包住,收起来。 一抬头,面前映出一张大大的人脸。 “云千忆,你为何戏耍我!” 这女子嚣张而率直,张扬得如烈日的太阳,正是楼若雪。 “姐姐此话何意?” 楼若雪冷哼出声:“我问过大夫了,这些药是可以令人耳聪目明,但想达到你那样的地步,根本就不可能!还说你不是戏耍我!” 云千忆拉过她的手:“姐姐,你武功已经那么厉害了,只要勤加修炼,随着内力的提高,耳力和目力自会提高的,不用着急,慢慢来嘛。” 楼若雪一把甩开她:“哼,巧舌如簧!” 她十分鄙夷的瞪了云千忆一眼,径直跑开了。 她最恨得就是心思十八弯的人,跟她一样直来直去不好吗? 云千忆望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唉,这可算把她给得罪了,以后找个机会好好跟她道歉吧,没想到,她会如此在意这件事。 第31章 不敢高攀 生闷气的楼若雪一个劲的拽着花草,一边拽还一边骂骂咧咧。 昭阳轻轻走过去,抿唇一笑:“这花怎么惹你了,我带它们给你道个谦,可不要再拽了。” 楼若雪一抬头,只见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眼神和声音一样温柔,脸上挂着关切的笑,她没来由的便心生好感。 觉得她如此心善,如此温柔,定然是个很好的人。 她一把丢掉手中的叶子:“还不是我那讨厌的表妹,算了不提她!” 柔柔的声音传来:“可是那位殷家新认的义女,云千忆?” “你也知道她!” “是啊,听大家都在议论她呢。” 她生气的冷哼,倒是要听听,大家都怎么说她:“议论她什么?” “大家都说她原是云家的义女,霸占云家的家产被识破了,才叛出了云家去的殷家,唉,殷家一门好人,都是心善的……” 她语气柔柔的,说的虽不是好话,却让人一点也厌恶不起来,她一边说,还一边可惜的摇头:“楼小姐,我们不说她了。” 楼若雪恨得咬牙,云千忆,可真是个无耻小人! “不,我要听,我要知道她都做过什么!” 温柔的声音变得为难:“这,背后论人是非实在不好,还是不要说了……” 她一把拉住女子的胳膊:“昭阳县主,这关乎我外翁一家,你就告诉我吧!” “这,不好吧……” 她十分坚定:“求你告诉我!” 女子一脸无奈:“好吧,那我就把我听到的说给你听。” “大家都说,她在云家时,企图霸占家产,被识破后便打伤义母,欺负姐姐,把义母都打得躺在床上动不了呢,听说,现在还下不了床,听闻还在客栈里跟男子同床,唉,云家女儿的名声……” 她一脸难过的摇头,深长的叹息一声。 忽然像察觉什么一般,又赶紧安慰楼若雪道:“这些也不过我听来的,妹妹不必当真。” 楼若雪紧紧攥紧拳头,本以为云千忆只是嘴巴厉害些,惯会哄骗人,不曾想,她竟是这样一个不孝蛮横,胡作非为的人,这样的人,怎么配的上殷家。 殷家一门忠烈,怎么能被这颗老鼠屎毁了呢,今日她便要将这个奸诈的小人打出殷府。 “我找她去!” 却被身旁的女子一把拉住:“傻妹妹,消消气,也怪我不好,不该说你们姐妹闲话的。” 楼若雪是真的喜欢眼前的女子,极温柔坚定,又那么谦逊善良:“不,怎么能怪你呢,她不要脸的都敢做了,我们凭什么不能说!” 女子挽起她的胳膊:“她再怎么不堪,也是你的表妹呀,都是一家人嘛。” 她不屑得冷哼:“谁跟她一家人,姐姐你心软顾及我们是一家人,我可没那个善心,我们殷家也绝容不下她作妖!” 女子柔柔的安慰:“不要气了,生气可是会长皱纹的呦,瞧,头上的珠花都歪斜了,走,我带你去理理妆容,等会皇后寿宴,可万不能失仪的!” 这边,楼若雪被昭阳县主拉走,那边云千忆却盘算着山妖的事情。 她提前派人将山妖打扮一翻,剃掉了全身的黑毛,脸上易了容,看起来,除了身材高大些,倒也没什么大的异常。 今天,她将山妖安排进了随行的侍卫中,混在人群里,倒也没有引起怀疑。 可惜侍卫和车马一样,都只能停在广场上等待,不可进入后宫。 不过,以他的武功,来到宴席上自然不难,答应他的算是做到了,剩下的,就看他自己了。 宴席摆在隆庆殿,来早的人们三五成群的在殿外的小花园赏花。 她瞧了一眼远处众星拱月的一团人,那中间被围着的正是赫赫威名的肃王爷。 恰巧肃王也正抬眼看过来,两人视线一碰,云千忆感觉到了他眼神里的意味深长,她一愣,立刻冲他点头见礼,此处人很多,礼数必须恭敬周全。 她若有所思的转身,却差点撞到一个人,一看之下原来是楚王。 楚王是皇帝的第三子,虽不是皇后所出,却因他的生母潘贵妃颇为受宠,在众皇子中,那是处处拔尖,地位卓然的存在,很受皇帝看中。 花园里花朵娇艳,比花更娇艳的是眼前的女子。 楚王目光灼灼望来,声音温润:“云妹妹,你近来可好啊?” 云千忆见礼:“还好,劳殿下记挂。” 见她态度生疏,他不禁向前一步靠近她,炽烈的目光一直未曾移开:“妹妹可是怪我了?怎的如此生疏?” 他一直都是真心喜欢她的,她曾救过他,又长的如此美貌,如此让他怦然心动的人,整个京城再也找不来第二个。 单她那身段和脸蛋都已让他目眩神迷,如今,又入了殷家宗祠,很受殷家家主的宠爱,如果娶她为妃,不仅能抱得美人归,更是能得到殷家的助益。 想到此处,他又靠近她一步:“妹妹莫要与我生疏,我的心里只有你,我的王妃也只有你,妹妹该知道的。” 云千忆无奈后退:“殿下误会,小女蒲柳之姿并不敢高攀,您身份尊贵,才貌出众,需得身份家世更好的贵女才能相配。”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谁知她不仅态度冷淡,还拒绝了自己变相的求亲。 他一下心急了,抓住她的手腕便要拉到怀里:“妹妹怎么会蒲柳之姿,妹妹是最好的,也只有你才能……” 忽然,见云千忆的另一只手腕被人抓住,究竟是谁,这么没眼力劲儿,没看到他堂堂楚王在此吗? 他怒喝一声:“给我滚开!” 却在下一刻,整个人都愣住了,只剩下讷讷几个字梗在喉间:“皇,皇叔……” 肃王神情冷淡,语声带着几分严厉:“楚王好大的威风,连长辈都不放在眼里了?” 楚王低下头去,拱手一揖:“请皇叔莫怪,刚才侄儿一时心急……” 话没说完,却被肃王严厉打断:“心急便应该修身养性,还不去找个清静的地方冷静一会儿。” 楚王盯着云千忆,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一脸的依依不舍,看到肃王抓着她手的时候,心下一惊。 皇叔不会看上那丫头了吧!不行,得赶紧找机会去提亲,可不能让他抢了先机。 云千忆抽出被抓着的手:“多谢王爷帮小女解围。” 他幽深的目光居高临下,语气是不在意的云淡风轻:“你觉得楚王怎么样?” 什么意思?她觉得?她觉得楚王不怎么样,很讨厌! 可楚王毕竟是皇子,她想想也就算了,说出来她是不敢的,她恭敬道:“陛下曾说过,楚王品行高洁,有大才,勘为国之栋梁。” 肃王嘴角动了动:“我要听的是你自己的看法,比如,作为夫君他如何?” 肃王昨夜是没睡好吗?今天这是迷糊了? 她组织着语言:“他作为夫君自然是极好的,但小女不敢高攀。” 他咄咄逼人:“是想而不敢高攀,还是根本就不愿意高攀。” 第32章 比武 云千忆坚定的开口,语声击玉般清脆:“小女不愿!” 肃王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为什么?说来听听为何不愿?” “小女只想安稳度过此生,只想能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不愿嫁入皇家过勾心斗角的生活,更讨厌内宅里三妻四妾应付不完的女人。” 肃王沉思良久。 这时,一声尖而柔的太监声音传来:“寿宴即将开始,请贵人们依次入殿。” 云千忆跟肃王告辞。 她找到正跟几位夫人喋喋不休夸奖她如何如何聪明的疯娘,挽着她的手臂一起步入正殿。 却一眼瞧见了身侧同时进入内殿的楼若雪,只因她手腕上的那串雪青色水晶手链,太过扎眼。 又见她一身雪青色衣裙,头上的发饰也都是雪青色,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还记得,当初她被献祭山妖时,也是这么一身雪青色的装扮,很显然,那山妖痴迷这颜色。 她怎么会? 云千忆又望向昭阳,她正亲亲热热挽着楼若雪的手臂,说话间还不忘诡异的冲着云千忆一笑。 她不禁握拳,笨蛋,被人当成挡箭牌了。 山妖可千万不要认错人了,万一他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楼若雪的身上…… 她将精神力放开,四处搜寻山妖的踪迹,却一无所获。 宴席开始,众人纷纷说着吉祥话,向高座之上,着明艳朝服的皇后献上精心准备的寿礼。 在最后一个进献寿礼的退下后,楼若雪忽然,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她狠狠瞪了云千忆一眼,朝皇后盈盈下拜:“娘娘,今日是您的寿诞,请容小女为您展示新练的武功。” 皇后布满细纹的脸,扬起慈和的微笑,一抬手便准了。 天晟国人人习武,重武轻文,实力就是一切,她也想看看,这位楼姑娘的身手如何。 楼若雪再次开口:“一个人表演未免单调,小女想找一个人同我比试一番。” 皇后点头:“也好,这样更热闹。” 楼若雪一指云千忆:“表妹,可愿和姐姐过几招?” 楼若雪从小酷爱武功,虽小小年纪,在同辈中已然崭露头角,对云千忆来说,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 她才刚刚修炼无妄之气,对功法的运用还不算得心应手,好在她还有前世的记忆,前世她虽然武功并不出众,但好歹也是修炼过十几年的。 她连忙朝皇后恭敬下拜:“小女云千忆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连连夸赞:“果然一表人才,是个美人,本宫期待你的表演。” 众人都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纷纷议论: “这场比试,云千忆输定了,她根骨先天不足,根本就不是练武那块料。” “是啊,听说之前有人试过她的身手,她根本一丝内力也没有,这还比试个啥?胜负明摆着呢。” “靠着哄骗得来的殷家义女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殷家一门将材,个个武功卓绝,她一个废柴,想要在殷家立足,恐怕难喽!” “说不定殷家早就后悔认了这废柴当义女,故意让楼若雪为难她,好让她知难而退呢。” “希望楼若雪下手注意点分寸,可别把她打残了,毕竟那张脸蛋还是极为貌美的。” 更是有些好色之徒心里暗暗搓手,只等她被殷家扫地出门,便将她掳走,好好玩一玩。 楼若雪手握一双短刃,摆开架势:“表妹,请赐教。” 云千忆双眸微凝,神情一下陈肃而认真。 那日在温泉边,便觉得她轻功很是惊艳,如今看她配合短刃,那她走的定然是敏捷灵巧的身法。 自己前世修炼的也是差不多的身法,以灵巧机变为主,这种功法需得配合卓绝的轻功,才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可她因没有内力,还施展不出轻功。 体内只有十分强大且暴虐的无妄之气,这功法至刚至强却不算快,遇上以敏捷的轻功,可谓是大打折扣。 如今,唯有快速找到她的破绽,以雷霆之势一击击破。 云千忆将精神力凝聚到眼,耳,将楼若雪团团笼罩,只等着她动。 对面的女子不屑一声冷哼:“你不是很牛吗?在云家耀武扬威,连族姐和义母都敢打杀,现在怎么像只小蚂蚁一般,动也不敢动了?” 她眼眸深深,八成又是昭阳干的好事! 在女子急如流水无声扑来之时,她眼眸倒映出她的招式,两把短刃直直朝她刺过来。 她身形也动了,步伐向左一跃,扭动身形,仰面矮身向后一避,轻松避过:“咱们才是一家人,表姐,你万不可被人挑唆了去!” 女子一击不中,迅捷的又是一刺:“你若不做那些腌臜事,谁又能挑唆了去!” 云千忆再次轻松躲避:“表姐你被昭阳利用了,还不知道吗?” 女子冷笑一声,一个回旋,如风般绕到她身后:“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般善于阴毒算计的!” 双刃刺破空气的声音传入云千忆耳中,她凝聚无妄之气到双臂,一个反身,紧紧握住了她刺向自己的双手。 楼若雪下意识挣脱,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竟然双手如被铁爪握住一般,丝毫不能动弹,连手中紧握的双刃也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眼中露出惊惧的大骇,原来她的武功真的如此强大,先前在温泉边比试,她真的并未使用任何骗人的手段。 云千忆望着她的眼睛,十分真诚:“姐姐,云家祝氏要杀我,母亲为了救我才将她打伤,而那云婉柔是被肃王踹伤的,这些,你若不信,可以去跟他们求证。” 楼若雪一愣,她说的是真的?姨母就算可以被她蒙蔽,可堂堂肃王觉不可能被她收买,她敢拿肃王打包票,看来八成是真的。 她撇撇嘴:“好吧,算我误会你了,你快放开我。” 云千忆收回无妄之气,靠近她耳边:“你这一身衣饰快去换了,不然会给你惹大麻烦!” 楼若雪不解,不就是一身衣裙嘛,能惹什么麻烦。 二人对话间,忽然有凌厉的掌风袭来,朝着楼若雪的脖颈而去。 云千忆双眉一紧,调动无妄之气,挥出一掌对上那人的掌心,化解了他来势汹汹的杀意。 来人正是山妖,他看见那一抹窈窕的雪青色,头脑中便充斥着浓重的暴虐恨意,下意识便想制住她,将他所受的所有屈辱都发泄出去。 一抓挥出,却对上了一双清凌凌的眼眸,那双眼里满是不赞同,冲着他微微摇头。 他仿佛被当头泼下一盆冷水,一下子清醒了,抬眼去看那雪青色,原来不是昭阳。 他踉跄一个后退,以极快的速度环绕四周,寻找着那张刻在她心里的脸。 第33章 好算计 众人如临大敌,纷纷叫嚷着:“有刺客,有刺客。” 那山妖却一下子就认出了躲在人群后的昭阳县主。 他如鬼魅一般,迅捷而又悄无声息的一抓,便将昭阳控制在了手里。 昭阳被山妖冰寒的罡风笼罩,一下也动弹不得,她吓得小脸惨白:“你要抓的人在那边,在那边!” 楼若雪望着昭阳指着她的方向,嚓的一声,拔出了双刃准备迎敌,她气恼得瞪着昭阳县主。 都到现在了,还妄图将刺客往自己这边引,可恶! 她终于明白,云千忆说她被昭阳利用是什么意思了,原来,她送衣裙发饰给自己,是为了让自己替她挡灾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她十分抱歉的与云千忆对视一眼:“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云千忆摇头:“我也有错,不该骗你去找什么千年的胡萝卜的。” 两人这边一笑化解了全部的误会。 那边,山妖钳着昭阳的手却未松丝毫。 他布满恨意的双眸再度染上血红,语声愤怒而粗噶:“我的好啊池,我还活着,你想不到吧!” 昭阳一脸惊恐的摇着头,朝周围一众人投去可怜委屈的目光:“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不认识你。” 山妖扭曲的脸上扬起一抹邪笑:“不认识我,那时你与我同床共枕,将终身托付给我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胡说!你这怪物休要辱我清白。” 山妖抓着昭阳,凑到自己跟前,上下扫视:“清白?你身子都给我了,还想要清白?” 昭阳一个劲摇头,泪水连连而下,求救的看着众人。 人们却被这爆炸信息给震得一愣: “什么?昭阳县主与这怪人私定终身?” “同床共枕?她不是与林霁订婚的吗?” “可不,幸好林相不在,不然可真有好戏看了!” 