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合租啊合租 莫小年终于在南江市落了脚。这么多年,上完大学,能留在南江,莫小年还是很幸福的。 尽管刚刚从宿舍搬出来就要和别人合租,她提着行李箱坐在马路上看人来人往的车辆,灯红酒绿的城市,也含着她的梦想。 房东是地地道道的南江人,他的房子就在市区里,不大,一百二十平米,两居室。南江市的房价不便宜,但也不是天价,租房子住一个月是一千块,房东告诉她,合租会便宜很多,因为和她合租的是个男生。 莫小年咬咬牙,没关系,两年,我一定存到四万,再去换个房子一个人住。 就这样,她拿上了钥匙,搬着沉重的行李,靠着百度地图找到了芳汀花园小区。 “喂?张先生啊,我是莫小年,对对对,我到了,那个我忘了您告诉我是哪一栋楼了,我有点找不见七号楼啊,最里面右手边吗?好好,谢谢您。” 莫小年叹了一口气,这个小区大的让她找不着北了,没有指向标,看门大爷的门房也是空荡荡的, 果然晚上不宜出门。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莫小年没有吃饭,不知道那个新室友,啊不,是合租伙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别是个奇葩或者色鬼。莫小年心里还是有一丝异样在作祟。 打开房门,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她摸索到壁灯,啪的一声全家被暖黄色的灯光照亮,温馨极了。 “哇塞!没见过这么少女心的人。”莫小年放下行李,看见沙发上有一个粉红色的公仔,正好冲着她。 家里整齐极了,这一定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啊,任何东西都很规律,就连门口摆放的拖鞋,一双一双都像市政府门口站着的哨兵,端正严肃极了。 “你好,有人吗?我是新来的,莫小年。”莫小年很谨慎的走进客厅厨房甚至厕所,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没人回应。 难不成在睡觉?这么晚打扰人家不好!算了,找到自己的的房间睡吧。一切等明天再说。莫小年推开一间卧室门,清香扑鼻而来,那种没有刺激的味道,令人舒服极了。真是个精致的男人,全家每个角落都充满了一丝不苟的感觉。 这味道一定有催眠功效,莫小年立马上眼皮和下眼皮打起架来,一天“舟车劳顿”理应“快快歇息”,她连行李箱都懒得拆开,“明天再收拾吧,急不得,稳住睡一觉,人生如此美妙哦~” 随即躺在软软的床上,慢慢酣睡。 凌晨两点,一阵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轻响,便又一顿,顾洲轻轻推开门,便感觉到家里进来了人。拖鞋已经被碰乱,像一群散兵。 沙发上的公仔也不见了踪影。表哥说前两天把另一间卧室要租给一个大学刚刚毕业的女生,难不成不是开玩笑。 顾洲的表哥有一套空闲的房子,因为无人打理,便给顾洲借住。顾洲不想早出晚归打扰家里人,便搬了出来,每月定期给表哥租金。 今年过年,家里人都催着表哥给顾洲介绍个女朋友,快三十的人了一点也不着急,这样下去怎么行,顾洲妈妈着急上火,表哥就开玩笑说给顾洲的房子里合租一个女人,指不定就成了。 顾洲当他开玩笑,没想到表哥真的出卖他。 “叮~”一条微信到了。 来自“李舟”的一条信息。 “小洲啊,哥也没办法,你妈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二十三个小时都在催我,我就把另一间房子租出去了,一个女孩子,大学刚毕业没多久,你就当有个室友家里有了人气儿,钱我都收了,别在意哈。”结尾一个捂嘴的笑。 在顾洲眼里,表哥这是得意的坏笑。 “知道了。”言简意赅,这是顾洲长期以来的作风,以此表达他的不满。 他何止不满,是非常不满。 一进来就动了他的拖鞋不说,沙发上的东西还随便拿走,没有规矩吗? 顾洲揉了揉酸痛的额头,算了,一切明天再说。 顾洲走进他的房间,没开灯,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黑色的窗帘早已经被拉上。 我没拉窗帘? 顾洲一躺下便感觉自己压到了一条胳膊,他迅速起身去开灯,而那只经过重压的手的主人惨叫一声,也应声而起。 “你谁啊?”两人同时起问。 顾洲压住心中怒火,厉声问道,“你为什么随便睡别人房间!” “我.....”莫小年让这声音吓到了,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这是我的房间吧。”她弱弱的强词夺理,想一只小绵羊,软绵绵的没力气。 “您哪只眼睛看见这是您的房间。”顾洲失笑。 顾洲打开衣柜的门,满满的衬衫,黑色西装裤,男士皮鞋,显而易见,这就是一个男人的房间,如假包换。 莫小年尴尬到想找个地缝把自己填进去,拿水泥死死封住。她干咳了两声,见对方没有回应,便悻悻的说,“对不起先生,我走错房间了。” 然后迅速拿起床上的公仔,拉着行李箱匆匆退出去。正当她挪到门口时,顾洲开口,“我的东西也别随便碰。”语罢,关上了房门。莫小年碰了一鼻子灰,第一天来就给人家搞了一个大乌龙,这以后得生活岂不是要在人家的脸色里活喽。 她蹑手蹑脚地推开另一扇门,打开灯,果然,这才是她的房间,一张单人床,两个灰色小沙发,一个空荡荡的桌子,和白色的书柜。 “没有衣柜,看来明天得去买个简易的了。”她把行李箱放倒,经历了大风大浪的她毫无睡意,只好先参观参观房间。 白色的书柜里放了一排书,她饶有兴趣的打开拿出几本,《刑侦学的逻辑推理》《犯罪心理素质》,这都是什么啊? 她浏览了整排书,基本都是这个题材的书籍,整整齐齐,清一色的黑。 大概摸清了室友的底细,不是管制犯罪的就是犯罪的,排除犯罪人员的可能,估计也是个警察了。 莫小年无意间看到床头柜上摆着一张照片。 年轻的顾洲穿着严肃端庄的警服,身旁两个男生也是,三个人笑的很青春阳光,那时的他,身上除了青涩再无其他。 果然是警察啊。 莫小年苦笑,警察不是为人民服务,随时解救处于水深火热的老百姓么,怎么她遇到的这位这么不通情达理,还有点凶巴巴的。 把照片摆回原位,她躺在床上沉沉的睡去。 第二章 合租啊合租2 第二天清晨,莫小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狂轰滥炸而醒。揉着剧痛的头,她跌跌撞撞的摔到门口,一把打开了门。 “什么事儿啊?”莫小年被惊醒后总是习惯性头痛。她有些生气。 “不好意思,这个房间原来是我的,我来拿走我的东西。”顾洲礼貌的说道,却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好,您请便吧。”莫小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睡眼朦胧的等着顾洲拿东西。 顾洲收拾好了书,莫小年把床头柜上的照片递了过来,“谢了。”顾洲微微点头。他停顿了一下,继而又说,“东西我都拿走了,这个房间以后便是你的了,床上的被子我都没有用过,你近期留着吧。”说罢出了门。 莫小年被他的好心一惊,“啊!谢谢你啦!”她冲到门口大喊,“您......” “顾洲。”顾洲拿上桌上的车钥匙,离开家前一秒作了回应。随即是“砰”的关门声。 警察还是职业道德的,这下我被子钱也省了,攒钱指日可待。莫小年高兴地嘴里哼着小曲儿。 手机铃声在屋里响起,屏幕上显示“大师兄”。 “喂,师兄。” “小年,你别告诉我你忘了今天是你实习的日子,七点半了,你还在干什么!”大师兄在听筒的另一端扯着嗓子咆哮。 莫小年下意识的看了看手表,糟了,八点半的实习面试,现在已经七点四十。 “没没没!师兄,我马上就去!”莫小年慌乱的打开行李箱翻找衣服。 “我告诉你,别穿那有的没的,花里胡哨,不合适!你要去的是公安局,不是超级女生比赛现场,越简单越好,看的是技术不是脸。”大师兄苦口婆心的教导她。 莫小年胡乱应和,“知道啦,你都说了几百遍了,我也没那闲钱置办衣服,走了走了。” “注意安全,马到成功!” “得嘞!” 莫小年穿了休闲装,挤上拥挤的地铁,往公安局赶。 莫小年是一个法医系的女生,和大多数的女生一样,梦想做一个抽丝剥茧,分辨真假的高级法医,可惜这年头女生学的多,干的少,就连她自己都是大师兄介绍去的,如果没这个小后门引荐,怕是很难接触到公安局部门。 不过莫小年的技术可是全系的第一名,四年来就有两次跑到了第二,一次是考前吃了不干净的麻辣小龙虾,拉了两天肚子硬生生错过了考试,第二次是开卷考试,她还是当闭卷答的,有人借此机会超过了她。她觉得女法医是凤毛麟角,但还得一试。 地铁的速度可是没给她任何紧张的机会,分分钟到了站。来不及多想,她就奔去了目的地。 说明情况,她进了法医科的大门。 里面坐着一个身穿警服的中年男子。 见了她便眉开眼笑。 “你是莫小年吧,你好,我是法医李崇光。”男人客气的和她握了握手。 “您好您好,我就是莫小年。是李威帮我联系您的,谢谢您愿意见我。”莫小年微笑致意。 “不用客气,李威是我的侄子,他早就说自己有个学妹能力很强要介绍过来的。”李崇光掏出纸杯放在饮水机上,“法医部门需要年轻的新鲜血液,需要新人,不管男女,都要给予一定的机会,有失偏颇才是人才的损失啊。” 他说罢,把水递给莫小年。 “嗨,我也不是人才,就是喜欢而已。”莫小年有些不好意思。 “喜欢便是热爱,这年头热爱工作的年轻人少了,尤其这种冷门的工作。”李崇光笑道,打破了初识的尴尬。 “是。” “言归正传,你先实习一段时间适应适应,让部门对你有个评判,这段时间是磨合期,也是决定你的去留的关键时刻,我会安排人带带你。”李崇光翻开一沓资料,“这些你先拿去看,有个准备心理。” “好,谢谢李前辈。” “叫我李法医就行,前辈显老。”李崇光哈哈一笑,有些狡黠。 “是。”莫小年抱着资料高兴地点点头。 这时一位女警官推门而入,“李科长,您找我?” 李崇光笑道,“对,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实习法医莫小年,这是我们刑警队的女警官班萱。”他做了简单介绍。“小年初来乍到,你带她去卷宗室看看资料,她需要熟悉熟悉这里。” “好的科长。”班萱点头,“跟我来吧。” 莫小年跟着班萱来到卷宗室。 “小年,今年卷宗室重新整顿,好多东西重新归置,没办法让你自己进去了,我给你带出来几份普通资料,这都是科长安排的。” “谢谢你。”莫小年由衷的说。 莫小年被班萱安排在一间无人的会议室里挑选资料,班萱因为有很紧急的事情就让莫小年自己筛选一些有用的卷宗。 莫小年盯着五大箱子摆放的七零八落的卷宗就头痛,从哪里看起好呢? 她费力的摆放一摞一摞沉甸甸的卷宗,陈旧的灰尘从缝隙里不时的飘荡出来,呛得莫小年鼻子痒痒。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快点快点,通知到各部门,四楼会议室集合。”一个男声清晰的传进莫小年的耳朵。 她轻轻掩开一条门缝儿,十几个警察陆陆续续从她门口路过,一路带风。 莫小年感叹,果然还是制服帅,女警穿上都英姿飒爽。不是自己的事不愿多看,莫小年把虚掩的门关死,不想再让任何声音打扰自己的工作。 等到整理出一系列的卷宗,已经是晚上八点,除了值班的警察以外,楼里的灯都已经选择性的开了。 班萱在莫小年走之前再次来到会议室。 “这么辛苦?我还以为你走了呢!”班萱惊讶的推开门。 “正准备走,班警官。”莫小年提着一摞卷宗站起身来。 “这样啊,真是辛苦你了,一口气把这么多卷宗整理出来,不该让你这个新人第一次就干这么繁琐的工作。”班萱指着桌上整齐的箱子说。 “没关系,熟能生巧嘛,况且我也得整理出来我需要的呢,应该的应该的。”莫小年摆摆手推辞。 “那你走吧,剩下的我来就好。” “再见班警官。” 莫小年等回到家胳膊都快断了,她把自己认为有用的卷宗带回来,那是整整几斤重的文件资料,一路上她为了省钱还是坐公交回来的。 她的室友这么晚了还没下班? 莫小年烧了一壶热水,抬头一看表,九点半。 热气腾腾的方便面把客厅熏成了红烧牛肉的味道。虽然不比家里,也总比饿死强。饥肠辘辘的她囫囵吞枣般解决了一碗面,也没尝出什么新鲜味儿来,就是单纯的饱了。 莫小年一本正经的打开卷宗,一沓沓文字资料映入眼帘,她觉得自己拿着几年来梦寐以求的东西,心里一阵激动,搓搓手,正式的翻开,我要好好研究,争取留下来!她暗暗发誓。 第三章 实习法医 莫小年不知道看了多长时间,迷迷糊糊就趴在茶几上睡着了。夏天客厅很热,她打开的窗子正对着自己。 顾洲又在凌晨的时间点回到了家。一连几周他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眼睛里的血丝一天比一天多,骨头里像灌了铅一样沉重酸痛。 客厅里暖黄色的未灭。他轻轻推开里门,才发现睡熟的莫小年已经在茶几上打起了呼噜。 他慢慢走过去,却不经意踩到了一张纸。拾起来,《12.5马连英强奸杀人案件尸检报告》。顾洲狐疑的扫过桌上的一切,茶几上一层叠一层的各式各样的报告,案件分析,不胜枚举。 她怎么会有南江公安局档案室里的资料? 一阵凉风吹过顾洲的肩膀,他看见一扇窗户还大敞开着。这个人,睡觉不关窗,想中风了。 顾洲关了窗,还是没忍心莫小年一夜都在冰凉的茶几上凑乎,“醒醒,醒醒。”顾洲推推她的肩膀。 “唔,怎么了?”莫小年还困倦不已,睡眼惺忪的眯着眼睛问。 “窗户开着你倒睡得安稳。真不怕中风。” “我说怎么有点冷呢。”莫小年摸摸肩膀,发现很凉。 “嗯。”顾洲没多说,不熟何必多言。他再一次扫视了一片资料,一句话没说回了卧室。 莫小年苦笑,挺热心的人两句就变回原型。再一看自己打开的窗户,早已关紧。 她匆匆忙忙的收拾了档案,心里一惊,不会让他看见了我的资料了吧? 莫小年放弃胡思乱想扰了好梦,她赶快钻进卧室去呼呼大睡了。 再往后的一周里,莫小年再也没见过顾洲,亲眼,一次都没有。她是朝五晚九,顾洲比她更甚,莫小年未醒他就走了,莫小年回家,他还未归。 莫小年活的滋润极了,除了每天两点一线的实习以外,就是窝在家里,没有一个人,自己潇洒快活无所约束。一周多的时间,莫小年感觉这个房子已经是自己一个人独占有的私人物品了。 冰箱里都塞满了她的零食,洗衣机里是她替换下的衣服,厨房里的锅碗瓢盆,甚至犄角旮旯都是莫小年留下的痕迹。 可是日子总不会让她占这么大的便宜。 一天夜里,莫小年还在睡梦中,“砰”的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被用力砸在地上的震裂声,生生的把莫小年惊醒。一瞬间,她以为煤气爆炸了,掀开被子冲出房间,惊魂未定的她在黑暗的客厅里看见一个倒在地上的身影,莫小年腿都软了,像两条下了锅面条,软塌塌的站也站不稳。外面微弱的光线射进屋里,她隐约看出来,顾洲回来了。 莫小年急忙打开客厅所有的灯,刺眼的光让顾洲皱了眉头。 顾洲手里滴着血,血珠一颗颗顺着他的手指跌落在地上,砸出血红色的颜色,把地板染成扎眼的红。一只玻璃杯被摔成骨灰粉末般。 莫小年见状,一个箭步冲到电视柜下面,拉开抽屉找到她曾经不经意翻出来的药包。哆嗦的手慌乱的拆开绷带,一层层把顾洲的手绑好,莫小年过于紧张,以至于顾洲手被缠成一团。顾洲一句话没说,他身上的酒味掩盖了一切。 他一副不知道自己受伤的样子,瘫坐在地上,眼里含着水雾。莫小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紧张的她忘记了脚底已被玻璃渣刺破的脚心也在渗血。 顾洲终于开口了,小声的一遍遍吐着“对不起”,呢喃不停。莫小年轻轻问,“你......怎么了?” 没有回应。 顾洲艰难的站起来,跌跌撞撞回了房间,一句话也没留下。留莫小年一个人在原地愣神。 这个人,不会说谢谢么? 莫小年恨恨的想,这时回过神儿,发现自己的脚上有很多血印子,太着急没来得及穿鞋。她有点无奈,午夜惊魂,原来是这个感觉。 莫小年默默收拾好地上的一切,为惨死的玻璃杯默哀,再躺到床上已经是凌晨四点,她毫无睡意,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幕幕,心里除了一个个问题,扰的她无法合眼。 第二天一大早。莫小年隐隐约约听到旁边卧室开门的声音,顾洲起来了。莫小年想到师兄说过,今天得早点去局里,他也会来,大事,不能耽误,这是师兄原话。莫小年赶快爬起来,推开门。 正好对上顾洲的眼神。尴尬的气氛弥漫两人之间。 莫小年刚走一步,钻心的痛疼到心里。 果然是伤筋动骨一百天,第二天才是痛苦的日子。 顾洲没说什么,拿了车钥匙急匆匆走了。 莫小年气极,什么人! 她一步一步挪着,小时候美人鱼的故事她听得太多,一直好奇小公主为了王子到底忍受了怎样的痛苦,现如今,她没有王子,却一样步步扎心。 好不容易下了楼,莫小年打算叫车。正当她在手机上搜索时,一辆黑色的轿车慢慢的停在她面前,不偏不倚。她奇怪,左顾右盼发现并没有人拦车,狐疑之际,车窗缓缓滑下,是顾洲。 “上车。”顾洲的声音不容一丝拒绝。 还算你有良心,莫小年毫不客气,既然你要主动送我,那就别怪我费你的汽油钱。 “南江市公安局,别多心,我没打算把你交给警察。”莫小年开个玩笑。 顾洲不语。 莫小年又碰了一鼻子灰,没再说话。 一路上车里开着很低的空调,可是莫小年却觉得温度降到冰点,气场强大,是有方圆几米的范围。 车速快,但稳,一路上莫小年百无聊赖,好歹是到了。 “下车吧。”顾洲唯一的一句送客语。 “谢谢顾先生的专车。”莫小年下意识看了顾洲的手,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某种意义上的手,心里坏笑,“也祝您的大猪蹄子早日康复!”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莫小年一溜烟下了车。 顾洲启动车子,离开了。 莫小年不屑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在车背后刮了好几眼。 真是个怪人。我莫小年上辈子得罪他了吧。 “小年!”李威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莫小年大喜,“大师兄!”她挥挥手示意。 “呆子,你在这儿干嘛呢?”李威故意拿西游记的套路整她。可莫小年的拳头已经落在他身上。 “你才是猪,你们全家都是猪!” “哈哈哈哈,行行行,走吧,还愣着干嘛,今天可是大事。”李威一本正经。 “啥大事你也不说清楚。”莫小年疑惑。 “今天是南江市公安部门的颁奖典礼,你还不知道吧,前两天破获了一起毒品走私案,那真是个大案子,整整两年的时间,全南江的公安局,省级公安厅都在关注这个案子,听说费劲儿呢。”李威边走边解释道。 “我一个实习生,来这么大场合,合适么?”莫小年觉得自己还不够格。 “嗨,哪有合不合适,我跟我叔说了,公安局法医本来都不够,能来几个算几个,你吧,实在不行就去跑个腿当个后勤,咋说也能干点事儿。”李威奸笑道。 莫小年汗颜,恐怕是跑腿都不利索。 “师兄,实不相瞒,昨天把脚....唉,碎玻璃渣子扎了,现在还疼呢。”莫小年本就一瘸一拐,现在更是描的更黑了,再加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真的?你能那么蠢。”李威到底还是不信。 “你还不信?我能拿大事开玩笑么?” “行吧行吧,给你安排个犄角旮旯的座位,好歹见见世面。”李威扶着她,往公安局大门缓缓走去。 第四章 实习法医2 南江市公安局大楼上贴着横幅。红色的横幅。 “皖东省南江市公安局颁奖大会开幕” 莫小年盯着横幅,不知道自己得坚持多长时间。 大会未开始,报告厅就已经熙熙攘攘的进人,莫小年和李威跟着挤了进去打算找个地方先坐下。 “这报告厅够大的呀。”莫小年左顾右盼扫视周围的一切。 “没见过了吧,能容纳好几百人呢,而且一般只有大型会议才开,平常哪给开啊!”李威带着嘲笑的味道给她指了指最前面的主席台,“一会局长,厅长,甚至市高官都可能坐最前面。” “这样啊,大场面。”莫小年心里赞叹,自己居然还进到这么规格大的报告厅听会议。 “咱们坐的靠后,一般没人注意,重要人物都在前面呢。”李威拍拍莫小年的肩膀,安慰了她一下,“不过别灰心,指不定你以后是后起之秀,也能来一波奖励。” “切,青天白日梦。”莫小年翻了一个大白眼没好气的说。 一个小时后,表彰大会正式开始。 “尊敬的各位领导,警官干部们,大家上午好!今天是一个非常隆重的日子,南江市公安厅,南江市公安局表彰大会。请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来自省厅的领导们。” 一阵急促的掌声轰轰烈烈的响起,包含着热情。 南江市公安局局长权晟依次对到场领导做了介绍,并开始了他的讲话。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它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表彰大会,这是一次历史性的见证。早在2016年,南江市就出现了走私的案件,非常零碎且复杂,整整两年的时间,我们联合打击了许多窝点以及集团的骨干成员。值得庆祝的是,一周前,我们抓获了分集团头目,给集团一个重重的教训和打击。” 之后,权晟讲到了缉毒警的辛苦与不易,并将牺牲警员公之于众,现场有低低的啜泣声此起彼伏,很多人的眼睛里都濯着泪水,那些活生生的面孔从大屏幕上一个个流过,引的莫小年眼眶也红了起来。 “你带我来看这个干嘛呀,真难受。”莫小年吸了吸鼻子,心情低落的埋怨着李威。 “唉,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有人在替我们负重前行。”李威拿着微博上的句子总结了一遍。 这时,局长权晟已经讲完了话,表彰大会正式开始,一排排的缉毒警官陆陆续续走上奖台。 当所有的部队警员受表彰之后,权晟重新站在了讲台上。 “各位,接下来这一位,是缉毒大队的副队长顾洲。” 突然场面变得振奋人心起来,所有人兴致勃勃的坐直,等待着缉毒队的指挥人。 “顾洲?”莫小年脱口而出,她惊异极了,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名字。 “昂怎么啦?你认识?”李威不解。 “呃,不知道,看看吧。”莫小年有些不确定,这年头重名重姓的人太多,万一不是呢。 可是,没有那么多万一。 顾洲穿着警服大步流星的迈上颁奖台,他英气满面,步履坚定,唯一格格不入的事那白色的,明显的绷带把他的手紧紧的裹住。有些滑稽。 莫小年心里咯噔一声。心念完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要不直接溜掉算了。 莫小年欠起身子,准备偷偷摸摸的离开座位,却被身旁的李威一把揪住,莫小年腾地又坐回座位上。 “干嘛呀?” “你干嘛?开会呢,多明显啊!”李威压低声音呵斥她。 “我......我内急。”莫小年扯谎。 “憋着。都坐的整整齐齐,你一个没有警服的实习生起来坐下多明显。”李威瞪了她一眼,示意她看主席台。 顾洲缓缓把麦克风扳直,他的个子高,麦克风原来的形状不够他的身高。 “各位上午好。我是顾洲。” 掌声雷动。 “很高兴我可以站在这里替我的队员们领奖。”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会儿。 “作为缉毒大队的副队长,我经历了许多生与死,我的兄弟在正义的战斗中牺牲,我的队员们殊死拼搏,最终换来了阶段性的胜利。”顾洲的眉目并没有舒展,而是紧紧的拧在一起。 “我的队员,韩晗同志,在昨天回途中为了保护我,受了重伤。所以,在这里,我想把这个奖,颁发给在一线努力过的所有的警员。”台下仍然一片掌声。 公安局局长权晟在主席台上目不转睛的看着顾洲,若有所思。 顾洲沉默了几秒,像做了一个严肃的决定一样开口。 “但,我决定,辞去副队长一职,转任刑侦队队长。” 台下突然一片安静。 权晟的眼神还是温和的看着顾洲,什么都没有说。转身拿起奖杯,缓缓上台。 顾洲接过奖杯,四目相对,权晟微微一笑,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顾洲微微鞠躬,退到台下。 “为什么不干了呢?”李威自言自语的问自己。 “他?缉毒的工作那么危险,调任了呗。”莫小年漫不经心的打开手机,等着结束。 “不会吧。”李威疑惑的盯着大屏幕来来往往的人,还停留在刚才的问题上。 “什么不会?” “他不会转任啊。” “你怎么知道人家年纪轻轻不想干一个稳定的工作。”莫小年白了他一眼。 “三年前,缉毒大队的队长在越南任务里殉职了。他本来应该直接升任为队长,但是他坚决不干,只愿意干副队,你不觉得奇怪?”李威回问。 “是哦。他们什么关系?” “不知道。” 前排的人扭头看了他们俩一眼,怪他们不停的说话,莫小年悻悻的闭了嘴,李威偷笑了一下也默不作声了。 莫小年就在刑侦大队做实习法医,大会结束第二天队里就接到了顾洲调任的通知,整个队里的警员小姐姐们显得很兴奋。 莫小年抓住机会和班萱说:“今天你们好像很高兴啊?” 班萱放下手里的文件,“顾队长马上就来啦,所以大家很高兴啊。” 顾洲的功绩几乎是全局的神话,一年前的大案就是顾洲一手侦破的,他的体能测试和训练测试一直是局里的神话,很多警员小姐姐打着报告都要去看他,现在顾洲真真切切地会站在她们的面前,这简直比看见真的明星都激动。 莫小年心有些慌,毕竟才出过篓子的合租室友,现在就要以同事的身份见面了,多少有一点职业尴尬,最尴尬的还不是要和他面对面认识,而是认识也要装不认识。如果让身后的女同事们知道自己就和顾洲合租,那她一个新人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该来的事总会来的,顾洲准时来到了办公室。 平时一个个干练的女警员,突然一个个就开始变得温柔可爱起来,她们的样子差点让莫小年忘记班萱上周亲手打倒一个色狼,徒手给他拷上手链的故事。 顾洲介绍自己非常简单,一句话,我是顾洲,接下来和大家共事很久,希望多多包涵。剩下的事就是其他人自我介绍。轮到莫小年时,顾洲的眼神停留了略久,显然他也有些差异,但他突然明白了警局的资料为什么平白无故在她手里了。 “顾队,我是莫小年,新来的实习法医,多多包涵。” “好。”顾洲从点头变成了回应。 一天的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可是莫小年的精神一直紧绷着,她大脑里反复播放着“大猪蹄子”这四个字,自己怎么就这么傻,现在好了,合租室友变成了顶头上司,来来去去都是他,未来的实习生活好不好过还不一定呢。 其他女同事的脸上春光四溢,仿佛个个工作都有干劲儿,只有她愁眉苦脸坐在角落里。 班萱第一个发现了她的异样,“小年,你今天不舒服吗?”说完还指了指自己肚子,以为莫小年的亲戚到访。 “姐,没没没,我好着呢,就是......呃......有点牙疼,单纯牙疼。”她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下了班,离开警局的莫小年也不好过,必须是要回家的,那么回家见到顾洲应该称呼他为“顾队”还是“顾先生”呢? 头疼欲裂的莫小年还是分秒不差的回到家,非常神奇的事情是顾洲已经到家了,因为早晨门口的垃圾被扔掉了,她偷偷摸摸地把钥匙捅进钥匙眼,“啪嗒”,锁开了。 她缓缓推开门进去,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没有底气,明明自己是付了房租的。 好巧不巧,一开门,迎面就是顾洲。 一个人尴尬,一个人愣住。 “嗨,回来啦。”老年人式基本打招呼的方式,莫小年想起来从前爸爸遇到朋友打招呼就这一句话,没想到今天用上了。 顾洲点点头,没有多话,一个正经男室友该有的样子。 莫小年一个箭步飞到自己房间,心里半块石头落在地上,她小心翼翼锁上门,正要往床上瘫的时候,视线里飘过一个史努比脏衣篓,这才想起来半个月的脏衣服都在里面了,如果把衣服变成小雏鸟,那么一定是嗷嗷待洗的那种。 没办法,再去趟卫生间洗个衣服吧。 第五章 河中人 晚上顾洲和莫小年都没有出自己卧室的习惯,顾洲的作息时间更是规律的可怕,仅仅一周,莫小年就把顾洲什么时间睡觉,什么时间不在家摸得一清二楚。她总是自诩自己不做娱记可惜自己侦探的大脑了。 洗衣机就在卫生间,顾洲专门说过一次她可以使用洗衣机。于是莫小年再一次踏上了偷偷摸摸的洗衣路程。洗衣机是全自动的,用起来极其顺手,她为了不把噪音制造太大,就把白色的衣服一股脑扔了进去,反正也不会染色,她全然不知道自己还顺手拿了一件某人的衣服,洗衣机开始转动,里面的衣服疯狂旋转,莫小年更看不见那件乍眼的男士睡衣了。 没错,她混进去卫生间的一件男士睡衣。 顾洲前一天收拾衣服时不小心落在了卫生间的脏衣凳上,正好让莫小年逮了个正着。 当莫小年知道自己错把合租室友的睡衣和自己的衣服混在一起洗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所以你晾衣服的时候也没有看?”顾洲吃着早餐,慢条斯理地问。 另一边,睡眼惺忪蓬头垢面的莫小年尴尬地都可以用脚抠出来一个三室两厅了。 “我......平时粗心大意,昨天有点着急了,就没看见。” 顾洲并没有因为一件衣服发火,他用纸巾擦擦手指,拎起来睡衣的另一面,两个洞口赫然出现在她面前,莫小年下巴都要掉出来了。 怎么会?那可是全自动。 “我一般手洗睡衣,但是......” 莫小年抢先一步,“我可以赔,对不起!” 顾洲没有生气,他把最后一口牛奶喝干净后,说:“卫生间壁柜里有一个新的脏衣娄,你可以用,面包和牛奶都吃掉,别浪费。”说罢就去上班了,他有一个个人习惯,上班前先去许一生的母亲家送早点。 莫小年看着桌上未开封的面包和牛奶,悬着的心放下一半,这时,李崇光打来了电话。 “小年,今天提前来十分钟,接到了一个报案,或许今天该让你出警一次了。” “是,师父。” 公安局接到报警,有人在郊区的河道里看见了一个类似人的漂浮物,据描述,黑色的头发凌乱地漂在水面上,看不清脸,附近的居民看不清,直接报了警。 “出警,金河村的河道里发现不明人体。” 三辆警车率先出发,莫小年第一次遇见出警,李崇光决定带她去看看。 “师父我也可以去?” “当然了,总呆在实验室里,你的手会长草的。” 莫小年兴奋之余,还有些害怕,河道里尸体按理说已经是腐化过度的,至于有多严重,还得等眼见为实。 警车很快赶到了事发地,警戒线拉起,周围的居民被迫隔离在警戒线之外,莫小年的心慌慌,从未见过如此阵仗的她瞬间迷失了方向。 “小年,这儿!”李崇光在后备箱喊了一声。她的思绪瞬间被师父的声音拉回来。 李崇光的手很利索,“把勘查箱带着,这是专门给你配备的。” 莫小年接过来勘查箱忽然踉跄了一下,平时使用的工具很零散,等集中装在一起还有几分重量。 李崇光略有担心,“可以吗?” “没问题!师父!” 顾洲早就把专业的装备穿戴完毕走进了现场。 其他警员准备打捞工作。 金河村位于市区的南部,是一个离河道最近的村落,人口稀疏,金河的水流一般不算慢,船运几乎都会途径这里。顾洲扫视了周围的地理环境,河道的以北是居住区,以南还是荒地,政府准备建设一个乡村风旅游区,但是还没有开始。 “顾队,打捞工作结束。”一个警员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他的手套上还有些许淤泥,刚刚一定亲自下手过。 “辛苦了。” 疑似尸体的东西被打捞上来,负责的警员确定那是是一具女尸。死者的头发因为在水里泡的时间太长,已经打结成一团裹着在脸上,她的身体一丝不挂,腹部已经膨胀。顾洲眉头一皱,“叫法医,其他人留下来勘察现场。” 勘察队在周围开始地毯式的搜查,生怕错过一丝蛛丝马迹。 李崇光和其他两个法医一路小跑过来,他们身后还有一个气喘吁吁的莫小年。 “死者现场解剖不太行,简单检查以后送回局里。”顾洲提前和李崇光打了一个招呼。 莫小年的眼神胡乱扫视,想看又有点不敢看,想凑近又有点腿软。她等着师父行动,师父动她才动,师父不动她不动。 “小年,取尸袋。”李崇光只喊了任务。 莫小年屁颠屁颠去取袋子,取回来时,才在人群的夹缝中隐隐约约看到了死者的状态,是熟悉的人体,又有些令人汗毛乍立,从脚底心直窜大腿的凉意。 她打了一个冷战,又马上调整好自己不让别人看出来。 “开始勘察现场,把人群全部疏散,不许围观。” 河道两旁的路被刚刚水泄不通的围观者踩的凌乱不堪,几乎没有有价值的信息,按照河流的方向,尸体是从上游漂浮到下游的,所以死者也是在金河上游被抛尸的。 莫小年直到上了车还是战战兢兢的,满脑子都是黑乎乎的头发和已经肿胀发白的肉体 “一会儿做好心理准备,有破裂的可能。”李崇光看着她,温和地说。 莫小年点了点头,她猜到了,在夏季,一般可以漂浮的尸体已经死亡一周左右了,死者的肉体发白发肿的程度就可以看出来,一会儿是一定要带防毒面具的。 李崇光作为一个老法医工作者,换工作服的速度出奇地快,而莫小年戴防毒面具时就磨磨蹭蹭的,紧张再加上第一次出任务,说她手忙脚乱一点不为过。 “女性死者,尸僵出现至全身,再到全部缓解,死亡三天以上。”李崇光开门见山,直观来看确实如此。 莫小年只做了李崇光的副手,其他法医也在尸体前忙碌,口述报告,李崇光希望莫小年可以自己上手,“小年,来看死者的口鼻,检查是否死后抛尸。” 莫小年一愣,接过来师父递给的解剖刀,刀尖明亮且锋利,晃的莫小年一阵眩晕。 死者的口鼻比较干净,死者如果是生前溺死,口鼻里会有少量泥土和水草等水体成分,而死者的口鼻干干净净,应该是死后抛尸。 “开胸腔吧,口鼻检查了,防止判断失误,检查肺部。” 李崇光的要求越简短,莫小年越害怕,她怕一步失误就耽误了所有。 可是人应该怎么看待自己的身体和心呢? 就比如此时此刻眼前的尸体丑陋恶心,内心想着快解剖结束,可是刀尖就是下不去,脸上的口罩已经被汗水打湿,额头上也是细密的汗珠,自己呼出去的气体变成雾气服帖在脸上。师父摊开手,表示这就是现实。他的解剖刀非常熟练地立在尸体上,深入浅出。 师父中途一句话没说,他不批评莫小年,解剖结束后,李崇光一脸轻松地说:“第一次嘛,不好上手是正常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抱着垃圾桶吐了,那会连胆汁都能呕出来啊。”莫小年后悔自己只在中途帮师父递了个钳子,其余时间都在毛骨悚然中度过了。“正常一点的尸体都不会这样的,今天啊让你碰上这样的了。” 等到其他法医加急把报告整理出来,莫小年还没有从惊恐中缓解过来。 “小年,你还好吗?”班萱抱着一摞档案靠近她悄悄问了一句。 “啊?还好,我去倒杯水。” 根据DNA库的比对,死者名叫汪雨,半个月前有人在当地派出所报案汪雨离家出走,报案人是她的妹妹。 “死者半个月前就已经失踪,她妹妹每天都来一遍派出所,但是因为失踪太突然,警方搜查了一周也没有进展。” 说话的是刑侦科的警员吴伯宇,很年轻。 班萱问:“我记得户籍信息上写得是已婚,她丈夫呢?” 吴伯宇回答道:“从汪雨失踪后的一周多的时间里,他只出现过一次。就是失踪报警后的第二天,他来派出所问进展如何,人口失踪48小时以上才可以报警,所以在他们报警前,汪雨可能就失踪了。” 汪雨的丈夫是一个出租车司机,每天靠揽客接单补贴家用,汪雨是一个咖啡馆的服务生,汪雨失踪前正常在咖啡馆工作,咖啡馆的生意越来越好,老板最近在准备再去九苏市开连锁店。 “有没有可能是自杀。”班萱问。 “不可能。” 这时从门口传来一个男声,李崇光。 “这是我们加班加点写出来的报告,看一下。”李崇光把电脑连接在投影仪上,纸质报告递交给顾洲,莫小年紧跟着从档案袋里拿出来尸检过程中的照片。 “死者汪雨,二十八岁,死亡时间大概确定在6~8天前,全身多处机械性损伤,大动脉被切割,机械性损伤大部分位于脖颈后,死者肺部有少量积水无泥沙,口鼻干净,伴有窒息现象,判断可能是外在力量控制了她的脖颈后方,再使她呛水窒息的,窒息后依然割破了死者的动脉,他杀的性质很明显。” “所以排除了自杀的可能性。” 顾洲说:“机械性损伤这么明显,凶手的力气很大,至少可以钳制住死者的身体。” “你的意思是男性?” 第六章 河中人2 顾洲亲自带着莫小年和吴伯宇几个人来汪雨家找她的丈夫。 破旧的老楼外面正在有工人搭建供冬天使用的保温墙,墙体本身是灰黑色的,加了保温墙就会变成崭新的红墙。 汪雨家住在二楼,灰暗的楼道里贴满了疏通下水管道、开锁租房的小广告,某户人家家里吵架的声音都听的清清楚楚。 “谁啊?”男人的声音没有起伏,沙哑地在门口问。 “您好,我们是市公安局的刑警。”吴伯宇习惯性地逃出来证件,对准猫眼说。 门被打开,一个穿着背心的男人站在门口,两只眼睛没什么神,不惊讶警察的到来,也不明白警察的来意。 “你好,啊,请进。”男人目光微低,在门口把脚下的人字拖顺带换成了普通拖鞋。 房间里有一股浓浓的香烟的味道,厨房外供着一个关公像,关二爷的面前有一根燃烧了一半的香,莫小年下意识摸摸鼻头,缓解了半分不适。 “我妻子的遗体,我可以入殓了吗?”