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上错坟 在我们村有一个很深的忌讳,清明节家里成年的小辈都要去上坟,还得在坟头压纸,老人说这是让祖宗知道家里人丁兴旺,如果不去就是对祖宗的不敬,会招致大祸。 我家到了我这一辈就我一个女孩,给奶奶压纸的活就落在了我身上,可我那天去给奶奶上坟的时候,却把纸压错了坟头。 本来我都没发现,还是我从坟地出来的时候,一块来上坟的三大爷问我:“晓晓,你上完坟咋不给你奶压纸?” 我愣了下,“我压了。” 说着,我重新往坟地里看,发现我奶的坟头还真没压纸,反而是她旁边的坟头上压着几张纸钱。 我这才意识到,我刚才压错坟了。 三大爷也看见了,脸色一变,连忙掏出几张纸钱给我奶压在坟头上,拽着我匆忙往山下走。 越往山下走,我就感觉肩膀越沉,像是压着啥东西,而且头昏脑胀的,眼皮直往下耷拉,直打哈欠。 走到院门口,正好碰见爷爷。 我叫了声:“爷”,眼前一暗,直接栽到他的怀里。 我脑袋里乱糟糟的,耳边嗡嗡的响,总觉得有双手掐在我的腰上,掐的我生疼,身上忽冷忽热,我抱着胳膊,缩成一团,难受的都要喘不过来气。 可腰上越来越疼,迷迷糊糊的,我好像看见一人跪在床边。 那人缓缓抬起头,看清他的脸,我猛吸口凉气,心里一凉,他的脸上戴着个木雕的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交杂着悲伤和愤怒,眼睛下方的木制面具上有道殷红的血痕,仿佛下一刻就要滴到我身上。 那人缓缓凑近我的脸,声音低沉,质问:“你不认识我?” 说着,他手上用力,我的腰都要被掐断了。 我疼的嘶嘶吸凉气,哪还顾得上想他说的啥,惊慌的喊着:“爷爷。” 我刚喊完,一股子呛人的烟味扑到我的脸上,我被呛得咳嗽个不停,挣扎着睁开眼睛。 爷爷站在床边,刚掐灭手上的烟。 我刚想说话,爷爷就冲我摆摆手,让我别出声。 他拿出一张红纸铺在炕桌上,像是过年写横批对子用的,然后自己盘腿坐在炕桌前,右手食指放在墨水瓶里,左手捏着一根香,闭着眼睛,嘴巴快速的动着,像是在说啥,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随着他说话,香燃烧的速度越来越快,眨眼的功夫就烧掉了大半截。 突然,爷爷浑身一震,虽然闭着眼睛但他的眼珠不停的转动,他的右手食指从墨水里拿出来,在红纸上快速的写了三个字,不过写的很潦草,我根本看不出来他写的是啥。 等到爷爷写好,用针在我的食指上扎了下,把血抹在红纸上。 我脑子昏昏沉沉的,看到这里又睡了过去,我再醒来的时候是被院子里公鸡的叫声吵醒,一睁开眼就看见爷爷正坐在炕边抽烟。 “爷……”我嗓子疼的厉害,声音很哑,说句话都很难受。 爷爷把我扶起来,让我靠着炕头的柜子,说:“晓晓,我给你请回来个鬼仙。” “啥?”我吃了一惊,“爷,为啥给我请鬼仙?” 我爷爷石三根会看脏看相,我跟他在乡下长大,也知道他会请鬼仙。 他口中的请鬼仙就是把那些死了没地方去的孤魂野鬼或者是我们本家死去的人请回来,我给他香火供奉,他护着我,在东北那边还有请狐仙和常仙的。 爷爷解释说:“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八字弱,容易招惹邪祟,昨天你上错坟,就把那坟的主人带回来了,他很厉害,我们不能得罪,只能把他请回来,咱们供着他,让他护着你。” “那你见到那东西了?”我咽了口唾沫,紧张的往周围看,“现在那东西就在屋里?” 爷爷瞪我一眼,说:“什么那东西,往后你得叫仙家,用尊称,他现在不在这里,你再躺会,我去做饭。” 说着话,爷爷就去了院子里。 我追上去,想着再问问,可还没等我说话,村里的王叔突然推门进来,着急的说:“三根叔,我儿子大壮出事了,你快跟我去看看。” 王叔是真着急了,也不等爷爷说话,抓着他就往走,“他昨天下午趁我跟他妈不注意喝了一杯白酒,一直在吐,吐出来的东西还特别恶心……” 爷爷问他怎么个恶心法,王叔皱眉说:“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跟在他们后面,到了王叔家的院门口就闻到酸腐味,熏得我直犯恶心。 往院子里一看,王叔的儿子大壮正蹲在墙角吐,我看过去的时候,他正好吐出来一滩黑了吧唧的东西,像是动物毛发。 我上前两步,看清后也忍不住干呕,在那滩呕吐物里竟然有一只被扯烂的死老鼠。 “叔,你说大壮这是咋了?”王叔担忧的问。 爷爷看了眼大壮吐出来的东西,脸色顿时变了,刚要过去就见大壮猛地站起来,闷头朝我跑过来,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撞到我的肚子上。 “快跑,它来找你偿命了。”在撞上我的那一刻,大壮小声说了这句话。 而且他说话时声音很哑,像是气不足,说一个字都很困难。 我捂着肚子,疼的呲牙咧嘴,听见这话愣住了,谁来找我偿命? 王叔反应过来,一把扯过大壮。 大壮嘴里呜呜的叫着,又是踹又是挠的挣扎着。 爷爷拿出根烟,点着后深吸了口,朝着大壮猛地一吐,大壮白眼一翻,倒在了王叔的怀里。 “快把他抱进屋里。”爷爷说。 王叔连忙把大壮抱进屋,我回过神来,也忍着肚子疼往屋里走。 爷爷去厨房拿了双筷子,一手夹住大壮的右手小手指,一手摁着大壮的眉心,大壮的身体骤然绷紧,梗起脖子,翻着白眼。 “你回来干啥?”爷爷冷声问。 大壮就那么翻着白眼看向我这边,用嘶嘶的气声说:“要出事。” 爷爷的目光凝重起来。 “酒,喝酒……”他又说。 爷爷嗯了声,用筷子往外一拽,等筷子离开手指,大壮身体一软,闭着眼没了动静。 “叔,大壮到底是咋了?”王叔小心翼翼的问。 爷爷收起筷子,说:“你爸想喝酒了,来跟你要酒。” 王叔拍了下大腿,懊恼的说:“怪我,这次上坟我忘记拿酒了,明天就给我爸送去,那大壮现在没事了吧?” “没大事,不过你还是送他去医院看看,我看他刚才吐出来的东西不干净。”爷爷说。 想起刚才大壮吐出来的那只死老鼠,我胃里又开始翻腾。 王叔哎了声,说这就去。 看着大壮没事了,我和爷爷也回了家。 路上,我问爷爷:“刚才大壮说要出事是啥意思?” 而且他还让我跑。 第002章 快跑,它来找你了 爷爷抿唇,沉默片刻后反而问我:“晓晓,你知道我为啥非要把你留在乡下,不让你去找你爸不?” 我嗯了声,说:“我爸是鳏独之命,八字硬,克我。” 爷爷以前说过这事,我爸注定无妻无子,在生我之前,我妈已经流产过三次,就是怀我的时候也出了不少事,好几次差点流产,生我那天我妈更是毫无征兆的摔了一跤,拼着口气把我生下来,自己却大出血没了。 我爸上次来看我还说,我能生下来就是个奇迹。 “其实,你是我使了手段求来的。”爷爷说。 手段? “什么手段?”我惊讶的问。 爷爷抬眼看向我,说:“我现在不能告诉我是用了什么手段,但这其中确实牵扯到了性命,因为我当时为了你,把她的儿子给杀了,现在那东西要来找我讨债了,大壮他爷心肠好,过来告诉我一声。” 霎时间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爷爷起身,拍着我的肩膀说:“我这些奇门外道是祖上流传下来的,我们家的老祖宗以前是替底下的人办事的,到了爷爷一辈给拒绝了,才导致你爸爸是这么一个命。为了留住你,我更是造了孽,这债迟早是要还的,你一定要好好供奉着仙儿,我本事有限,没办法保护好你,有他在,多一份希望,我还指望着你光宗耀祖呢!” 我能光宗耀祖? 听到这话,我心中害怕的情绪淡了不少,好奇的问:“爷,是不是我将来会能挣很多钱,带着你开小车住别墅?” 爷爷摇头失笑:“这我不知道,我指的不是这方面。” 我追问:“那是什么方面?” 村里一说谁有出息,光宗耀祖了,都是说这个人工作体面,能挣钱。 气人的是,把我的好奇心吊起来,爷爷却不肯再说了,转身去厨房做饭,吃完饭就拿着个篮子往外走,里面是我上次给奶奶上香剩下的香和纸钱,我问他去啥地方他也不说,只让我好好在家。 昨天夜里没睡好,看书也看不进去,我就去睡觉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身上的被子越来越沉沉,像是压着啥东西,我都有些喘不过来气。 直到一双冰凉的手掐上我的腰,我猛地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人隔着被子坐在我身旁,低着头,我看见的是他黑漆漆的头顶。 身上的被子拢到中间,他双手正掐着我的腰。 我使劲的想要起来,却像是被钉在床上动不了,惊恐的问:“你是谁?” 他抬起头,又是之前那个带着木质面具的男鬼,他怎么又来? “你怎么能忘了我?”他眼睛满是痛楚,闭了闭眼,轻声呢喃道。 要是个正常人男人对我这么深情,我心里肯定美滋滋的,可现在是个鬼,还带着个吓人的面具,我眼泪都被吓出来了。 “放开我,放开!”我惊慌大叫着,鼻涕眼泪流了一脸。 他慢慢低下头去,再次用头顶对着我,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 就在我觉得自己要被他掐死的时候,只听哐当一声,我吓得一激灵,醒了过来。 “晓晓,咋了?”爷爷跑过来。 我哭着扑到爷爷怀里,发抖的抱住爷爷,把刚才的梦跟他说了一遍,“爷,那是个啥东西?我为啥总是梦见他?” 他拍着我的背,哄我说:“别害怕,那是我给你请回来的鬼仙。” 我吸了吸鼻子,不相信他的话:“鬼仙哪能这么吓人。” “仙家都这样,等晚上给仙家上香的时候,我好好跟他说说,让他别再吓唬你。”爷爷说。 我点点头,可想起梦里鬼仙的眼神,我心里不由得发慌,他看我的时候不像是看陌生人。 爷爷晚上给仙家上香的时候嘟囔了半天,接下来几天我都没再做梦,身体也很正常。 我不禁想,或许那天夜里的事情是个巧合。 就在我以为不会再有问题的时候,村里出了件大事,跟爷爷关系最好的老杨叔出事了。 我跟爷爷听到这个消息,连忙赶到老杨叔家里。 进门就看见老杨叔仰躺在院子里的压水井旁,眼睛瞪着,只穿了内裤,身上和脸上都是爪子挠出来的抓痕,鼻子和耳朵被活生生的咬掉了。 爷爷登时红了眼睛。 老杨婶坐在尸体旁大哭,自责的说:“昨天睡觉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早上我起来的时候旁边的被窝就没人了,等我出门一看,他就成这样了,都怨我睡的太死,都怪我。” 站在我旁边的人说这可能是老杨叔起夜,被山上下来的狼给害了。 村里的老人却嘀咕说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山上有狼,更没听说有人在家里被狼咬死的,更何况就算是真有狼,也不能只把鼻子和耳朵咬掉,不啃身上的肉。 我看着老杨叔的脖子,往前走了两步,发现他的下巴下方似乎有青紫的痕迹。 我想把这事告诉爷爷,可院子里乱哄哄的,我叫了爷爷两声他也没听见。 村里人劝着老杨婶,亲戚跟着忙活,给老杨叔穿上体面的衣裳,放到了棺材里。 老杨婶哭着找到爷爷,跟他说:“老杨死的不明不白,我怕他走的不好,你能不能送送他?” 爷爷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我也正想跟你说,横死之人怨气重,头七回魂怕是会伤人,下葬的时候我用点法子,就把他送走吧。” 老杨叔死的突然,葬礼也匆忙,当天下午三点多挖好坟地,请来几个敲锣吹唢呐的人,由爷爷领头抬棺出殡,只有近处的亲戚赶了回来。 爷爷特地找了四个强壮的中年汉子来抬棺,去坟地的路上倒是没事,反而是要填土的时候,天阴起风了。 填土的人被迷了眼,一脚踩空摔进了坟坑里,周围的人手忙脚乱的把他拉上来。 我凑上前一看,这人额头磕破了,满脸的血,身体不住的哆嗦。 我伸手拽住爷爷的袖子,刚要说话,那人突然睁开眼睛,死死地瞪着我,嘴唇无声的动着,我看了半天才明白他说的是:“快跑,它找你来了。” 它? 谁来找我? 想起爷爷之前跟我说的话,我浑身一僵,难不成是那个来讨债的? 第003章 你要出事了 爷爷顺手拿过旁边人手里的锣,在那人耳边敲了一下,那人双眼都被吓直了,爷爷咬破手指,摁在他的人中上。 那人大张着嘴,嗬嗬的喘了半天的气后晕倒了。 “快送去医院。”爷爷说。 把那人送走之后,爷爷亲自拿起铁锨,跟我说:“晓晓,你来烧纸,其他人都退后。” 我应了声,跪到火盆前,往里面搁纸钱,爷爷冲着坟坑里的棺材小声说:“我知道了,你安心的走吧。” 其他人离得远听不见,但我听的清清楚楚。 爷爷知道了啥? 爷爷说完这句话再填土就没再发生啥事。 “行了,可以下山了。”爷爷立好坟头,说。 老杨婶又过来烧了不少纸钱,这才肯下山。 回家后,我拉着爷爷的袖子,小声说:“爷,咱们跑吧,去找我爸,我不想留在村里,我害怕。” 说话的时候,我声音都不受控制的发抖。 想起撞邪的大壮还有那个磕破头的男人,我就忍不住心里发寒,那个讨债的真来了,它会不会要了我的命? 爷爷一怔,片刻后露出苦笑,强笑着说:“跑不掉,欠下的债总要还。” 我急了,“可是他们都让我快跑。” 爷爷还是那句话,“跑不掉。” 我觉得自己都要急疯了,难不成就等死吗?我可不想变成老杨叔那样,浑身都没有一块好肉。 最后爷爷说了句:“你好好给鬼仙上香,他能护住你。” 我气的直跺脚,晚上都没跟爷爷说话。 我正犯愁的时候,村里有人说老杨叔在出事前的下午去过村西南的山坳,还在举着香,跪在一棵杨树前磕头。 老杨叔去哪儿干啥? 那讨债的不直接来我和爷爷,去找老杨叔干啥? 反正走也走不了,不如去杨树林子里看看? 第二天趁着爷爷下地干活,我一个人悄摸的去了那个山坳。 在里面找了半天,我终于在靠近东边山脚的一棵杨树下发现了烧香落下来的灰,而且是两堆。 除了老杨叔,还有另外一个人来这里烧香? 我站在树下看了半天,除了一堆灰,其他的啥也没出来,我失望的叹口气,转身要走的时候瞥见树下的土往上鼓了两下。 土里有东西? 我从地上捡了根棍子往土里戳了两下,土里发出吱吱的两声叫,紧接着一直大老鼠从土里钻出来,身上的毛沾着血,嗖的一下钻进旁边的草堆里,在地上带出一道血痕。 “啊!” 我吓得头皮发麻,大叫一声,下意识的想跑,可等我看清那堆土的情况后,我生生的停住了。 从老鼠钻出来的洞能看出土里血淋淋的。 我犹豫了下,战战兢兢的挪回去,用棍子把周围的土拨拉开,发现埋在土里的竟然是一只鸡,也不知道埋了多少天,已经腐烂大半,还生了蛆。 这是谁埋在这里的? 突然,我右边的草丛晃动两下。 我后背心一凉,余光突然注意到树下的灰堆上不知道啥时候出现一只脚印。 可这林子里只有我一个人! 看到脚印的一瞬间,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扭头就往外跑,跑到杨树林子边我鬼使神差的回头,发现刚才那个灰堆下面站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看着我这边,脸上的木制面具尤为显眼。 我缓缓停住,这不是鬼仙么? 跟我的目光对上,他眼中逐渐泛起笑意,冲我挥挥手。 这是让我走? “晓晓,你咋来这了?” 冷不丁听见爷爷的声音,我吓得浑身一哆嗦。 这接二连三的惊吓,我感觉自己的心跳都不对劲了。 “你这是咋了?”爷爷担心道。 我指着杨树林子里,声音发抖,话都说不清楚了:“林子里有人烧香,地下还埋了鸡,还有鬼仙。” 爷爷一听,立即沉了脸,“你把那只鸡挖出来了?” 我忙着摇头,“没有,但是有老鼠把那只鸡给啃了。” 爷爷这才松了口气,“你在这等着。” 说着爷爷进了林子,把那只鸡重新埋上,然后拉着我往回走。 “爷,你说除了老杨叔,还有谁在林子里烧香?鸡是不是老杨叔埋的?他来这烧香干啥?”我满肚子的疑问。 “不知道。”爷爷说完这话,就开始沉着脸教训我,说我不听话,不好好在家待着,念叨了我一路。 一直回到屋里,他才停下。 我松了口气,从小到大,爷爷对我是舍不得打舍不得骂,我要是做错事他就唉声叹气的念叨我,跟和尚念经似的,嘴都不带停。 “晓晓,你快去给仙家上柱香,说谢谢他刚才护着你。”爷爷说。 我点头,把香拿出来后才反应过来,纳闷的问:“爷爷,仙家啥时候护着我了?” 他摆摆手,一副不想解释的样子。 我撇撇嘴,把香点着跪在红纸上磕了头。 这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总觉得右边的被子很沉,扯也扯不动,迷迷糊糊的睁眼,只看见被子被压下去的凹痕,没有其他的东西。 “要出事,你要出事。”一道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山坳里要出事。” 声音飘飘忽忽的,跟催眠曲一样,我实在是困,打了个哈欠,翻身睡了过去。 没过一会,外面突然有人砰砰敲门。 我被吵醒,边穿衣服边没好气的喊:“谁呀?” “是我,晓晓,你爷爷在家不?”外面的人回道。 是四婶,她家就在我家后边,站在后院就能看见她家院门。 听着她的声音不对,我应了声:“在。”连忙穿衣下地。 我出屋时正好跟爷爷撞上。 爷爷脸色凝重,在我之前开了门,问:“咋了?” 四婶双眼通红,抓着爷爷的袖子,哽咽着说:“叔,我家强子出事了,就在村西头的山坳里。” 强子是四婶的儿子。 村西头的山坳? 我心里咯噔一下。 爷爷身体僵住,好半天才喘上一口气,让四婶跟着他去山坳,出门前把我锁在了家里。 我心里着急,在家待着难受,从门缝里看着爷爷走远了就从后院翻了出去,也跟着去了山坳。 白天我才发现有人在山坳里烧香,还埋了鸡,晚上强子就出事…… 第004章 上山找狼? 刚走到树林子边上,就听见里面压抑的哭声,我心里一沉,轻手轻脚的走进去,看见王强踮着脚尖站在埋着鸡的那坑里,后背贴着杨树,翻着白眼,两边嘴角僵硬的上扬,像是被东西扯着。 坑里的虫子已经爬到了他的腿上。 等看清他的脸后,我不由得脊背一凉。 他的脸上都是挠痕,整张脸没一块好肉。 爷爷站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手上拿着根棍子,强子的嘴巴开开合合,像是在说话。 四婶站在老远的地方,捂着嘴哭,在她身边还有不少村里人。 我心里虽然害怕,可想着爷爷在这里,就大着胆子往前走,想要听听强子在说啥。 “石三根,你欠下的债该还了。”强子嘴里发出女人的尖锐声音,充满了阴毒和憎恨:“我不会让她活着,我会让她偿命。” 强子刚说完这话,爷爷突然上前,直接把手里的棍子塞进强子的嘴里,然后从兜里掏出来一张红纸,上面还用朱砂画着啥东西,低喝一声,拍在强子的额头上。 强子浑身抽搐,嘴里发出“呃呃”的叫声,喉结上下滚动。 爷爷提着他的衣领,把他嘴里的棍子拿出来,他哇的一声,弯腰吐了起来。 强子一吐完,就晕了过去。 爷爷吃力的把他从埋着鸡的坑里拖出来,扭头看见我,生气的瞪我一眼,说:“过来搭把手。” 我摸摸鼻子,低头过去帮忙,心里暗暗叫苦,回家后爷爷不得跟我念叨到天亮。 走近我才发现,强子除了脸上之外,身上也都是抓痕。 不过虽然看着瘆人,总算还有口气。 我和爷爷把强子抬出来,村里人帮着四婶把他送去了医院。 我也想跟着去,爷爷不让,沉着脸把我拽回了家。 进门口,爷爷竟然没有念叨我,只是蹲在门口抽烟,也不说话。 我忐忑的站在院子里,心里七上八下的,正想着怎么哄爷爷的时候,他把烟掐灭回了屋。 我在客厅站了好半天,瞧着爷爷屋里的灯关了这才回屋。 刚关上门,屋里的灯突然闪了下,然后滋啦一声,灭了。 我咽口唾沫,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不用害怕,是我。”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我就看见床边有道身影,脸上的木制面具特别显眼。 “你就是我爷请回来的仙家?”我强装镇定的问,悄摸的往后伸手去够门把手,却怎么都摸不到,急出了一身汗。 他回道:“是,我要的不仅仅是香火。” “那你还要什么?”我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爷爷明明说过,他护着我,我给他香火供奉。 他道:“现在还不能说,这是你离开村子之后的事情,你要是答应,关键时刻我会保你一命,不会让那东西害了你。” 爷爷刚才还说他可能没法护住我,这个鬼就以此来威胁我。 我不想答应,谁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可我也明白现在不能惹他生气,只好软着声音说:“我能等白天跟我爷商量下,再跟您说吗?” 我能感觉出他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死死地锁着我,过了好半晌,他轻笑一声,道:“能,不过你别后悔。” 话落,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屋里的灯也亮了。 我盯着他先前站着的地方,不由得拧眉,他最后一句话是啥意思? 爷爷请回来的这个鬼仙有问题。 爷爷这一天也够累的,好不容易睡着,我不想打扰他,就想着等早上吃饭的时候再跟爷爷说。 可谁知没等我开口,又有人来叫他。 这次不是有人出事,而是村里年轻人怀疑山上有狼,要上山去找。 村长也觉得是有狼,他一向不信神鬼,跟爷爷说:“接连两人出事,不能再坐以待毙,不说一定要抓住那头狼,至少咱们动静闹得大点,能把它赶到深山里去,不然村里老人孩子这么多,保不准哪天再出事。” 爷爷皱眉,不赞同村长的话,说:“这不是狼。” 我附和道:“叔,真不是狼,是……” 村长摆摆手,一脸严肃,打断我的话:“满身都是爪子挠出来的,不是狼是啥?” 他又看向爷爷:“三根,你以前搞那些封建迷信的东西,没闹出啥事,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看见,现在村里人一死一伤,这么大的事,你说不是狼,是那些东西,你跟官家说能有人信?” 这下子我和爷爷都不知道说啥了,村长说得对,说出去也没人信。 村长脸色缓和些,这才说明了来意:“你家不是有一把老猎枪?能借我们使使不?” 爷爷叹口气,“行。” 把生了锈的猎枪拿给村长,爷爷也说要跟着去,村长不让。 “你都一把年纪了,遇到啥意外都跑不动,快在家待着吧。”说着,村长带人走了。 爷爷在门口站了会,扭头跟我说:“你好好在家,千万别再往外跑。” 说着他追上村长,也不知道这回这么说的,村长没再把爷爷撵回来。 “跟上去。”我突然听见鬼仙在我耳边说。 我一激灵,往四周看,也没看见他。 我本来就担心爷爷,听他这么一说,连忙锁上门跟了上去。 村周围都是矮山,上面大多种着果树,越往里山越陡,树也长的高,平时都没啥人进来。 翻过山头,进了一片树林子里,一进这林子里头我就浑身不舒服,却又说不上来到底啥地方难受。 我搓着胳膊,紧张的看着四周,意外发现村长的走路姿势有些奇怪,明明是个大男人,却扭来扭去的。 “嘿嘿嘿……”他突然转头,直直的看向我,怪笑几声,举起锄头,朝着爷爷打过去。 “爷!”我大喊一声。 爷爷反应快,转身一把抓住锄头。 “你干啥?”他厉声问。 村长又嘿嘿的笑了几声,翻着白眼,直挺挺的栽倒在地。 爷爷上前看了眼,说:“快把人抬回去。” 跟着一块来的村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背起村长往回走。 “爷。”我叫了声,不安的抓住爷爷的袖子。 他无奈的看我一眼,“回家再说你。” 我哪还顾得上想回家的事,一直盯着村长看,担忧的问:“爷,村长是咋了?” 不会出事吧? 第005章 红丽失踪 爷爷说:“丢魂了,等下得叫魂。” 把村长送回家后,爷爷就把其他人都打发走了,跟村长媳妇说村长这是丢魂了,然后问她:“家里有红蜡烛吗?” “有。”村长媳妇抹着泪回道。 爷爷让她找了两根红蜡烛,点着后摆在屋门和院门的后边,在蜡烛旁放上一碗二米饭,让村长媳妇站在院门喊他村长的名字,听见有人答应了就往屋里走,走三步喊一声。 村长媳妇站在院门边喊了好半天都没人答应,爷爷紧皱着眉头,脸色越来越沉。 我心里也开始没底。 村长媳妇也是脸色发白,又叫了声。 “哎……”院外有人应了声,烛光快速的跳动。 村长媳妇面上一喜,往院子里走了三步,又叫了一声。 “哎……” 这次我听的很清楚,声音是在村长媳妇的身后响起的。 村长媳妇一边叫着一边往屋里走,到了村长床前又叫了声,这次没人答应。 爷爷从土灶的锅底揩了点锅底灰抹在村长的脑门上。 我踮脚往床那边看,村长的脸上逐渐有了血色。 爷爷松了口气,“成了。” 村长一直等到天亮鸡叫的时候才醒,揉着眉心,满脸的疲惫,好半天才缓过来,目光复杂的看着爷爷:“这……到底是咋回事?” 爷爷坐在床边,拧着眉,好半天才哑声说:“都是我拖累了强子和老杨头,他们当初帮我干过一件错事,害了条性命,现在替它找我讨债的来了。” 他没有明说,可我听得出来,老杨叔和强子帮爷爷干过的事肯定跟我有关。 村长嘴唇直抖,瞪大眼睛说:“你杀人了?” “不是人。”爷爷摇头说:“是条活了不少年头的黄皮子。” “不是人就成,不然可得蹲局子了。”村长大喘口气,拍着胸口说:“以前我是不信这种事,更不怕那种东西,可经过昨天的事,我是真怕了。” 爷爷附和几声,脸上的愁容更重了。 见此,村长又担忧起来,“你这么发愁,是那讨债的东西不好解决?”他一脸的不相信,“你干不过那东西?那咱村里人怎么办?” “不是干不过,而是欠下的债本就该还,黄皮子记仇,就是我不还,将来晓晓也得替我还。”爷爷手里捻着旱烟卷,说:“村里人没事,强子和老杨头遭难是因为他们都是当初帮过我的人,那东西一个一个找过来,我估摸着下一个就是我了……” 话说到这里,爷爷的神情突然僵住,腾地一下站起来,手里的旱烟都被捏碎了,“糟了,红丽要出事。” 红丽出村长的侄女,听到这话,村长也躺不住了,急忙问:“这关红丽啥事?” 我也是愣了下,纳闷的看向爷爷。 按辈分我得叫红丽一声姑,她去年嫁到石坝子村,爷爷口中的那事都是十年前的,那会红丽才十来岁,怎么还有她的事? “当时我们杀那黄皮子的时候正好红丽路过瞅见了。”爷爷把碎掉的旱烟卷塞进兜里,急匆匆的往外走,边走边说:“强子和老杨头都出了事,那东西要是不来找我八成就是去找红丽了,我去看看红丽。” 村长躺不住了,趿拉着鞋要跟着一块去。 我反应过来,也追了上去。 爷爷不愿意让村长去,说他应该好好躺着,可村长跟爷爷一样的倔脾气,加上红丽是他亲侄女,根本劝不回去。 爷爷叹口气,在兜里掏出个木质的衣扣子递给村长,说:“你拿着,这是被雷劈过的桃木磨出来的,能辟邪。” 村长犹豫了下,接了过去。 石坝子村跟我们村隔了两座山头,可要是顺着前不久刚修平整的土路走得两三个小时,我们着急,直接从山上抄小路过去,紧赶慢赶终于在十点多到了石坝子村外。 刚到村口就看见村里呼呼啦啦的出来不少人,领头的就是红丽男人。 红丽男人双眼通红,扛着一把镐头。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们干啥去?”看见他们出来,村长赶紧问:“红丽呢?” 红丽男人管村长叫了声“舅”,呜咽着说:“红丽昨天下午去山上打猪草,现在还没回来,我去找他。” 爷爷身形摇晃两下,直直的朝后仰,我扶了他一把才没摔到地上,他怔怔的看着地面,嘴唇直哆嗦。 村长黑了脸,生气的说:“昨天下午去的山上,这一宿都没回来,你现在才去找?早干啥去了?” 红丽男人擦着泪,自责的说:“昨天中午有人请我吃饭,我喝多了,回家就睡觉了,早上起来没看见红丽,问了村里人才知道她昨天下午去打猪草了,镰刀和筐都没在家,院子里也没猪草,我才知道她一宿没回来,她都六个多月的肚子了,要是出了啥意外,我也不活了。” 红丽竟然还怀着孕! 爷爷的脊背又佝偻了几分。 村长气的要去踹红丽男人,周围的人赶紧把他拉住。 “先别打了,找人要紧,红丽小姑上哪打猪草了?”我着急的问。 红丽男人抹了把脸,说:“村南的山上。”说着就往村南跑。 村长扭头看了爷爷一眼,眼中的责怪和怒气很明显。 爷爷满脸内疚,垂下眼不敢跟村长对视。 看爷爷这样我心里也难受,这事归根到底还是我引起的,我往前走了两步,挡住爷爷的脸,说:“咱们也赶紧去找吧。“ 村长跟了上去。 我扶着爷爷往村南走,心疼的问:“爷,你没事吧?” “没事。”爷爷催我说:“走快点。” 我们这边山高林密,山上都是成片成片的松树林和杨树林,实在是不好找,村长就说分开找,找到了就喊一声。 爷爷年纪大了,走得慢,我心里着急,怕红丽真出事,就跟着石坝子村的男人一块找。 一口气走到半山腰的松树林子外,我实在是走不动了,扶着树喘粗气,脚底板一阵阵的疼,刚站定,林子里就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 第006章 给我的孩子偿命 那声儿离我还挺近,跟树枝被折断了似的。 “谁在里面?”我冲里面喊了声,往四周看了圈,就我一个人站在林子边上,其他人也不知道去啥地方了。 “是我。”里面有人喊一声:“快进来,红丽在这。” 我一听也不顾上别的,连忙跑进去。 林子里,一个穿着青色上衣的女人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正往草窝子里戳。 “你发现啥了?”我边说边过走,回忆着一块上山的人里有没有女人,当时人多,我也没细看。 我朝那女人走过去,总觉得有些不对,心里越来越慌,不由得停下,我跟她也就离了四五步的距离,可我看着她的身上却像是蒙着一层的雾。 我拧眉,朝草窝子里看去,看清草窝子里的东西后,我嘶了一声,后背顿时一股子凉气。 草窝子里竟然是个孩子,也就正常男人巴掌那么大,那穿着青色衣服的女人正拿棍子一下一下的杵那孩子的肚子,肚子上都给戳出来个血窟窿。 “啊!” 我后知后觉,惊慌的大叫一声,嘴里喊着爷爷,转身就要跑,可还没迈开步后脖颈子突然一凉,耳后一阵桀桀的渗人笑声。 那女人走到我跟前,我终于看清了她的脸,竟然是红丽,她的眼珠子黑沉沉的,手上都是血,脖子上和脸上都是被挠的血道子,不过比强子的浅。 “我要你给我的孩子偿命!”她呲着牙,凶狠的说,声音尖细却跟强子中邪时说话的声音一样。 她朝我靠近的时候,血腥味里混着一股子腥臊气。 我僵在原地,惊恐的看着红丽的脸,连挣扎都忘了,只下意识的拼命的喊叫。 脖子上一阵剧痛,红丽冰凉的手指掐在我的脖子上,她的面容愈加阴狠,因怀孕而有些胖的脸现在看着竟有些尖嘴猴腮。 她手劲奇大,抻着我的脖子,我只能脚尖着地,被她掐的喘不上来气,胸腔里一阵闷痛,喊都喊不出来了,眼前一阵阵发黑。 就在我觉得自己要被掐死的时候,红丽的身后突然出现一张带着木制面具的脸。 是鬼仙儿! 我满是祈求的盯着那张脸,眼泪流的更欢了,艰难的动着嘴,无声道:“救……我……” “滚!”鬼仙的声音无波无澜,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可红丽却浑身一僵,瞬间就翻了白眼,软软的倒在地上。 我捂着脖子,双腿哆哆嗦嗦的也站不住,跌到地上,一边哭一边咳嗽,喉咙里火辣辣的疼。 鬼仙蹲在我跟前,伸手轻抚着我的脸,叹息道:“若是答应我的要求,何必遭今日的罪?” 我吸着鼻子抬起头,正好对上他淡漠的目光。 “晓晓……”林子外突然传来爷爷的喊声。 在声音响起的那一刻,鬼仙儿的身形瞬间消失。 我愣愣的看着前方,想起昨晚的事,他让我答应他的要求,我没给他准话,当时他说了句:你别后悔。 他是故意的,他肯定早就来了,只是因为我昨天没有立即答应他,所以他故意等到这时候才出现,让我被掐了个半死。 “晓晓,你这咋了?”爷爷从林子外跑了进来,在他身后跟着村长和红丽男人。 看见红丽,红丽男人喊了声,把她抱在怀里。 我忍着嗓子火辣辣的疼,声音嘶哑的说:“我在林子外听见林子里有人叫我,等我跑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小姑正蹲在地上正拿棍杵草堆里的孩子,我吓得喊了几声然后就被红丽小姑掐住脖子,后来小姑听见爷爷的喊声就倒地上了。” 有外人在,我就没提鬼仙过来的事,想着回去再跟爷爷说,顺便说下鬼仙儿让我答应他要求的事。 红丽男人顺着我指的方向看过去,惊骇的瞪大眼,又低头看了眼红丽的肚子,最后搂着红丽呜呜的哭了起来。 爷爷拧眉在我脑门上摸了下,脸色缓和了些,让村长把我扶起来,他走到红丽跟前,看了看,然后又从兜里拿出个衣扣子,用手指夹着在红丽的脑袋上滑动,到了红丽后脑勺的时候突然顿住。 我闻到一股子头发烧焦的糊味儿。 等爷爷把衣扣子拿起来的时候,原本木制的衣扣子已经烧的焦黑。 红丽男人被吓了一跳,着急的问:“三根叔,红丽咋样?” 爷爷把衣扣子装回兜里,回道:“没大事了,先回村。” 红丽男人脱下外套,小心翼翼的把草堆里的孩子抱起来,然后抱上红丽回了村。 进村后,红丽男人就找人借了辆三轮车,要带红丽去医院。 爷爷拦住他,让他找了一张黄纸,就用那流产孩子的血在上面画了几道,“把这张纸贴在你们睡觉屋子的床头,每天早上起来洗完脸穿好衣服上柱香,一个月以后再买几沓纸钱,先把纸钱烧掉,烧完纸钱再把这张纸烧掉。” 红丽男人迟疑道:“三根叔,为啥要这样?” “孩子已经六个月了,现在流产那孩子就成了二世鬼,我怕它记恨你们,给他上供能消怨气。”爷爷说:“你晚上回来趟,赶着十二点之前把孩子好好埋了。” 红丽男人忙着道谢,后悔的说:“都怪我,是我害了红丽和孩子,我往后再也不敢喝酒了。” 我低下头,心里内疚,都不敢看红丽和她男人,红丽遭罪都是因为我。 村长冷着脸说:“现在说这些有啥用?赶紧带红丽去医院。” 红丽男人低头上了车,村长也想跟着去,可他前不久才叫过魂,精神不济,去了也是添乱,最后只跟在车后头送到村口。 回村的路上村长都没跟爷爷说话,一直走到村口他才问:“红丽往后没事了吧?” “没事了。”爷爷说:“母债子偿,她流了孩子就已经还了当初的债。” 村长嗯了声,说:“你们瞎搞这些,没啥实际作用,还净拖累别人。” 爷爷没还嘴。 村长瞪爷爷一眼,转身进了自家院子。 要是往常村长这么说爷爷,我早就还嘴了,可这事是我和爷爷理亏,只能低头道歉。 我跟在爷爷身后,右手在脖子上轻按着,不由得想到鬼仙儿。 他就叱了声,都没动手就把红丽身上的东西给吓走了,说不定他还真能护住我,可我总觉得他非得让我答应他的条件这事不那么简单。 到院门口的时候,我猛地抓住爷爷的袖子,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强子、老杨叔和红丽小姑都出事了,那下一个不就是…… 第007章 莫名其妙的伤痕 我的心倏地提了起来,焦急的看向爷爷,“爷,那东西就要来找你了对不?” 他点头,拍拍我的手,说:“这就是命。” 说完他佝偻着腰往屋走。 我哭着跑过去抱着的胳膊,“爷,你别出事,我离不开你。” 从小跟着爷爷长大,爸妈在我脑子里就是个身份,可爷爷是实实在在的。 爷爷拍着我的背,没说话。 我抱着爷爷哭了好半天,最后还是爷爷说饿了,我才抹掉眼泪,让爷爷会回屋休息,我去做饭。 吃了饭,爷爷又拿上上供的篮子出了门,我想跟着一块去,他也不让,只神情疲惫的让我留在家里。 我怕爷爷再生气,也不敢偷偷跟去,就乖乖的留在家里。 难道爷爷是去村西的山坳烧纸了? 山坳里除了老杨叔,还有另一个人也在上供烧纸,我一直没想明白是谁。 我寻思着爷爷也就是一两个小时就回来了,结果一直到天黑都没回来,我在家里坐不住了。 不行,我得去找爷爷。 刚走到门口,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想的如何了?” 我脚步一顿,扭头看去,就见鬼仙背手站在堂屋中间,木制面具上的那缕红线在灯光下格外鲜红,仿佛下一刻就要滴下血来。 “我要是答应你的要求,你能保证我爷不出事吗?”我试探着问。 他淡淡道:“这是他欠下的债,他注定要还,不过……”他顿住,看着我的眼睛,认真的说:“我尽力。” 我没吱声,避开他的目光,尽力可不是一定能行,可除了他,我也不知道该向谁求救。 最后,我无力道:“行,我答应你。” 他走到我跟前,在我脑袋上轻摸了两下,笑着说:“是个好孩子。” 被个鬼说是好孩子,我浑身发毛,退后几步,跟他谈起正事:“怎么样才能让我爷爷不出事?” “在你们村西的山坡背面有一片乱坟,你找到其中最大的坟头,将坟前埋着的东西挖出来。”话落,他已经不见了。 我惊愕的看着鬼仙先前站着的地方,我没听错吧?他让我大晚上去坟地? 可一想到这能帮爷爷,我还是认命的拿上铁铲和筐出了家门。 我边走边自我安慰,是坟地挖东西,不是挖坟,不会惹上那些东西。 村西的山坡离强子出事的山坳不远,那块山坡上的乱坟有些年头了,村里的老人都说不上那是谁家的,据说在早些年破四旧的时候,那块坟地曾经被县里的领导带着人给推平过,不过没过一个月,那人又领着一帮子人过来挨个给堆起来了。 临走还告诉各村的村长,不让动那坟地,所以这些年我们村的人一般不往那块走。 怕被人发现,我一路都没敢开手电,就那么摸黑爬到山坡上,等到了坟地边上才打开手电。 我边找鬼仙说的那最高的坟头边后悔,怎么就糊里糊涂的答应了呢? 至少我得跟爷爷商量后再过来。 “向前十步,转向右再行五步。” 空旷旷的坟地冷不丁的响起鬼仙儿的声音,我吓了一跳,后背一层的冷汗,不过仔细想想,鬼仙都跟我过来了,那就不会出事了。 我缓了下,按照他说的往前走了十步,又朝着右走了五步。 停下后,我举起手电一晃,就看见前头有个高大的坟头,坟前堆着两块石头。 “东西就在石头底下。”鬼仙儿又说,“拿到那东西,在你家院门口烧掉,就代表着你同意了我的要求。” 我嗯了声,把筐放到一边,举起铁锨走到石头前,还没等动手,一道强光照过来。 “晓晓,你蹲这干啥呢?”爷爷跑过来,喘着粗气问我。 我把鬼仙跟我说的话告诉了爷爷,本以为爷爷老让我敬重鬼仙,他听见后肯定会高兴,谁知道他越听脸色越难看。 我缩了缩肩膀,小声问:“爷爷,咋了?” “先跟我回家。”爷爷抓着我的手腕往外拽我。 我怕爷爷生气,也没敢多问,他要是真念叨起人来,真是要命。 一直走到村口,爷爷才停下,说:“我不用他护着,往后你不用管仙家怎么说,只要记得初一十五、逢年过节给他上香就成。” “可那讨债的东西不是很厉害吗?”我皱眉说:“再说了,仙家是你给我请回来的,我……” 爷爷摆摆手,打断我的话,语重心长道:“晓晓,我只是把他请回来,你给他香火,他护着你,不需要你给他办啥事,只要你没伤天害理,他就得护着你,可你要是真按照他说的,把坟前的东西挖出来烧了,往后你就得受他的役使,知道不?” 我恍然,终于知道了其中的差别,现在我和鬼仙是等价交换,可要是真把坟前挖出来的东西烧掉了,他就能支使我干活了。 “爷,我不怕,只要仙家能护着你,我啥都听他的。”我说:“他那么厉害,有他帮忙,你肯定不会出事。” 爷爷瞪我一眼:“他厉害,难道我就没本事了?” 我瘪着嘴,看着爷爷不说话。 他叹口气,哄我说:“听话,爷爷不会有事的。” 我跟爷爷回到家,他也没再跟我说话,把筐放墙角就回了屋。 我在客厅站了会,也叹着气回了房间。 坐在炕上,我越想心里越不安稳,我没把东西挖出来,鬼仙不会生气了吧? 想了半天,我蹭到炕头把灯关了,紧张的等着鬼仙,可我一直等到半夜,鬼仙都没再出现,我心里更加没底。 以前爷爷跟我说他能护着我,我还不信,可经过在石坝子村的事后,我信了。 我忐忑的等了大半宿,鬼仙儿也没出现,后半夜我实在是困得不行,就钻进被窝睡着了。 夜里,我越睡越冷,盖着厚被子都把我冻醒了好几回,可等我睁开眼却啥都看不着,直到鸡叫后才暖和点。 我又眯了会,起来去做饭,刚把灶膛里的火点着爷爷就从屋里出来了。 我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精神不错,没有那么发愁了。 把我从灶膛前撵走,自己去烧火。 “爷爷,有啥好事啊?”我问。 他笑着说:“那讨债的黄皮子离开了,咱们暂时安全了。” “真的?”我高兴的问:“是你把她打走了吗?” 爷爷摇头,含糊道:“不是,我请了一个朋友暂时拖住它,我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想个法子对付那东西。” 我凑到爷爷身边,好奇的问:“是啥样的朋友?” 能把那东西拖住的人肯定很厉害。 他瞥我一眼,“这可不能告诉你。” 我哼了声,不经意看见爷爷右手虎口有一道口子,像是被刀子划的。 都008章 被肢解的孩子 “爷爷,你手咋了?”我急道。 他毫不在意的说:“没啥事,不小心划的。” 看着那口子挺深,我想带爷爷去村卫生所看看,可他死活不去,吃完早饭就回屋了,还说七天之内除了我不见其他人,有人来找他就说他出门了。 我坐在门槛上,爷爷肯定有事瞒着我,他昨天出去的时候还满面愁容的,但晚上再见到的时候,他的神情就轻松很多,这中间是发生了啥事? 想到这里,我猛地站起来,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爷爷昨晚是咋知道我在山坡坟地的? 我可是天黑后偷偷过去的,连手电都没打,不可能被人看见。 难不成爷爷当时就在附近? 这下我怎么都坐不住了,瞧着爷爷屋里没动静就偷摸出了门,从村后绕到村西的山坡上,开始在山坡上转悠,最终在山坡背面那片坟地的下方看见了两堆纸灰。 我连忙跑过去,。 爷爷昨天果然是来这里上供了。 村里人上坟啥的从来不在地上,只有爷爷这么干。 爷爷在这里烧完纸,神情就轻松很多,鬼仙也是让我来挖东西,难不成这坟地里面有猫腻? 想到这里,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生怕再招个鬼回去,连忙跑回家了。 接下来几天,爷爷的情绪一天比一天好,手上的伤口却越来越多,我问他原因,他也不说。 更让我心里没底的是鬼仙也没再出现。 我答应他的要求却没把东西挖出来,他竟然没来找我麻烦,不是说那种东西最记仇,答应的必须做到吗? 我想问问爷爷,可总也找不到机会。 就这么过了三四天,红丽来了,她是由她男人背过来的。 我急忙把他们迎进来,给他们倒水。 红丽捧着水杯,抿了口,又干又白的嘴才好了点,“晓晓,你爷呢?” 我按照爷爷之前交代我的说:“爷爷出门了,得过几天才能回来。” 红丽嗯了声,直直的看向我,“晓晓,我这两天老是梦见有个孩子哭,哭完了还跟我说让晓晓快跑,我刚开始没当回事,后来越想越不对,就特地来告诉你一声。” 我听的后背一凉。 红丽攥住我的手,她人看着虚弱,手劲儿却很大,抓着我的手,用气声说:“跑,知道不?” 说完这句话她就弯腰咳嗽起来。 她男人连忙去给她拍背,等她咳嗽完又喂她喝口水,埋怨说:“我当你要说啥,就这些话我过来也能说,你非要自己过来。” 红丽靠在他男人怀里,轻声说:“我放心不下晓晓,想自己来看看。” 红丽又缓了会,又让她男人背着离开了。 这段时间,每个被讨债的人都让我跑,可爷爷却不让。 而且每当有人跟我说这句话之后,紧接着就会有人遭殃。 大壮跟我说完这句话,老杨叔死了、强子差点丢了性命,强子也跟我说完这话后,红丽在山上流产了。 我开始慌了。 等中午爷爷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我赶紧把红丽说的话跟他重复了一遍,爷爷听后思索半晌,说:“看来我得快点。” 他连午饭都没吃,又跑回了屋里。 我注意到他右手腕又多了一道口子。 到了下午三四点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悄声挪到爷爷门外,从门缝往里看。 爷爷站在炕前,右手捏着一张黄纸,皱皱巴巴的,左手竖着两根手指头,朝地上指着。 就这么直挺挺的站了三四分钟,爷爷突然踮起脚后跟,脚尖着地,挪着小步子,在屋里绕圈,他走的也不慢,可愣是一点脚步声都没有。 而且爷爷嘴角上翘,眼睛眨巴眨巴的,跟个女人似的扭腰摆胯。 我差点看笑了。 爷爷突然停住,扭头看向我,嘴里发出一声婉转的戏腔:“退!” 这声音仿佛在我耳边炸向,我被震的噗通一声坐到了地上,脑袋里嗡嗡的响。 “回屋去。”片刻后,爷爷满是怒气的声音传出来。 我吓到了,急忙跑回屋,好半天才缓过那个劲儿来。 半个多小时后,爷爷沉着脸从屋里出来,生气的说:“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能偷看?” 这事确实是我做错了,我连忙跟爷爷认错,“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就是看你手上的伤越来越多,担心你。” 爷爷说:“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爷爷这段日子的表现就睡不着,到了后半夜才睡着。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感觉胳膊上有些重,还有东西拱来拱去。 我睁开眼低头看去,一个巴掌大小的婴儿正躺在我的怀里,身上的皮皱皱巴巴,跟个秃毛耗子似的。 我瞬间浑身绷紧,动都不敢动。 这不是红丽流掉的那个孩子吗? 小孩仰头看着我,咯咯的笑着,双腿使劲一拱,右胳膊居然悄无声息的掉了下来,伤口整齐,像是别人用刀子给割下来了。 他又拱了一下,左胳膊也掉了。 我被吓的出了一身白毛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空气中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我想跑身体却不敢动,眼睁睁的看着小孩的血往我身上流。 在小孩的肚子出现一道口子的时候,我再也受不了了,一边掉眼泪一边大叫。 正在我害怕的时候,一直冰凉的手抚上我的后脖颈子,“乖,闭上眼。” 是鬼仙儿的声音。 他说话时带着一股子蛊惑的意味,我下意识的按照他说的闭上了眼睛。 他凑到我身后,道:“继续睡,莫怕。” 我脑子里一阵浆糊,再次睡了过去。 我一觉睡到天亮,是要不是外面有人叫门,我还能接着睡。 我连忙扒开被子,确定床上和衣服上没血才松了口气。 怎么会做那么吓人的梦呢? 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阵的哭声,我从窗户往外看了眼,三娘正站在院子里跟爷爷说话,眼睛通红,明显是哭过了。 第009章 面相 三娘是我们这块的叫法,在别的地方也叫三伯母。 “三娘,你这是咋了?”我跑出去问。 她用袖子抹了把眼睛,说:“我最近总感觉有人跟着我。” 我和爷爷对视一眼,都不大明白有人跟着她,她来我家干啥。 没等我问,三娘就接着说:“这些天一到晚上我就听见有人冲着我喊妈,声音有气无力的,听的人心里难受,我是一宿一宿的不敢睡觉,实在是熬不住了。” 我迟疑道:“三娘,你是不是想孩子想多了,听岔了?” 三娘今年三十多岁,一直想要孩子,大医院也去了好几家,欠下一屁股债,治了五六年也没能怀上。 不过几个月来她倒是没再去医院,一直在村里种地。 她紧张的说:“我没听岔,你三大爷也能听见,。” 爷爷盯着她,半晌不说话。 三娘脸色涨红,看着有些心虚:“叔,你这么看我干啥?” 爷爷问:“你们这几个月是不是找看事的人了?” 三娘垂下头,支吾好半天才说:“在县城找了个专门看生子的灵婆,都说她生子方面找她很管用,我们就去看了两回。” 爷爷沉下脸,说:“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们两个生不出孩子是身体的问题,得好好去看医生,想这些歪门邪道的没用。” 三娘哭着说:“我也想去看,可实在是没钱了,我每天吃药,还往肚子扎了好几针,欠那么多债,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哪还有钱去看医生?看一次灵婆才五十块钱,我就是想要有个念想。” 看着三娘哭,我也忍不住红了眼眶,连忙给她递纸。 三娘跟我三大爷本来家里日子不错,两个人虽然没有大本事,但都是吃苦认干的人,在村里没个孩子,总是被人指指点点,两个人总是抬不起头来,这才魔怔了似的非要生个孩子。 爷爷蹲在门口,掏出烟袋锅子,吧唧几口才说:“你先回去蒸一锅二米饭,准备一荤二素的供品,我晚上就过去。” 三娘连声应了,急忙走了。 “爷,我三娘这是咋了?”我担忧道。 爷爷吐出口烟,“被缠上了,她找个那个灵婆有点本事,的确给她招了个愿意投生的小鬼来,可你三娘生不出孩子是她身体的问题,跟你爸不一样,那小鬼没法投生,不愿意离开,这才缠上你三娘。” 我纳闷的的说:“爷,你咋知道的?” 他都没细问我三娘,咋就知道是被要投生的小鬼缠上了? 爷爷回道:“从你三娘的面相上看出来的。” 这也行? 看我满脸惊讶,爷爷接着说:“等这事解决了,我教你看面相。” 我忙不迭的点头。 晚上,爷爷买了好几沓纸钱,还有好些个金元宝这才带着我往三娘家去。 路上,我问爷爷:“爷,三娘这次被缠上跟那讨债的东西没关系吧?” “没有。”爷爷解释说:“这是两码事,讨债的黄皮子活了不少年头,不敢胡来,况且也就是今天来找我的是你三娘,实在亲戚不好拒绝,要是旁人我早就推掉了。” 我心里踏实了点,把昨天的梦说了一遍,“这会不会是那黄皮子特地来吓唬我的?” 我知道自己现在有些草木皆兵了,可实在是心慌,毕竟黄皮子的下一目标不是我就是爷爷。 爷爷想了想,说:“没准是,你别怕,爷爷不会让你出事。” “爷,你这些天关在屋子里都在干啥呢?”看爷爷精神不错,我一股脑的把压在心里的事都问了出来。 他捶了捶腰,脸上有了笑容,脸上的褶子更深,“我在准备对付那黄皮子的东西,再过个十来天黄皮子还会找过来,到时候找机会把它给解决了,杀人偿命,虽说它来找我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没看见你结婚生子有出息,爷爷不想死。” 听爷爷这么说,我彻底放了心。 到了三娘家,爷爷立马让三娘盛一碗二米饭过来。 爷爷点上三个香,插在二米饭上,把碗放在门口左边,跟三娘说:“你找个盆把那些纸钱和元宝烧一半,然后把纸灰碾碎,撒在门口。” “哎。”三娘立刻去了,等三娘把灰撒好,爷爷就把窗户都关上,让三娘烧剩下的纸钱和元宝。 爷爷走到屋子中央,从兜里掏出来一张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副画,勉强能看出来是个鸟身人头的东西。 我心里奇怪,爷爷怎么会用这个了?别人看脏驱邪啥的不都是用符纸么? 爷爷走到火盆边上,盯着香烧出来的烟,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那些烟往上升一段后竟然都朝着我这边飘。 爷爷也看向我这边,准确的来说是看向我身后的墙角,“走吧,你与这家无缘。” 我汗毛都竖起来了,僵着脖子不敢回头。 说完话,爷爷就把那张纸扔进了火盆里。 三娘突然挺直身体,浑身发抖,颤着声音说:“叔,他又在叫我。” 爷爷阴着脸,从兜里掏出来一枚木制的衣扣子,斥道:“我好生送你离开,莫要不识好歹。” 爷爷这话说的文绉绉的。 他这话刚说完,在门前的纸灰上就出现一双小孩的脚印,脚尖朝着门外。 几秒后,爷爷呼出口气,跟着三娘把纸钱和元宝都烧完。 三娘扶着门框站起来,脸色发白,问爷爷:“叔,送走了?” “嗯。”爷爷说:“实在没钱去治病了,你就抱个孩子,养的好跟亲的没啥区别。” 在我们这有些人孩子生得多养不起就想找个靠谱的人家把孩子送过去,不为钱就是想让孩子享福。 三娘低声说:“我已经让我娘家帮忙打听了。” 从三娘家出来,我立马问:“爷,你烧的那张黄纸上画的是啥?还有那个衣扣子真那么厉害吗?” 爷爷骂道:“你个不识货的,什么衣扣子,那是雷劈桃木,辟邪的好东西,至于那张纸……” 他笑了起来,说:“等解决了黄皮子,我把我的本事都交给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应道:“好,我一定好好学。” 一直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不再担惊受怕,我以为自己终于能睡个好觉,谁知道刚关灯上炕就被人掐住腰,紧接着撞进冰凉的怀抱里。 第010章 匣子里的婴儿 还没等我搞明白怎么回事,突然被人箍着腰转了一圈,压在炕上。 我本能的挣扎,张嘴要喊却被捂住嘴,只能呜呜的叫。 “是我。” 是鬼仙的声音。 听着他的声音有些虚弱,我压下心中的恐惧,小心翼翼的问:“你怎么了?” 他没说话,头反而越来越低,最后枕到我的肩膀上。 虽然他是个鬼,可压在我的身上的重量却是结结实实的,我都有些喘不过来气。 “你压着我了。”我艰难的说。 他支起身子,居然用木制面具蹭我的肩膀,我心里犯嘀咕,这鬼仙是咋了? 几秒后,他缓缓起身,道:“你真以为石三根能把那黄皮子精解决?” 听他这话的意思是爷爷不能? 我觉得他是在吓唬我,仰头说:“咋不能,我爷爷也是有真本事的。” “那我便等着看。”他淡淡道:“以恶制恶,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 说完他就往门口走,我心里一慌,连忙上前抓住他的手:“你这话啥意思?” 他低头,捏住我的下巴,轻声道:”想知道?” 我点头。 他说:“去石三根屋里一看便知。” 去爷爷屋里看? 想到爷爷这些天手上莫名多出来的伤口,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爷屋里……”我回过神来,想要细问却发现鬼仙已经离开。 我本来就觉得爷爷这几天不对劲,今晚又听见鬼仙的话,心里更是着急,开门就想往爷爷屋里去,谁知道我走到堂屋的时候正好碰见爷爷出来。 爷爷披着外套,看见我,他打着哈欠问:“你在这干啥?” 我随口说了句:“我出来喝水。” 爷爷嗯了声,眯着眼睛往院里的厕所走。 “爷,你这几天到底在干啥呢?”我追上去问。 他不耐烦的说:“没干啥,这事你甭管,赶紧回去睡觉去。” 我不死心,“可是……” “没啥可是。”爷爷沉下脸,目光是前所未有的严厉:“赶紧回屋睡觉去。” “我也是担心你。”我嘟囔了句,转身回屋,生气的甩上门,心里特别委屈,要不是担心他出事,我才不想问呢。 自己生了会闷气,我突然反应过来,爷爷这种激烈的反应反而不正常。 不行,一定要找机会进爷爷屋里看一看。 可让人失望的是,爷爷不但不怎么出屋,白天还老是打发我出去干活。 在地里忙活一天,我扛着锄头从村里走,心里止不住的发愁,爷爷就是故意的,他肯定有事瞒着我。 正想着,我突然听见吱的一声,循声看去,就见拴在村口碾子上的老牛趴在地上,肚皮在地上来回的蹭,几下就沾上了血。 “这老牛咋了?”村长正好路过,上去把老牛牵起来。 老牛又在地上蹭了五六下才站起来。 我往地上一看,竟然有一只地爬子被老牛活活压死了,老牛肚子上的血就是它的。 不对,地爬子咋跑这里来了? 地爬子就是外面说的鼹鼠,平时都是在山上或者地里,从来不进村。 老牛站起后显得异常暴躁,不停的叫,眼睛一直在盯着我,看得我浑身发毛,不敢再多呆,急忙跑了。 “爷……”我想把这事跟爷爷说说,也喊了好几声也没人答应。 我屋里屋外的找了一遍,没有看见爷爷,爷爷肯定是出门了。 这正好是个机会。 我悄摸推开了爷爷屋子的门。 环顾一圈,屋里其他地方都跟以前一样,就是墙角放粮食的柜子上多了个木头匣子,木头匣子下面压着一张黄纸。 黄纸上用朱砂笔画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还写了一行字,字迹潦草,看不出是啥字。 我深吸口气,打开匣子,看清里面的东西后瞬间头皮发麻。 匣子里放着的竟然是红丽流掉的那个孩子,肚子上的伤口还在,不过被人用红线缝起来了,四肢被切下来后又摆回去,浑身惨白,眼睛只剩下两个血洞。 我连忙死死地捂住嘴,不让自己叫出来,直愣愣的盯着匣子里的尸体,脑子里一片空白,这孩子怎么会在这里?是爷爷把他弄成这样的? “以恶制恶,只会引火烧身。”鬼仙出现在我身后,说。 我哆哆嗦嗦的把匣子盖上,好半天才找回声音,“以恶制恶?” 他握住我的手,领着我往外走,说:“石三根养恶鬼来对付黄皮子,难道不是以恶制恶?” 我浑身僵住,突然想起爷爷跟我说过,有些懂行的专门养些小鬼来驱使,养小鬼能助人成事,不过稍有不慎也会被小鬼反噬。 他叹道:“兵行险着,即使他用这法子把黄皮子解决了,他养的这小鬼也是个麻烦。” 我急红了眼,“那咋办?” 说话间他已经领着我从爷爷的房间里出来。 他低头,冰凉的面具擦过我的脸,上面的倒刺刮得我的脸痒了一下。 “答应我的要求。”他声音低沉。 我下意识就要答应,可话还没说出口,爷爷推开大门进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 鬼仙再次消失。 爷爷领着那两个人进屋,笑着说:“晓晓,快去倒水。” 我扯出一抹笑来,应了声,压下满腹的担忧去给他们倒了水。 男人给爷爷点着烟,说:“石叔,您想的咋样了?” 女人也是忐忑的看着爷爷。 爷爷抽口烟,示意那男人坐下,说:“我跟你爸交情不赖,按理说我得帮忙,可惜我现在有事缠身,实在没法离开。“ 男人和女人对视一眼,俱是失望不已。 男人殷勤的笑着,还想说啥,爷爷摆手制止他的话,接着道:“我虽然去不了,可我孙女能去,她从小跟着我,也学了点本事。” 啥叫我学了本事,我啥都不会啊。 男人打量我几眼,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这……这事挺大,能行吗?” “能。”爷爷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心虚,“她肯定能解决。” 看爷爷说的这么肯定,这两人也相信了,女人还冲我讨好的笑了笑。 我这才意识到爷爷是让我给人去看脏。 爷爷冲我使了个眼色,让我跟他去了后屋,他拿了个褐色布包出来,小声跟我说:“这里面是些驱邪的东西,用法已经写在纸上了,你照着使就行。” “可是我不会看脏。”我都想哭了。 他一副心大的模样,说:“没事,那家情况不严重,好解决,你现在就跟他们去。” 说着就把我推出了院子,笑眯眯的冲我摆手。 第011章 头七 我抱着布包,茫然的站在门口,搞不明白爷爷为啥突然让我去看脏。 “快走吧。”爷爷跟那对夫妻说:“你们的情况耽误不得,” 那对夫妻也是真信爷爷,听爷爷这么说,赶忙拉着我走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都出了村子。 夫妻两个敬重爷爷,对我也很讨好,我都没法说出我啥都不会的话来,只能应着头皮跟着他们走。 路上,他们跟我说了自己的情况,男人叫孙立学,这次出事的是孙立学的妈妈。 “我们家一直供奉着仙儿,听我妈说这仙儿还是你爷给请回来的,逢年过节的上上香,也不用干别的。”孙立学说:“前几天我妈晚上睡觉做了个梦,梦里有个人说自己我们家的仙儿,他跟我们家约定的时间到了,让我们给他上柱香,烧点纸钱,然后把他的牌位给烧掉,它就能从我们家离开。” 供奉家仙,有的跟我家一样,弄张红纸或者黄纸写上家仙的名字贴在墙上,有的就需要正经找个牌位,把名字写到牌位上,像是供奉先人一样。 一般来说,如果孙立学按照那仙儿说的去做就不会出事,现在出事肯定他们没照办。 果然,孙立学叹口气,苦着脸说:“请仙儿不容易,我信这个,有个仙儿在家总归心里踏实,我不想让他走,就好好给他上了香烧了纸钱,不过没舍得把牌位烧掉,我想着不把牌位烧掉的话他没准不会走。” 我忍不住皱眉,“那孙奶奶出事跟这事有关?” 按辈分,我得管他妈妈叫一声“奶奶”。 他点头,“大概三四天前我妈就开始头疼,全身没劲,但是老人年纪大了,有个头疼脑热的挺正常,我也没往别处想,就带她去县医院拿了药。”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变得惊恐起来,“昨天夜里我正睡觉呢,孩子突然嗷嗷的哭,我拉开灯一看,我妈盘腿坐在床上,一只手掐着我闺女的胳膊,恶狠狠地盯着我,说我害她错过了时间。” 孙立学打了寒噤,“你是没见到当时我妈那发狠的样子,硬生生的给我闺女的胳膊上掐出来一道紫印子,还说让我们来找你爷爷,让你爷爷赶紧把他送走,不然就要掐死我闺女。” 我眼皮一跳,诧异道:“他主动让你来我爷的?” “对。”孙立学笑着跟我套近乎:“听我妈说,这仙儿还是你爷爷给请回来的。” 我心头一跳,总觉得这事有些不大对,可到底是什么不对我又没个思绪。 孙立学家离我家还挺远,他们夫妻俩骑自行车轮流带着我,两个个多小时后才到他家。 进门后,我就看见孙立学的母亲正躺在床上,看孙立学回来了,问他:“石三根没来?” 孙立学指着我说:“石叔说他有事来不了,所以就让他孙女过来了。” 孙立学的母亲一听是我爷让我过来的,立马冲我笑了,问我该怎么办? 我心想:我哪知道怎么办? “有空屋吗?我得准备点东西。”正为难的时候,我想起爷爷给我拿的这个布包,先看看这里头都有啥再说。 孙立学把我领到西屋门口,我进去后把门关上,窗帘也都拉上,然后打开褐布包。 布包里面放着几张画的乱糟糟的黄纸,纸下头是个塑料袋,装着一袋子土,土下压着一枚桃木扣子和一张皱皱巴巴的作业纸,纸上详细的写了怎么用那些东西。 黄纸需要在晚上九点的时候,在孙立民母亲的头顶烧掉,黄纸烧完后再烧点之前然后就着纸钱的火把牌位烧掉就成了。 塑料袋里装的是那仙儿的坟头土,得让孙立民天黑后把坟头土扬在那仙儿的坟前。 牌位烧完之后,孙立学的母亲要是还不行,就把桃木扣子摁到她的后脑勺上。 我仔细的看了好几遍,确定爷爷只写了这三步,这也太简单了,孙立民自己就能干,爷爷为啥非得让我大老远的过来一趟? 我不敢跟孙立学一家说太多,怕被他们看出来我啥都不会,一直在屋子里熬到晚上八点多才出去。 我按照纸上写的方法,先让孙立民把坟头土送回去,等他回来后就开始烧黄纸,然后烧牌位,在烧牌位的时候,孙立学的母亲就开始捂着肚子在炕上滚,嘴里哎哟哎哟的喊着疼,等到牌位烧完,她满头是汗的瘫在炕上。 这应该不算是异常吧? 我刚要把桃木扣子装进兜里,孙立学的母亲突然扭头看向我,直挺挺的坐起来,双手掐着身上的被子,青筋都爆出来了,嘴巴开开合合,在无声的说着啥。 我听了半天才听清楚,她在说:“你爷爷要出事,快回去。” 说完这话,她翻着白眼摔到床上,而在她倒下的时候,鬼仙那张带着面具的脸在她身后的窗户上一闪而过。 是鬼仙在提醒我? 我瞬间紧张起来,连忙给孙立学的母亲检查了一遍,确定她只是晕过去就拿上布包,边往外走边说:“你家的仙儿已经送走,我先回家了。” 孙立学追上来,热情的说:“天都黑了,你住一宿再走?” 我说了几声“不用”,实在是没心思跟他解释,直接甩开他的手往村外跑。 想着爷爷这段日子的反常,我心里愈发急躁,恨不得立马就能回到家。 我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嗓子干的都快冒烟了才停下。 周围黑漆漆的,两边都是庄稼地,前后也看不见点灯光,不时有夜猫子叫唤两声,我咽口唾沫,搓着胳膊,后知后觉的开始害怕了。 “仙家?”我试探着叫了声。 “我在。”随着声音,他走到我跟前,在我的背上轻拍两下,道:“别怕。” 我大喘口气,有他在身边,心安了不少,重新拖着跟灌了铅似的腿往前走,问他:“你说,我爷爷是不是故意把我支走的?” 从一开始我就觉得这事不对,只是当时脑子乱糟糟的想不明白,直到刚才才有些明白,爷爷是借着这事把我支走。 他今晚肯定是要在家里干啥事,想到这里,我心里更急了。 鬼仙不远不近的跟着我,闻言颔首道:“是,他今晚就要用他养的小鬼对付黄皮子。” 我脚步一顿,惊道:“今晚?为啥是今晚?” 爷爷咋没告诉我呢? “石三根养的小鬼就是红丽流产的那婴儿,今晚是那婴儿的头七。”鬼仙看向我。 第012章 婴灵反噬 我仔细一算,还真是。 鬼仙接着说:“头七之日,正是小鬼怨气最重但还未成气候的时候,操控起来最是容易,不过以石三根的本事依然无法完全操控小鬼,他稍有不慎就活不过今晚。” 活不过今晚? 我脚下一个踉跄,要不是鬼仙扶了我一把,就直接坐到地上了。 双腿不自觉的发抖,我咬着嘴唇,两只手用力的攥在一起,强撑着一口气加快速度往村里走,埋怨他说:“你为啥不早跟我说?” 我知道这话是迁怒,这事跟鬼仙没关系,他能来提醒我已经是恩情,我应该感激他才对 “对不起。”我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跟他道歉:“我刚才急昏头了。” 鬼仙淡淡道:“无碍。” 只是一两个小时的路,我却感觉走了很长时间,急出了一身的汗。 鬼仙沉默的跟在我旁边,走到村口的时候突然叫住我,说:“瞧着情况不好便把桃木压在石三根的额头上,可救他一命。” 听到这话,我忙着把桃木扣子掏出来,感激道:“我记住了,谢谢你。” 说完,我一瘸一拐的往家跑。 越往村里跑我越发现村里跟平常不一样,我跑过来的步子不算轻,大晚上的人听不见就算了,可村里的狗都没叫唤。 犹豫几秒,我停在村长家院子前,他家养了条土狗,就拴在门口。 我悄声走到门前,打着手电往大门里看,发现村长家的土狗正趴在地上,耷拉着耳朵,炸着毛,浑身抖个不停。 是什么让这狗怕成这样? 我下意识的想到爷爷养的小鬼。 我深吸口气,捏着桃木扣子,小心翼翼的往家里走。 离我家越近,我心里越慌,太阳穴突突的跳,心里生出来一种莫名的恐惧,回到我家院外,我心中的恐惧也到达顶点,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我趴着院墙往里看,还没等看清院子里的情况,就听轰的一声,院里骤然亮起一道火光。 就着火光,我大概看清了院子里的情况,爷爷正蹲在火盆前烧纸钱,他只穿了一件汗衫,我能清楚的看见他的两条胳膊上都是一道道的刀口子,有的还在流血。 爷爷却仿佛感觉不到疼一样,只肃着脸盯着火盆。 在火盆的右前方摆着一副小棺材,里面放着个巴掌大的孩子,是红丽流产的那孩子。 孩子的身上盖着一张黄纸,黄纸上又压着一层小米,不知怎么弄的,有些小米已经被烧的焦黑。 我盯着爷爷看了半天,确定爷爷没出事,我松了口气,想着开门进去,却突然闻见一股子淡淡的腥臊气。 与此同时,鬼仙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身旁,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不解的看向他。 他示意我往院子里看。 我连忙看向院子里,发现爷爷已经盘腿坐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那股子腥臊气逐渐消失,不知从什么地方吹出来一股子阴风,把火盆里烧到一半的纸钱吹的满院子都是,随着乱飞的纸钱,缓慢的响起婴儿凄厉的啼哭声。 盖在那孩子身上的黄纸烧了起来,爷爷瞬间脸色惨白,额头上都是冷汗。 爷爷的脖子上肉眼可见的出现两道发青的巴掌印,他嘴唇和脸都憋得发青,胸腔起伏很大,应该是想要喘气却都怎么都喘不过来。 我急了,挣开鬼仙跑进院子里,把那枚桃木扣子摁到爷爷的额头上。 爷爷浑身一激灵,猛地睁开眼,双手死死地抓住我的胳膊,用劲很大,恨不得给我捏断了。 我吃痛道:“爷?” 爷爷的眼珠子动了动,目光有些发散。 “呀。” 在爷爷身后突然响起一声稚嫩低吼,带着愤恨和不甘。 我吓得浑身直哆嗦。 当吼声消失后,院子里阴风骤停,乱飞的纸钱落了地,爷爷浑身一软,瘫在地上。 我顾不上胳膊上的疼,连忙去把爷爷扶起来,他大张着嘴喘了半天的气。 “你咋回来了?”爷爷嘶哑着声音问我。 我红着眼睛说:“我自己走回来的,我怕你出事。” 他扯扯嘴角,估摸着想冲我笑,可脸上的肌肉不听使唤,做出的表情很是狰狞:“我能出啥事?” 他坐在地上缓了缓,让我扶着他站起来,走到那副小棺材前。 我惊讶的发现棺材的孩子竟然烂了一半,已经有腐臭味了。 爷爷让我在院子东南角挖了个坑,把棺材埋进去,“你刚才已经用桃木扣子把那孩子打的魂飞魄散了,剩下这尸体埋在啥地方都成。” 埋完孩子,爷爷才让我打开院子的大灯,我这才看清了院子里的情景。 满院子的纸灰,在院中央还有好大一片血点子,仔细看的话还有几撮带血的黄毛。 “爷,这些毛是咋回事?”我纳闷的问。 爷爷捂着胳膊说:“这是黄皮子的毛,它被我打成重伤。” 说到这里,爷爷重重的叹口气,“可惜还是让它给逃了。” 我把院子大致收拾了一下,就扶着爷爷往屋里走,进门的时候我往院墙外看了眼,没见着鬼仙。 我忍不住想:这鬼仙对我还挺好的。 我本想连夜带爷爷去县医院,可他死活不去,自己从床头柜里翻出两卷纱布和一瓶药,把伤口给包上了。 “爷,刚才我进来的时候是红丽流产的那孩子掐着你?”我问。 爷爷点头,解释说:“红丽流产的那孩子二世为鬼,本来就没法好好送走,我把那孩子的魂扣住,既保了红丽,同时养成小鬼之后让他来帮我对付黄皮子,再趁着它跟黄皮子两败俱伤的时候,我出手把他们都解决了。” 他抽口烟,失望道:“可惜那黄皮子反应快,瞧着不对就跑了,小鬼发狂,我就被反噬了。” 原来是这样。 “可……”我想说爷爷对那孩子做的太残忍,但转念一想,爷爷做这些都是为了我,我实在没立场去指责爷爷。 我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压下心中的内疚,问起了别的事:“爷,黄皮子还会再来讨债吗?” 爷爷攥着烟袋锅子,目光逐渐放空,缓声道:“肯定会来,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第013章 爷爷自杀了? “那咋办?”我急了。 爷爷在炕头敲了下烟袋锅子,像是做了啥决定似的,说:“这不用你操心,我有法子解决。” 我追问道:“爷,你就告诉我到底是啥法子?我都十八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我觉得爷爷就是把我当小孩,才啥都不告诉我,而且他什么都不说,我心里是真发慌。 他无奈的看我一眼,解释说:“我现在做的事都是曾经发誓要烂在肚子里的,我已经违背了当年立下的毒誓,我怕告诉了你会连累你,你只要记住,我不会让你出事。” “你咋那么多秘密?肯定在诓我。”我噘着嘴说,爷爷就是个乡下种地的,咋会有那么多不能说的事? 他笑了笑,“爷不会骗你。” 我哼了一声,转身去厨房给他做饭去了。 虽然爷爷说他有办法,可我总觉得他却更加发愁了,总是坐在炕头边抽烟边叹气,就这么过了三天,他一有力气下地就支使我去买了一篮子的纸钱和香,当晚摸黑出了门。 我偷偷摸摸的跟在他身后,发现他又去了东南矮山上的坟地。 这次爷爷没有往地上撒小米什么的,直接把点着的香插在白馒头上,他蹲在馒头前一边烧纸一边嘀嘀咕咕的说话。 我怕被爷爷发现,不敢靠近,也听不见他说的是啥。 可他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他到底是在跟谁说话? “在看什么?”随着话音,一只冰凉的手搭在我的腰上。 我心头一颤,下意识的就要叫喊,却被捂住嘴,同时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是鬼仙。 “莫出声。”他在我耳边轻声说。 看我点头了,他才松开我的嘴,不过右手还搭在我的腰上。 我不自在的往旁边挪了挪,小声埋怨说:“你吓死我了。“ “抱歉。”