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1章 花帖无名 公元前188年,汉惠帝刘盈英年早逝,其母吕后为了掌权巩固自己的地位,先后谋害了四位庶出的皇子。 吕后薨逝后,其族亲便开始发动宫廷叛乱。太尉周勃、丞相陈平等诛杀诸吕,控制了朝政。 在此期间,远离西汉政治权利中心的边陲小国代国却始终是一片祥和之气。 代王刘恒为人宽厚仁孝,很受代国子民的爱戴,再加上代国这几年风调雨顺,所以百姓安居乐业,民生富足。 在一个依山而建的府宅内院,两位还未及笄的妙龄女子一前一后地出了后院门,向满眼绿色的山坡而去。 “姑娘!等等我!”丫鬟丽儿提着自己淡黄色的裙摆,迈着小碎步紧赶慢赶地还是落在她的主人的身后。 “哈!”身着月白色短褂,嫩绿色长襦裙的罗娇娇一侧身便躺倒在了绿色的坡地上。 “罗小娘!裙褂!”丽儿勉强在坡上站住脚,气喘吁吁地掐着腰无奈地叫道。 “嚷什么?聒噪死了!你也来陪我躺下吧!”罗娇娇的绣鞋突然被她甩脱,直直地打在她的贴身丫头丽儿的腿上。 “啊!”丽儿的腿一软,惊叫一声扑倒在草坡上。 “哼!”罗娇娇这才满意地揪了一根马尾草咬在嘴边,闭着眼睛享受着春天草地上散发出的青草味儿。 罗娇娇的父亲罗毅因恪尽职守,受代王提拔当了户曹。罗毅对自己的两个未出阁的女儿管教甚严,却不成想他前脚刚出了府门,他那任性的小女儿便从后门溜去山坡上了。 “我要禀报老爷!”丽儿好不容易从草坡上爬了起来。她委屈地瘪着嘴儿,看着自己的新裙子粘满了草叶和泥巴,心痛得叫了起来。 “行了!告诉我爹,你也免不了受罚!回头我给你买条新的!”罗娇娇那透着双的粉嫩眼皮上下一抹,薄薄的唇儿微张,粉红的舌尖一顶,吐出了衔在口中的那根草儿。 “真的?姑娘这次可要说话算话噢!”丽儿欢喜地弯腰轻轻地摘下了裙子上的草叶,抖掉了泥巴。 罗娇娇被丽儿这一闹,也没心情躺着了。她不由得坐起身来看着天上的云影变化。 “大姑娘让奴才带个话儿,老爷回府了!”罗娇娇的姐姐罗田儿的家奴程潇前来传话。 “我爹不是去代王那里议事了吗?”罗娇娇腾地站起身,拍了拍衣裙抬脚就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一只脚没了鞋子。丽儿赶紧拾了鞋子给自家的姑娘穿上了。 罗府内院闺阁之内。 一位端庄秀丽的女子立在窗前焦急地望着窗外,她就是罗娇娇的姐姐罗田儿。自从母亲过世后,她的父亲便将管教妹妹的事儿交给了她。 母亲生前十分疼爱她的妹子罗娇娇。在娇娇六岁那年,母亲还特意请来了武林高手教她习武以求日后能自保。 母亲殁了之后,罗娇娇就越发地不服管教,经常和她这个当姐姐的发脾气。罗田儿诸事百般地容忍着自己的妹子。 “不是老奴多嘴!你也太放纵她了!”家里的老人胡妈看不过眼道。她觉得女子就应该像大姑娘这样知书达理、识大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工儿拿的起才对。 “主人!小姑子下山了!”程潇在窗外施礼回报。 “这便好!随我去见我阿翁!”罗田儿举步走出了闺阁的门,往父亲的书房迤逦而行。 罗娇娇赶到书房门口时,看到自己的爹爹正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嘴里还发着牢骚。 “那主管奏章的奏曹杨令申本和我平级,却让我不要拿民间鸡毛蒜皮的小事去烦扰代王!那议曹薄郎君居然和他一个鼻孔出气,真真是气死我了!” “阿爹!您消消气!还是少管事为好!”罗田儿扶着自己的父亲坐下了。她还亲自奉了茶给父亲。 “我明日见到代王,一定要弹劾他们二人!居然把百姓的事儿说成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罗毅抿了一口茶后,“嘭”地将茶碗重重地顿在了桌子上。 “爹!那可不成!那薄郎君可是代王的亲娘舅,代国的大小事务大都是由他做决定的。您可不能犯糊涂啊!”