男人小心翼翼地问。 “关先生,还不可以,对于您妻子的案件,我们还在做进一步的侦察,所以今天也是来和你了解情况的。”吴伯宇作了简单的回应。 到目前为止,顾洲还没有讲话,他锐利的眼神扫过门口的每一件摆设和物件,目光锁在了关二爷的身上。 莫小年看见顾洲的目光深邃,也不自觉的看向了关公像。 有什么问题? “做笔录,越详细越好。”顾洲拍了拍吴伯宇肩膀。 汪雨的丈夫名叫关凯,出租车司机,连班倒,昨天他上了一天夜班,今天在家休息。得知妻子出事之后,他第一时间通知了汪雨的娘家人,连夜和岳父岳母去认领了遗体,确认是妻子无误后,他觉得生活的天塌了。 “汪雨出事前,你只去报过一次案,而她的妹妹天天往警局跑,你为什么只去了一次,后面再也不和警方联系了?” 关凯叹了一声,“我是个司机,每天连班倒,汪雨之前也有过一周不回来的情况,我就没太放在心上,以为她去了闺蜜家。” 吴伯宇说:“之前出走的原因是什么?” “不知道,可能不开心吧。” 一旁做笔录的班萱抬起来头看向了吴伯宇。 “什么事情可以使得她不开心,不开心不回家还要住在闺蜜家,你没有问过吗?” “没有。” 他回答的很干脆。 “关先生,你的所有言论我们会记录在案,如果因为你的隐瞒和逃避造成了我们工作失误,我们有理由怀疑您的动机。”班萱很官方地表达了后果。 关凯沉默了几秒,又说:“她和我吵架,说我不关心她,可是我每天忙的脚不沾地,没办法做什么,她是一个很感性的人,而我不是。” “这次的出走,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想去外地上班,她工作的地方是咖啡店,她们老板准备在九苏市重新开一家,南江的这家生意好就卖给别人经营,她说老板看重她,带她去创业。” “你不同意?” 关凯决绝地摇头,“我不阻止她创业,可是九苏那么远我不放心。” 顾洲在关公像前站着思考,眼神死死盯住那缕幽幽青烟。 “顾队,它......有问题?”莫小年略疑惑。 顾洲指了指天花板,什么都没说。 莫小年顺着他说的方向抬头看去,关二爷的上方的墙体有微微一点灰色,大概是点香久了,烟气长期熏染所致。 “是烟熏得吧?灰蒙蒙的。” “你再看关公的身后。” 关公像的后面的墙体白白净净,没有一丝熏染的痕迹,和天花板对比来看,就显得新了很多。 “干净。” “是太干净了。”顾洲补充道。 老旧小区的墙体一般来说都是年头很久的旧房墙,汪雨家有一尊常年放置的关公像,天花板因为烟气的熏染变成灰蒙蒙的,而关公像周围的墙面却干干净净,甚至干净得反常,更像新上的涂料。 “重新刷过?”莫小年缓缓吐出几个字。 顾洲没办法直接下定论。 他又转身来到玄关,蹲下看了看关凯换掉的人字拖,鞋底有一点白色的涂料,不明显,但确实有。 另一边,吴伯宇也做完了笔录。 “吴警官,顾警官,我还是希望尽快可以把我妻子入殓,她爸爸妈妈每天催我我也没办法。”关凯面露难色,语气却轻飘淡写。 “见谅。”顾洲回应。 刚一出门,对门的邻居正好也出来了。 邻居大妈的手里提着一桶涂料,白色的,看见几个警察从关凯家走出来显得有些惊异,“小凯......” “阿姨,这是给小雨办案的警官,今天了解情况。”关凯的声色沉郁了些许。 “啊,我是来还你腻子的,本来以为都要用干净,没想到剩下了一些,小凯你留着吧。”邻居把涂料桶小心地递给他,又很不好意思地补了一句“节哀”。 顾洲将一切尽收眼底。 莫小年下班一回家就给西西打过去了电话,西西是她唯一的好友。 她从头到尾讲了乌龙的洗衣服事件。 “所以你把人家的真丝睡衣给机洗了?”西西咆哮着问。 “我真的真的是太忙了,平时不注意这些所以直接洗了,我真没想到。”莫小年欲哭无泪。 电话那边嘲笑了一生:“谁捅娄子不是“没想到”,想到了还能捅娄子吗?” “那你说肯定是要赔了,他还是我的顶头上司,本来共处一室就尴尬,我还......”说多了都是泪,莫小年神经崩溃。 “我查过了,你说的这个牌子是联名款,大约均价在三千七左右。” “什么!这么贵?”莫小年急得跳脚。 一件真丝睡衣三千七,这个价格是莫小年省吃俭用也买不起的衣服。 “给个解决办法。” “一,买个假货,二,先买一件凑乎着,以后慢慢补。” “假货是肯定不行的,骗他等于没有前途,明天周六陪我买一件,我要还债!” 莫小年平时最不爱去的就是商场,因为小时候去商场,莫小年要什么妈妈都会一口否决,渐渐的,购物欲逐渐消退的莫小年已经很久没来过物欲横流的商场了,用她的话说:能不动腿的事情就是互联网可以解决的事情。 林西西已经如约而至,她也不常来商场,一个代码妹天天和电脑打交道,没有时间来做大多数女生都爱干的事。 “早就查过了,五楼有睡衣店,买完睡衣再看场电影,票在这里。”西西办事很甘脆。 “就喜欢你这种小灵通!” 五楼的睡衣店只有一家略微平价的店,均价也在五百左右。 “男士睡衣有这几类,舒适款、长衫款、纯棉的、真丝的,我们家类型很多可以为您推荐。”导购的笑容里仿佛有莫小年的工资。 “这件呢?”莫小年触碰到一件真丝的。 “六百七十二,打完折五百四,是咱们家的火爆品,九九真丝面料。” 莫小年把手缓缓伸了回来。 “这个?” “纯棉睡衣都是四九九,不打折。” 莫小年摸摸鼻头,手也不往出伸了。 价格血淋淋地摆在你面前,你买,或者不买,它都在那里不来不去。 “小年!你来!”西西在另一边叫了一声。 有一个模特身上穿着一件海绵宝宝的睡衣,也是一件联名款。 “你在开玩笑?这和真丝睡衣能比吗?”莫小年一脸鄙夷。 一旁的导购继而开口:“这件联名其实是低价出售的,海绵宝宝和派大星分别是男款和女款,我们配套出售,女款现在只剩下一件S码无法清仓,为了进新货两百一套就清仓了。”导购一脸苦笑。 “你以为我为什么叫你,价格低啊!”西西悄声嘀咕。 莫小年看着这两个卡通人物,“这是情侣款吧?” 西西一脸不高兴,“看过的都知道他俩是好朋友啊,另外这个款原价不低,队长查价也是原价,足以应付你队长,剩下的再攒钱买。” 此处的好朋友更有一丝丝别的味道。 导购看出售有希望,“她说的没错,原价确实不低,只不过留货不好卖了,要不就拿上吧,质量很好的。” “那就拿两件!” 不买白不买,解决一半问题也是解决问题。 第七章 睡衣囧事 晚上,顾洲很早就回家了,莫小年鼓起勇气敲开了他的房门。 “顾队。” 顾洲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电子卷宗。 “怎么了?” 她把藏在身后的睡衣拿了出来,“我洗坏了你的衣服,赔你一件新的,但......但是你的那个原价三千多我一次性赔不起,我以后还会买那件的,你先试试这个吧,也是新的。” 如果有个地缝,她就是第一个挤进去的。 “放下吧,还有别的事情吗?”他的眼神离不开电脑。 “没有了。” “好,出去把门带上,要锁住。” 还真是公事公办。 顾洲没有当着她的面拆开睡衣已经很好了,至少没有让她社会性死亡,从商场回来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后悔自己耳根子软被西西带跑偏了,一个冰冷的领导怎么会原谅她这个糊弄上司的人,睡衣一旦被拆开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 顾洲忙完手里的任务已经深夜了,他习惯性的去衣柜里拿睡衣,突然想起来自己的睡衣已经坏了,他摇摇头,目光定格在床上的袋子,先穿这件吧。 袋子被一层层打开,颜色也显露出来:黄色。 是那种明晃晃的黄色,黄到他怀疑人生。 他最后拆出来一套全身黄色的睡衣,正面还有一张熟悉的大脸对他笑嘻嘻,两颗正方形的牙齿是那么地喜气洋洋。 顾洲嘴角一抽。 第二天早晨,莫小年逐渐清醒,第一件事就是奔向厕所,没想到门是锁着的。 “顾队......队长,我......你在里面吗,我有点......不行了。”莫小年好后悔昨天夜宵贪吃了麻辣小龙虾,就知道街边的不干净,喝了两口啤酒把肚子着凉了。 门“啪嗒”一声开了。 一个硕大的黄色生物从卫生间走出来,莫小年本就矮小,她迷迷糊糊抬头,一张嬉皮笑脸的黄色大脸对着她,她惊愕地叫了一句“妈呀”。 “早晨声音太大会扰民。”顾洲嫌弃得掏掏耳朵。 他他他他他他他他穿上了! 莫小年第一反应就是转身躲进卫生间,靠在门上逐渐意识清醒。 她小心脏砰砰乱跳。 怎么会呢? 怎么可能? 怎么......? 所以可能、大概、应该顾洲接受了这件睡衣。 她蹲在马桶上考虑思前想后,也不打算睡了,一鼓作气洗漱完毕,出了卫生间。 顾洲换掉了睡衣,已经把早餐端在桌上。 “不睡了?那就一起吃早餐吧。”顾洲瞟了她一眼。 莫小年觉得自己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如果顾洲心情这么正常,那说明自己处境还可以。 “嘿嘿嘿,顾队真辛苦了,早晨起的早还会做饭,几分钟不到豆浆都打好了。”莫小年赔着笑脸,仿佛在夸夸群受过专业训练。 “你可能还不知道早餐可以订外卖。”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莫小年闭上了嘴安安静静咬了一口油条。 “周末有安排吗?”顾洲问。 “啊,没有,是有任务吗?” “那和我去送点东西吧。” “好。” 莫小年心里痒痒,想问问睡衣怎么样,但是又不敢问,她扭捏着思考,很快被顾洲看出来。 “不想去可以不去,私事。” “不是不是,队长,那个,其实,嗯,我最近手头有点紧,然后......” 顾洲放下杯子:“房租的事情你得和房东谈,我没有权限。” “不是不是,是睡衣,睡衣你还......满意吗?”莫小年像个打探消息的密探,面上稳,心里慌得一批。 “你还剩下七分钟。” 莫小年不敢再问。 顾洲端走了自己的餐具,站起来时补充了一句:“昨天我睡得挺好,睡衣还可以。” 她在心里仰天长啸:老天待我莫小年不薄啊! 第八章 质疑领导的质疑不是一个下属该做的事 周末早晨的空气特别清新,抛开工作的压力享受一天的美好何乐而不为。 可是莫小年不仅不在被窝里与温暖卿卿我我,反而在队长的车上危坐正襟,没办法,吃人嘴短,欠人手短,她可是深切的体会到“如芒在背”、“如鲠在喉”是什么滋味了。 顾洲的车速倒是不慌不忙,一路平平稳稳开到了向阳路的一个家属院,这里是向阳中学的家属楼,很多退休老师都住在这里。 可能是环境的原因,外面车水马龙的喧嚣和家属院里的静谧截然不同,一棵老槐树下会有老人摆着茶桌,一本正经地下棋品茗,一楼庭院里也是各类各种的花卉,莫小年一下车就觉得这里和普通的小区不一样。 “顾队,这是?” “去后备箱把那个黑色的袋子拿出来。”顾洲没有给莫小年疑惑的时间。 黑色的袋子里有一股很浓重的虾味,她揉了揉鼻子,“这是活虾啊。” “是活虾,你闻不了?”顾洲有些失笑,接过了袋子。 “不是闻不了,有点腥,一时上头啦。”莫小年对海鲜产品不感冒,但是味道确实上头。 “嗯,上楼吧。” 顾洲依旧没告诉她这是谁家,只在路上告诉她看望朋友。 “顾队,看朋友带上我......”莫小年略微有些尴尬。 “你确定你不会被饿死?”顾洲的声线很平淡,仿佛这句话就像是吃饭睡觉一样简单。 莫小年满头黑线,她也是个成年人好吧? 603,是门牌号,门铃一响,门应声而开。 开门的人见到顾洲先是惊异,然后喜笑开颜。 “小洲啊,你今天......怎么有时间?”开门的是一个半头花发的老太太,穿着一身墨绿色的长裙,披着白色的披肩,虽然年纪大了,神态还风韵犹存。 “周日我放假来看看您。” 顾洲在工作中是一个很少笑的物种,至少在莫小年眼睛里他不苟言笑,不到三十岁的年纪,有了一种成熟稳重的气质,师兄之前提到过,顾洲很早之前并没有这么严肃,或者说,沉闷,一场变数也改变了他。 “太好了,我正准备做点饭,留下吃吧。”老太太很热情,一眼就注意到顾洲身后的莫小年。 “这位是?” “啊......伯母您好,我是顾队长的同事,法医科实习生莫小年。”莫小年天生就爱笑,嘴角的酒窝很自然得挂在脸上,老太太看见了更开心,高兴地一把握住她的手。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小洲,有了对象不和许妈说啊!” “不是不是,我真的就只是同事!”莫小年百口莫辩的感觉堵在嗓子眼里。 顾洲很坦然地说了一句:“许妈,她是新来的法医实习生,今天和我出去办事,怕她没饭吃就带过来了。” 我是个成年人啊。莫小年心里一串句号飘过。 老太太笑起来瞪了他一眼,转头又对莫小年说:“别理他,他平时严肃惯了,来我这里还要摆个架子,来坐吧。” 顾洲很熟悉这里的环境,转头就把虾放进冰柜里。 “带的什么呀,每次来两只手都不空。”许妈妈走近问。 “虾,等您吃饺子做了吧。”顾洲说。 许妈想了想,“今天小年也来了,难得我这里热闹,一起吃饭吧,稍等一会儿。” 她转身缓缓走进了卧室,房门打开后,房间的书桌前坐着一个小男孩,穿着蓝色的校服,一脸的陌生,看着他们一句话不说。 “质量守恒的题做完了吗?”许妈妈问。 男孩点点头,又摇摇头,说自己还有几道题还不会只能空下。 “嗯,我看看。”许妈妈拿起卷子默读了几句。 莫小年悄悄靠近顾洲,她实在有些坐立难安,“她是你......?” “朋友的妈妈。”顾洲直接回答了她,这倒让她有些诧异。 “哦。”她也看着房间里那个墨绿色安静的背影,脑子里想起了什么。 许妈妈放下卷子,指着一道题说:“这个力和这个力互为什么?互为相反力?相对作用力。它们之间能量守恒要用公式算,你回去好好把这章内容的公式写下来,下节课我教你怎么用。” 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卷子收了起来,背起书包离开了。 “退休了也没什么事情做,就带了几个学生,今天刚好有节课。”许妈妈温柔地说。 餐桌的旁边有两张遗像,顾洲拿起两根香点燃,一丝青烟顺势而上,许妈妈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什么都没有说。 照片上的两个男人都笑脸盈盈,都穿着警服,年轻的男人眉目间温和,眼神凌冽,竟然和如今的顾洲有几分相似之处,另一张遗像很明显就是许妈妈的爱人了,眉目间的慈祥和气遮挡不住,父子二人英眉剑目,却只能在照片之中不言不语。 “点了香,我们就准备做饺子吧。”许妈妈轻声说。 许妈妈把虾洗干净取出了虾仁,莫小年不敢闲着在厨房等着切胡萝卜,顾洲很质疑她的能力,“你会吗?” “哎!质疑属下不是一个领导该做的事,不秀两下真以为我是菜鸟。”莫小年做饭没什么天赋,但怎么说也是一个法医学毕业的专业生,操刀做饭,什么刀都是刀,万变不离其中。 她很自信地拿起来刀具,把胡萝卜切开,一半略长,一班略短。 “嗯......后期其实还可以补救。”莫小年手里停顿了一下。 许妈妈笑而不语,悄悄离开了厨房。 “质疑领导的质疑不是一个下属该做的事情。”顾洲还是把刀接了过来,刀起刀落,“先把胡萝卜切成条,再切成丝。” 莫小年一边陪笑,一边心里不爽:切条谁不会! 顾洲切丝的手越来越快,一排排萝卜条瞬间变成丝,根根分明,丝丝清晰。 莫小年站在一旁逐渐目瞪口呆。 “顾队,你之前是做厨子的吧?”她真是没想到顾洲这双手可以点外卖也可以切菜。 顾洲把萝卜丝继续剁碎,“你少点几次外卖,我少扔几次餐盒,其实你也可以这样。” 好吧,外卖生产大户这个名头,莫小年坐实了。 馅做好,面皮和好,莫小年又自告奋勇包饺子。 “许阿姨,包饺子我会,金元宝啊,小老鼠啊都可以。” 许妈妈频频点头,“好啊,三个人更快,让阿姨尝尝你的手艺。” 莫小年绞尽脑汁做了几个和别人不一样的造型,她没当自己在包饺子,她全然觉得自己是个泥塑艺术家,来点面团她可以做一个动物世界。 饺子出锅,没有莫小年的动物世界。 “顾队,我的小老鼠呢?”她用手比划着一只食指长的小老鼠。 顾洲从厨房用小碗端出来一碗各有各的裂口的饺子,隐隐约约有一只小老鼠混在里面。 “你的艺术品都开口了,这一碗都是。” 向日葵,小老鼠,金元宝,八瓣花......能开口的都开口了。 如果人生中最尴尬的事情是在领导面前丢脸,那莫小年丢的彻彻底底。 “那......”莫小年想把自己的“艺术品”自己吃掉,没想到顾洲给了她一只新碗。 “我吃吧。”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人间疾苦,今天的一切操作和“领导吃菜我转桌”有什么区别! 莫小年默默狂想,但表面上只能安安静静吃其他饺子。 顾洲下午有任务,吃完饭就带着莫小年离开了。 “顾队,那个许妈妈的儿子是不是之前缉毒大队的队长啊?”莫小年心里有疑问,还是想问几句。 顾洲一个急刹车,她猛地向前冲了一下。 “你急刹车干嘛?啊吓死我了。”莫小年拍拍胸脯,要不是安全带拉着,她此时此刻脑门上一定有一个鼓包。 “红灯。”顾洲的语气生硬,和在许家做饭时的温和不同,莫小年感受到他的气场开始降低,就不再上赶着发言了。 第九章 这段关系有问题 汪雨加入这家咖啡馆是老同学推荐的,咖啡馆的老板当时刚起步缺人手,任何人推荐的人选他都收入囊中,汪雨只是其中一个。 两年之内,咖啡馆的生意逐渐扩大,老板李仁就决定开几家连锁店,并且把自己亲自经营的这家承包出去,而他也要去九苏再开拓市场,自习室咖啡厅的兴起给了李仁勇气,而这个想法也是汪雨提出的。汪雨的见识和能力远超过她的职位,李仁决定带她一起走。 “汪雨的人际关系比较简单,除了在咖啡馆上班,就是回家,很少交际。”吴伯宇几天之内就把汪雨的生活习惯了解透彻。 “但是有一个疑点是我们和她妹妹了解到的。”班萱开口,“汪雨曾经和她妹妹说过自己对李仁的心意,虽然只是浅尝辄止地聊了几句,她妹妹觉得姐姐的心态还是变了,因此她失踪之后,汪雨的妹妹下意识就觉得和李仁脱不开关系。” 顾洲说:“所以李仁对我们讲的工作关系不一定是工作关系,这里面还有一点别的不愿意和我们讲的关系。” “是的。” “这件事情要扩大范围去查,当事人的答案都是片面的,表面的风平浪静根本不是我们看到的那样,李仁说的话只能被记录在册,找其他员工核实。” 李崇光决定二次尸检,疑点重重的案件更应该从头梳理,而梳理的要点就在死者的身上。 大动脉被割破,窒息,死者身上的谜团看似清楚,却又让他们无从下手。 莫小年提到了顾洲在关凯家的发现:“关凯前几天一定重新刷洗过墙面,房顶是最容易忽视和遗漏的,他常年供奉着关公,按理说墙面应该有一些被熏染的痕迹,可是近期重新刷墙是为什么?” “墙上有需要掩盖的东西。”顾洲一语道破。 吴伯宇说:“血迹是很难清洗的,我们也可以用试剂检测出来,唯一好用办法就是直接掩盖,既去除了味道,又把秘密藏在了新一层的墙面里。” 咖啡馆有一个前不久辞职的员工,她只是和警方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她觉得汪雨和李仁的关系并不简单,汪雨从服务生升到主管的位置不到短短一个月,李仁自己说自己看重人才,愿意给每个人晋升的机会,但实际是他们两个人出去开过房。 “开房记录?”吴伯宇手一停,“房”字写了一半。 对方若无其事地点点头。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的说法吗?” 辞职的女人不屑的笑了一下,但不是很明显。 “我是服务班长,每天最早上班,第一个去整理店面,有那么一天早晨吧下雨了,大家几乎都是等雨停了来的,李老板在群里说让我们可以晚点去,但是我已经出发没办法折回去,去了以后第一时间清理后厅垃圾桶,看见了一张小票在垃圾的最上面,是连锁酒店的票根。”她说罢,用手比划了一下票据的大小。 “你怎么判断这个票据就是他们的?” “后厅的办公室就是李仁和汪雨两个人的办公区,一般不会有人进去,我也是白天偶尔去找个东西,我手底下的人不允许随便去后厅,另外,汪雨的办公桌上还有同一个酒店的广告名片。” “其他的呢,你还知道一些其他信息吗?” 老员工认真想了想,“两个人每天上班总之和别人不一样,大家都不是瞎子,亲昵一点的话也是有人能看见的。” “警察同志,我想问问汪雨出什么事情了?”对方显然还不知道汪雨被害的事情。 吴伯宇没有明说,“汪雨的人生安全被侵害了,其他的我们职务不便无可奉告,谢谢您,打扰了。” 李仁在被审查阶段依然马不停蹄地准备去九苏市的事宜,南江的店面也找到了新的店长营业。 “当初为什么考虑去九苏还要带着汪雨?”顾洲问。 李仁:“她是我咖啡店的元老,一直做的比较好,带她去我更有信心创业。” 顾洲:“只是上下级关系?” 李仁:“只是上下级关系。” 顾洲缓缓拿出来一张打印的截图。 李仁看见截图,神色慌张了一点,但是没有马上推翻之前的结论。 “这是连锁酒店的开房记录,三个月前你们到这个酒店订过一间房间,房间是你晚上十点十五分临时预定的,根据当天的营业员的说法,你们是在旁边夜店蹦迪结束后来的,你喝醉了,汪雨带着你,你还想看看那天的监控记录吗?”顾洲没有言辞犀利,但句句戳中李仁的心头。 李仁面如菜色,大气不敢出一下,过来几秒憋出来一句“人真的不是我杀的”。 顾洲点点头,“人,不是你杀的,但是你们的关系为什么要隐瞒?” “害怕,我怕怀疑到我身上。”李仁全盘托出。 “身正不怕影子斜,说说吧。” 李仁深呼吸一口气,“汪雨结婚了,她加入我的咖啡店生意帮了我很多,之前店里原材料亏了很多,她自己拿钱帮我补窟窿,一来二去我觉得她可以是我的左膀右臂。” 顾洲问:“她结婚了,有家庭,知道吗?” 李仁郑重其事点点头。 “知道,但是她说她并不幸福,老公没有上进心天天跑出租没什么出息。” “插足别人家庭而不自知是道德上的犯罪。” 李仁默不作声,眼角渗出来一点泪水。 “继续。” “后来我俩在各方面挺投机的,我一直单身,她说她会离婚,我们就打算她离婚去九苏。一直到一个月前吧,她突然就决定不去了,然后给我打电话时候的语气声音都非常冷漠,没多久就迅速不联系我了,微信上只告诉我到此为止四个字就没了。” “具体时间。” “那得看手机,我具体时间忘记了。” 李仁自己不敢声张这件事,他觉得汪雨的行事突然很诡异,分手也不说的明明白白玩儿突然消失突然失恋,定时回复他一些询问,冰冰冷冷,异常绝情。 “没去她家找过她?” “我也不敢去,她如果在家他老公一定也会在,我本来就不是正当关系。” 监视器外的班萱吐槽了一句“渣男”。 确实,嘴上说的爱,可连最基本的见面都在畏惧。 第十章 河中人 所有的箭头都指向了汪雨的法定丈夫——关凯。 现在实施抓捕最合适。”李崇光在死者汪雨的身体上又发现了一点不为人知的秘密,尸体经受过冷冻和解冻之后,一些隐藏在皮层之下的伤痕再一次呈现。 汪雨生前受过暴力殴打,伤痕不多,都是不久前产生的,其中就有***,会阴部有轻微撕裂,现在必须要鉴定DNA。 警方实施抓捕。 静谧的地方终究是静谧的,人心一旦毁灭,过分静谧都是伪装的源头。 关凯家已经空空荡荡,那尊威风的关公面前有一根正在燃烧的香,烟气蔓延笼罩着整个房间,顾洲带人砸开了墙壁,一层层墙皮被剥落,暗色的红渐渐显露出来,他们广泛喷洒了鲁米诺试剂,血红蛋白含有铁,而铁能催化过氧化氢的分解,单氧再氧化鲁米诺让血迹发光 通过照片曝光和墙体颜色的验证,是血迹无疑。 另一边,警局打来了电话:关凯投案自首。 一个月前。 关凯手里捏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两个人青涩稚嫩,女孩微笑着靠在男孩的肩膀上,他们还是当年老气的发型,女孩的厚刘海严严实实遮住了秀气的眉,这是他们十年前的合照。初中刚毕业他们就在一起了,经历了几次的分分合合终于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人顺天妒。 关凯走到现在也觉得自己挺没本事,勤勤恳恳做一个司机,却无法做的更好。 钱挣不到,责任也负不到。 他慢慢把一碗热汤面端在女人面前,上面的青葱粒粒分明,“加了颗蛋,吃吧。” 女人惊恐地往后缩了缩身体,嘴角还有一点黑青,她被囚禁了一个月,并且已经十几天没有洗头发了,一缕缕发缠绕交错。 “吃吧,我这几天不上班好好陪陪你。”关凯的胡渣几天没刮过,显得苍老极了。 套在汪雨身上的绳索被一层层解开,她浑身颤抖,伤口的疼痛和心里的恐惧无法支撑她站起来,她就这么默默地坐着。 关凯突然跪下:“老婆,你别和他联系了,不去九苏好不好,不然我真的忍不住去找他。”他的声音里混杂着哭腔和阴郁的威胁。 汪雨看着他恳求的眼神,后背窜上来一股凉气,“好。” 她不是真心的,她只是畏惧了。 汪雨只是想逃离这个已经恶魔化的男人,她找机会准备联系李仁。 可惜,她的运气不是太好,这一切都在关凯的监视下,关凯还是把手伸向了这个地狱的女人。 警局马上展开对关凯的审讯。 “阐述你的犯罪经过。” DNA鉴定结果出来了,凶手就是这个默默无闻的关凯。 警察面前的这个男人十几夜没合眼,潦草的胡渣和头发像杂草丛生。 “关凯,男,二十五岁,南江市古里镇人,我杀了我的爱人汪雨。” “犯罪工具。” “家里水果刀,洗漱池。” “为什么自首?” “犯了法,就要伏法。” “是否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是。” ...... 风雨来临的那天前,一定积压了数以千计的难以熬过的夜晚。 汪雨的遗体被家属领回火化,葬礼那天,李仁也到场了,他的身份是汪雨的挚友,他送的挽联上面写着:浮沉各异势,会合何时谐。 第十一章 韩启回归 刑警大队来了一个新人,早晨莫小年刚到警局,局长亲自来通知顾洲要好好招待新人。 大家都很奇怪什么人物值得局长亲自跑一趟打招呼。 “顾队已经是我觉得来的最大的人物了,难不成刑警大队要发了?”吴伯宇喝了一口刚冲泡好的咖啡,跑到班萱工位上八卦。 班萱瞪了他一眼:“会说话说,不会说话闭嘴。什么叫发了,咱们这叫招财进宝。” 吴伯宇“切”了一句:“得了吧,顾队来我就吓到了,还能来什么风云人物。” 话正说着,进来一个穿着便装的人,带着墨镜,穿的非常潮流,破洞裤加国潮风衬衫,身上飘着男士香水,在刑警大队的办公室里显得格格不入。 “您好,这是刑警支队办公区,您有事先在外面预约。”班萱率先开口。 男人扶了扶墨镜,定住身体专门看了看说话的班萱,班萱被这么故意的眼神盯着有些不自在,又继续问:“您找谁?” “顾洲。在吗?”他语气轻佻,墨镜却不摘。 “顾队他出去开会了,马上回来,您稍等。” 男人点点头,随便拉了一个凳子坐下刷手机。 大家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说话,一边心里想着这个不会就是新来的新人吧,感觉像是一个刺头,怎么能好好工作,不会是走权晟的后门进来的官二代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洲开完了早会回到办公室。 “Hi,Boy,how are you?”男人见到顾洲跳起来飙出一句英文。 顾洲听到正宗的伦敦腔明显迟疑了一下,他也没有看出来这是谁,对方却非常热情直接上来给他一个熊抱,顾洲面对突如其来的打招呼有点猝不及防。 “还......记得我吗?”男人摘下了墨镜。 “韩启。”顾洲看见面前这个人像是丢掉了魂,嘴巴微微吐出一个名字。 韩启欣慰地笑了一下,“好久不见。” 顾洲再一次紧紧地把他拥入怀中,两只拳头攥得很紧,小臂也不自觉地颤了颤。 韩启向大家介绍了自己,他曾经在缉毒大队任职二队副队长。顾洲是一队副队长,两个人经常协同出警,直到许一生出事后,韩启也消失了踪迹,无人知道他的去向,包括顾洲。 顾洲:“你这几年在哪儿?” 韩启把随身复杂的装饰卸下,一一放在顾洲的桌子上,褪去了一副嬉皮笑料的面孔。 “许队牺牲之后,我还是按照计划去南美洲执行了813任务,事情不太顺利,我只能和你们断了联系。”韩启轻声解释。 “我以为......” “你以为我也牺牲了?”韩启笑了。 顾洲面容严肃,点了头。 “许队牺牲的同时,查理的经济链被打断,他跑到了南美洲躲着,我奉命卧底在南美洲观察动向。” 顾洲:“情况如何?” 和许一生相关的事情,顾洲都关心,他的甚至关心超过了自己。 “东南亚的销毒渠道受了重创,查理那个老鬼回新西兰了半年,这半年就是吃吃喝喝享受,也可能是躲避国际缉毒组织的追查,一年前他立刻去了南美洲,见了一个人,再也没离开。” 据韩启调查,查理见的这个人是南美洲最隐秘的制毒集团头目万迪,一个东南亚地区移民户,本身是越南人,早年间只是一个东南亚跑货的小鬼,三年之间依靠迅速制毒贩毒,野鸡变凤凰,摇身一变成为南美洲的核心。 “你一直在盯着他们?” 韩启否认,“我的任务是时刻跟踪查理·纳德,他在哪儿我就必须在哪儿,可是他一和大人物接触我就忍不住继续深查,上面要求换人跟踪把我强制遣送回国了。” 顾洲深思几秒:“老权知道你回来。” “对,我的行踪一直是被抹除的,只有回国单方面通知了局里,老权说你已经退居二线了,我就想来和你继续搭档一下。”韩启流露出一个俏皮的微笑,还有一点小傲娇。 “刑警队欢迎你。”顾洲笑了一下。 韩启立马有些八卦,“我一来,不会干扰到你的新搭档吧?外面哪个小姑娘是你的左膀右臂呀?” 顾洲脸一黑:“工作是工作,正经点。” “得嘞队长!” 顾洲心里其实很高兴,两年来他没有韩启的消息,既不是因公殉职也不是辞职隐退,就像人间蒸发一样的人再次回到他面前时,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许一生活着的时光,他能平安归来是最好的。 韩启第二天就正式入职了。 和初次见面时的夸张装扮不同,他今天换上了干净利落的警服,炸街男孩的气质完全褪去了。 “你昨天那个玩摇滚的项链怎么不带了?”顾洲早晨见他第一面便小声问。 “得了吧,那玩意儿带不了。干这行这么久,我别说音乐了,你给我一舞台我给你玩儿潮流乐信吗?”韩启挑了挑眉,手势变成摇滚的三根指。 顾洲开了玩笑,又和大家正式介绍了一下韩启。 大家虽然不知道韩启之前的身份,看在他热情洋溢的面子上也非常欢迎他。 “听说你们短短几天破一案子,有这事吧?”韩启笑问。 班萱:“上周结案的。” 韩启又说:“那今儿大家出去聚个餐吧!第一,我是新人,初来乍到和大家打成一片是我的任务,这第二嘛,好事刚过团建一下,大家有时间吧?” 刚开始大家还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说,当顾洲说出“我请”时,默认了这顿饭可以吃,吴伯宇第一个欢呼了出来。 法医科。 莫小年从外面兴致勃勃地跑进来,“师父!” 李崇光抬头,“怎么了,出警?” 莫小年摆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刑侦科要去团建,说咱们也一起去,让我来问问您行吗?” 李崇光又问:“顾队长说的?” “对呀,刚才我出去和我说的。”莫小年点点头。 他笑了笑,“你去吧,我就不去了,一群年轻人玩一玩儿,吃吃饭调节一下,我可跟不上你们的节奏,整点下班泡个热水澡得喽。” 莫小年没强求,转身和其他前辈说了,但凡家里有孩子的都拒绝了。 “啊?赵哥,你也不去啊。”她哭丧着脸站在赵志凌的面前。 “我闺女三年级了,最近闲下来了我回家还得检查作业签字呢,你年轻你去吧。”赵哥喝了口茶,笑着说。 韩启订了一家火锅店,大家下了班陆陆续续来到这里。 果不其然,来的都是年轻人,有家有孩子的就来了一位,刑侦科的谢之道。 “谢哥还是你够哥们,他们都回家做饭去了。”吴伯宇和他勾肩搭背一起走。 谢之道瞥了他一眼,“我儿子今天在奶奶家,他妈妈加班,我就来放肆一下,不然你哥我这半个身子进家门了!” 大家嘻嘻哈哈得坐在一起。 “小年,你们科怎么就来俩啊?不够意思啊!”谢之道看见莫小年和法医科另外一个年轻人坐在一起。 莫小年无奈地举起手,“做饭,检查作业,陪孩子,您就偷着乐吧今天。” 一场欢乐轻松的聚餐开始了。 韩启趁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又打开了话匣子。 “其实我没好好介绍自己,我之前和顾洲一样,也是缉毒支队二队的副队,顾洲是我多年的兄弟,好几年没见了,这次我来做刑侦,还是想和老搭档一起努力,也愿意奋斗在这个岗位上,第二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监督顾队长,早日找到良配啊!” 大家哄笑。 一杯酒下肚,韩启说着明白话,十几杯酒下肚,他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莫小年看着韩启,心里默默想:顾洲那么冰山一个人,居然还有这么活脱的兄弟,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玩儿个游戏吧!”吴伯宇提议。 人们酒足饭饱,直接离开难免有点不尽人意。 “那就......真心话大冒险?”韩启试探性地问。 大家互相看看,都说可以。 “那好!桌子中间放个酒瓶,转,酒瓶口对着的人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如果选择大冒险,酒瓶底对着的人就是被大冒险的对象。” 第一场,韩启上手,转了一下,酒瓶口正正当当对着法医科的另外一个年轻人,他选择真心话。 “问!你和前任还有联系吗?”韩启眯着眼问。 年轻人有些失色,矢口否认,“我母胎单身,没有前任。” 全场遗憾,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下一局继续。 瓶口转了五圈稳稳当当停在班萱面前,她也选择真心话。 “问!现在是否单身?”韩启一本正经。 班萱点头,“是!” 周围响起迷惑的笑声,看韩启的眼神都参杂着莫名的味道。 “我随便问的。”韩启依旧一本正经的。 吴伯宇抢着说:“怎么就你问啊?换个玩法吧。” 大家同意,真心话大冒险太旧的游戏了,于是吴伯宇换了一个玩法:提出问题,有相同经验和经历的人站起来。 套隐私。 吴伯宇抢占先机:“问!现在还在合租的人是——?” 莫小年刷地站了起来。 “小年初来乍到,我们那几年也合租过,很正常。”谢之道说了一句,大家都赞同地点头,吴伯宇自己也没坐下。 “哎,都是打工人啊!”吴伯宇笑着说。说着,两人击了一个掌。 大家没有丝毫尴尬。 没等莫小年坐下,顾洲也站了起来。 这下大家尴尬了。 套话套出了队长。 韩启很疑惑,“你和谁合租啊?男的女的啊?五年前你就自己住了怎么现在合租了。” 谢之道嗤笑一声,“顾队长金屋藏娇,你还不允许人家有女朋友啊!” “嗷!你有女朋友还不告——” 听完金屋藏娇那个词,莫小年一口汽水喷了出来打断了韩启的质问,她慌乱地 拿起纸巾捂在嘴上,奈何汽水喷进了气管,她根本停不下来。 “小年你激动什么?”韩启一边调侃一边继续递纸。 “这汽水,劲儿足。”她无话可说,脸红到脖子根。 顾洲很坦然,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回答道:“我侄子上幼儿园,周六周日会来和我住,不定期室友合租。” 韩启嘟囔了一句“切”,这个问题也就搪塞过去了。 游戏一过,大家的兴奋劲上了头,女生们一直清醒,男生们却嗨了,韩启突发奇想要带着自己车里的游戏盒子去顾洲家开卡丁车。 “卡丁车,自己的车都开不回去你还要开卡丁车?”谢之道摆摆手。 在韩启的奋力要求下,除了谢之道叫车回了家,还有五个年轻人被拉着去开卡丁车。 分别是:莫小年,秦晓明,班萱,吴伯宇,顾洲。 顾洲从一开始就滴酒未喝,他过敏。 第十二章 顾太太? 韩启显然是喝多了,顾洲没有开自己的车,直接把韩启的车启动,小年被分配在顾洲的车上,剩下的三个人又约了一辆车。 顾洲默默开着车,小年坐在副驾驶,韩启则在最后一排散着酒气。 小年心急如焚,这么多人去家里,不就什么都发现了,她还有几件衣服晾晒在阳台。 顾洲看出来她的心思,随手打开了电台,用歌曲掩盖了他们的交流。 “他现在不省人事,”顾洲看了一眼后视镜,“十分钟后到家,你先下车锁你的卧室,收拾东西,我再绕个路给你十分钟够了吗?” 莫小年重重点头,“够了够了,我动作快一点。” 韩启在后排睡地模模糊糊,微弱的音乐逐渐清晰,他嘟囔了几句。 “老顾......没想到你......你也到了老许的年纪,我回来看见你觉得......觉得你和老许嘿,还有点像,别......别那么较真自己了,好好生活老许也开心。”韩启说到“开心”时,语气逐渐气若游丝,又睡过去了。 莫小年一句不落听进耳朵里,她突然觉得前几天去顾洲朋友家见到的遗像和韩启口中的老许有那么点关联。 她没敢问这其中的缘由,只是悄悄瞟了他一眼,顾洲听完韩启的话也没有多一言一语。 车子很快也到了小区门口,莫小年一下车就飞奔回家,顾洲又绕出了小区。 阳台的衣服全部收进衣柜,卫生间的化妆品也从专属于她的那格取下来收走,水杯、电脑、拖鞋,所有公共区域全部整理干净。 莫小年光速收拾完锁掉门下楼,给顾洲发了一个微信:OVER。 没过一会两辆车都到了小区,碰巧吴伯宇他们那辆车也导航错了路线多绕了几分钟。 一进家门吴伯宇就瞪大了眼睛,“顾队,你家是不是住着田螺姑娘啊,这么干净。” 韩启下车后酒也醒了,“我认识他的时候就这样。” 大家没有怀疑这里住着女性。 大家不约而同地坐上沙发,韩启摆弄他的游戏盒子。 “你们都喝什么?”顾洲问。 吴伯宇笑着说:“只要别给韩启哥弄酒,什么都行。”其他人纷纷赞同。 这引来韩启回头一个白眼。 班萱站起来说道:“顾队,我帮你。” 莫小年安安静静坐在角落,她现在紧张地注视着每一个人的动向,就怕谁看出端倪,面前坐着的朋友们都是“敌人”, 敌不动我不动。 