他淡淡道,嘴上道着歉,手上却用力把我往怀里搂了搂。 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在看着爷爷的方向。 我也看过去,爷爷正在磕头,神情虔诚,磕了三个头,他抹了把脸,又嘟嘟囔囔说了起来。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往前走两步的时候,右半边脸突然一凉,我一扭头发现鬼仙不知道啥时候凑到我跟前,正低头看着我,木制面具不时地擦过我的脸,有些轻微刺痛。 我咽口唾沫,往后仰想要避开他,他却把我搂得更紧,“别动。” “你……在看啥?”我声音不自觉的发抖。 他目光里没有恶意,反而透着一股子专注,可被个鬼这么看,更让我发毛。 半晌,他直起腰,松开我,道:“平平。” 我连忙退后几步,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纳闷的问:“啥平?” 他双手背在身后,淡淡的吐出两个字:“相貌。” 我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他在说我相貌平平! 我这一口气梗在喉咙里,气的肝疼,这鬼真不会说话。 鬼仙完全没有察觉到我的气愤,看着爷爷的方向,道:“他要离开了。” 我扭头一看,爷爷已经在收拾东西,糟了,我得赶紧回去,这要是被爷爷发现我偷偷跟着出去,肯定得念叨我好一阵子。 我连忙往回跑,可刚跑出去两步就被鬼仙拽回去。 他一手搂着我的脖子,声音里带着笑,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句:“他把你送给了我,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了。” 这话啥意思? “快些回去罢。”他又说。 爷爷已经离开了,我顾不上细想他的话,连忙抄小路跑回家,赶在爷爷进门之前回了房间。 本以为爷爷回来就直接回屋睡觉去了,谁知道他竟然开始淘米做饭,还把过年腌下的腊肉拿了出来。 我在屋里待不住了,出来问:“爷,我爸要回来了?” 我爸爱吃腊肉,这腊肉都是留着等我爸回来吃的。 他摇头说:“这是咱俩吃的,你跟着我担惊受怕这么长时间,今天吃顿好的。” 我跟着爷爷一块做了桌子好菜,吃的心满意足。 收拾好厨房,我就回屋睡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是一阵阵的叹息,烟味混着酒味窜进鼻子里,我的脑袋更加迷糊了。 爷爷的声音响了起来,飘飘忽忽的,听着不真切,“当初你爸求到我跟前,想要个孩子,我不能不帮他,更何况爷也不能看着石家断子绝孙。” 说着,他重重的叹口气,“为了让你生下来,爷那点本事废了大半,是对付不了这黄皮子了,如今只能用这釜底抽薪的法子来拖一拖,爷已经……” 爷爷顿了片刻,说出的话有些底气不足:“爷已经把你托付给仙家,他定会护着你,往后你要听他的话。” 我有种直觉,爷爷口中的“托付”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说完这些话,爷爷吧唧几口烟,伸手在我脑门上摸了摸,手心的茧子刮的我挺疼,“晓晓,别恨爷,为了替石家留个后硬是把你求来了,改了你原本的命数,造成你这一生的磨难,不过都会好的,你注定不凡,只要你……” 爷爷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没听清他说的是啥。 我想要睁开眼,想要坐起来,却始终不行,急得我眼泪都流出来了。 周围的烟酒味越来越淡,等到烟酒味彻底消失的那一刻,我浑身一激灵,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哆哆嗦嗦的下了地,跑到爷爷的屋子一看,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根本没动过,碗筷也都收拾好了,就连院子都被扫过。 “爷?”我心里越来越没底,站在院子里喊他。 刚喊了两声,村长撞门进来,脸色发白,红着眼睛,面露不忍,“晓晓,你快跟我过来,你爷出事了。” 我的心瞬间凉了。 村长拽着我走到山坳的荒坟旁,“早上村里有人路过这里,看见你爷爷跪在荒坟里,他们远远的喊了两声看你爷没反应,就赶紧把我叫来,我过来一看,你爷已经没气儿了。”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爷爷跪在坟地里,脑袋和胳膊都往下耷拉着,上半身被一根木棍子支撑着,走近了看,那根木棍子两头竟都削尖了,一头杵进地里,另一头扎进爷爷的胸口,爷爷身下的土被血浸的暗红。 第014章 诡异的死法 “爷!” 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哭喊着扑到爷爷身边,手足无措的看着他,看着那根扎进他身体里的棍子,想碰又不敢碰。 周围乱糟糟的,村民说要报警,村长犹豫半晌同意了,出了人命,只能这么干。 村长把我拉到一边,不让人碰爷爷。 我抓着村长的胳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的说:“一定是黄皮子,是那东西把我爷害死了。” “这话可不能乱说。”村长蹲在我身边,紧张的说:“晓晓,你可要记得,这些话可不能跟官家的人说。” 我抹着眼泪,脑子清醒不少,知道其中的利害,嗯了声。 官家的人过来调查三四天,期间还把爷爷的尸体拉到了县城,始终没能得出一个结果,直到头七那天才通知我们去领尸体。 村长说我爸给他打电话交代过,领回尸体就直接下葬,所以村长领着人把尸体运回村后连家门都没进,就直接装进棺材抬到山上埋了。 我想要留一天,可村长听我爸的,根本不在意我的意见,就连给我爷摔盆子都是找的同村的小辈,没让我去。 我跪在坟坑边上,看着村里人往坑里扬土,哑声哭着,两只眼睛又胀又疼。 “晓晓,你别怨我,这都是你爸特地打电话交代我的。”村长解释说:“再说了,你是个女孩,本来上坟摔盆子这事就不该你来,往常让你去上坟,那都是你爷坚持的,村里的老人都不同意。” 我听着这些话,心里第一次对我爸产生了抵触情绪。 烧完纸钱,村长让人把我搀回了村子。 我在门槛上呆坐着,不知道自己能干点啥。 “石三根是自杀,此乃釜底抽薪之法。”鬼仙悄无声息的走到我跟前,淡淡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我迷糊时听见爷爷说要釜底抽薪,就是他要自杀? 我仰头,看着鬼仙脸上的木制面具,抿唇说:“我不信。” 他蹲下,凝视着我,“石三根昨晚烧香的地方埋着个好东西,你把那东西挖出来自然就能知道他为何自杀。” 我犹豫片刻,扛上铁锨出了门。 我摸黑绕路去了荒坟,找到爷爷烧香的地方,闷头就挖,也就是挖了三四下,铁锨就撞上个硬东西,咔擦一声响,吓得我浑身一哆嗦。 “继续。”鬼仙站在三四步远的地方,说。 反正都挖到这地步了,我强压下心里的害怕,扔掉铁锨,索性直接上手,没几下就从坑里刨出来一个生了锈的铁盒子。 我注意到,鬼仙不错眼的盯着我手里的铁盒子。 “打开。”鬼仙沉声说,声音如常,可右手食指不住的搓着衣角,泄露了他的情绪。 他似乎很紧张。 铁盒子只有小臂长,手掌宽,边角已经绣死,我折腾半天,最后是用铁锨硬撬开的。 盒子撬开后,滚出来个裹着棉布的东西,摸着是圆的,掀开棉布,里面竟是一尊巴掌大的石像,雕刻的十分精细,身上的衣服纹路都看得很清楚。 我乍一看见这石像的身子就觉得有些熟悉,等我看见石像脑袋上的木质面具后,我心里一沉,这不是鬼仙么? 这石像简直就是照着鬼仙雕刻的,唯一的不同就是石像的面具上眉心没有那一道鲜艳的红印子。 “在眉心滴上一滴你的血。”鬼仙蹲到我跟前,眼睛盯着石像,低声说。 我的血? 我警惕起来,往后挪了几步,问:“为啥要滴我的血?” 鬼仙抬头看向我,面具上的血痕仿佛在流动。 “你是我的人。”他顿了下,补充说:“你爷爷已经把你献给我。” 我腾地站了起来,生气的说:“你胡说,我爷才不会这样。” “不会?”他的声音骤然阴沉,猛地上前几步,“忘记那晚他过来烧香了么?” 他说的是爷爷出事前过来烧香那一次? 我后背一凉。 “石三根自知凭他一人无法对付那只黄皮子,所以想出来这么个法子,将你托付给我,让我护着你,他以死谢罪,平息黄皮子的怨气。”鬼仙攥住我的手腕,力道越来越大,“你将血滴在石像上,便是与我缔结了阴契。” “阴契?”我缩着脖子,使劲往后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别惹他生气:“啥是阴契?” 我没听说过阴契,倒是听说过阴婚,以前就有人找爷爷给自己短命的孩子配过阴婚,不过爷爷没答应,他说活人擅自干涉阴间事会遭报应。 “互相约束的条款,我保护你的安全,你来为我做事。”鬼仙解释说。 他明明就在我眼前,一只手还攥着我的手腕,可声音却很幽远,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按照他这么说,这阴契就跟工作签的合同似的。 可是真的就是个合同? 正当我心里犯嘀咕的时候,鬼仙突然把我揽进怀里,紧紧地抱住我,我一口气梗在嗓子眼没差点被他吓死。 刚要推开他,就发现他全身都在抖,脸上的面具更是咔擦咔擦的响,我往他脸上一看,发现正对着他嘴巴那块竟然出现一道裂痕。 他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声音透着虚弱,艰难道:“滴血。” 我往后还得靠他护着,一看他这一副不滴血就要死的模样,我哪还顾得上追问,连忙在小手指上咬了口,把血抹在他面具上。 面具一沾到我的血直接就滋啦一声,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了进去,也就是几秒钟就再也看不见那些血了。 “这是咋回事?”我惊道。 鬼仙直起身子,先前那副虚弱的模样荡然无存,声音如常道:“这代表着你已经同意跟我缔结阴契。” “啥?”我吃了一惊。 他俯首,说出的话带着一股蛊惑的味道来:“与我缔结阴契,往后我护着你,你不但能摆脱黄皮子出去上学,还能找机会把你爷爷的魂救回来。” 我不由得被他牵着走,顺着他的话问:“救我爷的魂?他不是死了么?” 人死,魂不是去阴间吗? 他反问道:“你难道没发现石三根死法诡异?” 我点头,是很诡异。 他解释说:“那是因为他用邪术,将自己的魂供奉给邪物,虽失去自由却也免于被阴差锁去阴曹地府。” 第015章 线索在哪里? “我爷把自己给了哪个邪物?”我急忙追问。 鬼仙却摇了摇头,说:“这是你们石家的秘密,我无从知晓,不过他肯定给你留下了线索。” 我听后心中一喜,如果我找到线索,是不是能把爷爷找回来? 想到这里,我急着要回家,可鬼仙却不放开我。 他看着我手中的石像,说:“这石像对我至关重要,若是石像损毁,我也会魂飞魄散,好好保存着。” 他的手收紧,攥的我手腕生疼,威胁我说:“你要是敢故意损毁石像,我定会让你与我一同魂飞魄散。” 我吓得一哆嗦,连忙把石像抱在怀里,讨好的说:“我一定好好拿着。” 我又不傻,他要是魂飞魄散了,我转头就能被黄皮子弄死。 可转念一想,我又是一肚子的疑问:“既然石像这么重要,为啥不继续在地里埋着?” 他松开我的手,“石像埋在这里,我便无法离开。” 原来如此。 “那我能回去了吗?”我小心翼翼的问。 他转头看了荒坟一眼,道:“回去罢。” “哎。”我应了声,急忙跑回家,进门后就跑进爷爷的屋子,把他的柜子翻了个遍,可到了最后我也没翻出来啥。 我失望的叹口气,看来鬼仙说的线索不在这里。 我想了大半宿,实在想不出能藏线索的地方,不禁有些怀疑鬼仙是不是在故意骗我? 我想着再从鬼仙嘴里探探话,可没想到一连三天,鬼仙都没再露面。 我攥着挖出来的石像,心里有点没底,鬼仙不会自己跑了吧?可我还拿着他的石像呢。 “晓晓……” 听着院子里有人叫我,我连忙把石像装进书包里迎出去,出门一看是住我家后院的四婶,前段时间出事的强子的妈。 “婶,快进屋。”我招呼说。 她挎着篮子进屋:“昨天家里杀鸡,我给你切了半只过来,还有一块腊肉。” 把东西放下,她愧疚的说:“你爷出事那会正好赶上强子住院,我也没帮上忙。” 我看得出来四婶是真心来看我,笑着说了声:“没事,我自己应付得来。” 跟她说了会话,我发现她总有些心不在焉,就说:“婶,你有事就说嘛。” 四婶这才开了口,“我有个侄子叫建民,今年都二十九了,总是说不上媳妇家里急得不行。” 不会是要给我介绍吧? 我干笑着说:“是么?那是挺着急的。” “可不是。”四婶深吸口气,握住我的手,“上个月好不容易托人给介绍了个姑娘,都在商量礼金了,昨天他去见那姑娘,回来就突然疯了,不知道从啥地方找了根木头桩子出来,抱着不撒手,非说那是他媳妇,还要脱裤子跟那木头桩子上坑。” 听到这里,我算是明白了,四婶是来找我看脏的。 我委婉的拒绝说:“婶,这事的确挺怪异,要是我爷在还成,我是真没学过啥。” 四婶眼睛红了,“建民要真是病了,咱也不拖累女方,结婚的事就算了,可他要是被那东西缠上了,我就想着找人给看看,解决了好结婚不是?我都听说了,你前几天还给前沟孙立学家看过,你就去看看,帮婶一把,成不?” 四婶都这么说了,我只好同意,跟着她去了她侄子家。 出门的时候,我特地把之前挖出来的石像装上,有这石像在,鬼仙多少会帮我。 四婶的侄子住在乡里,离我们村不算远,四婶找村里人骑摩托车把我们送过去的。 刚进院门,我就听见一声暴喝:“你是不是出去搞破鞋了?我打死你!” 搞破鞋是我们这里骂人出轨的土话。 我尴尬的看向四婶,她脚步未停,小声说:“这是建民在骂那根木头桩子。” 我跟着四婶走到门口,猛地打了个哆嗦,这屋里真冷啊,跟过了冬一样。 往屋里看,就见一个男的正蹲在炕上,抱着跟木桩子,跟扇人巴掌似的不停的往木桩子上打。 这男的应该就是四婶的侄子建民了。 “建民?”四婶叫了声。 她这么一叫,建民陡然停住,一手抱着个烂木桩子一手举在半空中,动也不动。 “晓晓,你快看看,这是咋回事?”四婶着急的说。 来都来了,不过去看看也不合适。 我深吸口气,小心翼翼的走到建民跟前,往他脸上一看,顿时一股子寒气直冲脑袋顶。 建民的左半边脸上都是挠痕,跟我之前在强子身上见到的一样,此时正双眼阴沉的瞅着我,嘴角缓缓翘起,狞笑着对我说:“媳妇,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再出去搞破鞋,我就弄死你。” 说着,他扔掉烂木桩子,猛地朝我过来,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我压到墙上,手肘顶着我的脖子,恶狠狠地瞅着我。 脖子上跟压着块石头似的,我拼命的挣扎,又挠又踹,却啥用都没有,建民纹丝不动。 四婶想要帮我,建民一脚就把她踢到地上起不来了,他扭头手上一边用力,一边骂道:“老子打自己老婆,谁他妈的敢管?” 我呃呃的叫着,感觉脖子都要被他压断了,两只手在兜里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忘记带爷爷给我的那衣扣子了。 建民猖狂大笑着,不停的骂着粗话,嘴里有股子酸臭的味儿,手上的力气不断加重。 不过我总有种感觉,他不是在骂我。 “臭女人,老子今天弄死你。”说着他攥起拳头,直直的朝着我的脸挥下来。 在他挥拳的那一刻,屋里陡然刮起一股子阴风,紧接着鬼仙出现在建民身后,对着他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建民惨叫连连,松开我, 噗通一声跪到地上,抱着脑袋在地上滚来滚去。 我捂着脖子滑到地上,咳嗽的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鬼仙瞥我一眼,“蠢。” 我吸了吸鼻子,心里也委屈,谁能想到他一上来就要弄死我。 “找绳子把他捆起来。”鬼仙又说。 我点点头,在院子里找了根栓柴火的绳子,抖着手把他给捆了起来,哑着嗓子问:“接着咋办?” 第016章 黄皮子又来了 鬼仙说:“让他躺在火盆旁边,问出他是在何处拿到的那根木头,然后带着他过去,在那块烧些纸钱,剩下的我会处理。” 说完话,鬼仙就不见了。 我瞪着鬼仙刚才站着的地方,傻眼了,他怎么说走就走? 这地上还躺着个中邪的,刚才差点掐死我,他走了我咋办? 我站起来,没立即上前,盯着建军瞅了半天,看他瘫在地上,脸上痛苦的神情不像是装的,这才去生了火盆,搬到他旁边,喊他:“建军?” 他五官皱在一起,双眼直愣愣的盯着房顶,过了半天才动动眼珠,朝我看过来。 “你认识我不?”我问。 他神情平静了不少,看着我点头。 我又问他:“你是在啥地方找到的那根木头?” 一提到木头,他脸上再次浮现出惊惧的神情,嘴唇颤抖,缩着身子往火盆边挪,牙齿咬的咯吱咯吱的响:“后山西北山腰。” “你去那块干啥?”四婶脸色一变,捂着腰坐起来。 建军却不说话了,恨不得把自己缩成球,一个劲儿发抖。 有这火盆在,他好像好很多。 我扭头跟四婶商量:“婶,得去后山看看,你去找几个人把他和火盆都抬上,咱们过去一趟。” 四婶哎了声,赶忙去村里找了几个男人,还叫上了村长,抬着建军往后山去。 一路上我都在观察建军,发现他离后山越近越害怕,等到了西北山腰,他瞪着眼睛,惊恐的看着松树林子边上的土坑,直接给吓得尿了裤子。 “我去瞅瞅。”村长几步走到土坑边上,一低头,一张脸顿时变得煞白,仓皇退后几步,半晌跟我说:“晓晓,你快来看看,这骨头里咋还有长虫?” 我们这里都管蛇叫长虫。 听见是长虫,我松了口气,我不怕那玩意儿。 我走过去往坑里一看,后背倏地凉了,土坑里是个骷髅脑袋,七八条手指粗的长虫正在挤在里面,不断的蠕动。 我捡起块石头,大着胆子往坑里扔,骷髅里的长虫受惊,快速的爬走了。 我让人把建军和火盆都放在坑边,又在坑边烧了几沓纸钱。 纸钱烧完,鬼仙再次出现。 他蹲在坑边,左手摁在坑里的骷髅上,右手搭在建军的头顶,也就是眨眼的功夫,骷髅竟然悄无声息的碎成了两半,建军的脸上也恢复了些血色。 鬼仙冲我点点头,再次消失不见。 这该是解决了吧? 我犹豫片刻,让村长跟我一块把建军扶到边上去。 “那是杨光。”四婶看着土坑,突然脸色复杂的说。 我愣了下,诧异的看向四婶。 杨光也是我们村的,前几年在外面打工的时候出事故死了,听人说他整个身子都给卷进机器里,直接压碎了,就剩下个脑袋卡在外头。 当时赔了他们家不少钱,他媳妇分到钱就改嫁了,他爸妈用那钱在县城买了房,从村里搬走了。 四婶叹息一声,说:“你们或许不知道,但我跟杨光他妈关系好,我老听她说,杨光在外面看着还行,实际上脾气暴躁,爱打媳妇,对他爸妈也不好,动不动就骂人,而且他那会死的惨,他爸妈找了孙灵婆,孙灵婆就让他们把杨光的脑袋埋在这里,还得在脑袋边上放上一根木桩子,这样就能把他压住。” 当然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村长皱眉问我:“那他咋找上了建军?” “八成是为了找替死鬼。”我随口说,以前老听爷爷说冤死的鬼会找替死鬼。 可说完这话,我自己先糊涂了,杨光的脑袋被埋在这里那么多年,为啥昨天突然出来了? 唉,我也就是稍微懂点看脏这行的皮毛,真要干个啥,还真不行。 看着建军没事了,我跟村长一块把土坑填上,抬着他往山下走。 到我家院门口的时候,建军突然蹦起来,几步走到我跟前,我寻思着他是要跟我道谢,谁知道他没头没尾的来了句:“它不会放过你,它会一直缠着你,你知道为啥吗?” 我陡然一惊,惊骇的望向建军,发现他眼珠子一缕血色缓缓消退,他茫然的看向我,嘴唇嗡动,半晌问:“我为啥要那么说?” “中邪之后的后遗症。”我压下心中的惊讶,面上镇定的说:“你回去之后杀只公鸡,把血洒在窗台和门槛上。” 我记得以前爷爷就让人这么干过。 建军点点头,忙不迭的跑了。 村长嘟囔了句:“这小子早就能走了,还让人抬,忒不懂事。” 说完冲我摆摆手,也领着走了。 我转身开院门,越想建军中邪这事越觉得不对劲,他最后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更是让我心中不安。 我刚迈进院子里,后背就撞上个冰凉的东西,硬邦邦,跟堵墙似的。 “唔……”我下意识要喊,刚张开嘴就被人捂住。 “是我。” 听见鬼仙的声音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抗拒的呜呜了两声。 他一松开,我就忍不住埋怨说:“你下次能好好出来不?再这么吓我几次,我好好的人都给你吓出心脏病来。” “我今后会注意。”他思索几秒,郑重道。 我哼了声,关上院门,把建军离开前说的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鬼仙丝毫不见惊讶,“他怀里抱着的木头被道士下过禁制,跟着头颅一同埋下确实能压住怨魂,这次怨魂之所以能出来作祟,是黄皮子搞的鬼,它想要借着那怨魂试探我的实力。” “黄皮子又来了?”我爷都自杀偿命了,它还来干啥? 鬼仙点头,道:“看来它还没有放过你。” 我咬着嘴唇,心里害怕,它都把爷爷给逼死了,现在又来找我,那我不是彻底没有活路了? 正想着,鬼仙伸手把我揽在怀里,在我的后背轻拍着,轻声安慰道:“别怕,如今你是我的人,我不会让它伤你。” 我听得出来,他是真心实意对我说的这话。 我疑惑的仰起头,他这么个鬼为啥会对我有情义? 想到这里,我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个问题,我正被一个鬼搂在怀里安慰,瞬间浑身发毛,一把推开他,低头跑进屋里,哐的一声关上门。 我喘了口气,心里没底,他不会生气吧? 我犹豫几秒,扒着门,小心翼翼的从门缝里往外看…… 第017章 驱魔符、死人发 院子里空荡荡的,鬼仙早已不知所踪。 他走了? 我以为鬼仙晚上得来找我算账,谁知道我担惊受怕了一整夜,他却根本没出现。 第二天早上我接到三娘的电话,说是她抱养了个女孩,正好今天满月,让我去吃满月酒。 我装了一篮子鸡蛋,把鬼仙的石像装进书包里就去了三娘家。 好不容易有了孩子,三娘把满月酒办的很隆重,我一直跟着她忙到天黑才往回走。 两个村离得不远,我以前上学经常晚上一个人回去,按理来说不会害怕,可今天晚上不知道怎么的,总是心里发慌。 “仙家?”我抱着书包,试探着喊了几声也一直没得到鬼仙的回应,这么一来,我更慌了。 “晓晓啊?” 右边的庄稼地里突然传出来一道声音,苍老虚弱,飘飘忽忽的,听得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今晚上月光不怎么亮,我靠着手电光勉强能看清路,左边荒地里的草有齐腰高,被风吹得忽忽悠悠的动。 我哪敢应啊,咬着牙,死死地抱着书包,闷头往前跑,可那声音却离我越来越近,仿佛说话的人就在我身后。 腔调也越来越凄厉悲伤,“晓晓啊,我的儿……” 随着这话,一股子腥臊气扑了过来。 “啊!”我惊慌大叫,胡乱的挥着书包,拼了命的往前跑,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黄皮子真的回来找我了。 一口气跑回家,我锁上院门,直接窜到床上,抱着被子缩在墙角,惊恐的看着周围,生怕从角落里窜出来一只腥臊的黄皮子。 正是提心吊胆的时候,屋门被推开,一股子凉风扑进屋子里。 我一口气梗在喉咙里,死死地盯着门口,手里攥着石像,想着只要进来啥东西就直接用石像砸。 “吓成这般模样?”手背突的一凉,一只冰凉的大手把我握着石像的右手包裹住。 我听出这是鬼仙的声音,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他顺势把我拉入怀中,淡笑道:“若是石像碎了,你可得与我一同赴黄泉。” 我挣扎着要起来,他却把我抱的更紧,我羞恼不已,抬头瞪他,却发现他根本没看我,眼睛一直看着窗外。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墙头蹲着一团黑影。 “那是……”我吃了一惊,话刚说到一半就被鬼仙给摁到怀里。 他没再说话,静静地看着那团黑影,我死死地抓着他的袖子,心跳越来越快,后背一层的汗。 就这么对峙片刻,黑影跳下墙头跑了。 黑影一离开,我连忙问:“是黄皮子?” 鬼仙嗯了声。 我忐忑的问:“它要来杀我?” 真的事到临头了,我发现自己真的怕死。 他摇头,道:“不一定,或许只是想缠着你。” 我给吓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现在被个鬼缠着还不够,又来个黄皮子。 “你明日去准备三样东西,死人发、童子尿和驱魔符,到时我教你赶走这黄皮子的法子。”他说。 我眼前一亮,急忙点头,过了会一想又不对,既然他有赶走黄皮子的法子,为啥不教我爷? 我犹豫片刻,委婉的问了他。 他回道:“道不同,你与我结成阴契,便是我的人,我能将我师门中的法子教给你。” 我恍然大悟,忙感激的跟他道谢。 他轻笑一声,捻起我的一撮头发把玩,说:“不必道谢,我救你便是在救我自己,你出事,我也会灰飞烟灭,反之亦然。” 也就是说他要是魂都没了,那我也会不得善终。 看来我们两个是彻底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我叹口气,发现自己正虚倚在鬼仙的胸口,姿态着实有些亲昵,我尴尬不已,讪笑着直起身子,往炕边挪。 可挪了两步就被鬼仙扯回去,结结实实的撞到他胸上,他虽然是个鬼,可身体硬的跟石头一样,疼得我闷哼了声。 他一手扣在我的腰上,道:“害羞?” 我点点头,半晌又摇头,一方面是长这么大没跟异性这么亲密接触过,确实害羞,另一方面是害怕,真的怕,任谁被一个带着面具的鬼搂在怀里,靠着冰冷坚硬的身体都得怕。 他低头,缓和了语气,道:“不必害羞,你早晚都得跟我……” 说道一半,他停住没再说。 我僵着身体,不敢追问他没说完的那句话是啥。 过了会,他轻声呢喃:“这次,我不会放过你。” 我心头一惊,他说的是这次! 我紧张的搓着衣角,心思转了又转,最后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转移话题:“死人发就是死人的头发吗?那我是不是得去偷偷挖别人的坟?你会画驱魔符吗?童子尿倒是好找,让村里的男娃子给我尿一泡就行了。” 冥冥中,我有种强烈的直觉,他那些话我不能接。 我缩着肩膀,不敢抬头,他却直接捏着我的下巴,让我仰头跟他对视。 他目光淡淡,审视着我。 我心跳如雷,强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唇瓣倏地一凉,他用大拇指摩挲着我的下嘴唇,一下一下的让人心痒,他手指冰凉,我却感觉自己的嘴唇着了火。 “驱魔符去找那姓孙的灵婆,她会画,至于死人头发……”他盯着我的嘴笑了声,两只手都扣在我腰上,道:“明日会有人来找你看脏,你跟着他走即可。” 又是去看脏。 我苦笑着说:“可我真的不懂看脏那些事。” 他道:“我会帮你。”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莫怕。” 我认命的叹口气,他都这么说了,我就真没反对的余地。 更加让我崩溃的是这鬼似乎没有松开我的打算,我挣扎着想起来,他却将我搂的更紧,斥道:“别动。” 我只好神经紧绷的靠着他,后来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天都亮了。 我缩在被子里,确定鬼仙已经离开才穿衣下炕,刚吃完早饭就有人来敲门。 打开门一看,来找我的竟是石坝子村的麻子。 麻子人如其名,长得一脸麻子,坑坑洼洼,加上个子不高,人也瘦,三十多才娶上媳妇。 他搓着手,拘谨的站在门口,支吾半天才说出完整的话:“晓晓啊,你会看脏不?我想找你帮个忙,我家里有脏东西。” 第018章 看不见的人 我寻思着他应该就是昨天鬼仙说的人。 “跟我爷学了点,叔,你咋了?”我把他迎进院子,问他。 他忙着说:“最近你婶老跟我比划,告诉我家里有人,你也知道,你婶脑子不太好使,我原先也没当真,直到昨天晚上我才真觉得我家有人。” 我着急的问:“为啥?” 这人怎么半天说不到坎上。 “昨天我给你婶洗脚的时候,她莫名其妙的指着我身后啊啊大叫,还把水盆踹翻了,我回头看,倒是没看到人却清楚的看见地上被踩出两个水脚印,而且你婶就是冲着水印子的方向叫唤。”麻子说。 麻子的媳妇小英是我们村的,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人傻也不会说话。 他这事听着倒是挺邪乎。 我回去拿上装着石像的书包就跟麻子往他家走。 我跟麻子进堂屋的时候,鬼仙已经站在他家后厦门口。 小英正缩在炕上,抱着胳膊呜呜的哭,麻子一过去,她就抱着麻子不撒手。 我走到鬼仙旁边,小声问他:“我该怎么着?” 他说:“让他们出去,门窗都关上,瓮中捉鳖。” 我扭头跟麻子说:“叔,你先带我婶去院子里。” 麻子担忧道:“你自己行吗?” “行。”我笑着说。 “有啥事你就喊我。”他跟我说了好几次,然后抱着小英去了院子,还特地站在太阳底下。 我把门窗关好,拉上窗帘,“好了。” “贴着门站好。”鬼仙说。 我连忙站好。 他一巴掌拍在后厦的木门上,在他手落下的那一刻,后厦里响起一声惨叫,然后是砰砰的撞门声,从后厦飘出来一股子腐臭气。 鬼仙声音冷凝:“莫不识好歹。” 话落,他又在门上拍了下,他这一掌落下,后厦陡然安静。 我不由得屏住呼吸,紧张的盯着那扇小木门。 鬼仙推开木门,转身跟我说:“过来。” 有他在,我应该不会出事。 我边做心理建设边往他那边走,躲到他身后,揪着他的袖子不松手。 他无奈的笑了笑,就这么领着我进了后厦,刚走了两步,就从角落里窜出来一团黑影,朝着我扑过来。 鬼仙随手一挥,直接打在那团黑影上,只听“呀”的一声,黑影登时摔落在地。 “你是谁?”黑影挣扎着从地上起来,往外走了两步,质问我们。 我这才看清那人,是个带着瓜皮帽的小老头,还留着长辫子和八字胡,眼珠滴溜乱转,一看就是个精明的鬼。 鬼仙不答反问:“为何在此处作恶?” 小老头胡子都翘起来了,气咻咻的说:“啥作恶,我就是出来见见我的曾曾孙子,顺便告诉他,我家也是有好东西的,让他找出来卖掉,这样就有钱给我生曾曾曾孙子了。” 合着这小老头是麻子叔的祖爷爷。 我打量他半天,倒是有点信了,仔细看他这身形和五官跟麻子叔是挺像。 鬼仙盯着他,目光冷冽,缓缓朝他走近。 小老头被鬼仙打怕了,缩着脖子往后退,结巴着说:“你……这是要干啥?” “坟在哪儿?”鬼仙问。 小老头脸色一变,哭丧着脸:“你要我坟里的宝贝?” 鬼仙右手握拳,骨结咯吱咯吱的响。 “就在这屋子的东南角。”小老头瘪着嘴说完,立马窜到墙角蹲着。 鬼仙看向我:“去叫人,挖坟。” 我应了声,出去跟麻子说了这事。 他扛着铁锨往后厦走,跟我嘀咕说:“这不能啊,我从来没听人说过我家后厦有坟,还有宝贝。” 我扭头往后厦看,小老头本来是眼巴巴的瞅着我们,听见麻子的话,叫嚷道:“你懂啥,那几个都是败家子儿,我要是告诉他们了,这好东西早就没了。” 不过这话麻子可听不见,仍旧是一头雾水。 我忍不住弯了嘴角,这小老头虽然是个鬼,也怪好玩的。 花了半个多小时,麻子果然在后厦东南角挖出来个棺材。 小老头得意的说:“这就是我的棺材,里面都是宝贝。” 我看向鬼仙,见他点头,这才跟麻子一块把棺材撬开,一看傻眼了,棺材里就一具尸骨和几件破烂衣裳,看那衣裳的样式还是十几年前村里老人爱穿的。 我看看棺材,又看看那小老头,问:“你是不是找错坟了?” 小老头怔怔的看着棺材,几秒后嗷的一声扑到棺材前,拍着大腿干嚎,“我的宝贝呀,我的曾曾曾孙子啊……” “取头发。”鬼仙无视小老头的嚎叫,淡定道。 原来他昨天跟我说的死人头发就是这老头的。 我深吸口气,趴在坑边伸手揪了一撮已经有些干枯的头发,小老头缩在棺材边,敢怒不敢言,最后只能委委屈屈的瞅着我。 用布把那撮死人头发包起来,我又看向鬼仙。 他道:“这棺材原地埋好。” 我跟麻子重复了一遍,他一听脸色就白了,哆嗦着说:“别……别了吧,以前不知道还好,现在知道后厦里埋着个棺材,我哪儿还睡得着觉?” 我解释说:“这也不是外人,是你家的祖爷爷,不会害你。” 麻子犹豫半晌,勉强同意了。 我本想帮着麻子把棺材埋回去,鬼仙没让,让我赶紧去找灵婆要驱魔符。 快走到院门口时,小英突然大叫一声,指着屋里在原地跺脚,嘴里呜呜的叫着,像是发狠要打人似的。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好跟小老头探究的目光对上。 他仍旧蹲在棺材边干嚎,脸上却没啥难过的表情,见我看过去,还对我咧嘴笑了笑。 我一阵恶寒,下意识的扭头就跑,一直跑到石坝子村的村口才停下,越想那小老头越奇怪。 不过看他对麻子一家也没恶意,我也就把这事压下,想着把黄皮子打跑以后再问问鬼仙该怎么处理这个小老头。 死人头发拿到了,下面就该去找孙灵婆了。 我跟三娘问出孙灵婆的地址,立马去找她,让我意外的是孙灵婆竟然早就在院门口等着我。 她抖着手从兜里掏出来一张黄纸递给我,上面用朱砂写满了东西,看着字不像字,画不像画的。 我惊讶不已,“你早就知道我要来?” 第019章 血腥歌谣 孙灵婆点头,高深莫测的说:“想要对付那黄皮子,只有此法能行,这张驱魔符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你来。” “那到底是啥法子?”我好奇的问。 她上上下下的打量我一通,突然笑了,脸上的褶子堆到一起,驴唇不对马嘴的来了句:“难得啊,你现在还是个未经人事的丫头。” 未经人事……她难不成是说我还没跟男的那啥过? 我瞬间脸色通红,心想我才十八,又没谈过对象,这不是挺正常的? “他还真守得住。”孙灵婆又意味不明的加了句。 我吃了一惊,她难道知道鬼仙的存在? “到底是用啥法子对付黄皮子,你供养的那鬼仙会教你。”孙灵婆收了笑容,“荒坟水深,一旦踏出这一步,你便再也无法回头,你要想清楚。” 说着,她拄着拐杖站起来,往院子里走。 我拧眉,心中忐忑同时也有点无语,这人咋跟我爷似的,说话就说一半。 我喊了她几声,确定孙灵婆没有开门的意思就离开了,回村后找村里的小男孩接了一瓶子尿回家。 等我吃完饭,天已经黑了。 “仙家?”我冲着堂屋墙上的红纸喊。 哐当一声门被关上,鬼仙从柱子后的阴影里出来,道:“我在。” 我把童子尿、死人发和驱魔符摆在桌子上,问他:“这些东西该怎么用?” 他走近几步,目光停在驱魔符上,像是随口一提:“孙灵婆是否跟你提起荒坟?” 我连忙点头,“提了,还说荒坟水深。” “她说得对。”鬼仙看向我,目光幽深,道:“你还敢去吗?” “咱们要去荒坟?”我愣住了。 “要想对付黄皮子,需要借助荒坟的阴气,布置个特殊的阵法。”他说话的时候,目光审视着我。 我本来就想去荒坟,在黄皮子找我们之后,爷爷每次决定干啥事之前都要去荒坟烧香。 我一直想知道他是在给谁烧香? 我毫不犹豫的说:“我敢去。” 他笑了声,似乎一点不意外我会这么说。 我想问问他荒坟到底有啥,他却没继续谈的意思,开始支使我干活,驱魔符我自己装着就成,死人头发得烧成灰兑水,再把童子尿分成一碗一碗的,然后把两样都放到筐里,天一黑就出发去荒坟。 路上,我纳闷的问:“为啥要这样?” 鬼仙解释说:“死人发乃至阴之物,将其烧成灰洒在荒坟,能增强荒坟的阴气,方便我施展手段,童子尿辟邪,放在荒坟四周可以防止黄皮子逃跑,至于驱魔符……” 他顿了下,道:“你找准时机将驱魔符拍在黄皮子的身上,我便可让它魂飞魄散。” 