罗田儿极力劝阻着性情倔强耿直的父亲罗毅。 “那我也不怕他!我是代王的曹户,可不是他薄郎君的!”罗毅依旧愤愤不平。 “阿爹!女儿的字写得丑!您到我房中指教一二呗!”罗娇娇很久没见爹生气了。她知道她的阿爹好为人师,所以就走进屋门央求道。 “嗯!”罗毅最疼爱自己的小女儿了。他听了罗娇娇的话,立马起身跟着去了。 “还是娇娇会哄人!”胡妈觉得这方面罗田儿不如她的妹子。 罗田儿倒是觉得自己的妹子终于长大了,她从心底由衷地为娇娇感到高兴。 罗娇娇的字写得没有她的阿姊漂亮,却多了一份粗犷。罗毅反倒是很喜欢小女儿的字,说她的字有气势。 “阿爹!写字就好比练剑,一笔一划都要有章法和力度!”罗娇娇听了父亲的夸奖不由得自骄自傲起来。 “过来!坐下!你说得都对!还差一点就是要有恒心和毅力!”罗毅见女儿坐在了桌子前,便一笔一划地给她演示起来。 罗娇娇倒是顺从地提起笔跟着学了起来。窗外的罗田儿见了,觉得母亲要是看到这温馨的场景一定会感到很欣慰的。 “老爷!刘公公遣人送来了花帖子就走了。”府里的辛管事在门外毕恭毕敬地双手擎着花帖。 门口的罗田儿不由得眉头微蹙,眼波儿在花帖上来回地瞟着,心儿也不安地乱蹦乱跳起来。 还没等罗毅躬身接帖子,罗娇娇便已经到了门口,拿起了那花帖子翻看了起来。 “阿姊!你的名字被代王选中了!”罗娇娇欣喜地拿着帖子给姐姐罗田儿看。 “我看看!”罗毅黑着一张脸沉声道。小女儿罗娇娇刚才的举动要是被传出去,那可是大不敬之罪。 罗田儿移步进了屋门,将帖子恭恭敬敬地递给了父亲。 罗毅仔细一瞧说道:“代国所有臣公家里有未嫁女儿的都会收到这花帖。” “可是爹爹!这花帖之上为何只有我的名字?”罗田儿不解地问道。 “代王选秀必是经过一番考量的!这事儿一定是薄娘娘的主意!”罗毅瞥了一眼自己的小女儿,不由得在心底里叹了口气。 “我的年级尚小。再说我也不想当什么王妃,和他人共侍一个夫君!我将来就想找一个像爹爹这样的,心里只有我阿母一个人的郎君!”罗娇娇倒是直爽的很,并没有因为花帖上没有她的名字而气恼。 “这……”罗毅面对小女儿的说辞哭笑不得。不过他觉得这也挺好的,不然换了他人还不得一哭二闹三上吊! “父亲!女儿要去准备一下了!告退!”罗田儿已经看到帖子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明日卯时一刻到代王府赏花。 “阿姊!我帮你!”罗娇娇跟在姐姐的身后说道。 “你明日可不许添乱!”罗田儿的话使得他的父亲罗毅有些担心起来。他这个小女儿在府里就一直不安分,万一去了代王府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可如何是好? 第0002章 踢毽留情 代王府花会所宴请的宾客皆为有身份的人,去往王府街道上的车马、软轿络绎不绝,引来百姓们驻足观看,免不得交头接耳,品头论足一番。 罗家姐妹的马车“嘚嘚”地正要拐进去往代王府的主街道,碰巧与对面路口的一辆双拉马车顶上了。 “大姑娘!对面好像是薄郎君的车马!”坐在赶车的程潇身边的丽儿掀开车帘的一角探头冲车里的罗田儿道。 “我们退吧!”罗田儿自然不想惹事儿,就吩咐程潇退让。 “主子!他们退了,我们……”程潇手执马鞭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退!”罗田儿心下一急,不由得提高了声音。 程潇赶紧吆喝着马车后退。这时,一辆马车从中间让开的空地疾驰而过。惊得这两边的马儿纷纷后退。 “什么人的马车这么无礼?”薄郎君富有磁性的嗓音从马车里传出。虽然他的声音不大,但穿透力极强,一字不落地入了罗氏姐妹的耳朵里。 “回禀郎君!看那马车的制式和徽记应该是杨奏曹府上的马车。”薄郎君的侍卫姜钰拱手回禀。 “对面的马车可曾过去?”薄郎君压低了嗓音问询。 “不曾!罗家的家教甚严!”姜钰的眼睛不由得暼向了对面的车帘,可惜看不到车内的美人。 “走吧!”薄郎君对罗、杨两家的女子便在心里有了比较。 