游戏盒子安装好,韩启给大家分配手柄。 班萱端着几杯冲泡好的果茶走过来,一不小心晃了一下,水洒在了手上,刚烧开的水烫到了她的皮肤,班萱把杯子放下捂住了手。 “萱姐,没事吧。” “没事没事,烫了一下。” 莫小年下意识跳到电视柜的抽屉里拿出来碘酒。 班萱捂着手,“真没事,这点水烫不出什么的。”她快速揉搓了下手背,手背的皮肤比较抗造,只是泛着淡淡的红色。 反而秦晓明看到莫小年的速度惊叹道:“小年,你怎么这么快找到的碘酒?” 莫小年心跳漏了一拍,“它......就在抽屉里呢,刚才抽屉开着我刚好看到了,学医这么久了碘酒太好认了好吧。” 韩启琢磨了一下,“可能我刚才找电视遥控器没有关吧,顾洲还准备了医药包,果然年纪大了哈哈哈哈!” 一阵调笑后,大家没有在意这个事情。 莫小年把碘酒放回原位,嘴里故意嘀咕着“是放在这个抽屉吧”。她就怕别人察觉出一点点不一样。 卡丁车开起来以后,大家玩儿嗨了忘记时间,几场比赛之后也累了,秦晓明提出来下次再战,实在嗨不动了。 “我叫好了车,小年你家在哪儿我顺路稍你走。”韩启问道。 莫小年提前想好了答案:“我家就在附近呢,步行就行,韩启哥你直接回吧,都这么晚了。” 她必须避开所有人的车。 “现在十点半了啊,不安全,顺带的事情客气什么。” “不是不是,不是客气,真的不远,就五分钟的路。”她疯狂推脱,明明五米就到卧室,还得被带走,莫小年慌了。 顾洲这时出面:“你们走吧,我送她。” 其他人的车陆陆续续都到了,韩启也没有强求,他们一起下楼,等到送走了所有人,莫小年才舒了一口气,顾洲反而一副淡定的样子惹得莫小年忍不住吐槽:“顾队你真心大,我一晚上快慌死了。” “演戏而已,如果还害怕的话就多读几遍《演员的修养》,对你演戏还是有帮助的。” 莫小年无话可说。 “以后说不定这种时刻还有很多,你要做好准备哦。”顾洲把顺手带出来的垃圾扔掉。 “希望以后他们不要来,不然露馅了我简直能原地去世。” 顾洲欲言又止,但还是忍不住隐含地说:“卫生间你的个人用品我放在柜子的第二层了。” 莫小年疑惑,“什么啊?我都收起来了啊?” 顾洲眼神飘忽了一下,用手比划了一个正方体,“大概如此。” 她好像明白了是什么,脸微红,幸亏是晚上看不清脸。 他们在前面走着,后面突然有一阵狗吠,莫小年惊叫着回头看,不知道谁家的脱缰的巨型犬正冲她奔过来,狗狗身后还有一个飞起来的绳索。 她身子慌乱地向后一仰,踩到了顾洲的脚,顺势掉进了顾洲的怀里,顾洲也看见了这只巨犬,下意识把莫小年的头捂住,转身挡住了狗的冲击。 狗的主人在后面严厉呼唤宠物的名字,狗狗及时刹住了车,又欢快地跑向主人。 狗主人捡起来被摩擦的绳子,非常歉意地跑到楼道口,“对不起先生,我刚才扔垃圾的时候没拉住绳子,他只是想回家一时兴奋,没有想攻击您太太,实在抱歉。” 狗狗一副欢快的样子,还想闻闻面前的人,它是一只刚成年不久的阿拉斯加,身体正是发育良好的状态,也很兴奋,但莫小年很怕狗,她不觉得狗狗不可爱,只是太大太兴奋,莫小年受不了这种“可爱”的刺激。 顾洲把莫小年轻轻推到身后,他感觉到莫小年连狗狗嗅嗅都害怕,“没关系,我们没受伤,只是她对大型犬害怕。” 狗主人歇了一口气,他笑着说:“它总是爱亲近人,但是不咬人,吓到您太太了,您也住这栋楼吧,我家在二十一层。” “我们住十八楼。” “啊,是邻居啊,多多关照,不知道您姓——?” “我姓顾,顾洲。” 阿拉斯加实在太想回家了,一直扯着主人往前走,主人没有办法留下多说几句,说了一句匆忙的“回见”就走了。 莫小年脱离惊慌,却又对狗主人那句“吓到您太太了”想出了神。 太太。 顾洲好像没有关注到这个点,他们双方都沉默着上了电梯。 第十三章 悲哀的劝者 又接到一起刑事案件,警方再次出警。 事发地在一个烟火气很足的商贩聚集地,这里聚集着一排排门脸房,两派白色的门脸房是这个街道专门为小商贩盖起来使用的小吃街,晚上七点二十左右小吃街是最热闹的时间,来来往往的学生群体在小吃街穿梭,案件发生之后,小吃街聚集的人群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堵。 “外面这么多人,把人群疏散开。”顾洲下警车之后,其他人迅速拉起了警戒线。 吴伯宇拿着扩音器,带领了几个人开始疏散人群,“大家不要围观,请有序离开这里!” 人们熙熙攘攘,真正走的没有几个。 “围观群众都是什么人?” 吴伯宇说:“附近有一个市十八中学,这个时间有一批学生刚好放学,这个是必经之路。” 顾洲打开附近区域的地图,找到了一个小路,“马上带人堵住小吃街入口,入口的学生禁止入内,已经进入小吃街的学生马上疏散,在门口设置两个人把学生引到这条小路上通行。” “是。” 班萱进入现场后第一时间找到了报案人员,并且带到了顾洲面前。 “顾队,报案者已经找到。” 顾洲询问,班萱笔录。 顾洲问:“七点零三分你向公安局报案,请阐述一下你发现被害人的经过。” 报案者是一个穿着围裙的女商贩,在死者商铺的对面做着一家烤冷面店铺。 她还有些惊魂未定,面色苍白又惶恐:“他家是做鸡蛋灌饼的,晚上七点大家都是开张的时候,刘大爷的鸡蛋灌饼铺子还不开,我家下午卖出去烤冷面太多了,少两斤面粉,我老公就意思让我去找一下刘大爷,借两斤面粉,顺便看看他为啥还不开张,我刚进他的铺子里面,就看见他直挺挺倒在地上,天花板上还挂着一根绳子,我赶紧跑回来拿电话报了警。” 顾洲问:“你有没有看被害人当时的状态?” “没有,我哪敢看呀,地上好像还有一摊血,我老公听到我的声音来刘大爷这屋把他从绳子上搬下来了。我怕万一他出什么事情我把120也一起打了。” 这在这时,顾洲的对讲机里出现了莫小年的声音,“顾队,来一下现场,顾队,来一下现场。” 顾洲把笔录的任务交给了班萱。 被害人的家就在他的商铺后面,一个不到20平米的小房子。李崇光、莫小年和其他几个勘察警员已经在这里开始勘察现场。 “现场的情况如何?”顾洲注意到了天花板上吊着一根绳子,就在一个简易房梁上挂着。 李崇光摇摇头,“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死者的死亡时间大约在三个小时左右,身体没有完全僵直,而只是开始僵硬,死亡时间不长,身上没有明显的机械性损伤伤口,怀疑有心脏病并发症突发的情况出现,这是在他的抽屉里找到了一个医学检验报告,上面写着他患有,充血性心力衰竭,并且伴有严重的心律失常。” 他把报告递给了顾洲。 “突然死亡?那这个怎么解释?”韩启配合吴伯宇疏散群众后回到了现场,他一眼就看到了那根麻绳。 “物证组,把这根绳子收回物证袋。” “等一下,绳子拿来。”李崇光要在现场看这个绳子。 这是一个非常普通的粗麻绳,“报案人在警方来之前就把死者从绳子上面挪了下来,所以是自杀还是他杀有待商榷。” 莫小年拿住绳子的一端,李崇光则在绳子上面不停的找着什么。 莫小年试探地说:“师父,如果死者是在自己还有生命体征的时候吊上了绳子,那么按照医学规律,绳子上面应该有脖子擦伤的痕迹,也就是说,绳子上面应该有边缘红肿的现象,而这根绳子几乎是干干净净,完全没有任何红色的炎症痕迹,说明死者是死后才被挂在绳子上的,有人想佯装成一个死者自杀的现场给我们看。” 李崇光点点头,“你说的很对,绳子毫无痕迹。” 案件初步定性,莫小年和李崇光要提前回局里检验尸体。 冰冷的解剖台上没有一丝丝温度,尸体已经运回。 莫小年这次很冷静的站在台前,手持解剖刀。 “死者为男性,年龄约在55岁到75岁之间,缢死的尸体,大概率就是机械性窒息,机械性窒息最明显的特征是血液不凝,括约肌松弛,最容易大小便失禁,但是你看,他完全没有这样的特征,这也就印证了我们刚才在现场说的,他不是自杀,至少不是上吊自杀。” 莫小年表示赞同。 “检查颈部。” “绳索压迫颈部皮肤形成缢沟,死者是悬位体缢死者,在死者的身体下部血管手足,前臂和小腿出现了暗紫红色尸斑。”莫小年从死者脖颈检查到脚踝。 死者的两只脚苍老而有皱纹,在血液充斥的状态下肿胀了许多。 “你还记不记得,物证组去解开绳子的时候,绳子的状态是什么样子?”李崇光好像想起来了什么。 莫小年手上一顿,“是单根活结吧?” 另一边,顾洲还在保护现场。 班萱给报案人做了详细的笔录,她抱着笔记本匆匆忙忙赶到案发现场。 “顾队,有情况。” 韩启和顾洲都走过来看着她笔记本上的内容,班萱一边指着,一边说:“报案人下午三点左右听到对面有争吵的声音,声音依稀听不清,但是她丈夫正好从外面回来,记得死者大喊了一句“你可怎么办呀”,然后就没有声音了。” 顾洲眉头一紧,“这句话是和谁喊的?” 班萱说:“刘大爷和他的孙子生活在一起,应该是他的孙子,对了,报案人提了一嘴,刘大爷的孙子是有严重网瘾的孩子,去年因为经常逃课打架去网吧打游戏而被停课反思,前几天收到通知要被学校劝退,刘大爷因为这个气的进了一次医院。” 顾洲看的出家里其实生活了两个人,被子是两张单被铺在床上,桌上还有两只吃了饭没来的及收掉的碗。 “这里最近的网吧,是哪里?” 韩启快速翻开手机地图,转发给了顾洲,“五百米外有一家阳光网咖。” 顾洲眼神里突然衍生出一种力量,“以五百米,一千米范围内为标准,就近去网吧查叫刘子明的人。” 韩启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叫刘子明?” 顾洲把桌子上一本习题册拿了起来,翻开封皮的第一页就是几年级几班叫什么名字。 第十四章 逃跑的少年 “你确定一个杀人凶手会再次去网吧,而不是潜逃到我们找不到的地方。”韩启不太相信一个畏罪潜逃的人可以如此安心得意。 “普通的凶手不会,但吸毒者就不一定了。”顾洲翻开那本练习册,以及很多其他的学生书籍。 韩启一本一本翻开看,数学、语文、英语,不管是书上还是练习册上,会有某几页满篇画着“COC”这个英文单词。 韩启对这个单词屡见不鲜,“可卡因!这是可卡因的缩写。” 顾洲轻轻翻过每一页,语气淡淡的,说:“致幻剂,COC这几个字母,几乎他画的都不一样。每一页和每一页,都不一样。” “你的意思是,他不能去上学是因为怕被发现自己吸毒?” “嗯,也有可能是他爷爷为了保护他让他在家戒毒。” 警方从后院的仓库里找到了一捆麻绳,不止一根,上面还隐隐约约沾染着一些血迹,已经变灰、变暗。 “这些绳子就是刘大爷来捆绑孙子的。”韩启掂掂绳子的重量,不轻。 顾洲若有所思,“为了让刘子明悄悄戒毒,他对外说孙子有网瘾,其实去网吧打游戏不是最终目的,那里一定还有什么人在干些什么。” 夜深人静,一个少年跌跌撞撞走到巷尾的一家网咖。 他身上披着一件脏了的衬衣,一进门就喊,“人呢?都给老子滚出来!” 网咖的客人纷纷向他注目,他像一只没了头的苍蝇,只知道乱撞。 “来了,谁呀,大半夜的。”从屋子里走出来一个披着大衣的中年男子,男人的嘴边还耷拉着一只烟,随着他说话,烟头上下摆动。 少年眼睛里泛了光,“我要试货。” 男人眯起了眼睛,上下打量着他,“走。” 他领着少年进了一件屋子,进门关紧了门,紧接着反手打了少年一巴掌,憋着声音骂道,“你吵吵什么?外面线子这么多,你想送爷进局子了?” 少年即使被打了,好像也没什么感觉似的,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胡叔,我不行了,你拉我一把,求求你!” 男人嘴里没留出一句好话,“你爷爷拿着身家性命和我拼命,你小子还敢来求我,你想送我进去还是送自己进去?”他气的青筋暴起,憋着气吼道。 少年眼睛里凸起了红丝,他呼吸也不顺畅起来,“我爷没了。” 男人大惊,“啥?咋没的?” 少年什么都没说,低下了头,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他就是刘子明,他亲手杀了自己爷爷。 男人更忍不住了,“子明,你爸爸和我是兄弟,我对不起他,但是为了你戒毒你爷爷快要了我的脑袋了,你再这样下去,我、你爸、你爷爷这辈子别想好过,你快说话!” “我爷是被我气死了!” 刘子明这句话一说出口,终于如同泄了洪水一般嚎啕大哭。 男人呆站了几秒,缓缓从兜里掏出来一个手机,“子明,打电话。” “打给谁?”刘子明慌了,问。 “幺幺零,你打,你今天自首了,警察暂且查不出你吸过,你爷的事没人知道。”男人把一个泛黄的手机塞进他手里。 刘子明颤抖着手,哭诉:“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我不知道他有心脏病,我就抢了个手机而已。” 男人一拍大腿,“然后呢!” 刘子明说:“我爷没气了,我拿了根麻绳就吊在房顶了。”他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男人大惊失色,张口却吐不出半个字。 “你个完犊子,你哪来的胆子伪装现场啊!”胡叔的五官搅和在一起,每一寸皮肤都愁到了拧巴。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 “谁啊?”胡叔趴在门口小声问。 “老胡,警察来了,临时搜查,快出来。”一个值夜班的网管回应道。 男人眼神一萎,转身拍了拍刘子明的肩膀,“等着,别出声,要是听见了情况不利,翻窗户,后门开了锁你就直接跑,听见了?” 少年重重点了头,男人恢复了一下神态就出去了。 网咖门口正候着几位警察,面色严肃。 “不知道各位大驾光临是为何事啊?”他低着眉顺着眼,迎上去问道。 警察都是身经百练的人,也是顾洲手底最得力的民警。 “这个人你见过吗?”其中一位亮出了刘子明的学生证彩色复印件。 男人假装定睛瞧了瞧,“没有,我们店一般晚上不来新客人了,就六七点钟会来,您看我这不都上床睡觉了。” 民警再次确认了一遍,他还说不认识,一口咬死。 “你是这条街的胡大牙吧?”民警突然问了一句。 男人小心翼翼地回答:“正是鄙人,没想到鄙人最土的外号也被您知道了,有幸有幸。” 民警知道他在故意打着岔子,必定有鬼。 “正经点,我们在公事公办,那和我们走一趟吧。” 男人一愣神,“和我有啥关系啊!” “你涉嫌......”民警还没说完,就听见门口有人大喊“抓到了”。 刘子明不放心自己呆在这个地方,胡大牙刚一出去,他就跑向了后院后门,那里早就守了几个民警,直接当场抓获。 与此同时,民警也带走了胡大牙。 嫌疑人缉拿归案。 审讯室。 刘子明哆哆嗦嗦,大气都不敢出。 “多大了?”顾洲问。 刘子明:“16。” 顾洲:“是否承认自己有犯罪行为?” 刘子明:“不承认。” 顾洲:“家里的麻绳是你挂的吗?” 刘子明:“不是。” 顾洲:“你的意思你并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刘子明:“不知道。” 顾洲的语气依旧不紧不慢:“你爷爷他去世了。” 刘子明强忍住泪水:“多会去世的?” 韩启在一旁忍着怒火:“不知道你在瞒什么,既然抓你,你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 他这辈子最厌恶吸毒的人,不管是走投无路还是误入歧途,都是他心中刺。 刘子明:“不清楚。” 顾洲翻开笔记本,“老师应该教过你一句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刘子明:“我不知道。” 顾洲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物证,“你在作业本上写的COC,什么意思?” 刘子明:“化学课学的化学试剂。” “这是可卡因的缩写,你爷爷把你停学在家,是为了私自让你戒毒吧。” 刘子明不说话。 “后院存放的绳子也是绑你用的,是不是你,验一下血液样本是否一致即可。” 刘子明还是一句话不吐漏。 刘子明咬定了警察没有他吸毒的证据。 顾洲又道:“你常去的网咖的老板认识吗?” “不熟。” “他是我们一直在找的胡大牙,也是贩毒的中线,代号胡大麻。你认识他,不光因为他是一个网咖老板,他还是你的毒源。” “......” “你不用着急回答我,我之所以可以这么短时间内找到你,还是因为有人知道你经常来网咖打游戏。” 刘子明一瞬间绷不住了,“人不是我杀的。” 顾洲淡淡道:“心脏病突发,对吗?” 刘子明一愣,点点头。 “法医的鉴定结果出来了,你爷爷的死亡,你只是诱因,不是直接凶手,解释一下为什么又吊了一根绳子,把他绑上去。” 对方迟疑了,吞吞吐吐说:“我只是想让他假装看起来像是自杀而已。” 韩启暴怒:“心脏病突发只要通过正确的急救就能复苏,你上了八年学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吗?” 顾洲为了让审讯有序,把吴伯宇换了韩启。 “自己阐述事情经过。” 刘子明的精神完全萎靡了下去,用喃喃自语地语气阐述着:“我打游戏,他就抢,今天我没有控制好脾气,气的他一下子晕了过去,我叫他他不应,我就试了试鼻子,没气了,救护车来了也是白来,我就拿了一根麻绳,把他抱上去了。” “绳子打的什么结?” “活的。” 第十五章 这是谁家的小家伙 刘子明最终交代了所有,他在年少最烂漫的年纪承受着天崩地裂的结果,而这一切的结果都是一个叫做欲望和偏执的念头毁灭的。 胡大麻成为了警方紧盯的人,他也是一个贩毒的小线路出口。 韩启直接走进顾洲的办公室。 “这个胡大麻你准备怎么办?”韩启问道。 顾洲把一张照片顺势挪到他面前,“这个人认识吗?” 韩启捏起照片定睛一看,照片上的人穿着黑色的夹克,留着自然卷的头发,“这是查理?你有什么消息了?” “线人在哈克的地盘上看见了查理,不止一次。” 顾洲没有离开缉毒支队之前,剿灭的就是哈克一支强有力的团伙,并且同时在南亚地区联合剿灭了一个大型制毒工厂。 哈克遭受重创之后,他隐秘地躲藏了几个月,如今又忍不住活动了起来。 “查理手里的人脉足够他用了,他想继续恢复地下市场。” 韩启的小臂隐隐作痛,很早之前他参加剿灭战的时候,子弹擦伤了小臂,只要他捏紧拳头时就会隐隐作痛。 “我们需要观察,一切的动向都不一定精准。胡大麻嘴里什么都不会问出来,他就是个克扣私货的运输人员,交由上面处理了。”顾洲知道这其中的利弊,一定失控操作,伤害的不仅仅是线人。 忙活了一周的莫小年周六终于要睡个好觉了,苍天不负有心人,这周里所有的案件都梳理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莫小年深知自己应该补一场大觉来唤醒自己的大脑。 “叮咚~”一阵门铃吵得莫小年睡不着。 她迷迷糊糊下床,发现顾洲早就走了,但现在只是早晨七点半。 门铃一阵比一阵急促,仿佛下一秒就像是要冲进来了一样。 “谁呀?”莫小年缓缓打开门,语气还有些不耐烦。 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穿着白色的女士西服,一个是被女人牵着手的小男孩。 “姐姐好。”小男孩奶声奶气地说了一句话。 女人下意识看了看门牌号,“这是顾洲家吗?” 莫小年一惊,“是的是的。” 女人蹲下和小男孩温柔地说了一句:“你要听话哦,今天妈妈下班再来接你。” 小男孩重重的点点头,“好的,妈妈。” 男孩妈妈松开了小孩的肩膀,极速坐上了电梯,而小男孩非常熟练地走进家门,留下莫小年一个人满脸惊异。 “小朋友,你是谁啊?”莫小年轻声问。 “姐姐你好,我叫陆子昂”小男孩忽闪着长长的睫毛,小奶音软萌软萌的,丝毫没有生疏的感觉。 莫小年把他安顿在沙发上,“姐姐去换个衣服,你先坐会啊。” 她一进卧室就给顾洲发了微信告诉他家里的现状,但是顾洲没有回复。 莫小年一阵抓狂,到底是周末和她有不共戴天之仇,还是她和周末相生相克。 “姐姐?”小奶音站在莫小年的房门口很有礼貌地敲敲门。 “怎么啦,小朋友?”莫小年换好衣服,也换上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 小奶音自己举着一个奶瓶,“姐姐,我想喝奶,但是妈妈不让我碰开水。” 很明显,莫小年该承受起冲奶的使命了。 陆子昂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和一般年纪的孩子不同,陆子昂很沉稳,小小年纪非常懂事。 他跑到厨房,看着莫小年给他冲奶,一边说着“姐姐不要烫到手”,一边要求给他再加点辅料。 莫小年手忙脚乱捣鼓好这瓶“新手奶”,赶紧塞进了小朋友的怀抱。 “谢谢姐姐!”小家伙心满意足走了。 莫小年看着厨房乱糟糟的一切发愁,多大点事啊,不就是冲个牛奶嘛,锅碗瓢盆没少拿。 她又要把厨房恢复原样,收拾了一半,小朋友又来了。 “姐姐,你可以带我下楼玩儿嘛?”小家伙一口气喝完了牛奶。 莫小年一脸无奈,蹲下来和他开玩笑:“你知道我是谁吗?万一我是坏姐姐把你带跑怎么办?” 说完这句话,她就后悔了,这简直是惨无人道吓唬小孩的言论啊。 “姐姐你这么可爱,怎么会是人贩子呢?”小男孩懵懂的眼神击垮了莫小年最后一道防线。 好一个甜言蜜语。 “你认识我吗?为什么不害怕我?”莫小年觉得很奇怪,这小孩子不认生。 陆子昂眯起了眼睛,可爱的小嘴角一扬起,说:“你和舅舅住在一起,那你就是舅妈呀!” 莫小年差点一个踉跄摔倒了。 “不是不是,我和你舅舅只是同事,这个房子就是......宿舍,就是,花钱就可以住,我们是朋友。” 这种事情明显对一个四岁的小朋友解释不清楚。 可是莫小年忍不住最后的倔强。 陆子昂的小脸上挂着满满的不解,他只知道妈妈的老公是爸爸,姐姐的老公是姐夫,舅妈的老公是舅舅。 然而他们都住在一起。 “可是你刚刚的睡衣是派大星对不对?”小朋友想起来什么。 莫小年点点头,“对啊。” “舅舅上周和我视频的时候,就穿着海绵宝宝的睡衣,妈妈那会还说,舅舅一定有女朋友了。” 小孩子懂什么,小孩子什么都懂。 “那......姐姐问你,派大星和海绵宝宝是什么呀?” “好朋友。” 答案是动画片定义的,不是成人观念定义的。 “那我和你舅舅就是——?”莫小年在引导他。 “好朋友!” 终于被纠正过来了,她长吁一口气。 “那我们可以下楼玩儿了吗?”陆子昂不需要知道莫小年是不是舅妈,只要可以下楼玩就可以了。 莫小年:“好的。” 收拾不完的,回来收拾就好了。 家里没有适合小朋友玩儿的,但是陆子昂在顾洲房间里找到了一个皮球,有点没气了,小朋友显得有点沮丧。 “没关系啦,我们可以下楼打点气。” 她拉着他的小手走出家门,坐上电梯,一开门便是那只阿拉斯加和它的主人。 莫小年有点害怕,但是碍于小朋友的面子,还是故作坚定站了进去。 “顾太太,带孩子出去玩儿啊?”阿拉斯加主人一脸笑意。 莫小年第一反应觉得自己穿着运动装应该比较显老。 “嗯......”她想解释一下。 阿拉斯加突然又想上去嗅一嗅他们,莫小年下意识向后退,还把陆子昂护在怀里。 陆子昂一点都不害怕,小手伸上去轻轻摸了摸狗狗毛茸茸的脑袋,阿拉斯加安静下来,乖乖地坐在一边接受了陆子昂的摸摸。 他很自然地挡在了莫小年身前,幼小的身体看起来和某人相似。 “它不咬人的,小朋友。” 阿拉斯加的主人好像看出了什么,“顾太太,孩子皮球没气了吧,我家有打气管,给你用一下吧。” 莫小年刚想拒绝,陆子昂直接说出“谢谢叔叔”,她又把拒绝的话吞了下去。 第十六章 带孩子的乐趣无穷 莫小年带着一个瘪气的皮球来到阿拉斯加主人家,他拿打气管给皮球充满了气,陆子昂顿时就喜笑开颜。 “有气了吧。”莫小年捏了捏,确实足了,弹性十足。 小区楼下有一个刚刚建成的滑梯玩乐区,这里都是各家小孩儿的聚集地。 “你去和小朋友们玩儿吧!”莫小年把他送到滑梯下,自己坐在一个秋千上随意地晃着。 一个孩子的奶奶也在一旁看着自己孙女玩儿,看见了莫小年百无聊赖的坐着,就上前寒暄。 “你家孩子多大了?”她笑眯眯地问,眼角的皱纹透露出一点点的和蔼。 莫小年一瞬间懵了,“我家孩子……四岁了应该。” 最后这个应该让老奶奶眉头一皱,一个妈妈怎么会连自家孩子的年龄都犹豫一下。 “我孙女五岁了,比你儿子大一岁。”她继续发言。 莫小年因为陆一昂的出现已经第二次被认成孩子妈了。 “阿姨,我不是他妈妈,我就是他……”她不知道怎么解释比较好,他妈妈的朋友,莫小年不认识陆子昂妈妈,他舅舅的朋友,可是阿姨又不知道他舅舅是谁。 一秒钟考虑之后,她直接回答了一句“我是他姑姑。” 对方了解似的点点头,“姑姑啊。” 莫小年看着陆子昂不亦乐乎地爬上爬下,快乐的像一只小鸟,她也安心地坐在一边。 周末被打扰的体无完肤那就好好享受这一秒吧。 陆子昂一会儿跑下来一趟,要喝水,一会儿下来一趟,要洗手,一会儿下来一趟,要拿皮球。总之莫小年没怎么停过,还得陪着爬上爬下。小孩子的体能就是好,只要和玩儿沾上边就不会想起来回家。 “陆子昂,中午了,该回了吧?”莫小年欲哭无泪,小时候自己玩儿的时候也没觉得滑梯可以玩儿这么久。 小朋友里面只有陆子昂一个小朋友了。 陆子昂再从滑梯上滑下去,拍拍屁股上的灰,站起来,“好吧,我明天再来,拜拜!”他冲着滑梯挥挥手。 莫小年牵着他的手回了家。 “不知道舅舅回来没有。”陆子昂今天从来了就没有看见舅舅的身影。 莫小年用钥匙打开了家门,结果只开一道锁就可以打开了,她猜测顾洲回来了。 一进家门,她看见顾洲在厨房洗碗。 “顾队……”莫小年刚把名字喊出口,陆子昂就大喊一声“舅舅!” 好吧,我就是一个暂时保姆。 “你去哪儿了?”顾洲蹲下来温柔地和陆子昂说话。 陆子昂小脸蛋兴奋地发红,“我和……我和舅妈去滑滑梯了!” 这小子怎么又秃噜出来“舅妈”这个词了! “不对不对,陆子昂你又叫错了。”莫小年慌乱地解释,满头黑线的她竟然忽略了他在玩儿滑梯的时候也经常叫出口舅妈,纠正了一上午结果白干一场。 陆子昂小脸蛋一扭,“不对吗舅妈?” 顾洲见状,耐心地拉住陆子昂的小手说:“这位是舅舅的同事,你要叫小年姐姐。” “好。” 他答应的倒是快,刚才她教他的时候也这么说的,可是陆子昂重蹈覆辙的速度比翻书都快。 “你们吃饭了吗?”顾洲又问。 陆子昂摇摇头,“没有呀舅舅,我刚从滑梯上下来呢!” 顾洲宠溺地揉揉他毛茸茸的小脑袋,“那你先让小年姐姐带你去把自己的小睡衣换掉,舅舅给你和姐姐做饭。” “好。” 莫小年被陆子昂拉着去了顾洲的卧室,小家伙顺其自然地从衣柜的某一层找到了自己的睡衣,自己把衣服脱掉,自己把睡衣穿上,只不过在套头的时候发生了一点点的错位。 “小年姐姐我出不来了!”他焦急地把脑袋伸出来,却对错了口。 莫小年忍住笑意,把领子和他的小脑袋对正,“使劲儿。” 出来了。 陆子昂突然笑了起来,咯咯咯的笑个不停,引得莫小年也想笑,一大一小在顾洲的床上笑了起来,两个人把顾洲平整的床折腾出了印子。 “快把床弄好,不然你舅舅看见多乱。”莫小年随手拍平了上面的被子。 陆子昂脑袋瓜上飘着大大的问号,“小年姐姐,舅舅对你很凶嘛?” “没有呀。” “那你为什么会害怕呢?” 莫小年不知道怎么解释。 “因为……因为……因为我的上级就是你舅舅,我当然害怕他啊。” 莫小年把道理讲的通俗易懂。 陆子昂似懂非懂,“哦……原来如此,那你知道怎么就不害怕舅舅了吗?” 莫小年想了想,“不知道。” 陆子昂悄悄靠近她,眼角又变成了弯弯一角,“如果你是我的舅妈,舅妈就可以管舅舅了,不是舅舅管你啦!” 噗—— 莫小年差点跳起来捂住他的嘴。 “别瞎说,让你舅舅听见,那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嘘——” 陆子昂也学着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懂么? 莫小年搞不懂了。 顾洲在厨房里忙活着,突然他觉得这个房子里多了一点烟火气,虽然陆子昂也经常被姐姐送过来,今天却略微有些不同,听着卧室里的动静,他觉得莫名其妙心里有一点兴奋,做饭的状态更像是一场展示,有两个品鉴美食的人在等着吃他做的美食。 顾洲做了两个菜一汤,一道鱼香肉丝,一道锅包肉,主食是葱油饼,汤是金瓜汤。 莫小年看到这些美食时,真的很开心。 今天这顿外卖钱又省下了。 陆子昂玩儿了一上午早就饿了,一顿狼吞虎咽,顾洲和莫小年两个成年人都照顾不过来。 “舅舅做的好吃!”陆子昂塞满菜的小油嘴巴嘟囔了一句。 莫小年一会儿拿张纸,一会儿给他夹口菜,顾洲显得生分了许多,四年的舅舅比不上今天新认识的姐姐。 小家伙吃饱喝足以后,才开始了他的高谈阔论。 “舅舅你以后不能太凶。” 顾洲一愣,“我什么时候凶过你?” 陆子昂喝了一口奶,“不是我说你,作为大人怎么能凶女孩子?” 莫小年忍住喷薄而出的笑意,喝了一口水压抑着自己的狂笑。 顾洲一头雾水,“我没有凶过啊。” “小年姐姐都被你凶的害怕了,这样怎么做我的舅妈呢?你要多笑一下。” “咳咳咳咳咳——” 莫小年被结结实实呛了一口。 第十七章 孩子的嘴,骗人的鬼 “小年姐姐,你没事吧?”小家伙的小手轻轻拍拍她后背。 莫小年怎么会没事,她的内脏都咳嗽的疼,吃个饭犹如受了重伤一般。 “陆子昂。”顾洲的面容严肃了许多,“以后不许提舅妈这个词,不要学你妈妈的那几句话。” 她大概明白陆子昂妈妈每天都在说什么了。 “好吧,小年姐姐我想睡觉了,你给我讲故事吧。”陆子昂看见舅舅的神色有了变化,聪明的他顺其自然找了一个台阶下去。 莫小年冷静了几度,“听什么?” “听什么都行啦,舅舅是男子汉让他自己洗碗吧!” 洗碗和男子汉有什么关系?莫小年哭笑不得。 顾洲顿时一头黑线。 莫小年把自己从小听过所有的故事都完完整整地讲了一遍,《丑小鸭》,《拇指公主》,《胡桃夹子》…… 可是陆子昂非要她讲小猪佩奇和熊出没的故事。 莫小年有点为难,“我只看过一点熊出没,不会讲呀!” “那我们看一集熊出没你就会讲了吧?”陆子昂出了一个主意。 他小步跳下床,从顾洲的桌子上抱下来平板电脑。 “小年姐姐,用这个看。” 他输入了简单的一串密码。 平板电脑一打开就是一张照片,一个男人穿着皮夹克,叼着香烟,在一家餐厅坐着,不知道对面是谁。这张照片是放大很多倍拍摄的,很明显是偷拍的照片。 小家伙的手很快,没等莫小年看清楚就切换到了视频软件。 那个男人是谁? 陆子昂一心想看熊出没,根本没有注意到照片。 莫小年只好陪着看。 看着看着,一集过去了,两集过去了,三集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莫小年折腾一上午早就困了,熊出没再搞笑也架不住莫小年困顿的失去理智,她率先在床上睡着了。 陆子昂坚持看到了第四集的开头,也倒头睡去。 顾洲把厨房整理好,突然发现自己的卧室没有了声音。 他缓缓走进去,一大一小都睡熟在床上,静谧又可爱。 床上的平板还在响,他轻轻拿起来关掉,出门以后又顺手带住了门。 陆子昂妈妈下午六点下班就来顾洲家准备接陆子昂回家。 莫小年又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她慌乱地跑到门口,“谁呀?”然后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就是陆子昂妈妈,早晨她们刚见过。 “你好,我来接陆子昂回家。”女人很有礼貌的说了一句。 莫小年揉了揉眼睛,把她请进了家门,然后去顾洲房间里把睡熟的陆子昂叫醒,从始至终,女人都耐心地站在门口玄关处等待着,丝毫没有踏进房门一步。 陆子昂穿好了衣服,小碎步跑出来抱住了妈妈,女人顺势也抱起来了陆之昂。 “小年姐姐再见!”陆之昂挥了挥肉嘟嘟的小手和莫小年再见。 莫小年也亲昵地回应了他。 终于把这个小熊孩子送走了,莫小年困意全无,但是家里除了她没有其他人了,冷冷清清的,她又回到自己房间开始点外卖追剧。 女人抱着陆子昂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 “里面那个小姐姐是谁啊?”她极度好奇,只不过刚才没有表现出来。 陆之昂认真思考了一番,“舅舅和小年姐姐是好朋友。” 女人瞪大了眼睛,“没有了?” “没有了。”陆之昂乖乖回答。 “不过也有可能是舅妈吧,舅舅不让我说,舅舅说这样是不对的,但是小年姐姐带我出去玩,和我们一起吃饭,和我一起看熊出没。”陆子昂仔细想了想,这些事如果是舅妈才会做吧。 女人八卦的神色都快从眼睛里溢出来了,“不对呀,李舟说把房子租给了一个女孩子了,竟然和顾洲一点关系都没有!” 陆子昂顾不得妈妈八卦,困意席卷全身,他趴在妈妈肩头又睡着了。 “子昂,回去妈妈还得好好问问你。” 可惜,小不点早就昏睡过去了。 第十八章 悲哀的苦难 夜深人静时,一个男人失魂落魄地走出市医院的大门,他的手里提着一袋没有开封的外卖,那是他女儿最爱吃的鸡排,他平时绝对禁止女儿吃,但是现在他主动买给了孩子,女儿却也无福消受了。 他脚下突然一软,瘫坐在台阶上,太阳穴莫名突突地跳,跳得他站不起来。 手里的餐盒摔到台阶下,他也没有去捡,任由其四分五裂,以及其丑陋的姿态破碎了一地。男人双手掩面,止不住的泪水流下来。 这时,他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屏幕上来点提示写着:丽丽妈。 “老苏,闺女想喝汽水,你去超市买一个吧。”女人的声音也很疲惫。 老苏拍拍屁股上的灰,把砸落的餐盒捡起来,鸡肉一块一块都摔下了台阶,他弯下腰一个一个捡起来,“可惜了,也是可惜了。” 他又默默一个人步入医院旁的小路,路灯昏暗,街上已然冷冷清清,没有人气。 小路尽头有一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红色的灯光给了老苏一点希望,他加快了步伐。 “汽水,有吗?”老苏进店便问。 值班店员指了指饮品货架,“都在那边了。” 老苏看着琳琅满目的饮料,突然想起自己并不知道女儿爱喝什么口味的。“你好,你知道十四五岁的孩子们都爱喝什么口味的饮料吗?”他想问问店员。 店员本来在打盹,被老苏一吵,心情有些不好,“我不知道,随便拿一个吧,这年头的孩子啥都爱喝。” 老苏摇摇头,“我女儿只喜欢喝一种,我忘记了。” 店员更不耐烦了,“那你打个电话问问。” 当他听到“打个电话问问”时,他的筋就像被抽走了一样,“问不了了。” 店员莫名其妙地盯着他,有些防备,老苏的神态就像是灵魂陨灭后的一副行尸走肉。 “这么晚了您拿一瓶回去就好了。”店员小声嘀咕了一句。 老苏冷静下来,挑了一瓶最贵的饮料,又拿了几瓶啤酒。 “您是旁边市医院出来的吧?”店员结账的时候问了一句。 老苏点点头,“你怎么知道?” “平时我们这个点没有客人来了。”店员撕下小票递给他。 老苏笑笑,“是啊,像我这样的太少了。” 店员看着他,不太明白他的话。 “你有孩子吗?”老苏问。 店员笑了,“大叔,我还没结婚呢。” 没结婚好啊,没孩子好啊。 老苏走出便利店,漫无目的地一步一步挪着,他讨厌医院那股永远散不掉的消毒水味,越到重症病房,味道越浓烈,有的时候都要呛得他呕吐出来,但是这个医院是女儿住了三个月的地方。 他开了一瓶啤酒,一阵寒气溢了出来,猛喝一口还有些呛嗓子,再喝就好很多了。 初秋的夜晚,风凉,他喝一口啤酒吸一口冷风。 老苏喝着喝着不知不觉就有些上头,他困了就睡在马路边上,在冷风里吹着。 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一阵剧烈的电话铃声吵醒了老苏,他抖了一下身子,“喂?” “老苏,你快点回来,孩子不行了。”女人尖声刺耳的声音划破了老苏的心脏。 他猛地提起装着饮料的塑料袋,满地的空啤酒瓶他根本顾不得了,转身跑向医院。 老苏冲进重症监护室,女儿的身体已经被白色的布盖住了全身,头部隐隐约约露出了一部分黑色的头发。 女孩的主治医生沉重地低下了头,“对不起,医生们都尽力了,是——” 老苏一个重拳打断了医生的讲话,主治医生向后仰去,身体靠在了旁边的柜子上,一边捂住流血的鼻子,一边质问他到底要干什么。 女孩母亲从悲伤里挣扎出来,使劲揪住老苏的衣袖,才缓解掉老苏一半的劲儿。 “你干什么,闺女还在这儿呢!”女人声嘶力竭。 老苏的大脑一片混乱,什么都听不进去,转身离开了重症监护病房。 医院的一楼大厅有很多人,他们拿药的拿药,挂号的挂号,家属扶着重病的亲人,有人欢喜着大病初愈,有人忧愁着旧病复发,人们来来往往,嘴里却说不出一句话,这里就是人间与地狱一线之隔的地方,混杂着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老苏在人群中觉得天旋地转。 他哭不出来,悲伤没有在心底酝酿成液体倾泻下来,眼泪早就在几个月前消耗殆尽。 这时一个端着器具的护士路过了他,轻声说了句:“麻烦您让一让。” 老苏转过身:“你那么着急做什么?”他的大脑混沌不清,脱口而出。 护士愣了一下,“你挡住我了,在这个地方一分一秒都不能耽误你知道吗。”她并不知道这个男人刚失去女儿。 老苏喊道:“你们在一分一秒救人,那我女儿怎么就走了呢?”他的眼泪直逼眼眶。 护士瞬间听懂了,“对不起先生,我现在要走了,您在旁边休息一下。”她不知道怎么安抚一个已经失去孩子的家长。 老苏暴跳如雷,好像什么东西注入了他的神经,护士刚转身走了几步就被老苏的双臂钳制住了喉咙,她吓得只能发出啊啊呃呃的声音,老苏的力气出奇得大,他顺手从掉落的盘子里捡起了一把手术刀,架在了护士的脖颈旁,但是没有进行下一步。 第十九章 悲哀的苦难人 周围的人发了疯一样快速退散开,银色的刀面直挺挺地架在护士的脖颈处,谁都不敢轻举妄动。有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站在一旁,想帮忙却又害怕出现任何失控的场景。 老苏女儿的医生们闻声而来,包括老苏的妻子。 “苏志强你干什么啊!”女人吓得逼回去了眼泪,大声质问他。 老苏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你们别过来!” 医生们也很着急,他们调用了急救大夫在一旁候着,人质发生任何问题可以第一时间抢救。 “老苏,你这样解决不了问题还会搭上你自己。”主治医生的头隐隐作痛,但他还不敢离开现场。 老苏大喊:“我女儿还那么小,你们怎么治的?只知道要钱要钱!” 医生们循循善诱:“苏志强,你女儿是渐冻症患者,这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是治疗不了的,她已经坚持了很久了。” 老苏不听:“你们这些人治不了就会找借口,让我闺女在这里白白受了这么久的苦,吃吃不好,睡睡不好,熬死在了病床上。” 女人已经被失控的场景吓坏了,她晕厥在了一旁,急救医生快速把她带走,人们熙熙攘攘围观着,有护士给公安局打去了电话。 “老苏,你女儿的病情我可以给你好好解释,可是你手里的护士根本与这个无关,你架着她对你有什么好处!”主治医生拿起了大喇叭,对着他喊道。 老苏情急之下根本无力思考,他的身体处于最亢奋的时候,听不进去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你别和我说这个!” 医生继续安抚:“你想要什么,我尽力给你,把她放了好不好?” 老苏手里的女护士紧紧闭着眼睛,腿软到根本站不住,嗓子眼里喊不出一句话,冰凉的手术刀就在大动脉外,只要一下,她足以毙命。 “老苏,你老婆已经晕倒了,她的心理状态已经承受不了这些压力了,你把刀放下我们好好说。” 老苏听不清医生的话,他一步一步向墙角逼近。 报警后十分钟,警车已经到了南江市第一医院的门口。 顾洲作为出警队长走在第一位。 “人质在什么位置?” 带领的医生说:“人质是我们医院急诊科的护士,绑架犯是一个病患家属,今天早晨病患离世,她父亲突然就做了这种事,人们都在医院大厅呢。” 顾洲脚步继续加快,“把我们的人安排在围观百姓之内,快速疏散围观人群,找合理的狙击点。” 韩启听后立刻照做。 苏志强已经安全退到了一个墙角,他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默默坐在那里,手里拿捏着一个医护人员的性命。 “主任,警察到了。”一个医生站在喊话的主治医生身旁小声说道。 主任叹了一口气,转身就看见了赶到的顾洲。 “警察同志,我实在是——” 顾洲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您配合警方把您医院相关人员都疏散走,我们要在这里做一个保护区域。” 主任频频点头,“好的好的。” 医院瞬间清空,只留下了医院领导、警察和苏志强。 “苏志强,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构成犯罪了,如果现在收手还有机会。”韩启接手了大喇叭的任务。 老苏面如死灰,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语,也没有任何行动。 主任回到第一现场和顾洲解释情况,“他是我手下一个渐冻症孩子的父亲,因为孩子离世一时接受不了才这样的,只要能救下护士怎么着都行。” “他只有自己一个人吗?” “不,不是的,他老婆刚刚晕厥已经送去急救了,指望他爱人来做疏导估计行不通。” 顾洲了解情况之后立即停止了韩启的疏导模式。 “普通的疏导办法对于应激人群只会更加刺激,刀现在就在人质的脖子上,是手术刀,几乎一刀就可以让人质大动脉出血,急救很难,我们要保证人质百分之百的安全。” 韩启停止疏导,苏志强也没有动。 “他的女儿现在已经离世了,苏志强不信任医生的治疗手段,我们目前可以做的就是让法医来定性死亡。” “这会不会加重他的敏感啊?”班萱有些疑虑。 顾洲说:“现在定性死亡对后期也有好处,毕竟苏志强现在已经实施绑架勒索的行为了,最终也要进入司法程序。” 班萱说:“孩子病逝最受打击的就是父母双方,现在父亲情绪失控,我们就拿母亲来谈判。” 主任给急诊科打去了电话询问苏志强妻子目前的情况。 “警察同志,他爱人现在是昏迷状态,刚刚脱离危险。”主任快速把结果报出来。 韩启把狙击手安排在了二楼的一个楼梯间,正好可以瞄准苏志强的位置。 “如果他实施了暴力,人质的安全就会出问题,考虑直接击毙,如果人质还有挣扎的时间机会,可以只射击人体不致命位置。” “收到。” 第二十章 苦难 莫小年和李崇光接到消息后快速赶来,一来就钻进了停尸房,他们只能简单检查,因为家属还没有同意做尸检。 顾洲维持现状,和苏志强僵持不下。 “老苏,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和我说,你太太才脱离了危险,她的精神状态本来就不好,不就别作茧自缚了行吗?”主任还在第一线苦口婆心地劝导,苏志强有了些变化。 “我老婆怎么样了?”他问。 主任忙答:“已经脱离危险了!” 苏志强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小护士的呼吸一直压抑着,她现在有点喘不上来气,大脑顿时弥漫着窒息感。 “大叔,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没有错,我也有爸爸,求求你,放了我吧。”小护士虚弱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微弱到只有他可以听见。 苏志强听到她说的话心里重重一颤,他的女儿也有爸爸啊,可是他这个爸爸的身份才做了十四年而已。 “大叔,我能问问,你女儿得的是什么病吗?”小护士觉得他的手微微松开了一些。 “渐冻症。”苏志强回答道。 这是一个极少数人会得的病,苏志强至今都想不明白健康的女儿为什么会变成渐冻症病人。 小护士能切身感觉到苏志强的身体已经很疲惫了,强撑着的手渐渐松弛。 “我们医院每天会接收上千的病人,二楼东侧是心外科,三楼西侧是神经外科,一个医院每天会看到各种各样的病人,癌症,骨折,猝死,抢救过来的,没抢救过来的,急诊室全见过,但是唯一相同的是,每个病患对于生的渴望有一大部分都来自亲人,如果是孤苦无依又患有重大疾病的,其实也就不努力治疗了,你女儿坚持的这几个月说的最多的一定是希望你们好好生活,对吧。” 小护士慢慢的,一字一句把这段话讲出来,一个字都充斥着理解的情感。 苏志强的意识被拉回女儿在世的那几天,她吃饭的时候一定会和爸爸妈妈一起吃,她接受痛苦的治疗时一定会让父母出去,每天都在努力地笑,尽管身体一天天僵直疼痛。 “对。”老苏的泪水终于混沌在眼眶之中。 这时,警员推着老苏妻子的病床赶到现场。 “苏志强,你太太有话对你说。”韩启接手过病床,把床推到离苏志强三米的位置。 他慢慢扶起刚刚清醒且虚弱的女人,女人执意要走下床。 “老苏,你闺女尸骨未寒,你坐在这里拿刀杀人,你想干嘛呀!”她的泪水和鼻涕混杂着留下来,可是她并不在意,随手抹了一下擦在身上。 “你好点了吗?”老苏的眼神上下打量,却寸步未动。 “好了好了,你要是和丽丽一起走了,我这辈子就完蛋了。” 顾洲让韩启离开老苏和他妻子的安全距离,并且让狙击手做好准备,他妻子的刺激很可能会让苏志强激动起来,误伤人质。 老苏有些动容,可是他知道发不容情,自己已经犯了法。 “我——” 他突然一把推开了小护士,刀从脖子下离开,护士尖叫一声摔趴在一边,老苏握刀的那只手伸向自己的喉咙。 一念之间,一颗子弹穿透了他的手,刀,应声而落。 全体警员上前围站在老苏周围,其他人快速扶起小护士将她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进行心理疏导。 老苏妻子早已瘫软跪坐在病床旁。 警队撤离医院后,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警局。 老苏的手需要紧急治疗,韩启和其他人留下观察,狙击手按照规定没有直接击毙,反而保护了这个绝望的男人。 莫小年从停尸房出来以后亲眼目睹了老苏自绝的全过程。 她在笔记本里写下一句话:接受苦难的人作了恶,才是时间最悲悯的故事。 第二十一章 生日惊喜 韩启和办公室的小伙伴们商量给顾洲过一个生日,但是不告诉顾洲,下了班以后悄悄去。 “啊?顾队不会把我们赶出家门吧?”吴伯宇有点心虚,顾洲这个扑克队长会不会直接提着他们的领子把他们扔出来。 韩启白眼一翻,“你想什么呢?恶霸上司还是邪恶队长啊。” “要是真的过生日的话现在就得预约蛋糕了。”班萱打开手机。 韩启摆摆手,“蛋糕我早就定好了,这种事怎么能劳烦我们班大小姐呢?” “大家晚上集体出现,给他个惊喜就行了,正好咱们一个月没有聚会了。” 办公室的人都很赞同。 晚上莫小年下班回到家,顾洲已经在家了。 果然有车就是好。 “吃饭了吗?”顾洲刚把两碟菜端上桌子。 “啊,还没有......”莫小年刚想点一个麻辣烫。 顾洲把围裙摘下来,拉开一把椅子,“那就一起吧。” 这这这......恐怕不好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知道今天顾洲抽了什么风,做的很丰盛,葱爆羊肉、鱼香肉丝、锅包肉、酸汤肥牛,一道道菜摆上桌子,她口水也自动产生了。 “手艺就是好!你做警察之前是大厨吧?”莫小年大大地给自己喂了一口锅包肉,浓香的酱汁直接在嘴里化开,香气从食道钻进鼻腔。 顾洲从冰箱拿出了两瓶冰镇果酒,找了两个杯子倒上,莫小年看到果酒后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这个......这个是我之前最喜欢喝的果酒,又不贵,你怎么会买啊?”她端起面前晶莹甜香的李子酒细细闻了一下,还是熟悉的配方和味道。 顾洲说:“之前在冰箱里看到了,好奇什么味道,就网上买了。” 还是个好奇宝宝呢? 莫小年喝一口酒,吃一口菜,美好的味道在口中撞了一个满怀。 “顾队,这个酸汤肥牛味道很正,尤其这个汤,麻辣交融。”莫小年把汤汁浇在米饭上,金色的汤泛着光。 “浪费可耻。”顾洲心里荡漾着一点别样的感觉。 莫小年拍拍胸脯,“小看我,吃这一方面我可是一绝!” 她随口问了一句:“顾队,今天你怎么有空做这么多好吃的?” “今天,是我的生日。” 莫小年的筷子一顿,“啊?你不早说——” “早说?早说了你要干什么?”顾洲用饶有一番趣味的眼神看着她。 她确实也干不了什么。 “可以帮你做做饭什么的嘛,或者......买个蛋糕也好啊。” “根据你切菜的水准,你这饭不做才是帮了我的忙。”顾洲淡然地开了一个玩笑。 顾洲无意之间又戳中了莫小年的雷电。 莫小年欲哭无泪:“哎呀,队长,这个就跳过吧,在这个有做饭工具的时代对我友好一点好吗?”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 莫小年正要起身,顾洲已经站了起来。 他径直走到门口,门外的人说了一句“查一下水表”,语气不容质疑,公事公办。 顾洲想都没想就打开了门。 “Surprise!”门外多了一群人,为首的就是韩启。 莫小年听见韩启的声音一口果酒喷了出来。 “啊,我都闻到美食的味道了,有酸汤肥牛吧!”韩启毫不客气,领着众人进了门。 莫小年都没有一秒钟的机会逃跑。 “顾队,生日快乐!”吴伯宇把蛋糕展示给顾洲看。 顾洲脑袋嗡嗡的。 所有人进了门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准备逃离的莫小年。 “莫小年?你怎么在这儿?”韩启惊掉了下巴,众人把质疑的眼神投递给顾洲。 莫小年百口莫辩:“我......我是来......给队长过生日的。” 她人生第一次社会性死亡在自己家实现了,真是不辜负躲躲藏藏这么久。 吴伯宇像是一线吃瓜群众,左看看顾洲,右看看莫小年,“你俩这在家过生日,还穿着睡衣,我们是不是不该来啊——” 众人都暧昧地笑笑。 “不不不,不是啊——”莫小年想挖地三尺埋了自己。 顾洲开始解释:“她是在这里的租客,顺便吃饭。” 韩启开启了老父亲版的询问模式,其他人则在线吃瓜。 “站那儿!”韩启把顾洲和莫小年并排放在一起,面对着大家接受审问。 “启哥,温柔点,毕竟是队长。”吴伯宇给递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眼神,然后坐下吃瓜。 韩启故作严肃:“工作时间外顾洲不是队长!你俩!分开交代!” 莫小年站在众人对面,垂丧着头。 “我之前的房东租给我合租的房子,然后顾队是我的室友,我也不知道他将来会变成我的上司,解释完毕。”她像一个打了霜的茄子,蔫蔫地回答。 “该你了。” 顾洲一脸淡然,他回答道:“她的房东是我的表哥,在未通知我的情况下,她入住了,所以我们是室友。” 班萱不知道磕到了什么糖,一脸姨母笑:“缘啊,妙不可言。” “你们别瞎想,很正常的关系,求求了!”莫小年急忙解释。 谢之道听完了解释,打了一张缓和牌,“得了得了,别一个个地审问了,咱们来是给顾洲过生日的,但是呢,我看现在也没有咱们存在的必要了哦,多......多影响。” 原来也是一伙的。 “上次小年能那么快找到医药包,从那时候你们俩就住一起吧?”班萱想起了那件事,也往火上加了把油。 “我和莫小年住两个房间。”顾洲伸出两根手指。 “好啦好啦,知道啦知道啦,我们都懂。”韩启暧昧的小眼神快瞟到西伯利亚了。 顾洲无奈地扶了扶额。 众人并不想多呆,准备把蛋糕和礼物留下就走。 临走之际,韩启绕到顾洲身旁悄悄耳语:“好好把握,我支持你。” 顾洲把住他的肩膀,“回去以后不要乱说。” 韩启神秘一笑,点点头。 人都走了以后,莫小年和顾洲面面相觑。 “怎么办啊队长大人?”莫小年觉得自己一定明天上班就出名了,和队长做室友,好听点,这叫室友,不好听,这叫同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清者自清,别浪费粮食哦。”顾洲又坐下准备开吃。 他心态可是真好。 第二十二章 符合你我利益的事 一架飞机划过蓝色的长空。 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孩快步走过机场大厅,她拖着沉重的行李,走过的路人都投来惊艳的目光,亚麻色的长发随风晃动着,什么都掩不掉她身上清冷的气质。 “计程车。”她随手拦下一辆车。 正在这时一个身着黑色西服的男人伸手拦住了她,他脸上带着墨镜,看不清什么眼神,女孩有些犹豫,“干什么?” 黑衣人压低了声音,面无表情地说:“乐小姐,我老板有请。” 乐梓的面色沉郁:“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虽然语气毫不客气,但态度还是没有变,冷冷淡淡地回答她:“见到老板后,您就知道了。” 乐梓捏紧了行李箱的把手,身体还是没有挪动,她不确定面前的人是谁,自然也不会信任他。 “走嘛还?”计程车司机有点不耐烦了,他探出头冲女孩大声嚷嚷。 黑衣人下意识挥了挥手,计程车立刻开走了。 “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我可以报警!”乐梓依旧非常冷静,但是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处境不太安全。 黑衣人摘下来了眼镜,男人的眼角有一条五毫米长的伤疤,非常触目惊心。 他的声色变得冷清,“乐小姐,借一步说话。” 乐梓不吃他这套:“你是谁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面子?” 男人的耐心慢慢被耗尽,他一把抢过了女孩的行李,“乐小姐,你的恩师帕丁先生也在等你,希望您不要让我对您使用武力。” 乐梓心头一颤,老师居然没有告诉她就来了中国。 “你让我怎么相信?” “到了您就明白了,请。”男人指向了远处停着的一辆黑色的豪车。 车穿过大街小巷,又远离了市区,乐梓很熟悉这段路,走过快速路,就是南江市最大的富人别墅区,几乎很少人会涉足这里。 “乐小姐,请。”男人又恢复了彬彬有礼的样子,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无需佯装严厉的模样。 乐梓虽然心里有些害怕,面上还是风平浪静的。随男人穿过连廊,直抵门宅深处,清幽的环境让乐梓的手指冰冷了几分,面前就是茶台,淡绿色的茶盅上已经被填上了热茶,悠悠的茶香里还有玫瑰的味道,这让乐梓稍安定了些许。 “小姐,这个是老板给您准备的茶点,请用。”一个管家模样的女人用极尽温柔的语气和她说。 乐梓点点头。 不一会,神秘的老板慢慢从阁楼走了下来。 “乐小姐,久仰大名。” 此时出现的男人很年轻,至少不是年过半百的老人,他的头发根根分明,气质上乘,眼角流露着淡淡的笑意,说不清里面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深邃的眼神里还在考量着面前这个女孩,手里夹着的烟蒂扔进了茶台旁边的烟灰缸中。 “不知道您这么兴师动众地请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乐梓率先开口,还把“请”这个字咬的异常清晰。 男人饶有趣味的看着她,就像是盯着欣赏已久的猎物一样,嘴巴一张一合就能咬死她,但是他不愿意,他要用她打开这个游戏。 乐梓也打量着他,她知道面前这个人一定要和她谈条件。 “乐小姐言重了,一次友好的见面被您说的这么不和谐,这是我的过失。”男人的语气还在转圈圈,他知道猎物上钩了。 “友好?”乐梓冷笑一声,“您对这个词语有些误解吧?” “不不不,”男人摇了摇头,面部表情耐人寻味地说道:“这就是我的友好方式,如果我不友好的话,您可能就不是睁着眼睛见到我的了。” 乐梓的后背冷颤了一下,她清楚这个男人不是省油的灯,只能服从,不能拒绝。 “您口气不小。” 男人接过属下递过来的大屏幕遥控器,轻轻一摁,画面切到了一个监控镜头。镜头下的外国老人奄奄一息,嘴里微弱的喊着“Help”,他身上没有什么伤痕,是长期以来的惊恐和挣扎耗费了他大量的力气,他只能坐着。 “帕丁老师!”乐梓尖叫着站起来。 男人的目的达到了,他立刻关闭了监视的视频,屏幕一黑,乐梓的心瞬间被打乱,这一切被男人尽收眼底。 “乐小姐,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吧?”男人笑道。 “绑架是犯法的!”乐梓毫无底气的吼道。 男人似乎听惯了这种说法,已然是油盐不进的人物,他嘴角悄悄勾起来,把遥控器轻松放在桌面上。 “乐小姐,你是世界数一数二大学毕业的化学博士,而你的老师,是刚获得穆林化学生物研究奖的化学家,你不会不知道这个奖的分量吧?”男人一字一句压的乐梓喘不过气。 乐梓的嗓子像是被堵上了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当然清楚我的目的,不只有一个人请过你的老师办事了,可是帕丁并不听话,没办法,我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乐梓恍然大悟,她咬着牙,硬生生憋出来五个字:“你是制毒贩。” 男人笑了笑,“别说的这么难听,都是生意。” 空气的温度骤然下降,冰冷的言辞铺天盖地覆盖在乐梓的身上。 “乐小姐,识时务可以救自己,也可以救他。”男人的眼神落在了大屏幕上,意味深长。 “你需要我做什么?”乐梓问道。 “聪明人就是好交流,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万迪,越南人,现在需要你和你的老师来帮我研究一个新型产品,产品里需要把化学品的参数调到最精密,现在我的团队做不到,so,靠你了。” 万迪的中国话说的很好,不靠他自己说,根本看不出来他是越南人。 “我可以提我的条件吗?”乐梓深吸了一口气。 “Of course.”万迪很清楚自己需要什么样的人。 “第一,我需要先回家,飞机落地我就来了这里,我必须保证我家里人知道我很安全,第二,帕丁不可以再受任何刺激,大脑受了刺激,他什么都做不出来。” 万迪耸耸肩,表示这就是很小的问题,都可以答应。 “乐梓小姐,我初来中国,很喜欢这里,也愿意熟悉这里,为了您的老师家人的安全,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万迪的眼神里嗜着血,纤长的睫毛挡住了他的欲望。 乐梓在黑衣人的护送下离开了。 “万迪先生,您真狠。”另一个潜藏在暗处的男人出了声,满口英语。 万迪点燃了一根新烟,“查理,希望你说的对我有用。” “当然了,我的老板,我在南江失了足,自然要回来拿走属于我的一切。”查理的胡子上下抖动着,开始招摇起来。 万迪猛地吸了一口雪茄,“你真应该好好学学中国话了,入乡随俗,明白吗?” 万迪用中文念出来“入乡随俗”这个成语,满脸的惺惺作态。 第二十三章 重新来过 莫小年来到警局,发现现实和她想的不一样,她以为所有人的眼神会辐射不怀好意在她身上,结果大家都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小年,这个是案件档案,你去送到班萱手里让她存档就好了。”师父忙的不可开交,就把跑腿的活给了莫小年。 “啊?” 李崇光转过身看着她:“啊什么啊,这又不是让你上前线。” 莫小年今天最不愿意见到刑警支队的人,可偏偏枪口就对着她的脑袋顶,不得不去了。 她抱着档案袋,悄悄走到刑警支队的办公室。 “小年来啦,进啊。”谢之道碰巧出门,撞到了鬼鬼祟祟的她。 莫小年指尖一颤,差点把档案掉在地上,“好的好的好的。” 谢之道一看就是公务缠身,没有什么其他时间理她,转身就离开了,莫小年暗自嘘了一口气,再回身又撞上了一个蓝色的身影,这回不是碰面,是结结实实撞上了。 “你有事?”顾洲扶住撞昏了头的莫小年。 真是出门不吉,今天的黄历到底是什么啊! 她把档案抱紧,强撑着慌乱,“没事没事,啊不,有事有事,这是给萱姐的档案,我是来送东西的。” “那进去吧,她在。”顾洲简单的作了一个小提示。 “好好好,哎呀!”莫小年的嘴里一边说着好,肩膀却撞到了门边,她忍住本应当龇牙咧嘴的痛感,跑进了办公室。 真是奇怪,顾洲看着她一惊一乍的行为,摇着头离开了。 她前脚刚迈进办公室,班萱就探出脑袋。 “怎么啦,我在这儿就听见你的声音了,这是要给我的对吧,谢谢啦!”班萱也很正常,接过档案袋就继续办公了。 莫小年迟迟没有想通,昨天晚上一群八卦的人,怎么今天就如此正常,几乎像梦一样。 “怎么,还有其他事情吗?”班萱看她站在这里不离开,反问了一句。 莫小年想问又不敢问,最后还是决定不再提起,“没事没事,我这就走了!” 吴伯宇心里跟明镜似的,等莫小年走了,他说,“萱姐,要不是顾队说,谁提起来昨天晚上的事就罚整理一个月的档案室,从零八年开始整,我是真忍不住八卦了。” 班萱把档案塞给他,“你以为我忍得住!你看莫小年莫名其妙的样子,我差点就忍不住了,可能她还以为咱们昨天断片了。” “问也白问,顾队说了,清清白白!”班萱把眼神抛给他。 顾洲坐到权晟的办公室里。 权晟给他端上来一杯茶,又从抽屉里找出来一份材料,同样递给他。 “你看看吧,我本来不想再让你碰这件事了,但是,没有人比你更合适。”权晟做这个决定之前有认真考虑过顾洲的可能性,他想过放弃。 顾洲没有犹豫,还是打开了文件袋。 这里面是牺牲缉毒警的档案,他的手指触摸过每一个人的脸庞,最后停留在一个年轻男人的面前。 “国际刑警已经根据近两年来已经牺牲或是暴露的警员做了统计,把与他们有关的人员进行筛除,其实就已经把很多我们安置其中的化妆侦查员调出岗位了,我们必须换新的一批进去。”权晟知道换人的危险性,很有可能伤害未暴露人员的安全,也可能无法安插新的自己人。 顾洲已经离开了缉毒岗位,其实本应该不插手这类案件。 “需要我做什么?”他还是开了口。 权晟双手五指紧握,说了一句:“掌控。” 上面接到了线人传来的消息,隐藏在国外的万迪已经抵达了中国,他的身边还有一个新搭档——查理。 “我知道查理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是你这次必须抛掉许一生的阴霾,做事也不能意气用事了,一次两次你命大,三次四次呢?”权晟告诫过他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他就是会在查理身上下狠手,导致后面的事情崩盘。 顾洲说:“调岗是我自己做的决定,和你们没有关系。” 权晟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今天你来也只是听听你的看法,毕竟除了你之外也没有人可以顶替许一生的任务。” “好,我明白了。” 走出权晟办公室以后,顾洲掏出手机,点开了那张偷拍的图片,这是唯一一个可以亲手帮许一生复仇的机会。 复仇这个词不应该用在一个缉毒警的任务里,但是对于顾洲的真实情感来说,没有什么比抓捕归案更重要的事了。 乐梓已经回家两天了,第二天下午她就收到了一份匿名快递。 “亲爱的乐梓小姐,邀请您来兴华园参加W先生的庆生派对,下午六点专车抵达您家附近,请按时赴约。”灰色的卡片上写着猩红的几行字,显得有些触目惊心。卡片的背后写着,“随时紧盯,报警无效”。 乐梓知道该来的终究会来。 她走出自己的房间,“妈,我晚上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宴会,可能晚回来一会。” 坐在客厅的妈妈皱起了眉头:“刚回来就要走!” “很重要的朋友。”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回到客厅。“之前,你说过顾洲高中毕业以后去了警校,现在是警察吗?” 乐梓妈妈提起了兴趣:“是呀,上周我和他妈妈去逛街的时候他妈妈说,顾洲已经是刑警支队的队长了!” 乐梓记在了心里。 “怎么了,你想见见?按理说你们也好多年没见了,是该见见。” 乐梓摆摆手,“以后再说。” 顾洲是警察,或许可以帮她,但是这件事不可以轻举妄动,毕竟她不知道眼线在哪儿。 乐梓出门后,果不其然,车就停在小区外五十米内。 上车后,司机依旧是上次的黑衣下属。 “乐小姐,老板让我说句抱歉,如此冒昧来到您家,希望您可以谅解!” 乐梓心里冷笑一声。 “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走吧。” 之前在国外上学的时候,老师就莫名其妙消失过一次,回来后不停吃抗抑郁的药,他一直催着乐梓回国,不要继续她的学术论文,等风头过了,再回学校,可是帕丁并没有说什么原因,乐梓抱着疑惑迅速回国,现在她明白了,是绑架,是勒索。 第二十四章 化学工厂 乐梓再次来到这个充满危机感的房子,偌大的房子看见的是无尽的黑暗。 “乐梓小姐,欢迎光临。”万迪穿着得体的西装从二楼走下来,他嘴角的雪茄冒着苍白的细烟。 乐梓很冷漠地看着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衣冠禽兽,她淡漠地问:“你找我来,不是庆生这么简单吧?” 万迪得意地拍了拍手,“乐小姐,不愧是帕丁先生的得意门生,我确实找你有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乐梓心里现在只想救出自己的老师。 万迪和他的随从黑衣人带领乐梓走进一个密室,密室隐藏在一个卫生间的隔板后面,外面镶嵌着玻璃石,不仔细看会以为是单纯的装饰品,密室的后面连接工业风的走廊,走廊很长,走廊离地面很远,有些恐高的乐梓减缓了行走的速度,穿过走廊再向下走很长的螺旋楼梯,下面就是巨大的化学工厂。 这里的设备让乐梓叹为观止。 “如你所见,这是我的地下工厂,容纳了上百的机器设备,每天这里有专业的人生产产品,一条流水线,一条研究生产链,互不干涉。”万迪的手指点在偌大的空间里。 乐梓在国外见过专业的化学工厂,万迪的这个工厂也是数一数二的类型,她开始恐惧这个男人背后的真正实力会不会操控她未来的一切。 万迪的眼神落在乐梓的眸子上,阅人无数的他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此时此刻他的得意像酿了许久好酒,回味悠长。 乐梓故作镇定:“万老板的工厂下了血本,不容小觑。” 观察走廊下,穿着白衣的研究团队戴着透明的防护眼镜和医用口罩在下面走来走去,机器运作的声音盖过了他们交流的声音,万迪很满意自己的作品,他又点燃了一只雪茄。 “这些人,都像我一样么?”乐梓突然很好奇万迪的研究团队是怎么形成的,知法犯法,或者是被迫处之,和她一样。 万迪缓缓吐出余烟,烟气模糊了他的脸庞,也掩盖了乐梓苍白的面庞。 “No,他们都是我从国外正规聘请的研究团队。” 万迪从开始建立他的制毒贩毒集团时,就开始广招贤才,与其说是组成一个研究团队,不如说是把学者变成他的团伙,他可以利用的上好的工具。 “有钱一起赚,只不过风险大了一点而已,我支付的佣金可比他们本身的薪水高的不止一倍两倍。” 乐梓脱口而出:“拿命换?” 万迪突然笑了,笑的声音很大,仿佛故意而为之,他的笑声震碎了乐梓最后那一点勇气。 “乐小姐很有趣,用你们国家的语言来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福大而命大,谁不是把刀子放在脖子上才能赚到钱呢?” 他笑起来很邪,目光里淬了毒,是多年浸润在生死场上的邪毒,一沾,必致命。 乐梓陪笑了两声,“既然如此,我可以见见我的老师吗?福大命大,我也得看看我们有没有这个命。” 她之所以能来,还是心里惦记着帕丁,帕丁是个传统的法国人,骨子里很神圣,他被绑架来的每一天都没药吃,身体心理都受到了双重打击,耽误一秒钟,就离崩溃不远了。 “里亚尔,带乐小姐去见见我们的新朋友。”万迪挥了挥手,一个黑衣人走上前来,主动带着乐梓走了,万迪没有动,他站在原地默默思考着,盯着人来人往不为所动。 乐梓又向深处走了几分钟,黑衣人掏出钥匙,打开了一个防盗门,防盗门被一层层打开,她看见了躺在床上的帕丁。 “帕丁老师,您还好吗?”乐梓开口就说了法语,黑衣人没有管,他默默站在门口盯着。 她走到床前,轻轻把手安放在帕丁的肩膀上,帕丁背对着她,显得苍老而寂寞,他佝偻着睡着,隐约听到了乐梓的声音,转过身来,一副老态的模样让乐梓震惊。 “你来了我的孩子。”帕丁艰难地坐起来,沮丧地问道。 “老师,你还好吗?” 帕丁摇摇头,“一把老骨头了,上帝要带走的人,谈好不好也没什么用了,你呢,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乐梓也摇摇头,“没事,我还好,我带你走。” 乐梓正要扶起他,却被帕丁一把拉住,很早之前他教过乐梓自己家乡的方言,为了避免监控的对面有眼睛在等着,他悄悄换掉了语言。 “乐梓,他们要做一种新型毒品,研究方式及其复杂,和致幻剂效果差不多,但是浓度会更高,效果会更好,他们找我无非是想利用我研究这个东西,我想了想,我们两个必须走一个,你和他谈,我留下坚持做,你去报警。”帕丁的额头冒出了细汗,呼吸也急促了很多。 乐梓安抚了他紧张地捏紧的手,“帕丁老师,他们不会放过我的,你也不能自暴自弃,我们再想办法。” “乐梓,我身体一直不太好,我无所谓的,你还年轻,是最好的化学研究员。” 乐梓摇摇头,握住他的手,手里满满的汗水,“不会的,走吧。” 万迪一直在监控器的对面看着,他意犹未尽地关掉监视器,查理站在一旁似笑非笑,“你要涉这么大的险?” “玩儿嘛,不玩大的多没意思,他们三个月烧坏了我十台机器,机器炸了没关系,一点进展没有,我在东南亚的市场被抢了一半。”万迪的眉头紧促,他刀光一样的神色让查理不寒而栗。 “研究总需要时间,现在帕丁和他的得力助手我们也得到了,相信很快会有成果的。”查理跳动的胡须尽显虚伪。 万迪心里很清楚,“时间一长,我的市场没了,你哪来的钱?别把心里的小心思露出来给我看。” 查理满脸赔笑,如果不是被自己人翻了盘,他何至于到这种低三下四的处境。 “老板,我只是一条线,您需要,我就出现,您不需要,就可以放着。” 第二十五章 火人 警方接到报案,是金芳园小区一起恶劣的纵火事件,消防部门已经灭火,失火现场共发现两具遗体,一具是男性,一具是年轻女性。 “起火点应该是厨房,这里的燃烧非常剧烈,几乎要坍塌。”消防支队的队长身上沾满了黑色的灰烬,这里的现场弥漫着焦烂的余味。 顾洲换上防护服和勘察组钻进现场。 “几乎在物品上,全部烧尽。”全场的灰烬映入眼帘,顾洲蹲下看了看废弃一片的地面。 “厨房里有一个还没有烧毁完全的烧烤架,就在厨房窗帘下面,我怀疑是死者在家里烧烤时明烟点燃了窗帘,窗帘这个易燃品面积过大,灭火难度太大才导致火势迅速蔓延。”韩启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好了防护服已经走了进来。 顾洲没有赞同这个解释,“他家房子的格局应该保留一个室外草坪才对,为什么会在室内直接点燃烧烤炉?” “最近几天都是晴天,没有道理室内明火烧烤,再说这都是禁止的事情物业也应该不允许,烟味太大了。”韩启揉了揉鼻子,扶正了头上的安全帽。 “死者遗体呢?”顾洲打算放弃对室内的猜测,死者身上应该有解开谜题的思路。 莫小年和其他法医刚赶到现场。 “李法医没有来?”韩启没有看见主检法医师,对莫小年问道。 莫小年把口罩戴好,从车上搬运下来勘察箱,“师父前天请假回老家,走了两天了。” “好,”韩启看见莫小年自己搬几公斤重的勘察箱,顺手帮了忙,“你小身子骨,还拿这个。” 莫小年迅速接过箱子,“得了吧,我五年级还学过跆拳道呢,个子矮不代表没力气。”她右手提着箱子,身子略微向左倾斜保持住平衡,韩启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像谁,但是又说不出来。 莫小年来到尸体暂存的地方,一股肉体糜烂的焦糊味在尸体所在区域内扩散开来,两具尸体的皮肤局部尸斑成樱红色,胸口上方明显碳化,身体略微拳斗状态,很明显这是烈火焚身后的尸体。 “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了。” 师父不在现场,这里资历最老的法医就是莫小年的老师。 “尸表油腻,皮下组织脂肪溢出表面,高温烤灼后死亡。” 人在遭遇高温焚烧时全身肌肉会急剧凝固收缩,四肢呈现出一种拳击比赛中防守的姿态,这就是烧死者常出现的拳斗姿态,这两具尸体一具拳斗状明显,一具不太明显。 莫小年打开了死者的呼吸道。 男性死者的呼吸道里几乎没有灰尘,而女性死者的呼吸道有灰尘,还有灼伤和充血的痕迹。 “他们两个人的死亡方式难道不一样吗?”莫小年觉得有点奇怪。 “男性死者的呼吸道里没有灰尘,说明他在火情出现之前,就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女性死者的呼吸道有大量烟尘和灼伤,是在火场内死亡的。” 莫小年为了进行对比,同时打开了两个死者的喉管。 和她一起解剖的老师蔡文斌认同她的说法,“单一从呼吸道看死因,还不是最确定的判断方法,现在开胸腔,检查肺部。” 男性死者的肺部干干净净,印证了莫小年刚才的说法,而女性死者的肺部充血,出血,很多器官的切面都是红色的,还有一些灰尘从呼吸道钻进了肺部。 莫小年有些兴奋,她第一次有些主刀的感觉了。 蔡文斌解释道:“女性死者的肺部大面积出血,她吸入了大量了一氧化碳,碳氧血红蛋白在血管之间快速循环到各个器官,目前看来,心脏和其他器官已经被高浓度的血红蛋白充斥,所以颜色才这么鲜红。” 女性死者的肺部上还有黑色的斑点遍布在红色的器官之上。 “这是热作用呼吸道综合症。” 蔡文斌赞许地点点头,“老李带你的速度,可比其他实习生学的东西多得多,判断的准确性还是很高的,基础不错。” 莫小年带着口罩和防护眼罩,她轻轻的笑了,但是蔡文斌没有看到。 “所以我们需要知道案发地的情况判断他们的死亡顺序了。” 正在他们出实践报告的中途,顾洲已经从案发地出来了,他们用警戒线把案发地围得严严实实,周围的群众看不到里面。 “顾队。”莫小年看到顾洲,习惯性冲他打了一个招呼。 “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男性死者应该是先失去生命体征,再进入案发地被火烧成现在这个样子,女性死者这边,我和蔡老师统一认为,是火中丧失生命体征的,两位死者的肺部,呼吸道,和其他重要器官都检查过了,女性死者的热作用呼吸道综合症更加明显。” 顾洲亲自看了一眼死者的遗体,他同意这种说法,因为在案发现场,他们也发现两个人的死亡时间应该不统一。 起火点处于厨房,在这个高档小区,也分房区的三六九等,死者家位于小区东南边的别墅区,每家别墅都会分给二十平米的房外面积,用于住户的个人使用,死者家外面的地只是做成了草坪,没有围栏也没有放置其他东西,厨房门正对着的就是草坪区域,厨房里找到了还未燃尽,但是已经剩下脆弱支架的烧烤炉,在厨房的灶台上还有没有使用过的食材,绝大部分已经成为灰烬。 “房屋内不允许使用违规的明火,何况一个别墅,死者没有理由在厨房就点燃烧烤炉,使用明火直接制作,厨房一出门,就是可以露天烧烤的。”现场的勘探人员把起火点从头至尾梳理了一遍。 莫小年有一个疑问:“死者死亡前的天气你们知道吗?” “是晴天,不会影响烧烤。”顾洲回答。 “我们发现,烧烤炉的误燃不是偶然,它是通过某种液体燃料进行加工过,也就是说,烧烤炉自燃的可能性不大,是有助燃剂的存在把火势放大的。” 韩启补充道:“死者家是做名酒经销商的,家里专门有酒柜放置自己的各种酒,几乎都是一个厂家出来了,他就是这个品牌的经销商,这个助燃剂可能就是出自于家里这些酒。” “什么牌子?”莫小年有些好奇。 韩启打开手机,从相册里找到一张图,“我在卧室看到的,井天酒业的酒,一瓶最便宜也得一千多,现在人们买来都不喝,都在等着升值,这种酒升值空间大,成本低,销量好利润高。” 莫小年之前从不了解酒,这么一听,觉得酒还是低成本的暴利产品,“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韩启假装不屑地“切”了一声,“我是谁啊,我买基金的好吧,白酒前几天疯涨我入手了好几份。” “噢——”莫小年故意拉长尾音,应承韩启的得意。 顾洲打断了韩启的沾沾喜气,“好了,现在就开始一步一步查液体助燃剂和死者被害的原因吧。” 第二十六章 火人2 一场大火停息后,金芳园小区开始整修被大火烧毁的公共路面,小区面积大,别墅房之间的距离也远,索性大火也没有殃及无辜,小区物业立刻严查各家各户的安全隐患,开始大量放置灭火器械。 “根据监控录像显示,死者高升平当天家里没有外人进来,高升平和妻子单独在家。”班萱把监控录像的截图投影在幕布上,上面只记录了高升平和妻子进进出出的迹象,还没有外人进入过。 顾洲的手里一直转着一只黑笔,他时不时在纸上画着什么。 韩启看到了他的笔记本上的图纸,他在画高升平家的方位图,厨房门正对的方向有几棵树,死者家大门偏向监控摄像头,这也就是说,厨房那个位置对于监控摄像头是一个死角。 韩启问:“凶手有没有可能熟悉他家的路线,直接进入厨房?” 顾洲说:“我们一步一步来,班萱你先说一下死者的家庭关系和个人人际关系。” 她迅速从电脑里调出资料,“死者高升平,是井天酒业的总代理商,今年五十三岁,和他住在一起的是新婚三个月的斯嘉丽,曾用名王依狄,是井天酒业的一个线上直播间主持人,今年二十六岁。” “嚯!”韩启比别人反应更激烈,“这整个一闺女啊。” 顾洲带有寒气的眼神扫视了他一下,韩启悻悻地闭了嘴,他想,就不该这个点插话。 “预判不是什么好习惯。” 韩启应付差事一样拍拍顾洲的肩膀,表示他知道错了,求放过。 班萱看见他俩相爱相杀的一幕有点忍俊不禁,但是依旧嘴巴不停,把查到的内容继续输出,“斯嘉丽在高升平的直播间做了两年带货主持人,销量还不错,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两人订婚结婚火速完成,然后搬到一起。” “我们查到斯嘉丽在半年前有一个男朋友,这个人也认识高升平,而且在工作上有些许过节,斯嘉丽因为工作就和他分手了。”吴伯宇补充道。 正在他们讨论案情的时候,谢之道走了进来,“我刚碰见李法医回来了,他们准备二检,案发现场的初检存在一点漏洞,给他们点时间吧。” 顾洲点点头,“也好,初检只判断了死者的初步死因,我们等等他们的报告。” ——————————————— 殡仪馆内。 莫小年再次站到两具尸体旁,多次训练后的她已经完全可以抗拒任何不良的身体反应。 “我们在现场检验的时候只开了胸腔,其实还没有检查其他部位。”莫小年从解剖刀里挑出最趁手的一把安装好。 李崇光笑笑,“现场只是初检,给勘察的同事一点逻辑基础就好了,回来还是得再验,虽然死因是烧死,但不代表其他部位没有关联。” “我知道师父,在现场的时候蔡老师还表扬我了。”莫小年有点小骄傲,和师父小小的邀功一次。 李崇光心里和明镜一样,他知道莫小年的潜力很大,从看她第一眼开始,就觉得她和她师兄很像,不然李威也不会三番五次介绍给他,让他亲自带一带这个小姑娘。 “这就骄傲啦!凤毛麟角的经验而已,你还要努力呢。” 莫小年点点头,她准备好了。 “两具尸体摆放在一起,最明显的对比特征告诉我。”李崇光开始考她。 莫小年根据之前的调查经验,快速回答道:“男性死者是死后入火,女性死者是死前入火,这证明了有人将男性死者致死后燃火,而女性死者直接死于火中。” 李崇光听完了解释,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回答的原理,是之前做好的结果,而我只问了你,对比来看,最明显的对比特征是什么。” 答非所问。 莫小年下意识看向了两具尸体,对比来看,男性死者是樱红色皮肤,身体少部分碳化,而女性死者几乎全身发黑,碳化严重。 “呃……男性死者烧伤不太严重,女性死者非常严重?”她试探性地回答出这个答案,有点没有底气。 “对,你说的没错。尸检的过程中不要只知道探寻死者的死因,还要给他们提供出有效的判断条件,女性死者明显离起火点的距离近,而男性死者更有可能是死后焚尸。” 看似简单的结论,却把死者的初始方位定位了出来。 “别放过任何简单的一面。” 李崇光的一句话给莫小年一种对于本身自我职业的新认知。 李崇光提前了解过了案情,知道死者的身份,于是他打开了死者的会阴部和子宫。 “怎么了师父?”莫小年看见李崇光的手指微微颤抖,眉间的汗水止不住的往下淌。 她奇怪的是师父面色凝重,口罩都遮不住从眉目间渗透出来的汗水。 “师父?”她又追问了一句。 李崇光缓缓放下沾满了血的解剖刀,轻轻闭眼,眉头突然舒展,口中吐出几个令人胆战心惊的字眼:“她,怀孕了。” 怀孕了? 竟然怀孕了? 难不成是奉子成婚? 莫小年一瞬间脑补出一个极其凄惨的画面,她不寒而栗,后背阵阵发凉。 “这……她怀孕了。”莫小年重复了这几个字。 斯嘉丽的腹中是有一个已经着床的胚胎了,她没有了生命体征,相应的胚胎也失去了生命力,看着着床的程度,大概刚三个月大,也就是结婚后不久受精卵就形成了。 “会阴部有旧撕裂痕。” 这个孩子还没有出世,就随着母亲的离世也离开了。 “这个案件的性质要细查,死者怀孕,而且被烧死的方位都有问题,把具体的报告完成后,上交给顾洲。” “是,师父。” 莫小年和李崇光快速从殡仪馆回到警局,同时斯嘉丽的人际关系网也被吴伯宇打通了,嫌疑人逐渐露出水面。 第二十七章 火人3 警方提审了斯嘉丽的前男友,他曾经是高升平的助理,介绍斯嘉丽进直播间做的主播。 “九月二十六号上午十点到中午两点,你在哪里?” 提审间里,斯嘉丽的前男友郑远成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他很淡定,可以说是气定神闲。 郑远成想了想,“十点?二十六号十点,我应该在公司上班。” 顾洲开口:“有证人吗?” “有,我有上班打卡记录。” 警方查到了他在企业微信里的打卡记录,上午八点准时到达公司,中午十二点下班,下午一点半继续打卡。 “斯嘉丽是她直播间艺名,后来她真的就把名字改了,半年前是我女朋友,我们俩早就分手了,不联系了。” 顾洲又问:“你之前在高升平公司做什么?” “助理,就是写写文稿,处理琐事的。” “为什么把斯嘉丽推荐给高升平?”顾洲单刀直入。 郑远成叹了一口气,他带着纠结的表情,眼神不经意瞄了一下天花板,脸上的肌肉拧巴了起来,仿佛觉得这个话题戳到了什么。 “那会儿斯嘉丽漂亮啊,做过一些商业活动的主持人,又是我女朋友,她能来我公司帮我,我一来可以站稳脚跟,二来也给我们结婚多备点钱。” 顾洲紧跟不舍:“结婚?什么时候打算的?” 郑远成回忆了一下,“谈了三个月差不多就打算了吧,但是后面分手了,也就不结了。” 他对和斯嘉丽关系的描述滴水不漏,时间也对的上,也有相关的打卡记录,应该可以被排除嫌疑人的身份。 班萱把提审供词整理出来,也一一核对了,确实没什么问题。 莫小年把新的尸检报告递交给了班萱,众人都被最后的一项震惊:早期妊娠。 “她怀孕了?”顾洲拿起报告一项一项仔细研读,对最后一项也非常注意。 莫小年点点头,“对,我们在死者的子宫内壁上检查出已经着床的胚胎。” 胎死腹中。 根据斯嘉丽的胚胎着床情况来看,这个孩子应该刚来到母亲身体里十二周左右的时间,也就是接近于三个月,是一个早期胚胎。 “三个月之前,斯嘉丽才刚和高升平结婚,两个人就有了孩子吗?”吴伯宇把报告弹得“啪啪”响,“高升平都五十三了,受孕还这么轻松,这简直不太可能啊!” 韩启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别激动,预判不是什么好习惯。” 他又把顾洲送他的那句话搬出来了。 顾洲说:“五十三岁,也可以受孕。” 莫小年同意他的说法,补充道:“五十三岁确实可以,只要男性的精子没有老化,活力度高,提前去医院检查精子的情况,还是有机会的。” 韩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小年纪没文化!”换了吴伯宇一头黑线不知道说什么可以挽回他的形象。 “那我们公平点来说,高升平五十三岁是头婚,也就是半辈子没结过婚,斯嘉丽却可以和郑远成谈三个月恋爱,转头和高升平闪婚,没点黑幕简直对不起我看了那么多电视剧了。”韩启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开始高谈阔论。 班萱此时此刻又打开了投影仪,吴伯宇投屏了高升平的资料,“他就是一个暴发户,前几年在酒业的风口里挣了不少钱,确实没结婚过,这是第一次,周边都是生意伙伴,关系很简单。” 莫小年没有放下报告立刻走,她也盯着屏幕上的资料在发呆。 “你们说,”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指着资料说,“要不要查一下斯嘉丽前男友近期的动账,或者斯嘉丽的?” “为什么?”顾洲第一个开口。 莫小年调出来高升平的尸检图片,死者的颈部有机械损伤,皮下出血,重物出力受伤导致的,类似于棍棒和重物敲击形成的血块,死者一直保持仰平状态,大火没有伤及死者的背部,颈部,因此这个容易和破败皮肤混为一谈的机械性损伤就保留了下来。 “死者的机械性损伤是人为导致的,这个也是除了女性死者妊娠以外的第二个突破点。” “你的意思是,还是有人进来以后对高升平进行了暴力伤害?” 莫小年回答道:“可能是外人,也可能是斯嘉丽。” 高升平的机械性损伤不止一个,如果是力大无比的男性,几乎不会重复敲击多次,伤痕也会少一点,而女性力气相对小一点,为了达到致晕致死的效果,一定会重复敲击。 她单拿出一张很清晰的背部图。 “你们看,高升平的颈部只有一处机械性损伤,而肩胛骨往下却多了两三处,说明攻击者的身高体重在高升平之下,高升平净身高一米七八,斯嘉丽一米六三,两人相差十五厘米,斯嘉丽的攻击力度最大有效点就在高升平背部五分之三的位置。” 莫小年拉起来顾洲比了比身高,“顾队是一米八,我才一米五九,那换成吴伯宇吧。” 吴伯宇恨恨地站了起来,“我一米七六我骄傲!” 她和吴伯宇背对背站着,假装自己手里有东西,准备用力挥起来,然后用空气砸在吴伯宇的背部,位置就在他的肩胛骨。 顾洲的嘴角悄悄勾起,静静地看着莫小年这么费力的比划。 “顾队!”韩启在他耳朵边大叫一声。 顾洲也没有躲开,他抠抠耳朵:“喊什么?” “叫你两遍了,你不搭理我!” 他没听见吗? 韩启没有发现他的异常,“班萱从公安系统进入私人账户查来往账户的信息,发现高升平的私人账户二十六号之前曾经转账一笔五万的金额进入另一个私人账户。” “两个账户都是他自己的?” “是的。” “没有主副卡份记录?” “这个是普通储蓄卡,没有主副卡。” 钱不会白白流动,当交易产生时,玩家才会跃跃欲试,这笔钱的动向直接决定了玩家的心态,郑远成到底是什么身份谁也说不清楚。 “钱,有点不对。” 第二十八章 火人4 “钱是分五个时间段转账的,每批一万元,几乎是一周一次的转账,高升平这个转账的频率有点问题。” 顾洲把他的银行流水打印了下来,他数着时间点,如果不是交易往来的话,他不会在自己的卡上把转账时间把握地如此精准。 “之前咱们得到的详细情况来看,郑远成和高升平之间是有过节的,至于什么过节郑远成本人一概推翻。”吴伯宇手里没有关于这些的资料。 韩启对着吴伯宇挑了挑眉,“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昨天我专门找了之前高升平开除的一个员工,郑远成几乎和他同一时间走的,他说,高升平作为这家公司最大的经销商,手里有一种货别人动不了,叫井天贡酒,这款酒在市场上波动极大,出好了利润翻倍,厂家对于这款酒一直都是少货,让经销商抢货,高升平每一瓶贡酒都是千算万算拿回来的,所以其他人根本动不了,郑远成知道贡酒的暴利,想拿点货出手,被老板骂了,他气不过就走了。” 莫小年问道:“斯嘉丽也是直播间的带货主播,她可以碰到这个酒吗?” 韩启摇摇头,“不行,高升平做事很谨慎,她也不能碰。” “郑远成有不在场证明,他也换了公司,高升平家根本没有人进入。”吴伯宇又打开了小区的监控录像,他看了不下十遍。 “如果按照一周一次这样的推算,那么高升平转账的第六次,就应该是火灾当天上午十一点左右这个时间。”班萱提出了新的观点。 顾洲让吴伯宇的录像镜头暂停,他若有所思的盯着电脑屏幕。 “你看什么呢?”韩启发现顾洲不停地把画面截屏到一个场景,反复放大,反复暂停。 顾洲开口解释:“你看这个人,是不是不太正常?” 韩启凑近屏幕,其他人也很好奇,纷纷凑近。 “这个老太太……有点魁梧啊!” 屏幕上暂停的场景是高升平正门那条道路的路面,上午十点到下午两点没有男性经过,而此时此刻大家看到的人,身穿灰色的大衣,佝偻着背,短发微卷,手里拿着一个木制拐杖,并且提着一个袋子,袋子里不知道装着什么。 “仔细一看,她确实有点壮了。”吴伯宇把画面切换至最大。 莫小年脑袋里第一个闪过的词语就是:男扮女装。 “会不会是——?” “男扮女装!” 顾洲这个词刚到嘴边,就被莫小年抢去了,他扭头和她对视了一眼。 韩启有点不可思议地摸摸后脑勺,“为什么要男扮女装啊?” 说明交易必须隐蔽进行。 “来来来,我们总结一下目前的逻辑链,斯嘉丽妊娠十二周,高升平被殴打过,郑远成和这两个人都有关系,现在我们缺一个突破口去串联案情。” “我们可以拿已经无生命的胚胎去做亲子鉴定。” 莫小年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胚胎的存在,目前的医学技术可以把死胎的染色体取出,进行DNA比对。 郑远成第二次被提审,他显然有些烦躁。 “我说你们有完没完啊,怎么都看我像杀人凶手啊,斯嘉丽早就和我没关系了,天天审我,高升平难不成没有别的仇家?”郑远成和第一次来这里的态度截然相反,他满脸写着愤怒和不可一世。 顾洲冷眼看着他,让吴伯宇递给他一个检验报告。 “斯嘉丽怀孕了。” 郑远成听见这一句,接过了这张纸。 “她怀孕,也是那老头的吧。”很明显,他略有些心虚。 “是谁的,检验一下DNA就好了,这次提审也是希望你配合我们,和斯嘉丽腹中的胚胎做一个亲子鉴定。”吴伯宇淡定地把后面的话说完。 郑远成一脸的惊异,“和她孩子做鉴定?” “警方有必要知道死者的一切细节,所以希望你配合。” 郑远成不屑地撇撇嘴,“孩子不可能是我的。” “是不是你的,鉴定一下不就好了。” “你们这是强制鉴定,不符合我的意愿强迫我!就算孩子是我的,人难道就是我杀的吗?”他的脑子里一团乱,疯狂拒绝他们。 顾洲打断了他的暴怒:“你说的没错,人不是你杀的。” 他突然噤了声。 “斯嘉丽嫁给高升平后,其实就可以拿到井天贡酒了,你是她的前男友,暂且不说你知不知道孩子的存在,她一定把高升平私人酒厂供货的方式给你了,你俩联手在短期之内卖了很多贡酒,这也就为什么高升平家有很多酒,不光是自己收藏,也有囤货,斯嘉丽把卖酒的钱统一转到另一张卡,而你会定期供货,你俩偷偷合作了那么久,她并没有把钱定期给你,你化妆成老人上门供货施加压力,对吗?” 郑远成拧着眉,“你有什么证据啊?” 顾洲从桌上拿起一块破碎的手表,“这块表是你的吧?” 郑远成看了看表,没出声。 “我们第一次勘察现场的时候,这块表就被当成现场遗留物证带了回来,只留下表盘,表面玻璃碎了,小区监控录像里没有你的身影,但是有一个伪装成老人的人带着这块表,他帽檐压到最低带着口罩,我很注意他手里的东西,他手上的表确很明显,我连夜检查了被遗忘的物证,发现了它。” 郑远成说:“这表怎么能是我的?” 顾洲把表端起来,给他看了看表盘上的时间,“表碎了,指针也停止了运动,它的时间静止在十一点四十五分,监控录像里的老人是十一点三十出现的。” “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袋子里提着酒,是要和斯嘉丽现场交易给她施加压力,没想到高升平看见了你,和你发起了冲突,斯嘉丽为了保护你,用木棍偷袭了高升平,这块表在打斗中碎裂,应该划伤了你,你可以露出来胳膊给我们看看。” 郑远成下意识缩了缩袖子。 “贡酒的市场利润在三万元,你供货可以分成两千元,你等不来你的提成,就变相地给斯嘉丽供货,结果惹了一身麻烦。” “不可能,你在胡说。”郑远成捏紧拳头,蹦出几个字。 “酒厂的负责人见过你,他帮我们找到了和你对接的人,你能拿上酒是因为斯嘉丽打过招呼了。” 郑远成像是被戳中了脊梁骨,一声不发。 “你可以谈谈你自己的想法了。” “人不是我杀的。” 顾洲沉默了几秒。 “我确实带着新出库的酒去找的她,因为她扣押了属于我的那份钱,为了隐秘一点我特意装成老太太,没想到高升平一眼就看见了我,就和我打了起来,她为了拉架就失手打晕了他,我没多想,扔下酒就跑了,我听见身后就一声巨响,但是我没有多想就走了。” 郑远成和盘推出。 “顾队,人不是郑远成杀的?”吴伯宇有点难以置信。 顾洲并不是意料之外,“提审他的半个小时之前,消防支队已经给我结果了,高升平家的烧烤炉高温爆炸引起的火灾,爆炸发生时小区出口的监控录到郑远成离开的画面,只不过刚开始没有和入口联系起来我们疏忽了这一点,斯嘉丽在厨房灭火失败,高升平在客厅被重击晕倒,郑远成在爆炸发生之前就离开了现场。” 郑远成和斯嘉丽两个人合谋卖酒,打算直接拿下高升平的市场份额,她只是想短暂地嫁入豪门,份额拿下后再离婚,她靠和郑远成里应外合一点点吃掉这块蛋糕,没想到一场悲剧上演地这么快。 第二十八章 这房子我已经卖了 顾洲破天荒的第一次按秒计接了李舟的电话。 “不容易啊,你终于肯主动接一次我的电话了。”李舟在电话的另一头拍了拍大腿,惊喜若狂。 顾洲问:“怎么了?” 李舟回问:“你不上班啊?” 顾洲边打电话,手指在电脑上还在敲击,“我调休了,怎么了?” “我这房子你不能租了。” 顾洲手指一顿,有些不解,“为什么?” 对方在电话另一头暗暗发笑,言简意赅地告诉他答案:“我把房子卖了。” “卖了?”他更疑惑了,“你缺钱?” 李舟撇撇嘴,他才不是缺钱,是有人故意买下来的,“买主是你妈,我二姨,一次性付清的全款,我俩都交接完毕了,这房子现在就是你妈的,你看你怎么办吧。” 顾洲扶额,“她怎么想起来买这套房了?” 他站在住的这套房子是李舟自己贷款买的,顾洲因为离单位近,就没有住自己的房子,反而花钱租着表哥的,一来图方便,二来图清净。 “那我怎么知道啊,我二姨说了,你这种大男不当婚的儿子已经不招人待见了,她要自己搞点小副业小收入为以后出去旅游做打算。”李舟抱着看戏的心态讲着原因。 他还没讲完,又想起来一件大事,“光和你说了,明天开始会有装修队去改造房子,我二姨还说了,她的房子她做主,你就看房东指挥吧,挂了。” 李舟第一次先挂掉顾洲的电话,就一个字,爽。 顾洲听完,全程黑脸,他的三叉神经突然抽动起来,他没想到家里那位太后可以把魔爪伸向李舟的房子。 李舟同一时间给莫小年也打去了电话。 “你好,莫小姐。”李舟瞬间换了一种彬彬有礼的态度。 “李哥你有什么事情?”莫小年最怕和钱有关的电话突然打过来,今天她的三叉神经突突地跳,她早就觉得没好事,估计要涨价了。 李舟开门见山,“是这样的,我把房子卖了,明天新房东会带装修队去看房子,要重新装修点东西,你的租金不会涨,我和她说好了,你没事帮忙盯着点就行,你看可以吗?” 莫小年松了一口气,连忙说:“好的,可以可以,有事联系我就好了。” 房子被卖了,莫小年觉得莫名其妙的,房子就是顾洲哥哥的,他突然卖了,顾洲怎么办,他会搬出去吗。 她倒是挺希望他搬出去的,毕竟共处一室还是上下级的同事关系,世人皆知他俩合租性同居,每天她都提心吊胆消息泄露出去,最奇妙的是全局上下知道这件事的人闭口不提,好像没见过他俩吃饭一样。 不对劲,他们不对劲。 —房子要装修了。 莫小年挂掉电话没多久,顾洲的微信就来了。 —刚知道,房东把房子给卖了,也不知道谁买的。 —我妈买的。 果然,不对劲的地方找到了。 —为什么把房子卖给你妈妈啊?他缺钱吗?你还住吗? —住。 顾洲只回复了一个字,莫小年看见“住”字,心凉了半截。 房东突然换了,而且换成了顾洲的亲妈,莫小年犹犹豫豫不想住了,她把想法告诉了林西西。 “我觉得你这个还不能退,毕竟才住了没多久,他妈妈买了就买了呗,你住你的,离单位近,又舒服,室友还是熟人,再找别的来不及了,再等几个月就过年了哎。”林西西是晚期的懒癌,她图就图方便,当然给莫小年的建议就是方便的建议。 莫小年叹了一口气,“一天比一天尴尬。” “记住,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她在林西西这里碰了一鼻子灰。 不过林西西说的很对,现在矫情尴尬这点事,不如多攒钱换房子,不就是换了一个房东嘛,又不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婆婆。 “不搬了,就装修吧。” 莫小年没过几天就亲眼见到了顾洲的妈妈。 大清早晨,新房东就来视察新房了,莫小年放弃了睡懒觉的机会一直等着房东“亲临视察”,而顾洲本人早就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压根不管这件事。 “你好,我是这套房子的新房东,我姓秦,单字一个柔,你就是莫小姐吧,我们在微信上聊过。”女人穿着朴素,面带温柔的微笑,见莫小年的第一面就带来了很多好吃的。 “阿姨您客气了!”莫小年满脸赔笑,心里一阵心酸。 秦柔语气和名字一样温柔,莫小年好久没有见过这么温婉的女性了,不算出众,却很舒服。 “我们的合同还是照旧,李舟已经和我说过了,对于这个装修你有什么意见呢?”秦柔在征求她的意见。 莫小年脑门上打满了问号,“啊?问我?我觉得挺好的,您想怎么改我配合。” 秦柔还是笑了笑,她把房间看了个遍,即使进入了顾洲的房间也没有乱动,只是单纯地看了看。 “我的意思是把它装修成年轻人喜欢的风格,现在这个房子的装潢很简约,没有什么温度,你是年轻人你可以提提想法。”她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笔记本,一根笔,正准备做做笔记。 莫小年一下子慌了神,她从未见过租房子都要重新装潢的房东,可能也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住的舒服吧,这种意见问她可就小题大做了,一旦她的意见和顾洲的不吻合,装修失足的罪名强加于她可怎么办? “阿姨,您看,这个房子里住着两个人,我只是其中一个,另外一个还没有回来,装潢的问题我们可以以后再说,我的意见不算意见。”顾洲的意见才是意见啊! 莫小年后半句没秃噜出来。 “现在这个房子的黑白装潢就符合他的口味,所以我才要换。” 秦柔说的斩钉截铁,顿时让莫小年怀疑了顾洲作为儿子的真实性了。 “你大胆提吧,我只作为建议收纳。” 莫小年骑虎难下,“我觉得,个人觉得,年轻人喜欢暖色的装潢,木色家具啊,暖色调配饰,我比较喜欢这类型的装潢,看起来心情会比较好。” “还有呢?” “还有啊?呃……还有就是有些不必要的家具可以不要,把空间腾出来,比如门口的衣橱,其实不太用得上,占地方还显得乱。” “你说的对。” 莫小年急忙说:“这下真没有了!没有了。” 秦柔把本子收起来,“行,那我们达成统一意见,下午开始我就让装修队过来稍微改一下,你帮我接待一下好吗?” “好的。” 第三十章 顾洲懵了 秦柔的办事效率让莫小年目瞪口呆,下午装修队就直接来家里拆墙纸了,不大面积改动房屋设计,但是颜色必须换。 暖姜色。 莫小年很喜欢姜黄色,阳光明媚的颜色,没想到秦柔真的订购了暖姜色的墙纸。 装修队也不是吃素的,三下五除二就换掉了原本白灰色的墙纸,一下子整个房子就明亮起来,下午四点,夕阳准时穿透玻璃折射到墙上,本就金色的光芒遇到了暖姜色的墙体碰撞出难以预料的橘色。 “天呐,他妈妈是神丁吧?”莫小年躺在沙发上,沐浴着短暂的阳光。 正在莫小年享受时,顾洲回来了。 如此刺眼的光让顾洲一脸诧异,一时间他以为自己进错了家门。 “我妈来过了?”顾洲第一反应就是亲妈光临过。 “顾队,今天你妈妈上午来考察现场,下午装修队就来了,我忙活了一下午,可累死了。”她依旧躺在沙发上不挪窝。 看顾洲还是懵懵的状态,她多解释了几句。 “上午你不在,阿姨来了以后就问年轻人喜欢什么风格的装潢,我本来想征求你的意见,可是阿姨一口回绝了,我就说年轻人喜欢暖色调,阿姨下午就送来了暖姜色的壁纸,我也没办法,就贴上了。”莫小年虽然心虚极了,可是这确实她喜欢的颜色。 顾洲看着暖姜色有些出神。 莫小年以为他生气了,“顾队,我也是无奈,你可别生气,我实属不易!人来的仓促,事办的仓促,一切都——” “挺好的。” “啊?” 顾洲一句“挺好的”又打乱了莫小年的思路。 “颜色是你喜欢的?我觉得挺好的,就这样吧。”顾洲语气平平,没有生气,他转身准备回房间。 莫小年又慌了,“队长!你要是真不喜欢我给你换回去,这颜色——” “你喜欢就行。”顾洲的回应让莫小年一时摸不着头脑。 听这话的意思,也没生气啊,意思就是可以用姜黄色的意思呗? 顾洲回到房间,自己的房间不出意外也变成了暖姜色,确实亮堂了不少,突然心情也变得好了。 晚上,有快递员敲门。 “您好,有顾洲的快递。”门口不止一个快递小哥,几乎有五六个,他们不停地把大件快递往楼上搬运。 莫小年闻声也探出头,发现客厅里堆着成山的快递。 与此同时,莫小年的手机来了一条微信。 —有些家具我已经叫家具城包了快递送过去,小年你帮我盯着顾洲把这些东西都安装好吧,谢谢[憨笑]。 来信:秦柔房东。 莫小年看看微信,再看看客厅里的东西,她不相信这是亲妈可以做出来的事情。 顾洲深深叹了一口气,他不用猜就知道谁干的。 “用我帮你吗?”莫小年也没心睡觉了,她看着这些家具也头疼。 顾洲拆快递,莫小年帮着记录这是什么物件,防止零件串用。 一共寄来了五大件,分别是餐桌,四把椅子。 顾洲先打开了餐桌那部分,一个木色的巨大桌面,很多细碎的零件,四根桌子腿,莫小年发誓这个比尸检的难度大多了,组装不是法医的强项。 “这个也是年轻人喜欢的?”顾洲抬眼看着莫小年,嘴角挂着一丝苦味的笑。 “队长,我错了,我胡说的!”她欲哭无泪,木色家具这几个字确实她说出口的,没想到阿姨真实诚。 “既然喜欢,就把零件分分类吧。”顾洲无奈地捡起零件袋,里面的螺钉复杂多样。 一个小时过去了,莫小年眼花缭乱。 两个小时过去了,莫小年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边睡着了。 顾洲轻轻拿下她手里的螺母,把沙发上的小毯子取下来盖在了她身上,一个人继续运作着,旁边打着呼噜的那位雷打不动。 又过了半个小时,顾洲推了推睡意深沉的莫小年。 “醒醒。” 莫小年下意识坐起来,“到点了?”她以为该起床上班了。 “进屋睡吧。”顾洲缓缓说道。 莫小年定定神,在她面前摆放着一个组装好的餐桌,纯木色,质感很高级,泛着润滑的光泽。 “天啦噜,你一个人完成了?”莫小年跳着站起来,摸摸面前这个充满魅力的餐桌。 “这里还有第二个不犯困的人吗?” 莫小年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今天有点困了嘛。” “桌子安装好了,明天凳子就简单了,你去睡吧。” 莫小年再次伸手摸了摸桌子,是她喜欢的颜色和质感。 “晚安队长,晚安,新桌子。” 等莫小年回到自己的房间,顾洲也摸了摸桌子,“有那么舒服吗?” 他关掉灯,睡了。 ———————————————— 第二天,莫小年被早饭的香气叫醒。 “队长,今天可以在新桌子上吃饭啊!” 顾洲大清早晨出去买回来了小笼包和皮蛋瘦肉粥,直接摆放在新桌子上。 “坐哪儿不是你的自由吗?”顾洲递给她一副筷子。 “这个桌子啊,坐在旁边就有森林的香气,把手放上来呢,刚好合适。”莫小年的神态做作,就像在给新桌子代言。 顾洲轻咳两声,示意她:“旁边还有一个正难过的桌子呢。” 莫小年向旁边一看,旧桌子孤零零地待在厅中央,好像失宠的孩子,显得越发灰头土脸,但它只是灰色而已。 “所以我要小点声夸。”她往嘴里塞了一个小笼包,有些含糊不清。 “旧桌子就让李舟拉回去放在网上卖掉就好了。” 莫小年点点头,心里装着的都是新桌子。 顾洲看着把嘴巴塞得满满的莫小年,心底一阵波澜,她嘴里吃着也不忘记看看桌面,手指尖还不停地摸来摸去。 “为什么觉得年轻人喜欢木制家具?”顾洲问道。 莫小年没有犹豫直接回答:“因为纯色的东西会让人心情舒畅,木色是原生态的纯色。” “嗯,这样啊。” “不对,”她又想了想,“应该是暖色的东西,会让人心情舒畅,比如吃橘子和苹果,比吃葡萄要开心。” 顾洲被这种理论绕进了死胡同,“橘子和苹果比葡萄吃起来开心?为什么?” 莫小年解决掉最后小笼包,擦了擦自己的油手,心满意足地说:“因为我喜欢橘子和苹果啊,巧了,它们也是我喜欢的颜色。” 第三十一章 涨房租的不是我 秦柔突然到访,给莫小年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阿姨您请喝茶。”莫小年从冰箱里拿出来水果切好,端上来一杯茶。 秦柔摆摆手,“小年你不用麻烦了,阿姨把事情说完就走。” 莫小年丝毫不敢怠慢,上一个房东几乎没有出现过,更别提刁难她了,第二个房东隔三差五就来串串门,像个定时炸弹。 “最近我装修房子辛苦你了,工作这么忙还得应付装修,谢谢你呀小年。”秦柔从脚下提起一箱干果,“听说现在的孩子都爱吃这个,阿姨带一箱干果给你。” 莫小年连忙道谢,“别见外阿姨,您装修房子也是我住的,说白了我也占了不少便宜,您太客气了!” 两个人聊了会儿天,秦柔闭口不提自己来干什么,只是和莫小年扯东扯西,莫小年时不时看看表,已经晚上八点了,整整坐了一个小时,茶水喝光了三壶。 “不知道顾洲什么时候回来呀,我也不好一直等着。”秦柔看了看手机,问她。 “应该快了阿姨,平时这个点他加完班就回来了。”莫小年内心一万遍祈祷他快点回来,再喝她晚上就睡不着了。 说曹操,曹操到,她话音一落,顾洲就进了家门。 他看见自家母后和莫小年坐在一起喝茶,心里咯噔一下。 “您怎么来了?”顾洲换了鞋,径直走向她们。 秦柔嗔笑一声,“我是房东,来检查一下不行啊?” “行,肯定行。”顾洲悄悄看了莫小年一眼,她两手一摊,表示无奈。 “好啦,你回来了,我就说正事了。”秦柔坐下,从包里掏出两份纸质材料。 这下换莫小年心里咯噔个没完,涨价不就是早晚的事嘛。 秦柔缓缓说:“我是你们两位的新房东,自然我们要重新签订一下合同,小年是今年六月份住进来的,现在是十一月,顾洲是两年前住进来的,鉴于你们两位情况不同,我决定涨租金一部分,小年依旧保持上一份合同的金额,顾洲呢,再涨五百元。” 莫小年的心情和初中期末考试结束发试卷一样大起大落,结果最后被涨价的居然是顾洲,她不敢说话,打量着面前这两位亲母子,战场的火焰开始慢慢燃起。 “您涨价的理由是什么?”顾洲也不着急,问了起来。 “自然有我的理由了,不过你要是不同意,我可以给你两周的时间搬出去,”秦柔有点小小的傲娇,毕竟房子现在是她的。 莫小年尴尬得不知所措,这好像不是在涨价,这是在明争暗斗啊。 “妈,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工作很忙的。”顾洲心里一片愁苦。 “我也很忙的,你别以为我不忙呀!”秦柔辩解。 “你忙什么?” “忙着想孙女,或者孙子。” 莫小年恍然大悟,原来一切的源头是催婚啊。 等一下! 那自己是什么?交锋中的牺牲品? 顾洲一头黑线,他无奈地看着新房东,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这五百对你来说不多哦,将来要用作孩子的成长基金,你给,就住着,不给,就搬走。” “好,我给。”顾洲一口答应,立刻在合同上签字。 “爽快人,小年啊,干果是阿姨买给你的,不要和其他人分享哦。”秦柔拿上合同,快速离开,莫小年都来不及打声招呼,秦柔就火急火燎地下楼了。 顾洲叹口气,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败败火。 “哎——” “怎么?”顾洲疑惑。 “那……那是我用过的……”莫小年轻轻指了指杯子。 顾洲放下杯子,泄了气。 —————————————————— 一个月匆匆过去,莫小年在实习生里出类拔萃,也正式升级成正式员工,这几个月她勤勤恳恳终究是有了结果,大家都吵闹着团建一下,顺便给她搞个庆功宴。 “不用麻烦啦各位,心意我都收下了!”莫小年笑着摆摆手,她不想给大家添麻烦,本应该是她请吃饭的,她刚又交了半年的房租,兜比脸还干净,别说吃饭了,自己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年哥,都是自己人,你害羞什么呀,一个月来一次团建大家热闹一下,就这么定了啊,我去定饭店!”自从莫小年展示了自己的男友力,提着两个勘察箱爬了两个山坡,韩启独一份给她起了外号:年哥。 大家都赞成,莫小年自然也不能说什么。 晚上下了班,一伙人开车去了丰林火锅山庄。 “我打听了,这儿的薄片羊肉,薄如纸片,一烫就熟,刚熟的那一刹那蘸上酱料,一口下去飘飘欲仙。”韩启还没进门就推销上了店里的肉。 “我怀疑你之前是做餐饮的,这家不会是你开的吧?”班萱白了他一眼。 韩启狡黠一笑,“说对一半。” “真是你家开的啊?”谢之道把嘴里的烟取下来,不可思议地说。 韩启摇摇头,“说对的那一半是我之前做过餐饮。” 顾洲有点看不下去了,“他在部队的时候被罚去炊事班掂了两个月大勺。” “噢——”大家瞬间懂了。 菜单上来,谁也不客气。 “我要毛肚,毛肚丝!”吴伯宇钟爱于毛肚。 “我要那个……那个……虾饺。”谢之道补充。 碟子一个个填满了桌面,每个人面前都有一口小锅,自己涮自己的食材。 “首先啊,恭喜我们又努力了一个月,再过一个月就该跨年了,第二呢,恭喜小年正式加入我们,司法鉴定科的专业人士。” 众人齐举杯,除了开车的人喝饮料,其他人都是低度白酒。 莫小年喝下第一口,有点辣嗓子,她赶紧吃了口肉压压。 “今天呢,我还邀请了一个人,只不过他在路上,咱们先吃。”韩启突然想起这件事。 班萱咯咯一笑,“团建不属于工作范畴吧?” “不属于!”吴伯宇赶紧接话。 “那……说什么都可以喽?”她又问。 “必须——滴!”吴伯宇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飚出了东北话。 “顾队没什么想说的吗?”班萱的目标非常明确,直接指向了顾洲,大家众望所归。 顾洲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这肉确实薄如纸片。” “哎——”众人失望。 莫小年瞬间明白了,她赶紧低下头,这种情况能躲就躲。 她以为自己可以躲的掉。 “年哥,你没啥想表达的?”韩启明显在暗示她。 “这个肉啊,薄不薄不知道,就是那么点烫嘴。”莫小年学着顾洲不正经。 “烫吗?那就喝点缓缓呗!”韩启举着酒杯站起来。 莫小年顺势碰杯把这件事搪塞过去了。 这个世界上美食能不能堵住人的嘴她不知道,但一定堵不住爱八卦的心。 大家其乐融融,三五杯酒下肚,莫小年居然有点晕乎乎的。 吃完饭,顺路的人打车一起走了,爱玩儿的人又攒了一个局,但是莫小年已经开始神志不清了,顾洲把她放在车上,在其他人偷笑的目光下离去。 第三十二章 马奶酒还是劲儿大 莫小年上了车,在后排晕晕乎乎的,浑身都在发热。 韩启点的酒是低度数的马奶酒,喝起来口味神似饮料,甜中带甘,柔中杂涩,后劲儿很大,莫小年第一次喝马奶酒,掌握不好喝酒的节奏,以为和饮料一个道理,喝起来很急,没想到酒劲儿上头后,心脏失控地跳动,热血直冲脑门,身体发烫。 顾洲一口酒没有喝,他在前面开车,后排的酒气缓缓散出了味道。 他把车内温度降低一点,让莫小年不太燥热。 顾洲开着车,莫小年头倚靠在车窗上,因为颠簸,她的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磕着车门,顾洲继而把车速缓下来。喝醉的莫小年不像以往一样叽叽喳喳的,反而安静了很多,脸颊上渲染着一层红晕,鼻尖也红红的像刚哭过一样,酒劲儿慢慢消下去,她的鼾声也越来越大。 回到家,莫小年被顾洲包裹得像一个没蒸熟的粽子扔在床上。莫小年突然有点清醒了,嚷嚷着要再来一杯,顾洲端来一杯温热的蜂蜜水递给她。 “是酒吗?”