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 梁雾月坐在书房里,手指微动,将手里的话本子翻了一页。她端坐在书桌前,虽容颜姣好,但面上冷冷淡淡,没有一丝表情,再加上气质清冷,让人有些不敢靠近。 青石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梁雾月抬头示意她开口,“小姐,老爷有请。” 梁雾月合上话本子,放在桌子上,手指摩挲着话本子的封面“爹爹刚刚下朝?” 青石点点头,“听老爷院子的下人说,老爷刚下朝,立马就派人叫小姐过去,不知是什么事。” 梁雾月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神色,片刻后才抬起眼眸,起身去了梁将军的院子。 梁雾月与往常言行举动一致,但是青石自她六岁起便伺候她,了解她的一言一行,明白她此时已非常不高兴,虽然平常梁雾月对人待己都十分严苛,但是并不爱责罚下人,迁怒于人,所以她倒并不是十分畏惧。 “父亲,叫女儿来有何事?” 梁雾月想起上辈子,也是这样,被父亲叫来,问她愿不愿意嫁给太子纪宁书,如果不愿意父亲会用一块免死金牌求皇上收回成命,梁雾月想了想,纪宁书文武双全,一表人才,况且又是皇上赐婚,嫁他很合适。 可是谁也没想到后来,后来纪宁书继位,不过五年就以梁家有谋逆之心,将梁家屠尽,梁家三百七十四口人全死在那个冬天,只有三哥梁志铭侥幸逃到了北境。 她跪在殿前整整三天,才被允许进殿,她才开口,为梁家辩白,便被他冷冷一瞥,她才恍然大悟,这一切都是他的圈套,她如坠地狱,恍惚间听见他说,“皇后殿前失仪,于今日起在栖梧殿内省,无召不得出。” 她被关在栖梧殿,三个月后她才见到他,他说三哥梁志铭在北境起义,已经聚集了三万将士,他要她去劝降,她看着他,片刻后才点头。 那是她最后一次那么仔细的看他,她曾经喜欢的人,现在恨着的人。 这个京城,她活了一辈子的京城,她就要离开了,再也不回来了,这里的爱恨再也与她无关。 她立在泰州的城墙头上,城墙下是她的三哥梁志铭,梁家唯二剩下的人,他率着三万将士,看着她,她却不敢看他,怕他以为是她出卖了梁家,现在又要来劝他投降。 纪宁书皱了皱眉,他身边的人立马把刀架在梁雾月的脖颈上,推着她向前走了两步。 梁雾月没有回头看他,只是注视着梁志铭,她深吸了一口气,弯了弯眉眼,她好久没那么高兴了。 “三哥,雾月一直任性妄为,从未尽过身为梁家儿女的责任,却也明白,我梁雾月既然身为梁家儿女,自然不会颠倒黑白,梁家从未生过谋逆之心。 “三哥,我不想回京城……” 话音刚落,她就推开脖颈边上的长刀,纵身一跃,从城墙上跳了下去。 如果要选一个地方的话,我不想死在京城,因为我害怕看见父亲,母亲,大哥……五妹,我怕他们问我,为什么任由谋逆的罪名扣在梁家的头上…… “雾月,雾月,你怎么了?” 梁雾月眨了眨眼睛,回过神静静望着梁将军的眼睛,等着他的下文。 果然,是与上辈子一样的话,“皇上赐婚,想让你嫁给太子殿下,雾月,你可愿意,不愿意也没关系,父亲会用免死金牌挡回去。” 梁雾月的眼眶悄然红了红,她眨了眨眼睛,又恢复成了那个十六岁的梁雾月。 她摇了摇头,“太子殿下虽好,但雾月不想嫁,雾月还想多陪父亲母亲一些时日……” “好了好了,你又拿那些话来搪塞我,不嫁就不嫁吧,回去好好读书,少看点没用的东西。” 梁雾月弯了弯眉眼,应了一声“好”,便提着裙摆离开了梁将军的院子。 第二章 花灯1 梁将军用一块免死金牌挡了皇上的赐婚,此事在朝野上下掀起一阵风波。都说梁将军用一块免死金牌换了一场赐婚,还是与太子殿下的婚事,都说梁将军老糊涂了,过于娇纵嫡女。 气的梁将军在屋子里吹眉瞪眼,骂这些人都是老匹夫,庸才,俗人…… 梁雾月听到梁将军气的多吃了两碗饭,眼角染上笑意,掩唇低笑。 “小姐,明日就是乞巧……”青石试探的看着她,若是往年,梁雾月肯定会出去玩,只是这一段时间小姐都心事重重。 梁雾月目光落在青石的脸上,忍不住打趣,“你脸都皱成一团啦。” “那小姐去吗?” “青石也长大了,开始想去乞巧了。” “我只是担心小姐而已,小姐坏。” 梁雾月收起脸上的笑意,沉眸思索了一会儿,“去,怎么不去,我还得挑个如意郎君呢,青石,走,我们去挑条好看的裙子。”梁雾月展眉,驱散心中的雾霭。 毛笔蘸了蘸淡青色的颜料,在面具上细细涂了起来,那是一张纯白的面具,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了嘴唇。而梁雾月在半张面具上涂上青色,一半纯白一半靛青,怪异里夹杂着一些抓不着的,缥缈的东西,具体是什么,青石也不明白。 等风吹干面具上的颜料,等风吹走太阳,昏黄的日光落在大地上,远水苑里一切都静悄悄的,梁雾月喜静,整个将军府都知道。 梁雾月注视着暧昧的黄昏,思绪忍不住飘飞起来,她上辈子答应了与纪宁书的婚事,乞巧节时便只能在家中。 即便她与纪宁书的婚事是皇上赐婚,无关情爱,可是她仍是期待的,期待她的夫君会对她一心一意,即便不能如父亲那般宠爱她,也是会疼惜她,会与她一起在书房里看书,他处理公事,她在一旁看话本子也好,诗词也罢,他们会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后来他们成亲不过一年有余,他便娶了侧妃,他太傅的女儿,与他从小青梅竹马,自是比她更得他欢心,她才恍然,她在期待什么?不是所有男子会如父亲一般,一生只娶了母亲一人,恩爱一生,况且他是太子,更不可能。 她逼着自己淡然处之,因为她代表的不仅是梁家的女儿,还是当朝太子妃,她也有她的尊严,怎么能为了一个侧妃拈酸吃醋,撒泼打滚? 她仍记得那日,她安抚好自己不安的心,端了一碗鸡汤去他的书房,去了才知道,原来侧妃早就在一旁为他研墨,红袖添香便是如此吧。 他看了她一眼,目光冰冷,只说了一句,“秀秀已经在这里了,你便下去吧,书房是重地,你不要再来了。” 她那时心里只想着他果然更喜欢他的小青梅,失魂落魄,却还是强作无事发生,表面镇定无比的回了屋子。 怕是自那时起,他便有要从梁家夺回兵权的想法吧。 他与她一开始,不过就是一场权利的交易,荒唐的是她,竟然想从这场交易里看见一丝真心…… “小姐,该出门了。”青石怯生生的望着她,不敢再出言打搅。 风从窗口路过,拂过她的面庞,她才惊觉,她的脸庞已有一丝湿意,让青石打了一盆热水来,擦拭打扮好一切,戴上面具,出门。 她此生未嫁给纪宁书,她会拼死护下梁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的。 第三章 花灯2 梁雾月站在湖边,身后人来人往,夜色里灯火如昼,她抬头静静望着星空,青石坠在她身后,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又被人群吸走目光。 “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 听到熟悉的声音,梁雾月一愣,僵硬的看向来人,对方戴着一张银色的面具,即便他的眼睛,鼻子,嘴唇,都被面具遮住,她还是认出了他,纪宁书。 纪宁书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想起那年,他还是太子,南疆的大楚作乱,父王为了给他积累声势,派他去率兵平乱,虽然最后大胜归来,他却受了很重的伤,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他醒来时看见他的小青梅握着他的手,双眼通红的望着他,而梁雾月,她搬了把椅子,坐在远处,看见他醒来,道了一句“醒了就好。”