程潇见薄郎君的车马过去了,他才打马跟在了后面。 薄郎君的马车停下了。姜钰掀开了车帘,一位长身玉立的俊面郎君从马车厢里钻了出来。他那如墨漆过的眉微拢,一双凤目微睁,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车后刚刚停下的马车。 罗氏姐妹戴上面纱出了马车。她们只看到了薄郎君的背影。 “跟着我!”罗田儿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子说道。 罗娇娇的眼睛望着已经消失在门内的薄郎君心想:身材倒是不错,但愿他的容貌可不要辜负了这俊逸的身姿。 罗氏姐妹进了代王府的园子,方知道什么叫神仙府邸。 一蓝衣丫鬟在旁引路。路旁假山嶙峋、奇树、盆景令人目不暇接。远处水榭楼阁隐现,清香阵阵扑鼻。 及近,罗娇娇才慢慢地瞧得真切起来。一座白玉栏杆的石桥通向一处水榭。水榭上的几处楼阁雕栏画栋,珠帘叮咚。 一盆盆不知名的鲜花散发出怡人的香气,令人嗅之不免神清气爽。 过了水榭,便是一处华丽的园子。地上的路径皆铺红毯。路边摆放着奇花异草,令人情不自禁地驻足观赏。 园里的角亭之中,不少靓丽的女子聚在其内谈论着往来的女郎和郎君。 虽然女郎们皆以薄纱覆面,但就其身形便值得议论一番。 罗家姐妹也不免被人谈论。罗田儿的柔弱身姿令那些身子骨儿粗壮的女郎所嫉妒不已。 她们对罗田儿身后的罗娇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罗娇娇的步履轻快,身形凹凸有致,别有一番韵致。 罗田儿和妹子罗娇娇来到了一处回廊场院之中。许多女郎或立或坐在廊下望着那廊门。 罗田儿的闺中好友,绥边将军之女单左英邀她至一旁的芳心阁一叙。 罗娇娇见姐姐离去,便觉无聊起来。她和其他闺阁女子不熟,只一人立在场院的一棵树下。 薄郎君和代王的贴身侍卫宋昌刚走出廊门,一只七彩羽毛毽子便奔薄郎君的面门而来。 众女郎惊得掩面轻呼起来。 只见薄郎君身子后仰,用膝盖将毽子顶了回去。他站稳身形正要动怒,却见一绿衣娇俏的女子一抬腿将那毽子又踢了过来。 薄郎君一个弹跳将毽子踢向高空。绿衣女子飞身而起,一个倒钩将毽子踢了下来。人也一个鹞子翻身稳稳地落地。 薄郎君右脚勾起毽子,左脚一倒,右脚一个弹射将毽子又踢向了空中。 “哦!”众女郎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空中的那只羽毛毽子上。 “别闹了!”罗田儿见自己的闺蜜单左英飞身一把抓住了羽毛毽子,便出言呵斥自己的妹子罗娇娇。 “身手不错!就不知这模样儿如何?”奏曹杨令申的儿子杨子胜拍着巴掌来到了场院之上。 “哪里来的登徒子?”罗娇娇被姐姐当众训斥,心中不忿正无处发泄呢! “小娘子也算不得是大家闺秀!配我这登徒子倒是正合适!”杨子胜不但不恼怒,反而微微一笑。他手中的折扇已经出手,旋向了罗娇娇的面门。 丝毫也没有防备的罗娇娇只能仰面躲过,她脸上的薄纱却已经滑落,露出了那白皙细腻的肌肤和一双微愠的水剪眸子。她那微挺的鼻翼下,粉嫩的娇唇微张,吐出了两个字:“混蛋!” 不等罗娇娇出手,单左英的右掌已经打向了刚接住扇子,想要搂住美人腰肢的杨子胜。 杨子胜见单左英的掌风已至,只好挥扇相迎。 “嘭”得一声,二人各退两步。 “住手!”代王出现在了廊门之下。他的身边跟着贴身护卫张武。 “拜见代王!”众人慌忙行礼。只有罗田儿扶住了自己的妹子而未来得及给代王施礼问安。 代王不但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反而对罗田儿的姐妹情谊大为欣赏。 罗田儿带着妹子罗娇娇前来请罪。薄郎君却说是他见大家闲得无聊,便和罗小娘一起踢毽博众人一笑尔。 代王本就无意惩罚罗氏姊妹。他见薄郎君从中斡旋,乐得恕了二人的不敬之罪,亲自扶她们起身。 代王的宽厚仁慈使得罗田儿十分的心仪。