听到魂飞魄散,我倒吸口凉气,才意识到他是动了杀机。 “你之前不是说把它打跑吗?”我问,我一直以为是把它打走就行了。 我以前还跟着爷爷杀过鸡鸭猪的,可杀这成精的黄皮子,我总有些下不去手。 “斩草除根,有何不妥?”他拧眉,不解道。 也对,斩草除根才是最妥当的,更何况黄皮子还逼死了我爷。 我暗暗给自己打气,就算是成精了也还是个畜生,跟家里养着的鸡鸭猪没啥区别。 鬼仙似乎看出我的纠结,摇头失笑。 “仙家,我能跟你商量一件事不?”我犹豫着问,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我:“何事?” 我舔舔嘴角,紧张的说:“你往后说话能别这么文绉绉的不?听着别扭。” 说完我就后悔了,心中懊恼不已,他现在好不容易才不吓唬我了,我要是再把他惹生气可怎么办? 他沉默片刻,说了声“好”。 我吐出一口气,他没生气就好。 到了荒坟之后,我按照他说的先把头发灰水洒在荒坟里,然后又把装着童子尿的碗摆在荒坟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然后攥着驱魔符,站在最高的坟头旁。 我搓了搓胳膊,一站到这坟边就不舒服,浑身难受。 “仙家?”我在心里喊鬼仙。 喊了半天,他也没个回应。 我的心开始突突的跳,难道他没过来? 我抱着书包,蹲下来,等了一个多小时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黄皮子今晚不来? 我想要回去,又怕坏事,抓不到黄皮子不说,鬼仙还得跟我生气。 “唉,怎么办呢?” 我叹口气,蹲在地上,是个正常人就不会大晚上在坟地犯困,可我今晚不知道咋了,脑子昏昏沉沉的,没一会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困得直打哈欠。 “鬼仙应该就在四周,我就缓一缓应该没事。” 我打着手电仔细看了下那四碗童子尿,确定它们没洒出来才坐到地上,攥着鬼仙的石像,闭上了眼睛。 在坟地里,四面无人,恐惧之下每一秒都变得很长,我觉得才闭上眼睛,又像是已经眯了挺长时间,还梦到了小时候跟着村里小伙伴跳绳的场景。 我跳的最高,谁都跳不过我。 想起这些,我不由得勾起嘴角,那时候是真开心呐。 在我们玩的时候,还有小伙伴在旁边唱儿歌。 “我是个蠢娃娃,爸爸从来不回家,爷爷总是叫我要听话,却把斧头挥向妈妈,一下一下又一下,拖着妈妈上山包,垒在那最高的墙里呀……“ 刚开始我没注意,渐渐的我听出不对来,扭头往看向唱歌的小孩,离得也就四五步的距离,我却只能看见个大概的轮廓,看不清他的脸。 他咯咯笑着,一遍又一遍的唱,还带着刺啦刺啦的声音,童声稚嫩,歌词血腥,听得我直冒寒气。 我越听大脑越混沌,心跳加快,呼吸间总有股子土味。 我一激灵,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弯着腰,脑门顶地,双手垂在身侧,像极了爷爷自杀时的姿势。 “妈呀。”我大叫一声,直接从地上蹦起来,转身就要跑,却又生生的停住。 身后仿佛有滋滋的声音。 我咽了口唾沫,缓慢的转身,发现我身后除了那坟包没别的东西,我这才松口气。 滋滋的声音断断续续,我确定是从坟包那块传出来的。 第020章 鬼仙竟把我杀了…… 难道里面有东西? “反正都来了,去看看啥情况。” 我自言自语着,小心谨慎的蹲到坟前,听了半天十分确定声音是从坟里传出来的。 我鬼使神差的趴在坟上,仔细一听,头皮瞬间发麻。 “斧头挥向妈妈,一下一下又一下……” 刺啦刺啦的声音过后,坟里竟然响起我刚才听见儿歌。 我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疼得我直咧嘴,再去听那声音,发现还在唱:“垒在那最高的墙里呀。” 这不是幻听。 我听了一遍,突然有个可怕的想法,这歌不是在唱我吗? 爸爸不回家,爷爷让我听话,却把斧头挥向……妈妈! 我呼吸不由得急促,额头渗出冷汗。 拖上山包,垒在最高的墙里。 我盯着坟包,惊疑不定,难道我妈不是难产死的? 算了,先不想我妈的死因,现在最要紧的是搞清楚这声音是咋回事。 我捡了个棍子,也顾不上害怕,咬牙往下扒拉坟上的土。 “应该出不了大事,鬼仙会护着我。”我不断的安慰自己。 越往下挖,声音越来越清晰,再坚持一下,快要找到了,我给自己打气,更加用力的往坑里杵。 砰的一下,棍子砸到了个坚硬的东西,我的双手给都震的发麻。 找到了! 我把棍子扔掉,用手扒拉几下,发现下面竟然是个木板子,把木板子抽出来竟然露出来个口子,里面竟然是空的。 儿歌从口子里传出来,带着刺啦刺啦的声音,不断的在耳边回荡,歌词描述的血腥场面听得我心里发毛。 我打着手电往里看,发现这是个一人来高的地窖。 都挖到现在了,不如进去看看,起码能搞清楚是啥东西在唱歌。 我跟魔怔了似的,无形中被牵引着从口子跳下去,丝毫没有想过这其中的危险。 地窖底下是水泥地,四面用红砖砌着墙,其他的砖墙只有半人高,只有正对着我的那面墙是完整的,外面还糊着一层红纸。 在红纸墙前放着个老旧的收音机,刺啦刺啦的响,磁带卡住,不断的重复那句“垒到最高的墙里呀。” 我吐出口气,忙着跑过去把收音机关掉,抹掉额头的冷汗。 咦,这不是我爷的收音机么? 我仔细看了半天,确定这就是我爷经常听的那个老旧的收音机。 这收音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还有这堵红纸墙……它就是地窖里最高的。 我倒吸口凉气。 “我的儿啊!”一声哭嚎在我头顶炸响。 我浑身一颤,抬眼就看见地窖口上趴着一团黑影,下一刻,黑影一跃而起,径直撞到我身上。 我猝不及防,直接被撞的磕到墙上,疼得我呲牙咧嘴。 一双手掐住我的肩膀,跟鸡爪子似的,皮包骨,指甲黑长尖利。 一张皱皱巴巴的老婆子脸出现我眼前,目光阴毒:“我要你给我的孩子偿命!” 说话的时候,一股子腥臊气扑到我的脸上。 肩膀上一阵剧痛,尖锐指甲刺破皮肤,扎进我的肉里。 我闷哼一声,用力的踹过去,那东西扭身避开,转手在我脖子上抓出三条血道子。 “啊!” 我痛叫出声,手忙脚乱的从包里掏出石像,靠在红纸墙上,右手捏着驱魔符,盯着那黄皮子。 那东西走到手电光下,看着跟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一样,头发花白,身体干瘦,阴笑着,瞥了眼我手上的驱魔符,“就凭那张破纸就想对付我?” 话落,她猛地窜过来。 这次我早有准备,立马错开身子,反手把驱魔符拍在她身上。 她躲都不躲,驱魔符拍在她身上,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我惊愕的看着她,难道孙灵婆骗了我? 下一秒,我抡着石像打过去,黄皮子目光一缩,连忙往旁边躲,石像擦过她的右胳膊,她惨叫一声,空气里一股子焦糊味。 我挥着石像,朝着地窖口的位置挪,想要找机会出去。 黄皮子捂着右胳膊朝我逼近,呲着一嘴的黄牙,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的脖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冲过来咬一口。 “你就不好奇墙里是谁?”黄皮子声音嘶哑,“你爷可是天天过来烧纸,你说他在给谁烧纸?” 她说话慢吞吞的,充满了恨意,一句一句直接砸在我心上,让我不由得分神去思考。 意识到这一点,我忙着甩甩头,集中精神跟她对峙。 “石三根就是个虚伪至极的小人,他对你好是因为愧疚,因为他亲手杀死了你妈,还把她的尸体拖到山上,砌到墙里。”她冷笑着说:“你爸为什么不回家?” 她停住话头,吊起了我的好奇心。 “因为他是帮凶。”她猖狂大笑,笑声咝咝啦啦的,十分刺耳。 不可能,我爷和我爸不会这么做的。 我心乱如麻,被她几句话干扰的无法集中精神,我急得满头都是汗,最后一咬牙,狠狠的在胳膊上掐了一下,这才清醒一些。 “爷爷叫我要听话,却把斧头挥向妈妈。” 收音机突然唱了起来,稚嫩而有充满怨恨的声音在地窖里回荡,吓得我一哆嗦,眼前倏地一黑,脖子被掐住,黄皮子的脸出现在我眼前。 她看着瘦弱,力气却出奇的大,吊在我身上,一手抓着我的肩膀,一手死死地掐着我的脖子。 “放开我!” 肩膀上钻心的疼,被掐的喘不过来气,我憋的脸发胀,遍地打滚,对着身上的黄皮子拳打脚踢。 她就跟嵌在我的身上一样,怎么都不下去。 呼吸不畅,我身上越来越没劲,眼前一阵阵的发黑,瘫在地上张着嘴。 “不想见你妈吗?”黄皮子从我身上起来,直接掐着我的脖子把我拖到红纸墙前,她反手撕下墙上的红纸,露出一张惨白的人脸,五官很像家里照片上的妈妈。 似乎曾经被砍碎过,整张脸都是被缝合的伤口。 我急红了眼,恶狠狠的看着黄皮子,用尽最后里的力气,抓住她的胳膊狠狠的咬了上去。 她任由我咬着,扭头看向我身后,“你还要看多久热闹?快把尸体毁掉。” 她还有同伙? 我艰难转过头,发现鬼仙正站在那里,周身煞气弥漫,看我仿佛跟看死人似的,负手走到我跟前。 眼前寒光闪过,利刃入肉,我惨叫一声,错愕的看向那把扎进我胸口的刀子,他竟杀了我…… 第021章 石晓晓,我要杀了你 刀刺入我的身体后,黄皮子就松开我的脖子,退到一边。 我嗓子火辣辣的疼,胸膛剧烈起伏,胸口的刀子也跟着上上下下的动。 “为啥要杀我?”我惊愕又满心不甘的问。 血不断的想外流,染红了衣服,我伸手捂住胸口,只觉得浑身都疼,身上越来越没劲,身体靠着红纸墙,缓缓下滑。 血蹭到墙上,眨眼的功夫就渗了进去,一丝痕迹也没留下。 鬼仙俯身,握住我的右手,强行把带到他怀里,“有死才有生。” 说完,他把我摆在地窖正中央,毫不犹豫的拔出我胸口的刀子。 我无声的张大嘴,随着他的动作绷紧身体,无意识的挺着胸口,呼吸越来越难。 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 “你可真是够狠的,连个痛快都不给她。”黄皮子嘲讽道。 “怨气越深,越好进行下一步。”鬼仙说。 眼前越来越黑,我甚至能感觉到身体的温度逐渐变低。 我就要死了吗? 眼前彻底变黑,即使啥都看不见了,我也死死地瞪着眼睛,我真的不甘心,我想活着! “死不瞑目啊?”黄皮子怪笑两声,“这怨气的确够重的。” 鬼仙说:“东西拿出来。” “好。”黄皮子应道。 几秒钟后,彻骨的寒冷由胸口侵入身体,缓慢的向四肢蔓延,眼前的黑暗逐渐褪去。 我没有死? 视力逐渐恢复,在我身边有团黑影,当我看清后,不由得心头一颤,竟然是鬼仙。 他的右手覆在我胸口上,难道还要再杀我一次? 他盯着我,眼中露出满意的目光,“很好。” “成了?”黄皮子问,听起来,她似乎很高兴。 还没等鬼仙说话,收音机滋啦两声,那首儿歌竟然唱了起来,歌词还诡异的发生了变化。 “你是个蠢娃娃……” 与此同时,红纸墙后传出咚咚咚的声音,墙面也一鼓一鼓的,像是有东西要冲破墙壁。 “他要出来了。”鬼仙的目光变得凝重。 黄皮子急道:“怎么办?” 鬼仙的视线挪到手里的刀子上,我清楚的看见他眼中的挣扎。 我的心再次提了起来,他还要捅我一刀? 我死死地咬着牙,想要逃跑,却发现身体毫无感觉,甚至连扭头都不行,我只有意识是清醒的。 他闭了闭眼,终于下了决定,低声跟我说:“别恨我。” 话落,他刀尖冲着自己的眉心,狠命的扎过去。 咔擦一声,刀尖扎进木制面具眉心的那处红痕里,一滴血沿着刀身往下流,而面具上的红痕越来越淡。 原来,那真的是一滴血。 他把刀子拿开,面具也从中间裂开,掉在地上,我第一次看见他的脸。 看着也就是二十五六的模样,鼻梁高且挺拔,一双燕目尤为显眼,又总给人一种历经风霜后的沧桑。 我突然想起爷爷曾经说过的一段话,龙眉燕目,肉中藏骨带血,骨相细长圆润,是上等的面相。 当时我还笑话爷爷是故弄玄虚,没想到还真有人不仅五官出众,面相也长得好。 他轻抿着嘴角,掰开我的嘴,将刀尖上的那滴血抹在我的舌尖上,“吞下去。” 我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嘴里啥味都没有。 等等! 我的嘴巴可以动了! “你是个蠢娃娃!” 收音机里的歌声猛地变了调,像是一人绝望的嘶吼叱骂,墙里咚咚的声音更大。 “你别想出来!”黄皮子大吼一声,将收音机狠狠的砸到红砖墙上。 没了歌声,红纸墙后的碰撞声显得更大了,整个地窖都在震动,顶子簌簌落土。 有东西要从红纸墙里出来,难道是我妈? 我憋着一口气,艰难的把脑袋转向红纸墙,赫然发现红纸墙已经被撞出了裂痕,墙上的红纸脱落不少,我妈彻底露了出来。 墙里没有她的躯体,只有脑袋和四肢,都被剁成一块一块后又重新拼接在一起,伤疤纵横交错。 她跟着红纸墙一块被撞得一颤一颤的,碎肉随时都有可能下来。 一股香烛燃烧的味道从地窖口飘进来,我竟然觉得这味儿很好闻,拼命地吸。 墙里的撞击力道更大,红纸墙的缝隙中飘出来一股怪味。 我一闻见就开始发颤,莫名的恐惧。 “蜡烛还没烧完,怎么办?”黄皮子惊慌的看向鬼仙。 我吃力的仰起头,发现我的头顶点着一根蜡烛,还有一小截没烧完。 随着蜡烛的燃烧,我对身体的感知逐渐恢复。 “蜡烛烧完立即离开。”鬼仙跟我说完,上前两步,五指伸展,身上的墨色长袍隐隐泛着血色。 他双臂猛地向前一推,红纸墙内的撞击声戛然而止,一缕缕黑气从墙缝渗出来,却又诡异的停在距离鬼仙五六步远的地方,像是被啥东西拦住了。 我看得心惊。 “放我出去!”一声婴儿尖锐嚎哭在地窖内炸响,我被震的眼前一黑,后背一层的冷汗,意识开始涣散。 “不是纠结鬼仙为啥捅我一刀后又救我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尽快自如的控制身体,从地窖逃出去。”我理清思绪,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身体上,试着移动手脚,控制手指,可四肢冰凉,就跟被冻住一样。 黄皮子神色复杂的看我一眼,扭头窜上地窖口跑了。 鬼仙被墙缝里的黑雾推着后退,也顶不住多长时间。 我急得一身汗,终于勉强能移动胳膊。 可这远远不够! 红纸墙上的裂痕越来越大,已经被晃晃悠悠,随时都有可能倒塌。 我心一横,把胳膊放在嘴里狠狠的咬了口,硬生生的咬掉一块肉,霎时间钻心的疼痛传遍四肢。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在小腿上用力的锤了两下,疼痛彻底驱散体内那诡异的冰冷。 “快出去。”遇事一向淡定的鬼仙也急了。 我捡起地上的刀子,蹬着砖墙攀上地窖口,右手把刀插进地里,死死地抓住,弓腰蹬腿,憋着一口气爬了出来。 还没等我站稳,身后就掠过一道阴风,手腕被抓住,整个人被扯着往前跑。 偏头一看,是鬼仙。 身后地窖里传来愤怒的吼声:“石晓晓,我要杀了你!” 第022章 给你挡灾 我被吓的腿直哆嗦,要不是鬼仙扯着我,就得栽地上了,脑子里一片空白,连胸口的伤都顾不上,满脑子就一个字:跑! 我从荒坟一口气跑回家,累得我直接瘫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收拾东西离开这里。”鬼仙脸色煞白,身形看着竟有些发虚。 跟他的目光对上,胸口一阵阵抽痛,我连滚带爬的缩进墙角的圆桌下,捂着胸口,吓得眼泪流个不停:“别杀我,求求你别再杀我。” 他似乎受到了重创,身体变得透明“赶快离开这里,快要来不及了。” 他的面容越来越模糊,几秒后就看不见了。 我抹掉脸上的眼泪,紧张地盯着他刚才站着的地方,他是离开了还是躲起来了?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的时候,圆桌上的座机突然响了。 大半夜给我打电话,没准是有急事。 我从圆桌下爬出来,接通电话。 “石晓晓,谁让你去挖荒坟的?你还想不想活了?”我爸愤怒的训斥在电话里响起。 “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我还没缓过来呢,听见我爸的质问,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拿着电话委屈的直哭。 他更生气了,骂我:“哭有个屁用,赶紧收拾东西连夜离开村子。” 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结巴着问:“我去哪儿啊?” “随便你去什么地方。”他顿了下,不耐烦的说了句,“拿上钱和证件,先去县城。” 不等我多问,他直接挂了电话。 怎么鬼仙和我爸都让我走? “难道跟我今天挖了荒坟有关?”想到红纸墙后头的那个东西,我浑身一激灵,把家里的钱和证件一股脑的塞包里,门都没顾上锁,骑着爷爷的老二八式自行车就往村东去。 从我们村东出去,沿着马路一直走就能到县城。 我刚出村,村里的狗就开始叫唤,不知道是不是被狗叫吓的,本来应该熟睡的小孩都哭开了,哭的撕心裂肺。 地窖里的东西追过来了! 我不敢再耽搁,没命的蹬车子。 不知道啥时候起,身后的风开始呜呜的吹,夹杂着沉重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追着我跑。 我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使劲,再坚持一下就要到县城了。”我急红了眼,身体却到了极限,双腿发软,蹬车的速度越来越慢。 后背的热汗变得冰凉,我不受控制的弯下腰,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上半身都快要贴在横梁上了。 后背上跟压着几十斤重物一样,怎么都直不起来。 糟了,那东西追上我了。 “破!”随着一声厉喝,在我身边突然烧起一团火球。 “呀!” 一声婴儿的惨叫在我背上响起,我的身体陡然一轻,一束强光照在我身上,紧接着是刺耳的刹车声,一辆小轿车停在离我半米远的地方。 司机怒气冲冲的下车,破口大骂:“你特么有病啊?找死不知道滚远点?” 我哆哆嗦嗦的从自行车上下来,接连的惊吓让我的情绪彻底崩溃,缩在路边,抱着胳膊嚎啕大哭。 刚才肯定是鬼打墙,我觉得自己是在空旷的马路上,其实我是直接冲着车过去的,差一点我就被撞死了。 看我哭成这样,司机也没再骂,撇下句:“神经病。”就冷着脸开车离开。 “别哭了。”有人严厉的在我头顶说,听着声音还挺熟悉。 我用袖子胡乱的抹了把脸,仰头一看,竟然是孙灵婆。 她端着个大红盆子,带着白酒味儿,瞪我一眼,恨铁不成钢道:“哭啥,这不是还活着呢?赶紧起来。” 我想要站起来可腿上实在是没劲,反而一屁股坐地上了,“我腿软,起不来。” 她脸色缓和些,叹口气,坐到我旁边开始数落我:“你说说你这孩子,怎么就那么不听话?我跟你说过荒坟水深,你还敢去?” 我哭的直打嗝,断断续续的说:“我是被骗过去的。” 我哪知道鬼仙跟黄皮子是一伙的,把我骗过去后直接捅了我一刀。 对了,鬼仙捅了我一刀! 我瞬间僵住,连哭都忘了,好半天才颤手往胸口的刀伤上摸。 “嘶……”我疼的倒吸口凉气,心里纳闷极了,我怎么没死成? 孙灵婆发愁的说:“今晚是赶巧碰上我,要不然你就该被车撞死了,招惹上荒坟里的东西,可不好弄。” 说着,她扭头看向我,微微眯眼,表情越来越严肃,像是在估量我的价值。 我被她看得心里直发毛,说话都结巴了:“你看……我干啥?” 她拍了下大腿,把视线从我身上挪开,说:“看在你爷跟我的交情上,我帮你一把,不过你将来可得记得去找我。” 我没深想她的话,寻思着她是让我回来看她,忙着应道:“我肯定回来找你。” 她要是真能帮我,逢年过节的,我肯定提着礼品回来看她。 “行。”她笑了笑,神情里多了些意味不明的味道:“荒坟里的东西很厉害,以我的本事也就帮你挡一次灾,让你平安去县城,到了县城之后你立马去火车站,赶六点二十那趟火车去江阴市,然后打这个电话,他会给你安排好一切。” 她从裤兜里掏出来一块纸片,上面就写了个电话号码。 听到是去江阴市,我立马答应了,我考上的就是江阴市的大学,本来也打算过去。 我把纸片装进书包夹层,跟她道谢。 她摆摆手,点起一根烟,叮嘱我说:“你可要记得找我。” 我连连点头,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我肯定回来看你的,你放心吧。” 她嗯了声,递给我一张符纸,“也甭骑车子了,你就拿着这张符沿着马路走,路上谁跟你说话都不要搭理,谁叫你都不要回应。” “我记住了。”我接过符纸,想起她之前给我的那张驱魔符,问她为啥那张符对付黄皮子不管用? 孙灵婆冷笑一声,“这就得去问你供着的那个鬼仙了,行了,你赶紧走吧,天亮之前你要是到不了县城,你永远都离不开村子了。” 我被她说的后背直冒寒气,憋着口气站起来,拖着酸软的双腿往县城走。 折腾一晚上,我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也就靠着一口气强撑着。 我提心吊胆的往前走,一直在心里告诉我自己不能跟人说话,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又闻到了一股子腥臊味! 第023章 拼命的逃…… 023 黄皮子又来杀我了? 我舔舔干裂的嘴唇,啊的叫了声,玩命的往前跑。 可不论我跑的多快,那股子腥臊气始终包裹着我,直到我跑进县城街里,腥臊气才渐渐消失。 我不敢耽搁,先到火车站买票,考虑到我跑了大半宿就买了张硬卧,看着离发车还有多半个小时,我又去火车站外面买了几个包子,一边吃一边去电话亭给村长打电话。 家里门都没锁,我怕丢东西,得让村长帮把门锁上,再说了孙灵婆也没不让我打电话。 村长的电话打通后好半天才接起,那边还闹哄哄的,有人在哭有人在骂架,他扯着嗓子问是谁,我喊了好几遍他才听清楚。 “你等下。”村长喊了声,过了会他那边安静了,“晓晓,啥事啊?” 我胡诌了个借口,说想提前去学校,早上到县城后想来没锁门。 村长说回家就去给我锁门。 “叔,你没在家?”我好奇的问,这才早上六点多,他咋没在家? 他重重的叹口气,“孙灵婆昨天夜里没了,死的很邪乎,光着身子钻进化肥袋子里,跟小孩一样缩着身体,身上也没啥伤,看着实在瘆人,现在正商量她的后事呢,她那几个儿子都不想出钱,都吵翻天了。” 我脑袋里轰的一声,孙灵婆死了? 难道是因为给我挡灾? 村长又跟我说了几句,就挂掉电话去忙了。 我在电话亭里站了好半天,魂不守舍的出来,越想心里越发寒。 要是孙灵婆没有帮我,是不是死的就是我了? 我打了个寒噤,忙着挤进候车室。 本来我打算在火车上睡会,听到孙灵婆的事后彻底不敢睡了,硬生生的熬了一路。 没到新生报到时间,学校住不进去,我第一次来大城市也不知道怎么租房,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只能拨打了孙灵婆给我的电话号码。 接电话的是个男人,听我提起孙灵婆,态度很是热情,说自己叫孙大勇,跟我约好见面的地方,就让我先找地方吃饭,他立即去帮我看房子。 直到挂了电话,我脑袋还晕晕乎乎的,心里直犯嘀咕,大城市的人这么热情吗? 随便在路边摊吃了点东西,我就去约好见面的小巷子里蹲着。 一直等到晚上六点多,孙大勇才来,他长得跟我差不多高,地中海,身材有些发福,小眼睛圆脸,看着一副精明样。 他笑呵呵的把我领到城中村一户院子前:“这可是个好房子,我特地给你找的,房租才三百块钱,离你学校还近。” 他打开院门,把我推进去,钥匙在锁上都没拔下来:“店里还有点事,我先去忙了,明天我来找你签合同。” 说着他就要走,我赶忙追出去,拿出三百块钱,感激的说:“大勇哥,谢谢你,这是这个月的房租。” 他盯着我手里的钱,半晌咽口唾沫,抽出张纸垫着才把钱拿过去,解释说:“我手心有汗。” 冲我干笑两声,他捏着钱走了。 我撇撇嘴,心想:人是好人,就是行为有点奇怪。 我打了个哈欠,实在是累的难受,也没多想,转身就往院子里走,关门的时候我看着对院的大门开了条缝,有个小女孩正扒着门缝看我。 我冲她笑笑,她却像是受到了惊吓,砰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我有那么吓人吗?”我嘀咕了句,也把门关上了。 这院子跟我们村的差不多,三间正屋,左边是厢房,我看了一遍,隐约有些不安,正屋里就跟住着人似的,生活用品都有,很多都是用到一半的,被褥也是半新。 不过我找了一圈,没在家里找到鞋和碗筷,难道正屋里的东西是上个租户留下来的? 不清楚情况,我没敢动正屋的东西,就去厢房找了张空床。 “先将就一晚,明天再去问孙大勇” 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我回想着这一天一夜的事就跟做梦似的。 鬼仙把我骗到坟地里捅了一刀,我不但没死,还跟没事人一样逃到了江阴市;我妈的身体被砍碎垒在墙里,下手的人很可能是我爷;红纸墙后头有个厉害东西,它不仅跑了出来还要杀死我。 我烦的直抓头发,这都是啥事啊。 从包里拿出鬼相的石像,我恶狠狠的看了半天,还是没舍得摔碎,得先搞清楚他为啥捅我而我又没死,再决定下一步该咋办。 “仙家?”我试着叫他 。 他半天也没声音。 算了,先睡觉,反正天塌不下来。 我把石像抱在怀里,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睡了没一会,我就被一阵哐哐当当的声音吵醒,像是有人在翻箱倒柜。 一天一夜没睡,我实在是困,没经大脑的喊道:“谁啊?让不让人睡觉了?” 那声音戛然而止。 我翻了个身,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村子,我一骨碌坐起来。 “会不会是小偷?”我在脸上用力的搓了两把,顺手拿起床边的扫把躲到门后,放缓呼吸,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这小偷要是直接被我吓跑还行,要是听着我是个女的,有啥别的想法,我可就完了。 外面安静了几分钟,又传来一阵阵哐哐当当的声音,紧接着吱呀一声,有人打开正屋的门走了出来。 那人好像穿着高跟鞋,踩在院子里的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音。 “是个女小偷,竟然还有人穿着高跟鞋来偷东西的。” 我觉得挺可笑,就不那么紧张了,但也努力的把自己藏在门后,不想跟小偷正面起冲突,毕竟我在这无亲无故的,惹上麻烦没人帮我。 我本来以为她是要往外走,可听着听着我就觉得不对劲,那哒哒的声音竟离我越来越近。 她是冲着厢房来的! 我手心直冒汗。 离厢房越近,女小偷走的越慢,她哒的一声,我忍不住心颤一下,她的速度陡然加快,我的呼吸也急促起来,却总也感觉吸不够氧气,像是被人捂着嘴巴捏着鼻子一样。 在我最难受的时候,哒哒的脚步声猛地停在厢房门口。 我死死地盯着房门,屏住呼吸,缓缓举起拖把,过了好半天,我憋得满脸通红,胸口都开始疼了,门还是毫无动静。 女小偷走了? 正想着,视线掠过窗户,一个披头散发,脸部肿胀惨白的女人正扒在玻璃上歪头看着我! 我的心刷的凉了。 第024章 我不再是我? 我张大嘴,喉咙有种被堵住的感觉,叫也叫不出声,只能傻愣愣的瞪着窗户。 明明隔着一扇窗户,我却感觉窗户上的女人离我越来越近,呼吸愈加艰难,脑袋一阵阵发昏。 “滚!”随着一声怒喝,鼻子和嘴巴束缚骤然消失,我扶着墙干呕,总觉得喉咙里有东西。 玻璃上趴着的女人不见了,门被推开,一人快步走到我身边,一巴掌拍在我的背上。 我被拍的跪到地上,哇的一声吐开了。 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我才好受点,嗓子有种被火烧过的疼。 “真没本事。” 听到这声音,我身体僵住,抬起头,发现站在我身边的竟然是黄皮子。 我瞅着她,小腿绷着劲儿,下意识要跑,她眼疾手快,直接摁住我的肩膀,把我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我不杀你。”她直接说。 我心里压根不信她的话,身体假装放松,想着既然跑不掉,那等她拿开手我就一拖把抽过去。 她把屋里的灯摁开,“别净顾着瞪我,你先瞅瞅你吐出来的都是啥?” 我低头,瞬间头皮发麻,在我的一滩呕吐物里竟然混着一撮手指粗细的头发,恶心的我又开始反胃了。 黄皮子蹲下,那张皱皱巴巴的老脸上挤出一抹笑,看我胆战心惊:“现在你身上有我孩子的一缕残魂,我不会再伤害你。” 这怎么可能? 我心中惊骇,都不知道该做啥反应了。 黄皮子又说:“要不是我护着你,你早就死在去县城的路上,还有刚才,我要是再晚来会儿,你就要被那女鬼弄死了。” 我在去往县城的路上的确闻到了她身上的腥臊味,我以为她是要杀我,原来竟是在保护我。 “那你之前为啥要杀我?”我试探着问。 她横我一眼,“那时你身上可没有我孩子的残魂,我当然要杀你。” “……” 我抿唇,低头思考着她的话,如果她没说谎的话,那她对我态度的转变是从荒坟开始的,也就是在荒坟的时候,她孩子的残魂到了我的身体里。 难道这就是捅我一刀的原因? 黄皮子把我从地上扯起来,“刚到这里就惹上个鬼,你这具身体还真是招鬼的喜欢。” 我观察着她确实没有杀我的意思,也就没再跑,拿起石像,防备着她。 她瞥了眼石像,“他在荒坟受到重创,险些魂飞魄散,就算是他现身也奈何不了我。” “那咋办?”我着急了,鬼仙可不能出事。 黄皮子往窗外看了眼,神情阴冷:“让他吃点东西就好。” 我咽口唾沫,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有蜡烛吗?”她问我。 我忙着去翻包,没找到蜡烛倒是有个打火机。 她道:“打火机也行,你走到正屋门口打着打火机,也不用进去,就在正屋门窗前来回走,等火光剧烈跳动的时候,就把石像拿出来,抹上你胸口的血。” 我终于明白了,她是要让去把正屋的女鬼勾引出来给鬼仙吃掉。 我磨蹭着不敢出门,我刚才可是差点被女鬼弄死。 黄皮子没了耐性,直接把我推出厢房,“磨叽啥?赶紧过去。” 我不情不愿的走到正屋门口,做了个深呼吸,打着打火机,在正屋前的月台上来回的走。 在我第三次经过正屋门口的时候,屋里哒的一声响,我浑身一颤,低头瞅着打火机,继续往前走。 每当我落脚,屋里也会响起高跟鞋落地的声音。 我能想象的出来,我举着打火机在外面走,那个长发女鬼也在屋里跟着我频率走动,她歪头看着我,苍白肿胀的脸离我越来越近…… 越是告诉自己不能想,我越忍不住,浑身凉飕飕的,后背痒的难受。 我也不敢伸手挠,盯着打火机的光。 “你在找我?” 声音响起的同时,打火机的火光也开始跳。 头顶一阵阵的凉气,有东西缠上我的脖子,缓缓收紧,我也不敢抬头,哆哆嗦嗦的摸出石像,右手用力的胸口的伤疤上抠出血,抹在石像上。 石像上冒出淡淡的红气,正屋内响起女鬼凄厉惨叫。 我吓得腿肚子直抽抽,小心翼翼的抬头,发现自己面朝窗户站着,脸都要贴到玻璃上了。 屋内,鬼仙背对着我站着,一条条红色的印子在墨色的衣袍上延伸交错,跟人的血管一样,里面仿佛有液体在流动。 几秒钟后,那些红印变淡,在消失前也只覆盖住他的后背。 “你跟她解释下眼下的情况,我还有些事情要办。”黄皮子说完就窜上墙走了。 “仙家?”我心情复杂,犹豫半天才轻声唤道。 “嗯。”他从正屋出来,嘴角含笑,“你没有把石像扔掉,我很欢喜。” 我腹诽道:我倒是想扔,这不是不敢么? “我把石像扔掉,你还会回来找我么?”我小心翼翼的问。 他伸手捻起我胸口伤疤上的血,眼神发凉:“会,我会真正杀了你。” 我听的胸口抽痛,后背都是冷汗。 “在荒坟,你为啥要捅我一刀?”我艰难的问。 他眼中的凉意褪去,脸上挂着温柔的笑,“你命格不全,魂魄有缺,不易成事,只有死中求生,补全你的魂才有可能应付今后遇到的情况。” 这么说他是在帮我。 我对他总有种莫名的信任,即使他刚捅了我一刀,听他这么说,我下意识就信了。 “那刚才黄皮子说我体内有她孩子的残魂,是真的?”说真的,我很抗拒这件事。 黄皮子逼死了爷爷,也就是我现在没本事,不然我肯定要找她报仇的。 鬼仙一下一下的抚摸着我的头发,跟安抚宠物一样,“石三根以她孩子为祭品求来了你,你和她的孩子本来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只能用她孩子来给你补魂。” 我咬了下嘴唇,心里纠结,“那以后我是谁?” 是石晓晓还是黄皮子的孩子? 鬼仙俯首,在我耳边轻声道:“你能吞了他,你就还是你。” 我抬头,愣愣的看着他,他还在笑,却多了些残忍的意味。 第025章 我不是活人? 吞掉,我就还是我,如果吞不掉呢? 我心一沉,浑身冷的发颤。 鬼仙伸手把我搂进怀里,道:“晓晓,当没人想让你活着的时候,你真的甘心让他们如愿么?” 我靠着他,思索着这句话,真的甘心吗? “那我该怎么办?”我声音干涩的问。 他握住我的手,循循善诱:“留在我身边,我会让你活下去。” 我怔怔的看着他的脸,半晌点头,“好。” 他在我额头上吻了下,“真乖。” 我脑袋晕乎乎的,不经思索的问:“你叫啥?” “饶夜炀。”他答道。 我记在心里,问他:“往后该怎么办?黄皮子说荒坟里的东西盯上我了。” 提到荒坟里的东西,饶夜炀的神情变得冷厉:“那东西为了冲破封墙也受了伤,短时间内无法彻底离开,只要在它找来之前,我能养好身上的伤,他便不是我的对手。” 他顿了下,语气重新温柔起来:“这事得靠你。” “我?”我能干啥? 他道:“我需要鬼魂,越厉害的越好。” 这是让我去给他找鬼来吃,我真是欲哭无泪,我这啥都不会的,上哪儿给他找去? “在伤好之前,我需要在石像里养伤,就算是出来也不能离石像太远,平日只能听见你的召唤。”他叹息道。 原来是这样。 我认命的说:“行吧,我想办法给你找。” 他陪了我一夜,天亮时才离开,临走之前叮嘱我说联系孙大勇,这个人对我有用。 我笑着应了。 看着石像中飘进去一缕白烟,我收起脸上的,愁的我直叹气,我该怎么给他找鬼吃啊? 我缩在床上,心里有个小人嗷嗷的捶地大哭,我好像被拉上贼船了。 我本想着九点就去给孙大勇打电话,谁曾想八点多他竟然自己开门进来了。 他竟然偷留了一把钥匙! 我没立刻出去,藏在厢房门口,从门缝往外看。 他挎着个黑色公文包,左手一把铜钱剑右手一把桃木剑,腰上绑着红腰带,一步一步往正屋挪。 “石晓晓?”他小声的叫着,像是怕惊动啥东西。 看他这打扮,他肯定早就知道院子有鬼。 我心里憋着一口气,拉开门,拿着拖把就出去了。 他看见我一蹦三尺高,大叫一声,胡乱的挥着手里的剑,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 我二话不说,抡着拖把追着他打。 我打的正起劲儿的时候,孙大勇突然停下了,盯着我脚下,满脸的不可置信:“你有影子啊?” “废话,我一个大活人怎么会没影子?”我生气的说。 他面露疑惑之色,“不应该啊。” 我用拖把指着他,怒道:“你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你就说,为啥租给我这么个闹鬼的院子?” 他满脸的无辜,“这都是我大姑交代的,她说联系我的不是正常的活人,让我给找间闹鬼的屋子,最好独门独院。” “你大姑?”我拧眉看着他。 怪不得他昨天那么奇怪,原来是我把我当成鬼了。 他拍了下脑门,解释说:“就是孙灵婆。” 孙灵婆特地让孙大勇给我找了间鬼宅,应该是当时就已经料到了现在的情况。 她跟孙大勇说我不是正常的活人,这话倒也对。 孙大勇往正屋看了眼,凑到我身边,“你昨天有看见什么东西吗?” 