便施施然离开了他的房间。 他是后来才知道,那些他昏迷的日子,她天天去寺庙烧香为他祈福,后来他醒了,她抄了三箱佛经还愿,并且一生茹素……可是她从来不会说,不会告诉他。 梁雾月恍若未闻,带着青石,从他身边走过,这辈子她与他只会是陌路人,他想要兵权,她想要保全梁家,他们仅此而已。 她恨吗? 恨的。 可是那又怎样?他是太子,会是将来的皇帝,而梁家历经三朝,忠心早已写进了骨子里,梁志铭会起兵造反只是为了梁家那冤死的三百七十四口而已。她难道要劝父亲造反吗?理由呢?她梦见太子殿下继位后为了兵权屠尽了梁家?父亲不会信的,梁家全家都不会信的。她能做的就是在纪宁书继位后,劝父亲交出兵权,这样的话,纪宁书就不会把梁家灭门吧? 把屠刀交给敌人,然后祈祷敌人大发善心放过自己? 梁雾月不会做这样可笑的梦,她早已不是那个当初的梁雾月,所以她得为梁家找一个帮手,一个能够让失去兵权的梁家活下来的帮手。 以后的湛王爷,或者说如今的七皇子纪宁望,太子纪宁书与纪宁望一母同胞,从小一起长大,即便是纪宁书也会有信任的人,那便是纪宁望。 今天的乞巧灯会梁雾月会来,不仅是为了散开笼罩在心中多日的雾霾,也是为了接近纪宁望。 她收到的消息是,七皇子纪宁望会穿一身蓝袍,腰间别着一只翠笛,戴一张青铜色的面具。 纪宁书? 他向来高高在上,如今被她无视,他又怎么会再“低声下气”来寻她,她太了解他了。 梁雾月的目光穿过人群,四处张望却一无所获,梁雾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随意走到了一个摆泥人的摊子,打量了起来。 “老板,这个泥人多少钱?” 梁雾月跟着老板的目光一起看向来人,他一身湖蓝色袍子,腰间一根翠笛,是纪宁望。纪宁望酷爱器乐,可惜天赋一般,而在所有器乐当中他最爱笛子。 梁雾月最擅长的就是奏笛。 梁雾月和纪宁望打了个照面,毕竟梁雾月一半纯白一半靛青的面具实在是引人注目。 梁雾月微微颔首,率先离开了卖泥人的摊子。 第四章 花灯3 梁雾月站在一家卖器乐的铺子前,挑了一只翠笛,想了想吹起了她小时候写的一支曲谱。 曲罢,便听见有人说,“这曲子我从未听过。” 梁雾月放下笛子,看了一眼来人,是纪宁望,收回目光,仔细摩挲着手里的翠笛。 “是我幼时随手写的,还未取名。” “可惜这只笛子一般,配不上姑娘的曲子,不如试试这支?”纪宁望递上自己随身佩戴的笛子。 梁雾月接过笛子,试了一下音,吹奏起来。 灯火映照着她的面具上,她的目光随意落在远处的花灯上,唇边溢出的音符一点点流淌进他的心。 曲罢,梁雾月用手帕擦拭干净,递给纪宁望。 “曲子很好,可惜还没取名。” “相逢即是缘,不若公子取一个?” “那我便冒昧了,不如叫《月影》如何?” “果真有缘,这曲子是我幼时赏月时所谱。” “小生端姑娘曲子,仿若如见漫天银河,皎月当空,静谧美好,是一支好曲子。” “公子谬赞了。”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梁雾月手持着他的玉笛,递到他面前,纤细的手指握着翠绿的玉笛,煞是好看。 纪宁望接过翠笛,却一直未听见她的答复,抬头,看见她嘴角噙着一抹笑,目光直直的看着他。 他才反应过来,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在下姓纪,名宁望。” “梁雾月。” 据说在乞巧节交换姓名的男女会白头偕老。 “原来是梁小姐,失礼了。”梁雾月微微摇了摇头。 “在下还有事,失陪了。”她是三哥向父皇求娶的女子,他明白。 梁雾月微微颔首,不在意纪宁望的离去,她本就不指望纪宁望会娶她,况且她早已不打算嫁人。 所以你是来见他的? 纪宁书望着灯火下的梁雾月,眼眸阴沉,神情冰冷,雾月她为什么要来见七弟?她喜欢七弟?所以是为了七弟拒绝他的求婚?可是上辈子她答应了赐婚……纪宁书开始仔细思索,上辈子梁雾月与纪宁望之间的事情。 梁雾月提起裙摆,向一个摆着花灯的铺子走去,她挑了半天,选中了一个印着狸奴的花灯,上面的狸奴娇憨可人,这让她想到了她养的波斯猫念念。 后来她嫁给了纪宁书,念念也跟着她去了太子府,再后来因为念念冲撞了他的侧妃,被淹死在河里。 “这个花灯我要了。” 还不待梁雾月伸手,便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她面前取走了狸奴花灯,是纪宁书,梁雾月不满的皱了皱眉,转头离开了铺子。 才刚走了两步,就被纪宁书拦住了,“刚才见姑娘很喜欢这花灯,君子不夺人所好,便赠与姑娘吧。” 梁雾月摇了摇头,欲避开他离开此处,可纪宁书固执的拦在她面前,梁雾月有些不耐,“公子还有何事?” “在下纪宁书,还未请教小姐的芳名。” “我若是不说,纪公子便不让我走了吗?”纪宁书但笑不语。 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讨厌。 “梁雾月。” “原来是梁姑娘。” “殿下不认识我?” “梁姑娘此话怎讲?纪某与梁姑娘是初识。” “既然不认识,为何殿下三番四次阻拦我?” “梁姑娘很讨厌我?”雾月,雾月,雾月,只有不停地念着你的名字,好像心里才不会有一个空洞。 她今天穿着她最喜欢的湖蓝色的衣裙,戴了一个有点奇怪的面具,但是很可爱。 她很不高兴,是因为我吗? 她说话很直白,一点都不像上辈子的梁雾月,不委曲求全,不小心翼翼,真好,是活着的雾月,是会生气,会皱眉,会不耐烦的梁雾月。 雾月,对不起,可是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我从来不信神魔,只信自己,可是在失去你后,我开始祈求这个世界会有神仙的存在,祈求他们能够把你带回人间……后来我睁开眼睛,一切都好像只是一个梦,一切都回到了伊始,而我们一切都还没发生。 我曾在你为我祈福的寺庙里问过主持,问他是否有前世今生,老和尚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我才明白他是说我睡糊涂了。 可是雾月,如果没有前世今生,那我和你该怎么办?如果没有,代表那只是一个荒唐的梦,代表我和你之间无缘,可是如果真的有前世今生,你会不会恨我? 可是雾月,我没有后悔过,没有后悔过灭梁家满门,因为我是我,我永远不会改变;我只是后悔,后悔没有早点认识到自己的感情,后悔辜负了你,后悔让你难过。 “时候不早了,民女告退。” “夜深露重,恐有小人作祟,不如我送梁姑娘回去吧。” 梁雾月拒绝了,但是纪宁书固执的要送她,气的她翻了一个白眼,然后俩人一前一后到了将军府。 “今日有劳太子殿下了。” “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不答应赐婚?” 梁雾月认真的注视着纪宁书,“雾月不才,自小便不学无术,离经叛道,幼时读卓文君的《白头吟》,立誓,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离,愿我日后的夫君亦如父亲,与所爱之人白头到老。” 雾月她其实是介意阮秀秀的吧,介意他们成婚不过一年,他便娶了秀秀,可是,是她在母亲面前应允的,同意他娶的。 梁雾月与纪宁书敷衍的说了几句,便带着吓呆了的青石进了府。 青石打了水,一边伺候梁雾月洗漱,一边发出疑惑,“今晚竟然遇见了七皇子殿下和太子殿下,还有太子殿下为什么……” 梁雾月不动声色,没有理会青石的话。 