人群中的康王夫人一脸焦急,禁卫军怎么还没到! 当年自家女儿与暗卫私通的事情,她是一清二楚的。 如今那暗卫不仅没有死,竟然还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将一切都抖露了出来,她女儿还要不要做人了! 云千忆嘴角微扬,昭阳啊,你妄图让楼若雪代替你,这样你便可以躲在人群中保全自身,你没想到吧,山妖他神智清醒,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毒发疯魔的山妖了。 你还妄图借着皇家的势力,以刺客的名义让禁卫军帮你除掉山妖,除掉这个心头大患,哼,你这算盘,打错了! 至于这迟迟不来的禁卫军嘛,她在宴席开始之前,就已经告之了肃王今日的全部安排。 请他在事发时,一定要想办法阻拦禁卫军。 现在看,肃王果然靠谱。 山妖瞪着昭阳,咬牙切齿:“你可真是好算计啊,竟让别人穿上我送你的发饰衣裙,你以为,我当真傻到,连你的模样都分辨不清吗?” 昭阳不死心的继续假装可怜委屈:“来人啊,快来抓了这个怪物,疯子,魔鬼!” “怪物?我是怪物!都是拜你所赐啊,若不是你给我下的莲蜃之毒,我又怎么会变成今天这幅模样!” “若不是你移情别恋,几次三番要杀我,我又岂会变成你口中的魔鬼?” 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 “这怪人说什么?难道县主知道这怪人要来,故意让楼若雪顶包?还给这怪人下毒?” “不会吧,昭阳可是京都第一才女,温柔贤德,知书达理的,怎么会做出如此恶毒的事?” “要我说,与人私通她都干的出来,怎么就不会害人了!” “平日里,可真是看走了眼啊,她竟是个狠角色呢!” “可不是,真是最毒不过妇人心!” 主座之上的皇后被小内监和侍女团团护着,她面有惊惧震惊,却身形不乱:“去查,为何禁卫军还没有赶到!” 人群中的康王急的直跺脚,再让这怪物说下去,不仅他女儿做不成人了,整个康王府都要沦为别人的笑柄了。 可这怪物还是暗卫时,他就打不过,更别说现在看起来一身暴虐的样子了。 望着女儿朝她频频投来的祈求目光,他心一横,腾得用力,续起全身的内力,手握成拳,一拳朝着山妖后背砸去。 谁知,那怪物后背竟似长了眼睛一般,抬起脚一个倒踢,他就飞了出去。 人们正惊呼的瞬间,山妖竟也同时一脸震惊的倒了下去,死了! 云千忆凝目去看,原来是昭阳趁着山妖踢飞康王的瞬间,向他的胸口狠狠刺了一刀。 山妖本就毒发已深,又被刺中心脏,注定活不了。 以前实在小瞧了这位昭阳县主,她竟歹毒至此,亲手杀死曾经的恋人,竟能脸不红心不跳! 只见昭阳手里握着一把染血的匕首,她一脸肃杀,带着恨意,朝着倒在地上的山妖又连刺数下。 直到一滩血流了出来,染红了她的裙摆,她才停手。 她恨,她恨极了,这怪物刚才把她的丑事全部抖露了出来,那可是她辛辛苦苦维护了十八年的名声啊。 她人人夸口,人人尊敬的好名声,竟一夕之间尽丧,她好恨! 她恨恨的瞪着云千忆,恨不得冲上去也刺她几下,划花她的脸,将她做成人彘扔进蛇窝里。 可她必须忍住,她恨恨握着拳头,朝皇后行礼禀告:“怪物已被小女杀死,请皇后安心。” 皇后微微点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康王和康王夫人却朝着皇后扑通一跪,开口祈求:“小女除掉那刺客,不求有功,但求皇后娘娘能为小女正名,那怪物的疯癫胡言乱语,皇后娘娘可莫要相信啊。” 楼若雪与云千忆对视一眼,顿觉底气足了几分。 她冷哼一声,那贱人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毁了宴席,设计自己差点被刺客杀了,竟还想到皇后那里去邀功? 做梦! 遂也对着皇后跪下:“求皇后娘娘为小女做主。” 皇后微有疑惑:“你说。” “若不是云妹妹,我就被那刺客杀了,这一切都因为小女身上的衣裙和配饰,让刺客误以为我就是昭阳县主。而我身上这些都是昭阳县主故意让我穿上,好当个活靶子,吸引那刺客的。” “竟有此事?”皇后拉下脸向昭阳县主发问。 那山妖说的一字一句,她也都听的清清楚楚,自己好好的寿宴,竟被一个刺客给毁了,而吸引刺客闹这一出的人,就是这昭阳县主。 昭阳连忙摇头,一脸委屈:“一个疯子的话,岂能当真,那刺客扑向楼小姐只是巧合啊,小女也差点被那疯子给杀了。” 楼若雪恨得咬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无耻之人,她气哼哼的便要去打昭阳县主。 第34章 佛前思过 云千忆轻轻向她抛过去一个冷静的眼神,将她安抚下。 便朝皇后行礼后,语声虽淡却不容质疑:“巧合?那刺客口口声声叫着啊池也是巧合吗?昭阳县主的闺名可是叫啊池?” 昭阳怒视云千忆:“什么啊池,云小姐怕是听错了吧!” “我耳朵好的很,何况在场很多人都听到了,你还想抵赖不成!你行为不检点,招致怨恨那是你自己的私事,可你不该破坏了皇后娘娘的宴席,如此国之盛典,见了血腥,可是大大的不详啊!” 皇后听到此,面上一惊,直接拉下了脸。 此时,先前出去探查的小内侍回来,一脸惊慌:“娘娘不好了,皇上在过来的路上遇刺了,好在只是受了惊吓,现在禁卫军都保护在皇上那里,所以才迟迟赶不过来。” 听到皇上遭了刺客,正窃窃私语的众人一下噤若寒蝉,空寂的大殿死一般沉静。 今日可真是一波不平一波又起,实在不吉利! 楼若雪指着昭阳县主怒喝一声:“果然不详,看,皇上都因这血光之灾受了连累!” 皇后的眸中一片冷忙闪烁,这不详之词本是空穴来风,不必认真,可谁知现在皇上竟也遇了险,使她不得不相信了几分。 她眉头深深皱起,积年的威仪显露在面容上,使人不禁心生畏惧。 声音也冰寒一片:“昭阳县主,私行不端,伤风败俗,更是将刺客引入皇宫,实难饶恕,罚其佛前思过,到荐佛寺修行去吧!” 撂下这句话,急匆匆便往皇上躲避的明德殿赶去。 众人紧随其后,都匆匆离开,留下瘫软在地的昭阳县主和呜呜哭泣的康王夫妇。 “父王,我不要去荐佛寺,我不要当尼姑。”昭阳抱着康王的胳膊嘤嘤哭诉。 康王也十分无奈,平日里,他最是疼爱这个女儿,他想不通今日,怎么会出这么大的丑,连累的他也脸上无光。 他有气无力的开口:“旨意已下,你先去,为父稍后再替你筹谋。” 昭阳紧紧蹙着眉毛,尖利的指甲掐入手心,云千忆,你给我等着,我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因刺客尚未抓到,需要逐个排查今日进宫的可疑人等,一众官员贵妇都留在明德殿外等候皇帝的旨意。 云千忆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忽然,觉得身侧一暗,她抬眼去看,只见肃王爷长身而立,目光望向前方。 他一身水色华服,其上绣着墨绿色的竹叶,在日光的照耀下,竹叶熠熠生辉,于低调儒雅中透出几分华贵。 他的侧颜菱角分明,仿若刀裁,看起来无比的刚毅,与他正颜灼目的俊美形成鲜明反差,这个男人单看面相,时而魅惑时而刚正。 却不知他的内心,是否也是如此。 他嘴角勾起,语气带着几分笑意:“可看够了?” 云千忆不屑撇嘴,开口却是带了几分讨好:“呵呵,都怪王爷太好看。” 他嘴角又扬起几分:“看够了,就去办正事吧。” 什么正事?现在都还在宫里困着呢,肃王爷使唤起人来,可谓是无缝链接,不让人缓一口气。 “王爷请讲。” 他忽然靠近云千忆耳侧,声音低沉得更加富有磁性:“这一个暂时起不了什么水花,那一个却是该断他左膀右臂了。” 他说话间温热的呼吸,吹在她耳畔,不自觉的,她的心好像漏掉了一拍。 她脸颊火热一片,呼吸也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绷着,有点搞不清楚他说要断谁的左膀右臂。 在她正自为难,准备躲开他,离他远一点的时候。 那人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她只觉一双冰凉干爽的手抓住了她,将她的小手包在里面。 似有一道电流击中她的手臂,她一下不能做出任何反应,连大脑都无法正常思考了。 男人将她的手心摊开,在里面写了两个字:林霁。 她在大脑刚恢复正常的一瞬间,猛然缩回了自己的手。 哼,该死的,竟然占自己便宜。 这肃王爷平时看起来一副威严高傲的模样,不想私下里竟是一个吃人豆腐的小人。 小人,小人,小人! 骂的正爽的云千忆不禁又是一惊,她的手再次被那男人抓住,握在了他大大的手掌心,还不安分的细细摩挲。 她使劲挣了两下,丝毫挣脱不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轰得,她脑门一热,续起体内的无妄之气,准备发飙。 得让他知道,她也是有底线的,想占她的便宜? 做梦! 那男人却又在她手心写下了两个字:铁矿。 然后向一侧移开一步,恢复了先前的冷傲模样。 他斜斜瞟了她一眼,这女人,长了一副温柔讨好的躯壳,内心里,却是个一身尖刺的刺猬。 希望有一天,她能褪去那一身坚硬的铠甲,不必再那么要强,不必总是用一身尖刺对着人。 她毕竟是个女人,该有安稳愉悦的生活,该有人站在她身前为她抵挡一切。 云千忆此刻早已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这位肃王爷是让自己去探查林霁暗中开采的那个铁矿场的位置。 自己之前为了得到山妖,答应要替他探查三次消息的。 如今她已成功借助山妖给了昭阳重重一击。 是时候该兑现承诺,为肃王探查消息了。 至于林霁的这个铁矿嘛,她先前让初一调查过,虽然一无所获,却也侧面印证,林霁手下最衷心的暗卫首领徐路,一定参与在了其中。 如今林霁被幽闭在林府,不得迈出府门一步,他定然会把矿场的事情交给这个最衷心的下属。 那便从徐路开始查起。 原来肃王爷刚才说断他左膀右臂是这个意思,想必他也查到徐路牵涉其中吧。 以肃王那么庞大的情报网,调查跟踪一个徐路应该不是难事,为何交给了自己呢? 很快,云千忆就找到了答案。 这徐路失踪了,哪里都找不到他的踪迹,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月玄中天,暗夜寂静无声。 在林府外墙探查消息的云千忆,百无聊赖。 她拉拉怀中狐狸粉红色的小爪子:“青临大人,好无聊啊,你教我轻功吧?” 她一脸兴奋:“我体内的无妄之气该怎么与轻功身法相融合?” 狐狸睁开惺忪的眼睛,打了一个哈欠:“笨蛋,都有无妄之气了,还要什么轻功身法!你将无妄之气灌注到双脚,双臂试试,起飞都可以!” 还是要用轻功的样子伪装一下嘛,不然就那么直挺挺上了天,还不把大家都给吓坏了? 她凝聚体内的无妄之气,按照狐狸说的方法,果然,感觉身体像一片羽毛一样轻盈,仿佛风一吹,她就飘飞了起来。 第35章 真人坐垫 “控制,控制,控制!哎,你别摇啊,晃得我头晕。”怀里的狐狸不满的用爪子拍打云千忆的胳膊。 她也想啊,可她毕竟第一次飞行,还很不习惯。 总觉得没办法集中注意力,也就控制不好无妄之气在体内的分布和流动。 忽然,她身形更加不稳,只觉得体内的无妄之气,不受控制得偏离到了身体的一侧。 她焦急朝着狐狸大喊:“怎么办,就要掉下去了。” 怀中的狐狸不发一语,警惕的望着四周,根本就没有留意到云千忆的慌张。 它感觉到了一股特殊的气息,使它浑身都很不舒服的危险味道。 它弓起身子,从云千忆怀里猛然向下一跳,借着身下高高的屋顶发力,跳入草丛中不见了影子。 急速下坠的云千忆暗骂狐狸的不讲义气。 狐狸就是狐狸,大难临头只顾着自己逃命,太过分了。 她勉强凝聚无妄之气到后背,希望等会摔在地上时,后背的力量足够强大,不至于将她摔得太惨。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而身下一片诡异的绵软。 她一时有些头晕眼花,看东西也天旋地转的,难道自己出现幻觉了? 她一边摇头一边伸出两只手去触摸,只觉手下富有弹性而紧致的一片,很是光滑的,有些温度的,好像是人类皮肤的触感。 她猛得坐直了身子,只觉不好,身下却传来男人的声音:“还不滚下去!” 这声音?好熟悉。 啊,肃王爷的声音! 她一个翻滚,滚到了肃王爷的身侧,这才看清楚,那个威名赫赫,残暴狡诈,心思不定的邪王,此时胸前衣服被人扒开,正衣襟凌乱,头发也散乱的平躺在地上! 她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这,这一切是自己干的? 真是她自己干的? 她挤出一抹谄媚的笑,去扶被她压趴在地上的堂堂肃王。 “王爷,您,您躺在地上这是,是要看星星吗?” 肃王眸中闪烁危险的光:“本王被从天而降的一个无赖扒掉了衣服,她还将本王压在身下。” 云千忆笑容不自觉僵硬几分:“呵呵呵,这年头无赖还真多,王爷您大人有大量,想必不会跟一个无名小卒计较的吧?” 坐起身的肃王,将衣襟拢好,一手整理发冠一手揪住了她的耳朵,语声危险:“你说的不错,这年头无赖真多,不仅多还脸皮厚!” 他听暗卫禀告她今晚要夜探林霁府邸,便也过来看看,岂料刚到这里,就看到她从极高的天空往下坠落,他本打算一跃而起,稳稳将这女人接住。 谁知,她后背似坠了千斤重物一般,反而将他也从半空中压落,掉下来的过程中,这女人的手不安分的乱抓乱拽,不仅将他的衣襟扯开,还狠狠揪了他某处几下。 他将衣领又拢紧几分,该死的女人。 “哎呦呦,疼!” 云千忆很想把这该死的揪着自己耳朵的手拍掉。 一抬头看到他危险的眼眸,乖乖的被他拽着:“呵呵呵,王爷您若不解气,可以多揪一会儿。” 面前的男人冷哼一声,松开了她的耳朵。 她捂着耳朵,装得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其实一点都不疼。 在他刚抬手的时候,她就已经把无妄之气凝聚到了耳朵上,化解了他的力道,何况这男人也没真的下死手。 这次还得多谢他,多亏他及时赶到,替自己当了一次真人坐垫,不然万一脸先着地…… 呃,那滋味一定不好受。 忽然,有脚步声响起。 二人此刻刚好掉落在林府的后院,院内花木扶疏,云千忆拉着肃王爷躲进一丛高大的花木后。 脚步声匆匆而过,朝着一个月亮门而去,云千忆凝目去看,这人他知道,正是林霁的管家。 这大半夜的,管家忽然去找林霁,定然有事发生。 她将精神力凝聚到耳朵,跟随那管家而去。 只听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室内男人不耐烦的开口:“怎么了?” “相爷,徐路那边传来消息,刚又截杀了一批刺探。” 男人的声音正色几分:“可查明是谁的人?” “这批人十分神秘,查探不出。” 男人沉思片刻,徐徐开口:“叫徐路最近都不要回来,安心把那边的事做好,另外,叫扶桑亲自把那边守好了,一只苍蝇都不能飞进去。” “是,相爷。” 男人又问:“听闻今日皇上遇刺了,可还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 “这,嗯,皇后寿宴上也混进了刺客,却不是针对皇后,而是冲着昭阳县主而去的,县主将那刺客斩杀,却惹怒了皇后,被罚入荐佛寺思过。” 男人语声满是疑惑与震惊,不自觉便高了几分:“怎么会?快详细说来。” “那刺客说,与,与县主是旧时的,旧友,哎呀,相爷,这些流言蜚语不可信啊。” 男人声音含着怒气:“说,一字不差的说!” “那刺客说与县主有旧情,因县给他下毒还几次三番要杀他,才有了这次的刺杀,说县主与他已有夫妻之实……” 啪!重重一声花盆碎裂。 “贱货!水性杨花!” “相爷莫气,如今她被罚入佛寺,与您的婚约自然作废,京都贵女何其多,都心心念念想着您呢!” 