我没好气的说:“看见了,已经解决了。” 他错愕的看我半晌,憋出一句:“你会看脏驱邪?” “跟我爷学过。”我说,孙大勇认为女鬼是我解决的也好,我告诉他真相他也不会信。 他把手里的剑扔到地上,双眼渐渐亮了,扬起热情的笑,跑到我跟前:“妹子,想不想挣钱?” 我警惕的问:“你想说啥?” 他满眼精光,“我手里有个房子,地段特别好,就是里面有脏东西,租出去几次差点出事,现在只能闲置着,你本事这么好,要是能把房子里的东西赶走,我给你一千作为酬劳。” 那房子里要真有东西,还真是帮了我的大忙,我正发愁去没地方给饶夜炀找鬼来吃呢。 不过我没立即答应,面上甚至有点要拒绝的意思。 见此,孙大勇心疼的说:“这样吧,我给你一千五。” “那我就去看看。”我说。 考虑到饶夜炀白天不好出来,我跟孙大勇把看脏的时间约在了晚上八点。 白天把这院子收拾了一遍,买生活用品的时候顺带着买了打火机和蜡烛。 七点半多点,孙大勇开车来接我。 路上孙大勇把那房子的情况跟我仔细说了一遍,“那房子是我们公司买下,重新装修出租的,第一次租房的是个男的,住了一个礼拜就要换房,说是总听见有人夜里叫他,公司怕事情闹大,就给他换了,后来房子又被三个女孩合伙租下,也是住了几天就要搬走。” 他委屈的说:“闹了这么两回,那房子闹鬼的事就传开了,闲置大半年都没能租出去,当初那房子是我做的市场调查,建议公司买的,要是解决不了这事,我今年的年终奖就没指望了。” 孙大介绍说房子位于江阴市高新区的鑫源小区,而鑫源小区是三年前建成的高层住宅小区,交通很方便,环境好,房源很是紧俏。 他把车停在鑫源小区外面,领着我往里走:“房子在十号楼三单元的五楼。” 上了五楼,他掏出钥匙打开左手边的防盗门。 我跟着他进屋,房子很干净,就是有股子腌肉味。 在屋里转了一圈,我就让孙大勇先回去,不然到时候叫饶夜炀出来吃鬼多不方便。 孙大勇不放心:“你自己行吗?” “放心,你在这里我反而施展不开。”我拍着胸脯,很有底气的说。 他没再坚持,“那有事给我打电话啊。” 他离开后,我直接坐到客厅的地板上,拿着打火机陷入沉思。 我该怎么把屋里的鬼引出来?还像上次那样举着打火机在客厅来回的走? 我叹口气,不经意看见茶几下有个小本子,封皮上贴满了卡通贴纸,我一时好奇就把本子打开了,上面用红色水笔写了一段话: 你看见我的鞋了吗?我从来没脱下来过,可鞋还是丢了。 一双从来没脱下的鞋怎么会丢? 第026章 我能进来吗? 从来没脱下的鞋却丢了,会不会是连着脚一块不见了? 一股凉气冲上脑门,我急忙甩甩头,扼制住脑袋里的血腥画面,没准这就是一句胡乱写的话。 眼下把鬼引出来才是正事,我把思绪拉回来,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十五分了。 不能再拖了,还是按照上次招鬼的方法试试,不行再说。 关上灯,我掏出新买的打火机,打着火,自北向南在客厅里走,一边走一边小声叫着自己的名字。 在客厅里来回走了四五圈,我没有任何异常的感觉,屋里除了我说话的声音也没其他的动静。 难道这法子在这里不能用? 我有些犯嘀咕,正想着先不走了却怎么都停不下来! 我心头一颤,注意到屋里变得很黑,我只能看见打火机的光,膝盖以下逐渐失去知觉,可我的双腿还在往前迈步,脚步很重,有种拖拖拉拉的感觉。 “难道是鬼抱住了我的腿?”我想着那种场面,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从兜里掏出石像,我在胸口抠了一下,把血蹭在上面,一缕血气从石像中飘出来,周围的黑暗瞬间被冲散,月光从窗户照进来,我赫然发现自己正跪在地上,用膝盖走路,而且已经快走到门口了。 饶夜炀从石像里出来,直接掠到卧室门口,朝着里面一抓,眨眼的功夫,手上就多了道虚影。 膝盖被地板硌得生疼,小腿毫无感觉,我索性坐到地板上。 这次饶夜炀没急着吃,反而掐着那道虚影走到我跟前,“还未成鬼,只是道残念。” 我害怕的往后挪了挪,瞅了半天才看清是个没腿的小孩。 我看着饶夜炀把小孩举到耳边,好奇的问:“你能听见他说话?” 他点头。 过了会,他对着虚影说了句:“我答应你。”然后猛地一扬手,虚影就不见了。 他蹲在我跟前,在我小腿上轻拍几下,“小孩被厉鬼害死,残念附在笔记本上不愿走,前面租房的人都是被他吓走的,不过他并无恶意,他死在此处,认为这里很危险。” 要是这么说,刚才那小孩拖着我往外走,是要让我离开。 我松口气,他拍了几下后,小腿逐渐恢复知觉,“那你刚才答应他啥了?” “替他报仇。”饶夜炀回道:“小孩说每隔七天,就会有厉鬼来这屋里,今天正好是第七天。” 我心都凉了,下意识想跑,转念一想,他跟我说这么多,很有可能是想要吃了那个厉鬼。 “仙家,你打得过那厉鬼么?”我心惊胆战的问。 他俯首,轻声说:“我不方便出手,你会帮我,是吗?” “怎么可……”我声音拔高,拒绝的话说到一半,发现他目光微冷,脸上似笑非笑的,立马压低声音,说:“怎么可能不帮你,快告诉我该怎么做?” 他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 我吐出口气,后背都是冷汗,觉得自己是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 这饶夜炀看着和气,实际上就是个笑面虎! “拿着笔记本去卧室,在门口点上一根蜡烛,背对门坐好,当笔记本上出现我到了三个字的时候,把血抹在石像上。”他说。 我拿上东西,往卧室走,不解的问:“你为啥还要回石像里?” 他心情不错,耐心的给我解释:“我在外面,厉鬼会知道,就不会再进来。” 我叹口气,点着蜡烛放在卧室门口,然后背对着门坐好,把笔记本放在腿上。 饶夜炀摸着我的头,说了句“真听话”后钻进石像里。 我低头翻了个白眼,心想我倒是想不听,这不是怕你弄死我么? 我把笔记本翻到空白页,不错眼的看着。 屋里就我一个人,等下还要来个厉鬼,我越想越害怕,额头不住的冒汗。 我等了二十来分钟,周围啥动静都没有,我实在是无聊,就把笔记本翻回了第一页,看清上面的内容后,瞬间头皮发麻。 在原本的那行字下又出现了一行字:我来还你鞋,能进来吗? 跟那行红色水笔字不同,这行字是用鲜血写出来的,字迹潦草,我甚至能闻到血腥气。 我要怎么办?写能还是不能? 还没等我想明白,门就被敲响,三声过后,有人在门外说:“我来还鞋,能进来吗?” 一股凉意爬上脊柱,我挺直身体,心跳如雷,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敢出声。 “我来还鞋,我进来了。”说着,门口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仔细听的话还有裤子在地上蹭出来的声音。 “我到客厅了,你在哪里?”那人又问。 我的心突的一跳,他咋这么快就走到客厅了? 客厅距离卧室也就是十来步的距离,我紧张的捏着笔记本,伸手在胸口抠了下,想着那人走过来我就立马把血抹在石像上。 我正紧张的时候,身后竟然安静下来,客厅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咽口唾沫,扭头往客厅里看,却啥都没看着。 刚要松口气,刷的一声,笔记本翻了一页,上面出现三个血红大字:我到了! 紧接着脚腕上出现两个血手印,双腿被猛地往前拽,我没有防备,直接摔在地上。 一道黑影立在我脚边,像个人跪在地上,黑影怪笑几声,拖着我往客厅走。 我伸腿用力的踹向他,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腿穿透他的身体,他丝毫不受影响。 “他就是小孩说的厉鬼!” 我从兜里掏出石像,把手上的血抹上去,血缓缓渗进石像,饶夜炀却没出来。 他不会不管我吧? 我真害怕了,我打不到那黑影,可他却实实在在的抓着我的腿,硬是把我拖到了洗手间。 他刚把我的腿摁在地上,饶夜炀就从石像里出来,哐当一声,关上客厅的门,一脚将黑影踢到角落里。 他蹲下身,在他身边出现一层黑雾,把他和黑影都给挡住了,我只能看见他后背上鲜红的血线。 我死死地捂着嘴,动都不敢动,生怕打扰他进食。 过了会,黑雾消散,他一把薅起我,带着我无声无息的躺进浴缸里,我惊慌看向他,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浴室的玻璃门上晃过手电光,我连忙屏住呼吸。 外面有人! 第027章 初见,想杀了你 我绷着身体,下意识的往饶夜炀怀里挤,死死地盯着玻璃门上的手电光。 几秒钟过后,手电光从玻璃门上离开,客厅再度安静下来。 “别怕,他们已经离开。”饶夜炀轻声说。 我不敢说话,扭头用眼神询问:真的? 他点头。 我松口气,放松下来。 饶夜炀低头,嘴角勾起,眼神撩人,“在我怀里,舒服么?” 我愣了下,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正枕着他的胸膛,躺在他怀里,瞬间脸色爆红,手忙脚乱的从浴缸里出来。 “是你把我搂到浴缸里的。”我辩解道。 他慢悠悠的从浴缸里起来,食指从我脸颊拂过,挑眉道:“现在还怕么?” “好多了。”被他一打岔,我确实不那么紧张了。 他撩起衣袍坐在浴缸沿上,指着浴室花洒下的地板,“那就把那两块地板撬起来。” “地板下有啥东西?”我总觉得他要坑我。 他笑的愈加温柔:“自己去看。” 得,他这一笑就代表着我必须撬开地板,他肯定憋着坏主意呢。 我随手拿起洗漱台上生锈的水果刀,走到花洒下,都没用力就把地板撬开了。 往里一看,吓得我出了一层白毛汗。 地板下是个玻璃罩子,里面整齐的摆放着两双鞋,一双高跟鞋一双小孩运动鞋,鞋上有好几块发黑的血迹。 难道这就是丢失的鞋? “仙家……”我想问饶夜炀接着咋办,发现他已经回石像里了。 只能给孙大勇打电话,没准这事牵扯到人命。 我拨通孙大勇电话,刚把情况跟他说完,他就说自己在门外,让我给他开门。 “你没走啊?”我纳闷的问。 他抹了把汗,摁开灯,往卫生间走,“我住在这栋楼的三楼,这屋也不开灯,你不嫌黑?” 他还穿着拖鞋,看来是匆忙跑过来的。 灯! 我脚步顿住,对呀,在卫生间都没开灯,我是咋看清饶夜炀和地板下的鞋的? “我去!”孙大勇跌跌撞撞的从卫生间里跑出来,脸色惨白的拨打了报警电话,然后拉着我出了门。 他站在楼道里,手不住地哆嗦:“你不害怕?” 我真想说,我这一宿都是吓过来的。 “怕啥,干我这行的能没见过大场面?”我扬着下巴,孙大勇充满敬佩的目光让我很受用。 他凑近我:“兄弟,我觉得咱俩能一块干大事。” “啥大事?”我问,难不成他手里还有不干净的房子? 他颇为神秘的说:“江阴市还有其他闹鬼的房子,我想办法把房子低价买下来,你帮我把里面的东西解决。” 这样的情况他还能想到这低价买进高价卖出的主意,我挺佩服他。 我要是跟他合作的话,就不用到处去给饶夜炀找鬼来吃了,能省不少事。 “我还能给你介绍几个同行。”孙大勇继续加码:“有别人需要看脏,我也可以告诉你,你就凭本事吃饭了。” 要真能认识个跟孙灵婆那样厉害的,说不定我还能偷学两招,往后也就不用全指着饶夜炀。 不过孙大勇这人精明的很,不会无缘无故帮我牵线。 “你有啥条件?”我问。 孙大勇的算盘打得很好:“由我牵线的活计,我要提三成。” “成。”我应道。 我们两个商量完,警方也到了,折腾了一宿,警方排除我和孙大勇的嫌疑,做完笔录就让我们离开了。 回到家,我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多,吃完饭,我就在网上搜索关于鞋和脚一起丢了的事,最后在江阴灵异吧找到一条帖子:你相信吗?她的脚和鞋一起丢了! 我点开看了一遍,大致意思就是一个女白领加班到深夜,因为太累,回家后没顾得上脱鞋,趴在床上就睡着了,等她第二天早上醒来却发现双脚被人砍下,脚和鞋都不见了,最匪夷所思的是她的脚腕上缠着纱布,纱布上却一点血都没有,房间也没有血迹。 这条帖子只有四条评论,其中三人在说发帖人编故事,剩下的那人评论了三个字:我也是。 我私聊发帖人,留下电话,说我会看脏,想要跟她聊聊。 正等着回复的时候,村长给我发过来一段视频。 他拍摄的是荒坟的情况,从视频里能看出,在我挖开的地窖周围又被挖出来三个大坑,坑里各有三个木牌,分别雕刻着蛇、猫和蜷缩的婴儿。 在视频的最后,村长问我:“前两天夜里有人在荒坟挖出来个地窖,昨天夜里又有人在这偷摸挖出来这四个坑,晓晓啊,村里老人说见你爷给人刻过这样的牌子,荒坟这块是不是你爷搞出来的?他在地窖里放了啥?” 地窖是我挖出来的,那三个坑是谁挖的? 我立即给村长打电话,他叹气说:“这我也不知道,昨天还没这仨坑呢。” “村里真有人看见我爷刻牌子?”我问。 村长回道:“不少人老人都知道,当初还有人专门来跟你爷求牌子。” 坑里的牌子是我爷埋的,地窖会不会也是我爷挖的? 我想起那晚听见的歌谣,爷爷总是叫我要听话,却把斧头挥向妈妈,一下一下又一下,拖着妈妈上山包,垒在那最高的墙里呀…… 难道我妈真是被我爷砍成那样? 如果是这样,地窖里的东西不就是我爷养的。 我打了个寒颤,浑浑噩噩的挂了电话。 或许,饶夜炀知道,毕竟他一直在荒坟。 我抠出心口血抹在石像上,一缕红气从石像中飘出,饶夜炀淡笑道:“想我?” 我扯扯嘴角,给他看了遍村长给我发的视频,“荒坟的地窖是我爷挖的?” 他笑容不变,道:“不是。” 不是就好。 我把视频关掉,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他只是在看守。”饶夜炀的神情愈发冷凝,“荒坟本是我选中的养魂之地,三十年前有一伙人看上了那里,在地窖里养婴灵,石三根负责看守,五年前他发现我也在荒坟,就在计划除掉我,无奈之下,我只好找上你。” 他走到我跟前,捏着我的下巴,道:“初见,我真想杀了你。” 第028章 都是血…… “那……咋没动手?”我艰难的问。 他低头,在我唇角亲了下,“石三根跟我做了笔交易,我护着你,他供我香火,我确实需要香火就同意了,后来他被黄皮子逼得走投无路,只能自杀脱困,便把你献给了我。” 我心里挺排斥“献”这个字的,感觉自己像个物件被送来送去的。 “如今你已经跟我缔结阴契,就要乖乖听我的话。”他冰凉的手指掠过我的锁骨,继续向下:“我在,你才能活,知道么?” 我忙不迭的应和:“知道,知道。” 他的手摁在我胸口的伤疤上,道:“日后不必再用心口血唤我,对着石像真心实意的喊我三声,我就能听见。” “行。”我努力扯出一抹笑,但由于害怕,更像哭。 我哪次喊他不是真心实意。 他直起身子,满意的摸了摸我的头,钻回了石像里。 我把石像塞进书包里,才缓缓呼出口气。 按照饶夜炀的说法,荒坟的地窖是三十多年前爷爷跟被人一起挖来养婴灵,之后其他人离开,爷爷留下看守地窖。 我妈是为了生我才死的,是十八年前的事了,那就说明她的尸体是后来被人砌到墙里的,是爷爷下的手吗? 这个问题恐怕只能等找到爷爷的魂后,当面问他了。 我反复思考着饶夜炀跟我说的话,心里渐渐有了底。 饶夜炀已经对我动了杀机,却半路停下,当了我的鬼仙,如今更是绑到了一起,原因肯定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况且,我总有种感觉,饶夜炀对我有情也有欲,可他一直在克制…… “呸 ,想啥呢。”我连忙赶走那危险的念头,思考着往后该怎么办。 眼下最紧要的是找鬼给饶夜炀吃,让他恢复,把地窖里的婴灵打跑,不然我必死无疑。 解决完这件事,我就得想办法找到爷爷的魂,搞清楚我妈的死因。 饶夜炀说爷爷把魂献给了邪祟,到底献给了啥邪祟? 一想这些事我就发愁,拿出手机看了眼,网上的发帖人也没回我,我玩了会手机就睡觉了。 这一夜我睡得很不安稳,屋里冷,还梦见玻璃上有张脸在看我,梦里都怕的发抖。 “乖,别怕。”像是有人隔着被子把我搂进怀里。 那人的胸膛很凉,我却莫名的安心。 是饶夜炀么? 我来不及细想,睡了过去。 等我第二天早上起来,一转头就看见玻璃上有两个血手印,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血手印很小,一看就是小孩的手。 糟了,荒坟里的婴灵找过来了! 我冲着石像喊了几声,想要问问饶夜炀,他没出来,在石像里笑着说:“想我了?” 我自动忽略了他话里的暧昧,“玻璃上的血手印是咋回事?” “婴灵找来了。”饶夜炀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这两次的鬼都太弱,我需要更厉害的。” 看着血淋淋的手印,我心一横,拿出手机给孙大勇打电话,跟他说我想要接个凶险的活计。 他沉默片刻,问我:“高风险确实高报酬,你很缺钱吗?” “很缺钱。”我说,风险高就代表着作恶的鬼魂更厉害。 “确实有一家正在找人看脏。”孙大勇迟疑道:“那人叫李家宝,也住在鑫源小区,说是家里的老人非得说脚被砍掉了,家里都是血,已经闹腾半年了,前两天他自己也出了问题。” 怎么又是脚的事? “不过我得提醒你,昨天我带你去的那房子虽然找出来两双带血的鞋,真没出过人命,我刚得到消息,鞋是后来放进去的,李家宝家可死过人,他媳妇生完孩子在家上吊了,被发现的时候双脚被锯下来扔到地上,脚上的棉拖鞋不翼而飞。” 孙大勇难得严肃,“他们家曾经托我找我大姑来给他们看,我大姑听我说完这事就推掉了,也不让我再管这事。“ 看来李家这事确实难办,不过这也正对我的心意,赶紧让饶夜炀恢复,不然我总觉得头上悬了把刀。 “这事我管,你帮我联系下李家人,他们要是同意的话,我今晚上就过去。”我说。 孙大勇答应帮我问问。 挂了电话,我捏着手机,越想越觉得自己选的对,必须得拼一把。 一个小时后孙大勇给我回了电话,说跟李家人约好晚上八点过去。 在我出门之前,我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过来的短信,点开一看,是灵异吧的发帖人,说是想跟我见面谈,连着地址也一块给我了。 发帖人也在江阴,我上网查了下,她住的年画胡同离我不远。 “那我明天下午去见你。”我回她。 对方回了个“好。” 我和孙大勇准时赶到李家,开门的是李家宝,他坐在轮椅上,黑眼圈很重,皮肤浮肿,憔悴不堪。 他退后几步,让我们进屋。 孙大勇的脚还没落地,主卧就传出一声尖叫:“别踩,都是血!” 吓得孙大勇浑身一哆嗦。 我往屋里看,地板干净的很。 “妈,你安静点。”李家宝朝着卧室吼了一声,冲我们歉意的笑笑,“我妈瞎说的,快请进。” 我跟着孙大勇往屋里走,屋子窗户开着,可我总觉得屋里有股子说不上来的味儿。 孙大勇跟李家宝介绍我说:“这就是我上午跟你说起的晓晓。” 李家宝一脸殷切的看着我,有种把我当成救世主的感觉,“我听孙哥说了,仙姑,我们家的事可就拜托你了。” 我客气的应了,问他:“你是怎么了?” 孙大勇说他出了问题,却没说具体的情况。 李家宝看了孙大勇一眼,有些难堪的撩起腿上的毯子:“我脚总有股味,平时坐着就跟自己没脚似的,一走路就钻心的疼,去医院检查过,医生说神经骨头啥的都没事。” 毯子一掀开,我立马闻到一股子烂肉味,熏得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啥没事?”从卧室里爬出来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头发花白,手里攥着块湿抹布,“你的脚被人砍了,这地方都是血。” 第029章 镜子里的人脸 李家宝重新把毯子盖上,那股子烂肉味淡了些。 “妈,别说了行不行?家里还有客人呢。”他不耐烦的说。 老太太撇撇嘴,争辩说:“我这是提醒你们。“ 说完,拿着抹布往卧室里爬。 老太太的腿脚长得好好的,可她就跟感觉不到双脚似的,爬的时候膝盖使劲,拖着两只脚。 “你最近有没有遇上啥特别的事?”老太太进卧室后,我问李家宝。 他摇头,“我儿子常年在他姥姥家,我除了上班就是在家里照顾我妈,每天都这样,没遇见过啥特别的事。” 我犹豫了下,问起他老婆的事。 他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我就知道你会问,我老婆确实死的蹊跷,甚至怀疑是我照顾的不好,导致她产后抑郁自杀,真的不是这样,我们一家人很和睦,从来没闹过不愉快,我老婆出事那天,我跟我妈抱着孩子去医院打疫苗去了,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回来就已经……” 李家宝红了眼睛,声音哽咽:“她是吊死的,双脚被人割下来,拖鞋丢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出事的。” 从他这问不出啥来,我就让孙大勇安慰李家宝,我去找李家宝的母亲。 严格说起来,李家媳妇咋死的,跟我没啥关系,我只要把家里的脏东西引出来,让饶夜炀吃了就完事了,可自从在网上看见那条帖子,我总觉得这事有猫腻,就想多问问。 卧室里,老太太正趴在地上擦地,一遍一遍的,这地都能当镜子了。 “我是来看脏的。”道明来意后,我笑着跟她套近乎:“我叫你李奶奶行不?你的脚咋了?我看着长得好好的。“ 老太太瞪我一眼,拍着小腿说:“什么好好的,你没看被人砍掉了吗?地上都是血。” 这老太太是魔怔了吧? 我又问了几个问题,老太太就跟没听懂似的,只反复强调自己的脚被砍了,地板上都是血。 我无奈离开了卧室。 李家宝跟我解释说:“我老婆的尸体是我妈第一个看见的,当时她直接吓晕了,醒来后就成了这样。” 我让李家宝先带着老太太出去住一夜,“我看事有个规矩,外人不能在场。” 李家宝同意了,可老太太死活不走,被逼得急了抱着门框嗷嗷哭。 最后没办法,只能让老太太留在卧室。 李家宝和孙大勇离开后,我坐在沙发上,犹豫着是用打火机招鬼还是用蜡烛,实在无法决定,我只好摸出石像,问饶夜炀。 他淡淡道:“你只需关灯坐在沙发上,那鬼一直在。” 一直在? 我把灯关上,坐在沙发忍不住阵阵头皮发麻。 “鬼一直在,会不会正看着我?”我越想越害怕。 忐忑的在沙发上坐了一个多小时,屋里还是没有任何异常,我困得眼皮子打架,昏昏欲睡。 正是迷糊的时候,脚上突然变凉,我浑身一激灵,忍着一脚踢过去的冲动低下头,原本躺在卧室里的老太太不知啥时候爬出来了,正趴在地上,拿着湿抹布在我鞋上抹。 这老太太也太吓人了,“李奶奶,你干啥呢?” 她伸出手指,冲我嘘了声,压低声音道:“血流到你脚上了,我给你擦擦,这血太臭,不能沾。” 她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屋里一股子烂肉味儿,比李家宝脚上的还熏人。 洗手间里有滴滴答答的水声,我小声问老太太:“李奶奶,你是不是没关紧水龙头?” 她脸色一变,也不擦我的脚了,拖着脚慌忙往卧室里爬,念叨着:“不擦了,我再也不擦了,别来找我。” 提起水声,老太太反应这么大,难不成那鬼在洗手间? 我拿着石像,悄声往洗手间走。 这次,我清楚的意识到,虽然屋里没开灯,但我能看清东西。 小心翼翼的拧开洗手间的门,看着没啥异常,就是水龙头正在滴水。 应该是老太太没关紧吧。 我过去把水龙头拧上,一抬头,正好看见水池上的镜子,镜子印出一张满是伤痕的女人脸,她的眼睛只有眼白,脸上坑坑洼洼,我惊在原地,瞪着大眼睛跟镜子里的脸对视,腿肚子都发颤。 血色从镜子向外蔓延,转眼间洗手间里已经是一片血色,血从镜子后渗出来,流了满地。 水龙头又开始滴答水,一下一下,好像砸在我心上。 突然一只血淋淋的手从镜子里伸出,直奔着我的脸过来,我吓了一跳,慌忙后退,拿出石像,大喊:“饶夜炀!” 我也没关卫生间的门,可这里就跟个封闭空间一样,都能听见我说话的回声。 我这么一喊,镜子里的脸倏地模糊起来,卫生间内的血色也在消散,饶夜炀从石像中出来,直接伸手朝着镜子一抓。 一阵惨叫响起,他从镜子里拽出个女人摔到地上,这女人耸着肩,脖子伸得老长,没有双脚,慌慌张张的看我一眼,比我这见鬼的人还害怕,靠着膝盖往客厅里逃。 饶夜炀双手掐了个奇怪的势,从他食指的指甲缝里钻出来一根血丝,直接将女人缠住。 女人越是挣扎,血丝缠着的越紧,就一根头发粗细的血丝,轻而易举的把女人拖回来洗手间。 饶夜炀一挥手,洗手间的门关上。 女人满眼的绝望愤恨,仰头瞪着我,恶狠狠的说:“我不会放过你们,我一定会杀了你们。” 她抬头的时候,我注意到她脖子上有个字:十。 饶夜炀手指一弹,血丝直接从女人的身体穿了过来,女人张大着嘴,呃呃的叫着。 从饶夜炀脚下盘旋起阵阵阴风,墨色衣袍猎猎作响,黑雾弥漫。 阴风呼啸,盖住了女人的惨叫,几秒过后,一切归于平静,黑雾散去,饶夜炀背后的血线向下延伸不少,快要到腰那里了。 他转身,手指揩掉嘴角的那一滴鲜红的血,笑着走到我跟前。 我太熟悉他这笑容,心中警铃大作,转身想跑,他看出我的意图,伸手扣住我的后脑,迫使我仰起头,微凉的唇覆了上来。 我脑袋里轰的一声,一片空白,傻愣愣的看着他, 他在我嘴角轻咬一下,趁机把手指上的血送进我嘴里。 第030章 我的身体不对劲 看着我把血咽下去,他才松开我。 我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他,“你让我咽的是啥?” “女鬼的魂血。”他道:“你体内还有黄皮子孩子的魂,魂血能养你的魂,更容易把对方遏制住。“ 原来是这样。 “鬼还能有血?”我随口问了句,心里却在嘀咕饶夜炀怎么上来就把女鬼给吃了,我还想知道她是咋死的呢。 他看着洗手台上的镜子,解释说:“魂血不同于人身体中的血,它是由怨气凝成,只有怨气极重的鬼魂才有机会凝成魂血。” 从他这话里,我意识到一个问题,无论李家宝的老婆是自杀还是他杀,她都有怨。 “走了,她走了!”老太太突然在外面高声喊了起来。 饶夜炀转身钻进石像里,“让这家人在屋门口和窗台上放一碗白米饭,上面竖插一根香,碗旁边放上火盆,记住,火盆一定要从早上六点烧到晚上六点,这样便能驱散屋内的阴气。” 我应了声,把石像装进兜里,从卫生间里出去。 老太太正趴在客厅的地板上,摩挲着地板,嘴里念叨着“走了,终于走了。” 难道这老太太能看见女鬼? 我走到老太太身边,“李奶奶,你能看见她?” 说话的时候,我往她脚上看了眼,发现她脚上裹着一层暗红的雾,不过随着屋内怪味消失,那层暗红的雾也在变淡。 老太太看了眼卫生间,脸上的惊惧之色减弱,神神秘秘的说:“能,她就躲在卫生间,太多血了,天天往外流,我擦都擦不干净。” 等到屋里的怪味彻底没了,我把孙大勇和李家宝叫了回来。 李家宝一进屋,我发现他脚上也有暗红的雾气,不过很淡。 我把饶夜炀交代的事情跟李家宝复述一遍,告诉他东西已经解决了。 刚开始他还不信,后来是老太太拍着他的大腿,指着卫生间说:“她走了,地上也没血了。” 李家宝这才信了,拿了钱,我和孙大勇离开了李家。 走到鑫源小区门口,我回头看了眼,总觉得这小区有问题,接连在这抓到两个鬼,这不是个好现象。 “这里没建居民楼之前是干啥的?”我问孙大勇。 “就是一片荒地吧。”他也不知道。 我想了想,真心实意劝他:“你要是有钱就换个地住,这里可能有问题。” 他不甚在意的摆摆手,“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没事,这两次的事就是赶巧了。” 他不听,我也没多说,跟他分了钱就打车回家了。 在巷子口下车,我离得老远就看见门口有道亮光,走近了发现站着个男人,等看清对方的脸,我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喊了声:“爸。” “你大晚上怎么不在家?这里可不是咱们村,没事别瞎跑。”我爸上来先给我训了一顿,皱眉说:“赶紧开门。” “哦。” 进院后,他前前后后都看了一遍,“院子倒是挺干净,不过你一个小姑娘住也不安全,明天我托人给你租一间楼房。” 训我一顿还不够,现在又自作主张要给我换房,我心里有点烦,“这房子住着挺好的,宽敞。” 他不悦道:“你耷拉着脸给谁看呢?一天天的净给我惹事,我问你,是谁让你去挖荒坟的?” “没谁,我自己觉得那不对劲。”我说。 他指着我,生气的说:“你咋这么能呢?你知道布置荒坟的人是谁么?现在你彻底把人家得罪了,要不是我拦着,早就来找你算账了,还有坟地里的鬼婴,怨气重重,你让他看见,他肯定是不弄死你不罢休。” 我吃了一惊,“你认识在坟地养鬼的人?他们是谁?” 听到这话,我爸气的脸都黑了:“你还敢问人家是谁?” 他从兜里掏出来一张名片扔给我:“这是你爷爷的朋友,他没准有法子对付鬼婴,天一亮你就给他打电话。” 我捡起名片,上面写这个人名:卢东来,后面是电话号码。 “记得给他打电话。”撂下这句话,我爸接了个电话后匆忙走了。 我追出去的时候,他已经拐出巷子。 我站在院门口,忍了又忍,还是红了眼睛。 在村里的时候也这样,都没跟我好好说过话,见面就训人,我爷老跟我说当时是我爸妈特别想要孩子,他才想办法求来了我。 这几年我越来越不信这句话,我真没觉得我爸有多在意我。 “别哭。”饶夜炀从石像里出来,把我拥到怀里,“还有我陪着你。” 我伸手搂住他的腰,没说话。 我心里明白,他对我也不见得是真心。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饶夜炀说:“你爸是怎么知道你住在这里的?” 我浑身一僵,对啊,我爸是咋知道的? 这下我顾不上难过,连忙给孙大勇打电话,问他有没有把我住的院子告诉别人。 “谁都没说。”孙大勇肯定的说:“再说了,也没人找我问过。” 饶夜炀意味深长道:“看来你爸也很不简单。” 我本来挺困,闹了这么一出彻底睡不着了,等到天一亮就给卢东来打电话,让我意外的是,我一上午打了三四个电话都是关机。 我只好把名片收起来,想着过两天再打。 在家眯了会,吃完中午饭,我打听着往年画胡同去,见网上的发帖人,年画胡同里一共三个院子,只有最里面一家还住着人。 我刚走到门口,就有人从里面把门打开,我低头一看,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浓妆都遮不住脸上的疲惫。 女人说自己叫郑梅,转着轮椅让我进院。 院子里还算是正常,等走到屋门口的时候,我着实吃了一惊。 屋里墙上贴满了黄符,房梁上缠着红线,窗台上放着鸡骨头,桌子上摆着七八把桃木剑。 我心跳不由得加速,手脚发凉,连忙跟郑梅说:“咱们在院子里说说话?” 她苦笑道:“也行,别说是你,我自己看见那些黄符都觉得瘆得慌。” 我退后了十几步,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才渐渐消失。 第031章 就会欺负我 我暗暗呼出口气,问郑梅:“你在网上说的是真的吗?” 她点头,撩起裤管。 她双脚竟然是假肢! “我脚莫名其妙的丢了。”她哽咽道。 我蹲在她身前,尽量放缓语气:“能跟我说说吗?” 她用袖子擦了擦脸,强笑着说:“当然能,我答应跟你见面,就是准备告诉你。” 我找了个马扎坐下,听着她说起往事,跟她之前写的内容一样,那天她加班,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她实在是太累,衣服鞋子都没顾上脱,趴在床上就睡着了,等她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脚已经被砍,地上没有血迹,砍下来的脚和鞋一块不见了。 这跟李家宝家的情况有些不同,他媳妇被人杀害,砍下来的脚和鞋虽然也丢了,却流了一地的血,而且冤魂躲在卫生间里。 郑梅用力咬着唇,好半天才说:“在出事前两天,我曾经看见一个怪女人,她抱着孩子坐在小区门口,身前放着水盆,嘴里念叨着跟孩子一块洗脚,正常人哪会在外面洗脚?我当时以为她精神不正常,就多看了两眼,那女人还冲我笑了。” 我附和说:“在外面洗脚的确很怪异。” 不过这跟她被砍脚有啥关系? “当晚我就梦见那个怪女人端着盆站在我床边,说要给我洗脚,我看着她把我的脚放进冰凉的水里,一边搓一边夸我的脚好看,给我洗完,她就端着盆去卫生间倒水,在她走动的时候我才发现,她是用膝盖跪着走,她根本没有脚!” 郑梅嘴角颤动,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情绪有些崩溃:“这样的梦,我连着做了三天,第四天我的脚就被砍了,隔了三天,我又梦见那个女人,这次她是站在床边,露出双脚,说谢谢我,我往她脚上看,发现我的脚竟然在她身上,连鞋都是我丢失的那双。” 我听的心里直冒寒气。 郑梅终于哭了出来:“我当时就不应该多看那一眼。” “屋里那些东西……”我还没问完,郑梅就说:“那是我找了个看事的人给布置的,他让我搬到住,说是住三年就没事了。” “你是事后搬到这里,那你出事的时候住在啥地方?”我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那会住在鑫源小区。”她说:“不过出事之后我就把房子贱卖了,那地方不干净。” 那也就是说,郑梅是在鑫源小区门口看见一个怪女人洗脚,之后连着三天梦见怪女人来给她洗脚,第四天她的脚就被离奇被砍,又过了三天,她梦见自己的脚出现在那个女人身上。 可是为啥都是三天呢?我觉得很奇怪。 我现在可以肯定的是鑫源小区真的不干净。 我安慰郑梅几句,正准备告辞,却见她仰起头,指着下巴说:“这个数字也是脚被砍掉后,出现在我身上的。” 我弯腰,她下巴上的是“十一”。 昨晚在卫生间,我看见李家宝老婆的下巴上有个“十”。 这代表啥? 郑梅先被砍断脚,李家宝老婆后被砍断脚,要是代表砍断脚人数的话,也应该是先十后十一才对。 又跟郑梅聊了会,我瞧着也问不出啥来,互留了联系方式后,我离开了她家。 回到家后,我左思右想,还是忍不住埋怨饶夜炀,“他要是别猴急的直接吃了,让我问问李家宝老婆,没准还能得到啥有用的消息。” “李家宝的老婆怨气重,已经失了神志,问不出东西。”一缕红丝从石像里钻出来,直接缠到我腰上,将我往后一拽,我直接撞进饶夜炀怀里。 他伸手把我扣在怀里,捏着我的下巴,迫使我仰头,挑眉道:“敢在背后说我坏话,你胆子挺大。” 这下我傻眼了,他咋自己出来了? 他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其实就仔细瞧的话,就跟戴了个面具似的,假的很。 他靠在墙上,姿态慵懒,微凉的眼神锁着我,我很肯定他再等我讨好他。 太过分了,居然以欺压我为乐。 不就是讨好么,谁还不会了? 我堆出笑容,捏着声音撒娇:“人家那不是不知道嘛。” 我是打算故作姿态恶心他一下,谁知道他听后目光倏地暗沉,视线逡巡过我的脸,最后停在我的嘴上。 我好歹也成年了,当然能看出他对我动了心思。 原来他好这口? 正想着,他突然低头,我寻思着怎么着也是个温柔的吻吧,结果他在我竟然在我脸颊上咬了口,疼的我直咧嘴。 扣在我腰上的手更加用力,他道:“不许再这么跟我说话。”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声线沙哑,听的我身子都酥了。 我咽口唾沫,应了声。 经过这么一遭,我意识到他对我有感觉,却不想跟我发生点啥。 我暗暗松口气,再也不用提心吊胆,时刻担心自己会被个鬼给睡了。 不过我这么靠在他怀里,着实暧昧,我就问起了正事:“今天郑梅屋里摆着不少驱邪的东西,我特别害怕,这是为啥?” “我说过,你不是正常的活人了,你死过一回,体内又养着黄皮子的魂,当然会怕。”饶夜炀说。 我皱眉,“可是我现在能吃能喝,还不怕阳光。” 他解释说:“这便是你的天赋,正常人魂魄缺失命格不全都会体弱短寿,你却不是,这副躯体很好,稍加利用,便是你的武器。” 我摸着自己的胳膊腿,身体还能当武器? 