青石看了眼梁雾月,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奴才不该过问主子的事,更何况她还议论了当今的储君,青石“咚”的一声跪在地上,“请小姐恕罪。” 梁雾月这才看了她一眼,“起来吧,没有下次。” “谢小姐。” “面具让紫兰给我收拾起来,我不想再看见。”这面具毕竟是自己亲自涂的,她还是很喜欢的,只是一看见这面具就会想到纪宁书,实在是让她生厌。 “是。” “不,你拿去烧了。”梁雾月一向仔细,扔了万一被有心的人捡去,不知要生多少事,不如烧了更省事。 青石伺候完梁雾月,拿起桌上的面具退了出去。 “青石姐姐你这是要干嘛?” “是紫兰啊,小姐吩咐我把这个面具给烧了。” “今夜轮到青石姐姐陪夜了吧,还是我来吧,不然等会儿小姐唤人没人服侍。” “还是你细心。” …… 次日,青石进屋唤梁雾月起床,往日到了时辰,梁雾月便会唤人进来伺候,今日却迟迟未动,实在是反常。 梁雾月小脸绯红,眉头紧蹙,似是非常不舒服,“小姐,小姐,你怎么了?”青石探了探梁雾月的额头,发觉梁雾月额头滚烫,连忙唤紫兰去请了郎中。 第五章 辞别 “你们是怎么伺候小姐的?那么晚才回来,不知道小姐身子不好吗,我素日让你们小心谨慎,结果呢?你们竟然敢玩忽职守,还是仗着雾月脾气好……” “咳咳” “雾月,是娘亲吵醒你了吗?”梁雾月皱起眉,本就感染风寒,发热不舒服,结果梁夫人还在她床榻前训斥下人,惹的她心里烦躁不安。 “娘,不是她们的错,”梁雾月安抚地握了握梁夫人的手,看着跪在屋里的丫头,“罚一个月的月钱,好了,下去吧。” 屋里静悄悄的,没人敢动,梁雾月只好看着梁夫人,对视了片刻,梁夫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好了,你们下去吧。” 梁夫人皱着眉,“雾月你也是,本来身子就不好,还那么晚才回来。” “雾月昨晚实在是欢喜的很,忘了时间。”梁雾月绝口不提昨晚遇见纪宁书和七皇子纪宁望的事情,无论提起谁,都只会让梁将军和梁夫人为她担忧。 梁夫人想起前些日子因为赐婚闹的梁雾月天天都低眉垂眼,整个人都郁郁不乐,心里一软,看着床上的女儿,眼眶不禁酸了起来,“只是可怜我的小雾月……” 梁雾月也不知该怎么安抚她,只能紧紧握住梁夫人的手,不停劝她“别哭了”。 梁夫人顾念梁雾月身子不适,很快就离开了,离开前又仔细叮嘱远水苑的下人一定要好好伺候小姐。 梁夫人走了不久,梁雾月又沉沉睡了过去,醒来已是黄昏,青石见梁雾月醒来,给梁雾月探了探额头,看整个人都好了一截,才开口,“三公子从中午等到现在,说是有事要见小姐。” 梁雾月想起前世的事情,心里一揪,紧紧攥住被子,平复了一下心情,才道,“快让三哥进来。” “四妹妹既然身体不好,就不该出府去看花灯。八月刚刚入秋,季节更替,本就容易感染风寒,你向来身子不好,还敢晚上出府看花灯,小心父亲收拾你!” “三哥欺负我,我这刚刚好一点便专门来说教,四妹不依,况且父亲哪里舍得打我?” “唉,早知父亲如此溺爱女儿,我也应该投成女儿身,好好享享福。 “今天早晨下了圣旨,让我去北境戍边。”皇上赐婚却被臣子用免死金牌拒绝,紧接着又下令让梁家三子去边境戍边,朝野上下都在揣测圣意,不知派梁家三子去边境究竟是为了积攒军功还是想打压梁家。 上辈子也是这时候,她刚刚被赐婚,三哥就被派去了北境,也是因为这段经历,后来三哥才能顺利起义,为那大雪里不明不白冤死的梁家三百七十四口人鸣冤。 不同的是,上辈子三哥去北境,是为了积攒军功,而这辈子,怕是要打压梁家。 “三哥,此去一别,不知再见是何时,你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梁雾月已经到了议亲的年龄,纵使她不入帝王家,也终会嫁人,嫁人之后便只能守着那一方小小的院子,何时能相见,还能相见吗?谁也不知道,梁志铭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五妹呢,怎么没听见她哭闹?”梁雾月岔开话题。 “我正头疼呢,不知该怎么告诉她,她若是知道了一哭起来,怕是整个将军府都要鸡犬不宁了。”梁志铭夸张地说。 五妹素来活泼,性格外向,与冷静淡然的梁雾月不同,三哥梁志铭与五妹的关系最是要好,她要是知道梁志铭要去边关,一去不知几年,估计得闹的天翻地覆。 “三哥,呜呜呜,三哥混蛋……呜呜呜……” “说曹操曹操就到,三哥还不快去给五妹开门?”梁雾月调笑道。 “不知是哪个家伙告诉五妹的,等我知道了,非得扒了他的皮。”梁志铭一边说着一边无奈的去开门。 刚打开门,梁志铭就感觉腰间一紧,低头,果然是五妹,而五妹后面站着的是大哥梁志寅。 “刚刚听说,你要扒我的皮?” “大哥,风太大,你说什么?”梁志铭一脸正直地反问梁志寅,梁雾月偷笑。 “四妹身子可好了一点?。” 梁家五女梁雪娴听到大哥梁志寅的话也不哭了,从三哥梁志铭的怀里探出一个头,满脸泪痕的望着梁雾月。 “好多了,谢谢大哥关心,也谢谢五妹的关心。” “刚刚在花园遇见五妹,她说担心四妹的身体,我便带她来看望四妹,然后四妹在门外听见有人要去北境,结果到头来就成了我通风报信,还说要教训我。” “四妹,你听见谁说要扒大哥的皮了吗,我怎么没听见?谁敢扒大哥的皮就是跟梁志铭过不去!” 梁雾月但笑不语,梁雪娴打了一个哭嗝,埋进梁志铭的怀里一边痛哭,一边含糊不清地骂梁志铭是小人,惹的众人笑了起来。 …… “她怎么样?”纪宁书手指抚过面具,仔细地注视着面具。 “这几日换季,梁四小姐向来身子不好,说是有些发热,郎中今早已经去看了,问题不大,今天下午已经退热了。” 莫泽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看见太子殿下手抚摸着一块一半纯白一半靛青的面具,不知是谁画的,倒是挺好看的。下一刻,莫泽就对上纪宁书阴冷的目光,莫泽不禁打了个哆嗦,跪在地上,“请太子殿下责罚。” “去领二十大板,还有派人告诉皇后娘娘,就说我还有政务没处理完,今晚不能去拜见她,明日再去。” “是。” 皇后早些时候派人来,让他今晚去栖梧殿用饭,他不想去,皇后肯定是为了梁家的事,她不明白为什么梁家拒了婚,纪宁书还上书,请皇上派梁家三子去北境,梁家如此不识抬举,纪宁书又何必要给梁家铺路? 纪宁书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即使重来一次,他也不会是放虎归山的人,何况这个人是梁志铭,梁雾月的三哥,曾经起兵逼宫,迫使他交出梁雾月尸首的人。 可是无论如何,他都希望今生与梁雾月都能够重新开始,能够兵不血刃的让梁家交出兵权,然后与梁雾月一生一世。 而梁志铭去北境,真的是升不是贬吗?纪宁书也说不清。 他所确定的就是,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即使梁雾月拒绝了父皇的赐婚,也没关系,他会一点点修正的。 请假 昨天和今天都很不舒服,睡了两天。 明天继续更,爱你们 第六章 归元寺1 归元寺乃是京城最灵验的寺庙,即便不是节假日,平时归元寺也是人来人往。梁雾月平时常与梁母一同来归元寺小住,道宣主持专门辟了一个院子,供客人清修。 虽然有路直达归元寺,但是梁母向来在山脚便会下马车,徒步上山,以表诚心。这次梁母没有同行,只有梁雾月和青石两人。 现在刚刚入冬,天气渐寒,清晨起身还能看见浓浓的雾气,梁母临行前十分不满,因为梁雾月没有按照她说的,多穿一些,只是比常人多了一个披风。也许是上辈子梁雾月太过束缚自己,循规蹈矩,这辈子她反倒有些“任性”,总想肆意一点。 