男人却冷笑几声:“不,婚约不能作废,不仅婚约照旧,看在康王的面子上,还得想办法将她弄出来。” 云千忆收回精神力,你想把她从佛寺弄出来? 做梦!天下没有那么容易的事。 身旁的肃王任由她拉着手腕,姿态闲适:“你先前是在练习轻功?” 她点头:“是啊,刚学还不熟练。” 男人专心望着她,目光一瞬不瞬:“我若没记错,你先天根骨柔弱,不适合练武,怎么寿宴之上,你却忽然有了武功。” 她也疑惑的耸耸肩:“我也不知道,也许忽然开窍了,也许中了一次毒改变了体质?” 哼,某人曾经可答应一定替我解毒的!说过的话都被狗吃了。 她一边腹诽一边不住的斜眼去看他。 这家伙是真的忘了曾经的承诺,还是故意食言? 男人嗤笑:“你眼睛抽了?眼睛有病可耽误不得!” 你才有病呢!你全身上下都有病。 她面有不悦,声音便也怪怪的:“我可没病,倒是有人得了健忘的病,说了要帮我解毒的,全给忘了!” 男人瞧着她含嗔带怒的小脸,脸色因生气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骨碌碌乱转,甚是有趣。 不禁面容带上了笑意:“你这女人,可真是睚眦必报!千年紫莲我正替你寻找,一有消息立刻告诉你,圣医给你安排的温泉疗法,你也要坚持下去,万不可偷懒大意。” 第36章 练习 他怎么知道圣医替自己看过了? “你,难道圣医是王爷安排的?” 男人点头:“不要白费本王的一番苦心!你现在是本王的人,还要替本王卖命,本王不许你死。” 你的人?自己什么时候成你的人了? 强盗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吧! 云千忆不表态,不说话,保持沉默。 忽然,她感觉腰上一紧,身体便轻飘飘的飞跃起来。 男人磁性魅惑的声音自耳边传来:“专心提气,内力擢升与丹田。” 他这是在教自己怎么使用轻功? 好吧,虽然他说的这些自己用不上,但能被人带着练习,她顿感安心。 遂调动体内的无妄之气,专心凝神的控制着平衡和力度。 耳旁传来男子欣赏的声音:“不错,没想到你悟性如此高。” 他上下打量云千忆,都说这女人不仅废柴体质,更是个榆木脑袋,跟她相处几次下来,发现他得到的关于她的情报,没有一条是准确的。 他眼眸深了深,善于隐藏和伪装,又有绝世的天赋和悟性,还有常人想都不敢想的异能,这女人,不得不让他惊艳。 同时,也让他紧张。 若她不能为自己所用,便是个可怕的对手! 好在,他也掌握了她的脉门,还能暂时将她捏在手里。 他们有林霁这个共同的敌人,目标的一致性便是最佳纽带,他相信,总有一天,能让她甘心臣服于自己,为自己所用。 一炷香功夫后,云千忆便找到了飞行的感觉,奈何身边还有个可怕的男人,她只能虚晃几个经典的轻功招式,运用很少的无妄之气,做出一副运用轻功的样子。 但哪怕只是这样,身旁男人望向她的目光仍逐渐灼热。 被他毫不掩饰的,灼热的目光望着,她不仅再次心如擂鼓,全身也不自觉紧绷起来。 这么一紧张,无妄之气再次失控。 男人很及时的,紧紧拦住她的腰,避免了她的下坠。 他清冽的气息一点点渗入她四肢百骸,令她全身汗毛竖起。 紧紧与她贴着的身体温度传过来,她莫名觉得很热。 热得心不安,神不宁,热得她脸上也火辣辣的。 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毒发了?心跳加快,全身火热,精神不宁,一定是毒发了。 她猛的大喊:“快放我下去!” 男人疑惑打量她。 “我好像毒发了。” 男人一把握住她手腕,替她细细把脉。 片刻后:“没有毒发。” 云千忆疑惑,若没有毒发,怎么自己心如擂鼓,神情不宁,还全身都热热的,手心里都是汗。 这到底怎么回事?她抬眼去看对面的男人。 男人也正望向她,那眼眸中一片晶莹璀璨,比高空中灿烂的星河更为夺目。 只是那片璀璨中还夹杂着几分促狭,几分意味深长,另几分她看不懂的情绪。 一轮明月悬于中天,天河若画,清风拂拂,将男人几缕发丝轻盈的吹起,吹在云千忆脸颊之上。 痒痒的,她连忙后退一步,退出这片萦绕着挠人情绪的氛围。 忽的,她敏感的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可她却想不明白,她和这位邪王之间,改变的到底是什么。 男人却抓起她手腕,带着她飞跃而起。 云千忆惊呼:“去哪儿?” 他伴着夜风的声音响在耳畔:“干活!” “啊,什么意思?” 正疑惑,她就被带到了一座院落的屋顶之上。 细细去看,这座院子虽不属于林府,却与林霁居住的大殿仅一墙之隔。 她精神力凝聚到耳,便有声音传来,是两个女声。 “姐姐还没睡着吗?” “是啊,不知咱们爷这次怎的出去这么久?也不知在外是否顺利?” “姐姐休要忧心他,我看他就是被玉春楼那狐媚子给迷住了。” “妹妹怎能如此说咱们的夫君?他可是我们的天。” “姐姐忘了他是如何将咱们二人掳来的,我可没有忘。” “虽然一开始有些不愉快,但夫君他有权有势,金银珠宝随便咱们用,这是咱们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分。” “姐姐,你忘了徐路他是如何气死咱爹娘的?哼,他最好永远也别回来,死在外面才好!” “妹妹快禁声,万不可再说这样的话,姐姐知道你接受不了姐妹共事一夫,也记恨他气死咱们爹娘,可你要知道,咱们的小命都捏在他手里,想要过好日子,便只能伺候好他顺从他呀。” 听到此处,云千忆与身边男人对视一眼。 原来这座院子是徐路的,他还养了一对姐妹在这后院,哼,左拥右抱的,好不风流。 刚才听那姐妹说,徐路迷上了玉春楼的某位妓女,这也许是个突破口。 不管男人还是女人,意乱情迷时都是最放松警惕的时候,就更别提女人有意吹枕头风了。 妓女不比良家女,她们时刻都在观察男人,更是每分每秒都在探男人的底。 唯有这样才能分辨出,究竟哪个男人对自己是真心,哪个男人可以将她们救出火坑。 她望向身边的男人,开口:“我要去探一探这玉春楼。” 他想也不想:“不许去。” 云千忆疑惑:“这是一个突破口啊,也许能探查到徐路的踪迹呢!” “本王说不许去!” 肃王爷这是怎么了,自己若能再多探查点消息,也许就能推断出徐路去向的大概方位了。 就算一无所获,那对他而言,也毫无损失呀。 难不成,他在那里也有相好,害怕自己探查到,抓住他的把柄? 她试探着开口:“王爷放心,不该我探查的,我保证不去偷听,绝不会惊扰了您想要保护的人。” 这话刚落,她便感觉有危险的气息将她笼罩。 男人有些恼怒的望着她,一点点向她靠近。 “想要保护的人?你以为我在青楼里有相好?” 难道不是吗? 长得那么妖孽,有个相好也不奇怪啊! 男人冷哼一声,气愤的离开。 云千忆一惊,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怎么他就那么大反应? 难道其中有自己想不到的什么隐情,以至于触怒了这位的逆鳞? 瞬时,她脑海中便浮现出,话本中那些缠绵悱恻到狗血的剧情,诸如,相恋的两人最后发现对方是自己的杀父仇人,痴恋多年的女子最后却成为了自己后娘。 她嫌恶的摇摇头,否决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说没有就没有吧,那他到底为什么不让自己去青楼探查呢? 你不让我去,我偷着去总行了吧。反正徐路我是一定要除掉的。 她追上肃王,干笑两声缓和气氛:“好,王爷既然不想我去,那就不去了。” 肃王吐出无声的叹息,他是从何时开始在意这女人的态度的? 这女人竟以为他在青楼有相好,这么想也就算了,她竟丝毫没有吃醋的意思,难道自己有了相好,她竟一点都不在意? 他在她眼里,竟是一点魅力也没有吗? 第37章 再次探查 离开了林府后,云千忆径直去找了初一,从他那里得到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那徐路最近痴迷与玉春楼的一个叫芍药的妓女,而这妓女也消失了好几天。 她算算日子,从情报看,芍药是和徐路同时消失的,极有可能,是徐路带着芍药一起进入了铁矿场。 这下,所有的线索都断了,究竟该怎么找到铁矿场的位置呢? 那些窝在矿场的工人可能几个月都不会出来一趟,而林霁又格外小心,不许徐路和手下人随意出入,以防走漏了消息。 那林霁究竟是如何同徐路联系的呢? 天空忽然有一只飞鸟掠过,她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信鸽! 可她将林府上下挨个探查了一遍,也没有找到鸽房,这不合常理啊,怎么会有府上不养鸽子的? 世家大族的府里都会有一所鸽房,专门用来给远方的亲朋传递书信,林府为何没有? 除非他有其他更为隐蔽的方法。 可究竟是什么呢? 她将目光落在了与林府一墙之隔,属于徐路的那座小院中。 白天这么一看,这小院十分别致,院中有座精致的小亭子,亭子四周布满了各色鲜花。 一个女子坐在亭中喝茶,另一个则手握着抓蝴蝶的网兜,聚精会神的盯着前方。 那里一株开得火红的月季上,落着一只通身金黄的大蝴蝶。 亭中的女子柔柔的开口:“妹妹,快别抓了,你忘了,爷说不许咱们碰院中的蝴蝶!” 花丛中的女子脚步轻且缓,猫着腰,举着网兜一步一步向前,仿若没有听到她的话。 她向前一扑,就将那只黄色大蝴蝶网了进去。 “耶,终于抓到了!姐姐快看,这只蝴蝶好大啊。” “哎呀,妹妹,快将蝴蝶放了吧,被爷知道了,会生气的。” 握着网兜的女子眉毛一扬:“怕什么,他又不在,我就玩一会儿嘛!” 为何徐路不许她们抓蝴蝶? 云千忆聚齐精神力到眼睛,凝目去看,忽得瞳孔微张。 那只黄色蝴蝶的翅膀上分明有一排小字。 她专注盯着煽动的翅膀看,依稀分辨出“一切安好”的字样。 再次凝目去看其他蝴蝶,果然,每一只蝴蝶上都有字,但蝴蝶纷纷乱飞,上面的字她看不清楚。 这时,院中走来一个中年男人,他一身侍卫惯常穿的黑衣,右手提着一个笼子。 这笼子不似平日里的鸟笼,是用竹子密密编成,应是装蝴蝶用的。 他看了一眼女子网兜里的蝴蝶,面色带着几分陈肃:“二夫人,请将蝴蝶放了,老爷走时,特意嘱托,任何人都不可以触碰蝴蝶。” 女子瞪他一眼,这男人毫不退缩,面容依旧威严。 她生气的跺脚,冷哼一声,一甩手将蝴蝶扔了出去。 男人飞跃而起,将那蝴蝶一把接住。 两女子悻悻离去,中年男人谨慎看了一眼,见四下无人,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 当瓶塞被打开,奇异的是,院中一只只黄色的蝴蝶朝着他蜂拥而至,都停驻在他握瓷瓶的那只手上。 他拿起一只蝴蝶放在眼前,仔细查看翅膀后,将看过的蝴蝶装进笼子中。 又拿起一只蝴蝶看过后,摇摇头,轻声嘀咕。 云千忆早就将精神力全方位笼罩他周身,此刻哪怕是近乎无声的嘀咕,也传入了她耳中。 “要什么女人,不是带进去一个女人了嘛!这消息不能告诉主子。” 女人? 徐路还真是视女人如命啊。 她悄悄退出林府,这里已探查不到什么消息了。 她猜想,徐路迟迟等不到送去的女人,定然会自己派人出来带女人进去。 他会从哪里带走女人呢? 林府自然不可能,没有女人送去矿场,就代表着林霁不喜他的这种爱好,他自然不会再惊动林府。 最有可能的地方便是玉春楼,妓院买卖女人是常事,而他又是那里的熟客。 狐狸轻轻一跃,扑进了她怀里。 “青临大人,您到哪里溜达了?还知道回来啊!” 如果她没记错,这只狐狸精只要一遇到肃王爷就会溜走。 上次马车相撞是这样,这次又是这样。 狐狸冷哼:“用你管,本尊爱去哪就去哪!” “你很怕肃王爷吗?” 狐狸举起爪子呲牙:“谁怕他!这天下还没有敢让我害怕的人!” “好好好,您最厉害,那您为何每次一见肃王就跑啊?” 狐狸金黄的大眼珠骨碌碌一转:“本尊是怕被他看见了,要将我抢走,那你岂不是再也见不到我了!” 云千忆撇嘴,不再理它。 说话间,便到了玉楼春的外面。 她在一间面馆里坐下,要了一碗面,狐狸正扶在桌子上,很斯文很有气质的吃烧鸡。 她将精神力探查进玉春楼内。 发现有两个可疑的人正准备迈出玉春楼。 此时,天色已黑,灯火通明。 她不用精神力也一眼看出,这两人脚步稳健,臂膀粗壮,抬起的手掌上布满了老茧。 而二人身后正跟着三个女子。 “跟着爷走,保准你们三个吃香的喝辣的。” 女子一脸忐忑:“请问买我们的,是哪家老爷?” “问那么多干嘛?到了你们就知道了。” 云千忆一把拽过吃的正香的狐狸,跟随他们的马车而去。 她调动无妄之气,施展轻功身法,却见马车越走越偏僻。 车内的女子吵嚷着,不愿意卖身与二人,要回到玉春楼。 两个人干脆利落的将三人击晕。 “女人真麻烦,吵了一路了。” 另一个呵呵笑着:“在床上的时候,你咋不嫌麻烦?” “这不是怕坏了头领的事嘛,她们吵吵嚷嚷的,万一被人盯上就麻烦了。” “你放心,就算被人发现,他们也过不去扶桑大人设置的天罗地网。” “还是小心些,今日扶桑大人都亲自来守阵了,定然是风声紧了。” 扶桑?守阵? 她点点狐狸粉红的小鼻子:“你怎么看?” 狐狸气哼哼的,它没有吃饱呢,就被这女人给拽走了。 “看什么看,闯就是了,区区一个阵法,瞧把你吓的!” 云千忆也不跟它一般计较,顺顺它的毛:“你帮我破了阵法,我亲自给你做好吃的,给你做套全鸡宴如何?” 狐狸舒服的甩着毛茸茸的大尾巴:“这还差不多。” 她隔空对暗卫说道:“还有你呢,流星,想吃什么到时候一起告诉我。” 暗夜响起淡淡女子声音:“多谢主子。” 隐在树丛中的追魂摸摸肚皮,刚才他也没吃几口东西,就着急追着云千忆过来,此刻听说全鸡宴,他只觉肚子空荡荡的十分难受。 狐狸说话,只能云千忆一人听见,他还以为云千忆一只在跟暗卫流星说话。 遂暗自腹诽,这女暗卫竟然喜欢吃鸡,还要吃全鸡宴,真是太过挑食了。 第38章 陷入阵法 云千忆一路紧紧跟随马车,那马车却在飞速驶入一片密林后消失不见了。 她看看向前蔓延而去的车辙痕迹,停下来,并没有继续追踪。 不对,这四周的树木极其相似,高矮粗细,就连树上的花纹都大同小异。 她直觉不对,将精神力凝聚到鼻端,向远处放开。 她还记得那三个妓女身上的脂粉香味,很快,便在西南方位捕捉到了那一缕脂粉香。 果然,这方位与地上的车辙背道而驰。 她果断朝着精神力指向的方位快速追去。 远远跟着的追魂一路追一路暗暗标记,他已经给主子传递了消息,相信他很快就能凭着暗记找到自己。 他望望云千忆离开的方向,又望望车辙的方向,凝思一瞬,还是紧随云千忆而去。 他不确定云千忆为何不跟着车辙走,他的任务是跟踪她,便要坚定的把任务执行下去。 反正车辙印一直在,王爷赶到时,自会有决断。 很快,云千忆便出了密林。 外面是一片野草丛生的开阔地,不知为何,竟升起了丝丝水气,烟雾升腾着,仿若仙境。 同时,也降低了能见度,远方的景物朦朦胧胧,看不太清楚。 云千忆正要继续追赶,忽然,前方清晰显现出一个人,挡在了她的前面。 来人,一身雪白的长衫,头戴银色标有特殊符号的发冠,他一部分头发被高高竖起,其他发丝顺滑的披在肩头。 额前鬓角,两缕长长黑发垂在脸的两旁,皮肤白皙莹润,五官姣好,年纪很轻,却显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他眼眸深邃阴鸷,炯炯有神,总带着一丝诡异之感。 云千忆不禁眯了眯眼,他就是那二人口中的扶桑吧? 那个神秘的精通阵法的扶桑。 她如临大敌,揉了揉睡着的狐狸头,示意它该醒醒了。 狐狸睁开惺忪的双眼,望望四周,点点微光在眸中闪耀。 咕哝一声:“垃圾玩意!”然后又埋在她怀里闭上了眼睛。 这只又懒又贪吃的狐狸,你别只顾着睡呀,真是关键时候就坑队友。 她无奈,硬着头皮向前迈了一步。 虽然心里发虚,但气势不能输呀。 她冷冽的声音带着几分势在必得的自信:“想必你就是扶桑了?今日我必定要从这里过去,你是要同我打一架呢,还是立刻让开!” 