饶夜炀看我不明白,无奈道:“难道你没发现你能碰到阴人么?” 我陡然一惊,终于明白他的意思。 我爷就说过,人和阴人是无法直接碰触的,所以看事的人驱邪都要借住工具,而阴人伤人多半也是恐吓,厉害的能操控物件。 “眼下时间不够,鬼婴快要找过来了,等把它解决,我教你如何利用你的身体去对付阴物。”他说。 我本来还想跟他商量一下鑫源小区的事,听他这么说,也没心思管那个了,活着要紧。 毕竟鬼婴可不是好对付的。 第032章 鬼婴来了 接下来三天,我都是战战兢兢的,却没想鬼婴没等到,我自己差点出了事。 那是三天后的晚上,我吃完饭,照旧攥着石像钻被窝,睡到半夜的时候,脚上猛的一凉,我睁开眼发现自己的下半身已经被挪到床边。 鬼婴来了? 我浑身一激灵,腾地跳下床,要往外跑的时候注意到我的床上还躺着个女人。 我把石像举到身前,大着胆子看过去,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躺在我的床上,双腿垂到床下,两只脚泡在水盆里,在床边蹲着个长发女人,正在给穿着睡衣的女人洗脚。 “救我,救我……” 穿着睡衣的女人直挺挺的躺着,脸上都是泪,跟我求救。 看清睡衣女人的五官,我不由得瞪大眼,这不是李家宝的媳妇么? 她已经被饶夜炀给吃了,咋会出现在我家里? 我惊骇不已,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看向蹲下床前的长发女人,这该不会就是把她的脚砍下的人吧? 长发女人撩水的动作一顿,缓缓扭头,黑珠子黑黝黝的,“好漂亮的脚。” 她都不看我的脸,就盯着我的脚,眨眼的功夫就来到我跟前,一把抓住我的脚腕,乌黑尖利的指甲刺入我的皮肤。 “唔……”我痛呼一声,想要跑,却挪不动步子。 这时候,人中一阵尖锐的刺痛,紧接着牙关被撬开,嘴角被人咬了一口。 我呼吸急促,猛地一颤,眼前黑了一瞬,再能看清东西的时候正好对上饶夜炀担忧的目光。 “你……” “蠢!” 我刚说了一个字,他就冷下脸,眼中的担忧顷刻间消失,训我说:“遇到事不跑,你看什么看?” 我捏着石像,委屈的解释:“我寻思着我拿着石像,有啥事你会来帮我。” “这么信任我?”这话取悦了他,他眼神炽热,低头,在我唇上轻啄道。 我僵在他怀里,他笑的这么温柔,是要干啥? “刚才我梦见的是真的吗?我怎么会梦见李家宝媳妇?”我怂的转移话题。 “你吞下了李家宝媳妇的魂血,能感受到她内心最深的恐惧。”饶夜炀解释说。 这也就是说我梦里的场景都是真的,那她也遇见了跟郑梅一样的事情。 我抹了把汗,突然意识到饶夜炀冰凉的食指摁在我的唇上,他正似笑非笑的看我,仿佛已经看出我在转移话题。 我干笑两声,忙着从他怀里挣出来,红着脸:“我去喝口水。”几步跑到客厅,灌了一个大口凉白开。 “呕!” 这水入口有一股子馊臭味,我连忙吐了,就这时候肩膀上猛的一重,像压着几十斤的重物,我不受控制的弯下腰,双腿都在打颤。 稚嫩阴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这个蠢娃娃。” 完蛋,鬼婴来了! 我硬生生的被鬼婴压着跪倒,头杵到地上,我憋着劲要起来,却一点用都没有。 “呀……” 随着一声惨叫,背上的重量骤然消失,饶夜炀把我揽到怀里,问我:“受伤了?” 我摇头,没伤到就是给我吓够呛。 “站着别动。”饶夜炀把石像递给我,身形一晃,转眼就到客厅门口。 我看见一团黑影直接穿过客厅门往外跑,饶夜炀一脚踹开门,一条血线从他手心钻出来,同时饶夜炀跃到黑影身边,血线直接抽在黑影上。 黑影发出凄厉的哭声,周身黑雾散去,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小孩蹲在地上,恨恨地看着饶夜炀。 小孩的左胳膊很粗壮,跟成年人的胳膊一样,右胳膊却只有一截,眼珠子黑沉沉的,隐隐泛着红。 饶夜炀嘴角泛起冷笑,手上的血线在空中盘旋,颇有些耀武扬威的意思。 小孩后腿一蹬,往院墙上跳。 “他要跑。”我大喊说。 话音刚落,就见那小孩诡异的扭了下身子,直接朝我扑过来。 我心头一颤,暗道糟糕,这鬼婴还懂声东击西。 饶夜炀早有准备,手上的血线直接穿透小孩的身体,小孩惨叫连连,身体有些透明,可眼中的仇恨愈加浓烈,死死地盯着我,大有跟我同归于尽的架势。 “找死。”饶夜炀冷叱一声,转瞬就来到我跟前,手上血线更加鲜红,隐隐可见鲜血流动。 “孽障,竟然在此作恶。”院外突然响起一声大喝,紧接着大门被踹开,一个举着花白胡子的老头走了进来。 这老头一出现,饶夜炀立即钻进了石像里。 老头举着面八卦镜,对着鬼婴叽里呱啦一通念,鬼婴抱着头,神情痛苦,在地上翻滚挣扎,身体越来越虚,那条断臂都要看不见了。 这时,老头掏出张黄纸拍在鬼婴身上,鬼婴顷刻间消失,黄纸上出现一道血痕。 “还活着吧?”老头把黄纸装进个玻璃瓶里,问我。 “……活着。”我不着痕迹的收起石像,心想这老头子真不会说话。 他嗯了声,“你就是石三根的孙女吧?你爸打电话求我过来救你,说你被鬼婴缠上了,没想到是真的。” 原来是我爸还关心我。 我心里有点不会滋味,既然还关心我,为啥就不能跟我好好说句话? “您是卢爷爷?”我想起我爸给我的名片,试探着问。 “叫啥爷爷……”老头黑了脸,“我跟你爷是亲戚,比他小一辈,你得叫我叔。” 我扯扯嘴角,叫了声“卢叔。” 他满意了,看着玻璃瓶直撇嘴:“石三根净搞些歪门邪道。” “我爷才没有。”我不满的反驳。 他呵了声,“挺护短?你这都人不人鬼不鬼的了,还护着他?” 明明就是他在说我爷坏话,我这还没生气呢,他反倒气的不行。 “我早就跟他说过,我有法子把你命格补全,让你像个正常人,可他不让,前几个月我算出他要遭难,特地给他打电话,让他把你送过来,他也不送,还给你找个厉鬼当家仙儿,他这是救你吗?他这是要你活不好死不了!” 卢东来指着我,唾沫星子飞我一脸:“还说你这样能有出息,根本就是歪门邪道,都是当爷爷的人了,不盼儿孙好,净瞎折腾。” 第033章 我要扔掉石像 “你胡说!我爷才不是这样。”我嚷道。 卢东来摆摆手,“得了,你不信我也不跟你争,我之所以过来是想当面问你,愿不愿意跟着我,你现在这情况一步踏错就回不了头。” “不愿意。”我毫不犹豫的说,就冲他说我爷的坏话,我就不想搭理他。 他瞪我一眼,“跟石三根一样蠢。” 说完,他甩袖离开。 糟了,他把鬼婴拿走了。 我反应过来,忙着往外追,可跑到大门外一瞅,已经看不着卢东来的影子。 饶夜炀从石像里出来,遗憾道:“可惜,我本想把那鬼婴给吃了。” 我叹口气,“我还打算从鬼婴嘴里问出点啥来。” 他被红纸墙后,而我妈的尸体被封在红纸墙里,他没准知道谁干的。 “从他嘴里问不出来有用的消息。”饶夜炀说:“鬼婴年纪小,只是寻常三四岁小孩的智商,而且他现在还处在失智阶段,分不出好坏。” 我诧异的看向饶夜炀,“失智?” 他关上院门,搂着我往屋里走:“能从孤魂野鬼到厉鬼的都怨气极强,在这过程中会有一段时间丧失神志,鬼婴和李家宝媳妇都处在这阶段,他们不会分辨善恶黑白,凡是让他们受到威胁的都会被缠上,不论对方是人还是鬼,这阶段的鬼好操控也最危险。” “所以鬼婴缠上我、李家宝媳妇在卫生间也要杀我,是因为我让他们感受到了威胁?”我问。 饶夜炀食指卷着我的头发玩,“对。” 我攥住他的手腕,问:“可是,为啥他们会感受到威胁?” 不是我瞧不起自己,我就这么个啥都不会的人,我能让那么厉害的鬼感受到威胁? 饶夜炀摩挲着我的下巴,目光幽深,看不出喜怒:“你不用借住任何外物就能看见他们,打到他们,你天生就是鬼魂的克星。” 看见他露出这种神情,我心中警铃大作,却还按奈不住好奇继续问。 “那……那我也克你吗?” 他勾起嘴角,低头在我唇角亲了下,“当然,你是我一辈子的克星,我舍不得杀你,只好把你留在身边。” 这话听着正常,可他的语气实在是暧昧,让人不得不往歪处想。 我尬笑两声,低头无语的翻白眼,心想他还真是会做戏,动不动就占我便宜,其实我要是真惹了他,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弄死我。 从小没妈,我爸也不在家,我爷对我再好,我也知道自己跟其他孩子不一样,早就会看人脸色了。 回屋后,饶夜炀就钻回石像修养,我躺在床上,思考着后头该咋办。 现在鬼婴被收服,悬在我头上的那把刀算是没了,后面我就得想法子让饶夜炀教我点保命的本事,然后去调查我爷和我妈的事。 至于卢东来,在不确定他是好是坏之前,还是以静制动,他要真是有目的接近我,肯定还得来找我。 我寻思着日子终于安稳了,第二天发生的事就让我开始心慌,我觉得有人要杀我。 早上,孙大勇给我打电话,说是有一家在找人看脏,问我愿不愿意过去。 “那家的事不严重,就是家里小孩总是一个人自言自语,还跟他爸妈说家里有个姐姐陪他玩。”孙大勇说:“那家人曾经有个女儿,七岁的时候得病没了,他们就想着找人看看,要真是他们死去的女儿,就好好给送走。” 饶夜炀一向都是生吞厉鬼,可从来没送走过。 我正犹豫的时候,石像里钻出一根血丝来,缠上我的脖子,紧接着后脑勺一凉,我开始说话:“今晚过去,把地点发给我。” 这是饶夜炀在控制我。 “哎,这就发。”孙大勇应道。 挂了电话,那根血丝缩回石像里,后脑勺的凉意消失,我急忙把石像扔到床上,“你想去就跟我说,咋还这么搞呢?” 他这一出让我心中十分不安,同时也意识到在他面前,我不占任何优势,完全被他操控在手里。 等了好半天,饶夜炀也没回答我。 我双手缓缓收紧,呼吸急促,心里有个疯狂的想法,现在黄皮子不杀我了,鬼婴也被卢东来给收走,即使失去饶夜炀的庇护,我也能活。 今天看脏就是个机会,他离不开石像,我要是把石像意外丢了,就应该能摆脱他。 我越想越觉得可行。 晚上七点多,孙大勇把我送到需要看脏的那家。 我们过去的时候,家里只有母亲和孩子,母亲叫吴凤霞。 我觉得她是个讲究的女人,即使穿着睡衣拖鞋,依然画着精致的妆。 “吴大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晓晓,别看她年纪小,本事是真的好。”孙大勇热络的说:“你知道李家宝的事吧?就是晓晓给解决的。” 吴凤霞把我们迎进门,边倒水边说:“听说了,能把李家宝的事给解决还真是厉害。” 说到这,她顿了下,苦笑道:“我真是没办法了,小虎从小就这样,爱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我带他去医院检查,医生都说没问题,就是个正常孩子,眼看着就要上小学,我实在是没办法,就逼着问他,最后他才说是跟姐姐玩。” 跟孙大勇说的差不多,我心里有了数,“我能去看看小虎吗?” 吴凤霞推开次卧的门,“就在里面。” 我往里看,小虎正低头坐在床脚。 “小虎,这个姐姐想进来跟你玩,可以吗?”吴凤霞很尊重小虎,笑着征询他的意见。 小虎抬头看过来,好半天才点头。 我捏着背包,瞥见窗户开着,心里有了计划,等趁着饶夜炀送小鬼的功夫,我就把石像扔到楼下去,然后趁机逃跑。 我拿出石像,笑着走到小虎跟前,“小虎,能告诉我,你一直在跟谁说话吗?” 小虎脸色泛白,嘴角颤抖,瘪着嘴像是要哭了。 是我吓到他了? 我努力让自己笑的更加和蔼,“别怕,姐姐不会伤害你。” 好嘛,这话说完,他直接掉起了眼泪,浑身抖个不停,明明怕极了却不敢哭出声。 第034章 想扔掉我? 我有那么可怕吗? 我没了办法,只能向吴凤霞求救,“吴大姐,我……” 看清身后的情况,剩下的话直接梗在喉咙里。 吴凤霞不知啥时候走到我身后,踮着脚,面无表情,满是眼白的眼睛瞪着我,孙大勇已经晕在沙发上,在他身旁站着个驼背人,从头到脚包的严严实实,看不出男女。 驼背人做了个手势,吴凤霞直接把我扑到地上,膝盖顶在胸口,双手掐着我的脖子。 我脑袋里嗡嗡的响,分不清是被掐的还是被摔的,胸口一阵阵钝痛,毫无还手之力。 小虎缩在床脚,呜呜的哭,小声的喊着妈妈。 就在我掐的眼前一阵阵发黑的时候,从小虎的床下冲出来一道黑影,直接撞上吴凤霞。 吴凤霞身体摇晃几下,胸口疼痛难忍,可脖子那股力松了不少,我咬牙憋着劲把吴凤霞掀到地上,手忙脚乱的爬到一边,攥着石像喊饶夜炀。 次卧门开着,可我有种预感,客厅里的驼背人比吴凤霞更难缠,我只能往窗边躲。 我喊了十来声,饶夜炀都没出来,驼背人手心有个小人,四肢和脑袋连着线,线的另一头缠在他的五根手指上,他动动手指,小人一动,吴凤霞也跟着动。 驼背人的手指快速的弹动,吴凤霞就跟个被人操控的人偶,四肢着地,蹭蹭的朝我爬过来。 次卧那么大点地,我是在没处躲,心里绝望极了,难道饶夜炀已经放弃我了么? 吴凤霞张开五指,咬牙切齿的朝我抓过来。 “绝望的滋味,好受么?”饶夜炀说话的声音很冷漠,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的话后,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知道我要把石像扔掉了? 我抱着胳膊,牙齿不由得打颤,瞬间感觉让吴凤霞掐死都是种解脱。 可还没等吴凤霞碰到我,一根血线已经悄无声息的缠上她的手腕,然后猛地一拽,直接从吴凤霞的身体里拽出来一团黑气。 血线收紧,黑气顷刻间消散。 黑气消散的那一刻,驼背人瞬间烧了起来,眨眼的功夫就剩下一堆纸灰。 饶夜炀这才从石像里出来,跟站在小虎身前的女孩说:“阴阳相隔,即使再不舍也该离开。” 刚才就应该是小女孩救了我,要不是她撞了吴凤霞一下,我当时就被掐死了。 小女孩小声说:“可我弟弟能看见我们,我要是不陪着他,他就会受欺负。” 原来这小女孩留下来是为了守着小男孩,小男孩能见鬼,她怕小男孩被其他的鬼欺负。 我以为饶夜炀会强行把小女孩送走,却不想他只是交代了句:“他是人,你要教他过正常人的生活。” 小女孩眉开眼笑的应了。 饶夜炀转身看向我,我浑身一抖,恨不得缩进墙里。 他冷笑一声,蹲到我跟前,掐住我的下巴,眼神淬着火,“石晓晓,你再敢有其他的心思,信不信我打断你的四肢,把你做成人彘养起来?” 他一句话直接给我吓出了眼泪,我忙着抱紧他的胳膊,“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他冷哼一声,钻回了石像里。 我小心翼翼的把石像装进书包,在地上坐了好半天才缓过来,抹掉眼泪,看向小虎和他身前的小女孩。 两个人到底是亲姐弟,长得跟双胞胎似的。 “你叫啥?”我哑着嗓子问。 小女孩脆声说:“美美。” 我说:“美美,你是姐姐,以后得教小虎去交朋友,跟别人交流。” 说来,我也挺好奇,饶夜炀为啥会留下美美呢? 美美拍着胸脯说:“我懂,我都死了十年了,懂你说的那些,往后我会教他的。” 这我就没话说了。 把吴凤霞背到客厅,看着她跟孙大勇身上都没伤,这才放了心。 “美美,你知道刚才控制你妈妈的是啥东西吗?”我问她,那个驼背人明显就是冲着我来的。 可我根本没得罪过这么一号人。 美美听后脸色一变,话都没说,直接钻进床底,任凭我怎么叫她都不出来。 她不敢说,我也就没再为难她。 半个小时后,吴凤霞和孙大勇醒了过来,他们只记得我走进次卧,后头发生的事都没印象了。 我笑着说:“我办事时间太长,估摸着你们等困了。” 吴凤霞看小虎已经躺床上睡着了,小声问我:“送走了吗?” 我犹豫再三,决定跟她说真话,“我没送美美走,我也不瞒你,小虎比较特殊,能够看见死去的人,如果美美不在他身边,就会有其他冤魂缠上来,美美是他的姐姐,不会害他,而且她也答应我,会教小虎去跟人沟通交流。” 我原以为吴凤霞不会说啥,谁知道她听后当即冷下脸,近乎嘶吼的说:“我的儿子,用得着她教?我让你来就是要你把她撵走。” 我下意识的看向次卧,小虎还睡着,美美站在床边,面无表情的看着吴凤霞,眼中完全没有她看小虎时的温暖。 吴凤霞的反应不对劲。 意识到这一点,我没再多说,拉着孙大勇离开了吴凤霞家。 下楼的时候,我问孙大勇:“吴凤霞的女儿美美真是病死的?” “她是这么说的。”孙大勇回道。 “所以你没亲眼看见吴凤霞的女儿去世?” “我咋亲眼看见?那会我还不认识吴凤霞呢。”他笑了声,看我的脸色不对,忙着收起来,问:“咋了?” 我拧眉说,“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吴凤霞的反应不对,你有空找人打听一下,看她女儿到底是怎么出事的。” 孙大勇应了,失望道:“白来了一趟。” 我摸着脖子,欲哭无泪,你白来,我可没白来,没挣到钱还把饶夜炀得罪狠了。 孙大勇把我送到家门口,我刚进屋,就被饶夜炀抵在门上。 他似笑非笑,食指摁着我的嘴角,“想要把我扔掉?” 这事没法解释,他能看穿我心里的想法。 我干巴巴的说:“以后不会……啊!” 他直接把我扛到肩上,走向卧室:“还想有以后?” 第035章 阴人搭车 饶夜炀把我扔到床上,“不给点苦头吃,你不会长记性。” “我错了,真的不敢了。”我哭着求饶,看他这样,我是真怕把我给强睡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在我脑门上拍了一下,我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动都动不了,血线从我衣领钻进去。 刚开始还没别的感觉,过了会就感觉身上痒的厉害,像有无数只虫子在皮肤里爬一样。 我动不了,挠都没法挠。 他俯身,冰凉的手指搭在我脖子上,淡笑道:“好生享受今夜的惩罚。” 说完,他就钻回了石像里。 他这是啥意思? “饶夜炀,我错了,你放过我吧。”我跟饶夜炀说尽了好话,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身上瘙痒难耐,还不如给我一刀子。 我真是自讨苦吃,昨天真是蠢死了,为啥会动这样的歪心思。 我硬生生的挨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饶夜炀终于出声,逼着我叫了他五声“好哥哥”才把红线缩回石像里,身体得到自由,我直接冲进洗手间,恨不得把身上的皮搓下去一层。 饶夜炀还真是记仇,在吴凤霞家里的时候,看着我要被吴凤霞掐死了,他才出来帮我,回来还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折磨我。 我恨恨的想,早晚我要还回去! 不过,昨晚那个驼背人明显是冲着我来的,那他为啥要杀我?还是得问一下饶夜炀。 从洗手间出来,我对着石像,脱口而出:“好哥哥……” 呸! 我清了下嗓子,“仙家,那个黑衣驼背人为啥要杀我?” 饶夜炀回道:“估摸着是因为那个被砍断脚的厉鬼,鑫源小区的水深得很。” 鑫源小区……是因为李家宝媳妇? “那我该咋办?我也没管别的。”我紧张的问,真的想哭了,好不容易把黄皮子和鬼婴都解决了,又来个驼背人。 饶夜炀说:“仔细想想,你我去过鑫源小区两次,第一次在一间闹鬼的房子里发现了两双带血的鞋,第二次解决了李家宝媳妇,这两件事肯定存在某种联系,而且那些女人莫名被砍断脚,这不是巧合。” “对。”我反应过来,忙着说:“肯定是有联系,李家宝媳妇和郑梅脖子上都有数字,分别是十和十一。” 虽然我不明白这数字到底是啥意思,却让幕后之人感受了危机。 再深想的话,驼背人很有可能就是砍断她们手脚的人,他觉得我发现了他的秘密,所以想要杀掉我。 “仙家,那我该咋办?”我发愁的问。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手。”饶夜炀的声音听着懒洋洋的,“在他们杀掉你之前,先把他们除掉。” 这样也对,我要是一味躲躲藏藏,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 我深吸口气,说:“行。” 饶夜炀笑了声,我听得出来他很满意我做的决定。 “你需要跟鬼怪交手。”他说:“只有这样,你才会体会我那句话,你生来就是鬼怪的克星。” 刚说到这,孙大勇就给我打过电话。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周围也有些乱,“晓晓,我觉得我被东西缠上了。” 我听得出来,他很慌张。 “为啥这么说?”我面上镇定的问他,心里咯噔一下,他不会也被驼背人给缠上了吧? “我这就去找你,见面说。”孙大勇匆匆说了句,挂了电话。 二十来分钟后,他风尘仆仆的来到我家,身上穿着的还是昨天那套衣服,皱皱巴巴的,黑眼圈比我这一宿没睡的人还重。 坐下后,他双腿还在抖。 我给他倒了杯水,“咋回事?” 孙大勇哭丧着脸,“昨天把你送回来后,顺路接了个单子,那个人也去鑫源小区,你也知道我是干中介的,爱说,路上我就东扯西扯的跟他闲侃,那个人就敷衍的回应两句,快要到小区的时候,我问他住几号楼,他说要去四号楼。” 孙大勇用力的搓了把脸,“鑫源小区根本没有四号楼,我以为他在开玩笑,又问了一遍,半天没听到他回应,我觉得不对劲就扭头看了眼,后座一个人都没有,窗户开了条手指宽的缝,那人原先坐的地方有一层纸灰,放着两张纸钱。” 他这是碰上阴人搭车了。 我听我爷说过这事,碰上这事不会有生命危险,就是之后会有几天挺倒霉。 “我昨晚真是从网上接的单子。”孙大勇掏出手机,脸色发白:“可我事后看手机,根本没有接单记录。” 我说:“阴人搭车,除了车费之外,不会留下其他痕迹。” 孙大勇一听,两条腿抖得更厉害了,“那我该咋办?” 我安慰他说:“不会出啥大事,顶多倒霉几天,等会你去找个香火旺的地方拜拜,这几天少出门。” 他松了口气,忙不迭的点头。 “你还记得那人长得啥样吗?他真是要去四号楼?”我问。 “当时天挺黑,他又带着帽子,我还真看清他的脸。”孙大勇回忆说:“不过他确实要去四号楼,我听的很清楚。” 阴人搭车去鑫源小区不存在的四号楼,这事跟驼背人会不会有关系? 为了让孙大勇心安,我把在村里用过的桃木扣子给了他,叮嘱他:“别弄坏了,过几天你还得还我。” 等他离开后,我也收拾着出了门。 我本想着让孙大勇帮我打听下鑫源小区的事,可我怕他惹到驼背人,到时候连累他就不好了。 我在鑫源小区观察很久,最后走进小区东门旁的小商店里,老板娘说话带着我们那块的口音,一问,她就是石坝子村的,顺利的认了老乡。 说了会闲话,我开始跟老板娘打听小区的事,说只要在这租房子。 一听我说要在这租房,老板娘连忙道:“可别在这住,这小区里不干净。” 我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咋不干净?” 她伸脖子往门外看了眼,瞧着附近没人才小声说:“在这小区里发生过好几次女的自杀还被砍断脚的事,而且有人说这小区里还有个专门给地下那些人建的四号楼。” 第036章 一直在算计我 “还有这种说法?”我凑上去,“姐,这是真的吗?” 老板娘撇撇嘴,“那谁知道啊,这小区里原先的住户差不多都搬走了,现在住着的很多都是外地人,不清楚咋回事,稀里糊涂的住了进来。” 我缩着肩膀说:“这么吓人,我可不住了。” 从小商店出来,我直接去了孙大勇家。 他在这干了那么多年中介,不会不知道这些事,可他却一点都没跟我说,亏我还为他着想,把桃木扣子给了他。 看我气冲冲的过来,孙大勇有些懵:“妹子,你来找我有事啊?” 我甩上门,冷着脸说:“你这人可真不道义,明知道鑫源小区的事不好处置,还把我牵扯进来,把桃木扣子还给我。” 他心虚不已,冲我讨好的笑着,“我那会不是怕你知道这里的事就不敢管了,我也不想让你趟这浑水,可这是我大姑临死前跟我交代的,我从小跟着我大姑长大,她的话我不能不听啊。” “孙灵婆跟你说的?”我忍不住皱眉,“你少胡诌,净拿孙灵婆糊弄我。” “这真不是我瞎说的。”孙大勇跑到卧室,从安装在衣柜里的小保险箱里拿出一张黄纸:“这是我大姑给我留的信,你自己看。” 我接过来,上面的确叮嘱孙大勇两件事,一是让他给我找家闹鬼的院子,二是让他先办法把我牵扯进鑫源小区的事中来。 孙灵婆说只有我才能解决鑫源小区的事。 孙大勇坐到我对面,叹口气,说:“我之前跟你说我大姑听说这里的事但没敢来,这话是骗你的,鑫源小区刚出事的时候,我就把我大姑请来了,她在小区里转悠了一圈才跟我说自己管不了。” 我捏着黄纸,不太确定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要不是我大姑让我住在这里,我早就搬走了。”他无奈道。 “除了这些,孙灵婆还跟你说了啥?”我问。 他瞥我一眼,“我大姑出事那晚给我打过电话,她说你十有八九会忘记去找她,让我找机会提醒你。” 听到这话,我不由得瞪大眼睛,我还真把这事忘了。 我往县城逃跑的那晚,孙灵婆说她为我挡灾,让我以后记得去找她,当时我就寻思着她是让我回去看她,现在一想,她当时已经知道自己要死,叮嘱我去找她,根本不是让我去看她,是有别的意思。 可她已经死了,让我去啥地方找她? 孙大勇埋怨道:“你看,我大姑说对了,你就是忘了。” 我尴尬的摸摸鼻子,横他一眼,“咱俩半斤八两,你还有脸说我?“ 他干笑两声。 “行了,你现在跟我说说鑫源小区到底咋回事?”掰扯清楚后,我跟他说起了正事。 孙大勇说:“鑫源小区这块之前是个村子,村里就十来户人,开发的时候特别配合,施工速度快,也没出啥事,直到地下车库完工的时候出现了怪事,有工人夜里睡觉的时候被砍断了双脚。” 我追问道:“那个工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孙大勇回道:“事后那工人跟别人说他曾经看见车库里走出个端盆子的女人,坐在车库门口洗脚。” “那个工人还活着吗?”我问。 “活着,我特地数过,鑫源小区一共有七个人被砍断脚,除了这个男工人只有一个女人活了下来,其他的都自杀了,要么上吊要么割腕。” 他脸色凝重:“你还记得你曾经在十号楼的502室发现两双鞋不?” 我点头,那是我第一次来鑫源小区,当时还在屋子里发现个笔记本,上面说有一双从来没脱下来的鞋却丢了。 “那间屋子的确没有出过人命,可警方查出那两双鞋正好是之前被砍断脚的人丢失的鞋。”孙大勇说。 “施工过程中真没出过事?”我纳闷的问。 他肯定道:“真没,不过因为出过人命,车库也没继续修,现在还荒废着。” 既然这样,那这莫名出现的洗脚女人应该是原来就在这里的,想要知道查出女人为啥出现,只能去问原先村里的人。 孙大勇拿出手机看了眼,说:“更诡异的是,村子里搬出的那十户人家有八家出事,一家失踪,我打听了很久才找到最后那家,他们搬到湘河镇,来回得一天,今天来不及,我还要去上香,明天我领你过去。” 我先应了声,转瞬意识到不对,冷笑道:“你这是早就准备好了。” “妹子,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这也是为了帮你。”他说。 脸皮真厚,我都不想理他。 确定他把知道的事都跟我说了,我就准备离开,往外走的时候问他:“吴凤霞的事打听出来没?” 孙大勇摇头,“还没。” 我想起昨晚吴凤霞的失态,美美对待母亲那种冷漠的眼神,总觉得他们家有问题。 “对了,你昨晚真遇见阴人搭车了?”我现在有些怀疑这事是他胡诌的。 孙大勇苦着脸,“我真遇见了,没骗你。” 我哼了两声,没再跟他要桃木扣子。 孙大勇照旧把我送回家才去干自己的事,我坐在台阶上分析鑫源小区的事,越想越觉得源头就是被拆除的村子。 村民迫不及待的搬走,搬走之后又接连出事,实在是太不对劲。 我想着这些,饶夜炀却注意到了另外的问题。 “孙大勇不是简单的中介。”他说:“孙灵婆把鑫源小区的事推到你身上,肯定有她的目的,她肯定是做好了计划,而孙大勇是计划的执行者。” 我听的愣住了,还真有这种可能,无利可图的话孙灵婆为啥要这么费事?还有孙大勇,他不好好过日子,揪着这事干啥? 孙灵婆和孙大勇肯定是想要利用我达到某种目的,而在我逃往县城的时候,孙灵婆给我挡灾一方面是要救我,另外一方面就是要让我感激她,这样我就会相信孙大勇。 孙灵婆是从头到尾都在算计我。 我后背直冒寒气,“仙家,那我现在逃走还来得及吗?”我可不想平白的给他们卖命。 第037章 送阴村 “为何要逃走?”饶夜炀声音泛冷,“有我在,怕什么?尽管跟着他的计划走,我倒想看看,他们的计划是什么。” 听到饶夜炀这么说,我心里也有了底气,“好。” 血线从石像里钻出来,在我脸上一下一下的轻抚着,“知道我的好了么?小没良心的,还想把我扔掉么?” 我被他这话骚的脸红,身上也忍不住发痒,“我这不是知错了,你别提这事了。” “卢东来有句话说得对,你比不上别人,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话题沉重,血丝温柔的在我脸上轻抚着,似乎在安抚我:“不过有我在,你大可放心。” “嗯。”我低低的应了声,心里有些羞愧,是我把他想的太不堪了吗? 血线在我唇上轻点着,饶夜炀说话的语气缱绻暧昧:“感动了?要不,你以身相许?” “你快别说话了。”我脸色爆红,把石像扔到床上。 他轻笑一声,还真没再说啥。 我捂着发烫的脸,暗骂自己不争气,竟然被只鬼给调戏了。 这次为了不被孙大勇牵着鼻子走,我特地查了湘河镇的资料,它也归江阴市管辖,但离市区很远,开车过去的话需要三个多小时。 看着现在的湘河镇,没啥特别的,可等我看到一张老地图,我忍不住皱眉,还没发展起来的湘河镇是个椭圆形分布,四周还建着高墙,把镇子给圈了起来。 为啥要这样? 看到这张图,我心中很不安。 我把这张图下载到手机上,打算明天问孙大勇。 我特地去买了强光手电筒和水果刀装包里,怕到时候遇到啥事。 本来心情就有些忐忑,临出发前又接到我爸的电话,让我更加郁闷。 想着他特地叫卢东来帮我,我还想跟他好好说句话,谁知道他上来就骂人:“你傻了是不?我可是靠着你爷的面子才请动了卢老,他想带你,你竟然还不同意?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跟着他吗?你脑子被猪啃了?” 我的火也起来了,不服气的嚷道:“打小你都没管我,现在也用不着你管。” “你当我想管?谁让你是我的种?你不爱跟着卢老就老实上学,鑫源小区的事你别插手,孙大勇在哄你给他卖命,长点脑子吧。” 我气的眼泪掉了出来,不想再跟他说啥,直接把电话挂了。 我越想越委屈,眼泪掉的越欢。 正哭着,孙大勇走了过来:“妹子,这咋抹泪了?有人欺负你?” 我胡乱的在脸上擦了一通,闷头往巷子外走。 孙大勇也识趣的没再问。 直到车开出市区,我才缓过来,扭头幽幽的盯着孙大勇。 他被我看得挺不自在,拨拉两下稀疏的刘海,“看我干啥?” “你认识我爸,你们最近还有联系。”我肯定的说,从刚才我爸的话里,他不但认识孙大勇,还知道孙大勇在干啥。 孙大勇紧张的看我一眼,“你听我解释。” 我点头,淡定道:“我听,你说。” 他被我噎了一下,说:“我跟你爸都知道对方,但我们两个人没有联系,是我们的工作有些关联。” 看他说得含糊,我就知道他有些话没法跟我说,我再问也没啥意思。 孙大勇看着不靠谱,其实很精明,嘴也严。 三个小时后,我们到了湘河镇,孙大勇先找好住的宾馆,把车停好,这才领着我去找从村里搬走的那家人。 看他这样子,今晚是不回去了。 那家人住在湘河镇的东边,家里就剩下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和手脚畸形的男人。 男人叫林文强,一听我们要打听村里的事,就冷了下脸要往外撵我们,还是孙大勇掏出两千块钱,说他要是告诉我们,钱就归他。 林文强一双眼睛通红,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老人,最终点了头。 “当初统计户籍的时候,我们报上去的是林家村。”林文强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其实那是村长临时起的,百十年前我们村叫送阴村,村里人吃的都是死人饭,有专门给人抬棺哭丧的,也有人做棺材纸钱寿衣啥的,那时候附近村子的人都知道,家里要是人没了就来我们村,从行头到下葬都能一茬办好。” 我恍然大悟,我爷跟我说过有人专门干抬棺哭丧这行当,而且禁忌很多,不过这些年已经没落。 “这行实在是晦气,别村的人都躲着我们村,村里的姑娘嫁不出去,汉子娶不着媳妇,后来村里人一合计就决定改了村名,安心在家种地。”林文强看向我们,扯扯嘴角,“这就是我们村的事,其实没啥好说的。” 孙大勇脸色一沉,“你当我傻?我就问你,你们村那洗脚的女人是咋回事?” 林文强浑身一颤,脸色刷的白了,还想抵赖:“哪个女人不洗脚。” 我本来就心情不好,看他这样更不耐烦,“你要是想要钱就赶紧说,我没心思陪你胡扯。” “我说……”他肩膀一塌,泄了气,“不过这事我也是听老一辈人说的,不知道真假,村里有那么几个不安分的,不愿意种地,就私下偷偷去接活,管也管不了,看他们不惹事,就随他们去了,谁知道他们见钱眼开,在给城里地主的太太抬棺时漫天要价,被地主家的奴才打了一顿,他们怀恨在心就把那棺材给偷了出来。” 林文强叹口气,“他们把棺材连夜抬回村,藏在地窖里,让地主拿钱赎,当时村里人本想把棺材给地主送回去,可他们说要钱后跟村里人一块分,村里人就同意了,没再管这事,可棺材在村里搁了五六天,也没见地主送钱过来。” 他苦笑几声,“那几个人去城里打听后才知道,棺材里是地主的小老婆,还是因为乱搞男人被打死的,要不来钱,他们就想着把棺材扔回地主家门口,他们也是昏了头,去地窖里抬棺材的那天正好是头七。” 听到头七,我心里咯噔一下。 他接着说:“没人知道当晚地窖里发生了啥,等第二天村里人找到地窖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两只脚都被砍了下来。” 第038章 杀机 “那你们最后怎么处置的棺材?”我问。 “村里人就没找到棺材,那几个人被杀,棺材也失踪了,”林文强说:“事后,村长特地去地主家,一打听才知道小老婆偷人,地主觉得没脸,一气之下把他小老婆的脚给砍了下来,村长知道出了大事,回去就找大师过来看脏,连着找了七八个,都说没办法,说这是村里人造下的孽,就该受着。” 送阴村的人该不该受,我无法评说,但那些大师不帮忙,绝对是因为他们本事不够。 林文强深吸口气,“从那以后,我们村就出现了个洗脚女人,凡是看见她的人都会被杀,砍断双脚,外边的人本来就嫌弃我们村晦气,又出了这样的事,婚嫁更加困难,我们村的人越来越少,到了我这辈只剩下十户人家。“ 按照林文强的说完,地主的小老婆是缠上了村里人。 偷棺材的是村里那几个不安分的人,可在村里人发现棺材后,为了分到钱都束手旁观,地主的小老婆本就死得惨,怨气重,又经过这么一遭,怨恨送阴村的人也能想得通。 不过听到这里,我有个更大的疑问:“你们就住在村里由着洗脚女人折腾?村子拆除,你们领了钱,为啥会接连出事?” 我看了眼林文强的手,他的指关节异常肿大,手背上有个拳头大小的坑,像是后天造成的。 “也有往外逃的,可是逃出去几个死几个,在村里是担惊受怕,要是看不见洗脚女人,也不会出事。” 林文强自嘲的笑了:“到我这辈,连着二三十年村里没再出事,我们就寻思着洗脚女人离开了,正巧赶上拆迁,我们拿了钱就都搬走了,他们都说去市里买房,我娘不愿意住楼房,相中了滨河县。” 他双手抱着头,声音哽咽起来:“搬过来的路上出了车祸,我的老婆孩子当场没了,我娘瘫痪,我这手也成了这样。” 原来他的手是车祸造成的。 “我安定下来后才知道,除了林文虎家,其他在市里买房的都死了。”他拽着自己的头发,痛苦道:“就因为一具棺材,送阴村被彻底毁了。” 我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叹口气,这事对送阴村的后辈的确不公平。 孙大勇很冷静,“这么多年,你们就没找到那具棺材?” “没有,把村子里都翻遍了,就是没找到。”林文强说。 