一双朦胧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面前黄色的液体。 “是,再来一杯,买一送一。”顾洲把蜂蜜水喂她喝下。 “甜的......酒啊?”,她吧唧吧唧嘴唇,又喝了一口。 “没喝过吧?人多的时候我不方便拿出来,回家了给你尝尝我的酒好不好喝。”顾洲像哄小孩儿一样,一口一口喂给她。 “要不说,你能当队长呢!知道把好东西留给自己人喝,这……这酒……比刚才那个劲儿小点,就这么点。”莫小年的食指和大拇指比划了一个一厘米的距离,她“由衷”地多夸了两句。 顾洲突然失笑,“那你觉得,我还有什么好?” “嗯——”莫小年红着脸,眯着眼,认认真真地在思考。 她掰着手指数,“你会做饭,会洗衣服,会干家务,会修电器,还会抓犯人,还会禁毒,什么都会,就是不会——”她停顿了一秒。 “不会什么?”顾洲好奇地问。 她咂咂嘴,“不、会、笑。” 他的眼眉轻挑,若有所思的愣愣神,接着问:“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莫小年狡猾地指着蜂蜜水,说:“这个,给我,我就告诉你。” 顾洲乖乖递给她,莫小年一口气搞定。 “你呀,没事就找我聊聊天,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年总出马,一个顶俩!”说完这句话,她脑袋摔在枕头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年总,嗯哼。 —————————————————— 凌晨,莫小年有点头痛,但是清醒了好多,她被自己的生理需求憋醒,爬起来就要找卫生间。 她刚走出房间,就看见顾洲从卫生间走出来,下半身围着白色的浴巾,上身裸露着,胸肌壁垒分明,上面还挂着从发梢滴落的水珠。 显然,顾洲没有想到凌晨一点,莫小年醒了。 莫小年也没想到,这个点了,顾洲会从卫生间走出来。 “啊,队长,我着急用卫生间。”莫小年一头钻进了卫生间,她瞬间清醒,微微喘着气。 顾洲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冲进了卫生间,他略有些无措,从卫生间门外的衣筐里拿出了干净的睡意,快速套在身上。 莫小年回到房间,一闭眼睛,满脑子都是小麦色的胸肌,没有一丝赘肉,光滑平坦,还有一点晶莹剔透的水珠。 “你在干嘛?你明天要上班的莫小年,再胡思乱想就过分了啊!”她强迫自己入睡,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 莫小年就在偷笑和自我谴责中再次睡着。 第二天清早,顾洲没有六点准时醒来,醒来时莫小年已经破天荒地买回来了早点。 “队长,早上好。”她在厨房把茶水泡好,倒在杯子里。 “早。” 顾洲看着在厨房忙乱的身影,他突然觉得这个早晨异常轻松,心情异常愉悦,难不成睡六个小时比睡八个小时更舒服? “队长,请!”莫小年把餐盒打开,是稍麦。 “这是北方的著名早餐,羊肉稍麦,配上上好的砖茶,味道一绝,我特意跑了两条街买回来的。”莫小年得意洋洋,难得早起,也请顾洲吃一顿早饭。 顾洲夹了一个,搭配上陈醋和辣椒油,咬下去,热乎乎的油汁顺着稍麦皮流下来,香气扑鼻而来,里面满满当当的羊肉和大葱。 “来,喝口茶。”莫小年把茶杯推在他面前,示意他喝一口。 他轻轻抿了一口,确实不错,但又说不上哪里好。 莫小年看出了他的反应还不错,“砖茶解腻,稍麦油大,两个中合,味道一绝。” 顾洲听完了她的解释,更加觉得稍麦味道不错,又夹了一个。 “队长,我昨天喝多了,没说什么胡话吧?你也知道我嘴上没个把门的。”莫小年心虚地试探他,毕竟是他把她带回家的,至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全然忘记。 顾洲故意想了想,“没有吧。” “没有……吧?”莫小年不相信。 “嗯……喝多了,都正常。”顾洲一笔带过,引的莫小年更加惶恐。 “队长,别藏着掖着呀,透露点吧,透露一点呗,一丢丢就行!” 顾洲慢慢咽了一口茶,“你很客观地评价了一下我。” 这句话如同天打五雷轰,给莫小年来了个五雷轰顶。 “啊?我?评价你?” 莫小年啊莫小年,你真出息了。 “我都虚心接受了,这事就别再提了,都过去了。”顾洲演出了无可奈何的态度,心里却在暗暗发笑。 “我自罚一杯,都是我的错!”她咕嘟咕嘟干了一杯茶,穿上外套就跑了。 顾洲愣了一下,难不成真给孩子吓住了? 莫小年坐在地铁上,对着手机看了看自己眼睛里的红血丝,想起来昨天晚上自己喝多了,半夜看见了不该看的,白天问了不该问的,这是多倒霉啊,一毫米不差撞在了领导的枪口上。 她恍惚间想起了外公早年间放在电视柜上的三只猴子,一只捂耳朵,一只捂嘴巴,一只捂眼睛。 代表了人生理论中最高指令:不听,不说,不看。 可她,不该干的一样没落下。 第三十三章 韩晗回归 乐梓穿着白色的工作服穿梭在工厂中,她的老师在化验室做实验。 “乐梓,有什么事情吗?” 乐梓从身后悄悄拿出来几张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化验数据,“检测结果有偏差,对比值只在百分之六十五。” 帕丁面露苦涩,“我们只需要把对比值控制在百分之七十五以上就可以了。” 工厂的四周遍布监控摄像头,工厂内部的任何角落都有站岗的雇佣兵和监控,乐梓不敢和帕丁有过多交流,匆匆拿着报告离开了现场。 晚上六点,万迪会准时让人把乐梓送回家,这是一种有效的监视。 “乐小姐,已经两周过去了,不知道你和你的老师做出结果没有?”万迪漫不经心地点燃一支烟,在云雾缭绕间,她看见万迪深邃的眼眸里暗藏的杀伤力,他浑身上下散发的冷气让周围的空气凝结了。 乐梓的手不由自主地攥了起来,手心里汗津津的,“任何需要实验得出结论的成果,都有大把的时间消耗在里面,配比,调试,一步做错了就是前功尽弃。” “我懂,乐小姐和帕丁先生是专业人士,自然明白里面的运作机制,我等的了,可是我的钱等不了,一天三百八十万不是谁都消耗的起的。”万迪笑了。 乐梓心里清楚这个人需要效率,可她也必须有找出时间来营救自己和老师,帕丁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呆在这里,精神消耗迅速,短短两个星期就白发纵生。 “中国有句谚语,好饭不怕晚。” 万迪大笑起来,在他的笑容里,乐梓隐隐约约看到了神色阴冷的小丑幻化成他的模样,一刹那,难分难辨。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我确实需要长久的学习,莫里,送送乐小姐。” 查理在一旁看完了全程,但闭口不语,他只需要观察即可。 “三角洲的出货口已经被当地的土著军官抢先了,那些吃里爬外的东西,仗着自己有点官威把抢钱的脏手伸到咱们这里来了!”说话的这位是一个刚拜于万迪集团下的毒枭——三叔。 万迪知道他的心思,求钱心切。 三叔了解这里的暗销门路,是南江的一颗老毒瘤,前几个月被查理引荐到万迪这里共同做事,美名其曰互利共赢,实则是查理安插的老帮手。 “管好自己的生意。”万迪只是觉得他们聒噪,像吃不到美食的苍蝇胡乱漫天飞舞,吵得头疼而已。 没有人愿意以身犯险作恶,但是垂涎世界财富的登徒子会,万迪的终极目标就是要研究出更加不易察觉的致幻剂,一掷千金也要做到,成,整个市场将会被独霸,败,就是一事无成。 致幻剂,麦角酸二乙酰胺,它是麦角酸的一种衍生物,是天然麦角生物碱的一种化学成分。麦角是从麦角菌这样一种自然农作物菌中提取,生产LSD的方法是复杂的,需要有经验的化学家来制作。已知的方法有几种,但大多数使用麦角酸的前体,麦角酸本身也会往往使用麦角新碱或酒石酸麦角胺为起始原料,麦角安天然存在于一个共同寄生的黑麦的麦角菌中。 万迪为了把试剂做到精细,在国外就暗箱操作过,结果损失惨重。 “查理,把他们今天实验的报告拿给专家看。”他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质,再诚实的鹦鹉也会为了讨好主人而故意卖乖,何况他们不是乖巧的家鸟。 “是。” 专家分析后,很理性地做出评价,“报告是流程正确的,和我们之前的研究方案吻合。” 三叔虽然听不懂,但他觉得奇怪:“顶级科学家都研究不出来,那这时间耗个什么劲儿?” “一个月不行,可以两个月,两个月不行,可以两年,可是如果这个数字只停留在六十五,他们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我的团队研究成果慢,但不是研究不出来。”如果乐梓和帕丁故意拖延时间,也是没用的。 “静观其变是万迪先生的强项,三叔你呀,就别杞人忧天了。”查理心很稳,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报复。 三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万迪和三叔齐夸查理的中文越来越好,其实各怀鬼胎,暗流涌动。 禁毒支队。 韩晗伤好出院,第一时间就赶回了队伍。 “欢迎你回来!”权晟亲自在禁毒支队的办公室里迎接他。 韩晗换好了警服,严肃地向权局敬了一个礼,“韩晗归队,请指示!” “你哥哥从国外回来了,这几个月你在医院,为了封锁消息我只是告诉他你现在出任务了,所以他没去医院看你,你别埋怨他啊。”权晟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解释道。 韩晗表示明白。 “你在5.14禁毒行动中表现优异,也因公受伤,特批二等功一次,你身份特殊不能在众人面前出现,今天我亲自来授予你锦旗。”权晟手里接过助理递上来的锦旗,正式授予韩晗。 韩晗,禁毒第一支队警员,南江市某毒枭集团的化妆侦查员,在行动中受到爆炸袭击昏迷近两个月,一直在武警医院秘密养伤,痊愈后归队。 “顾洲一会就来了,你等他一会,你哥哥我也通知了,他出完任务就来看你。” “好。” 一辆黑色越野驶入警局,顾洲和韩启急忙跳下车冲进警局。韩启更加快速一些,几乎用的是百米冲刺的速度,他的心是真的揪着的。 “小晗!” “哥。”韩晗站起身,被韩启猛地抱在怀里。 “你住院了?现在怎么样,有枪伤吗?”韩启一点都不知道韩晗住院的消息,他以为弟弟还在出任务中,无法互相联系。 韩晗摆摆手,“没事哥,我就是被爆炸震到了,没什么大事。” 韩启虚了一口气,一路上顾洲在高速开车,他没有问弟弟状况,快到警局时顾洲才透露弟弟出事的消息。 “我理解,严格保密,吓死我了你!”韩启的眼睛里微微泛出泪光,不明显,但是顾洲感知到了,当年,他流过比韩启惨烈一万倍的泪水也没有换回一个人的生命。 “好了,既然人都齐了,我们开会吧。” 第三十四章 扫毒行动 “南江市出现小批量毒品流通,集中在不合规的KTV,夜店,小型作坊和集市,交易极其不稳定,所以我们要借扫黄打非的名义地毯式搜查,他们现在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草木皆兵,我们这次行动必须要快准狠,好几个点一起打,抓获毒贩的几率更高。”权晟把任务简单做了介绍。 韩启把电子地图放大,“南江市共有大型夜间会所十五家,中小型会所二十家,加上大大小小的KTV、网咖和酒吧就有小一百多家,我们扫毒的位置应该集中在怀江集市方圆一公里以内,这里人员杂乱,藏身和交易更不容易被发现,上次抓获的胡大麻交代了他们常用交易地点,怀江市场这段路线应该路路设防。” 怀江市场是南江市最大的百姓集市,小摊小贩鱼龙混杂,清早卖菜卖鱼的商贩扎堆,夜间烧烤炸串摆地摊的商贩居多,人流量大,灰色交易更容易暴露,因此行动最好从下午开始准备。 顾洲说:“越安全的地方越危险,大货分量流通是集体性事件,他们警戒心一定很强,要保证没有漏网之鱼还要设卡和跟踪,我需要大量人手。” 权晟同意,“禁毒第一第二支队都交给你,你们刑警支队也可以参与进来,毕竟你在刑警支队呆了四个月,还是自己人好用一点。” “是。” 夜幕降临,几辆轿车缓缓停在了怀江集市门口,车里的人全员便衣,他们手里紧紧捏着对讲机,耳朵里隐藏着不易发现的微型耳麦。 “侦察一队已就位,侦察一队已就位。” 怀江集市总共有三个出口,分别连通海江路、坭江路、内江路,顾洲安排韩启带二队守在海江路,韩晗带三队守在坭江路,顾洲、谢之道和班萱在内江路观察,内江路是最复杂的一条道路,不容易快速撤离,但是隐蔽性极强,他们坐在一辆设备齐全的通讯车上,四台高清显示屏连接怀江集市的监控设备,集市内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在顾洲的监视范围之内。 “二队集合完毕。” “三队集合完毕。” “侦察小队集合完毕。” 顾洲的一双神似鹰眼的眼睛分毫不查的盯着屏幕,冲着对讲机发出指令:“行动。” 侦察队全部由特警组成,他们十几个人分批次从不同出口逆向进入,扎根在容易鱼龙混杂的地方观察着四周,不时地移动一下交换各自方位。 “正常。”各小队随时报告情况,顾洲的对讲机里频繁收到报告。 正在这时,某个侦察员的对讲机传递出嗡嗡的声音,“目标出现,深棕色皮夹克牛仔长裤,往西行动,预计从海江路逃离。” 韩启同步接收到消息,“收到,二队警力集合完毕。” “嫌疑人进了海光KTV。” “跟上去,韩启你带几个人进去,我随后就到。” 海光KTV在集市内的一个小楼里,里面的人进进出出,便衣死盯着嫌疑人,但是没有惊动店家,顾洲和特警穿着黑色的警服随即赶到,第一时间控制住前台,剩下的人逐层清扫。 “别动!都蹲下!” 沿途来来往往的人几乎全被吓到,站在原地不敢动,随后蹲下,抱住头。 特警们加快了围剿速度,一间房一间房检查,还在里面唱歌喝酒的人全部被赶出包厢,在走廊里蹲满了。 “这屋吸过,味儿重,查人!”韩启在一间包间里闻到了浓浓的奶油气味,很明显是在聚众犯罪。 包厢外蹲着的人瑟瑟发抖,不敢抬头正眼看警察,里面夹杂着几个小姐,穿着裸露的裙子,浑身散发着浓烈的劣质香水的味道,脸上的妆容妖艳可怖,也蹲在一旁啜泣。 “谁是三陪,站出来。” 没人敢动。 “非得我带回去尿检才抬头吗?” 一个女孩颤颤巍巍站起来,“我是,但是我没——” “聚众的全带走。” 其他的人力都在搜查深棕色皮夹克的男子,他在三楼的VIP包间被抓获,身上携带五十克的K粉,一小袋纯白色晶体。 “抱头!蹲下!” 男人很自觉蹲下了。 “哪儿来的?” “不知道。” 男人佯装无辜的样子,把头摇的像拨浪鼓。 “自己吸还是来交易?”顾洲命人控制住他。 “没吸。” “哪个是和你交易的?” 男子不说话,同样蹲着的人也不说话。 “说!哪个是来交易的,这五十克卖谁?”顾洲靠近他,故意把声音放大,几乎用吼的状态说话。 “没交易啊大哥。”男人有些紧张,嘴巴不住的颤抖,但房间里没有吸食后的气味,所以应该在交涉毒品。 “检查。” 嫌疑人被死死按在墙上,他们的衣服被一层层扒下来,几近脱了个精光,全身上下检查有没有用身体器官私藏毒品。 顾洲在桌上的一包卫生纸的夹层里检查出了一小袋红色糖果一样的东西。 “还说不是交易,麻果是谁的?”吴伯宇带着手套,小心翼翼捏起透明塑料袋的边角,里面就是麻果,同样五十克。 顾洲冷笑一声:“麻果换K粉,你们想得出来?” 这次的非法交易就是两个品种的精神致幻剂互相交换,更可能不是简单的交易,而是互相试货,更大的交易在后面。 “顾队,身上无异常,无夹带。”一个警察检查之后说道。 “试试货,谁让你们来的?” 男人被按在墙上,身上裹着被子,他一言不发。 与此同时,韩晗那边的三队也开始行动了,在烧烤摊抓获了三个正在交易的人,缴获三十克摇头丸。 “把海光封了,不允许任何人出入,包括女性,外围三个出口盯紧,有车辆出去必须拦截查一下。” 顾洲离开了海光KTV,往东边的烧烤摊赶去。 “几个人,谁是交易方?” 一个胖子想站起来就跑,吴伯宇眼疾手快拿电击枪电了他,胖子瞬间腿软摔倒在地。 其他看到同伙下场这么惨,也不敢轻举妄动了,顾洲眼疾手快在一个黄毛的腰间卸下来一只手枪。 “假枪,没弹夹。”顾洲说道。 黄毛一下子急了,连忙求饶:“那是打火机不是枪,平头老百姓哪能有枪!” 顾洲瞥了他一眼,朝着空地试了试扳手,确实冒火。 “检查现场,带走。” 短短几分钟,各小队把自己负责的区域进行了地毯式搜索,没有其他发现了。 “收队。” 第三十五章 乐梓出逃 吴伯宇熬了一夜加急给二十几个犯罪嫌疑人做了尿检。 “结果怎么样?”顾洲问。 “一共二十三个人,聚众吸毒有五人,其余都是多多少少和交易有关的。” 吴伯宇实在太头痛了,他一通宵就偏头疼,现在眼冒金星,顾洲说什么他都记不住,“顾队,换启哥来吧,我得睡会儿,我头疼不行了。” 顾洲点头,算是默许了。 韩启匆匆赶上楼,五分钟前他还在给嫌疑人安排房间分区管制,刚结束了一头的工作,又被召唤到楼上。 “怎么回事啊老顾,我这前脚干完楼下的,后脚就得跑你这儿干楼上的。”韩启脑袋嗡嗡的,有点低血糖。 顾洲递给他一把牛肉干,“凑乎一下,伯宇头疼我让他休息一会,你和我去审人。” 老搭档毕竟干起活来快,韩启嘴里叼着没来得及嚼的牛肉干紧跟着顾洲去审讯室了。 “那些聚众吸食毒品的小娄娄根本不用查,都是二进宫的货色,直接送往禁毒大队就行。” 顾洲把吸食毒品的犯罪人员都安排人羁押于禁毒管理局,剩下嫌疑最大的由他亲手侦查。 “姓名,年龄,工作性质,自己报。”一进审讯室,韩启就回归了正经严肃的状态。 坐在他们对面的嫌疑人不屑的抠抠鼻子,他已经不是被突击检查那般惶恐了,说明打算和警察死磕,话术也早已经想好,什么也不怕了。 顾洲见多了这类的滚刀肉,一块烂板筋,切不断,煮不熟,在砧板上管来滚去,他捏准了顾洲不敢动他,闭口不交代自己做了什么。 “王凯,二十六岁,无业游民。”韩启沉声说出了他的信息。 王凯不为所动。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聋哑人。”顾洲冷声说道。 王凯带着手铐,注意力故意放在了手铐上,装聋作哑。 “在你身上查到的毒品,你以为你能逃过法律制裁吗,在这儿逞英雄?”韩启看不惯毒贩子滚刀肉,拿犯罪当自己生存的本事,拿拒绝交代当忠心耿耿。 王凯没拿正眼瞧他,“多新鲜啊警官,我就是一普通人,那玩意谁碰啊,容易没命。”说罢,还抖机灵假装抹了自己的脖子。 顾洲明白王凯是做什么的,他一定能接近上级才敢一次性拿这么多K粉和麻果,“都到里面了,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想着护主,胆子挺大啊。”顾洲换了一个态度,死磨硬泡无济于事,谁都磨不过这些自称自己六进宫的毒贩,他们身上刻着毒,就不是正常人了。 王凯也应付着,“警官,遵纪守法是每一个公民应该做的。” “那你带的货,哪儿来的?”韩启问。 “栽赃陷害啦,我就是去唱个歌喝个酒,他们在干吗我可不知道。” “可他们交代说,确实在交易。” 王凯或许想到了这一点,虽然脸上愈发阴沉,气势上却丝毫未减:“警官,栽赃陷害可不能听一面之词,他们想拖我下水啊,你你你们可要看清楚,查清楚啊。”他故意在“查”字上面落了重音,语调还是玩世不恭的。 “上面的人没教过你,出门要保护好自己吧?”顾洲突然说了一句令人摸不清头脑的话。 王凯疑惑了一下,“顾警官说笑了,我没有上级啊,您这话有点引导的意思了。” 顾洲不紧不慢地从文件夹里拿出来一小袋K粉,透明袋子外又套着一层袋子。 “我们从这个包装上,查到了你的指纹,这是比对报告。”顾洲把报告摔在王凯面前,王凯愣住看了一会儿,嘴角渗出一丝微笑。 “尿检前,给你们都核实了身份,我让他们在核实时就把指纹录入了,恰好这袋上面有你的指纹,证据确凿你说不说都会判刑。” 王凯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您别欺负我不懂法,走私、贩卖、运输、制造鸦片不满二百克、海洛因或者甲基苯丙胺不满十克或者其他少量毒品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管制,并处罚金。” 他背得清清楚楚,明显在和顾洲作对,三两年对于他们这种刀尖上舔血的人 顾洲心里一阵恶寒,面对的人不是人,是吸了血,饱着肚子的恶鬼。 “带下去。” 韩启匆匆结束了审查,他深知这样查下去一点结果没有,“顾洲,先关几天吧,生啃肯定不行。” “别往禁毒大队送,先行政拘留。” 万迪的地下制毒工厂开始第一轮的验货,帕丁被万迪手下送到医院抢救,因为突发心梗。 “老师,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乐梓紧紧握着帕丁的手,他浑身颤抖,嘴唇都在不由自主地抖动,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整个人开始晕厥,乐梓不停喊着他。 “家属在外面等。”急诊室医生快速接过推车送进急诊室。 乐梓一瞬间都想哭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旁边的保镖一步不离,她腿一软坐在地上一时起不来。 万迪在工厂里验货,身上和实验室的人穿着同样的白大褂,护目镜,口罩。 “老板,这次的成品成色不错,比上次的浓度高了很多,出手的话可以涨到这个数。”查理举起两根手指,非常兴奋。 万迪默不作声,自己拿起成品,带着医用手套捏起来一点,细闻了一下。 “帕丁是怎么晕倒的?”他问。 其中一个工作人员往前站了站,“老板,他一直身体不好,每天都得站一会坐一会,今天出结果之前他没有休息过,应该受不住了。” 万迪若有所思点点头,“把他们盯紧。” 乐梓站在医院走廊,来回踱步,两个保镖也寸步不离,她心里还是盘算离开的办法。 “大夫,我老师什么时候能醒?”乐梓看见急诊室的急救灯换了,一个大夫走出来,她走上去询问。 “病人是窦性心律不齐引发的心肌梗塞,最近不要让他做任何行动,静养观察。” 医生话语刚落,帕丁就被推了出来。 “他刚被抢救过来,你不要太激动,静养即可。”医生嘱咐道。 乐梓心里的石头落地,连忙说好的。 第三十六章 帕丁获救 乐梓和护士推着帕丁的病床回到一个VIP病房,这是万迪为了监视他们专门准备好的。 “你们出去吧,我不希望帕丁老师看见你们再有什么意外。”乐梓满心怒火,根本不愿意看见他们。 两个保镖稍作考虑,带走了乐梓的通讯工具,然后离开了病房,站在门口监视。 帕丁面色苍白,呼吸机均匀地往他的鼻子里灌输着氧气,乐梓坐在病床旁,她脑子里产生了点恍惚的场景,一阵天旋地转后她蹲下缓了缓。 是低血糖。 她清醒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考虑如何逃出去,现在外面只有两个监视的人,帕丁也从工厂出来了,医院鱼龙混杂,只要可以跑出去就能报警。 可是帕丁还处于身体最羸弱的昏迷阶段,要想让监视的人忽略帕丁,就必须她自己引开他们的注意力,让医院的医生来保护帕丁。 门口的两个保镖都是万迪的得力助手,会格斗,乐梓用余光瞄了一眼门口,外面的黑衣人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房间里的情况,医院的所有门上半部分都是放置透明玻璃的,从这一点来看,乐梓就逃不出他们的眼光。 隔了半个小时后,护士要来记录帕丁的身体状况。 这是唯一一个可以和外界联系的办法。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她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就在乐梓准备按响呼叫铃时,门口响起了医生的声音。 “我是医生,你这种态度是什么意思?”说话的是帕丁的主治医师。 万迪的手下脸色凶狠,上下打量着医生,最后给了一个进去的眼神。 主治医师脸色发黑,他是这个医院的资深医生,还没有过被患者家属挡在外面不让进的经历,他对乐梓也没好气,“患者刚才有什么不良反应吗?” “没有,大夫。”乐梓小心翼翼地回答。 “家属留下观察两个小时,两个小时以后再叫护士来。”医生快速上手检查了帕丁的各项指标,一切正常。 乐梓身后就是黑衣人,腰间别着消声枪,她不敢轻举妄动,医生也不多留,收好东西马上离开了。 她心一沉,医生来的时候根本没有机会。 帕丁昏迷中毫无知觉,乐梓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她突然想起来之前去听过一个医学讲座,昏迷的人如果拔掉氧气面罩大概坚持三分钟的自主呼吸才会停止呼吸,她看了看帕丁的状态,她知道这家医院的电梯直通停车场,现在VIP病房是医院的最高层,大概奔跑三十秒到达电梯,进入电梯后,负一层就是停车场,她必须避开黑衣人的追捕,毕竟他们有枪,还可能再次绑架帕丁。 她犹豫再三,按响了抢救呼叫器,等待了十五秒后,拔下了帕丁的氧气面罩。 黑衣人听见了房间里的动静,推门而入,乐梓用提前准备好的热水朝他们泼去,然后用力摔下暖壶,暖壶的碎胆和开水喷溅出去,他们下意识用手挡住了脸,乐梓随即拼了命冲出病房,迎面而来的是三五个医护人员,她撞开他们,来不及说话直冲电梯,医护人员刚下电梯,因此电梯门还在开着的状态,她拼命奔跑,电梯门快要闭合的一刹那,她挤了进去, 黑衣人在乐梓冲出门后,下意识追出去,跑到一半时,乐梓的电梯门已经闭合了。 电梯的红色提示数字一点一点变小,医院的电梯是加了马达的快速升降梯,黑衣人想靠楼梯追上乐梓逼停电梯实在不太可能。他们开始在步梯间飞奔,一层一层跳跃而下,步梯间还有一些患者和患者家属,他们惊恐地看着这两个发了疯的黑衣人。 乐梓的电梯快速降到负一层,停车场面积巨大,她不敢停歇,忍者强烈跳动的心脏,她开始飞奔到另一部电梯,停车场暴露点太多,她必须在医院兜圈子找到机会报警。 电梯又开始上升。 黑衣人刚跑到负一层,发现没有人,其中一个满腔怒火:“你再上去盯着帕丁,我来查她。” 另外一个迅速按了电梯,莫里则在停车场搜查她。 电梯的指示灯忽闪不停,其中一个已经回到了一层,莫里恍然大悟,原来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他不敢多待,马上从步梯赶到一层。 一层的患者众多,莫里根本找不到她,只好一点一点跑,乐梓今天穿着白色的毛衣,这里白大褂的医生护士熙熙攘攘,来来往往,他一时慌乱了步调。 “老大,帕丁不见了。”莫里的耳麦传出紧张的声音。 帕丁被拔了氧气面罩后,两分钟之内出现了濒死现象,主治医生将他推进了抢救室,VIP病房区没有抢救室,所以医生已经将帕丁从抢救通道推到了其他抢救室。 莫里两头都失策了,他后悔自己大意,以为这个小姑娘做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来,没想到她可以这么快速的甩掉他们两个多年的雇佣兵。 乐梓钻进了工作间,偷偷套上了一件粉色的护士服,带着口罩,然后溜出员工工作间。 她就与莫里擦身而过,莫里的情绪过于紧张,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行动异常。 “大夫,我要报警!”她推开主任的门,紧张地站在门口。 办公室内有一个主治医师,其他助手几乎都去帮忙了,而他因为腿脚不便就没有去。 “怎么啦?”医生的白大褂还没有穿好,他上了一晚上夜班,本来想打个盹休息一下的。 乐梓顾不上解释,直接跑到他的座机电话上拨打了报警电话,她把来龙去脉讲清楚后,警察就来了。 “你报的警?”当天值班的民警赶过来,但是很显然是处理纠纷、惩处打架的便衣民警。 乐梓着急:“是的!” “说说情况吧。” 突然一刹那,乐梓不知道该说什么,要说出口自己制作毒物? “我和我的老师被绑架了,现在我跑了出来,他还在抢救室!” 民警有些没听懂:“你意思是你们被绑架,你逃脱成功,而你老师还在犯罪分子手里?” 乐梓用尽毕生词汇终于把来龙去脉整理清楚,民警听完后,马上联系了医院的主管部门,把帕丁保护起来,转移至安全病房。 第三十七章 一切不过是一场游戏 莫里看到警察赶到医院后,来不及多想,开车离开了医院。 “老板,乐梓跑了。”莫里把前因后果详细报告给万迪。 万迪没有生气,“跑了?那就回来吧。” “是。” 万迪已经坐在了新房之中,手里拿着刚研究出的新品,脸上一片阴霾之色。 “老板。”莫里按时回到了新处。 “出什么破绽了吗?”万迪漠然开口。 “没有,她没有特别顺利离开,我们假装追了很久,帕丁也被送进了抢救室。” 查理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安静地听着。 “出去吧。” 万迪故意把帕丁送到公立医院,让乐梓也一起离开,并不是为了让帕丁接受治疗,目的就是让乐梓逃跑,然后自己顺利隐退。 “为什么不直接留下他们,咱们的新品还不是百分之百的浓度,他们留着还是有用的。”查理等莫里走后,才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万迪眼中暗自流出一丝不屑,却被烟雾掩盖,“你的人出了事,总归要落到我头上,乐梓就是一个定时炸弹,让她活着总比做掉要好。前面那个工厂没用了,这个基地才是我要投入使用产业。” 查理面色一沉,他低估了这个人玩游戏的心态,三叔前几天被警察端了好几个点,万迪一定知道了。 “我们的问题我们自己处理,这个基地你打算怎么使用?”查理问。 “这个基地,大批量生产新品,然后投入北缅,小批量流通本市或外省。上一个基地就扔那儿报废吧,警察不出多久就会去查的。” 查理恍然大悟,前几天三叔折了腰,也是万迪引诱的,他同意三叔出货,结果漏了风声,警察把矛头都指向了三叔的人和货上,如今万迪全身而退,乐梓就算再向警方透露什么,最终危险的还是三叔的命脉。 好一个金蝉脱壳。 查理微笑着说:“万迪先生,算盘打的真清楚啊!” 三叔现在无法得知万迪的踪迹,查理是个聪明人,更不会在风头上逞英雄,很自然地断了联系。 “他留着也是未知的风险,为什么不利用好剩余价值呢?” 一条蛇,一只鹰,在黑暗的角落里阴森地笑了起来。 乐梓被安置在了公安局。 “你好,我是韩晗。” 韩晗开始对受害者进行笔录。 “受害人几乎是被绑架式地强制工作了一个多月,她的老师被从国外绑架到南江市,这应该是一个跨国性的犯罪组织,我们第一反应是万迪。” 韩启的脸色很不好,“之前有线报的消息是准确的。” “上周查到的那几个人送到禁毒支队,有结果吗?”顾洲问。 “透露信息不多,他们也是小人物,只能知道上面有一个叫三叔的头目,其他信息根本查不到,他们这个组织纪律性很强,下层绝对不会知道上层的信息。”韩晗解释道。 “受害人其实见过万迪,但是因为受到一点心理创伤,表达欲望降低,正在请心理医生诊治。” 顾洲想了想,还是打算见一次受害人。 “我来处理吧,你们盯紧了那几个毒贩。” 两年前,许一生刚得知万迪的消息,就在跨境禁毒行动中丧生了,自此就没了万迪的消息,他为什么在南江市出现,一切都是他心头的疑问。 乐梓在心理咨询室坐了两个小时,泪流满面,心理医生进行了两个小时的心理疏导,作用都不太大,乐梓刚从极度紧张的状态中脱离出来,身心崩溃。 她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珠,身体虚弱,双手还会一阵阵的颤抖,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不敢乱动,小心翼翼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顾队长。”心理医生退出房间,看见了刚到达的顾洲。 顾洲得到心理医生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问:“还不行吗?” “她是精神创伤后应激障碍,长时间处于紧张的状态,在生活和胁迫中不停转换状态,精神压力比较大,长期会做噩梦和失眠,为了不影响家人她还搬出去住了两周,状态更差了,必须慢慢药物治疗。” “谢谢。”顾洲明白了现状。 他轻轻推开门,发现角落里那个弱小的身影,房间内的光线暗淡,更显得她弱不禁风一般的身形。 顾洲没有出声,而是坐在了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乐梓感知到了他的存在,转过头,面色惊恐,“你是谁?” 顾洲一身黑衣,加深了她的恐惧,乐梓顿时下意识警惕起来。 “我是顾洲。”顾洲一眼就认出了乐梓,话语一顿。 小时候两家关系很好,顾洲妈妈和乐梓妈妈是闺蜜,两个小孩也一起长大,初中后乐梓全家搬到天京市上学,两家只能靠电话联系,他只知道乐梓去国外学了化学,发展不错,但没想到今天坐在他面前的就是小时候追在他身后的小妹妹。 乐梓细细打量他后,缓缓吐出几个字:“你是,顾洲?” 儿时伙伴突然相见,乐梓的精神压力缓解了很多。 “我妈妈说你做了警察,没想到我们在这见到了。”乐梓精神状态慢慢恢复平静。 顾洲避开了案件的问题,“初中听说你学习很好,去国外留学了。” “我学的是有机化学。” 两人默契地沉默了一下。 “你是来做笔录的吧?问吧。”乐梓很冷静,整个人换了一个状态。 顾洲怕她是刻意冷静。 “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 “我见过他们每个人,他们的别墅下有一个工厂,我几乎每天都要去那个工厂做一天的研究。” ...... 韩晗早已去查过那个别墅,别墅里空空荡荡,别墅区的清洁工告诉警方,这户人已经搬走了,时间就是帕丁被送往医院的当天。 “他们撤离地很快,而且我检查过房子了,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留下,不像是临时逃跑的痕迹。” 韩晗把几张照片摆在桌子上。 顾洲把照片仔仔细细从头看到尾,“这是有预谋的逃离,乐梓可能是一个故意抛出的焦点。” 顾洲做了这么多,至少得到了一个消息,万迪身边有一个煽风点火的角色:查理。 韩晗有些不可思议:“查理又回南江了?” 第三十八章 那段往事 当腐朽的回忆慢慢复苏,尘封的记忆开始一点点被吹开遗落的灰尘,又回到刚进警察学院的时光,青葱的日光透过青绿色的叶子洒落下来。 “韩启,你再偷懒就加五百个蹲起!”许一生跟在队伍的末尾,他的眼神犀利,把偷懒的人看得清清楚楚的。 韩启喘着粗气,一边跑一边摆手:“班长你饶了我吧,我的三叉神经都快跑断了,你在这儿挑战我的人体极限啊,容易送我离开着美丽的世界!” 许一生笑骂:“就属你话多,留口气你认认真真跑下来不行吗?” “哎,你看顾洲那个兔崽子跑直线!班长你不管啊!”韩启手指一指。 顾洲早就脱离了队伍,直线向前进,前进的步伐稳健有力,他想趁着班长不注意跑短距离蒙混过关。 “顾洲!你丫抄近道!”许一生管不了韩启了,转头去捉另一只兔子。 见着两个人越来越远,韩启还是停止了前进,整个队伍因为顾洲的出逃变得溃散不堪,大家嬉笑打闹,望着许一生和顾洲在远处互相追逐。 男生水房。 “顾洲那小子又被班长罚站了?” 男生们来来往往进出水房,只见顾洲一个人倒立在水房门口供人观赏,来一个人就要笑上一下。 “哎,你小子没事总挑战你们班长底线干嘛?”一个男生蹲下来,看着顾洲已经憋红的脸,笑着嘲讽道。 顾洲头晕目眩,大脑快炸了,他把腿放下来,缓了缓,说:“班长留着就是用来挑战的,哥们儿这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周围人端着脸盆哄堂大笑。 顾洲刚说完,背后就挨了一脚,他吃痛地弹起来,一回头,是许一生。 “谁是虎啊?”许一生皱着眉头问。 顾洲有些尴尬,慌忙解释道:“谁也不是,你听错了,你们谁说的啊,站出来。”他回头和男生们打马虎眼,使眼色让他们赶紧该干嘛干嘛去。 男生散去。 “站好了!”许一生又送了他一脚,“再动晚上别睡了。” “是!”顾洲站好了军姿,一动不动地看着前面。 许一生提着暖壶进水房打了水,等他出来了时,顾洲也老老实实站着,他偷偷看看他,又缩回去目光。 “晚上来训练场,不许迟到。”许一生瞪了他一眼。 夜晚降临,顾洲如约来到训练场。 夏天的训练场,丝丝凉风沁入心脾,身上很舒服。 “怎么样,比下午舒服多了吧?”许一生现在他的身后,手里拿着两根雪糕。 “舒服,有这个就更舒服了!”顾洲很自然地接过来许一生递过来的雪糕。 两个人穿着半袖短裤,坐在训练台上,训练场不光有他们俩,还有其他夜晚自由训练的警员们。 “你看他们累吗?”许一生慢慢地吃着雪糕,开口问。 顾洲想了想,“不累吧。” “单杠那儿那位,每天五百次,沙场那个,8RM的负重,一个小时,还有跑道上那几个,每天多加一半的圈数。” 顾洲像没听到一样,“那又怎样?我还是体能第一啊。” “你小子!”许一生假装痛心疾首锤了他一拳头。 “又打我!”顾洲这回灵巧地避开了这个拳头。 “这样吧,吃完这根雪糕,你和我打一场,新学的格斗,你要是赢了我就不逼你天天跑那么多圈,你要是输了,每天晚上和他们一样,多练。” 许一生很快吃完了一根雪糕。 顾洲答应了他的要求,信心满满,“你说的啊,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两个人站在格斗场,比试了起来,因为都是新学的内容,两人都不太熟练,互相较劲的姿势都很有喜感。 