扶桑上下打量她,这女人身姿纤细,看起来柔弱不堪,观她周身气势,也不像内力雄厚的模样。 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 他不屑的勾唇:“想跟我打,你还不够资格!” 云千忆扬眉,好大的口气啊,她调动体内的无妄之气到双脚,迈着极快的身法便朝扶桑而去。 我倒要看看,你的实力如何。 谁知,她一下扑过去,周围起了一团浓雾,扶桑却不见了踪影。 空气中响起他空灵的回声:“身法倒是够敏捷,还是先出了我的阵法再说吧,哈哈哈。” 紧随云千忆的流星也从暗处显现:“主子,这里邪的很!我觉得我的内力在快速消耗。” 云千忆倒是没什么感觉,她本来就一丝内力也无,而这个阵法对她的无妄之气不起任何作用。 只是四周浓雾密布,带给人几丝烦躁的憋闷。 她轻声吩咐:“你快封闭穴位,保存内力,紧跟着我。” 流星不禁一丝内疚,阁主让她保护眼前的女子,可两次遇险,自己都没有机会出手,这次更是连内力都用不了,还得她来保护自己。 她真是没用,她握紧拳头,暗暗发誓,一定更加努力修炼,不能让她看轻了自己,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云千忆将精神力收回,先前一直追踪的那缕脂粉香已远去,超出了她精神力可以追踪的范围。 她心底暗忖,这阵法不仅吸人内力,还饶人心智,得赶紧想办法出去。 刚才扶桑最后一句话传来的方位,如果她没有记错,仍旧是西南方。 这个阵法好像是先前树林里那阵法的升级版。 她一把抓过流星,调动无妄之气朝着西南方向快速飞掠。 可苦了在后面卖力跟随的追魂,他要一边给肃王标明暗记,一边使用轻功跟紧云千忆。 这阵法使他的内力快速消耗,他紧咬着牙关,一丝速度也不曾减弱。 云千忆调动无妄之气,朝着西南方向挥出一拳,眼前的一颗花树顿时消失。 果然,这里便是阵眼。 周围浓雾渐渐退去,显出了周围原本的景貌。 山石之后,扶桑缓步而出。 她原来靠的并不是运气,她竟两次破了他的迷踪阵,看来,是有两下子的。 他眼中疑惑,再次打量云千忆。 少有人即通阵法,又善武功的,这女人究竟是谁? “你到底是谁?” 云千忆嘴角一勾,有些调皮:“你让我过去,我就告诉你啊。” 扶桑冷笑:“我自会知道的。” “跟着林霁有什么好的,不如跟着我吧,怎么样?” 这人有点本事,能招入千机阁的话,好像也不错。 扶桑哈哈大笑:“好大的口气!过了这一关再开尊口吧!” 云千忆只觉得,眼前的场景朦胧一瞬,原本黑暗的夜变成了白昼,她脚下也软绵绵的,低头一看,一片沙漠在脚下。 头顶一轮酷日照耀,她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热而烈的风割在她脸上,皮肤也一点点失去水分。 她拽着流星的手腕,拉近自己,调动体内的无妄之气,将她也笼罩在内,才没有了先前那热辣无力的感觉。 狐狸自始至终都没有睁眼睛,按照正常的时辰算,现在正是半夜,它困得很呢。 忽然,身后哎呦一声传来。 云千忆回头,远处竟出现了一片巨大的流沙,而追魂一不小心陷了进去。 他一副将要壮烈牺牲的模样,他先前内力便耗损得差不多了,这阵法里他全身又热又渴又无力,根本是一丝内力都使不出来了。 前面那女子能自保已然是非常难得了,凭她小小的年纪,想要救自己,他是不信的。 他一副等死的模样不再挣扎,反而下坠的速度慢了很多。 一抬眼,他全身一震,那女子正朝自己飞速而来,她,她竟是打算救自己吗? 怎么可能,不要白费功夫了。 “快躲开,不要靠近,不然你也会陷进来。” 她的好心他领受了,但他不想再有人做无谓的牺牲。 “快走,快离开这里。” 他干裂的嘴唇忽然张得大大的,震惊的一句话噎在喉咙里。 怎么可能? 她竟在毫无借力的条件下,轻松腾跃而起,更是在悬停在自己的上方,朝他伸出了手。 清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还愣着做什么?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第39章 破阵 他条件反射伸出了手,大脑却仍旧在震惊的情绪中神游天外,怎么可能? 这世间怎么有会飞的人? 是的,她这样的身法,轻功根本就做不到。 她是在飞吧? 他难道眼花了? “靠近我,紧跟着我走。” 脆生生好听的女子声音传入他耳中,他猛然回神,有种不知身在何地的幻觉。 刚才是幻觉吧?是阵法造成的幻觉? 一定是的! 但他真的摸不着头脑,为何一靠近这女子,他全身灼热无力的感觉便消失了。 他不敢置信的故意落后几步,瞬时,热辣辣的感觉只灼烧得他脑门疼。 他连忙追上女子,跟在他身后,用怪异的目光盯着她,似乎要将她后背看个窟窿出来。 身旁的流星恶狠狠瞪他一眼,满脸警告的意味。 他才讪讪的收回了眼神。 流星一脸鄙夷,作为暗卫,就应该喜怒不形于色的。 她也同样震惊的好不好,可她才不像旁边这家伙,一脸兴奋的花痴样。 几百年没见过女人吗? 就他这样也好意思来监视别人!她头一遭听说,监视人的让被监视的正主给救了。 简直是我们暗卫界的耻辱! 云千忆望着周遭因灼热而微微变形的空间,陷入了沉思,这个阵法要怎么破呢? 阵眼究竟在哪里? 她将精神力放开,一路躲避这暗涌的流沙。 一眼望去,高高低低的沙丘连绵不绝,除了沙子便还是黄色的沙子。 这要一直走下去也不是个事。 忽然,她眼前出现了一头骆驼。 阵法中怎么会有骆驼? 骆驼作为沙漠中,能让人活命的稀缺资源,出现在这个阵法中,有些不同寻常。 这骆驼并不高大,最多只能坨动一个人。 难道这个阵法只让一个人离开?所以谁抢到骆驼便有了生还的希望? 身后的二人都望着骆驼,燃起了熊熊的希望。 流星抬手:“哇,有头骆驼啊,快,我们跟着它走,便能带我们找到绿洲的,也许找到了绿洲便可以破阵了!” 她顾不得周身的灼热,飞奔过去,一把牵住了骆驼的缰绳,兴奋的朝着云千忆开口:“主子,快,骑上这骆驼,便可以保存体力了。” 追魂也目光灼热,他是真的走不动了,三人中,只有他内力消耗最多,且体力也近乎不支。 在生的希望面前,他想搏一把。 虽然刚才云千忆救了他一次,但一码归一码,他并不打算把骆驼让出去。 他拼尽全身最后的内力,飞奔过去,一掌朝着流星拍去,准备将她制服。 因他的武功本来在三人中,就是最为高深的,在他眼里,这个女暗卫根本就不够看。 他相信,即使他内力消耗殆尽,对付她也不在话下。 流星向侧闪避,躲过一掌,追魂第二掌紧接着袭来。 云千忆轻飘飘一闪而出,一抬手与他掌风对上。 追魂只觉得有磅礴的力量自她掌心涌出,他被猛的一震,往后倒飞而出。 她,她竟然还保存着如此雄厚的力量,他本以为,这一路消耗,她也应该体力不支了。 她,她怎么会如此强大? 她到底练的什么武功!她还是人吗? 云千忆不看他一眼,一掌轰在骆驼身上,骆驼晃了几下,消失不见。 流星正自心疼,一看张嘴愣住。 原来,她早就看破了,这骆驼不过是个障眼法。 是了,她们在阵法中,一切都可能是障眼法,都怪她逃生心切,连这最基本的都给忘了。 她眼眸中升腾起一堆小星星,崇拜的看向云千忆。 自己果然没有跟错人,她家主人太厉害了。 追魂落在远处的沙子中,一脸羞愧,他恼恨自己被求生的欲望冲昏了头,怎么还想着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出手。 骆驼被击碎后,阵法毫无变化,翻腾的热浪依旧炙烤着大地,入眼的已然是连绵不尽的沙漠。 云千忆抬头望着天上灼热的太阳,眼睛眯了眯。 骆驼竟不是阵眼,难道这太阳是阵眼。 她立刻调动体内的无妄之气,直直冲天飞起,迎着刺眼的灼热,朝着太阳的方位轰出了她全力的一掌。 流星惊得后背冷汗涔涔,主人这是要干什么? 攻击太阳吗? 她,她不会疯了吧? 却见当她一掌轰出,周围的空气似乎在剧烈震颤着,发出一阵阵爆破之声。 在高空中的云千忆感觉由为明显。 她刚才调动无妄之气太多,又被爆破的冲击波直接击中,向后倒飞着,便要落下来。 怀中的狐狸猛然睁开了眼睛,它眼眸中金光频闪,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云千忆包裹,减缓了她下坠的速度。 她轻飘飘落在了地上,狐狸唇边却溢出一丝鲜血。 这个空间灵气稀薄,它是不能动用太过强大的术法的,刚才救她心切,竟是不小心用力过猛,伤到了灵元。 它扑在她的怀里,看来,还得接着养伤了,等伤完全好了,再离开吧。 这空间只有一个出口,便在极暗之地,如今它伤了灵元,恐怕不是那里面妖兽的对手。 好在,它本也没打算这么快就离开。 它还没玩够呢。 它离开时需要的那件灵宝也还未取得。 云千忆其实完好无损,她却躺着一动不动。 果然,阵法破除后,扶桑再次出现。 他冷笑着,一步步靠过来。 “哼,好大的胆子,好俊的身法,竟然能破了我的无际阵。” 流星挡在云千忆身前,当的一声,拔出了剑,紧握在手里,她极兴奋又不安。 终于也有机会可以保护主人了,可她心底在颤抖,她已经不剩多少内力,她怕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 她怕她护不住主人。 扶桑手握一个方形的罗盘,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朝着云千忆的方向而去。 这个女人很奇特,他一时说不出来她哪里奇特,总觉得她就像是一团迷,处处都与常理不符。 若能抓回去研究一翻,他想到此处,更是心花怒放。 忽然,感觉迎面扑来一阵劲力,朝着他手中的罗盘而来。 他连忙将罗盘一收,这罗盘可是他最重要的法器,若丢了,会带来很大的损失。 谁知,就在他分心的瞬间,另一股更强大的力道冲着他脑门而去。 那力道速度快的怕人,快到他刚感觉到危险,巨大的力量已经袭到他跟前。 他下意识抬手格挡,那道变态的劲力将他重重拍飞出去。 而他手中的罗盘也被击落。 他感觉两条胳膊似乎被卸掉了一般,撕心裂肺的疼。 他勉强坐起身来,便见那女子已然捡起了他的罗盘,在手中好奇的来回把玩。 他一甩衣袖,有黑色的烟雾升腾而起。 云千忆眸色一冷,抓起流星便向后躲去,这黑烟有毒。 等黑烟被风吹散,早已没有了扶桑的人影。 第40章 毫不退缩 天色蒙蒙亮,云千忆和流星一路向前追去,并未再发现扶桑的人影。 她望向远处两座耸立的山脉,料定铁矿场必定在那附近。 便对流星吩咐:“我们分头去探查,尽快找到铁矿。” 二人分开后,云千忆揉揉怀中的狐狸头:“天亮了,大人该起了吧!” 狐狸不情愿的抬了下眼皮,吐出一个字:“困。” 云千忆腹诽,怎么会有这么懒的狐狸? 它可是睡了整整一个晚上啊,一直窝在她怀里,她辛苦一晚上都不说困,它有什么好困的! 可是再叫它,狐狸却似乎直接关闭了五感,不理人了。 她本来想让狐狸帮忙找一下铁矿场的,两座大山,就算她精神力过人,也得耗费很长时间来一一排查的。 “咔嚓!” 背后传来一声踩断树枝的声音。 她一瞬间将精神力投射过去,哼,原来是他! 她转过身,朝那丛茂密的枝叶说道:“出来吧,扶桑!” 树叶窸窣间,一个人冒了出来。 他一身略显狼狈的白衣,两条胳膊无力的垂下,好像是断了。 她上下打量他的颓败样子:“林霁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能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为他卖命?” 扶桑保持着脸上惯有的骄傲:“只要你把罗盘还给我,我立刻离开,绝不挡你的路!” 罗盘? 这罗盘她先前仔细看过,表面看是一个布置各类阵法的辅助法器,但当她将精神力注入其中探查时,却发现内里别有乾坤。 里面有着连她的无妄之气都无法抗衡的力量,她说不清楚那是什么,但直觉告诉她,那里面的力量跟她的无妄之气应属于同一种。 只是因她修炼不够,无妄之气暂时无法与之抗衡。 以前狐狸说过,她的无妄之气很厉害,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可以修炼的,也只有她天生的特殊体质才能驾驭。 她猜想,那罗盘里应该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力量,她体质根骨不佳,修炼武功进展龟速,当有更神秘的力量时,她本能的想要抓住。 无妄之气她想抓住,罗盘里的神秘力量她也想要抓住。 她对扶桑摇摇头:“它现在已经属于我了。” 扶桑脸上露出狰狞之色:“那是我的东西。” 云千忆不以为意,他将自己困死在阵法里的时候,可不像现在这么讲理。 本就是实力为尊,弱肉强食的世界,这世界的法则是,抢到手的才属于自己。 她凭本事,辛苦抢到的东西,凭什么要还给一个想要杀了自己的人! 她面上不动声色,眼神里满是讥诮,你想杀我便杀,你想要我手里的东西便给你吗? 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她早已不是那个懦弱无能的云千忆。 “那你来抢啊,咱们凭本事说话。” 扶桑愤怒的双眉,越皱越紧。 他下定了某种决心般狠狠咬牙,然后嘴中念念有词,垂下无力的手臂上,手指震颤,似乎在凝聚某种力量。 云千忆冷冷凝视着他,准备随时反击。 怀中的狐狸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它在云千忆怀中站起身体,小鼻子使劲嗅了嗅,然后一跃而下,飞跑不见了踪影。 云千忆很想翻白眼。 这只狐狸精真的是! 该出力的时候它睡觉,遇到危险了,它跑得比兔子还快。 不再管狐狸,她毫不退缩,迎视着扶桑。 她很需要积累战斗经验,她拥有前无古人的全新功法,没有前人的经验可以借鉴,也没有任何同路人一起交流。 只能靠她一次次的战斗来自己总结经验。 这里荒无人烟,也没有高人在场旁观,她可以放心的使用自己的无妄之气和精神之力。 扶桑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却忽然猛的一下,周身能量剧烈波动。 他眼中布满弑杀之气,有强大的力量从他每一个毛孔慢慢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融合。 云千忆一惊,这不像是内力,也不是某种武功。 这究竟是什么力量? 他也拥有未知的能力吗? 但观他周身气息,又跟自己的完全不同。 他的能力,好像是被某种力量忽然激发出来的。 只见,他双臂渐渐恢复了功能,变得一点点灵活起来。 紧接着,他手指快速翻飞,朝着云千忆一指。 一个巨大的光圈便从天而降,兜头朝她笼罩下来。 云千忆聚齐体内的无妄之气,双手向上一抬,便与那光圈对峙起来。 一时之间,两股力量不相上下。 没想到,刚才还只是四品武者的人,片刻功夫就变得这么厉害! 现在估算他的实力,大概在七品武者左右。 她不敢有丝毫大意,精神力悄悄凝聚双眼,寻找着对方功法的破绽。 这时,一条藏蓝色的人影飞掠而来,带着满身内力的威压,护住了云千忆。 她顿觉全身一松,压在头上的攻击都不见了。 她侧头去看,竟是肃王爷。 也是,根据追魂一路留下的暗记,算算时辰,他是该赶过来了。 肃王爷的武功在半步宗师的境界,哪怕自己全力使出无妄之气,也才相当于七品武者。 他一出手,轻松化解了扶桑的第一轮攻击。 这片大陆的武者等级分别是:一品武者到九品武者,接着升为半步宗师,然后是宗师境界,接下来是伪神境,最高阶为神境。 天晟国只有宗师境界的武者,伪神境或者神境常常是神出鬼没的,他们来去自由,不受任何人约束,可谓是难觅仙踪。 扶桑阴鸷的眼眸充满了杀意,他冷冷开口:“肃王爷好大的威风,竟来欺负我一个四品武者!” 肃王爽朗一笑,出言讥讽:“彼此彼此,你不也在欺负一个三品武者吗?” 