马车行至归元寺山脚,梁雾月下了马车,披上披风,从山脚开始步行。 许是有些腊梅按耐不住,已经放出些许香味,梁雾月停下脚步,看着腊梅,勾唇一笑,又转头眺望山下,临近年关,山下行人来来往往,很是热闹。 如果能够一直这样该多好? 旋即梁雾月又想起了上辈子,三哥从北境起兵,纪宁书与三哥交锋,战事起,百命衰,不知这些百姓怎么办。 错的是三哥吗?当然不是,错的是纪宁书,如果不是他杀了梁家三百七十四口,三哥不会剑指京城。收回兵权的办法有千万种,他选择了最残忍的一种。只是不知她死后,三哥怎么样了,是否安康,是否平息了梁家的三百七十四口冤魂的怒火,而她葬在了何处?她实在是讨厌那个束缚了她一生的京城,她不想死后也回去,她也不想与梁家人葬在一起,她愧对他们。 “髑髅皆是长城卒,日暮沙场飞作灰。”梁雾月收回目光,不再停驻。 大殿外的一个拿着签筒的小和尚攥住梁雾月的衣角,见她转过头很快就松开了手,“女施主要不要求个签?” 梁雾月微微向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谢谢小师傅,不了。” 梁雾月刚想离开,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施主真的不求一个签?” 梁雾月看向来人,是道宣大师,“多谢道宣大师好意,雾月更信人定胜天。” 梁雾月说这话就是过分了,在佛寺说不信佛,如果是其他和尚,估计都得气死,道宣大师沉稳冷静,听此言,只是微微一笑,“今日我与梁施主有缘,不如赠施主几句,佛说:大怀爱欲,不见道者,譬如澄水,致手搅之,众人共临,无有睹其影者,人以爱欲交错,心中浊兴,故不见道,汝等沙门,当舍爱欲,爱欲垢荆道可见矣。” 梁雾月顿住,等她缓过来时眼前也没有了道宣大师的身影了,只有青石一脸不安的看着自己。 “小姐,你没事吧?” “道宣大师呢?” “道宣主持早就走了。” 梁雾月按耐住惶惶不安的心,走到了佛像前,取了线香,跪在佛像前,上辈子她也曾在佛前为纪宁书祈福,祈祷他能够平安醒来,如果他能醒来她愿意抄遍佛经,一生茹素,入庙便拜,以此还愿,也许是她心不够诚,纪宁书一直昏迷,不见清醒,于是她日日来归元寺祈福,后来他醒了,她忙着抄佛经,眼睛因为日日在油灯下抄书差点熬坏了,可却没换来他一句询问,他漠然视之,也许那个时候她就该死心,不该再期待什么,不然也不会那么难过,是她,错了。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她的愿望终究是落了空。 …… “信女雾月,今生只求梁家人平平安安,再无所求。” 梁雾月磕了三个头,拿起线香走向香炉,线香稳稳的插进香灰里,一滴眼泪也顺着脸庞落了进去,只愿你我今生再无交集。 转过身她已是一脸平静。 第七章 归元寺2 上过香,梁雾月便带着青石去了归元寺的后山,后山幽静,又正值冬季,已经有腊梅绽放。 “都说梅花凌寒独自开,不畏严寒,不过是寄物言志罢了。” 青石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懵懂的看着梁雾月,等她解惑。 梁雾月暗笑,却故意不开口,只赏梅,不再言其他。 等了片刻,青石终于按耐不住,“小姐,你怎么了?” “意难平。” “小姐想平什么?” “心中惑。” “小姐惑什么?” “疑惑我家丫头怎么这么笨啊。” “小姐欺负我!” 主仆二人一边说说笑笑,一边向后山的凉亭走去。 梁雾月本来与好友关韵弦约好今日在凉亭相见,没想到还没等到关韵弦,她却看见了另一位“故友”,任安奕,兵部侍郎的嫡子,日后的禁军统领。 她答应去泰州“劝降”三哥后,是任安奕“护送”她去泰州,实际上是押送,她只是个失去家被夫君讨厌的囚犯罢了。 所有人都恨不得踩她一脚,即使她名义上是皇后,但实际上她已没有了梁家作靠山,踩高捧低是宫中见惯了的事情,她早已司空见惯。 然而任安奕一直以礼相待,也对手下反复强调,让他们要礼遇她,即使那时她早已因为梁家破灭而心如死灰,整日浑浑噩噩,这份恩情她一直记得。 梁雾月刚想称呼他,一句“任公子”刚到嘴边又忍住了,这时的他们还不相识。 任安奕见来人,眉眼盈盈,唇间含笑,粉黛微施,气质高贵典雅,乌黑的发丝轻轻垂下,教他一愣,对面的姑娘却一直没走开,他才开口,“在下见此处十分幽静,忍不住逗留了一会儿,若是冒犯了,还望姑娘见谅。” 任安奕身材挺拔,清俊雅致,待人处事从不欺上媚下,温和而沉稳,这样的人明明是她理想中的夫君,可是为什么她却从未考虑过他? 梁雾月这话不夸大,她已经到了成婚的年龄,梁夫人为她将京城的合适的男子选了又选,却个个不如意。 “小女在此约了好友相聚,不曾想到,此处已入了公子慧眼。” 任安奕微微一笑,“在下便告辞了,姑娘不妨多待一会儿,与朋友好好叙旧。” “多谢。” 任安奕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此处,等离开了便让小厮四处打探,才得知刚刚遇见的是梁将军的嫡长女梁雾月,也是近日京城议论的中心。 “雾月,你已经到了啊。”关韵弦提着裙摆走进凉亭,凉亭下的潺潺溪水在冬日里散发着丝缕寒气。 关韵弦的父亲是宰辅,京城的千金们都说她俩交好不过因为是梁将军与关宰辅的关系,都盼着她俩早日反目成仇,好教她们看场大戏,可惜一直没有如愿。 上辈子关韵弦夫君早亡,她至此沉默寡言,鸟啼花怨,后来她干脆绞了发,入了道观,从此再也没有踏出过道观一步,而她们也从梁雾月成亲后再无相见,直到梁雾月身死,哪成想就成了永别。 梁雾月不知道的是,当关韵弦知道梁雾月的尸首被运回京城后,曾回过关府,求关宰辅让她见一面梁雾月,关宰辅没有答应,只说了句让关韵弦早点回道观清修的话。 在别人面前她是梁家嫡长女,永远得是京城的千金贵女的典范,而在关韵弦面前梁雾月只是梁雾月,她可以随心所欲,不需要循规蹈矩,不需要谨言慎行。 梁雾月突然觉得想哭,也没有压抑自己,而是把头埋进关韵弦的颈窝,抱住她。 关韵弦没有说话,只是回抱住她,拍着她的脊背安抚她。 良久之后,梁雾月才安抚好自己的情绪,擦干眼泪,坐在长椅上,关韵弦这才发问,“怎么了,可是因为赐婚的事情?是谁说了不好听的话?”梁父梁母十分疼爱梁雾月,更是为她用免死金牌挡了赐婚,自然是不可能说她,只能是什么风言风语了。 “她们那是嫉妒你,哪家父母能为女儿做到这个地步,只是因为你一句不喜欢,梁将军便毫不犹豫用了免死金牌,便是我爹他也做不到。” “我做了一个梦,很可怕的梦……”梁雾月本来想将来龙去脉讲出来,却又怕纪宁书,他素来心狠手辣,若是她今日将一切讲出来,日后出了什么事,这不就是将关韵弦往火坑里推吗? “什么梦?” 梁雾月顿了顿才开口,“我梦见你嫁人了,你梦里的夫君却早早死了,你整日想不开,竟然去当了尼姑,差点把我气死。” 关韵弦“噗嗤”一声笑出来,梁雾月想到刚刚自己还哭了一场,顿时觉得脸有些火辣辣的,伸手就准备去揪关韵弦腰间的嫩肉,关韵弦连忙握住她的手,不停告饶,“我错了,小祖宗,我不该笑的那么大声,害你丢脸。” 梁雾月“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再理会关韵弦,等关韵弦求爹爹告奶奶好好道了一番歉,梁雾月这才表示原谅了她。 她要关韵弦发誓,日后绝不能因为这种事而郁郁不闷,关韵弦瞧她是认真的,便也应了下来。 一,是要关韵弦答应日后绝不能再因此而闷闷不乐。 二,是绝不能让关韵弦再嫁给关韵弦前世的夫君。 梁雾月还得好好筹划一番。 等梁雾月回了梁府,收到了一份意料之外的请帖。 第八章 执念 太子府,书房。 “梁小姐昨日在归元寺与关小姐相谈甚欢。” “关?” “关家嫡女关韵弦。” 纪宁书在脑海里搜寻了一番,才记起这个人,梁雾月去世后,尸首被运回京城,关韵弦来求他,让她看看梁雾月的尸首,他没同意,她便一直跪在殿外,不肯离去,还没等他处理,关宰辅就请罪将她带走了。 “有什么是需要我知道的?” 莫泽顿了顿才说,“梁小姐似乎心情不好,哭了一会儿。”绝口不提梁雾月为什么心情不好,明眼人都知道,拒绝了皇上赐婚,不知有多少流言蜚语,何况她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 纪宁书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沉默了一会儿,“还有吗?” 莫泽腹诽,前段时间也不知道为什么太子殿下突然派人暗中保护梁小姐,还要求要将梁小姐的行踪都报上来,莫泽好像明白了一点,梁雾月对纪宁书来说,很重要。 “梁小姐似乎遇见了任安奕任公子。” “任侍郎的嫡子,任安奕?” “是,殿下。” 纪宁书当然记得任安奕,上辈子是他亲自提拔任安奕做的禁军统领,任安奕为人正直,不阿谀奉承,他一直很欣赏他。 “还有呢?” “梁小姐和任公子只是打了一个照面,就没有了。” “你下去吧。” 他莫名有些不舒服,即使他们不过是只打了一个照面,他的占有欲在蠢蠢欲动,他不得不按耐下来,梁雾月现在还不属于她。 梁雾月上辈子、这辈子都只会属于他,他并不想让其他人瞧了去,即便是亲如手足的兄弟,是欣赏的下属。 如果可以,他希望只有他能够看见梁雾月,那样的话,梁雾月的眼睛里永远都只会有他的身影,嘴里永远只会吐出他的名字。 他讨厌梁雾月永远一副宽容大度的模样,永远记得要做一个合格的太子妃、皇后,她总会压抑住心底的私欲,为他娶侧妃、纳妾,好像这样她就是一个合格的,为人称道的好妻子了。 他厌恶这样的梁雾月,他想要的是一个会生气,会发小脾气,会表达自己想法的梁雾月,会表达自己感情的梁雾月,而不是一个躯壳。 将军府,远水苑。 “长公主府的请帖?” “是。” 长公主是当今圣上的长姐,梁家才拒绝了赐婚,转头长公主就给梁家递了一张请帖,让人不由多想。 “夫人说不让小姐去,原本不打算告诉小姐的,不过后面老爷知道了,让小姐自己决定去不去。” “好了,我知道了,告诉父亲母亲,我会去的。”她要是不去这次的赏梅集,不知道多少千金贵女会在背后偷笑。 “青石你让白意去给雪娴说一声,赏梅宴她也要去。” 梁雾月打开帖子,细细看了一遍,日子定在半月后,“青石,快给我捏捏肩,昨天忙了一天,今天起来肩膀还疼着。” 青石给梁雾月才捏了一会儿肩,梁雾月就听见“喵喵喵”的声音,她连忙让紫兰去把她的心肝宝贝——波斯猫“念念”抱过来。 原本波斯猫是外番进贡,皇族专用,但因为梁雾月酷爱狸奴,所以梁将军专门向皇上讨要了一只,而且还点名要一只小波斯猫,因为大的养不熟,要养小的。也在当时掀起一阵养猫的风潮。 “小姐,你的心肝儿来了。” 梁雾月一边接过猫,一边调笑,“青石你看看,紫兰现在竟然也敢打趣我了,以前不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嘛,我们的小紫兰最近是怎么了。” 紫兰刚刚还挂着笑容的脸一僵,笑容逐渐消失,梁雾月没有错过她的表情,悄声无息地打量了一会儿紫兰,才收回目光。 梁雾月垂下眼帘,心中将紫兰的不对劲揣测了几番,接着便专心逗起猫来,念念素来高冷,不喜欢人抱着,但是只要梁雾月抱她必然会给她喂小鱼干,所以也就忍了;平时念念喜欢自己一只猫到处跑,不听管教,到处疯,为此气的梁雾月狠狠骂了她几次,还扣了三天的小鱼干,和小零食,后来也就学乖了,知道惹不起这尊大神,虽然改不掉到处疯玩的毛病,但只要叫她就会乖乖回来,不然没好果子吃。 摸着念念的毛,梁雾月记起上辈子的事情来,上一世纪宁书娶了他的青梅阮秀秀做侧妃,阮秀秀最不喜欢猫猫狗狗,一碰就浑身发痒,她过门不过一个月半,念念就被淹死在了冬日的湖里,理由是念念溜进她的屋子,那时的她还以为纪宁书对她是有一分情意的,还想着让他安慰自己两句,顺便再责骂两句阮秀秀,毕竟念念跟了她七年,早已融入她的骨血中去,她真的很难过,她知道她不能将阮秀秀怎样,但是至少她想要他一个态度。 没想到的是,他只说了一句,不过是一只猫罢了,明日我让下人再给你找一只。 后来她再也没有养过猫。 梁雾月手里一空,她低头一看,念念已经溜进了屋子,院子外面传来六妹梁雪娴的声音,梁雾月摆摆裙子,微微一笑,六妹素来调皮,没少折腾念念,念念最是害怕看见雪娴。 梁雾月没有起身,反而是躺在太妃椅上,享受着冬日里温和的阳光。 “四姐,刚刚白意说你说的,长公主的赏梅宴我也要去。”梁雪娴嘟着嘴一脸不开心。 “昨日让你和我一起去归元寺你不去,怎么赏梅宴你也不去?” “阿姐”梁雪娴靠着太妃椅,一脸乖巧讨好,“归元寺又远又不好玩,赏梅宴肯定有很多人去,规矩又多又麻烦,我不要去啦!” “你已经十岁了,该多出去见见人,在各府的夫人千金面前露露面。” “不要!” “这事定了,回去好好挑件衣裳,算了,前几日母亲才买了几匹好的料子,你等会儿去试试,让绣娘给你做一身衣裳。” 梁雪娴知道她四姐向来说一不二,叹了一口气,把手背在身后,装作老成的样子走出了远水苑。 关于人设的一些废话 上章主要是讲一下,为什么明明上辈子男女主“相爱”,男主喜欢女主,女主喜欢男主,却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女主因为身份和教育,一直都很要强,未出阁要做京城千金的典范,嫁了人也要做一个好妻子,所以会给男主娶侧妃,纳妾这些 男主呢,因为帝王家向来薄情,更重权利,特别缺爱,有点病态的执着(小伙伴们千万别学他),所以特别想剥开女主的伪装,逼女主,所以会娶侧妃,纳妾,然后逼死了女主…… 至于为什么男主上辈子这样对梁家?因为男主就是个疯子啊,上辈子的他只在乎权利和女主,那时候的他甚至认为权利更重要,所以下手的毫不犹豫,这辈子就后悔了,他没想到女主会寻死(而且男主上辈子也并不会爱人,然后女主用死重创了他,让男主明白自己做的多过分) 人都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所以男主这辈子追妻火葬场 OS:我不喜欢那种上辈子不喜欢,这辈子突然喜欢的故事;也不喜欢上辈子不觉得自己喜欢,死了,突然发现自己爱的特别深的故事,毕竟又不是傻子,再迟钝也会察觉一些的。 另本人有强迫症,所以会把故事逻辑写的比较合理,不然自己心里也过不去 最后,表白“幽泉绝情段友吊缠腰”朋友,谢谢你的三张推荐票,我真的很高兴,其实最开始写这本书只是兴起,没想要第二天收到了一张推荐票和一个收藏,我没想到会有人喜欢,真的很高兴,爱你们 ps:我话真的好多啊(°ー°〃),刚刚系统提示我“作者的话”超过五百字了,所以我不得不专门开一章讲这个•﹏• 呜呜呜,我真的不是大水逼 第九章 赏梅宴1 梁府,远水苑。 梁夫人听说梁雪娴也在远水苑,派下人把衣服一起都送过来,让梁雾月和梁雪娴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改的地方。 梁雾月本来不打算做新衣服的,她前段时间刚刚做了身衣服,绣娘还记得尺寸,梁夫人就让绣娘顺便给她也做了一身,刚好二人用一批布料,出去倒也显得姐妹情深。 但是没想到的是,绣娘给梁雾月做的这身衣服竟然像极了她前世跳楼自杀的那一身衣服,让她一时感慨万千。 梁雪娴早已换好衣服,一脸高兴,毕竟还只有十岁,情绪来的快也去的快,梁雪娴望着沉思的梁雾月,疑惑道,“四姐,你不喜欢吗,怎么都不穿上试试?” 