周围自由训练的警员有人停止了自己的活动,被两个现场格斗的年轻人吸引。 一个十九岁,一个二十岁。 “你跑不跑了?”许一生几乎坐在顾洲的身上,扯着他的胳膊大喊。 “跑!” 结果很明显了,是许一生险赢。 顾洲非常丢人,其实输给许一生没什么,他们的格斗场景就像高中生打架一样,这才是他丢人的地方。 “班长,你为什么要选格斗这一项啊,你随便选一个项目也不会这么丢人。”顾洲在回宿舍的路上,轻轻吹了吹自己擦伤的胳膊。 许一生状况也不好,眼角有一点淤青,“你拿手的项目是跑步,越比你越自信,格斗让你丢丢人得了,再者说,以后做任务,你只会跑,难不成做个逃兵?” 顾洲心里有气,可是也无可奈何。 “给,打水去,送我宿舍。” 一个暖壶精准落在顾洲手里,他吃痛地叫了一声,可惜许一生已经背着手悠然离开。 所以人都知道顾洲是个好苗子,只有他自己不知道。 十九岁的顾洲缓缓支离破碎,慢慢消逝在一个成年人的回忆长河中,换来的是枪林弹雨的场景。 剧烈的爆炸声频频发出,振聋发聩,顾洲的头皮发麻,脑袋嗡嗡响。 眼前飞出一个身影,是许一生。 “许队!”他不管不顾地冲到他身边,沾满泥土的手拭去许一生嘴角的血痕。 他这次真的慌了。 “你带着他们走,跑。”许一生的内脏已经被爆炸震的四分五裂,他的胸口不停地鼓起落下,勉强咬着牙蹦出几个字。 “我背着你!”顾洲放下枪,准备背着他离开。 “顾洲,跑。”许一生不同意他的做法,更加强硬的说出了他的名字。 周围的队友火力全开也抵挡不了敌方的阵势,再加上爆炸伤害了好几个人,他们再停留就是全军覆没,指挥总部也在命令撤离。 剩下的人紧步跟着熟悉路线的顾洲,在丛林中穿梭,最终等到了援兵。 一切画面化为淡水,顾洲坐在沙发上回过神来,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铺满他的面颊,原来已经十二点了。 那次,本应该是他去谈判的。 卧室开门的声音打断了顾洲的胡思乱想,随即,卧室的灯“啪”地被打开。 “顾队?你怎么在这儿啊?”莫小年听见外面有隐隐约约啜泣的声音,以为自己幻听了,鼓起勇气走出来看看。 顾洲随意擦拭了一下眼角的遗泪,“我睡不着。” 他的动作再快也逃不过莫小年的眼睛。 第三十九章 喝牛奶对身体好哦 莫小年没有问什么,“你失眠啊,我给你煮杯牛奶吧。” 顾洲下意识说:“不用了,我喝凉的就好。” “你妈妈没给你发过链接吗?凉牛奶治疗不了失眠,温牛奶才可以。”莫小年懂医,主要来源就是妈妈微信里转发的各种震惊文案。 顾洲坐在餐桌旁边,静静的等待。 半夜十二点,燃气灶重新喷起了蓝色的火焰,温热的气温充斥了厨房,奶香气逐渐蔓延扩散。 “给。” 一杯温牛奶被端上桌,顾洲端起来一饮而尽。 莫小年来不及制止,“慢点,这不是药啊。” 丝滑的牛奶溜进他的嗓子,落进了他的胃,增添了一丝的温热。 “还不错。”顾洲回答。 “那可不,你开玩笑。”莫小年假装很夸张的自信,却偷偷观察着顾洲的表情。 顾洲自主恢复了心情,面对莫小年不知道说什么,只说了:“那,谢谢你,晚安。” 莫小年和他道了晚安,也回到自己的房间,可她却睡不着了,为什么顾洲会哭,平时那么威风凛凛说一不二的队长,居然偷偷哭成了泪人。 第二天一早,莫小年起床时顾洲已经走了,这才是正常的时间差,但桌上摆好了早餐,是上次她吃了一半的稍麦。 真好。 ———————————————— 警方接到报警,万海公园发现一具女尸。 现场非常血腥,顾洲赶到的时候,万海公园被堵得水泄不通,大家对死者议论纷纷,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万海公园是一个湖心公园,能来到这里的几乎是清晨锻炼的大爷大妈,周围小区的居民,人流量并不是很高。 “顾队,死者在前面的草丛里。”吴伯宇快速带人拉好警戒,防止有人恶意偷拍。 草丛间,一个**体的女孩仰面躺着,她早已没了呼吸,有一些飞虫环绕在她的周围,顾洲一眼就觉得这是一起刑事案件。女孩穿着牛仔裤,上身是普通的白色校服外套,衣服上沾满了泥土和零碎的枝叶,校服外套已经被掀到了上半身,牛仔裤被脱到半截,女孩的黑发凌乱地缠绕在她的脸上。 顾洲的心头蒙上一层阴霾,这么年轻的生命被蹂躏成这副样子。 “尸检吧。” 莫小年和另外一个年轻法医赶到现场。” 莫小年轻松翻动尸体,“原有尸斑没有消失。” “带回殡仪馆尸检。” 几个警察联合把尸体放在尸袋里,运送到了殡仪馆。 莫小年站在解剖台前,心情十分复杂, 另一位法医叹了口气,“可怜了这么年轻 最后几个字他也不忍心说出口。 莫小年的解剖刀流转在尸体之上,尸斑皮肤块区被刀尖划开,褐色的血液缓缓流出。 “两侧性尸斑。” “死亡时间应该在六到十小时之间,这么说来,就是昨天夜里这个学生遇害的。” 莫小年算了算时间,“昨天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两点之间,是死者的遇害时间点。” “如果这么说来,她可能是夜自习后遇害的。” 莫小年检查了死者的脖颈,“颈部皮下微血管爆裂,两侧都有,你看。” 女孩的脖子白皙修长,面容姣好,脖颈上的淤青非常明显。 “通常人被掐死的话,头部的血液不会直接流到心脏,先积聚在头部,因为眼球的血管壁比较薄,很容易爆裂,因此眼白就会存在血丝,也就是充血的迹象,气管喉咙也会有裂痕。” 莫小年翻开她的眼白,确实有红色的血丝像蜘蛛网一样扒在她的眼球上,同时她的喉咙断裂。 “凶手可能是男性,才有这么大的力气掐死她。” 莫小年恍然大悟,“强奸致死!” “检查会阴部。” 顾洲勘察现场后调取了昨天夜间到今天白天的监控录像,并没有什么人出现过,甚至连死者本人的身影都没有。 “死者的会阴部有轻微损伤,阴到内没有留下任何精夜,可能是强奸未遂,凶手直接掐死了死者。” 莫小年从殡仪馆出来,直接返回到警局开会。 “死者所处的位置是一个监控死角,因为树林繁密,从小门进入公园,再经过小道,监控是看不到的。” 顾洲开口:“这是死者回家的必经之路吗?” “不是,我们调查了之前的监控录像,死者一般从东巷出去,再有一个岔路口就到家了,来万海公园就是逆向路线。”吴伯宇给出了几个监控到死者的录像截图。 “昨天夜里有报警人口失踪的吗?” “有,但是不是她的父母,报警的人称自己的女儿失踪二十四小时,死者那个时候还在上夜自习。” “走吧,去她学校。” 顾洲的专案组的成立,立即赶往南江市第十三中学。 “失踪的学生是初二十一班的,这是班主任贾老师。” 班主任明显没有见过这种阵仗,说话也变得结巴起来,“我们学校一直都是十点半下夜自习,平时学生家长就会来接孩子,秦晓温是自己回家的,我们做过统计。” 顾洲接着问:“秦晓温回家有同伴吗,从学校出来有没有同行一段的好朋友之类的同学?” 贾老师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但是好像也想不起来,一直纠结地说不出话。 这时,她的学生进了办公室。 学生很自然地喊了报告,进来后发现这里站着几个警察,一些是便衣,一些穿着警服,他慌了一下,“贾老师,我来送作业。” “你放下吧。” 男孩轻手轻脚地进门,把一摞作业放在贾老师的办公桌上。 “哎等一下,你知道秦晓温晚上下了夜自习以后,和谁一起回家吗?还是父母来接啊?”贾老师叫住了这个同学。 男孩也想了想,“我忘记了,应该是董敏,她俩家住的挺近,不过最近我不注意这个事情,也不清楚。” 贾老师没有为难学生,让他离开了。 “孩子们互相也有注意不到的。” 顾洲表示理解,然后和吴伯宇说:“学校的监控录像调一下吧。” “是。” 学校收集监控的地方是保安室,秦晓温在十点三十五分走出班级,十点三十七走出学校,无人同行,她步履匆匆,一个人走的很快。 第四十章 枯萎的玫瑰 顾洲分别调取了近一周内秦晓温的活动时间,夜自习结束以后,她几乎是同一时间走出教室,雷打不动的十点三十七走出校园,偶尔会同行一个女孩,但是到学校门口就分开了,所以那个女孩也不是一直一路同行的。 顾洲问吴伯宇:“秦晓温的父母现在还没有主动报警是吗?” “没有,派出所那边没有反馈。” 贾老师把秦晓温父母的联系方式交给了警方,她无奈地说:“晓温的父母你们就别抱什么希望了。” “为什么?”吴伯宇不解。 “秦晓温是我们班里最好看的女孩子,学习也不错,可是她的父母非常没有文化,对秦晓温的学业不闻不问,初二这个年纪是成绩的分水岭,她的家长从来不参加家长会,说是在做生意,我估计不报警才是他们的正常反应,他们太过分了。” 贾老师补充了一点秦晓温父母的信息,这对警方来说至关重要。 “谢谢你,贾老师,我可以去你班里看一下吗?”顾洲觉得,了解秦晓温的办法,是从同学下手。 贾老师犹豫了一下,“顾队长,同学们现在一定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你们去,我怕——” “这样吧,把您班和秦晓温关系好的同学叫出来,比如她的同桌,好朋友之类的。” 贾老师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她立刻去班里叫人。 “依照贾老师的说法,秦晓温在家里估计不会和父母倾诉太多,所以她周围的朋友可能才是突破口。” 不一会儿,贾老师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 “谁是她关系比较好的朋友?”班萱问道。 一个小女孩颤巍巍地举起了手,“我是。” 班萱独自带她出去笔录。 “你是她同桌?”顾洲问道。 男孩点点头,和顾洲走出了办公室。 班萱先安抚了一下小女孩的情绪,“宝贝别害怕,就是简单问你几个问题。” 女孩眼眶潮湿,依旧乖巧地点点头。 “秦晓温最近有没有和你说过她晚上回家有没有遇到一些不好的人?” “没有。”女孩儿回答的斩钉截铁,班萱倒是有些诧异。 “确定吗?” “她平时不太爱说话,我们在学校就聊聊吃饭学习,也不说别的呀。” 另一边顾洲也在问。 “前几天,秦晓温上课精神注意力不太好,上课总是走神,有的时候就偷偷哭,我只知道她最近不太开心,我还以为是给她传情书的人太多,她很苦恼呢。” 秦晓温给人的感觉就是,漂亮,但疏远,不认识她的人以为她自诩清高,清冷的面容和性格,让很多人避而远之。 “其实她人挺好的,只是很沉默,不爱说话而已。”秦晓温的同桌垂下眼帘,他想了想,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十三中紧急取消了夜自习,并且启动了家长接送的机制。 “顾队,秦晓温的家长联系到了,你回来一趟吧。”顾洲接到了谢之道的电话,秦晓温的父母正在往局里赶。 女孩的尸体一直被安放在殡仪馆之内,秦晓温的家长一到公安局酒嚷嚷着要见她。 “你们把我姑娘弄哪儿去了?”一个女人在办公室里吵吵嚷嚷,身上萦绕着海鲜的腥味,她的丈夫唯唯诺诺坐在一旁,粗糙的手指擦拭着眼泪,女人嚣张的气焰一次次上涨,嘴里不时地蹦出来一些污秽、难以入耳的词语。 谢之道脑袋嗡嗡的,他费劲儿地解释:“不是,你冷静一点,你女儿现在是刑事案件的受害者,我们的法医有权利进行解剖,您安静下来我们慢慢说。” “什么案件啊,我连我女儿的面都见不到,你们就检查她!”父亲也一副受不了的样子,他站起来用更高分贝的嗓音吼出来。 谢之道和其他警员尽力维持现场的情况,正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顾洲回来了。 “顾队!”谢之道松了一口气,幸好顾洲回来了,“这是秦晓温的家长。” “你是负责的?我姑娘年纪轻轻的,你们凭什么给她解剖了?”女人嘶吼的声音里夹杂着些许的哭音,她无理取闹地说着自己的苦楚,“我是她妈,你们警察不考虑我的心情啊。” 顾洲在场,其他人都不再说话,场面安静了下来,他知道死者的家属难以接受这个情况,“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秦晓温确实是刑事案件的受害者,无论如何警方都会为刑事案件负责,您这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女人的泪水更加汹涌,她有些无力回天地瘫坐在地上。 这时,莫小年一只脚踏入了刑警支队的办公室,她被眼前这个混乱的状况吓到了,不知该进去还是退出去,在她犹犹豫豫间,死者父亲开口:“你是法医吗?” 莫小年此时一身白衣,带着消毒医用口罩,让他一眼就认出是法医。 她诧异了几秒,紧接着点点头,“我是。” 女人从地上一个机灵站起来,扬起手就要打她,莫小年顿时愣在原地,不知闪躲。 肥大有力的巴掌就快要落在她的脸上,一只手制止了她。 “你这是袭警,老实点!”顾洲一个跨步死死抓住了女人的胳膊,女人吃痛的软了下来。 莫小年的反射弧里面的敏感信息终于抵达了大脑,她快速躲在了顾洲的身后,顾洲的身高可以把她挡得严严实实的,她突然明白,这应该是死者父母。 “你们随意检查我女儿,她被人害了,你们还要欺负她啊!”女人的哭声愈发强烈,但又多了一丝惺惺作态的味道。 顾洲言辞突然严厉起来,“秦晓温三番五次想和你们说说有人经常尾随她,你们丝毫就不想听,是因为她根本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吗?” 女人愣了一下,眼泪戛然而止。 顾洲从学校带回来一些秦晓温遗留在课桌里的书本,里面就有一个日记本,日记本没有用过几次,里面有一篇只写了一句话:得不到重视的,都不是亲生的。 秦晓温在笔记本里诉苦了家庭关系,心理状态,都是烦闷的小事,有一篇引起了顾洲的注意,“我开始讨厌回家,从学校大门出去的那一刻起,我生死未卜。” 第四十一章 枯萎的玫瑰2 顾洲第一时间就觉得这个女孩一定在路上警觉到了什么,所以凶手经常潜伏在学校周围,甚至尾随过她,只不过最后这次尾随,他成功了。 秦晓温的父母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她家里还有一个哥哥。 顾洲不想再受到其他人情绪的影响,就安排人把秦晓温父母送了出去,夫妇二人听到了顾洲苛责的话,像吞了一个失声药,也说不出什么了。 “我们忽略了一个问题,如果凶手尾随过秦晓温,监控录像里应该可以记录到行为异常的人,我们还得再筛查一遍。”顾洲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准备再去一次交警大队。 莫小年没见过这种阵势,她像被点了穴一样缩在角落里不敢动,“那我……” “把衣服脱了,你和我们一起走。” 莫小年的声音如同蚊子哼哼,但只有顾洲听见了她说话。 韩启看出点什么莫名的滋味,他凑到莫小年身边,使了使暧昧的眼色,“怕你再被打,去吧。” 几个人分散开行动,吴伯宇和韩启去走访学校周围,寻找目击证人,顾洲和莫小年一同前往交警大队的总监控中心。 吴伯宇和韩启不停地在学校周围徘徊,然后走进了万海公园。 万海公园里面人很少,锻炼身体的高峰期早就过去了,他们俩再想找目击者的可能性就越来越小。 “将军!”一个老头在湖边和朋友下棋,豪放的声音吸引了韩启。 “走,去问问。”韩启拉着吴伯宇向两个老人走去。 “大爷,我们想问问您,在这公园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几乎每天都会过来,而且独自一人的男性。” 韩启出示过自己的证件后,其中一个大爷开了口。 “小同志,你看我像不像你们要找的人呀?我每天都来,有时候也是自己一个人。” 韩启摆摆手,“您就别和我开玩笑啦,公务缠身,麻烦您想一想。” 大爷傲娇的小劲儿上来了,才不答应韩启的要求,反而提出来自己的要求,“你要是能陪我下一盘,我就想想。” “我这……”韩启对于下棋都是儿时的记忆了,他觉得自己不行。 “陪我老头子下一盘用不了多久,年轻人,不要急躁啊。” “行吧大爷,我下完了,您就得好好想一想了。” 两人一顿风卷残云,火光四射,不出意外,还是大爷赢了。 吴伯宇偷偷给他比划了一个十五,告诉他只用了十五分钟,韩启才歇了一口气。 “您看,下也下了,陪也陪了,君子一言可驷马难追啊。”韩启一脸苦涩地说道。 大爷点点头,“好,我好好想一想啊。” 旁边观棋不语的另一位大爷开了口,“你记不记得前几天公园来了一个新环卫工,挺壮实,人高马大的,之前老张头在的时候还可以跟咱们下个棋聊个天,老张退休以后新来的这位,到了下午才能估摸着瞧见人儿,是个冷落的主儿。” 听完他的一番话,坐着的大爷恍然想起,“是的是的,老张退休前还带过他两天,整个人木木的,眼睛啊总往那个小姑娘身上瞟。” 吴伯宇抓住了重点,“瞟小姑娘?您仔细说说吧。” 大爷打开了话匣子,“贼眉鼠眼这个词啊,就是说的他,人看起来老实,老张头带他的第一天就发现他眼睛不老实,那天是个周日,周六日我忘记哪天了,白天有年轻小姑娘和男朋友来这儿压压马路,他的眼睛就跟锁在人家身上一样,老张头喊了好几声才叫过来,这种情况不是一次两次了,老张后来气的都不想退休了。” “这个环卫工现在在哪儿呢?” “不知道,每天下午才来干活,人啊,一会儿有一会儿没的,我和他中午就回家了,这个不太清楚。” 韩启说:“谢谢您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大爷突然站起来,拉住了韩启的手臂,“小伙子,你今年多大了啊,有对象吗?” 韩启一愣,“我二十八,没有对象。” 大爷掏出了手机,“那咱俩加个微信吧,我把我小女儿的微信推给你,你们年轻人啊工作忙,终身大事就得靠缘分。” 韩启见状,来不及解释,急忙和大爷告别,微信也不敢扫,马不停蹄就跑了。 刚给手机解锁的大爷都没来得及打开微信就目送韩启离去,他背着手和好友说:“可惜了,一表人才又工作这么好,你说我闺女和他会不会在一个单位啊,都是做警察的。” 另一位摆摆手,劝道:“别管年轻人的事啊,随缘,下咱的棋。” 吴伯宇和韩启马上把这个重要的消息报告给顾洲,他们现在要去找万海公园的负责人,查环卫工的信息。 另一边,莫小年在监控面前看花了眼。 面前好几张大屏幕同时重复播放着监控录像,顾洲紧锁着眉头,一遍遍过滤那些类似却又不尽相同的视频。 莫小年看花了眼,她不自觉的揉了揉眼睛。 “眼睛不舒服?”顾洲问。 “啊?没有,就是太多了,眼睛花了。” “去那边休息吧,我来看。” 莫小年得到了顾洲的第一指令,如释重负,坐在一边喝起了水。 监控左上角的大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他推着一辆垃圾车,在镜头上出现了一下,便又快速消失了。同时右上角的大屏幕里面出现了他的车,推向小路的尽头。 “顾队!”莫小年好像发现了新大陆,急忙站起身,纸杯里的水撒了一身,黑色的裤子被温水淋湿,淋湿的那片变成浓厚的黑色。 顾洲回过头,看见她滑稽的一幕,下意识从抽纸里抽出来几张纸递给她。 莫小年来不及处理,指着两个屏幕说:“把这两个屏幕的视频倒退半分钟。” 操控的人快速倒退了三十秒。 “你看,这个人推着垃圾车,在两个镜头同时出现,他和韩启他们说的环卫工有没有类似的地方?” 顾洲定格了视频,仔细端详着黑衣人,他行色匆匆,离开的身影飞快,跑的时候还要故意回头看两下,仿佛在担心有人追他。 “我们在死者的脖颈部位提取到了指纹信息,只要拿嫌疑人的指纹来对比就好了。” 第四十二章 枯萎的玫瑰3 顾洲和莫小年看到了这个可疑的身影,就打算和吴伯宇他们汇合去调查这个环卫工。 “等下,你的裤子……”顾洲指了指那片潮湿。 莫小年感觉自己的发现了重点人物,哪顾得上裤子,拉起顾洲的胳膊就往外跑,“再等裤子干了,人都跑了。” 顾洲的大脑突然短路了几秒,胳膊上覆盖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万海公园的环卫工并不是公园本身招聘的,而是万海路上的环卫工,他职责的一部分是清理万海公园的环境卫生。 “也就是说,嫌疑人可以在万海路上行动,并不是只在公园。” “所以他可以潜伏,尾随,逃跑,这些路线他可以摸到门清啊。”韩启的思路逐渐清晰。 “死者的脖颈部位有很深的指甲印,而且非常分散,凶手一定是在很紧张的状态下做出掐的动作的,预谋性的杀害不会这么没有条理。”莫小年想起来死者的脖颈,黑青的掐痕依旧触目惊心。 环卫部门。 环卫所道路卫生管理办公室。 “这个招聘环卫工人,是人力资源部的事情,我打个电话,叫她来一下。”办公室主任用他的座机电话,叫来了人力资源的负责人。 “这位是南江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总队长,顾洲。”主任简单介绍了一下。 负责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懵懵地点了点头。 “我们来是想问一下,上个月招聘的负责万海公园附近卫生保障的环卫工人你还有印象吗?” 负责人想不起来,从手机暂存文档里查了查,“上个月就招了三个人,其中胡四海是负责万海那边的。” 顾洲又问:“有照片吗?” 负责人从简历档案册里拿出来一张一寸照。 胡四海的眼睛很小,眼皮耷拉着,似乎没精打采的样子,唇边有些黑色的胡子,整个人很强壮,五大三粗的。 “他是什么时候应聘来的?工作时间集中在哪个时间段?” “上个月三号,正式入职,万海路沿路是他负责的,公园外沿的广场他也会清理,大概是早晨五点到十点,下午三点到晚上八点,是他的工作时间段。” “这人有什么特征吗?” “他挺沉默的,几乎安排工作都不会说什么,看起来是个老实人,其他的信息不知道。” 从环保所出来后,顾洲看了看表,下午一点五十。 “如果三点他准时上班的话,我们就可以在万海路路口看见他。” 顾洲通知局里的人手,下午三点在万海公园集合,抓捕嫌疑人。 两天前,晚上十点半。 秦晓温收拾书包的速度极慢,她好像有点不太情愿回家,书本装进去又拿出来,反反复复,她的同桌看出了端倪。 “已经十点半了,最后一个走的要关灯哦,你……想什么呢?” 秦晓温深呼吸一口气,“你先走吧,我再等等。” 心跳的速度已经证明她慌乱了,校门口的孩子带着困意坐进了家长的车,从车来到车往不过十五分钟的时间,她没有时间再耗下去了,已经十点四十分了。 同桌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也离开了班级。 她盯着墙上的表,心里计算着时间,如果把时间点避过去,是不是那个人找不到自己就走了。 学校里的保安开始清人,他们一层一层扫楼,秦晓温没有时间了,她背着书包终于冲了出去。校门口从人来人往到空空荡荡只需要十五分钟的时间, 寒风凛冽,发了疯地往她的衣服里钻。 如果跑起来呢? 秦晓温迈起了双腿,冷风更加刺骨,夜晚的风像刀片一样在脸上肆意横行,她不敢听,直到,身后响起了同样复杂的脚步声。 她来不及多想,冲进了还没有关门的便利店。 秦晓温假装在里面挑挑选选,实则盯着外面夜幕里的一切,没错,还是他。 他就是黑夜里的猎豹,一身黑色的衣服,帽檐压的很低,在门口的角落处徘徊,低垂的夜幕挡不住对方的来势汹汹,她在明,他在暗。 收银员坐在一边玩手机,太可惜,她也是一个年轻女性,秦晓温拿了东西靠近收银员,这时,他走进来了。 他也若无其事地挑选东西,可秦晓温没办法再和收银员说话了。 “一共三十五,扫码在墙上。”收银员根本不知道眼前的一切正在紧张地进行,她把装好的东西麻利的递给秦晓温。 “姐姐,钱错了,应给是一百一十元,你怎么收我三十五呢?”秦晓温把装好袋的东西又倒出来,让她重新再装。 一百一十元,幺幺零。 “这……”收银员看了看她的脸,突然觉得气场不对。 刚进来的男人还没有出去,他游走于货架之间,仿佛在等待狩猎的好时机。 “姐姐,是不是算错了?”秦晓温的眼神愈发紧张,在柜台前用手指轻轻画着“SOS”,可惜收银员没看到。 “是,我再给你重新算一遍。”收银员也开始慌乱,她拿起电话,准备拨通报警电话。 一根手指伸过来,摁了挂断按钮。 他站在了两个人的面前,带着口罩,眼神里砌着冰,“先给我结吧。” 那一刻,秦晓温的呼吸静止了。 “一共二十,您扫码。”收银员快速递给他一个二维码,男人扫了,也离开了。 秦晓温和收银员同时向门口看去,发现人早已离去,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你赶快回家吧,太危险了。”收银员主动到门口探出身子瞧了瞧,确定没人,“他走了,你现在就回家,如果发现不对,再跑回来。” “好。” 秦晓温一刻不停地跑着,她觉得只要不停,就不会有事。 前面有个路口,一个人推着垃圾车,佝偻着背,忽然倒下,她刚好经过。 “您没事吧?”秦晓温停住了脚步,试探性地走过去看了看。 老人摆摆手,又佝偻着爬起来,扶着自己的垃圾车,什么也没说。 “您没事就好。” 她刚要离开,老人一声惨叫,不知那条腿骨折了一般,秦晓温又转回身。 “需要我叫救护车吗?” 老人低着头,弯着腰,看不清脸,他捂着自己的脚踝,低声呻吟,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秦晓温掏出自己的手机,靠近了老人,拨通急救电话,老人猛地一抬头,是他。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秦晓温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拖走,手机坠落地上,屏幕四分五裂。 夜深人静的道路上,只有孤鸟在低声哀嚎,唱着孤单邪恶的赞歌。 第四十三章 枯萎的玫瑰终章 嫌疑人下午三点准时出现在万海路的十字路口,他穿着工作服,没精打采地游走在马路边上,蓝色的口罩遮住了他的大半张面容,但是那双眼睛,顾洲忘不了。 “行动!” 便衣警察从各自的车上下来,直接包围了胡四海,他下意识要跑,可是警察已经将他包围的水泄不通。 胡四海奋力像冲出包围圈,奈何以一难以敌众,最后在车水马龙,人行穿行的马路上被制服。 胡四海的双手上瞬间多了一副枷锁,他面如死灰,双腿瘫软,面对警察的质问,他百口莫辩。 顾洲带胡四海去他自己家指认了赃物。 在南江市的边郊,有一片新建起来的棚户区,矮小的房子鳞次栉比,这里收容着数以百计的居无定所之人,他们没有稳定的工作和收入,也没有亲人和朋友,住在这里以求安定。 胡四海的家就在这一篇棚户区中,房门刚打开时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引的韩启心中一阵作呕,那种味道好像什么食物已经腐烂,顾洲怀疑家里还私藏着其他被害人,他们一行人冲了进去,家里杂乱不堪,不知道哪里有下脚的地方,发出恶臭的东西是一只早已死去的野猫。 它来胡四海家偷腥,没想到找不到出去的路,活活饿死在他家。 “把这儿查一遍。” 胡四海没有做任何挣扎,他似乎比刚抓捕时更加坦然了,直接说出了私藏赃物的地方。 衣柜。 吴伯宇从衣柜里抽查出一个女士内衣,看样子是学生的款式,莫小年说:“这可能是死者秦晓温的内衣,上面还有摩擦过后携带的泥土。” 内衣带上的泥土星星点点,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这恰好还是一件学生内衣,更符合秦晓温的穿戴风格。 “这是死者的内衣吗?” 胡四海回答道:“是。” 吴伯宇来警局这么久,已经见过很多大是大非的杀人销赃场景了,可是把死者内衣私藏在家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吴伯宇心里一阵恶寒。 胡四海的卧室里悬挂着很多女人的内衣内裤,地上都是吃剩下的饭菜盒子,女士的丝袜和垃圾袋缠绕在一起,莫小年觉得尸体突然也不过如此了。 胡四海在杀害秦晓温后还带走了她随身的五十块钱。 “为什么要杀她?”顾洲克制了自己的怒火,冷静地发问。 胡四海丧眉搭眼的,问一句回答一句:“本来不想杀她的,可是她看到了我的脸,我就失手给掐死了。” “为什么跟踪她?” “旁边那个学校的人里面,她长的好看,想尝尝。” “你的作案工具是什么?” “没带啥,就把她拉到公园的树林里做,那个地方没人,比较安全点。” “从什么时候盯上她的?” “盯了有三天了,她每次都是自己回家,我偶尔会路过那条路。” 胡四海的言论云淡风轻,仿佛经自己之手而死的女孩,应当结局如此。 “你的初衷是猥亵还是强奸?” “强奸。” 秦晓温的尸体最终在殡仪馆被安葬,那天莫小年穿着一身黑衣也去了,只不过站在了远远的角落里默默地看着她们轻描淡写地送走一个花季女孩。 十三年前,秦晓温父母在医院检查身体后发现两人孕育生命的几率很小,几乎接近为零,于是他们跑到当地的一家福利院领养了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的眉眼生的很美,葡萄一般大的眼睛上挂着修长的羽睫,她不哭不闹,是孩子里最听话的一个。她的皮肤嫩滑,犹如掐出水的白皮鸡蛋。 听说这个孩子是从某个城市被拐卖来的孩子,被警方解救后,放在了福利院等待亲生父母的联系。 可是她的父母一年了,都没有报过警,福利院决定让孩子跟着夫妇二人,至少父母双全比孤儿好的多。 夫妇二人收养了这个漂亮的孩子。 五年后,夫妇二人又意外得到了一个新生儿,好景不长,秦晓温从宠儿变成家里的孤儿。 这十几年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生活让秦晓温活的如同残喘的小狗,她在日记本的首页写着:人生不会因为某一场灾难,就把苦难的岁月从你命运中剔除掉。日子还要过。 这句话,来自《我与父辈》。 马上要冬至了,莫小年下班一会到家就看见餐桌上已经准备好的饺子皮。 “今天已经冬至了吗?好香啊。”她兴冲冲地放下包,贴近馅料闻了闻,是她喜欢的三鲜馅。虾仁被切成小丁,和猪肉混合在一起,淋上了鸡蛋清,姜片的辛辣味道掩盖些许腥气,料酒混搭着胡椒粉鱼贯而入,香气扑鼻而来。 顾洲盘臂倚靠在厨房门口,半笑着看着她,“不会有人盯着馅就馋了吧。” “嗯呢呗,这种阵仗的冬至,我也得加入呀。”她说罢,钻进了卫生间洗了洗手。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两人搭配着包起了饺子。 半个小时之前,顾洲推算了莫小年加班的时间,在她进门的前一分钟把饺子馅段上了桌。 “顾大厨真的好身手,不像我,除了吃,一无是处。” 顾洲暗自发乐,“所以你得学啊,不然以后什么办?” 莫小年一脸懵,“什么以后怎么办?” 顾洲突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什么以后”,于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说以后这个词了?” 莫小年点点头:“说了啊。” “什么以后?我没说以后吧?” 怎么把聊天卡在了这个无聊的点上。 “你说了啊,你说我以后怎么办。” “对,那你以后怎么办?” “那就吃速冻的。” “……” 顾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蹦出来“以后”这个词,好像在设定一种思维,假如莫小了没有了他该怎么办。 幸好莫小年没懂。 两个人的手越来越熟练,搭配也越来越默契了,快结束的时候顾洲让莫小年去洗手,他收拾残局就好。 “对了顾队,我想到还有一种办法。”莫小年的眼角点了狡黠的小星星。 “什么办法?” “以后,叫你来我家做饺子呀。” 顾洲装作不懂的样子,“想的美,赶紧去洗手。” 莫名其妙,居然懂了。 他故意忽略了这句话,转过身时微微一笑,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第四十四章 妈,你看错了吧 莫小年吃饺子时,一个视频电话打了进来。 “母后大人”。 她赶紧停下筷子,接起了电话。 “喂,妈妈。”莫小年给顾洲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千万别说话。 “小年,我和你爸爸给你打个电话,问问你吃饺子了吗?” 莫小年赶紧夹起一只饺子塞进嘴里,“吃着呢。” “买的还是自己做的?”莫妈妈咯咯笑了,她知道自己女儿的做饭水平还没有达到饺子的程度。 “那……”莫小年看了一眼顾洲,顾洲自顾自吃,她违心地说:“肯定是买的啊。” 顾洲心里发笑。 莫妈妈又提出来新的要求,“让妈妈看看你的房子,怎么觉得你换新房子了?” 莫小年更加心慌,“没换房子呀妈妈,别看了别看了,你看看我就行了。” 莫妈妈不同意,“你把镜头转过去我看看怎么了?”另一边的爸爸也附和,为了不让爸妈怀疑自己和别人合租,莫小年把后置摄像头对准了客厅,防止顾洲入镜。 “客厅真好看呀,和之前那个不一样了。” 暖姜色的壁纸,灰色的布艺沙发,沙发上还有欧式风格的挂画,旁边有一盏直立的沙发灯。 “房东给装修了一下,所以好看很多。” “小年,你转一圈妈妈看看,光看客厅没有意思。” 莫小年背对着顾洲倒退,摄像头还是对着客厅,她冲顾洲摆摆手,让他站在自己的身后,顾洲没办法,放下了筷子跟着莫小年的步伐行动,“妈妈你看,这是餐桌,那边是厨房,格局没有变,就是装修了一下。” 顾洲站在莫小年的身后,避开了摄像头扫过的位置,两个人仿佛在打游击战。 “妈,看都看了,我可以吃饭了吧?” 莫妈妈很开心,连忙说:“吃吧吃吧,哎,等一下!”她突然打断了莫小年。 “怎么啦?”莫小年换成了自拍模式的镜头,顾洲又绕回座位上。 “我刚看你桌上怎么两幅碗筷啊?” 莫小年心里一愣,大意了。 “没有啊,你看错了吧?” 顾洲非常知趣地把碗快速端起,避开了餐桌,躲进厨房。 “你看,没有啊。”莫小年迅速把镜头转过来,桌上就剩下她自己的一副碗筷了。 莫妈妈想了想,“可能我看错了,你吃吧,我们挂了啊。” 电话抽查结束,莫小年松了一口气,接电话之前就应该再三思考一下,找个清净的地方接哪还有游击战这种事。 “谢谢顾队配合!”莫小年抱拳道谢。 顾洲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筷子,无可奈何地回到座位,“你爸妈不知道你在合租?” 莫小年点点头,“我爸妈总认为合租的生活质量的肯定不高,所以让我自己一个人住,但是,这个不够呀。”她的食指和拇指轻轻搓动,语气十分可惜。 顾洲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现在合租的质量不高吗?” “高啊,饺子都快送到嘴边了怎么会不高,你说是吧?”莫小年夹起碗里最后一只饺子,心满意足地回答。 这还差不多。 某人在心底悄悄钻出来一条小弹幕,从心间悠然飘了过去。 “顾队长请起,今天洗碗的小事让属下来做就好,您请回房休息。”莫小年吃的小肚子鼓鼓,她觉得直接抹嘴就跑可对不起这一肚子的虾仁猪肉。她急冲冲把顾洲推回了房间,自己跑去厨房洗碗。 厨房的流水声断断续续,瓷器碰撞的叮当声不断传进顾洲的耳朵里,他突然觉得当初这个空空荡荡的房间多了一个人在就是多了一份生活的滋味,外面的灯光里有一个身影忽明忽暗,她的头发在光线里流动,影影绰绰。 电脑屏幕弹出一条信息,顾洲的私人邮箱进来一条信息。 “照片。” 他点开邮箱,是一个男人的照片,他剑目星眉,有亚洲人的面孔,脸颊上还有些西方人的棱角,顾洲的第一反应就是,照片上这个男人整过容,虽然变化很大,但眼角那颗痣他从来都不会忘记,那个手持枪械,亲手点燃爆炸物的男人。 万迪。 这个邮箱是顾洲的私人邮箱,谁都不知道邮箱的存在,而发邮件给他的人是国外的私人侦探。 万迪在国外有正规的企业,是一家运输公司,已经上市,顾洲打听不到这家公司董事长的任何信息,只知道万迪已经变换了容貌和形象,东山再起,只有靠国外的私人侦探才可以查到他目前的信息。 顾洲把照片转存在手机里,现在有一个唯一的证人,她见过万迪本人。 他等不及了,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至关重要的。 “我出趟门。”顾洲穿上了风衣,和莫小年打了声招呼。 “九点啦,你干嘛去?”莫小年带着手套从厨房冒出一个小脑袋,问他。 “公事。” 莫小年还没问下一句,顾洲就已经关上了门。 顾洲开着车,极速飞驰到乐梓的住处,她已经搬出来了,一边接受心理治疗,一边照顾刚出院的帕丁,为了让万迪不再伤害帕丁老师,顾洲特意按照她的意愿租了一套房,她等帕丁痊愈后就送他回国。 “顾队长,有事吗?”乐梓非常紧张,她见到顾洲就觉得有事情发生了。 顾洲回答她:“没有,我现在让你指认一个人。” 他从手机里找出邮件里那张照片,递给乐梓。 乐梓看到这张照片,瞳孔瞬间放大,她一刹那间想起了这个人的脸,“万迪。” “你确定胁迫你的就是他,对吗?” “是,他的地下工厂不是已经找不到了吗?” 顾洲紧拧着眉头,“他应该还在国内,工厂被遗弃是提前做好打算的,你也是步骤中的一步。” 乐梓有些不置可否,“为什么?” “你从医院逃脱那天,我们在医院的监控录像里找到了你说的那两个人,他们在你走后,其中一个人准备去帕丁住过的病房拦截他,但他并没有上电梯,他只是在一楼徘徊了一下,就原路返回了,而另外一位也在一楼的人群中来来回回徘徊,像是在找你,更像是在给你施加逃跑的压力,等你逃脱成功并且报警后,再离开。” 顾洲一直想不通乐梓怎么会从万迪的手里顺利逃脱,只用跑,怎么可能如此成功。以他的性格,才不会把帕丁送到危险重重的公立医院。 “你的意思是,我能跑出来是他故意的。”