云千忆如果不考虑体内的无妄之气,单看经脉,确实才刚刚踏入三品武者的门槛。 扶桑冷哼:“你好好看看,她表现出来的实力何止三品武者?” 肃王也冷哼:“好好看看你自己,你也不单是四品武者的实力?欺凌弱小,本王可是跟你学的!” 扶桑又一咬牙,嘴角又有鲜血涌出。 他的力量再次向上攀升。 肃王满是不屑:“愚蠢!你这样刻意提升修为,不过是饮鸩止渴,如此昙花一现的修为增长,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扶桑不知是愤怒还是不甘,他面皮抖动着,眼睛紧紧锁定云千忆。 忽的,他划出一道残影,瞬间来到了云千忆的跟前,一把抓向她,准备出其不意将她抓住。 肃王心头一颤,却已然来不及。 云千忆快如闪电,身姿灵巧一弯,以刁钻的弧度躲过了他抓来的手。 又轻飘飘飞腾而起,落在了肃王的身后。 扶桑再次提升实力后,已接近半步宗师的境界,她还不是对手。 第41章 我的女人,你也敢碰! 肃王很满意她的举动,嘴角愉悦的勾起:“我的女人,你也敢碰!” 他抽出腰间软剑,身姿看似飘逸,却带着巨大的力量,剑剑都直指扶桑心口。 扶桑眼中闪出点点惊惧,一个跟头向旁边滚去的同时,袖中再次飞出一股浓重的黑烟。 有毒! 云千忆一把拦住肃王便急速向远处闪去。 肃王嘴角又扬起几分,被这丫头相救的感觉,实在是妙不可言啊! 她也是紧张关心自己的吧! 扶桑再次遁走,云千忆用精神力探查也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眼下,最要紧的是找铁矿场。 她刚用精神力探查时,倒是又发现了一股特殊的香味。 这香味跟玉春楼那三个妓女身上的脂粉香一样,但让云千忆疑惑的是,这次的香味明显只是一个人。 怎么可能呢?她们三个早就被带离很远,远到超出了她精神力探查的范围。 怎么会忽然再次出现呢,还是只有一个人? 难道他们丢下了一个人在半路上?好像不太符合常理。 不管怎么样,哪怕是陷阱,她也必须去往实地探查一番。 当她和肃王一起赶到香味最浓郁的所在,面前是一片平坦广阔的黄土地。 一眼望过去,什么都没有。 她一步步走到香味的起始点,向地面望下去。 这里的土壤被人刻意铺上了一层陈旧的黄土,但土壤的松软和肌理却与周围不同。 她与肃王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点头。 云千忆立刻站远了一些,只见肃王朝着那片土地挥出一掌,轰的一声,顿时尘土飞扬而起。 待尘土落尽,眼前浮现出一个大坑,坑里面露出了一张女人的脸。 这女人云千忆并不认识,不是先前被买走的那三个,脂粉香味却一模一样。 她询问着看向肃王。 他轻轻吐出两个字:“芍药。” 芍药? 她是玉楼春妓院里那个和徐路一起消失的女人,与她猜测没错,果然是被徐路带走了,只是没想到这才几天,她竟死了。 她未着存缕,尸体上伤痕累累,布满了被凌虐过的痕迹。 徐路不是喜欢她吗?她疑惑的望向肃王。 肃王表情平淡,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语气微冷:“徐路宁可三日无食,不可一日无女人,更是视女人如同玩物,何况她已经知道了矿场的位置,又怎么会让她活着?” “畜生!”云千忆恨恨的骂着。 肃王却一副不屑:“强者为尊,弱者如刍狗,再正常不过。” 虽然这些她都明白,可毕竟一条无辜的生命,芍药并没有犯任何错,她也只不过是一心想觅一个良人,得享后半生的安稳而已。 她是出身不好,可她从未害过任何人。 她被命运捉弄,身不由己困在了青楼里,并不是她自己想要的。 云千忆握紧拳头,希望有一天,这世间不再如此无情不公。 她前世见过太多柔弱善良却平庸的人,他们被杀害,被奴役,被残暴的对待,但凡她遇见的,她会尽力出手相帮。 但世事如此,她力量终究渺小,又能帮助几个呢。 她希望有一天,这些善良的人也可以得到保护,这世间可以法度明晰,人人都能得到公平。 肃王冷冷扔下两个字:“幼稚!” 然后朝着一个方向快速行去。 尸体既然被埋在这里,想必矿场应该不会太远。 她将尸体再次掩埋后,快速追上了肃王。 在精神力的探查下,很快就推断出了矿场的位置。 在山脉的阴暗处,常年生长着繁盛茂密的各色植被,这些植物被人刻意的保留下来,形成一个天然的阵法,掩盖了后面深藏的铁矿。 这阵法因是天然植物形成,毫无人工雕琢的痕迹,哪怕是深谙阵法的人,也容易被其蒙蔽双眼,只当这里是一条小路,人们顺着小路很快会走出阵法,但同时,也完美避让开了铁矿所在之处。 云千忆却跟一般阵法师不一样,她不懂任何阵法的理论知识,一切只通过被精神力无限放大后的五感六识,来下意识做出判断。 偏偏,每次她下意识的判断都是对的。 云千忆和肃王并肩站在铁矿入口附近的一座高山之上。 只见,山下挖开的一个大矿洞口,如蚂蚁般合作有素的队伍,正有序的将一车车矿石运出去。 人群一旁,站着一个黑衣斗篷人,抬手正在指挥着,正是徐路。 林霁最得力的一个助手,曾经是林霁的贴身暗卫,武功实力很强,已迈入了半步宗师的境界。 云千忆站在山巅之上,一步向前迈出,准备飞身而下,却被肃王拦住。 “面对宗师,我们不是对手,再等等,我的人马上就到。” 云千忆抿紧嘴唇,再等等? 不,她无法再等! 前世里,就是这个徐路,一手废了父亲的武功,这对于一个修武之人,是何等的残酷。 父亲当时是准备奋起反抗的,凭他宗师级的实力,保下一家老弱应不是问题。 可那日,林霁带着徐路出现在了云国公府,徐路卑鄙下流,趁父亲不备给他下了致命的毒药,还亲手挑断了他全身的经脉。 那一日,她亲眼看着父亲瘫软在地上,铮铮铁骨一身是胆的宗师级武者,却落下了嘶吼的眼泪。 那得是多痛,多悔,多无奈才能让一个中年男人痛哭嘶吼。 他被打的仅剩一口气,关在了与云千忆仅一隔的牢房,徐路更是多次对他进行了羞辱和折磨。 想到父亲临终前,白衣被鲜血浸透,身上没有一块好肉的场景,云千忆攥紧了拳头。 有些仇恨,需得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她白皙的小脸上,满是沉痛悔恨的杀意,一双眼睛如鹰隼般盯着徐路,白皙的手指紧攥成拳,微微发抖着。 那每一寸骨节,无不昭示着,她滔天的恨意和无往不利的杀气。 肃王凝视她片刻,便不再阻拦。 他是担心她,但或许她比自己想像的更加强大。 望着她飞身而下,直冲徐路而去的娇小身影,他不禁绷紧了心弦。 这是第一次,有人能影响到他。 这是第一次,他真真切切紧张一个人,紧张到他全身的毛孔不自觉收紧,紧张到他下意识一身内力爆裂而出,随时待命。 敢伤他的人,他会叫他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徐路,本就是以速度和身法为主修的武者,修炼到半步宗师的级别,其速度和身法大幅度提升,在同级别中,算是不容小觑的修武天才。 云千忆将精神力快速凝聚到自身五感六识,一边在徐路头顶轰出一掌,一边用眼睛的强大视物能力,搜寻他随时出现的破绽。 第42章 你不可以,你没力气 半步宗师果然实力不容小觑,云千忆一掌轰出,他行云流水以极为迅捷的姿势,向一侧轻轻一避。 等的就是现在,云千忆另一掌紧接而来,带着巨大的无妄之气,轰在了徐路左手的钢爪之上。 咔嚓一声。 那只带着冷黑色寒光的钢爪一下跟手腕断开,徐路的手也随之跟手腕分离。 断裂的手在即将落在地上时,云千忆飞起一脚,一道飘血的弧线向远处落去。 一声惨叫响彻天地,徐路死死捂住正咕咕往外冒血的手腕,一双眼睛因疼痛而布满红血丝,正如恶魔一般瞪着云千忆。 “给我去死!”徐路怒吼一声,如下山的猛虎一般,全身气势暴涨。 今日是有人要死,却不知道死的究竟是谁? 那个一身石榴红裙,腰身纤细的女子站在风中,外袍被风鼓得飘飞而起,如女神降临一般。 她周身带着浓重的杀意和最为刚烈的审判,眼神却是淡的。 淡然得连不屑的神情都懒得给。 “就凭你?” 她又一掌轰出,动作轻且快,快到拉出阵阵的残影。 这是她凝聚了全部无妄之气的一掌,轰在了徐路的另一只手上。 又是咔嚓一声,手掌连同钢爪一起飞了出去。 徐路跪在地上惨叫连连,云千忆却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正逐渐歪斜。 她抽空了体内全部的无妄之气,精神力也虚耗过度,体力更是被严重透支,她是一点多余的力气都没有了。 哪怕仅仅是支撑身体站立着,都做不到。 肃王连忙飞身而下,去扶将要倒下的女子。 却在手臂将要揽住她的腰时,一道灰影一闪而逝,带着云千忆一起消失,那灰影极快,快到让人疑惑,这一切都只是幻觉。 他双眉紧紧蹙起,衣袖翻飞间,飞跃而起朝灰影追去。 追魂看着这一幕,下意识追出两步,看到正惨叫着的徐路,立刻停下了脚步。 如果连主人都追不上,自己这受了内伤的,追去又有什么用? 他一挥手,隐在树丛中的暗卫尽皆出现。 很快就制住了徐路,并接管了铁矿场的控制权。 云千忆被人抓着,一路迅疾向前而去,有声音传入她耳中:“你这女娃有意思,区区三品武者,竟敢挑战半步宗师,哈哈,抓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云千忆勉强抬起头,观察这人。 他一身灰扑扑的衣服,腰间却系着一个精致的葫芦形粉玉吊坠。 这吊坠好熟悉,在哪里见过? 忽的,她想起了一些前世的记忆,赶忙细细去看那人的面容。 他有着花白的头发和长而邋遢的胡须,头发乱糟糟的,只那一双眼睛,明亮而矍铄,熠熠生辉,不似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 正是毒医顾逢恩。 前世,她和顾老头被困在荒野中,与他有过几天的相处。 他好美食,闻着香味就走不动路,同时也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想到此,云千忆伸出莹白的小手,悄悄伸到他的咯吱窝处挠了几下。 顾老头轻功的速度骤然一停,不可思议的低头来看云千忆。 她不怕死的,又快速挠了几下。 “哈哈哈哈哈!”一阵狂笑而出。 顾老头将她扔在地上,像猴子一般,几个起跳,全身胡乱扭动着,笑个不停。 他恢复镇静后,准备再次来抓云千忆。 却看到地上躺着的女娃,眼眸中升起浓重狡黠的笑意,伸出了两只白皙莹润的小手,手弓成抓,不怀好意的对准了他咯吱窝的方向。 他全身一颤,冷冷一个激灵从头到脚过了一遍,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赶忙向远处跳了几步,与那女娃拉开距离,用两只乌黑有神的小眼睛盯着她。 仿若有一个棘手的威胁正在他身前,他即想制服她,又极其害怕她。 云千忆做了个挠痒痒的动作,一歪头,笑意浮现,显得自信又天真。 顾老头眨眨眼,后退一步,紧接着再前进一步,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 这时,肃王带着强大的杀意,已经追了过来。 顾老头眯眼瞧了肃王一眼,又看看地上云千忆的爪子,很识趣的转身离开了。 云千忆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这个顾老头惯爱用毒的,他又不认识现在的自己,万一真的将自己泡在毒药缸子里,做些什么奇怪的研究可就遭了。 幸好,他的弱点就是怕人挠他痒痒,只有有人挠他,他似乎就心智大乱,进入了稚童时期,连武功和下毒都忘记使用。 也幸好,肃王赶过来的及时,她本以为,他那么看重那个铁矿场,一定不会为了自己追过来的。 没想到,他还挺够意思的。 肃王靠近,他身上特殊的冷冽香气袭来,她顿觉身心舒畅。 腰上一紧,她被眼前的男人抱了起来。 他仔细查看着怀中的女人,见她衣服纹丝不乱,又神态自然放松,便知道,她并没有受伤。 刚才着实将他吓坏了,他一直集中注意力盯着徐路的一举一动,防着他可能发起的对她的攻击。 谁料,竟忽然跑出来那么一个怪人,那老头看起来深不可测,他真的担心这女人的安危。 万一她有个什么不测,他不会原谅自己。 单是想想,他都心口绞痛,他早已看透了自己的内心,这女人是住进了他的心里,且是赶不走的那种。 她的勇敢,坚毅,聪慧,她身上简直处处都是闪光点,让他欣赏,让他不禁痴迷。 哪怕她有些想法,让他觉得幼稚,不认同,可只要发生在她的身上,他都觉得是那么美好。 他觉得,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能让他如此失控,如此不顾一切的去喜欢,去欣赏。 而他一旦明白了自己,便会抓住一切机会,让她属于自己。 云千忆尴尬的扭了扭身子,这个肃王究竟要抱自己多久? 从野树林里一直抱到了铁矿场,又从铁矿场抱上了马车,谁知,到了马车里,他还抱着不撒手。 她清清嗓子:“嗯,嗯,王爷我可以自己坐着的。” 肃王嘴角勾起,眼神温暖:“你不可以,你没力气。” 有没有力气,我自己更有发言权吧! 她眨眨眼:“我真的可以的。” 肃王望着她,眼睛里饱含笑意:“你身体还没恢复,不可以。” 她不禁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哼,根本就是想要吃我的豆腐,色狼!” 肃王忽然眼睛里多了几分暧昧,语气也带着喜悦:“是色狼无疑,在北洛村后山,被某色狼偷亲了,那是我第一次被女人轻薄。” 什么! 她望着肃王一副幽怨的,向自己这个始作俑者讨说法的眼神,顿时凌乱了。 他在说真的?难道那时候自己真的轻薄了他?偷亲了他? 她完全没有印象,只记得当时被李婆子下药后就人事不省了,后来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第43章 顾老头 是他将自己送回了北洛村,只记得自己醒来后,他说已经杀了李婆子。 按照当时那种情形,她应该和他单独相处了很久的时间。 难道自己真的亲了…… 她无力的摇摇头,否认心中的猜测。 男子磁性的声音略带些幽怨:“你轻薄了我,我没了清白,你要为我负责。” 什么! 他,他,他好意思吗?这样的话竟从堂堂肃王嘴里说出来! 这还是天晟那最邪恶,霸气果断的邪王吗? 她挣扎起身,拖着绵软无力的身子,靠在了马车的另一边,尽量离那男人远一点,他今日太不正常了。 “堂堂肃王,竟诬赖人,小女可不敢碰您!” 男人幽怨更甚:“你真的不记得了?” “什么不记得!是根本就没发生过好嘛!” 男人靠近她几分,无奈叹气:“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云千忆听到这句话,紧绷的身体一下放松,从心底松了一口气。 这就好,不管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彼此忘了便好。 她可不想跟他有什么,毕竟这位可是个算计死人不偿命的主。 第一次见她,就算计着将她献祭了山妖,后来,又算计她帮他破了杀人割肉案,再后来,逼着她不得不答应,为他探查三次消息。 她可不想再被人利用了,她只想赶紧报了仇,好过自己安生的小日子。 正思索着以后的计划,忽然有浓重的男子气息压来。 她一抬眼,便有一张放大了的,俊逸无双的脸靠近了过来。 那双望向自己的眼眸灼热异常,云千忆正要后退,她纤细的腰身却被他牢牢箍住,使她动弹不得。 她白皙的小脸一下变得灼热起来,周围的空气也翻滚着暧昧的热浪,使她觉得格外烦躁不安。 她伸手推开眼前俊美到变态的男人,一双小手撑在他胸膛上,却怎么也推不动。 只觉得男人胸膛紧致而滚烫,心房处正剧烈跳动着的触感,令她手不禁一僵,松开不反抗也不是,继续将手放在他胸口好像也不对。 她更加烦躁了,燥热的感觉充斥全身。 那男人的唇却一下压了过来,印在了她唇上。 