梁雾月收回手指,转过头不再看这身衣裳,“那我们的小雪娴喜欢这身衣服吗?” “喜欢,很好看!”青石捧着衣服,站在原地,而梁雾月已经走开了。 “雪娴喜欢就好。” “那四姐穿这身衣服和我一起好不好,我要让她们所有人都看见我那么好看的四姐。”梁雾月迟疑的看着青石手里捧着的新衣,没有说话。 “四姐!”梁雪娴抱着梁雾月的手臂开始撒娇,“一起穿好不好嘛,我不仅都答应四姐去赏梅宴了,四姐还不想和我穿一样料子的衣裳,四姐不喜欢雪娴了吗?” 梁雾月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谁让四姐最喜欢六妹了。”梁雾月又把绣娘叫到跟前,让她们根据梁雪娴的喜好改了一点,毕竟四姐最喜欢六妹了。 赏梅宴当日。 这天天气又降了一些,梅花开的更艳了,梁雪娴窝在温暖的被窝里迟迟不肯起床,迟到可不是一个大家闺秀该做的,梁雾月二话不说,去了梁雪娴的院子清山阁,把她拽了出来。 一入了长公主府,梁雪娴一边拿出大家闺秀的样子,一边偷偷看长公主府的景致,还一边跟梁雾月感叹长公主就是大,将军府是不能比的。 梁雾月只是唇角带了点笑意,也没说教梁雪娴,毕竟她还是个孩子。 到了后院,已经有一堆千金小姐在那里聊天了,梁雾月刚带着梁雪娴露面,就引起众人的关注,小姐堆里面的关韵弦已经站起身来,唇角含笑,招呼着她们,“雾月,雪娴,快来这边。” 梁雾月素来不爱交际,比不得关韵弦,她向来是京城千金贵女的中心人物,梁雾月也就顺手把梁雪娴推给了关韵弦,自己落得一身轻松。 青石向下人们讨了一份鱼食,梁雾月就伫立在湖边,手里捻起一颗鱼食扔进湖里,鱼群争先恐后的抢夺着,梁雾月却觉得这比和外面的那些千金贵女打交道好玩一些。 “殿下,你再往外走,就是那些千金小姐们聚会的地方……”纪宁书冷冷地看了眼莫泽,莫泽立马闭嘴低头。 纪宁书得知今天长公主要宴请京城的千金贵女们,便找了个由头也悄悄来了,他知道他一个男子出现在这里实在是不合适,但他真的很想来看看梁雾月。一日不见,思之如狂,他从没如此思念过一个人。 他站在远远的长廊里,看见梁雾月穿了一身白色的衣裙,那身衣裙像极了她上辈子最后穿的那身,让他想起上辈子的事情,他突然有些害怕,害怕梁雾月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情,如果那样的话,他们之间还有可能吗?他和她隔了好远好远的距离,隔了一座泰州的城墙,隔了一道生死,隔了三百七十四口人的死亡…… 莫泽不明白为什么纪宁书明明看见了梁雾月,却失魂落魄的走开了,梁小姐就只是一直站在那里喂鱼啊,难道太子殿下讨厌鱼? 纪宁书平时并不会喝酒,他一直是父皇眼里最满意的孩子,永远懂得该怎么做一个完美的太子,只是今天他想喝一点点,醉了也好,如果能忘记烦恼的事就更好了。 莫泽在一旁看着纪宁书沉默的一口接着一口地喝酒,心里有些着急,等酒壶空了一半的时候,他实在是忍不住,跑出去寻长公主了,希望长公主能劝劝太子殿下。 青瓷碗里的鱼食已经见底了,梁雾月便让青石再去拿一碗过来,她等了一会儿,实在是无聊,便到处走走,穿过了长廊,长廊的尽头是一方小院子,梁雾月一抬眼就看见醉酒的纪宁书,心里觉得十分不妙,梁雾月正想拔腿就走的时候,醉酒的纪宁书已经发现她了,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梁雾月只好行了一个礼。 “太子殿下日安。” “雾月,你恨我吗?” “殿下醉了,殿下身边的下人呢?” 纪宁书一步步走向她,梁雾月心道不好,转身欲走,可到底没有纪宁书快,他毕竟练过武,即使醉了,也不是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可以比得上的。 纪宁书拽着她的手腕,问她,“疼吗?从城墙头上跳下去的时候。 “一定很疼吧,后来我看你头都摔破了,你那么怕疼,一定会哭的吧,可是那次你却没哭……” 第十章 赏梅宴2 梁雾月的心里生出一股寒意,她忍不住发起抖来,一边后退一边试图将纪宁书的手臂甩开,可纪宁书抓的很紧,她挣不开!这时她似乎听见了人声,有人来了! 她也顾不得什么规矩礼仪,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挣开,纪宁书一时站不稳摔在了地上,这时他还试图站起来,梁雾月也顾不得上纪宁书,提起裙摆慌张地跑了出去,她的身后还传来纪宁书含糊不清的声音“……雾月……” 梁雾月的心里不停在回响着一句,“纪宁书他也记得上辈子的事情”,如果他记得,那他是什么时候记起来的,梁家该怎么办?三哥去北境,是不是他安排的?他想要干什么,准备现在就“斩草除根”吗? “小姐,你怎么了?”青石端着鱼食站在湖边,心里纳闷道,小姐怎么从那里过来了? 梁雾月这时才想起这里是长公主府,脚步缓了缓,却也没停,向后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人追来,便松了口气。 长公主刚过来就看见一脸醉意靠着石桌的纪宁书,莫泽连忙上前扶着纪宁书,一脸担忧,长公主指使他扶纪宁书去了最近的客房。 等莫泽扶着纪宁书躺上了卧榻后,长公主将莫泽唤了出去,语气严厉,“你老实告诉我,太子这是怎么了?” 莫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长公主虽然是长公主,但太子殿下才是他的主子,即使是长公主殿下,也不能随意处置太子身边的下人,而如果纪宁书知道了他说了关于“梁雾月”的事,小命不保那是最轻的。 “回长公主殿下的话,太子殿下的心事不是奴才敢揣摩的。” “你果真半点不知道?!” “长公主殿下明鉴,太子殿下怎么会把心事告诉奴才?” 长公主叹了口气,让他好好照顾太子殿下,等太子殿下醒了就来禀告她。 梁雾月摇摇头,绝口不提刚才的事,也没了喂鱼的心情,她此刻心里乱极了,“你去跟韵弦说一声,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家了,再向长公主请个罪,我先回府了,你等会儿跟雪娴一起回来,一定要照顾好五小姐知道吗?” 此时的她只想找个安静没人的地方,静静待一会儿。 “小姐……”青石有些不放心她,可刚一开口,却迎来她冰冷的眼神,青石立马噤声,应了声“是”。 梁雾月知道她此时突然离席,不知道会让多少人胡乱揣测,但是她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她需要冷静冷静。 梁雾月下了马车径直进了远水苑,远水苑的下人们看见梁雾月神色极差都不敢上前,紫兰踌躇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轻手轻脚的走近梁雾月的房门。 紫兰敲了敲门,轻声问道,“小姐,需要我沏茶吗?” 梁雾月没有说话,沉默的坐在窗前,紫兰一直站在门前,实在是拿不准该不该再发问,毕竟主子发火受罪的是她们,半晌后,梁雾月拉开了房门。 “都给我出去,滚远点,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再打扰我。”说完梁雾月又关上了门。 她回到窗前,窗子她早就支开了,她素来喜欢安静,她的窗前特意种了不少的花卉,平时特意叮嘱过下人,她的窗前不能随意走动。 抽出一支玉笛,梁雾月随意吹了支曲子,这只曲子是她为庆贺纪宁书生辰特意编写的,没想到几天后念念就被淹死了,她也没了品箫弄笛的心情。 