我们接着跟林文强聊了会,确定他把知道的都说了,孙大勇给了他五千块钱。 “好好伺候老人。”孙大勇没解释为啥多给了三千。 林文强应了,连声道谢。 从他家出来,我吐出口浊气,抹了下眼角,送阴村这事听得我差点哭出来。 “感动了?”孙大勇嗤笑道:“小姑娘就是心软。” 我瞥他一眼,他今天的冷静让我刮目相看,往后得更加防备他才行。 “是不是还有别的事要干?”我问。 他挑眉,贱兮兮的凑上来:“你咋知道的?” 我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就聊聊天能花多长时间?但你一到滨河县就把住的地方找好,说明你就没想今天回去。” 他欣慰道:“不错,你比以前聪明了。” 我忍不住推了他一下,催促说:“赶紧说,你还要干啥?” “带你见个人。”孙大勇说:“我也不瞒你,我之所以能找到林文强,还多亏这个人帮我,滨河县是他罩着的,带你见见他,往后办事方便。” 听他这么说,我脑子里立马出现个金表、金链子、纹身、叼烟的健壮大汉,竟然有点期待。 在外面随便吃了口,我就跟孙大勇回到宾馆,进房之前他告诉我跟社会大哥约在明天上午八点见面,让我早点起。 进了房间,我刚坐到床上,饶夜炀就从石像里钻出来,把我压在床上,“喜欢社会大哥?” 他手指缠着我的头发,笑容温柔的让我心里发凉。 我连忙摇头,“不喜欢。” “既然不喜欢,为何那么期待?”他挑眉问。 我揪着他的袖子,憋着笑说:“我就是没见过社会大哥,好奇。” 最好还能合个影。 他看我半晌,无奈摇头,“还像个小孩似的。” 这话我可不爱听,刚要反驳,他突然沉下脸:“外面有东西。” 话落,他钻回了石像里。 我看向窗户,发现个巴掌大的纸人正贴在窗户外头,一阵风吹过来,纸人被吹走了。 我慌忙跑到窗户边,没再看见那张纸人。 “难道是驼背人找过来了?”我把窗帘拉上,小声问饶夜炀。 他回道:“很有可能,他们不想让你插手鑫源小区的事。” 我有些心慌,“要不今晚就回去,不住在这了。” 饶夜炀说:“无论你在哪里,他们今晚都会动手,与其往外跑,不如以逸待劳。” 他顿了下,安慰我说:“信我,只要我在,不会让你出事。” 我爬到床上,抱着石像,“我信你,那我该干点啥?” 经过上次的事情,我没有那么排斥饶夜炀了,只是我分不清是被他彻底吓住了还是真的信他了。 或许,两方面都有吧。 “接杯水,往里面滴上血摆在床头柜上,能救命。”他说。 我按照他说的摆好,抱着石像,紧张的躺在床上。 心惊胆战的等到十一点,外头响起咝咝啦啦的声,听着像二胡。 血线从石像里钻出来,贴着墙延伸到窗边把窗帘拉开,窗户外头贴满纸人,密密麻麻的,看的我一股寒意窜上脑门,浑身发毛。 一道白影从床下蹦起,径直扑向我,血线翻转,抽在白影上。 “啊!”白影里发出一声惨叫,直接着了起来,眨眼的功夫化为灰烬落到地上。 我顺势往地上看,一口气梗在喉咙里,不敢往外喘。 从床尾到门口铺了一地的纸人,还有纸人半边身子卡在门缝里,没全进来。 这些纸人都是啥时候从门缝钻进来的? 二胡声戛然而止,窗外是呼呼的风声,夹杂着凄厉的嚎哭,哭声突然一扬,地上的纸人仿佛接到了命令,前赴后继的跳起,冲向我! 第039章 恶战 在纸人跳起的那一刻,血线猛地增长,在空中盘成大网,将纸人团团裹住,纸人只要被血线碰到就会化成灰烬。 我看见一缕缕黑气进入血线,血线愈加鲜红,粗了一倍。 “嘿嘿……” 头顶突然响起两声怪笑,我仰头,发现一张纸人正贴着墙朝我爬。 我立马在床上滚了一圈,端起床头柜的水杯就泼了过去,纸人发出一声尖叫,一缕黑气从里面散出来后,纸人变成了灰。 “饶夜炀,你……”我话刚说一半,血线就缠上了我的腰,然后钻进耳朵里。 我脑袋里嗡的一声,身体被饶夜炀控制住。 石像贴在胸前,我的身体直挺挺的从床上起来,往窗户边走,五指展开,我的指甲缝里竟然钻出一根根血线,疼的我的登时红了眼睛。 饶夜炀控制着我走到窗边,血线一碰到玻璃,上头的纸人顷刻间化为灰烬。 从窗户往外看,驼背人就站在路灯下,手心的小人烧掉了一半。 我注意到,驼背人的脚下没有影子。 我看他的时候,他也在看我,他将掌心的白纸小人捏碎,又从兜里掏出来一张红纸小人,而这张小人是画着脸的,五官狰狞。 驼背人弹动手指,红纸小人在他掌心跳跃,窗外阴风骤停,一道道黑影聚在驼背人周围,整个街道都被占满。 “找死。”饶夜炀轻蔑的勾起嘴角,从我手指缝里钻出来的血线不断增长交缠,结成蛛网。 恶战,一触即发! 我都顾不上手指缝的疼了,不多眼的盯着驼背人手心的红纸人。 红纸小人向上一挥手,街道的黑影一跃而起。 血线蛛网护在我身前,将窗户罩的严严实实。 突然,街道上燃起一团火,带着破空之势砸在驼背人身上,驼背人惨叫一声,跪倒在地,他掌心的红纸小人也烧了起来,半空的黑影身形一顿,眨眼的功夫就散开了。 在那团火出现时,饶夜炀也收起了血线,放弃对我身体的控制。 我大喘口气,双腿发软,扶着窗台才没摔倒。 “你是什么人?竟敢来滨河犯事?”从街道东侧走出来个人,喝问道。 看清那人,我愣住了,这不是卢东来么? 驼背人右手一捏,身体又烧了起来,不一会就化为一堆纸灰。 又被他给跑了。 卢东来走到纸灰前看了半晌,扭头进了宾馆,不一会就有人敲我的房门。 我忙着把门打开,还没说话,孙大勇也听见动静出来了。 看见卢东来,他立即堆起笑,弯腰说:“卢老,您怎么来了?我正想着明天去拜见您。” 说完,他还冲我使眼色,“妹子,这就是我要带你见的人,滨河县能这么安定,全靠卢老罩着。” ……原来根本没有金链子社会大哥。 孙大勇刚说完,卢东来就拍了他一巴掌:“妹子是你能叫的?她是我侄女。” “啊?”孙大勇傻了。 绕来绕去又扯到了卢东来。 我木着脸,说:“按辈分,他是我叔。” 不过说是这么说,我可不敢这么叫他,按道理来说,他跟我爸是平辈,可我爸都管他叫卢老,态度恭敬地不得了。 能言善辩的孙大勇被吓的说不出来话了。 我把卢东来迎进屋,他看着满地的纸灰,啧啧两声,“这动静还挺大。” 话落,他眼神一厉,双手起势,我注意到他右手掌心用朱砂画着几道子。 我以为是屋里还有鬼怪,谁知道他竟朝我打过来。 我心头一颤,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眼瞅着就要打到我身上了。 饶夜炀从石像里钻出来,挡在我身前,他这次没用血线,徒手跟卢东来对上。 耳边砰地一声,气流炸开,我被震直接跌在床上,心突突的跳,额头直冒冷汗。 孙大勇比我还惨,当场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唔!”卢东来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身体摇晃,扶着墙才站稳。 饶夜炀看着倒没啥反应,讥嘲道:“不过如此。” 卢东来当即黑了脸,攥着拳头,大有再干一场的架势。 我捂着心口,呼哧呼哧的喘气,身体不受控制的哆嗦,艰难的朝着饶夜炀伸手,叫他:“仙家……” 饶夜炀快步走过来,伸手摁住我的心口,一股暖意荡开,好半天才缓过来。 我的情况稳定后,饶夜炀再次回到石像里,看都没看卢东来。 他好像挺看不上卢东来的。 “你魂魄不稳,把这个戴在身上。”卢东来递给我一枚穿着红绳的石头珠子。 这颗珠子上裹着一层黑黄的东西,看着很恶心。 我嫌弃的摇头。 他瞪我一眼,“这可是我偶然得到的宝贝,能镇魂养阴,你这情况戴着正好。” 卢东来愣是盯着我把那颗脏不拉几的珠子戴脖子上才罢休。 “你要管鑫源小区的事也行,遇到啥解决不了的就找我。”他转身要走。 我追上去,诧异地问:“你咋不问我刚才的事呢?” 他撇撇嘴,看着挺失落:“你那仙家的事那轮得到我这层次的问,行了,往后有事给我打电话。” 说完,他就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纳闷极了,看我爸和孙大勇对卢东来毕恭毕敬的,他应该挺有地位,咋提到饶夜炀的事会这么没底气? 除非…… “除非饶夜炀是他只敢仰望的那种鬼。”我猜测道。 那饶夜炀得厉害到啥地步呀? 我眼神放光的盯着石像,觉得自己捡到了宝。 意识到这一点,我迫切的想要跟饶夜炀沟通下感情,可我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理我。 “这事急不得,回家后有的是时间跟他套近乎。”我安慰自己说。 早上六点多,孙大勇才醒过来,知道卢东来已经离开,他满脸的失望,过了几秒,他堆起一脸的谄笑,冲着我挤眉弄眼。 我被他看得一阵恶寒,“有啥话直说。” 他搓着手,模样看着还挺不好意思:“我以前不知道你跟卢老的关系,多有得罪,往后……” “打住!”我止住他的话头,无语道:“少说废话,赶紧收拾东西回江阴市,我今晚要去鑫源小区里找那栋为鬼而建的四号楼。” 第040章 楼顶的祭祀 孙大勇笑容僵住,“妹……呸,晓晓,你真要去?还没搞清楚具体咋回事,贸然过去太危险了。” 我把驼背人被卢东来打伤的事说了一遍,“趁着驼背人受伤,正好去探探情况,至少要搞清楚那四号楼是咋回事。” 洗脚女人出现在鑫源小区,是因为她本来就在送阴村,她仇视送阴村的人,一直在报复村民。 那这四号楼又是咋回事? 小商店的老板娘说,有不少人都在晚上撞见过阴人问路,问的都是四号楼怎么走。 这现实中并不存在的四号楼,会跟洗脚女人有关吗? 要是以前,我还真不大敢进去,可自从见识过饶夜炀的本事之后,我有了底气。 回到江阴市后,我就让孙大勇回去休息,晚上我自己去鑫源小区查四号楼。 “行,我跟着也帮不上啥忙,有啥事你给我打电话。”他说。 我应了。 白天睡了一觉,晚上七点多,我打车到了鑫源小区。 我没着急进去,先绕着鑫源小区转悠了一圈,把周边情况记清楚,到时候要是发生啥意外,也好逃跑。 最后我又去了小商店,跟老板娘打听这两天有没有啥怪事。 老板娘说:“还真有件怪事,昨天下午新搬进来一家,说是一家四口,不过那家男人始终没露面,都是家里女人招呼工人卸货搬东西。” “这没啥奇怪的吧?”我说。 她让我靠近点,压低声音说:“吓人的在后头,那家搬进了六号楼,昨晚六号楼里的小孩哭了大半宿,我今天早上还听那栋楼里的人说,当时孩子直愣愣的盯着窗外,哭的嗓子都哑了。” 我吃了一惊,追问道:“六号楼里所有的孩子都哭了?” “不是所有的孩子,主要还是四五岁往下的。”她说:“都说四五岁往下的孩子能看见脏东西,那些孩子哭的时候又都往窗户外边看,你说这事吓人不?” 我附和道:“确实吓人。” 她拍着我的肩膀,劝我:“你就听我的,可别住在这里。” 我点头。 我从小商店出来,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有人叫我,循声看去,小虎站在门口的树下,小脸红扑扑的,正冲着我笑。 美美站在他身后,矜持的点点头,算是跟我打招呼。 小虎蹬蹬跑过来,往我手上塞了个纸团,小声说:“姐姐送给你的,不要被人看见哦。” “好。”我笑着应道。 他转身跑回美美身边,跟我摆摆手,往小区里面走。 我收起笑,心里一沉,他怎么往小区里走?我前几天才去过他家,他没住在这。 难道搬进六号楼的那家人就是小虎一家? 我悄摸跟他后头,看着他跟美美走进六号楼,为了保险,我又找小区门卫问了一遍,确定小虎一家是昨天搬进六号楼的,而且最近只有他们一家搬进来。 问清楚这事,我忙着找了个没人地方把小虎塞给我的纸团打开,上面是一行字:今晚月圆,小区危险,尽快离开。 这行字笔迹稚嫩,有几个字还是用拼音代替的,应该是美美让小虎写的。 我伸进包里,摸着石像问:“饶夜炀,你说咋办?” 血线从石像里伸出来,缠在我手腕上,时轻时重,他声音慵懒,道:“看你,左右我不会让你出事。” 我嘴角忍不住翘起,“那我就留下看看。” 在小区里晃悠了一圈,我大致摸清了鑫源小区的建筑情况。 鑫源小区的布局很简单,从正门往里走是小区前广场,广场左右两边各有六栋楼,左边是一至七号楼,没有四号楼,右边是八至十三号楼。 穿过前广场是一条东西向的长廊,往后是小区后广场,左右两边又各有六栋楼。 算上围墙的话,鑫源小区就被前后两个广场和东西长廊给隔成了田字形。 想着老板娘说六号楼的孩子哭了半宿,我又绕回六号楼下,犹豫半天还是决定躲到楼里去,在外面实在是太显眼。 为了逃跑方便,我躲到了一楼和二楼中间的楼梯拐角,正好这里有个小窗户,能看见外面的情况。 一直等到快十二点,六号楼也很安静,没孩子哭。 “难道老板娘在骗我?她怕我真住在这里,想把我吓走。”我开始犯嘀咕。 美美还说今晚小区里危险,这不没啥事么? 正想着,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往楼下跑,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站直身体抬头看。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攥着石像,浑身紧绷。 听着快要到二楼的时候,脚步声突然消失了。 “那人停下了。”我心想。 我紧张的咽口唾沫,等了十来分钟,也没见那人下来,更没听见他往上跑,难道他一直站在那里? “往上走。”饶夜炀说。 我深吸口气,迈着僵硬的步子,小心翼翼的往楼上走,等我走上二楼,一个披头散发,浑身血迹的女人窜了出来。 饶夜炀从石像里出来,一扬手,血线穿透了女人的身体,那女人瞬间消散。 他勾起一抹嗜血的笑,“看来今晚能吃顿饱的。” 说着,他牵起我的手,带着我往上走,血线在前开路,楼梯间怨鬼嚎哭。 饶夜炀的身边聚起一层黑气的雾气,没啥味道,却让我莫名的不舒服。 一路杀上六楼,通往顶楼的安全门已经被打开,门外黑压压的,啥都看不清。 血线结成网,直接压过去,楼顶的黑暗越来越淡,月光照进来,我看清了楼顶的情况,楼顶跪满了冤魂,在他们中间摆着一圈的白蜡烛,圈里面还有啥东西在正在烧。 这些鬼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饶夜炀的出现打破楼顶的安静,鬼魂惊慌尖叫,四散逃走。 我以为他会把这些鬼魂全都用血线网兜住,结果他竟收起了血线网,由着那些鬼跑掉。 我诧异的看向他,发现他面色复杂的看着那圈白蜡烛。 “仙家。”我叫他。 他右手搭在我的肩上,血线护在我的身前,带着我走到楼顶上。 走得近了,我才认出那圈白蜡烛里烧的是纸钱,有人在这里祭祀冤魂! 第041章 露出马脚 不过纸钱下头还铺着一层灰白的粉末,我看不出是啥。 饶夜炀在蜡烛前站了几秒,搂着我往楼下走。 “这就要走了?”我纳闷的问。 还没搞明白是谁干的,咋就要走了? 他点头:“时辰过了。” 我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 下了搂,饶夜炀松开我,“仔细看看这是几号楼。” 这不是六号楼么? 我回头,发现楼道口上头写的竟然是四号楼,颜色鲜红,字迹还没干,像是刚抹上去的血。 我心里一凉,六号楼竟然就是四号楼! “走吧。”饶夜炀说。 我愣愣的跟在他身后,脑子里一片空白,做梦都没想到六号楼是四号楼。 走了五六步,我鬼使神差的回头,美美站在楼道口,正目光复杂的看着我,跟我的视线撞上,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扭头跑了。 “别看。”饶夜炀伸手盖住我的眼睛,手心的血线钻进我的耳朵里。 我浑身一僵,身体再次不受自己的控制,机械的迈着步子跟饶夜炀走回了家。 一进屋,饶夜炀就收起血线,钻进了石像里。 我呆坐在沙发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摸出石像,惊诧的问:“是谁在楼顶祭祀冤魂?他要干啥?” 四号楼就是六号楼,那些问路的冤魂都是去了六号楼。 那美美一家搬去四号楼,是有啥目的? 饶夜炀从石像里出来,神色少见的凝重,“我不知道是谁在祭祀,不过我知道那是鬼祭,祭祀的对象不是那些跪在楼顶的冤魂,那些冤魂其实是祭品。” “用冤魂来当祭品?”我吃了一惊。 “只要受祭的那方敢要,无论人、鬼还是物件,都能成为祭品。”他仰靠在沙发背上,“你要是能捉来冤魂祭祀我,我也敢要。” 我嗔道:“你正经点。” 他回道:“我很正经,鬼祭可比我这么生吞恶鬼体面得多。” 我凑到他跟前,央求道:“你跟我说说鬼祭到底是咋回事呗?” “在祭祀兴起时,鬼祭就已经出现,以冤魂祭祀恶鬼,说白了就是以邪养邪,对于受祭祀的那方来说,更安全也更体面,起码不用担心被吞噬的冤魂反噬。” 饶夜炀的手指在我肩膀上轻点着,“无论是鬼祭还是生吞冤魂,都损阴德,不过敢受鬼祭的大多是厉鬼,他们不愿入冥府轮回,也就不在乎身上再添罪孽。” “吃了鬼,还要被反噬?”我直起身子,担忧道:“那你不会出事吧?” 饶夜炀目光一暗,扣住我的后脑勺,压近,低声道:“担心我?” 我忙不迭的点头,可不得担心,他要是出事,我就没靠山了。 他的笑容甚是愉悦:“放心,他们还不够格反噬我。” “这就好。”我呼出口气,心里还是发愁:“后头该咋办?” 从饶夜炀的话里能听得出来,即便那受鬼祭的厉鬼不是他的对手,可也是个厉害角色,而且那厉鬼身后还有个神秘的驼背人,没准还有人没冒头。 照我现在的情况,单挑好打,惹上一群就不好处理了。 况且,我还没搞明白那群人要在鑫源小区干啥。 饶夜炀道:“接着查,我说过,鑫源小区就是给你练手的,解决不了这里的事情,你有什么本事去找石三根?” ……练手。 他咋说的这么轻松? 我好半天才憋出一句:“知道了。” 他在我头上揉了下,重新回到石像里。 我躺在床上想了半宿,决定先试着查出是谁在受鬼祭,又是谁在养着这个鬼。 这事跟洗脚女人脱不开关系,明天再去鑫源小区,这次我要把洗脚女人给揪出来。 我刚睡着就被电话吵醒,迷迷糊糊的接起, 孙大勇嗷嗷的喊:“晓晓,快来帮个忙,我这要出大事。” “啥事?”我腾地坐起来。 “有个朋友惹上脏东西了,一直在说胡话。”他说。 我连忙穿鞋下地,让他把地址发过来,打车赶了过去。 孙大勇给我发的地点是市郊的十字路口,我赶过去的时候,他正站在个银色私家车旁,头上都是汗。 “你可算来了,快过来看看,这人是咋了?”他打开车门,指着驾驶座上的人说:“这是我兄弟南子,晚上十点多我跟他打电话,让他找人去吴凤霞老家帮我问问她家的情况,正说着,我就听见他嗷的叫了声,然后是一阵粗重的呼吸声。” 孙大勇抹着汗,“我喊了他半天,他一声没回我,电话被挂断后,他用微信给我发了位置,我找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变成这样了。” 我走上前,还没等我伸手,饶夜炀就说:“被吓晕了,没大事。” “那就好。”我想仔细看看,手腕却被血线缠住。 “当着我的面摸别的男人。”他的语气颇为不满。 “……” 行吧,不摸就不摸。 我退后两步,看见后车座的手机,皱眉问孙大勇:“你过来的时候,手机在啥地方?” 他说:“就在后车座上。” “不是南子给你发的位置信息。”我肯定的说:“要是他给你发的,手机应该是在他手上或者是脚下才对。” 孙大勇拍着脑门,“还真是。” 那人把南子吓晕,又怕他出事,所以才给孙大勇发了位置。 我和孙大勇把南子送到医院,上午八点多南子醒了过来,说起夜里的事,他会本能的害怕,却想不起具体发生了啥。 在我和孙大勇要离开医院的时候,南子突然叫住我们,“孙哥,我不想再让我查送阴村的事了,我一想起这事就害怕。” “有人在警告我们。”孙大勇沉声说。 我笑了笑,说:“是有人慌了。” 看来那人的秘密就要被我们揪出来了,所以他才会用这么蠢的方法警告我们。 孙大勇大手一挥,豪气冲天:“查,我接着查!” 从医院出来,孙大勇接到个电话,脸色变得古怪,跟我说:“吴凤霞说她在小区门口见到了洗脚女人。” 洗脚女人一出现,必会有人自杀断脚。 “她托我找你帮忙。”孙大勇接着说。 我丝毫没犹豫:“帮,现在就过去。” 正愁没法引出这个洗脚女人呢。 第042章 背上的女人…… 我和孙大勇直接从医院赶到吴凤霞家,小虎出去上学,只有她自己在家。 她把我们迎进屋,神情慌张:“我可咋办?咱小区里的人都说,只要在门口见到了洗脚女人就会被砍断双脚。” “你是昨晚看见的?”我问她。 她点头,“下班回来的时候,我这一宿都没敢睡觉。” 昨晚看见的,按道理担心受怕一夜,应该是顾不上化妆的,可吴凤霞脸上的妆仍然很精致。 上次过来也这样,大晚上穿着睡衣都化着妆。 她很有问题。 我说:“要是那女人看上你的脚,也应该是晚上出现,你先去睡一觉,晚上我和大勇哥再过来。” 听见我这声“大勇哥”,孙大勇的表情僵了下,转瞬恢复正常,安慰了吴凤霞几句,领着我往他家去。 出了门,孙大勇苦着脸说:“晓晓,往后你可千万别管我叫哥,要是让卢老听见能削死我。” 我心里偷笑,面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你咋那么怕卢叔呢?” “这不是怕,是敬重。”他正色道:“这些年,滨河县从未出过诡异事件,全靠着卢老,不然那地方早乱套了。” “为啥这么说?”我不解的问,滨河县的平静全靠着卢东来,岂不是说那地方很危险,需要有人震着。 孙大勇摆摆手,没有继续说的意思:“你甭套我的话,那里的事我可不敢乱说。” 我撇撇嘴,也没继续逼问。 左右滨河县的事跟我没啥关系,我还是先把鑫源小区的事搞清楚再说吧。 孙灵婆还心心念念让我去找她,估摸着搞清楚这里的事,我就能知道去啥地方找她了。 在孙大勇家睡了一觉,吃完晚饭,我们两个又去了吴凤霞家。 她还是一个人在家。 看出我的疑惑,她解释说:“我怕吓到小虎,就把他送到朋友家了。” 倒也是,要是洗脚女人出现,确实会吓到小孩。 这么一想,我也把孙大勇打发走了,屋里就剩下我跟吴凤霞。 洗脚女人都是在人睡着之后才出现,我就建议吴凤霞先去睡,我看着她。 她说自己睡不着,非要跟我聊会天。 我心思一转,应了,等着她起头,我觉得她是有事要说。 她抱着胳膊,盯着茶几,“我跟我老公是网恋,那会网上聊天刚刚兴起,手机还是摁键的,他对我很好,还没见面的时候,他就给我买东西打钱。” 提到往事,吴凤霞脸上露出幸福的笑,“我们在网上聊了两年,在我大学毕业后,我决定跟他奔现,他说自己不方便出门,我就去找他,放弃在城里签好的工作,跑到他生活的村子跟他结了婚。” 我的心直往下沉,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把我捧在手心上,公公婆婆也对我很好,我生了小虎,那几年我过得很幸福。” 她脸上的笑容皲裂,双眼发红:“可这一切都在三年前会被毁掉,在我们要搬出村子的前一晚,我老公说他看见个女人坐在我们家门口洗脚,他抱着哭,说自己就要死了,当时我还觉得他被吓傻了。” 吴凤霞是送阴村的人! 她和小虎就是失踪的那一家人。 “那天夜里,我被外屋的动静吵醒,走到外屋就看见了我老公被吊在房梁上,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正跪在地上锯他的脚,我直接被吓傻了。” 吴凤霞看向我,“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我被她看得瘆得慌,往后挪了挪,“发生了啥?” 她嘴角咧开,上半脸表情惊恐,下半边脸却在笑,笑声嘶哑,“后来,她就趴在我的背上,她没有脚,我成了她的脚。” 我后背发凉,房顶的灯泡滋啦两声,灭了,膝盖上猛地一凉,像是有双手摁住了我的腿,让我动弹不得。 “我每天背着她,真是太累了,现在她看上了你,你不用背,只要把身体给她就行。”吴凤霞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 她说话的功夫,我的眼睛也适应了屋里的黑暗,看清周围的情形,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吴凤霞弯着腰,跪在我跟前,双手搭在我的膝盖上,在她的背上趴着白衣黑发的女人。 这就是他们说的那个洗脚女人。 女人缓缓直起身子,双眼都是眼白,脸上是交错的疤痕,她表情狰狞,沾着血污的头发往我脖子上缠。 “啊!” 在那女人湿腻的头发碰到我的皮肤,我浑身一激灵,后知后觉的尖叫起来,一把挥开她们,连滚带爬的往后退,嘴里不停的喊饶夜炀。 可我喊了半天,饶夜炀也没出来。 吴凤霞扶着沙发站起来,踮着脚,脊背佝偻,原本趴在她背上的白衣女鬼已经跪在她的肩膀上,表情愤恨的盯着我。 “你的脚和你的身体都很好。”她的嗓音很哑,只剩下气声。 我在大腿上用力的掐了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着该咋逃出去。 白衣女鬼满是的眼睛浮出一层血色,她在吴凤霞的脑袋上拍了下,吴凤霞闷头朝我撞过来。 我连忙往旁边躲,肩膀上突然一沉,白衣女鬼跳到了我身上。 吴凤霞撞到墙上,软趴趴的倒在地上。 白衣女鬼捂住我的脸,尖锐的指甲都要扎进我的肉里,“我不需要你的脸。” 说着,她就往我肉里抠。 我疼的呲牙咧嘴,拼命地往下薅她,她就跟长在我身上一样,纹丝不动。 血顺着脸颊流到我的嘴里,满口的咸腥味。 “饶夜炀……”我哭着喊他。 他仍旧没有任何回应。 正不知道该咋办的时候,我突然想起饶夜炀跟我说的话,我能打到他们。 我心一横,也不往下拽女鬼了,直接抓住她的手,拼尽全力拽下来,一口咬上去。 女鬼嘶哑惨叫,她越是往外拽,我越用力咬,同时摸到她另一只手的手腕,又是拧又是抠。 都是女人,我也有指甲。 我发了狠,就是叼着她的手不放,她压我的肩膀,我就抠她的手腕。 白衣女人眼中的血色越来越重,我心里咯噔一下,觉得事情不妙。 第043章 另有其人 血线从石像里钻出来,抽在白衣女鬼身上,硬生生的将她给抽了下来。 饶夜炀出现在我跟前,无奈的斥责道:“出息。” 我瘪瘪嘴,大概也明白他不出来的原因。 他是想要让我自己对付这女鬼,用这女鬼练手,可他也不想想,我活了这十八年,也就光腚跑的时候跟人打过架。 现在对着这女鬼,可不就是凭着本能撕咬抓挠。 看见饶夜炀,白衣女鬼神情恐慌,四肢着地,快速爬向窗户。 饶夜炀冷笑一声,驱使着血线将她缠住。 他走到白衣女鬼跟前,用血线掀开她的头发,往她脖子上看。 我忙着过去,惊愕的发现白衣女鬼的脖子上竟然也写着个数字,是五。 李家宝媳妇和郑梅的脖子上也有数字,分别是十一和十。 之前我认为这数字是受害者的被害顺序,可现在白衣女鬼身上也有,她总不能也是受害者吧? 或许,这数字根本不是被害顺序。 白衣女鬼哭求道:“放过我,求您放过我。” 饶夜炀神情淡淡,瞥她一眼,白衣女鬼瞬间收了声,浑身颤抖的缩在地上。 在送阴村作恶百十来年的厉鬼见到饶夜炀都怕成这样,那他得厉害成啥样? 我心中再次窃喜,真的捡到宝了。 “在这进行鬼祭的人是谁?”饶夜炀问。 洗脚女人摇头,说:“我只知道他们是一伙人,最常出现的是个驼背人,在送阴村拆除的时候,我就被他赶了出去。” “你被赶走了?也就是说这些年在这作恶的不是你?”我拧眉问。 “不是,这些年我一直在吴凤霞的背上。”洗脚女人说。 我心中惊骇不已,要是照她这么说,鑫源小区建成后,在这出现的洗脚女人另有其人。 饶夜炀食指在血线上一弹,血线穿透洗脚女人的胸口,她惊愕的瞪着我们。 饶夜炀眼神冷漠,周身再次被黑气笼罩。 他是要把这洗脚女人吃了。 我识趣的退后几步,盯着他后背上的血线,他背后的血线始终没有再往大扩散,却越来越粗。 我有些好奇,这些血线到底代表啥呢?如果扩散到全身,或者是连成片,又会发生啥事?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饶夜炀已经把洗脚女人吞了, 他一扬手,血线抵在我的嘴唇上。 我用眼神问他:“干啥?” “吃掉。”他回道。 我低头,看见血线的头上有一滴血。 应该是洗脚女人的魂血。 我张嘴吞了下去,几秒后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嘴里一股子腐臭味,胃里直翻腾。 我委屈的看了饶夜炀一眼,捂着嘴跑到洗手间,扶着洗手台干呕,只觉得嘴里臭味冲天,都要被熏晕了。 用水漱了半天,我才缓过来。 “这次的咋这么臭?”我捂着嘴问他。 他坐在沙发上,大爷似的翘着腿,“这女鬼罪孽重,不过你放心,除了你自己没人能闻到那股味。” 我拿开手,生气的说:“你为啥直接把她杀了?我还想再问问呢。” “有什么好问的?这些年在这里的女鬼又不是她,行了,还不赶紧去看看地上那女人。”话落,他钻回了石像。 我一拍大腿,坏了,我都把撞晕的吴凤霞给忘了。 我忙着过去,确定吴凤霞还有呼吸,立马打急救电话,然后又把孙大勇叫过来。 毕竟,我需要个付医药费的人。 连夜把吴凤霞送到医院,后半夜她醒了过来,看见我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我绷着脸,不说话。 她缩在床脚,抖个不停。 过了十来分钟,她哽咽道:“我都说,你尽管问,你别这么看我。” 我也没客气,“你就生了小虎一个孩子,美美是谁的?” “美美是我老公跟他头一个老婆生的,美美她妈生完孩子大出血,没挺过来。”她说。 “这些年,你跟送阴村那洗脚女人害过人吗?”我问。 吴凤霞慌忙否认,“没,我真没害过人。” 她说着就哭了,抓着袖子往脸上擦:“她这些年折磨的是我,你看看,我这张脸都让她给毁成啥样了。” 擦掉妆后,吴凤霞的脸上都是芝麻大小的黑点,颜色虽然淡,可整张脸都是,真的没法看。 也难怪她一直化妆。 现在可以确定,鑫源小区建成后以及建造过程中出现的洗脚女人不是送阴村里的那个。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孙大勇说过,在鑫源小区建造过程中有个洗脚女人从地下车库里走出来。 这是送阴村被拆除后,洗脚女人第一次出现。 “昨夜是你给我发的定位吗?”孙大勇问。 吴凤霞茫然摇头,“不是我,我背着那个女人,晚上根本不敢出来。” 我和孙大勇对视一眼,俱是疑惑不已。 不是她,难道是鑫源小区里现在的洗脚女人? 我百思不得其解。 吴凤霞担心儿子,做完检查,确定没撞坏脑袋就匆忙出了院。 孙大勇陪吴凤霞去接小虎,我独自打车回到鑫源小区。 进了小区,我直奔小区东南角,那个建造到一半的车库就在那里。 经过小区后广场的时候,小虎跑到我跟前,仰起头,警告我:“不许再查送阴村的事。” 说话的声音竟然是美美的。 “为啥?”我纳闷的问。 “送阴村的女鬼已经被你男人吃了,村里的事情也跟这里没有关系,你要再往下查,我就要生气了,不会再帮你。”被美美控制着身体的小虎,表情很严肃。 想起美美跟我一样,也是从小没有妈,我蹲下,放缓声音,“美美,我不查,你能主动告诉我吗?” 美美没说错,送阴村的事没有必要再往下查,我之所以这么问,只是感觉美美需要个倾听的人。 虽然吴凤霞不是她的亲妈,可她对吴凤霞的敌视仍然很有问题,我猜测她们之间是有些恩怨的,她要是想说,我愿意做这个倾听的人。 小虎红了眼眶,我从他的眼里看见了哭泣的美美:“是她害死了我,我一直不走就是想缠着她。” 吴凤霞到底是作了多少孽,竟然会被两个鬼缠上。 “你慢慢说。”我摸着他的头,柔声道。 第044章 究竟谁在说谎? 美美带着哭腔说:“送阴村的男人都不好结婚,何况我爸还有个孩子,吴凤霞一来我们村,我爸就把我送到了老叔家,吴凤霞开始不知道他有个孩子,过了大半年才知道我是我爸的孩子,她跟我爸大吵一架,最后是我爸跪着求她,两人才和好。” 我觉得吴凤霞是被骗婚了。 “吴凤霞虽然原谅了我爸,可她心里还是有气,变着法的使唤我,稍有不顺就打我,我爷奶指望着她给生孙子,也不敢管她,她怀孕那年冬天,她让我半夜起来给她做饭。” 美美难过的抿起嘴角,“我被冻感冒了,高烧不退,爷奶要带我去县城看病,她不让,就给我在卫生所拿了几片药,最后病情恶化,我死在了去县城医院的路上。” 我听的心口发颤,没想到吴凤霞口中的幸福生活里竟然还牵扯着人命。 “所以我恨她,我缠着她就是想要报复她,可我没想到小虎能看见我,还不怕我。”提到小虎,美美的眼里亮起了光:“小虎从小就亲我,说的第一个字就是姐,我不想让他没妈,也不想让吴凤霞好过,所以我看着她背着那个女鬼,看着她受折磨。” 说着,美美抬起头,自嘲道:“我是不是很坏?” “不。”我看着她的眼睛,坚定的说:“你很好。” 美美破涕为笑,在我掌心挠了下,感激的看我一眼,“除了你,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从小被人嫌弃。” 我承诺说:“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 看来她刚才不让我继续查送阴村,是不想让人知道这段过去。 她犹豫了下,表情再次严肃起来:“吴凤霞背上的女鬼曾在晚上去过车库,也就在里头待了五六分钟,出来时模样很狼狈,嘴里骂骂咧咧的,说什么鸠占鹊巢,你要小心。” “好。”我跟她道谢:“谢谢你。” 她挥着小手,矜持道:“不用谢。” 说完,她控制着小虎的身体,迈着小碎步跑开了。 吴凤霞背上的女鬼是送阴村原本的洗脚女人,她说别人鸠占鹊巢,那鸠是谁?又占了啥? “鬼怪都是晚上出来的多,我白天进去应该不会出事。” 这么想着,我快步走到东南角的地下车库前。 车库四周立着一人来高的铁丝网,挨着墙那块开着个小门,门锁着,看来想要进去只能从铁丝网上翻过去了。 “哎,你在这干什么呢?” 我正想着从啥位置翻过去,一个四十多岁的保安走了过来,呵斥我说:“是不是想偷东西?走,跟我去保卫室。” 我连忙堆起笑,“瞧您这话说的,我大白天的偷啥东西啊,我昨天刚搬进来,这不是好奇里面是啥么。” “才搬进来?你住几号楼?”保安打量着我,问。 我把吴凤霞租的房子跟保安说了,一听说是六号楼,保安的脸色变得古怪,竟然没再扯着我去保安室,冲我不耐烦的摆摆手:“赶紧回去,这里不能进。” “叔,这里为啥不能进?”我追上保安,塞给他两百块钱,好说歹说他终于松了嘴。 “那里头有脏东西。”保安瞥了眼车库,说:“我一直在这当保安,曾经亲眼看见过里面的东西。” 我诧异的瞪大眼,“您亲眼见过?” 保安领着我走到后广场,停下说:“对,是小区建成的第一年,我那时候刚来这里,晚上巡逻路过车库,走听见里面有人吆喝划拳,当时我不清楚情况就进去了,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我咋知道? 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我耐心的问:“您看见啥了?” “三个建筑工人围在一起喝酒,中间摆着肘子猪蹄,他们很热情,非要拉着我一块喝,我那会正馋酒,脑袋一热就坐下了,喝到最后,我直接醉的躺车库里睡着了。” 保安喉结滚动,看着挺害怕:“睡到后半夜,我就感觉胃里直翻腾,脚上也一阵阵的凉,迷迷糊糊的的睁开眼,也不知道谁把我的鞋给脱了,把我的两只脚泡在一盆凉水里,当时胃里难受,我也没顾上细想,趴在地上就开始吐,吐出来的不是饭,是混着纸灰的清水,我一下子就吓醒了,连滚带爬的跑出了车库。” 为了让他继续说下去,我配合的露出害怕的表情,“竟然还有这么邪门的事?” “可不是么。”保安搓着胳膊,接着说:“后来我才知道,那地下车库从开工到建成死了三个工人,我撞上他们喝酒的那天正好是他们的忌日。” 这跟孙大勇说的不一样,他前几天跟我说地下车库没有完工,而且就死了一工人,是被洗脚女人砍断了脚。 我压下心中的疑惑,问保安:“那盆凉水是咋回事?” 他道:“这事就更邪门,小区里都在传车库里住着个爱洗脚的女鬼,没事就坐在车库门口或者是小区门口洗脚,谁看见了她,谁就会被她杀死,砍断双脚,我老觉得那盆凉水就是她的,至于她为啥没砍断我的脚,可能是因为不喜欢我这双糙脚。” 我摸着下巴,总觉得我有啥地方想错了,或许事情根本我想的那样。 