她惊得一下忘记了反应,只觉得唇瓣上凉凉的,柔柔的。 男人短暂停留后便放开了她,他还不想吓到了这小女人。 万一惹得她厌恶,以后就不好弥补了。 他嘴角弯起一个笑意,语声温暖磁性:“这次本王是真的没了清白,说吧,你要怎么为我负责?” 云千忆终于回神,她又羞又恼,气得热血直冲脑门,什么也顾不得了。 她腾得一下站起来,却忘记了还在马车里,头顶一下撞到了马车顶,随着马车行驶过程中的颠簸,她一个身形不稳扑进了男人怀里。 男人连忙扶住她,眼中闪着促狭:“怎么,还想占本王的便宜。” 云千忆恼羞成怒:“谁要占你的便宜,是你占我的便宜好吧!” 男人一歪头,露出认同的表情:“嗯,也对,那你没了清白,本王可得为你负责呢!” 什么?她没了清白? 你才没了清白,你全家都没了清白。 这么说好像也不合适啊,若说他没了清白,岂不是自己要负责? 她冷冷开口:“小女不需要王爷负责,就当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请王爷也不要放在心上。” 说完这句话,她再也待不下去,叫停了马车。 男人也不阻拦,他知道得给她时间适应,感情的事急不得。 他驾着马车径直往皇宫而去,而压着徐路的亲卫想必也离皇宫不远了。 入了勤政殿,皇帝正在批阅奏折。 见肃王入殿,面上带着热情的笑:“啊玦,你来了。” 他行礼后,将铁矿场一应奏章和文件呈上,皇帝一一看过后,脸上升腾起满意的笑。 “辛苦你了,阿玦,朕就知道,这案子交给你准没错,这差事办的漂亮,说吧,想要什么奖赏。” 他点头谢恩:“这都是臣弟该做的,臣弟不要任何封赏,只求为陛下鞠躬尽瘁。” “来人,封赏!厚厚的封赏!”皇帝身边的老太监赶忙下去准备,他最清楚皇帝的心思,而相应的封赏也是有对应等级的,不用皇帝多说,他早已心中有数。 皇帝接着看呈上来的一叠文件。 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肃王适时的禀报:“此次抓获一名头目,名为徐路。经过臣弟的查实,他应是林相的心腹,这背后主谋务必一网打尽,不可令其再生事端。” 这话就很明白了,林霁就是私采铁矿的幕后主谋呗。 皇帝凝思片刻,微微点头:“阿玦心细,确实不该放过背后的漏网之鱼。” 他将手中的奏章放下,接着说道:“只是,毕竟这纸张上的东西最容易造假,阿玦你可别误会,皇兄不是信不过你,只是怕你被人有心利用,着了别人的道,这背后的主谋,还需再好好查实一翻啊。” 肃王点头:“皇兄果然英明,是臣弟思虑不周。” 皇帝又将肃王夸奖一翻后,才放他出宫。 安静广阔的宫殿处处昭示着威仪,皇帝高座其上,语气森然:“查得如何?” 从暗处闪出的黑衣人恭敬的跪拜:“秉皇上,肃王并不曾伪造任何文件。” 皇帝眼眸微眯,也就是说,肃王查到的,八成都是真的。 那徐路确实是林霁的人,私采铁矿的事,都是林霁一手安排的。 他是那么信任林霁,也多次跟他提起过,他要收归所有矿脉的决心。 这个林霁,手握一座铁矿,竟然秘而不报,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他冷哼一声:“养熟的狗竟然变成了狼崽子。” 但林霁毕竟高居相位,不是能随意罢免的,他决定先稳朝纲,再去杀狼。 夜晚。 云千忆居住的安素院一片宁静,狐狸在卧榻上呼呼睡得正香。 她却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白天的事,她将手轻抚上唇瓣,白天这里凉而柔的触感,还清晰印在她脑中,不受控制的一遍遍重复着,她一时羞,一时恼,一时又恨得牙痒痒。 忽然,传入她耳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精神力灌注到耳朵,仔细聆听着,这声音轻而快,脚尖踩着树叶的声音,飞身而下落在院中触碰地上草叶的声音,轻快朝她房间走过来的细微声音。 有人! 她悄悄坐起身,躲在了床角的帷幕中。 门被轻轻打开的声音响起,狐狸忽的睁开眼睛一下,翻了个身又安然睡去。 轻巧的脚步声一点点向床靠近。 嚓,那人点起火折子,朝床上一望,空无一人。 他一脸疑惑,怎么不在? 他又转身将房内烛火点亮,嘴里嘀咕着:“这丫头,躲哪里了?” 第44章 挠痒痒 云千忆看清楚来人,这才从帷幕中出来:“你私闯别人家里,这样很不礼貌吧。” 来人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我来抓一只今天逃走的小猫。” 云千忆举起双手,竖起两只小爪子:“是一只很会挠痒痒的小猫吗?” 那人面容一呆,眼神蒙上一层昏黄的光影,显得慈祥而温暖,他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 他曾有一个女儿,在她四岁的时候,最喜欢跟他玩的一个游戏,就是比赛挠痒痒。 他其实一点也不怕痒,每当小女娃来挠他,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时,她就会嘟起嘴一边哼哼着生闷气,一边用大眼睛偷瞄他的反应。 后来,他学会了故意假装很怕被她挠,她只要一挠,他就狂笑个不止,这样,女娃也很有成就的哈哈大笑。 他喜欢看她笑,喜欢她时刻都是开心幸福的,没有保护好她的母亲,是他最内疚的事情,他已经错过了一次,绝不会再错过陪伴保护女儿的机会。 可老天总是那么不公,他的女儿那么善良那么可爱,却还是被人害死,甚至他连究竟是谁害死了她,他都没能查清楚。 女儿死后,他感觉整个世界都空了,他变得孤僻,怪异。 他抱着女儿生前留下的玩具,一遍一遍的重复女儿曾经玩过的游戏,渐渐的,他也仿若一个老顽童一般,整天嘻嘻哈哈,喜欢那些简单幼稚的事和人。 由其是这个挠痒痒游戏,他总是假装女儿还在。 女儿喜欢看到他被挠得哈哈大笑的样子,那他就哈哈大笑。 久而久之,他真的极其怕痒痒,他自己控制不了身体的感官,只能将怕痒的地方尽量保护起来,却没想到,白天竟被这丫头挠到了。 云千忆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顾老头?顾老头?” 他才终于回过神,听到她叫顾老头,顿时满眼的疑惑:“你叫我顾老头,这称呼好像只有那个丫头叫过,可惜她也死了。” 发现一不小心叫漏了嘴,她连忙打哈哈:“那个,你原来姓顾啊,我刚叫的是臭老头来着,你听错了。” 他就知道不可能,云国公府那丫头明明死了。 但这丫头也挺有意思,他莫名很喜欢,大概是因为她同自己女儿一样,都生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吧。 他假装生气,如猴子般上蹿下跳起来,趁云千忆不注意,快速点了她下巴一下。 云千忆的嘴巴便不自觉张开。 她只觉得有一颗药丸被丢进了自己喉咙里,她差点被噎住,难受的伸着脖子,用手指着眼前的老头:“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老头眼睛里带着笑意,喉咙里却气哼哼的:“臭丫头,敢骂我!叫你尝尝老夫的厉害。” 这顾老头,云千忆还算了解,虽然看起来疯疯癫癫的,但却从未害过无辜之人。 她虽不担心这药是毒药,可这臭老头究竟要干嘛! 忽然,她觉得脸上痒的让人受不了,她伸手一摸,触手是大片大片的疙瘩,她连忙奔到妆台前,拿起一面铜镜就照。 只见她整个脸都肿了起来,上面是红红的大疙瘩,连眼皮都高高的肿起,本来好好的一个美人,现在几乎面目全非了。 她差点哭了:“你干什么?快给我解药!” 顾老头一下跳开,不让这丫头靠近自己,以防她用挠痒痒逼他就范:“你得答应以后不许挠我痒痒,而且要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这个简单,云千忆点头如捣蒜。 他又狡黠的开口:“叫声爹爹!” 云千忆一愣:“为何?这不合适吧!” “不为何?看你长的像我女儿呗,你叫不叫?不叫我可走了,以后,你就顶着这张烂脸出去见人吧!” 云千忆气的直跺脚,这个顾老头时常疯疯癫癫的,又喜欢捉弄人,他这是要认自己当干女儿? 她才不要,认这么一个疯老头当自己的爹,多丢人呀。 何况,万一他哪天疯起来,捉弄狠了别人,人家找上门来,岂不是白白连累自己。 她摇摇头:“不行,你换个条件!” 顾老头看她死活不答应,自尊心受了莫大的打击,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往地上一坐,呜呜哭了起来。 “呜呜,我老头可真惨,膝下无儿无女,老了也无人送终。”他一边抹眼泪,一边偷偷瞧着眼前的丫头。 见她不为所动,他一骨碌爬起来,走到她身边,又一个打滚躺下。 这次抱着她的脚腕撒泼:“呜呜,我太惨了,可怜我一把年纪了,无儿无女,呜呜,我好可怜啊,呜呜……” 云千忆被他哭得脑仁疼:“好了,好了,不就是一声爹吗,我叫总行了吧,爹!” 顾老头听到这话,鲤鱼打挺,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他笑眯眯的支起耳朵:“大点声,我没听到。” 云千忆又脆生生叫出一声爹爹,他才罢休。 他拿出一颗药丸,塞进她手里,洋溢着浓浓的开心:“乖女儿,吃吧,吃了你的脸就好了。” 云千忆将药丸吞下,片刻后,脸上的红疙瘩都消失不见了,皮肤也恢复了往日的白皙莹润。 可她却总觉得不对,她感觉胸口一团热辣辣的,很不舒服,她尝试着调动无妄之气,随着体内无妄之气的一点点增加,她更不舒服了。 只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撑着,很难受。 她勉强再次运行无妄之气,却心口一疼,哇呜,一口乌血吐了出来。 顾老头吓的一惊:“怎么了,丫头,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他拉过她的手腕开始把脉,片刻,眉头越皱越紧。 “你竟还中了莲蜃的毒?哎呀,刚吃的药跟毒相冲,引得那被压制的毒就要爆发了。” 狐狸也抬起了头,他快速跑到云千忆身边,金瞳中发出一阵金光,没入了云千忆心口。 他已将她的心脉护住,暂时不会有大碍。 顾老头在随身的背袋中快速翻找,不一会儿就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雪白的药丸,喂进了云千忆嘴里。 这可是万年的神草,可解百毒的天山雪莲。 是他进入极暗之偶然遇到的,至此一颗。 但莲蜃之毒阴损,必须得千年墨莲克制,天山雪莲虽能压制,却不能从根本上驱除毒性。 这是他才刚刚认下的干女儿,若也出了什么危险…… 他以手推掌,贴在她的后心,将内力输送进她的身体。 却发现这丫头体质实在特殊,竟一丝内力也无,输入的内力也如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他疑惑的再次去把她的脉,惊奇的发现,她心口处阳气十分充足,牢牢将她心脉保护了起来。 第45章 破解罗盘 千年墨莲之所以能克制莲蜃,便是因为它是至阳之物,用强劲的阳气化解她体内莲蜃的阴损,便是解毒成功。 他上下打量着云千忆,这丫头的秘密还真多。 这样是好事,至少她有足够自保的资本,不会像他的女儿,也不会像他很欣赏的云国公府丫头,他总算可以稍稍放下心了。 等到云千忆醒过来,他再次确认她无事后,才准备离去。 “丫头,对不起,这次是爹大意了,让你受苦了。” 云千忆望向他,见他一张布满细纹的脸满是对自己的担忧和关切,不禁也心软了几分。 她本来只打算先叫他一声爹,糊弄过去算了。 也许这老顽童本也是玩闹之举,过几天他自己就忘了呢。 没想到,他竟如此认真,看来他是真的想把自己当成女儿,她觉得心里暖暖的,语气便也柔软几分。 “没关系,你也没想到会这样啊,不怪你。” 几句简单的对话后,顾老头就推门离开了,他的女儿才受了伤,需要好好休息,他不能在这里继续打扰她了。 他脚尖点地,踩上院中的一座石台,准备借力跳出院墙,谁知,刚刚踩上石台,便感觉到,一道凌厉的掌风袭来。 他侧身一躲,谁知却从另一个方向飞来一脚,踹到了他屁股上,他一个身形不稳,躺倒在了地上。 这才看清楚来人,白而清晰的月光下,一个美貌的妇人带着一身杀气正瞪着他,她五官精致,身材细长,尤其那细细的腰肢,跟小姑娘也没什么两样。 美妇人厉声喝骂:“老东西,敢闯我女儿的院子,不要命了。” 他连忙一骨碌爬起来:“你就是我女儿那个疯娘?” 说完,还露出一副不屑的样子:“瞧你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哪里是会照顾女儿的样子。” 这美妇人正是云千忆的义母,疯大娘。 她听到这话,火气便止不住的往上冒,这人夜闯殷府也就罢了,竟还敢跟她抢女儿! 顿时眉毛一竖:“你个老杂毛,一身又脏又臭的,别熏着我女儿了,赶紧滚。” 顾老头呵呵冷笑两声,双手掐腰:“你个蛇精病,瞧你那腰细得,你生过孩子吗?还你的女儿?” “我腰细怎么了?老娘我就有这资本,怎么,你羡慕嫉妒了?哈哈,你就抱着你那水桶腰哭吧!” 顾老头仰起头瞪着疯大娘,吐起舌头做了一个鬼脸:“嘿嘿,老头我这腰,叫大肚能容,里面可装的都是本事,这些才是云丫头需要的,你能给她什么?蛇精腰吗?” 疯娘人狠话不多,恶狠狠一拳就想顾老头砸了过去。 顾老头也不遑多让,不仅闪避自如,还抽空已诡异的步法和姿势偷袭。 两人你缠我斗,一炷香的功夫便已过去。 屋内,狐狸趴在水杯里舔着水喝,一边喝一边开口道:“哎,一个是你爹,你个是你娘,他们打成这样,你不去劝劝?” 躺在床上的云千忆翻了个身,嘴里咕哝着:“用不着,这是他们特殊的打招呼方式。” 她困着呢,何况听那二人的打斗,疯娘看似招招迅捷,却只用了三分力。 而顾老头本最善用毒和暗器,可到现在为止,却一下都没有使用。 可见,二人都是耍耍嘴皮子功夫,没有真想你死我活。 她拉好被子,准备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见周公,却听到狐狸发出一阵兴奋的惊呼。 这位大神不是一向眼高于顶的吗,还能有什么东西入得了它的眼? 她抬起头,见狐狸正在摆弄桌子上的一个黑灰色圆形罗盘。 这罗盘是那日跟扶桑打斗时得来的,她记得扶桑为了夺回这个罗盘更是不惜使用秘术,强行提升功力。 她也探查过,罗盘内自有关窍,她却一时并未搞懂。 这狐狸精看起来高深莫测的样子,也许它能破解罗盘的秘密。 想到此,她来了精神,也披衣走到了桌子前安静看它摆弄。 狐狸雪白的爪子在上面轻轻拨弄,片刻后,古朴的罗盘指针动了,停在了一个特殊符号前面。 云千忆并不认识,正好奇狐狸接下来会做什么。 那狐狸却一爪子拍在罗盘上,气恼得开口:“什么破玩意,还加了禁制。” 她疑惑:“什么是禁制?” “就是设置了一道强力的法术屏障,不让人看里面的秘密。” “啊,那一定是很要紧的秘密吧!” 狐狸撇撇嘴:“要不是这破空间灵力不够,本尊早就打开了!” 云千忆跃跃欲试:“要不我试试?” 狐狸冷哼:“就你一介凡人之躯?你再修炼个万把年差不多!” 正说着,云千忆的手已握住了罗盘,罗盘发出一团柔和的白光。 狐狸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做到的?” 云千忆也疑惑:“我就是将精神力和无妄之气同时注入了罗盘啊。” 狐狸沉思:“不可能啊,不可能,除非这罗盘……” 这女人体内是有一丝微弱的残存神力,可那神力十分微弱,并不足以破掉禁制,除非这罗盘的禁制本就是她自己所设。 自己的禁制自然不会阻拦主人。 它上下打量云千忆,怎么可能,她明明就是凡人,凡胎肉体,一丝修仙的迹象都没有。 