梁雾月才吹了一小段,就发现自己吹的竟然是这一首,更是恼怒,将玉笛顺着窗户就扔了出去。 扔出去就后悔了,这玉笛是关韵弦送她的生辰礼,做笛子最好的材料是竹子,竹笛声音是最美的,而玉笛虽比不上竹笛,但是易保存,不会干枯腐朽,而关韵弦这支玉笛,音极准,而且还是蓝田红玉,最稀缺的玉色,当时不知艳煞多少人。 这一扔不知摔坏没有,如果韵弦知道了,少不得要“啰嗦”两句。而这时的梁雾月也从“纪宁书知道了前世的事情”里走出来了,平静多了。 梁雾月原准备从门口出去捡玉笛的,后来想了想,竟然撩起了裙摆,试图从窗口翻出去。 上辈子的她,事事争做最好的,她装了一辈子,实在是太累了,这一辈子她要任性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而当梁雾月刚坐到窗台上,准备跳下来的时候,她就看见笑眯眯的握着玉笛的梁志铭,“没想到我们的大家闺秀梁雾月小姐竟然在这里翻窗子,我得让父亲母亲来瞧……” 还没等梁志铭说完,梁雾月已经干脆利落的翻回屋子,关上了窗户,梁志铭看着面前紧闭的窗户陷入了沉默。 下一刻,窗户又打开了,梁雾月探出身子,伸出一只手,“笛子。”梁志铭听话的把笛子递给了梁雾月,然后他又一次看见了紧闭的窗户。 梁雾月抱着玉笛靠着窗户缩成一团,双手捂住发红的脸颊。 丢人!第一次翻窗就被看见了,丢人,太丢人了! 第十一章 远水苑 “四妹,开门。” “梁四小姐,你要是再不给我开门,我就真的告诉父亲母亲你翻窗的事……”门被突然拉开,梁志寅的几缕发丝也因此飞舞了起来。 梁雾月起身给梁志寅倒了一杯茶,她则小口小口的抿着茶水,玉笛被她放在一旁,梁雾月有个小习惯,紧张的时候就会不停喝水。 “我刚刚路过远水苑,就听见有人在发脾气,今日不是长公主办的赏梅宴吗,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我怎么没看见五妹。” 梁雾月握着茶杯的手一顿,也没了喝茶的心情,将茶杯轻轻放下,刚准备在心里编造一个合适的理由时,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五妹的声音。 “四姐,你怎么能扔下我就走呢,你身子哪里不舒服,可要去唤郎中?” 梁志寅看了眼面前脸色红润的梁雾月,挑了挑眉,没有戳穿她,反而十分配合,“四妹没事吧?” 梁雪娴走的极快,进屋子的时候掀起一阵风,梁雾月忍不住咳了两声,惹的梁雪娴又是一阵担心。 梁志寅明明脸上一副戏谑的表情,却还在梁雪娴面前拿出贴心大哥的架势,“雪娴今日玩的可开心?” “还行吧,那些小姐就只会附庸风雅,谈谈无聊的刺绣和炫耀她爹是谁,不过韵弦姐姐对我很好,我很喜欢她。” 梁志寅一下子没了想笑话梁雾月的心情,反而是担心梁雪娴,她这个样子,以后怎么融入进那些千金小姐的圈子? 梁志寅想说教两句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便只好拼命向梁雾月使眼色,梁雾月还记得刚刚的仇,并不接话,只是冲梁志寅露出一个敷衍的假笑。 最终还是梁雾月开了口,“雪娴今日也累了,先回去休息休息,明天再来远水苑找四姐玩好不好?” 梁雪娴确实有些累了,也就顺从的点点头。 等梁雪娴一走,梁志寅便立马发问,“怎么了?” 梁雾月想了又想,才开口道,“大哥你知道我素来不喜欢吵闹,我到了长公主府后,就把雪娴托付给了关韵弦,让她照顾一二,然后我就去了湖边喂鱼,谁知道我竟然看见了太子殿下……”剩下的事情梁雾月没有说,梁志寅也能猜到,虽然猜的和事实不符罢了。 其实梁雾月并不想将纪宁书讲出来,只是她实在是编不出什么谎话了,况且早日让大哥知道纪宁书不是个好人,也有助于防范于未然。 “太过分了,即便他是当今太子,怎么可以……”梁志寅锤了一下桌子,淡褐色的茶水在茶杯中晃了晃,又沉淀下去。 梁雾月连忙截住梁志寅的话,“大哥,慎言!” 梁志寅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却还是满腹不满,“女子集会,外男怎么可以进去,也不知道长公主殿下怎么会放他进去,何况陛下还赐婚……” 梁志寅对上一脸平静的梁雾月,最终什么也说不下去,只是叹了口气。 “大哥今日有什么事吗?”梁雾月岔开话题。 “这不是母亲让我给你操办一下你的生辰嘛。” 梁雾月叹了一口气,望着窗外因为严冬而有些萎靡的花卉,淡淡说道,“前些日子父亲才推了赐婚,我的生辰还是如往年一样就好” “母亲何尝不明白,只是往年你年纪还小,想安静点也就依你了,可如今你已经大了。”梁志寅未说完的话梁雾月全都明白,她如今已到了适婚的年龄,该议亲了,京城里的千金小姐们到了年龄就会大肆操办生辰宴,请一些夫人贵女过来。 第十二章 宁静 “我会与母亲讲好的,大哥就不要管我的生辰了,到时候把表哥和韵弦请过来小聚一番就好了。” 梁志寅叹了口气,“好吧。”刚转身欲走,又记起梁雪娴的事,“雪娴太直来直往了,这样日后恐怕……” 梁雾月低头抚摸着玉笛,目光明明落在玉笛上,眼底却没有一丝光亮,“大哥想太多了,雪娴只要是梁家人一日,身边永远都会有人对她好的,除非梁家没落了……”梁雾月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梁志寅只听见梁家什么……也没心思细问,还担忧着梁雪娴。 梁志寅有些诧异地望着梁雾月,他没想到梁雾月会说出这样的话,父亲最是宠爱四妹,小时候三弟总说下辈子也要投成女儿身,换一身宠爱,就连皇上赐婚,父亲都可以因为梁雾月不喜欢而推脱,梁雾月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虽然她天性冷淡,但一直都是无忧无虑的,对人待己都进退有度,从未说过过于严苛的话来,即便是面对犯了错的下人。 梁志寅不知道的是,梁雾月上辈子经历过什么,梁家一朝被血洗,纪宁书虽然没有废后,名义上她还是皇后,但皇宫中的人最是捧高踩低,她住在历代皇后居住的栖梧殿里,却还是如同住在冷宫一般。 梁志寅压下心中的诧异,“我明白,只是五妹她……” “我明白大哥的意思,我明天会跟五妹好好讲讲的。”梁志寅在外严肃稳重,只有梁家人才明白他这个人有多爱操心,多啰嗦。 “不早了,大哥早点回去休息吧。”梁雾月露出几丝疲态。 梁雾月在院子门口看着梁志寅的背影走远,突然有点恍惚,梁志寅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衣袍,用金红色的丝线点缀,袍子下绣着祥云,梁雾月知道,梁志寅一直很喜欢白色的衣裳,就连她回忆起他时也总是记起一片白色。 夕阳的余晖落在院子里的梅花上,梅花就静静地站在原地,看时光荏苒,看岁月变迁。 如果可以,梁雾月真想变成一棵树,做人哪有做树有趣,在阳光下绽开花朵,在雨水里伸出枝叶,在冬日里沉眠,在春日里苏醒,在夏日里伸展,在秋日里战栗…… “山色横侵蘸晕霞,今日的黄昏倒是很好看……咳咳……”梁雾月揉了揉眉心,感觉不太舒服,“青石,去请李太常过来。” …… “李太常,我家小姐身体怎么样,可有大碍?”梁雾月从小就是李太常看着长大的,对她的体质再了解不过。 “青石你先下去吧。”青石有些疑惑,从前李太常在这里看病时,她都会跟在一旁,记好医嘱,方便照料梁雾月,这还是头一次被赶出去。 等青石出去了,李太常才捋捋胡子,缓缓开口道,“你这丫头太不听话了,你天生体弱,几个月大的时候就没被照顾好,落了病根,你平时又思虑过重,今日这是受到了惊吓?” 