跟保安道了谢,我给孙大勇打了个电话,让他晚上来我家一趟,我也打车回家,没去车库。 在进车库之前,我需要搞清楚地下车库到底建没建成,一共死了几个人,这些人都是怎么死的。 我刚进家门,饶夜炀就让我把窗帘拉上。 大白天拉窗帘干啥? 我心里犯嘀咕,却还会按照他说的做了。 血线从石像钻出来,直接缠住我的双手,把我给撂倒,饶夜炀坐在我身前,拿着他捅过我的那把刀子。 看这架势,我心都凉了,“你要干啥?” 我是真怕他再捅我一刀。 他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划开我的袖子,刀尖抵在我胳膊上,“这细皮嫩肉的,也禁不住几刀。” “禁不住,禁不住。”我点头如捣蒜,“饶了我,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第045章 夜里拦车的男人 他低头,在我的脸颊亲了一口,道:“难得这么听话,那就不划了。” 看他把刀子扔到一边,我松了口气,被吓出一后背的冷汗。 他随手把剪掉的袖子扯成布条,代替血线把我的手重新绑着,还体贴的留下一块盖住我的眼睛。 “饶夜炀,你到底要干啥?”我惊慌问。 他没说话,但我能感觉到冰凉的血线在我的胳膊上缠紧,紧接着像是有针扎在我的皮肤上,不重,只是轻微的刺痛,疼的让人心里发痒。 偏偏饶夜炀的一只手还在我腰上轻抚,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在我体内升腾起来,难耐的很。 “原来你喜欢这样……”他在我亲了下,含笑道:“看来,我以前太温柔了。” 我又羞又窘,眼下小命捏在他手里,还不敢还嘴,只能别开脸。 手臂上那种刺痛的感觉足足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等他放开我的时候,我全身都是热汗,脸上烧的不行。 手臂得到自由,我一把扯下眼睛上的布条,羞恼的瞪了他一眼,质问道:“我胳膊上这都啥玩意儿?” 他竟然在我的胳膊上纹满了血线蛛网,头发丝一样的血线在我胳膊上交错缠绕,看得我瘆得慌。 他起身,收起掌心的血线,“不识货,这上面都是我辛苦炼出来的阴血,融入你的皮肤,可以帮你对付鬼怪。” 帮我对付鬼怪? 我试着摸了下胳膊,虽然纹着蛛网,可皮肤还是很光滑,这细密的血线像是跟我的皮肤融为一体了。 按照饶夜炀的说法,往后我再跟鬼打架,岂不是真的撸袖子就能上了? “这就是你掌心血线里面的?”我试探着问。 他点头。 我凑过去,“那你炼这个干啥用呀?” 我好奇很久了,他的后背都是一条条的血线,武器也是从掌心钻出来的血线,每次吃掉鬼魂之后,血线的颜色都会变得鲜艳,甚至变粗。 他睨我一眼,丢下一句:“这不是你该管的。” 说完,钻进了石像里。 不说拉倒,我撇撇嘴,去卧室换了件长袖。 刚换好衣服,孙大勇就来了,我笑着把他迎进屋,把今天保安跟我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末了,学着饶夜炀的模样,似笑非笑的睨着他:“你是不是又在骗我?” 孙大勇听完很惊讶,指天发誓说绝对没骗我,看我不信,他急道:“我真没骗你,我是从鑫源小区的开发商程经理那里听说的,为了这事,我给他送了好几万的礼。” 经理和保安,到底谁在说谎? 我仔细回想今天跟保安的对话,和他说话时的表情,他当时的恐惧很真实,不像装出来的。 “你说的那个程经理在啥地方?”我问孙大勇。 他回道:“他还在江阴工作,不过这几天出差去了,你要想见他得过几天。” 又跟孙大勇说了会话,我就让他回去了。 他走后,我坐在沙发上发愁,这事可咋办? 我本来想着先确定车库的情况,再找机会进去,可现在一想,不亲眼进去看看,光听别人说很不保险。 亲眼所见远比别人的嘴要靠谱。 我下意识的摩挲着胳膊上的皮肤,现在胳膊上有血线蛛网,真遇到鬼怪,我也有了保命的本钱。 就怕里面太复杂,一进去就出不来了。 “想去就去,这世上没有完全稳妥的事。”饶夜炀说。 我咬唇,迟疑道:“那万一打草惊蛇可咋办?” 饶夜炀嗤笑道:“自从你踏进鑫源小区的时候,已经打草惊蛇了,我跟你说,遇到事不要怕,我会护着你。” 他说得对,不管我进不进去,在鑫源小区搞鬼的人都知道我在盯着车库。 胳膊上有血线蛛网,还有饶夜炀护着,肯定不会出事,我暗暗给自己打气,不再犹豫,决定今晚就去车库。 “到时候我叫你,你可不能不出来。”我跟他说。 他笑了声,从石像出来,把我揽进怀里,“你就是窝里横,胆子全用来算计我了。” 我靠着他的肩膀,心里不服气,却没话反驳他,对待鑫源小区闹鬼这事,我确实胆小,很怕一步走错就被人弄死。 从村里出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阵仗,冤魂讨债、楼顶鬼祭,这都是我以前做梦都想不到的场景。 饶夜炀沉声道:“石晓晓,你要记住,你要走的路很难,你要是连眼前这些事都害怕,那你根本找不到石三根和你母亲,更别提替我做事。” 我抿唇,好半天说不出来话。 饶夜炀没再说啥,我仰头看他,发现他正看着我手里的石像出神,目光悔恨。 “你……想让我替你做啥事?”我犹豫着问他。 他回过神来,笑道:“等你够资格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好吧,看来在他眼中我就是个弱鸡,连知道的资格都没有。 我本来想天黑就去车库,可饶夜炀让我十一点多进去,说是那会阴气最盛,车库里的东西都会出来,去早了没用。 保险起见,我十点半从家里出来,打车过去也就十来分钟,还能观察一下外面的情况。 饶夜炀笑我胆小,我忍不住嘀咕说:“我这叫慎重。” 走到巷子口的时候正好碰上一辆出租车,司机很热情,问我:“姑娘,你去哪里?” “鑫源小区。”我刚说完,司机猛地踩了刹车,没回头,从后视镜里偷摸看我。 “师傅,咋了?”我纳闷的问。 司机摇摇头,重新启动车辆,小心翼翼的问我:“你去鑫源小区干什么?” “我去找个人。”我随口说。 听我这么说,司机更紧张了,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有些发颤,我生怕他一个想不开把油门刹车踩,寻思着这人是不是犯啥病了? 车内气氛很是僵硬,过了会,司机双眼猛地一亮,说:“前头还有个人要打车,我问一下,要是顺路就捎带上他,我就不收你钱了。”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路线站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黑色中山装,带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提着个黑包,正挥手拦车。 司机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就把车停了下来。 第046章 车库内的流浪汉 车一停下,那人就拽开后车门坐到了另一边。 “您去什么地方?”司机热络的问。 那人伸手把帽檐压低,“鑫源小区。” 司机倒吸口凉气,脸色刷的白了,冷汗顺着鬓角流了下来。 “不走么?”那人问。 司机上半身前倾,一只手搭在车门上,双腿肌肉绷紧,从后视镜看了我俩一眼,嘴里说着“走”,转头就拉开车门跳出去,玩命的跑,边跑边喊:“鬼啊!” 我这才反应过来,司机这是觉得自己遇到阴人搭车,吓得出租车都不敢要了。 不过,没准还真是阴人搭车。 我扭头看向坐在我旁边的人,他低着头,车门已经被打开一条缝,看起来也是想要下车,之所以没下成是因为血线已经缠住了他的胳膊。 “去鑫源小区干啥?”我压下心里的紧张,冷着脸问。 那人抓着手里的黑包,不抬头也不说话。 血线猛地收紧,那人闷哼一声,哆嗦着说:“去六号楼送东西。” 我看了眼他的黑包:“送啥?” 他突然把黑包扔过来,同时一脚踹开车门,也不管胳膊上的血线,直接跳了出去。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右胳膊被扯下来,转瞬化成一团黑气。 “啊!”他惨叫着跌出车外,连滚带爬的逃进路边的胡同。 我要去追却被饶夜炀拦住,他从石像里出来,说:“不过是个要去参加鬼祭的小鬼,跑就跑了。” 他这么说,我就没再坚持,好奇的打开黑包,发现里面竟是骨灰盒。 我浑身发毛,忙着放到一边,从车里下去。 “他去鑫源小区,拿着个骨灰盒干啥?”我不解道。 饶夜炀解释说:“参加鬼祭需要用到骨灰,他们得把自己的骨灰撒进那圈蜡烛里,这代表他们诚心归附,毕竟骨灰对付鬼魂来说极其重要,想要控制他们就需要夺得他们的骨灰。“ 我明白了。 心思一转,我笑着问他:“仙家,那你的骨灰是在是石像里吗?” “不是。”他道。 “那你咋离不开石像?”我纳闷的问。 他睨我一眼,“再不去车库,天都要亮了。” 我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快要十一点了,也顾不上纠结他的骨灰,忙着往鑫源小区走。 今天也是邪门了,街上的出租车特别少,网上也没人接单,最后我是自己跑着过去的。 看来,我得买辆自行车,不然出门太不方便。 我赶到车库时,已经是十一点半。 饶夜炀说:“十二点前必须出来。” “知道了。”我应了声,翻过铁丝网,从车辆入口的斜坡往车库里走。 车库里乌漆嘛黑的,靠着手电光,我只能看个大概。 入口通道处又脏又乱,堆着许多废旧钢筋石料,一股子尘土味,不过墙壁和水泥地却很干燥,没有渗水的痕迹。 江阴市虽然在北方,可雨水并不少,车库里这么干燥,难道是当时已经建好了排水管道? 车库是螺旋入口,转了一圈才来到停车场,这地方很大,有梁柱和墙壁隔着,我只能看见靠近入口那一块区域,要想窥探全貌,还需要往里走。 我举着手电抬头看,顶子上的水泥已经抹好,还铺设着电线。 孙大勇得到的消息是错的,车库的确是已经建好了。 我刚要往里走,突然闻到一股子烟味,还是自己用干烟叶子卷的,我太熟悉这味道了,小时候我爷就老是把我的作业本拿来卷烟叶子。 现在除了一些老人,没人会抽这样的烟。 这里面还有人? 我关掉手电,等适应黑暗,能勉强看清一些东西后,我循着烟味找了过去。 绕过一道梁柱,我看见一个男人正蹲在墙角,手里夹着根烟,狠吸了一口,他把烟踩灭,往地上一躺。 我看了他半天,确定他是个喘气的活人。 在他身下铺着一层纸板,旁边叠着几件脏衣服,衣服旁是筷子和铁饭盒。 他一个大活人咋还住到这里来了? 想了想,我决定上去提醒他一下,就算是再没钱,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这里不能住。”我走过去说。 他蹭的跳起来,第一反应不是跑,竟然是往我脚上看了眼,然后立马把我拽到纸板上,“你个小丫头咋还跑这来了?不知道这不干净?” 我拧眉,他不是误闯进来的流浪汉,是知道这里闹鬼,故意进来的。 “你是啥人?”我挣开他,往后退了两步。 他压低声音,指着我脚下说:“别出这个圈,这里不干净,我就是在这里的睡觉的。” 我低头,才注意到他在纸板周围撒了一圈的木头灰。 “这是土灶烧的柴火灰。”他解释说。 我心中防备起来,用柴火灰驱邪这是农村的土法子,我爷还特地跟我说过其实单纯用柴火灰没啥用,还得加点符灰。 “你也是看脏的?”我问。 他摇头,“我不是,我就是来这里睡觉。” 我不信他这解释:“这附近的人都知道车库里有脏东西,你不要命了,跑这里来睡觉?” 他搓了把脸,苦笑着说:“我这也是没法子,租房子太费钱,我一个月捡瓶子纸板的也就挣一千多,家里还有孩子上学,省点是点。” 我伸手去捻地上的柴火灰,刚碰到手指就火烧火燎的疼,缩回来一瞅,手指肚的皮给烧焦了一块。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柴火灰还真能驱邪,他是个行家。 “你学过看脏?”我打量着他,问。 他扯扯嘴角,神情复杂道:“学过,不过后来遇到点事,一身的本事都废了,现在连点重活都干不了。” 说完,他笑了,“小丫头,咱俩也算半个同行,你说说,你来这干啥?” 我回道:“这有人说这里不干净,给我钱让我过来看看。” 他拍了下我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劝道:“听我一句劝,有些钱不能挣,你就是挣了也没命花,年纪轻轻的,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好。” “关于这里,你都知道啥?”我追问,他肯定知道些内情,不然不会这么说。 “嘘!”他冲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把我摁到纸板上,眼睛盯着那条往车库深处延伸的通道。 第047章 诡异的黑雾 他这副样子让我也紧张起来,不由得放轻呼吸。 当通道深处传来脚步声的时候,他从兜里摸出一张黄纸,摁在自己的脑门上,闭眼躺到纸板上。 我的心倏地提了起来。 血线从石像里钻出来,交织成蛛网罩到我身上。 “别动,他们发现不了你。”饶夜炀说。 他话音刚落,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男人的从通道里走出来,他猫着腰,手上拽着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拴着块木板,板子上摆着三个骨灰坛子。 木板在地上滑动,却一点声音都没有,整个地下车库只有男人沉重的脚步声。 他目不斜视,拉着木板从通道走了出去。 大概过了五分钟,他又拉着木板回来,我发现木板上的骨灰坛子换了新的。 等到他消失在通道深处后,我站起来,看了下时间,十一点四十五。 我还有十五分钟。 犹豫了下,我悄摸往通道里走。 自从成了活死人,即便是不开灯,我也能在夜里看清东西,可现在往通道里走,我竟然觉得越来越黑,房顶和梁柱都变得模糊。 这里头就像是有层黑雾一样。 我有些紧张,下意识的抓紧了兜里的石像。 脚下突然被绊了一下,“哎哟。”一声女人的痛呼在耳边炸响,我一个踉跄,被吓腿一软,没差点跪地上。 我左右看了一圈,也没看到人,一低头,不由得倒吸口凉气。 一双穿着白色高跟鞋的脚就站在离我三步远的地方,鞋尖对着我,我一看过去,鞋尖调转方向,迈着小碎步往通道深处跑,鞋跟跟水泥地发出哒哒的撞击声。 我愣愣的盯着那双鞋消失的方向,“我是不是看错了?刚才那就是一双穿着鞋的脚,脚腕以上根本没有腿。” 我打了个寒噤,不敢往里走了。 “快跑!” 那个流浪汉不知道啥时候来到我身边,大喊一声,扯着我往外跑。 在他喊完的那一刻,一股阴风从通道深处刮了出来,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 车库里越来越黑,墙壁上仿佛有东西在蠕动。 流浪汉掏出几张黄纸甩出去,嘴里不停的念叨,玩命的拽着我跑。 身后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一阵阵的阴风吹在我的后背上,跟有人在用手摸我似的。 我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不过有饶夜炀在,倒是不怎么怕,还有胆子回头看。 流浪汉扔出的黄纸还被风吹着,在我身后飘,边角已经被浸湿,还有些泛红。 黑雾就在我身后不远处,我能清楚的看见它一鼓一鼓的,仿佛有啥东西要挤出来。 “看什么看,快跑啊。”流浪汉满头的冷汗,也看见身后的黑雾了,喊了声:“我去。” 我仗着饶夜炀在,有心思搞清楚黑雾到底咋回事,可流浪汉死死抓着我不放,愣是把我拽出了车库。 一口气带着我翻出铁丝网,流浪汉一屁股坐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紧张的盯着车库入口。 流浪汉扔出去的黄纸被阴风刮到车库外,黄纸上沾着一块块的血渍,看得人心惊。 流浪汉拍着大腿,生气的说:“你说你往里跑什么,这下好了,惊动了里面的东西,要不是我带你出来,你就没命了。” 他越说越激动,“我的衣裳饭盒还在里面,这可咋办啊?” 我看了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再下去也来不及了,今晚又没干成事。 “我陪你还不成吗?”我皱眉说,今晚啥都没干成,我也不耐烦,可想着他到底是好心救我,我尽量缓和了语气。 他瞥我一眼,“你有几个钱了不起啊?” “……你不想让我赔?”我反问。 他腾地站起来,“谁不让你赔了,你必须得赔我,少了我还不干呢。” 我无语的叹口气,给了他五百。 他接过钱,瞪我一眼:“看着挺好的丫头,性子那么莽,看在你赔我钱的份上,我劝你一句,正道一朝踏错尚且万劫不复,你走了邪道更是不会有好结果。” 他把钱揣兜里,一瘸一拐的往后广场走,“看来今晚只能在椅子上对付一晚了。“ 他这话啥意思? 我追上去,不服气道:“你咋知道我走的是邪道?” 我又没杀人放火,怎么就是邪道了? 他指着我的手说:“你身体里养着魂,还供奉着厉鬼,不是走了邪道又是什么?要不然你碰到辟邪的柴火灰能被烧?” 我看向手指肚的焦痕,原来我怕辟邪的东西,竟是因为我现在走了邪道? 可饶夜炀没提过这事,而且我爷还说饶夜炀是我的鬼仙,供奉仙家明明是正道。 流浪汉没再说啥,转头去了后广场。 我也没了继续调查车库的心思,满腹疑惑的回到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了半天,我终于想通了。 管他是正是邪,只要我遵纪守法,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我走哪条路都没啥关系。 我用我自己的身体养魂,又没用其他人的身体养魂,而且等魂养成,我还得自己吞了,又没碍着别人事。 饶夜炀吃的也是一些作恶的冤魂,还算是为民除害了。 我吐出口气,第一次对自己现在的情况有了清晰地认识。 “饶夜炀,今天在车库里遇见的那个流浪汉挺厉害的。”我感叹说。 说了几句话就能看出我在养魂,挺厉害的。 他嗤笑道:“不过是个失败者罢了。” 我撇撇嘴,没跟他争论。 估摸着卢东来在他这里都不值一提,他又怎么会看得起那个流浪汉。 在车库里吓了一场,我实在是累,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要不是孙大勇给我打电话,我还能睡。 他说当初主张建造鑫源小区的程经理回来了,主动找到卢东来,想要让他给找个看脏的人,问我去不去? “去!”我毫不犹豫的说:“这不正是个机会。” 他沉默了会,语气听着有些担忧:“我跟你说实话,程经理找人看脏不是个托词,他是真遇到事了,还是要命的事。” 我摸着石像,回道:“不管是啥事,我都敢看。” 第048章 有因有果 “行,那我这就答复他。”孙大勇应道。 下午六点半,我和孙大勇来到程经理的家。 程经理四十多岁,刘海全都梳到脑后,一身西装,招呼我们坐下来,打量我几眼,跟孙大勇说:“大勇,你不是说是个厉害的大师么?怎么是个小丫头?” “你别看她年纪小,但她的本事真不赖。”孙大勇解释说。 程经理笑了笑,“这么大点年纪,本事能好到哪里去?算了,我自己再去寻摸个大师。” 这时,我后脑勺一凉,不受控制的开了口:“程经理,看你的疾厄宫发黑,脸色呈灰白之色,眉心郁气不散,除了我,没人能救你。” 这饶夜炀又不声不响的控制我的身体来说话。 不过他这一番话说完,程经理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拧眉看着我,说:“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自然是寻根溯源。”饶夜炀道。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我一直在观察程经理,发现他听见这句话后瞳孔猛缩。 他震惊道:“你知道什么?” 饶夜炀淡笑道:“我不知道,只是世间之事有因有果,如今你的遭遇是果,若是想要解决,你必须把因告诉我。” 程经理的神情很是纠结。 孙大勇趁机劝道:“程经理,晓晓是有真本事的,不是我吹,今天我俩要是走了,你还真找不到别人帮你。” 程经理摇头苦笑,“好吧,那我就告诉你们。” 说着,他瞥了孙大勇一眼,“你打听鑫源小区的事这么多年,我想方设法的瞒着,没想到最终还是让你知道了。” 我心中诧异,他遇到的事竟然跟鑫源小区有关。 “在鑫源小区动工前一天,我晚上做了个梦,有个下半身都是血的女人跪在地上哭求我,让我不要拆掉送阴村,那会我还不信这个,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让工人照常动工。” 程经理看着很后悔,“就在送阴村拆掉的当晚,我又梦见了那个下半身都是血的女人,这次她就站在床边,恶狠狠地警告我不许挖送阴村南头破瓦房下的地,我这会觉得奇怪,可到底是年轻,没在意这事,让施工队按照图纸施工。” “按照你们的规划,村南破瓦房那块规划的是什么?”孙大勇问。 程经理回道:“是地下车库,就是如今鑫源小区荒废的车库,其实那车库已经建成,之所以没有启用就是因为在铺设电路的时候,有三个工人出了意外,发现他们的时候,三个人被电线吊死在大梁上。” 饶夜炀问:“脚是否被砍?” 程经理摇头,“没有被砍,就是被电线勒死了,当时我花了不少钱才把家属安顿好,压下消息,三个工人死后我就隔三差五的做个怪梦,梦里我坐在床边用凉水洗脚,房门莫名其妙的打开一条缝,那三个工人的脑袋伸进门里,向我求救。” “只是向你求救,没有做别的?”孙大勇疑惑道。 程经理说:“之前就是我用凉水洗脚,他们跟我求救,没有其他的事情,直到最近一段时间梦境发生了变化,那个下半身都是血的女人再次出现在我梦里,她就坐在对面,死死地盯着我的脚,而那三个工人看见这个女人之后,再也没出现在我的梦里。”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恐惧愈加明显,“那个女人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就下半身有血,可隔了两三年她再次再次出现在我的梦里,已经浑身都是血,昨天晚上我又梦见了,她的衣服看着很潮湿,上头的血液仿佛随时要流下来。” 孙大勇神情凝重,问:“那个女人这段时间有跟你说过话吗?” “没有,自从她再次出现,她一句话都没说,就是盯着我的双脚。”程经理说。 不说话也不动,就那么浑身是血的静静看着程经理。 想想那种场面,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简直慢性折磨,还不如直接动手。 “虽然她没动,可我清楚的看见她眼里对我的仇恨。”程经理说:“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听那个骗子的话,林家村根本不是个好地方。” 我和孙大勇对视一眼,他立马追问:“什么骗子?” “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头子,是朋友介绍给我的,说那老头子会看地方,给他相了两个地方,他买下之后都赚钱了,当时我正在林家村和小岗村中间犹豫不决,听说这事就托我朋友把他请过来,他把林家村和小岗村走了一遍,跟我说林家村好。” 程经理咬牙切齿的说:“那死老头给我扯了一堆,说林家村有龙脉,聚气生财啥的,林家村村里人少,拆迁的事好商量,再加上那老头子这么一说,我就定了林家村,谁知道竟会这样。” “不对,你刚才还说你不信这个,所以女鬼给你托梦,你都没在意。”孙大勇问。 他解释说:“我是不信,但我朋友买的那两块地确实赚了一大笔,我当时真眼热。” 饶夜炀又问程经理还记不记得那老头子的长相,程经理说他不但记得,还有那老头子的照片。 趁着程经理去找照片的功夫,我在心里跟饶夜炀说:“他家里有脏东西吗?” “没有。”饶夜炀回道。 “那你出来干啥?那些话我自己也能问。”我埋怨说。 他笑了两声,“你唬不住他。” 我泄了气,没再理他。 他也没说错,就他最开始跟程经理说的那两句话,我还真说不出来。 过了会,程经理从楼上找出一张照片,背景是个破旧的村子,一个驼背老头侧身对着镜头,正眯着眼睛往前看。 老头的岁数应该很大了,脸上满是皱纹,颧骨很高,小眼睛,从耳根到下巴有一道疤。 我估算了下这个老头的身高,觉得他很有可能就是驼背人。 “你说,我这事该怎么处理?”程经理问我 “你的梦是果,因在鑫源小区的车库。”饶夜炀淡淡道:“把车库里的东西除掉,这因果便终结了。” 第049章 剃头沟村 “那这事就拜托你了。”程经理说。 从程经理家出来后,饶夜炀就缩回了石像里,后脑勺的凉意消失,我不自在的挠了挠,在心里问他:“你知道那个女人这段时间为啥来找程经理?” “不知道。”饶夜炀道:“管他什么原因,直接把她吃了,什么事都解决了。” 我翻了白眼,合着他说的因果啥的还真是唬人的。 我本来想着晚上过去,可饶夜炀让我下月十五再过去。 “趁着鬼祭直接把他们一锅端了。”他道。 我被他这话搞得头皮发麻,犹豫着说:“你是不是把这事想的太简单了?” 上次去趟车库,没差点吓死我,他竟然想着一锅端了! 饶夜炀从石像里出来,似笑非笑道:“你是否把我想的太无能了?” “……你厉害。”我好奇的凑到他身边,仰头问:“你是不是有啥计划了?” 他的表情很是欣慰,“难得聪明一回,鬼祭时前往鑫源小区的冤魂多,你混入其中,待受祭的厉鬼出来,将其击杀。” 我诧异不已,“我好歹是个人,怎么混进一群鬼里?” 他神秘道:“我自有办法。” 活人要想混进鬼堆里,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让活人变成死人。 想到这里,我倒吸口凉气,回去的路上很是忐忑。 等孙大勇离开后,我举着石像,不停的问饶夜炀。 他许是被我问的烦了,直接从石像里钻出来,“你何时变得如此唠叨?” “刚才变得,你要是不跟我说明白,我坐立难安。”我瘪着嘴说。 他重重的叹口气,无奈扶额,“正常活人当然无法混进鬼祭,可你是活死人,身上本就阴气重,只要将横死之人的心头血点在眉心,借着那人的怨气盖住身上的人气儿,就能混进去。” 我听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搓了搓胳膊,问:“可是我去啥地方找横死之人的心头血?” 他把我拉到床上,“我会安排,现在闭眼睡觉。” 我还是不放心,“仙家,你要咋安排?” 等了半天,看他没说话,我伸手推了他一下。 他右手搭在我肩膀上,缓缓收紧,声音暗哑:“长夜漫漫,你既然不肯入睡,不妨……” “睡,我现在就睡。”我忙着打断他,蒙上被子。 他笑了笑,隔着被子把我抱紧,没再说别的。 心神不宁的过了两天,第三天晚上,饶夜炀让我收拾东西,去江阴市郊区的剃头沟村,说是在那里能找到我需要的心头血。 剃头沟村位于市区和滨河县之间,真按距离来说,离市区更近。 我查了下,去剃头沟村的末班公交车是五点半,我只能打车过去。 上车后没多久,我就发现司机老从后视镜偷看我,我抬头,正好跟司机的视线对上,他浑身一僵,我忍不住乐了。 “师傅,还真是巧啊。”我笑着说。 这不就是我前几天遇见的那司机么,一听我要去鑫源小区,就怀疑我是阴人,为了安心非要再拉个活人,结果太倒霉,遇上了真正的阴人搭车。 司机艰难的问:“你还要去鑫源小区?” “今天不去。”我说:“我去剃头沟村,您尽量快点,我赶时间。” 司机一听,脸都白了,“你去剃头沟村干啥?还是去找人?” 为了让他安心,我从包里摸出两张黄纸,解释说:“有人请我去看脏。” 我还递给他一张黄纸,让他放在车里。 上次他能被冤魂拦车,说明他这段时间比较倒霉,运势不好。 这两张黄纸是我照着我爷留下来的书描的,没准能有用。 他特地把车停在路边,拿着黄纸看了看,这才放心的启动车辆,歉意道:“抱歉,这段时间总是听同行说遇见阴人搭车什么的,我实在是害怕。” 我点头,表示理解。 “不过姑娘,你最好不要去剃头沟村。”司机说。 我好奇的问:“为啥?” 他说:“那个村子的人脾气暴躁,爱动手,就这五六年吧,村里出了七八个杀人犯,都不是因为大事,就是跟人发生口角,要是放在别人身上吵吵两句就过去了,剃头沟村的人就直接上手,还是往死里揍。” 因为吵嘴直接揍死人,这得暴躁成啥样? 我心里也有点害怕,可一想还有饶夜炀在,我淡定很多,跟司机说:“没事,我就收钱看脏,不惹他们。” 司机没再说啥,把我送到剃头沟村外。 我要下车的时候,司机拦住我,“你今晚还回市区不?” “回去。”我说。 他把名片塞给我,“从这回去不好打车,你一个小姑娘进村我也有点不放心,我去高速口的加油站的等你,你快完事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过来接你。” 我眼睛忍不住发红,感激的跟他道了谢。 他挺不好意思,“谢什么,我看着你跟我闺女差不多大,小小年纪出来讨生活不容易,快去吧,记得提前给我打电话。” 我站在村口,看着出租车越走越远,心里挺不是滋味,为啥我没有这样的爸爸呢? 算了,别想这些没用的。 我自嘲的笑笑,抹了把脸,问饶夜炀:“进村后,我去找谁?” 他回道:“等,会有人来村口找你。” 我在村口等了十来分钟,从村里跑出来个年轻女人,看见我,她犹豫了几秒才走过来。 “你是不是姓石?”她问我。 我点头,“是我。” “那你跟我来吧。”她领着我往村里走,“昨天我做梦有人跟我说,让我今天晚上来村口找个姓石的人,能给我解决家里的事,我本来不咋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那人八成是饶夜炀。 “你家有啥事?”我问她。 她说:“我怀疑有脏东西上了我男人的身。” 我心一沉,“你详细说说。” 我爷曾经说过,能上身的都是怨气重的厉鬼,一般的冤魂受不住人身上的阳气。 女人有些犹豫,沉默几秒才说:“剃头沟村在外面都是出了名的,村里人打架下手狠,有好几个人因为打死人坐牢,其实这都是有原因的。” 第050章 剃头神 我连忙问:“啥原因?” 她回道:“因为剃头神,相传我们村有个人靠给人剃头为生,那会赶上土匪作恶,他混了进去,趁着给土匪剃头的功夫,把土匪头子给杀死了,而他本人也被活活打死,后来村里人把他的尸体从乱葬岗捡回来,葬在村中央的祠堂里,奉为剃头神,初一十五都要给他上供。” 那就怪不得这里叫剃头沟了。 “这供奉的神不应该是好的吗?跟村里人打架坐牢有啥关系?”我纳闷的问。 “起先我们这剃头神是好的,可几年事情开始不对劲,他越来越过分,居然托梦给村长,说要个媳妇,你说这给他说媳妇不是作孽吗?我们没给他找,从那以后村里就怪事连连。” 女人叹口气,“开始是鸡鸭莫名其妙被掐死,紧接着好些人性情大变,暴躁易怒,跟左邻右舍打架不说,还跟外头的人打架,下手特别狠。” 说到这,她撸起袖子,“村长也找了不少看事的,可那些人过来后连村都不敢进,前几天我男人也变了,动不动就骂人,还对我动手。” 她的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没个好地方,我看着都疼。 “那你们为啥不搬走?”我挺不理解,与其住在这里人让那剃头神欺负,还不如搬出去。 女人苦笑道:“没钱啊,连租房的钱都没有,这几年村里人干啥都不顺,而且这里是我们的根,哪能说走就走。” 我也叹息一声,觉得这村里的人挺冤枉,这完全是供养出个大爷来。 不过我心里也有些嘀咕,剃头匠为了杀匪而死,也算是求仁得仁,不算是横死,饶夜炀之前跟我说的横死之人,是谁呢? 我满腹疑惑的跟着女人走到她家门口,还没进门就听见屋里响起一声暴喝:“没用的贱货,跑哪儿去了?赶紧回来给老子做饭。” 当着外人被这么骂,女人屈辱的低下头,小声说:“事情都告诉你了,你要是敢动手就进来看看,要是不敢就赶紧离开,免得剃头神折腾你。” 说完,她跑进院里。 我往院里看,总觉得女人家的屋子里黑压压的,明明院里和屋里也开着灯,但就是看不清楚。 “是这家吗?”我问饶夜炀。 “是。”他道。 我深吸口气,走进院,还没走两步,正屋的门被推开,门板撞在墙上哐当一声响。 一个矮瘦的男人怒气冲冲的从屋里出来,边往厨房走边骂:“他娘的,怎么娶了你这么个婆娘,要脸没脸,饭还做不好,天天就知道躲懒,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他就跟没看见我似的,直接冲进厨房里。 厨房里噼里啪啦一阵响,女人披头散发的从里面跑出来,右脸乌青,惊慌失措的往外跑,经过我的时候,还不忘记拽上我,“快跑,他要杀人了。” 这话刚说完,那个矮瘦男人就举着把菜刀追了出来。 饶夜炀挡在我身前,掌心血线翻滚,矮瘦男人停在半路,眯着眼睛打量饶夜炀。 半晌,他脸色一变,扭头就要跑,饶夜炀掠过去,血线缠上矮瘦男人的脖子。 矮瘦男人全身一僵,紧接着一道高大的黑影从他的身体里挤出去,转身朝饶夜炀撞。 嘴里骂道:“老子不想跟你计较,你还敢追?给脸不要脸。” 饶夜炀冷笑一声,踢开身前的矮瘦男人,血线仿佛利剑,迅速刺向黑影。 黑影在空中翻腾躲避,突然扭转方向,带着阴风往我这边冲。 阴风扑了一脸,我偏过头,本能的要逃,可转头想起饶夜炀在我胳膊上纹下的东西,我咬着牙,双臂交叉挡在身前。 手臂上猛地一痛,我踉跄着退后几步,黑影也被震得连连后退,刚站定,血线就从他的后背刺了对穿。 黑影周身的黑雾倏地散去,站在原地的竟是个络腮胡子的壮汉,腰上捆着兽皮,穿着粗布短打。 我左看右看,心中疑惑更重,这哪像是剃头匠,这是个土匪头子吧? 饶夜炀冷声道:“靠着村中香火,你才洗去浑身罪孽,成了个地头神,竟还敢为非作歹?” 壮汉呸了声,怒道:“当我稀罕这个神?要不是那该死的剃头匠暗算我,老子早就带着一帮兄弟建功立业,吃香的喝辣的,用得着窝在这破地方上百年?” ……原来剃头沟村供奉的是被剃头匠杀死的土匪。 我看了眼躲在大门外的女人,这村的人可真够倒霉的。 饶夜炀手指朝着空中快速弹动,血线在壮汉的身体里穿来绕去,壮汉惨叫连连,身体越来越虚。 几秒后,血线猛地钻进壮汉的胸口,壮汉瞪大眼睛,嘴里发出呃呃的叫声,当血线从胸口出来的时候,他的身体也裂成一块块碎片,彻底散了。 血线在空中翻腾,饶夜炀缓缓朝我走来,我立马捂住嘴,“我不吃他的血。” 他无奈道:“不会给你吃,这便是我要找的心头血,土匪被剃头匠杀死,便是横死,被村民供养这么多年仍旧怨气未消,他的心头血足以盖住你身上的人气儿。” 我松了口气,只要不让我吃,啥都好说。 “大师,我男人没事吧?”女人躲在门外,小心翼翼的问。 我转头说:“没事,只是晕倒了。” 女人这才跑进来,察看她男人的情况。 “往后不用再供养剃头神,我把他收了。”我说。 我没跟她说村里人把供养对象搞错的事,剃头匠和土匪都死了,多说无益。 女人连忙道谢,要去屋里给我拿钱,我拒绝了,帮她把她男人扶进屋里,就离开了。 走到村口,我给司机师傅打了电话,没过几分钟他就过来了。 “姑娘,你给我的这张黄纸真有用。” 我上车后,司机突然跟我说了这么一句。 我愣了下,纳闷的问:“为啥这么说?” “就刚才我好像又碰见阴人拦车了,就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前头路口有个驼背的老头子拦我的车,他都开车门要上来了,看见你给我的这张黄纸转身就跑,车门都没给我关。”司机指着副驾驶座位上的黄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