这时,罗盘内部映射出的白光渐渐升起,浮现在罗盘之上,化形为一副地图。 地图显示的区域正在天晟境内,是在天门山的最深处的一座密林内。 当云千忆手从罗盘上抽离,白光地图便立刻消失不见了。 狐狸仍有些不可置信的眨眨眼:“这地图内必有秘宝,咱们得去探查一翻,说不定有奇遇呢。” 云千忆点头,正要说话,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男一女各站在门的两边,都凶狠而又鄙夷的看着对方。 疯娘见到云千忆,一下拉住了她的胳膊:“乖女儿,乖宝儿,你告诉娘亲,你可曾认这老杂毛当爹?” 云千忆抱住疯娘,甜甜的笑道:“娘亲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美容觉,熬夜皮肤可会变差哦。” 疯娘如梦方醒:“哎呀呀,忘了,瞧我这记性,那宝儿你也快睡,娘回房了。” 云千忆松了一口气,笑着冲疯娘摆手,却不想顾老头却开口了。 他很不合时宜,生怕疯娘听不见的大声说道:“乖女儿,叫声爹来听。” 正离开的疯娘顿住了脚步。 她猛然回头,一下挡在云千忆面前:“这是我的女儿,你个老杂毛,闪远点。” “嘿,我说蛇精病,你管的也太宽了,云丫头要不要认爹,得她说了算,还轮不到你在这里多事。” 第46章 好男不跟女斗 “你说,我怎么多事了,这是我的女儿,你休想将她抢走。” “唉,我说你这女人,你休想替云丫头做主。” 云千忆被二人夹在中间,被你推一下,被她又拉一下,一副苦哈哈的可怜样。 “够了。”她大喊。 两人同时禁声。 她扶在疯娘的肩头撒娇:“娘亲,我最亲的娘亲,你是最好的,哪怕我又认了干爹,也妨碍不到咱俩一丝丝啊。” 疯娘朝顾老头冷哼。 顾老头一副吃醋的模样,又打算躺在云千忆脚下打滚。 云千忆赶忙拉住他:“干爹,你放心,既然我认你做我的干爹,自然也会好好孝敬你啊。” 她一边拉着疯娘,一边拉着顾老头:“咱们一家人,好好的呗。” 疯娘和顾老头各自一声冷哼,脸望旁边一扭:“哼,谁跟他是一家人!” 接着二人又同时开口:“哎呀,我还不稀罕。” 接着,二人恶狠狠瞪了对方一眼,齐齐飞出了房间,在院子里,又打了起来。 最终,顾老头大喊一声:“好男不跟女斗。” 然后,他轻盈一跃,翻出了院墙,跑没了影。 …… 第二天,一大早,初一出现在了云千忆的门外。 “云姑娘,刚得到消息,林霁府上有些异常。” “什么异常?” 初一回忆着昨晚探查到的景象,不确定的开口:“林府的后院忽然多了一道无形的屏障,连鸟雀也飞不进去,咱们的人进不去,无法进一步探查。” 屏障吗?难道又是阵法? 林霁在后院设置阵法做什么?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她追问:“可还有其他异常?” 初一想了想,回答道:“肃王爷去了林府,看他出来时一脸不悦,想必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云千忆若有所思,能惊动肃王爷的,绝不会是小事。 到底什么东西,能劳动肃王爷亲自跑去林府一趟? 她打发走了初一,再次找了个由头,悄悄出了府,她要再次去林府探查一翻。 很快,位于林府不远处的茶摊里,出现了云千忆的身影。 她一边喝茶,一边用精神力一点点探查林府后院。 忽然,一道熟悉的人影从茶摊前闪过,直奔林府方向而去。 云千忆连忙追出去,她调动无妄之气,毫不费力的追上那人。 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喂,顾老头,你干嘛?” 顾老头嘻嘻笑着做了个鬼脸:“小丫头,轻功不若呀,不愧是我的女儿。” 她追问:“你还没回答我呢,你为何要翻林府的院墙?” 顾老头挠挠头:“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你站在人家墙根底下,不是准备翻墙是干嘛? 他望望安静无人的四周,低声神秘的开口:“我听说,林霁这几日得了一件宝贝,还用了挺大阵仗保护着,就想进去看看。” 云千忆也悄声分享她得到的消息:“老头你还是别去了,我猜测里面有个无聊的阵法,不好玩的,我陪你去找更好玩的呗。” 顾老头摇摇头,嘟起嘴:“不行,为了你,我老头也一定要去闯一闯。” “为了我?” 老头嗅嗅鼻子,更显神秘的解释:“我闻到了千年墨莲的香味,这院子里藏的肯定是千年墨莲,我得去抢回来给你解毒呀。” 云千忆心下感动,没想到他竟肯为了自己去闯阵法。 她冲他暖心的笑,摆出一脸好奇:“离得这么远,你竟能闻到药香?” 顾老头一脸自豪:“那当然,我这鼻子认药那是比狗都灵,只要有宝贝药材,休想逃过我这鼻子。” 云千忆点头,顾老头素有毒医之称,在天晟能与他并肩的,也就只有圣医了,而圣医是天下乃至皇室都尊崇的神医。 顾老头因善于用毒,又为人古怪,难为世人所接受,但前世云千忆跟他相处过,知道其实他治病救人的本事也是出神入化的。 所以他仅凭嗅觉便能感知到千年墨莲,也不算太奇怪。 看来,林霁后院藏的八成是千年墨莲了。 林霁竟然如此厉害,连那么珍贵的药材都能弄到手,也不知道他要用千年墨莲干什么。 但现在还不是入府探查的最好时机,还是先把顾老头哄走再说。 她拉了顾老头的衣袖,砸吧着小嘴回味无穷:“哎呀,老头,我刚喝得那道长生粥可真是美味,带你去尝尝啊。” 顾老头摇摇头:“喝什么粥,现在重要的是去抢墨莲。” 云千忆舔了下嘴唇,一副回忆的模样:“那家酒楼的美酒也是一绝,还有贵妃红,笼金乳酥,通花软牛肠,光明虾炙……” 云千忆正说着,便听到顾老头咕咚咕咚咽口水的声音,他摸摸肚皮:“被你说饿了。” 她亲热的挽住他臂膀:“饿了就先吃饭嘛,天下吃最大,咱们吃饱了才有力气抢墨莲啊。” 顾老头点头如捣蒜,十分认同的满怀期待的跟着云千忆走了。 她刚用精神力探查过,院内的阵法十分复杂诡异,鸟雀不小心飞入,都瞬间被绞杀为齑粉。 若毫无准备贸然闯进去,恐怕是有去无回。 虽然这个干爹是被迫认下的,但她现在已经真心接受了他,又怎么能看着他只身独闯险地。 是夜,她带上罗盘和狐狸,到了与顾老头事先商量好的地方。 这是徐路先前居住的小院,与林府仅一墙之隔,自从徐路被肃王捉拿交给皇帝后,这个院子已空无一人,正好适合用来藏身。 二人坐在院中的凉亭内。 顾老头一脸不耐烦:“到底还要等多久,咱们这便冲进去吧。” 云千忆轻声安抚:“爹爹不要着急,再等等。” 顾老头顿时双眸晶亮,满脸喜悦:“丫头,你叫我什么?” “爹爹呀。” 他兴奋的搓着手,来回不停的迈着步子:“哈哈哈,这还是你主动叫我爹爹。” 云千忆望着老人激动兴奋的模样,脸上也满是温暖。 她本是被人厌弃的,亲生娘不仅不要她,还要杀了她,后来遇到了疯娘,给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关爱,现在又遇到了顾老头。 她觉得这辈子真的值了,她由衷的感谢老天,不仅给了她重生的机会,还给了她家的温暖。 她眼睛里闪着泪花,冲花丛里躲着的人喊道:“娘亲,出来吧。” 花丛不禁颤动了几下,又恢复了平静。 云千忆抿嘴一笑:“娘亲,别躲着了,我都看到你了。” 花丛终于簌簌而动,从里面钻出来一个人。 正是疯娘殷若允。 第47章 三仙阵 她一身黑色夜行衣,头发被利落的高高盘起,还臭美的簪了一朵暗红色的玫瑰状发簪。 身材一如既往的高挑匀称,腰身不盈一握,跟云千忆的细腰也不遑多让。 云千忆不禁腹诽,好好练武的就是不一样,瞧娘亲的身材多好,她也不能松懈才是,希望自己到了和娘亲一样的年纪,也能有如她一般的身材。 殷若允瞪了顾老头一眼,讷讷低语:“哼,要不是这老杂毛在,我才不愿意躲着呢。” 她走到云千忆身边一脸嗔怪瞧她:“宝儿,你出来闯这么危险的地方,怎么都不带着娘亲,反而跟这臭老头在一块,你这样不是胡闹嘛。” 自从云千忆入了殷家族谱,成为殷家义女后,殷若允的病就一日比一日好,现在更是完全好了。 丝毫也没有先前那疯癫的模样,反倒考虑起事情来颇有智慧与章法。 她的精神力其实早就发现娘亲一直悄悄跟着她了,只是看她跟踪的那么小心翼翼,不忍心揭穿她。 她赶忙挽住殷若允的胳膊:“娘亲,女儿是怕跟你说了,你就不让女儿出来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殷若允语气微嗔:“要我不生气也可以,让这臭老头离开!” 顾老头一听这话,气哼哼的就凑了过来:“干嘛,干嘛,你凭什么让我走,我待在自己闺女身边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 殷若允双手叉腰:“嘿,你这老猢狲,就是你把我家宝儿给骗出来的吧,说,大半夜带我们宝儿出来,你意欲何为!” 云千忆赶紧凑到二人的中间,阻挡二人一点即着的火气:“娘,娘,你先别生气,顾老头是带我来找千年墨莲的。” “千年墨莲!” 有了千年墨莲,她女儿的毒就可以解除了,以后再也不用喝那劳什子的苦药,不用再去辛苦泡那温泉了。 殷若允听到这里,愣了一下,似乎有点不可置信,千年墨莲真的在林府里面? 她同时看了下自家女儿和顾逢恩的反应,才相信了这个消息。 她大手一挥:“宝儿,里面危险,你乖乖呆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为娘替你取了那墨莲来。” 说罢,便要飞过墙头,硬闯林府。 云千忆赶忙一把拦住:“不着急的,娘亲,我们还要再等一个人。” 殷若允疑惑:“谁?” 云千忆一脸神秘:“总之啊,你跟顾老头等着就是了,待会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云千忆便感知到远处有一队人朝这院子聚拢过来。 她调动体内的无妄之气,身形快速闪动,人已到了小院的门口。 迎面冲过来一队人,为首的那人蒙着面,气质卓然挺拔,露出的眉眼透着十足的邪气与霸道。 正是肃王燕玦。 他摘下黑色面巾,冲云千忆挑眉,两人竟同时出现在这个小院,可真是心有灵犀啊。 云千忆却不接他投过来的暧昧眼神。 这算哪门子的心有灵犀,她才不要跟他心有灵犀呢。 两人简单互通了一下两边得到的信息,又针对双方人手制定了大致的作战计划。 肃王带过来的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却没有会破阵的,不过他们已经事先对这个阵法有了一翻试探,知道了这个阵法的厉害。 他们随身带了很多黑火,打算将林府给炸了,并趁混乱中生擒了林霁,用他做要挟,不怕他不就范。 云千忆听得连连摇头,这办法破阵是没问题,可这动静也太大了,而且爆炸难免会伤及林府周围的居民。 她还不想伤及无辜。 而且,这样的行动势必会引起皇帝的重视与追查,对后续的行动会带来很多不确定因素。 肃王势力庞大,又不将皇帝放在眼里,自然可以毫无顾忌,而她却不行。 她仔细探查过,林府的阵法分为前,中,后三个大阵,这三个大阵看起来都十分厉害,难以通过阵形的强弱来预估藏墨莲的位置。 但大阵再厉害,却阻挡不了她的精神力。 她先前已经通过精神力探查到林霁的方位,他今日在中院的书房里,那么墨莲也极有可能就在书房。 因为藏墨莲的地方必定是最严防死守的,那么布阵之人定然会亲自守卫。 布阵之人的所在自然最安全最隐秘,林霁那么怕死的一个人,自然会在这最安全的地方。 她指派顾老头带着一队人详攻前院阵法,又指派殷若允带着一队人详攻后院阵法。 她和肃王则悄悄靠近中院阵法,给布阵人来一个出其不意。 因是突然袭击,自然人越少越好。 前后两队人声势浩大的进攻,把林府的侍卫都引得差不多,云千忆和肃王二人悄悄从墙头跃入院中。 她事先用精神力将隐藏在暗处的侍卫都查探了一翻,此刻只需要绕道他们后面,肃王再无声无息解决了他们。 她精神力凝聚到双眼,只见前方一座建筑的外围隐隐有红光笼罩。 这里正是被布下大阵的书房。 书房内,一男一女正在对话。 林霁恭敬的询问:“扶灵先生,来人前后夹击,不知大阵能抵挡多久?” 扶灵高傲一笑:“林相安心,他们一人也休想闯进来,今日布下的阵法为三仙阵,三个阵法互为加持,前后两阵为防,我们这一阵为攻,三阵中不论哪一阵受到攻击,都会为其他阵法加持战力。” 林霁听到这话,连连点头,对眼前的女子更为欣赏。 如此看,现下前后两阵同时被围攻,不仅毫无损伤,还加持了两倍的战力,高啊,这阵法实在高妙。 本以为她一介女流之辈,不过是仗着师门的庇护有些面子好看的花腔而已,没想到她竟有如此本事。 他上下打量她,虽然模样不算美艳,却也算是个清秀的,若可以招揽为自己的女人,那岂不是可以成为自己的一大助益。 那叫扶灵的女子却心生不悦,她冷冷开口:“林相一派风流,本姑娘却不是那喜欢风流的人。” 她的一颗心早就给了师弟扶桑了,这次她本不欲多管闲事,不过是为了替师弟报仇,才特意接下这差事。 又故意将消息放给了云千忆身边的人,果然他们为了那贱人,便一起来闯林府了。 今日便叫他们有来无回,敢伤扶桑,他们都得死。 林霁讪讪收回目光,心里暗骂这女人不识抬举,颇为不悦的打开一道暗门,躲进了书房后面隐藏的暗道中。 那女人自信满满,他却不能不小心谨慎,他连来闯阵人的身份都不知晓,不清楚敌我实力,又怎敢就那么安坐在书房中呢。 第48章 扶灵 云千忆此刻站在大阵外,仔细观察着阵法运行的规则。 她将精神力凝聚到双眼,眼睛便有了见微知著的能力。 她发现,这个大阵是按照一定规律排布的,她拿出罗盘,按照规律转动罗盘上的指针,很快便找到了这阵法的阵眼。 经过之前的破阵,她已颇有心得,拿到罗盘后,她又仔细研究了里面的各类阵法。 虽没有系统学习过,却已初窥门径,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套破阵经验。 让她设置一个阵法,对她还很困难,但让她从外面破掉,她还是可以一试的。 这大阵的阵眼在中心,只要在阵眼位置强力攻击,破阵不是问题。 可难的是,这阵法防御和攻击都很强,只要是实体进入,哪怕一块石头,也立刻化为齑粉。 她专注望着眼前的一大片幽幽红光,忽然发现刚才这红光短暂闪烁了一下。 那闪烁很快,常人难以发觉,却逃不过她的眼。 肃王见她眼中氤氲着兴奋,知道她定然是找到了破绽。 他也不打扰她,站在一旁安静的等待。 这女人总是给他惊喜,他都见怪不怪了。 她全身上下,处处都透着让他喜欢的惊艳,处处都吸引着他,让他欲罢不能。 全天下恐怕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女子,能像她这样了。 他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心情更加愉悦。 他的女人,自然不同凡响。 片刻时间,云千忆已估算出了那红光闪烁的规律,如果在红光闪烁的瞬间,从外发力攻击阵眼,必然能破阵。 她的无妄之气修习不够,恐怕力量不足以摧毁这阵法。 旁边这家伙一只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她,像极了饿狼,她自己就像被鹰隼盯上的猎物一般,很是不舒服。 要不是他还有用,才不带他玩呢。 然后她又想到,肃王出现在这里,也是为了兑现最初替她解毒的承诺,他也是一片好心,为了帮自己拿到墨莲。 便也容忍下了他那一双,要将她生吞活剥的眼神。 她与肃王两厢配合,仅试了一次便成功了,肃王朝着阵眼发力的瞬间,红光闪了闪,便渐渐暗淡下去。 同时,书房的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女子。 她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年纪,身材高挑,皮肤雪白,着一身翠绿色的衣裙,更显得她面容清秀,隐隐透着一股清冷。 