乐梓回忆了那天的场景,她虽然在尽力地跑,可是她冲黑衣人扔暖壶和椅子的时候,他们缓了几秒,也不是受伤,只是遮挡了面部几秒,这几秒足矣她冲出病房门了。 她接着问:“那我被故意放出来是为什么?” 顾洲把犹豫不决的原因讲了出来,“我一直在猜测他的心思,直到今天我收到了这张照片,你认识他的面容,可他在两年前根本不长这个样子。” “你是说他整容了,全整了?”乐梓觉得不可思议。 顾洲点点头,肯定了她的说法。 两年前,在禁毒大队的出镜缉毒行动前,上级提供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是东南亚的制毒大户迪万,而那个时候,真正的迪万还只是制毒工厂里的主要负责人,他身上背负了“犯罪头目”的枷锁,迪万背后的那个人是一个秘密。 出镜缉毒行动并不顺利,许一生在谈判中负重伤牺牲,整个小队被攻击地溃散不堪,队员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迪万背后的人。 行动结束后,迪万就销声匿迹了, 两年后,再得到他的消息,他已经不是那个制毒工厂的国际“靶子”了,而是实打实的第一把交椅,掌控了市场的命脉,击垮了之前头目设定的一切规定。 至于他如何坐上这把交椅的,不得而知。 “所以我的结局,是很幸运的?”乐梓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是应该庆幸活着,还是悲哀自己受到的伤害。 顾洲还不知道如何向她解释,说多了反而徒增她的恐惧感,“我今天就是来确定一下照片的真伪,帕丁的人身安全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他回国的事情你别担心。” 在顾洲站起准备离开的一瞬间,乐梓低沉着语气问道:“我的家人都在南江,他改头换面也要坚持留在这里,我怎么办?” “如果可以的话,请给我点时间。” 乐梓没有说话,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一颗在爆炸边缘的炸弹向自己靠近过,即使远去,也会留下烟熏火燎的味道。 夜深了,顾洲开着车独行在逐渐空荡的街道,时间不可能缓解在心头刀割过的痛苦。 “顾洲,跑,这是命令。” 许一生嘴角渗着血,他的内脏或许早已四分五裂了,涌出的鲜血怎么都止不住,他从牙齿间狠狠咬出来的字,就是告诉他跑。 “无论如何,上级的命令不可违反,你小子记住没有?”许一生的血容变浅,幻化成入警的当天,他对顾洲训话的样子。 一幕幕像电影胶卷一般,从头放到尾,顾洲的指尖捏着方向盘,有些发白。 第四十五章 游乐园之行 顾洲早晨接了一个电话,是姐姐的,她今天上午要坐最早的班机飞往九苏出差,而陆子昂只能送到顾洲家几天。 “舅舅,我上午就去啦!”稚嫩的童音占领了妈妈的手机话筒,兴奋地和他说。 顾洲浅笑,“好,我等你。” 姐姐送陆子昂到顾洲家时还顺便带来三张游乐园的门票,是南江市新开设的动画片主题的游乐园,是小朋友们目前最喜欢的两只熊和一个伐木工的动画片。 顾洲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三张票的意义,“给我这个干什么?” “舅舅带我和小年姐姐去游乐园呀!”陆子昂喜欢抢答,而且他还没有忘记莫小年。 姐姐没说什么,可能她提前把什么思想灌输到了小陆子昂的身上。 “舅舅我们走吧,小年姐姐在哪儿啊?”小不点开始在全家转悠,进行地毯式搜索,小脑袋钻进厨房,卫生间,卧室,阳台,就是没有她的身影。他年纪尚小,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 顾洲解释道:“小年姐姐今天上午出门了。” 陆子昂小嘴一瘪,小脸一撇,“我想要和姐姐一起去。” “舅舅怎么了,舅舅也可以带你玩儿?”顾洲觉得自己的地位直线下降,因为陆子昂喜欢上一个小姐姐。 “舅舅给小年姐姐打电话吧!”陆子昂从沙发上跳下来,叉着腰。 顾洲心里一顿苦笑,“那要是小年姐姐不同意呢?你只能询问姐姐有没有时间,不能让她一定陪你,知道了吗?” 陆子昂重重地点点头,小手都已经探索到了顾洲的手机旁边。 很流畅地找到聊天框,拨通。 对方也很快地接听了。 “顾队。” “小年姐姐?” “啊?”对方没有听太清楚。 “姐姐我是陆子昂,你在忙吗?” “不忙呀,你来找舅舅对吗?”莫小年的声音变得温柔。 “那你可以回家吗?”陆子昂又问。 莫小年疑惑道:“怎么啦?有什么事吗?” “我今天要去游乐园玩儿,舅舅想邀请你和我们一起去,但是他不敢说。”陆子昂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小手捂着嘴,压低了声音,佯装这是一个秘密,偷偷和莫小年分享。 莫小年听清了,“是你想带我吧?嗯?” 陆子昂听完,一阵咯咯笑,笑着钻进了顾洲的怀里打滚,“我们去接你!”然后把电话直接递给了顾洲,顾洲一时间只能顺势而下,“有时间的话,就发来位置吧,我去接你。” 莫小年把定位发给了顾洲。 陆子昂开心的像一只自由的小鸟,在客厅里张开翅膀旋转奔跑,嘴里还“呜呜”着,装作小飞机,“战机准备好,长官请指示。” “走啦。”顾洲带着车钥匙,推门而出,后面跟着屁颠屁颠的小飞机。 游乐园处于淡季,门口没有夏天那般拥挤,来的人几乎都可以顺利的进入,游乐园没有迪士尼那样梦幻,但是充斥着童话的感觉,来的人几乎都是以家庭为单位,小朋友更喜欢里面带有动画片的设计。 “舅舅,我要和熊大合照。”陆子昂冲到一只雄壮的熊雕塑前面。 顾洲拿起相机,给他拍了一张。 “舅舅,我要和光头强合照。” 又来一张。 “舅舅……” 半个小时,陆子昂和所有动画人物都合照了。 按照地图上来看,第一个应该去海洋公园。 海洋公园是一个可以感受5D动画的场所,建筑模型是一只大型贝壳,人们从贝壳的开口出进入,里面漆黑一片,头顶悬挂着五彩缤纷的水母灯,飘忽不定,让人感觉真的处于水母的海底世界里。 排了一会儿队,他们终于进入了真正的海底世界——一个动画模拟厅。 超大的场所里播放着充满童趣的音乐,大家排着队坐在座位上,入口处有人发5D眼镜,陆子昂很兴奋,一手牵着莫小年,一手拉着顾洲,急冲冲往里面挤。 表演开始时,大家都不约而同带上了眼镜。 巨大的动画海洋生物出现在人们的面前,陆子昂用小手在面前抓啊抓,因为面前飘着几只小螃蟹。 莫小年第一次看到这么绚烂的童话世界,也被面前的海洋卡通生物吸引了。 一条鱼游啊游,游到了她的面前,莫小年下意识伸手去触碰,它躲来躲去,摇摆着可爱的小尾巴,结果她抓到了一只手,莫小年心脏漏了一拍,慌乱地收回了手,那是顾洲的手。 尴尬油然而生。 5D的触感非常好,座位上的机关不断地给观者一些感触上的刺激。 现场笑意频频,陆子昂在座位上激动地扭来扭去。 从海洋公园出来,他们直奔大摆锤,摇摆的巨型锤,圆形的锤摆上坐满了尖叫的人,摆锤旋转向上,一阵眩晕。 “小年姐姐,我们上去吧。” 莫小年很喜欢这种刺激的项目,挑战心跳,她拉着小不点的手就去排队了。 顾洲步伐很慢,他远远落在后面,面色很苦涩。 “舅舅?”陆子昂在前面奔跑,一边跑一边回头叫他。 顾洲苦笑了一下,“要不,你们上去吧,我给你们拍照。” 莫小年好像明白了什么,“你不会……恐高吧?” 陆子昂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还好。”顾洲不愿意多解释,他抬头看了看巨大的摆锤摇晃着,人们尖叫着盘旋,他吞了吞口水,决定上去。 一波一波的人上来又下去,二十分钟后,轮到了他们。 莫小年和顾洲顺次而坐,她兴奋地踢踢腿,自己已经有腾空的感觉了。 摆锤下的平台逐渐下降,人们的脚自然下垂,没有可以踩住的东西了。 随着摆锤杆的缓慢摇晃,幅度越来越大,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莫小年的心脏仿佛骤停一般,高空中的风速很快,迎面吹来,又极速离开,瞬间的坠落感让顾洲整个人面色苍白,大家有欢快尖叫的,陆子昂就是其中一个。 但极度紧张的人一般不会发声了。 某人的左手和某人的右手不知什么时候紧紧抓在了一起,彼此的手就像是救命稻草一样,在忽升忽降的视野里,顾洲温暖的手紧紧抓着莫小年,他确实害怕了。 第四十六章 游乐园之行2 从大摆锤上面下来,顾洲面色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难看。 莫小年拉着陆子昂在后面偷偷笑他,无所不能的队长如今也得向玩乐设施低头。 “下一个项目是魔法世界。”顾洲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自己打开了已经被手心的汗水浸软的地图。 魔法世界是让玩家坐在观光车上,进入一片黑暗的世界里,在这个充满魔法斗争的世界里,充满了故事性。 陆子昂的眼睛随着周围的环境左顾右盼,莫小年也觉得这里好神奇,观光车很敏感,根据故事的发展历程,来回颠簸,一会儿震动一下,让人们沉浸其中。 “刚才的怪兽,是那个拿着魔法棒的爷爷消灭的嘛?”陆子昂意犹未尽,出来后还要继续询问。 “对呀,他把前面的石头震碎了,然后怪兽跑出来,他挥手直接消灭了。” 陆子昂还是不理解,“那怪兽呢?还会跑出来吗?” “怪兽是屏幕上的5D效果,是给你视觉上有一种冲击感,让你觉得面前有一个野兽,也有一个魔法老人,其实这就是一个全息投影的结果。”顾洲给陆子昂讲了讲刚刚魔法感受的原理。 陆子昂半懂不懂,“投影是什么呀?” “投影就是光线——”顾洲刚说了一半,就被莫小年打断了,“投影就是魔法。” 陆子昂点点头表示赞同。 “投影是魔法?”顾洲小声质疑她。 “我们来的就是童话世界,在童话世界里就要享受这些奇妙的东西,他现在还可以对魔法产生幻想和好奇,就让他信嘛,像我们懂得了太多,很难产生好奇了,科学的原理回家也可以讲,对吧?” 陆子昂眨巴眨巴眼睛,听着他们的对话。 “在游乐园应该保护陆子昂的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呀。” 莫小年拉着陆子昂又跑向“闯过恐龙山”,顾洲紧跟在身后,心里还在回味一句话:保护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恐龙山是假的,闯过去也是假的,只要是个成年人都知道玩乐项目都是名字吸引人,其实就是从高处冲到水池里,冲自己一身水,大家嬉笑一下,互相捉弄一下,刺激一下,就结束了。 孩子不一样,陆子昂不知道恐龙山里是不是有恐龙,冲下去的那一刻是不是真的有恐龙来围堵,自己应不应该跑,应不应该保护谁。 天马行空不是无知,不是所有人都会一直保持的行空的想象力。 莫小年一直觉得,去一个地方,就要换一个属于那个地方的心态。 比如,在童话世界里,就做一个童话的主人公。 顾洲和莫小年给陆子昂换上了雨衣,硕大的雨衣笼罩在他小小的身躯上,陆子昂只能露出来一双无辜的眼睛。 “小朋友的雨衣已经没有了,你坐在姐姐和舅舅的中间,我们保护你。”莫小年揉揉他毛茸茸的小脑袋说。 陆子昂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他拖着雨衣走到行驶船旁,顾洲把他抱下去,莫小年很灵巧,一起跳了下去。 一船人坐的满满当当,准备启动。 船里还有晃荡着的水,是一波接着一波的冲刺留下来的水。 山谷里飘荡起了恐龙凶猛的声音,陆子昂的小脑袋左摇右晃,试图找到什么东西在真正的吼叫,碍于自己的个子太小,穿的太厚,只能停留于看周围的花花草草,头顶上的喇叭里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陆子有些害怕。 稚嫩的小奶音颤颤巍巍地问:“恐龙在哪里躲着呀?” 周围一同坐着的叔叔阿姨们听见了这个声音,一起笑着回答他:“都在树林里面藏着呢,你要躲好哦!” 陆子昂抬头看看顾洲,顾洲也说:“抓紧栏杆,旁边就有恐龙群呢。” 莫小年趁机吓唬他:“恐龙很大的,尖嘴獠牙,害怕吗?” “不害怕!”小奶音虽然底气很足,但还是有些空洞,他又向恐龙声响起的地方看去。 周围人听闻,直夸谁家孩子这么可爱。 船慢悠悠顺着轨道来到了山洞的尽头,它几乎以垂直的角度猛地一冲而下,莫小年的右手握住陆子昂的左手,顾洲的左手握着陆子昂的右手,他们都不约而同害怕陆子昂一个抓不稳摔下去,速度越发快,几秒间船体落向地面,瞬间减速,水被冲到三米高,然后自然落下,船上的人惊叫一声,都变成了落汤鸡。 湖心外的游客向里面招手,把水继续往他们身上滋。 最好玩儿的项目他们几乎都触碰过一遍了,已经是下午六点,晚餐过后,烟花秀就要开始了。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夜晚的童话乐园比白天更加梦幻些,灯光闪烁,一片五彩缤纷的华丽色彩点缀着夜空。 晚上八点,烟花秀在城堡前准备好,人们现在城堡外的道路上,等待着最梦幻的许愿烟花出现。 “烟花可以许愿吗?”莫小年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流星可以许愿,烟花和流星的颜色一样,是不是也可以许愿试一试。 顾洲不知道烟花能不能许愿,他说:“灵不灵不知道,你都说了,童话的梦应该认真做一做,不许愿很难收场。” 陆子昂被顾洲抱着,他可以看的很高,“烟花就要开始啦!” 伴随着几声巨响,几束光亮飞进天空,炸出满天琐碎又斑斓的星光,星光闪烁点亮了整个漫长的黑夜,在夜空里一闪而过。 莫小年很享受此刻的浮华,满天飞舞的缤纷烟火,转瞬即逝,繁华反复,在天空的各处飞扬着。 每个人都在许愿,大家都相信此时此刻美丽的烟花可以和流星相媲美。 “我希望妈妈可以早点回来。”陆子昂把自己的愿望念了出来。 莫小年笑道:“这么简单吗?” “那就再加一条,爸爸也早点回家。” 顾洲看着烟花,没有许愿,不是不信,是没什么可以许的,如果有的话,那就希望自己坚持的事情有好的结果吧。 “其实我还有一个愿望。”陆子昂调皮地一笑。 顾洲问:“是什么?” 陆子昂傲娇地摇摇头,“说出来就不灵了,所以不能说。” “那你刚刚还把两个愿望说出来了呢!”莫小年拍了拍他的小腿。 “那是因为爸爸妈妈出差完就会回家,第三个愿望不一定可以实现啊,所以才要认真对待。” 小家伙,算的还挺清楚。 第四十七章 手脏了,留不得 一辆黑色的轿车疯狂在公路上行驶,它的速度越来越快,后面紧跟着一辆银色的越野,两辆车越来越近,咬得非常近,普通轿车的速度和越野没办法比,它忽远忽近在和越野周旋。 公路上的车很少,几乎没有,他们的速度愈加放肆。 越野的行驶很稳,速度没有怎么变化过,相反,轿车的力度忽紧忽慢,这时,从越野车上伸出来一只明光锃亮的枪口,直直对着轿车的轮胎。 一枪下去,偏了几寸。 轿车的方向被打乱,摇头摆尾地加速,平衡的力度被打破,越野非常轻松地跟了上去。 一枪再来,正中后挡风玻璃,玻璃应声而碎,轿车的驾驶者回头看了一眼,向座位下方挪动了几分。 “他x的,忒!”黑色轿车里的人冲着窗外啐了一口唾沫,他只能紧紧抓着方向盘,防止车翻入谷。 越野车里有两个人,一个带着墨镜开车,一个手持M4A1卡宾,稳坐如山,在等待时机让前面那辆车协同里面的人一起粉身碎骨。 “打吧。”墨镜男缓缓开口,他的嘴角有一处刀疤,冰冷之意直击心头。 枪口从副驾驶探出头,瞄准黑色轿车的车胎,猛地一枪,黑色轿车快速打转,一个没刹住,冲向了右前方的山体。 黑色轿车最终交代在了山体下方,黑烟直冒,这时已经没有来来往往的车流了,公路上空空荡荡,轿车的油箱开始漏油。 危在旦夕的时刻,墨镜男也把车刹在了山体附近,让手底下的人把这个轿车主带走。 黑色轿车报废,无人问津。 山体索性不高,里面的人身上流满了鲜血,还有一口气吊着。 “拉走,一会儿车炸了。”墨镜男和持枪男拖着血人上了车,留下一行血印子。 越野车消失在公路之上。 墨镜男开着车,副驾驶的狙击手坐到了后排,他用绷带把男人的伤口缠紧,防止他还没到目的地就失血过多而休克。 “他x的,晦气,我这是新买的夹克,蹭上脏血了。”狙击手恶狠狠地用剩余的绷带擦着血,血腥气充斥在空气中。 墨镜男不以为然,“行了吧,一件衣服能多少钱,这单做了咱们能吃一年,在乎这点。” “你倒是心大,你看不出来上面的人不干净?今天这货手里拿了两公斤白面,整整两公斤,进去就没命了。” 墨镜男噗嗤一笑,“你脑子坏了吧,比起他那两公斤白面,你经手的人头难道就不多了?” 狙击手心里一顿厌恶,让墨镜男快点开车,“半路咽了气算谁的,加点速度。” 万迪在一栋废弃的统建楼里坐着。 郊区野外,一群违章废楼在这里矗立多年,无人看管,等着拆掉重建。 万迪:“还有多久?” 莫里看了看表,“还有十分钟。” 他的周围站了几个雇佣兵,个个脸上气势汹汹,满脸横肉,一副生人莫近的样子,万迪的手里把玩着一只烫金的打火机,火焰灭了亮,亮了灭,反复无常。 “啪”的一声,打火机的盖子自动合上,万迪将它塞回了西装的夹层。 “老板,人来了。” 墨镜男和狙击手抬着浑身是血的男人踉跄地走进来,男人疼地呻吟了几声。 莫里:“怎么这么慢?” “这家伙死命跑,给他干到了山底下了,不然还真追不回来。”墨镜男缓缓把血人放在地上。 莫里:“老板,你看怎么处置?” 万迪:“扔一边。” 墨镜男:“老板,结钱吧,人给你抓回来了。” 万迪的眉眼扫过血人,凌冽的目光里多了一点厌恶,“抓回来一只丧命之犬,怎么结?” 狙击手:“怎么结?当然是按照规定来,一分不能少!” 莫里无动于衷,他必须按照万迪的命令来。 万迪没有过多纠结于钱的数字,“给。” 莫里从身后拿出一个银色的锁扣箱,他拿起来有些费劲,狙击手用目光掂量掂量就知道钱差不多了。 “辛苦了。” 墨镜男:“哪里的话啊,您付钱我办事,在这片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数,我就不点了。” 莫里冷淡地说:“您还是点点,大家心里都有数。” 墨镜男的动作稍有迟疑,他环顾四周,虽然这么多年刀尖舔血,雇佣兵个个都配备枪支的还是头一次见,他觉得这里杀气很重,于是说:“第一次合作,互相都信任。” “走吧。”莫里没有动手,让他走了。 墨镜男笑笑,和狙击手撤退了。 “老板,就这么放走了?” 万迪:“和他们交易,规矩还是到位些比较好,毕竟我们初来乍到。”他说这句话时,面无表情,站在没有玻璃的窗户口,目送越野车离开。 血人在地上躺着,他断了一条腿,眼睛里都是倒着的人影。 万迪的注意力回到了血人的身上,即使血人在地上痛苦地扭成了虫,他也不为所动。 莫里半蹲下,问:“货去哪儿了?” 血人不说话,他的嘴在艰难的呼吸。 “继续。” 莫里又问:“货,去哪儿了?” “金三......金三角。”血人支支吾吾地蹦出来几个字。 “一共多少货?”莫里继续问。 血人觉得自己毫无生还的希望了,因此没有回答,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 “我来替你回答,一百公斤流入金三角,分别流向北缅、清迈府北部、老挝琅南塔,对吗?”万迪从腰间掏出来一把尖锐的刀,刀面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血人满眼的恐惧和无奈,更多的是无动于衷。 万迪:“你胆子真大,三叔,连我的地盘都不放过,借着我的名声大肆买卖,惹到了缅清的军阀,还得我给你收拾残局。”刀尖划过三叔的喉咙,停住。 三叔哑口无言。 半个月前,万迪的新货大量流通至缅甸北部,以至于影响了割据一方的军阀的利益,军阀联合把万迪的货劫持了,数以公斤计的货物打了水漂,万迪一夜之间损失了上千万,这都拜赐与三叔的贪婪和不守规矩。 “你们的古语,眼中钉肉中刺,我现在就是北缅的眼中钉,把我的市场毁于一旦,你满意了?” 三叔流下一行清泪,混着污血,淌在万迪的脚边。 “贪心不足蛇吞象。” 莫里顺势拿起了一根针管,里面有半管浑浊的白色液体,粘稠的液体被推至针尖口,蓄势待发。 万迪一点头,莫里就把液体直接注射在了他的胳膊里,浓度极高的卡罗因随着快速流动的血液贯穿至三叔的身体之内,他开始非常不适,心脏承受不了如此浓度,颤动感一阵接着一阵。 没过十分钟,三叔的眼球开始突兀,几近爆裂,青筋四起,血液喷涌地更加厉害,他死死盯着万迪,眼底的恨意一目了然。 “手脏了的人,留不得。” 一行人离去,剩下个半死不活的傀儡留在原地,等待死神的降临。 第四十八章 缅甸北部 缅甸北部是割据力量最繁杂的地区,这里混合着各方势力,当地长期处于民族武装、反政府武装的斗争之下,以毒养战是许多地方武装的生存策略,北缅毫无例外成为了毒枭割据的“圣地”。金三角地区一直都是无政府的状态,因此毒枭可以一家独大,几群饿狼强占混乱之地,这里常年枪火声不断。 莫里就是这个在这个地方长大的。 他从小被恶势力胁迫,吃不饱饭,穿不暖衣,路有冻死骨更是常有的事情,但更多的人是在荒山野岭死于乱枪之下。 生于此处,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万迪的私货流通于此,货源越好,越容易引起当地军阀的注意,这些山大王的眼睛死死盯着货源往来,一旦有机可乘,宁可火拼,也要抢下来一分一毫。 莫里:“老板,目前货抢回来一半。” “可以,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万迪在金三角地区有自己的雇佣兵,如果没有重大的交易,一般不会轻易出面,隐藏于金三角之中,沉默是最好的自保的办法,他流失了将近一百公斤的货,不光是因为三叔,他不过是一个听候差遣的奴隶罢了,真正的交易者是刚刚失联不久的查理。 莫里:“我们是不是轻易相信了查理。” 万迪:“别这么说,他给了我们一个惊喜。” 莫里不解:“为什么?” 万迪:“他才不是简单的人,当年,给阿佤介绍货源的人就是他。” 阿佤是万迪的义父,也是被他亲手推下圣坛的人。 莫里:“他要东山再起。” “没错,我就是他的跳板,我喜欢这样的对手,他在国际警察的手里栽了一个大跟头,以他的性格,一定会东山再起的。”查理虽然吞并了一半的卡罗因,但万迪更欣赏他的能力,不留痕迹,心狠手辣,广撒网广捞鱼,居然还能在国际地下市场里活到现在,没有一点手段,情何以堪。 万迪相信有能力的人,他自己就是站在刀尖上舞蹈的人。 莫里:“老板,下一步请指示。” 万迪:“你是个聪明人,和查理有异曲同工之妙,不然你不会在金三角活下来,猜猜看,我会让你做什么?” 莫里淡漠的脸色看不出悲欢喜乐,“报警。” 万迪露出久违的微笑:“游戏越来越好玩儿了,玩家也应该增加,就让查理的市场,砰,消失吧。” 三叔的尸体遗落在废旧的统建楼中,莫里安排了人故意报警,警方赶到现场把尸体搬运回了殡仪馆,却再也联系不上报警人。 缅甸北部。 桑恩手里只有一半的货,其他的全部被雇佣兵抢走,他非常不高兴,下令搜城。 “我要在三天之内看到这批卡罗因完完整整回到我的手里。”桑恩是一个满脸横肉的缅甸军阀,割据了北部一半以上的势力,他从未想过有人会从他的嘴里抢肉吃。 属下:“是雇佣兵,我们这次交手的人是雇佣兵,身体素质非常强,火力也和我们差不多。” “能查到人吗?”桑恩扶正帽檐,他还是一个军人。 “目前还查不到他们的行踪轨迹。” 桑恩大怒:“那就给我查!” 谁有胆子在他的地盘上养这么多雇佣兵,来头不小。 从门口走进来一个人,手里捏着一封信,“桑恩上校,有一封你的信。” 桑恩心生疑惑,“递过来。” 信:桑恩上校,或许您已经拿到了五十公斤的卡罗因,恭喜您,是某种机缘巧合让它和你在一起,但这份缘分不会撑太久。 落款:迪万。 桑恩的面容有些苍白,退下了些许红润,他反应过来,那些雇佣兵应该都是万迪的人,在火拼中倾尽全力也要拿到这些卡罗因。 他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瘪了下去。 “他回来了。” 属下还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上校,谁回来了?” “迪万那只癞皮狗。” 在桑恩的记忆里,迪万这个名字是附加在阿佤的后面的,叱咤风云的阿佤一夜之间销声匿迹,阿佤没有合适的继承人,迪万顺位继承了阿佤手里所有的资金,吞并了北部市场一大片的纯货,在这里,迪万的名字应该是如雷贯耳的。 桑恩下令把那五十公斤的卡罗因转移至私人仓库,既然抢都抢了,就没有还回去的道理,这十几年来,桑恩的势力也在快速扩张,他即将拿下清迈的全额市场份额,恶鬼喧嚣、乱鼠窜逃的金三角,总要有人争抢头牌,难不成真的拱手让人? “加兵力,如果那群野狗再来叼这块骨头,就往死里打。” “是,上校。” 三叔的身份不清不楚,被当地派出所上报于公安局,警方觉得这不是一件普通的刑事案件。 顾洲第一次站在殡仪馆的解剖室,他从死者的死状上看,就知道是注射过高浓度卡罗因。 男人赤裸地躺在解剖台上,眼球呼之欲出,瞳孔是肉眼可见的缩小,接近于针尖,脖颈处,小腿处,青筋暴起,颜色开始发紫,惨烈的模样令人胆战心惊。大腿上还有血迹斑斑的伤痕,很显然,他不止受过一种伤。 莫小年和李崇光神情严肃,默默低头工作。 “是二乙酰吗啡中毒吗?”顾洲戴着口罩,问道。 莫小年:“从瞳孔缩小的程度来看,注射物刺激了动眼神经核,死者有便秘的症状,卡罗因能减少胃肠道平滑肌蠕动并增加括约肌收缩,一般来说,中毒死亡的主要死因是呼吸中枢麻痹。” 顾洲:“胃内容物里有阿片吗?” 莫小年:“没有,他没有吸食阿片,胳膊上有一个明显的针眼,皮下化脓硬结,已经溃疡的不成样子了,应该是外力直接注射的。” 顾洲:“是有人强制注射的。” 莫小年:“对,师父刚刚提取了死者的尿液血液和胆汁,得先做一个毒物化验,才能定结论。” 韩启在一边举着相机以各种角度拍摄死者。 顾洲:“卡洛因进入体内会很快代谢成二乙酰吗啡,可能尿液的检测结果只能剩下后者了。” 莫小年摇摇头,“不一定,死者不光被注射了毒物,他的左腿断了,有很明显的撞击伤,他的直撞伤是在车内发生的,头骨上的损伤不大,头皮上有挫裂伤。” 案发现场不是第一现场,距离案发现场十几公里的公路上,有一辆出了事故的车,交警赶去处理时发现车内并没有人,这条公路行车辆很少,道路监控没有记录下来它翻车的经过。 这辆无人认领的事故车的左后轮胎上,有一个枪眼损伤。 第四十九章 身份 谢之道拿死者的DNA和DNA库进行了比对,最后得到一个久违的名字:蒋旭林。 三叔。 顾洲看到对比结果后,第一反应就是查理一定回来了。 “你确定这是蒋旭林?”韩启导出死者的照片,面部血污一片,很难认出来真正的面容。 DNA库里的关于蒋旭林人像照片已经是五年前的了,那时候的三叔还是一个中层毒贩,不轻易露面,但是打的一手奸牌。 顾洲:“他怎么会被人直接注射毒物?” 韩启:“上面发布了五年特级通缉令都没有看到他一根头发,今天居然他就躺在咱们眼前了?” “显而易见,这是被同伙收了命。”谢之道做了几年的老刑警,自己人害自己人的犯罪团伙没少见,更不用说毒贩窝里的明争暗斗。 老谢眉头一挑,说:“在南江市,能收了他的命的只有一个人了吧?” 大家都很清楚老谢嘴里的这个人是谁,顾洲心里清楚,万迪已经和南江的势力动手了,说明他是带着计划来的,至于矛头指向国内,还是国外,只有万迪自己心里清楚,但是万迪存在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万迪的身份还没有暴露,魔爪已经开始肆意横行。 莫小年从殡仪馆回来,手上绑着绷带。 韩启凑过去,问:“年哥怎么回事啊,刚刚还解剖呢,哪儿受的伤啊?” 莫小年有点不好意思,“没什么大碍。” 李崇光拿着尿检报告走进来,故意以生气的语气和众人说:“她不听话,我让她别跟着殡仪馆的人搬运尸体,她看人家人手不够直接上去推冰柜的门了,把手夹了。” 莫小年第一次去操作冰柜的门,没想明白机器的关合机制,反而被夹到了手。 顾洲接过李崇光的报告,页尾写着化验结果:二乙酰吗啡。 “你来一下我办公室。”他这句话是对着莫小年说的。 莫小年有点懵,但还是乖乖进去了。 顾洲阴沉着脸:“结果是二乙酰吗啡,首先你的判断没有失误。” “那......就确定是过量毒物注射了。” 说报告就说报告嘛,黑着一张脸干嘛。 “第二,你现在可以下班了。”顾洲把报告锁在档案柜里。 莫小年没懂:“啊?现在才——”她抬腕,“三点。” 顾洲不以为然:“回家以后,不许沾水,不许做需要用手的事情,晚上我给你带饭,去吧。” 他用最平淡的语调说着最霸道的话,莫小年觉得天旋地转。 “大家都是六点下班,我这样就像开特权一样。” 顾洲:“是特权啊,工作中受伤都有特权。” 莫小年确实想回家了,被夹过的手,麻麻的,十指连心,何况她的手被夹的青一块红一块。 “那我就这么走了?” 顾洲点头。 “谢谢顾队!”她满脸堆笑,领导给放假,自然要接住。 “等一下。”顾洲叫住了她。 莫小年又转回来,“君子一言可驷马难追啊!” 顾洲:“以后,不允许违反上级命令擅自做有危险的事情,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莫小年:“是!下次——没有下次了。” 她再次答谢,“谢谢顾队的照顾!” 等莫小年从顾洲办公室出来,外面的人齐刷刷地看着她,她有些心虚。 “我......”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尴尬啊。 韩启先她一步说:“手受伤了就早点回家,工作嘛,明天也可以做,身体更重要,对吧?” 吴伯宇探出头,笑着说:“就是,队长好不容易给放个假,你就好好养伤吧。” 莫小年看看李崇光,他也温和地点点头,“他们说的对。” 她说了句好,大家明显都在解围,应该也没有误解什么。 莫小年离开后,韩启松了一口气:“幸亏我跑得快,不然就让老顾发现我偷听了。” 五分钟前,两个人半蹲在顾洲办公室门口,趴着耳朵偷听,希望听到一些八卦,结果只是顾洲让莫小年回家养伤,没什么不正常。莫小年推门而出的前几秒,他们迅速回归原位。 “就差一点,我那会反应慢了,启哥你下次跑慢点,我都没反应过来人家出来了。”吴伯宇抱怨道。 韩启没有说话,冲他点点头。 “你别光点头啊,我觉得小年和顾队没啥,但是我莫名觉得他俩挺配的,网上有个什么词来着,磕个CP,室友变亲人,多好啊。” 韩启还是没有说话,冲他依旧点了点头。 “你同意还是不同意啊,我怎么没明白,这一个月我发现小年干活和顾队一个样子,太配了真的,我可以了。” 这回韩启不点头,也不看他了。 “什么可以了?” 顾洲的声音响起,吴伯宇直接从椅子上差点跳起来。 “案子马上就破了,我可以了。”他胡乱编了一句,吴伯宇没想到顾洲走路没有声音,他眨巴着眼睛,祈求他什么都没听到。 顾洲自然不捅破什么,“你要是太闲,我可以送你去帮李老师搬搬尸体,去档案室整理资料。” “别呀顾队,手里活多着呢。”吴伯宇瞬间逃到自己的座位上干活了。 韩启在一旁偷笑,顾洲一个眼神过来,他也不敢坐在这里扯闲篇了,接着韩启从自己抽屉里摸出来一盒阿莫西林,偷偷塞给顾洲:“消炎药,回去给人家吃上。” 顾洲把药又缓缓推了回去,“我自己会买。” 韩启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几个字:“行,加油。” 莫小年回家后,手指疼的厉害,只好打开电视消磨时光,可是疼痛的注意力还是无法驱散。 晚上六点半,顾洲买了药回家。 “这个是阿莫西林,这个是涂抹的止痛。”顾洲把药递给莫小年,这是他顺路买回来的。 莫小年一时有些无措,“谢谢队长。” “饭在微波炉里,我给你端出来。” 微波炉工作完毕,发出了叮的一声。 莫小年顿时觉得受宠若惊,自己怎么成了被领导关心的病患了。 “谢谢队长,大恩大德,永世难忘。” 顾洲买回来的饭是黑椒鸡柳饭,肉香味飘香全家,顾洲借口自己还有工作就回房间了,莫小年看着桌子上的药品和送到嘴边的饭,心里萌生了一点不一样的感觉。 是错觉吧。 第五十章 红衣新郎之死 【吴伯宇同学群】 梁星:周末大家放假嘛?出来剧本杀,有谁举个手呗?[捂脸笑] 孙一静:我我我我。[举手] 刘雨晨:我可...... 梁星:我们的警察叔叔呢,快来报名! 吴伯宇:忙,忙到死。[哭泣] 梁星:前几次就放我们鸽子,明天你必须来。 刘雨晨:就是,可以带女朋友啊,我订位置了,到店选本。 王华杰:我要订婚了,可以带媳妇去。[偷笑] 刘雨晨:嫉妒你们这种携家带口的。[无奈] 孙一静:可以带男友嘛? 梁星:你有吗? 孙一静:无,打扰了。 刘雨晨:明天下午两点集合,地址我发群里。 梁星:OK 孙一静:OK 王华杰:欧克。 吴伯宇:我能拒绝吗?[疑问] 王华杰:不可以,我第一次领女朋友和大家见面,都得来[拳头] 吴伯宇:...... 吴伯宇关掉了手机屏幕,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些高中同学了,有上下铺的兄弟,有同桌,用工作忙的借口推掉了数次的聚会,这次恐怕没有理由了。 倒不是不想见他们,梁星在网上做魔术师视频博主,孙一静是医生,刘雨晨是编剧,王华杰马上就结婚了,所有人都在依照自己的节奏生活,而自己还是唯一一个按照父母的意愿做了警察这个职业的人,如此枯燥乏味,见了面,或许没什么可聊的。 第二天就是周末,吴伯宇很准时到达了见面的地方,没想到其他人来的更早。 “大家好,今晚我会给大家直播,教大家一些最容易懂,最好秀的魔术技巧,揭秘你们无法理解的魔术原理,晚上十点我们不见不散!”梁星趁着聚会没开始,给自己的粉丝预告晚上的直播内容。 吴伯宇安安静静地坐在他的旁边,等梁星结束后,问:“出来玩还得工作啊?” 梁星无可奈何的苦笑:“混口饭吃,这活不好干,一天不直播就掉粉,更别提接广告了。” 吴伯宇:“不容易。” 梁星:“我们哥几个都羡慕你,公务员的工作,不管怎么说还是稳定好,不用饥一顿饱一顿。” 他不知道梁星是真的羡慕还是客套,“还行吧,有案子的时候也累。” “天天和罪犯打交道,比我们辛苦。”孙一静在一旁化妆,她刚结束一场手术,没来得及化妆。 刘雨晨不服气:“做大夫才累吧,医院每天接诊的人数够你站一天了。” “不像你啊,编剧,刚从剧组出来吧,上次你说什么电视剧来着,叫——”孙一静想了想,她明明记住的,怎么一转眼就忘记了。 刘雨晨:“陌路律师。” “对对,陌路律师。” “王华杰怎么回事?打电话让他赶紧点。”梁星看了看表,已经两点半了。 话音刚落,王华杰的声音就从背后出现了。 “别催啦,这不就来了吗?” 王华杰一脸兴奋,一进门就开始介绍他的女朋友:“这是我女朋友,糖糖,上周订婚,就不是女朋友啦,是媳妇。” 叫做糖糖的女生在众人的“吁”声里红了脸,吴伯宇不知道她是羞红的,还是房间里太热。 梁星选了剧本,“我选了一个恐怖本,《红衣新娘》。” 大家没有什么异议。 剧本杀的主持人拿着剧本走进了房间。 “大家好,你们选择的剧本是《红衣新娘》,准备好的话,我就开始了。” 没人打断,主持人继续。 “安府的六小姐要在正月初三出嫁,全府上下为了筹备小姐的婚礼忙得不可开交,因为小姐要嫁给王府的二公子,婚礼不可怠慢,必须当天举行,可是正月初二那天惨遇连夜雨,安家只好连夜冒雨把小姐送到王府,防止正月初三错过婚期,王爷怪罪下来谁家也承担不了。去往王府的山路泥泞不堪,六小姐的轿子不幸翻下山去,安老爷丧女之痛还未安定,还得应付王府的求亲,于是安老爷找了一个貌美且神似小姐的女孩代替小姐再次出嫁。” 主持人分发出来几个角色。 “第一个,安府六小姐的替身,夏婵。第二个,王府二公子,宁致远。第三个,幸免遇难的轿夫,老何。第四个,安府的管家,朱管家。第五个,媒人。第六个,安老爷。” 王华杰第一个抢角色,“我要宁致远,糖糖就夏蝉吧。” 刘雨晨:“你可真会选,一对儿的让你兜走了。” 孙一静没有女性角色了,也不好抢夏婵,“我就媒人吧。” 吴伯宇对角色没什么感兴趣的,他随便挑了一个,“我就车夫吧。” “谁都别跟我抢安老爷的位置。”梁星摸走了安老爷的身份牌。 刘雨晨等到最后,“剩下谁了,朱管家,那我就朱管家吧。” 大家分配好了角色,主持人让他们换上了服装,为了可以沉浸式玩乐,恐怖本都搭配了相应的衣服。 糖糖一身嫁衣,王华杰则是一身喜服。 “你俩可真是来对了,婚礼的衣服都穿上了。” 其他人也有相应的衣服,大家坐在光线有些阴森的房间里,读起了身份解析剧本。 房间里的背景音乐特意调成了阴森恐怖的主题乐,吴伯宇心里毛毛的,像是什么被抓了一样。 “大家都阅读完毕了吗?” 众人放下剧本。 “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吧。” 王华杰率先开口:“我是王府的二公子,钦慕安家的六小姐多时,提了真金白银千两上门提亲,没想到安小姐对我也是非常满意,就答应嫁给我,没有了。” 梁星:“我是六小姐她爸爸,有钱,王府少爷喜欢我的女儿,我自然同意这门婚事,谁知道自己姑娘遭遇不测,没办法就得让家里的婢女帮个忙嫁过去。” 一阵哄笑。 刘雨晨:“我是安家的大管家,姓朱,婚礼全程都有我全权负责,不料天降大雨,我只好劝老爷早点把小姐送去,我来安家十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没有任何闪失,如今小姐出嫁也必须水到渠成,于是我连夜送她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