梁雾月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下午在院子里待了一会儿,进屋时被突然窜出来的猫咪吓了一跳。 “李伯伯刚刚说我只有几个月大的时候就落了病根?” 李太常瞪着眼睛,气鼓鼓的,“我之前怎么叮嘱你的?” “少思虑,该吃吃该喝喝。” “诶,这就对了。”李太常拿起毛笔开始笔走龙蛇,“按着这副药方去抓药,吃个三天就好了。” “多谢李伯伯。” “青石,你替我送送李伯伯。”等青石送走李太常回来,梁雾月指了指桌上的药方。 “把白意叫进来,下去熬药吧。” 白意和青石都是远水苑的大丫鬟,青石负责平时照料她,白意则掌管远水苑的账本这些比较重要的事。 “白意,上次我吩咐你的事怎么样了?” “禀小姐,紫兰的生父前两年染上赌瘾,后来越闹越大,小姐逼着他断了一指后倒是没再赌了,只是前几个月不知道怎么又开始了,这次赌的更凶……” “这次我怎么没听见紫兰说?” “奴才也不知道,只知道三个月前紫兰父亲欠的债突然之间还清了。” 茶梗在茶杯里上下浮腾,散发出丝缕茶香,“是谁?” 白意跪在地上,“请小姐恕罪,奴才没有查出来。” 茶水氤氲散开,昏黄的日光穿过刚刚聚集起来的乌云,今夜恐有一场大雨。 “下去吧,天越来越冷了,今年应该会有一个好年吧。” 第十三章 新年 大清早紫兰和蓝鸢以及两位嬷嬷就在忙着贴年画,布置远水苑,今天大年三十,她们得把远水苑布置的热热闹闹的。 平时梁雾月会有一点起床气,但今天梁雾月也被紫兰她们的兴奋感染了,唤了青石进去给她梳洗。 “好了,去清山阁吧。”大年三十按例要早起去给父亲母亲请安,可梁雪娴素来爱睡懒觉,梁雾月便会在每年的这天早点起床,去清山阁叫她起床。 梁雪娴门外的嬷嬷看见梁雾月时,如同看见了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四小姐,五小姐还在睡呢。” 梁雾月抬手推开门,唤了一声“雪娴”,可梁雪娴不为所动,梁雾月只好捏了捏她的脸颊,梁雾月刚刚从远水苑过来,走的急便没有捂好手,此刻手指正冰凉。 “哎……”梁雪娴缩了缩脖子,费力的睁开眼睛,“四姐,早啊。” “今天得早点去给父亲母亲请安,快点起来吧。” 梁雪娴撅着嘴一脸不高兴,“我最讨厌过年了,哼。” 梁雾月见状只笑了笑,转身将梁雪娴的丫鬟叫起来给她梳洗。 等梁雪娴终于弄好后,梁雾月才和梁雪娴出发去了父亲母亲的院子。 “父亲,母亲早安。”梁志寅,梁雾月,梁雪娴依次给梁将军梁夫人请安。 梁将军一共三儿两女,二子早年战死在沙场,三子梁志铭前些日子也去了北疆,今年不知道怎么,竟觉得有些冷清,也许是因为少了梁志铭,梁志铭平日里最是会逗人开心,梁将军虽然总会骂他没有个正形,但也从未真正因这个生气。 请完安,就开始吃早饭,今日的梁雪娴有些异常的安静,等梁雪娴吃完,她也只是坐在椅子上发呆,等所有人吃完饭,梁雾月才开口,“雪娴可是想三哥了,也不知道三哥在北境怎么样了?” “昨天你三哥送了家书回来,说不必担忧。 “北疆本就寒冷,又是冬天,确实有点不好受。”梁将军因为梁志铭跳脱的个性,甚少夸奖他,在他面前做足了严父的样子。 这倒是梁雾月第一次听见梁将军“夸奖”梁志铭,虽然是在梁志铭背后说的。 梁雪娴眨巴眨巴眼睛,慢悠悠的说道“比起想念三哥,我倒是更想念周公。” 所幸梁将军已经走远了,不然又得吹胡子瞪眼。 “雪娴!”梁夫人一脸不赞同,梁雪娴只好吐了吐舌头,“我就是开个玩笑嘛。” 吃过早饭,梁雾月就回了远水苑,她还得打理远水苑的事情。 大年三十晚上得守岁,不能回远水苑,等守完岁回来也迟了,所以梁雾月会在白天就给院子里的丫头嬷嬷发红包,庆贺新年。 等白意挨个挨个发完红包,盘子里还剩下一个。 “紫兰,你过来。”紫兰拿到红包正高兴着,接着就听到梁雾月唤她,不知道紫兰联想到了什么,脸上的喜色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反倒是一脸惶恐。 紫兰慢吞吞的走到梁雾月面前,一时不察,差点摔倒在地,还是她旁边的蓝鸢反应快,一把抓住她的胳臂。 “紫兰,你这是怎么了?大过年的,哭丧着个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姐训你了。”白意说完话,远水苑的丫鬟们都不安起来,梁雾月很少处罚下人,而且还是这样喜庆的日子。 白意的意思就是梁雾月的意思,听白意这话,众人揣测,紫兰今天是要受罚? “可是紫兰你父亲又出去赌了?”紫兰身子一抖,跪在地上哭丧着脸。 “奴才父亲,没,没有去赌博。” 白意扶起紫兰,“小姐只是关心一下你,你别急。” 梁雾月说了结束语,“今年紫兰长进很大。”将盘子里最后一个红包递给紫兰,紫兰却迟迟不肯接,还是白意推了她一下,紫兰才伸手接了过来。 第十四章 破绽 冬日天黑的早,等吃过晚饭,已经看不见一丝阳光了。 梁家全家人都呆在院子里,梁夫人转身去拿了压岁钱,给他们挨个挨个发。 “谢谢父亲母亲,新年快乐。” 梁家的压岁钱向来只是一个表示,每年都只会给一文钱,每次梁雪娴和其他小伙伴聊起压岁钱的时候,总会羡慕别人收到的压岁钱。 梁雪娴悄悄打了一个哈欠,眼角带着一丝困意,今晚还得守岁,得等到半夜才能睡,太痛苦了。 等终于熬过午夜,梁雪娴已经昏昏欲睡了,梁夫人打了个手势,嬷嬷便抱起梁雪娴回了清山阁。 梁雾月原本也有些困意,但是等走回远水苑,已被寒风吹醒了,睡意也没了。 回了远水苑,洗漱完毕,梁雾月却迟迟不肯入睡,青石也只好站在一旁伺候她,等梁雾月在画纸上画完整半座城墙的时候,梁雾月才开口,“你去把白意叫过来,别吵到其他人,太晚了,让她们好好休息吧。” 白意轻轻推开门,唤了一声“小姐。” 梁雾月缓缓开口,“紫兰胆子小,恐怕这几日就会联系,你盯紧点,别像之前一样,让我失望。” 梁雾月画的正是她上辈子她临死前待的泰州,只不过她画笔下只有一座空荡荡的城楼,没有一个人。 ……她站在泰州城墙上,背后是她的夫君,城墙下是她的三哥,她的脚下踩着梁家冤死的三百七十四口人的骨血…… 如今纪宁书记起了上辈子的事,一切都会发生改变,她必须得重新打算……就算是纪宁书也不会伤害的人,就算是纪宁书也会听的建议,那只能是那个人…… 画完画,梁雾月才觉得有点麻烦,她一时竟不知该把这幅画怎么办,看来只能又拿去烧了。 “白意,把这幅画拿去烧了吧。” 等白意出了梁雾月屋子,才走了几步,就看到了紫兰露出一副怯怯弱弱的样子,白意叫住了她。 “紫兰,怎么了?” 紫兰咬着嘴唇,犹豫片刻才说,“我是不是犯了什么错?小姐她……” “好了,夜深了,回去休息吧,小姐只是让我把这一年的账簿交给她,我之前太忙,忘了。” 紫兰的心稍稍安定,“谢谢白意姐姐。” 白意笑着摇摇头,目送紫兰离开,对方竟然会选紫兰,还真是让人意外,毕竟紫兰太容易露出破绽了呢。 初七这天,梁雾月终于收到了白意的答案。 梁雾月端坐在书桌前,白意立在一旁,梁雾月示意她开口。 白意却一下子跪在地上,膝盖和石板相触,发出一声轻响,“你没查到?” “奴才查到了……” 梁雾月的脸色稍稍好了一点,“是谁?” “是……是皇宫里的人。” 梁雾月神色不变,手指敲着桌面,半晌才道,“下去吧,这几日你肯定累着了,好好休息几天。” 梁雾月却一点都不惊讶,如果不是纪宁书能会是谁。 只是她想不通,纪宁书为什么要这样做,提防她?不,她只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罢了,她什么也做不了,难道是预防她也记起了上辈子的事情? 停更 因为一些事情,这本书暫时不会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