在她目光接触到肃王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又看向云千忆时,面容的清冷愈发冰寒。 就是这个贱人吗?长得像狐狸精一样。 怪不得呢,扶桑被她打成重伤,还抢走了罗盘,如此深仇大恨,竟还千万叮嘱她,一定要抓活的,万不可伤了她的性命。 她冰寒的声音直指云千忆的方向:“云千忆,快将罗盘交出来。” 云千忆把玩手里的罗盘,声音清脆悠闲:“我的东西,为什么要给你?” 扶灵讥笑:“你的东西?这明明就是扶桑的,你今日乖乖把罗盘交到我手上,我可以给你个痛快,不然……” 肃王唰的一下,抽出随身佩剑,语声更冷:“不然怎样?” 扶灵也摆出攻击的架势,眸光阴冷:“不然将她大卸八块,拿去喂狗。” 话音刚落,扶灵手中飞出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银针,闪着凛凛寒光,尽数朝云千忆而去。 她调动体内的无妄之气到体外,形成一个无形的防护罩。 银针在离云千忆一寸远,应声而落。 她抬头去看,肃王已经同扶灵缠斗在了一起。 两人虽都是刚踏入半步宗师的门槛,肃王的攻击却显然比扶灵更加猛烈。 女子天生根骨不如男子,遂多研习暗器,用毒之类,云千忆紧紧盯着扶灵,她虽处在下风,但也不可掉以轻心。 果然,扶灵佯装示弱,在堪堪躲过肃王一掌后,双手凝出一股黑烟。 云千忆一步冲到肃王身后,无妄之气冲体而出,将自己和他一起包围,暂时将黑烟隔绝在外。 却也因此,二人不敢妄动。云千忆功力有限,用无妄之气凝出的保护罩只能勉强将二人围拢。 他们一旦超出了保护罩的范围,必然会立刻中毒暴毙。 站在黑烟中的扶灵,露出残忍的笑。 “贱人,我看你能坚持到几时?” 她嘻嘻笑着,做出思考的模样:“该怎么处置你呢?砍掉手脚,做成人彘喂给野狗?哈哈哈哈。” 然后又望向肃王:“这男人生的倒是不错,杀了可惜,不如用蜡封了,做成人偶供人观赏,呵呵,倒也不辱没了你这一张俊俏的脸呢。” 肃王周身散发出浓重的杀意,脸上却不动声色,他得尽力拖延时间,刚才他已发出示警,他的人很快便会赶到。 他露出玩世不恭的一笑:“我可不想跟这女人一起死,不如,小生跟了姑娘如何?小生必定端茶倒水将姑娘伺候的妥帖,可比做成人偶划算多了。” 云千忆顿时眉毛一凝,这家伙! 扶灵未错过云千忆脸上的表情,她哈哈大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云千忆,被人丢弃背叛的滋味如何?” 她望着肃王:“算你有眼光,还知道跟着强者!想要活命,你得递个投名状啊。” 肃王面上露出渴望:“主人请说,小生万死不辞。” 扶灵恶狠狠盯着云千忆:“你替我杀了这贱人,把原来的主人杀了,才方便归于我门下啊。” 肃王干脆利落的答应,拔出剑便对准了云千忆心口:“主人,也别怪小生,谁让你实力不济呢。” 云千忆露出一副悔不当初的表情:“早知今日,当初便不该救你,没想到却养了你这么一只白眼狼。” 肃王听到此,面色适时的露出浓重的迟疑和愧疚。 有保护罩将二人围拢,扶灵不能靠近丝毫,她恶狠狠盯着肃王:“杀了她,她坚持不了多久了,不然等会我就先杀了你。” 肃王显然玩心大起,他接着将剑又抬起几分,朝云千忆使眼色。 云千忆心情不悦,哪怕知道是演戏,她也不愿意被人用剑指着啊。 肃王又朝她使眼色,示意她将保护罩快速收起一瞬。 云千忆却不赞同的看着他,不行,万一毒钻进来,咱俩就完了。 正僵持间,一个老者的声音响起:“跟我比用毒,你还嫩了点。” 他声音刚落,周围浓重的黑气便一下消失不见了。 这才看清了来人,原来是毒医顾逢恩。 云千忆一下跳到了顾逢恩身后:“顾老头,你可算来了。” 顾老头拍拍她肩膀,一脸自豪:“我女儿就是不一样,连罡气护罩都能凝结起来,这是多少高手都做不到的,牛!” 第49章 扶梦 云千忆也连忙夸回去:“我干爹才厉害呢,一个抬手就化解了那黑烟之毒,实在了不起!” 二人相对都嘻嘻笑着。 扶灵的脸色却是越发的难看,她抬起手,正欲再朝着云千忆放一个暗器。 却忽然胸口刺痛,四肢也一下像被抽干了力气一般,她身形不稳,嘴角丝丝黑血溢出,一下跪坐在了地上。 她勉强抬起手,指着顾逢恩:“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顾老头朝她做个鬼脸,一脸自得:“叫你伤我女儿!本来打算饶了你的,你若不擅动内力,那毒一炷香后自然就消失了。” 可现在呢,扶灵她简直是自寻死路。 几人不再理会扶灵,小心翼翼的进入书房,以为会再有什么机关之类的,却一派安静。 云千忆拿过墨莲的盒子递给顾老头,又四周仔细扫视,并未看到林霁的影子。 她精神力一掠而过,便知道里面还有一个暗道,恐怕林霁早就顺着暗道逃走了。 今日本来也只为取墨莲而来,至于林霁,得从他手里得到更多关于晋王的把柄。 她云国公府一门的性命,除了林霁和昭阳县主,还要找晋王讨要。 顾老头抱着墨莲爱不释手:“这宝贝我老头有幸在二十年前,远远见过一次,能这么近距离观察,可真是老天开眼啊。” 殷若允也赶了过来,一把揪住顾老头的耳朵:“刚才宝儿有危险,你干嘛故意将我支走,说,你到底是何居心?” “疼,疼,疼。” 云千忆拉开殷若允的手,一脸笑嘻嘻的讨好:“娘亲啊,幸好你没赶来,你是没看到那一团黑烟,要多恶心有多恶心,万一把我美人娘亲的皮肤给熏黑了,可就不美丽了。” 殷若允赶忙用手抚摸云千忆的皮肤:“快让为娘看看,那黑烟可有伤到我们宝儿。” “没有没有,是顾老头及时赶来解了毒,黑烟就消失了。” 殷若允嗔了顾逢恩一眼:“看你救宝儿还算勤快的份上,算了,不跟你计较。” 顾老头牙根就没注意到她的表情,他正爱抚着墨莲的黑色花瓣,心里思索着,如此宝贝的臻品药材,该怎么炼制才能让它发挥最大的药效。 离开林府时,天还未亮,几人迅速四散分开,消失在夜色中。 这一夜林府不平静,肃王更是趁着机会,将林霁书房翻了个底朝天,但似乎也并未找到可以立刻将林霁置于死地的东西。 狐狸青临照旧的见到肃王就跑,肃王离开后,它又窝回了云千忆的怀里。 “哎,青临大人,您到底为何见了肃王就要离开啊?” 狐狸眨眨眼,刚想开口,却听到云千忆接着说:“可千万别说是巧合啊,那理由太臭了。” 狐狸撇撇嘴,语气不善:“当然不是巧合,那小子一身臭气,我被熏得没办法,只好离开,不像你,那么耐熏,小心你也被熏臭了,本尊将你丢进河里!” 云千忆哭笑不得,才不跟一只狐狸计较。 说肃王臭,肃王哪里臭了? 她的鼻子可是被精神力加持过的,要有臭味她怎么会闻不到。 肃王身上非但不臭,还有一种隐隐的异香,闻之使人心旷神怡,头脑清醒,感觉充满了力量。 她猜想,他可能用了特制的药材熏香,这药材大概也是什么宝贝之类的,有强身健体的功效。 难道狐狸是讨厌那股子异香的味道? 可它一只活了几百年,已经成精的狐狸,怎么会怕一股香味? 她知道,再问也不会有答案,如果狐狸真的是怕肃王身上的什么东西,就算打死它,它也不会承认自己害怕的。 那边,林霁被两名暗卫护送着,顺着书房的密道,一路逃离而去。 他并不敢立即回府,而是去了就近的暗桩。 他后悔极了,早知道这墨莲是如此凶险的宝物,他就不该听扶灵的话,将墨莲藏在府里了。 那个扶灵,根本就是个会三脚猫功夫的废物,这不是引火烧身嘛,既没有保住墨莲,又害的他被迫逃离林府。 还好,一些最紧要最关键的东西,他早就转移了出去。 “该死!” 他骂着,合一门真是一群废物,先是让扶桑设阵法保护铁矿场,他技不如人,把铁矿场给丢了,还害他损失了一员心腹大将。 这次扶灵过来,说为了替扶桑赎罪,特意给他献上宝物,拿过来一株千年墨莲,说这宝贝可以治好他的隐疾。 他本是很开心的,他的那个地方被云国公府嫡女,云千忆那个贱人踢坏后,用了多少药材,都未能调理好。 听说千年墨莲乃是至阳之宝,可治疗阳气不足之症,他抱着莫大的希望,却因为扶灵的大意,宝贝竟被一伙暴徒给抢走了。 云国公府已被灭门,云千忆那贱人也被他亲手杀了,他心里的那一股子暴虐的火气却仍然不散。 纵使杀再多的人,他那里也不能恢复如初,他作为男人,便是残缺不完整的。 他好恨啊,恨那死掉的贱人,更恨扶灵的无用。 手下管家匆匆来报:“相爷,府里已安全,咱们是否回府?” 林霁眯了眯眼,整张脸上带着扭曲的恨意:“不着急,合一门惹出来的麻烦,自然还得他们给我弥补上,去合一门,另外,府上以后加强戒备,多调些高手过来,以后我不想再看到,府门被攻破的情况发生。” 管家战战兢兢,这还是第一次,林府竟被歹人围攻,他们事先谁能想到,堂堂林相府邸,竟也有人敢来闯。 这次府上侍卫死伤大半,确实是该增加些高手坐镇了。 而此刻,正有一人急匆匆赶往林府,他一身灰白长衫,头发梳起一个道髻模样,手持一柄拂尘,虽年纪不过二十,却有了一股子仙风道骨的风度。 他面色微有焦急,步伐很快,正是合一门的大师兄扶梦。 他不过出门访友一趟,刚回到合一门,便听说,师妹扶灵偷拿了师傅的仙药,千年墨莲去了林相府。 目的是为师弟扶桑报仇,上次师弟受重伤差点丢了性命,听他说是被一个叫云千忆的女子给暗算了。 那云千忆他调查过,是殷家新收的义女,听说本身实力很低,但却有殷家给她做靠山。 那殷家势力庞大,世代为官,府内更是每一代都会出一个厉害的将军,殷家这一代的家主,更是天晟少有的级别达到了伪神境的绝顶高手。 这样实力强横的人家,又岂是师妹一人能敌得过的。 师妹太心急了,有什么事,就不能等师傅出关再说,如今她以一人之力应对云千忆,必然会落入下风。 他得赶快过去助她一臂之力。 第50章 乘舟 扶梦赶到林府后,看到的是空空的庭院,林霁和侍卫都不知所踪。 当他赶到内院书房的外面时,正看到师妹扶灵软软躺倒在地上,气若游丝。 他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不敢置信的轻唤她的名字:“灵儿,灵儿。” 扶灵微微睁开眼睛,声音微弱:“师兄,你来了。” “是谁伤的你!” 扶灵无神的双眼忽的爆发出浓重的戾气:“云千忆,是云千忆,那贱人用毒暗算我,师兄,你一定不要放过她。” 扶梦眼底亦升起熊熊怒火,他握紧了扶灵的手:“好,师兄一定替你出这口气。” 他抱起扶灵飞跃而起,迅疾的向合一门而去。 师妹中了毒,他要赶紧找师傅。 扶灵握着他的手却越来越无力,嘴里仍不断碎碎念着:“杀了云千忆,杀了云千忆。” “师妹?” 合一门外,扶梦的爆喝直冲云霄。 “师妹!” 他的师妹还是死了,他知道师妹心中只有扶桑,他愿意等,等她回心转意,等她眼中有自己的那一天。 只要是师妹喜欢的事,他都愿意为她去做。 她喜欢划花人的脸,他为她做,她喜欢将漂亮的少年做成人偶,他替她去抓。 她喜欢师弟扶桑,他甚至愿意撮合他二人。 可如今呢,他的所有念想都断了,再也没有那么一个女子,或娇俏,或高傲,或眉飞色舞,或冷漠的叫着他的名字,喊着他师兄。 是云千忆,是云千忆那贱人杀死了师妹。 “云千忆!”他握紧的拳头青筋突突而起。 此仇不共戴天,他定要将她碎尸万段,以报杀害师妹之仇。 几日后的殷府。 睡梦中的云千忆被团团噩梦纠缠,她忽的惊坐而起,只觉心口剧痛。 流星忽的一下出现在她床边,确认四下并未出现危险时,赶忙扶住了大口喘气的云千忆。 “主人,你做噩梦了?” 云千忆擦了一把额头细密的汗珠,心中惊疑不定。 她是做了很可怕的噩梦吧,现在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留在脑海中的,是沉重的恐惧和不安。 她不知道这感觉是属于她自己的,还是属于原主根植在内心深处的恐惧。 她看见流星关切的眼神,安慰道:“没事,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流星轻轻给她后背顺着气:“主人安心睡吧,流星守在你床边。” 跟随主人的时日虽然不长,却从未见过她如此慌神的时候,她以为主人是那么强大,根本就不需要她的保护。 现在看来,主人也不过是个少女而已,她不总是那么坚强,她也会做噩梦,她也有害怕的时候。 可能她在武功上面保护不了她什么,但她可以尽心的陪着她,服侍她,尽力使她相信自己。 她与原来的主人是那么想象,她甚至常常一晃神,就觉得云主还在,觉得她就是云主。 这感觉使她不自觉的想要好好照顾她,好好保护她。 何况,她还在尽心的帮云主复仇,单单冲着这一点,她就打心眼里,将她当成了此生要效忠的主人。 云千忆望了眼窗外很是明亮的天色,摇摇头:“不睡了。” 流星一脸不赞同:“这怎么行,您才解了毒,顾神医说了最近您要好好休息的。” 云千忆摆摆手:“今日是赏荷宴的日子吧,累了这么许久,我也想出去放松一下好好玩玩嘛。” 流星只得无奈的给她去拿衣服。 听闻她一大早起来,就为了参加赏荷宴,殷若允便也没有反对。 她女儿的毒终于解了,她心情好,自然万事好商量了。 她不仅将自己打扮得美丽得体,更是带着一长队的丫鬟来为云千忆梳妆打扮。 她说:“女儿怎么能被娘亲比了去,怎么也得比娘亲精致个千百倍的。” 云千忆恭顺的任由她在自己身上捯饬,她虽喜欢素雅的妆容,但若娘亲觉得不好,她便听娘亲的。 若不是娘亲,她恐怕早就成了祝氏皮鞭下的一具枯骨。 她何其有幸,能得这样一个真心宠爱自己的亲人,相比之下,她那点对装扮上的喜好,便一点也不重要了。 只要娘亲喜欢,她怎么都行。 赏荷宴举行在皇宫,是皇后的提议,但主理这次宴会的,却是鼎鼎闻名的雅量居士。 他是整个天晟最为风雅的人,他举办的各种宴会,常常是大家争破了头也要抢着参加的。 天晟皇宫,御荷园内。 碧绿的池塘之上,是一朵朵粉红色的荷花,迎着威风,颤颤舞动。 水岸边,一排排朱红色的小船停靠在着。 人们纷纷乘着小船,去往对岸。 那里是另一座广阔的花园,花园的尽头,耸立着巍峨的长风殿,宴会便摆设在那里。 云千忆在流星的陪伴下,踏入小船,她还未站定,紧随其后的,一个着暗紫长袍的男子也紧随其后上了船。 她抬眼去看,竟是三皇子楚王,她最不想遇到的人。 船身随着他的踏入,而左右摇摆,云千忆身形不稳,差点没站住,被流星一把扶住。 她很少乘船,还未曾适应在船上的感觉。 楚王见状,一把扶住云千忆的另一只手臂:“云姑娘,当心。” “多谢。”云千忆点头道谢的同时,不着痕迹的要将手腕抽回。 她微一用力,竟是被楚王更紧的扣住:“云姑娘不必同我客气,本殿自然会保护好你的。” 谁要你的保护! “多谢殿下,殿下请坐。”她一边客套,一边更加用力的抽了抽手腕。 竟然还是抽不出来?难道要逼她动用体内的无妄之气不成。 可无妄之气力道太猛,这小船又不稳,她强行用力,只怕到时候不是自己落水,就是楚王落水。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她都不想发生。 她今日这装扮可是疯娘忙活了一早上才完成的,她还不想变成落汤鸡。 让楚王落水,她难免会因此而被问罪,她也不想横生枝节。 到底怎么办好? 她一咬牙,调动体内的无妄之气,落水便落水吧,反正她也不在意自己出丑! 正在此时,一阵轻功踏水之声响起。 她刚转头,便见一身暗金长袍的肃王,正从水面上伸展轻功,踩出最后一个涟漪,一抬脚踏上了她所在的小船。 他一脚踏入,船身倾斜,剧烈摇晃不止。 云千忆身形不稳,抓着她手腕的楚王身形更加不稳。 眼看楚王来回摇摆站立不住,就要拉着云千忆一起栽进池塘里。 肃王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一下扯住了云千忆的手腕,他将力道往自己怀里一收。 “哗啦!” 伴着楚王落水的巨大声响,云千忆一下扑进了他怀里。 肃王正低头微笑望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