她不由得微微抬起头来,却正巧碰上代王看她的眼神。四目相交,相恨见晚,各自留情。 “请代王带众臣女移驾别院赏花、吃茶!”刘内侍的尖细嗓音在廊门内响起。 代王收敛了目光,微红着脸带着众人去往母亲的别院。 薄姬的别院内,各种花卉争奇斗艳,各领风骚。 待众人按序坐定,薄姬在宫人的搀扶之下缓缓而至。大家忙起身恭敬地施礼。 薄姬坐在了代王的身边。刘内侍才高声道:“坐!” 罗娇娇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场合,觉得有些不习惯。她在心里暗自琢磨着,下次再有这样的花会,说什么也不来了。 “刚才谁在场院里和我的舍弟踢毽子来着?”薄姬一开口,众人都愣住了。 罗娇娇更是目瞪口呆,不知薄姬是何用意! 第0003章 心甘情愿 “娘娘!臣弟知错!”薄郎君离席来到了薄姬的面前躬身施礼。 罗田儿也拉着妹子罗娇娇的手并立于薄郎君的身侧施礼道:“禀娘娘!都是奴家平日里疏于管教,加之舍妹年幼无知,还请娘娘看在家母早亡的份上饶恕她吧!” “母妃!今日是儿臣选妃之日,况且她也不是备选身份,您就不与她计较如何?”代王亲自端起酒壶给薄姬斟了酒。 其他女郎见代王和薄郎君居然为了罗家姊妹如此,各个心中嫉妒,不免意难平。可是,倒底没人敢在这种场合出头。代王和薄郎君都是他们惹不起的主儿。 薄姬只不过是因为刘内侍的禀报而不得不询问一下缘由。她其实也没想把罗氏姊妹怎么着,但该有的训诫还是必须的。 “她毕竟是犯了规矩,就罚她在水榭跪着吧!等花会散了便作罢!”薄姬扫视了一眼前来参加花会的众女郎,她们的眼神各个如刀子一般地盯着罗氏姊妹。她只能做出处罚,以减少他们对罗氏姊妹的敌意。 刘内侍吩咐人将罗娇娇带了出去。罗田儿不能再说什么了!这种惩戒虽然无伤大雅,但对娇娇也许有好处,让她以后牢牢记得在这种场合要守规矩。 杨子胜今儿见了罗娇娇倒是对她有几分真心喜欢。他借着出恭去寻那个被薄姬罚跪在水榭的罗娇娇。 薄郎君和宋昌还有正事儿,所以提前离席。他们二人缓步走到水榭,却远远地看见罗娇娇趴在水榭的木板上和她的丫鬟丽儿正在玩猜拳。 “这还了得!”宋昌皱起了眉头正要上前,却一把被薄郎君给拉住了。 “你也看到了代王亲自为她姊妹求情!这件事还是让我来处理吧!”薄郎君走到罗娇娇的身边,右手握空拳掩嘴咳嗽了一声。 罗娇娇听得声音忙坐起来捂着肚子一副痛苦不堪的神情。 “我家小娘腹痛得紧,求郎君放她回家吧!”丽儿匍匐在地央求道。 “她刚才明明……”宋昌见罗娇娇主仆二人分明在演戏,便要上前揭穿。 薄郎君按住了宋昌抬起的手臂,指着罗娇娇拧着眉头对她说道:“你可知欺君之罪?” “奴家腹痛难耐!如何欺君了?更何况您也不是……”罗娇娇手捂腹部嘟着嘴狡辩。 “薄郎君!你可知什么是怜香惜玉?罗家小娘子腹痛难耐,您还在这里用欺君来恐吓,传出去就不怕折了您的威名?”杨子胜走了过来笑道。 “照杨郎君的意思,我还得背他回去不成?”薄郎君反唇相讥。 “多谢薄郎君相送!”罗娇娇从地上爬了起来,捂着肚子给薄郎君施礼。 宋昌不由得被罗娇娇的想法逗乐了。薄郎君皱着眉头看着面前顺眉低眼的罗娇娇。 “郎君不会想食言吧!”罗娇娇在心里偷笑起来。她只不过想让薄郎君放她走,倒不是真的让他背。 “你就那么想让我背你回家?”薄郎君挑了一下眉头问道。 “哎呦!”罗娇娇捂着肚子直不起腰了。 “不可!我可以代劳!”杨子胜见状忙上前阻止。他可不想自己心仪之人与他男子有肌肤之亲。 “薄娘娘怪罪下来,你个登徒子可承受不起!”罗娇娇的话音刚落,薄郎君已经将她掼在了肩上扛走了。 “等等我!”丽儿从地上爬了起来,飞快地追了上去。 宋昌的眼睛都看直了。这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薄郎君么?莫非他看上了罗小娘? 杨子胜的脸由白变黑,咬着牙根在心里骂着薄郎君人面兽心。 宋昌不敢隐瞒此事,折返回去禀报薄姬。彼时代王府的厅堂里,各家女郎都在卖力地表演着各自的才艺,而代王的眼中只有那正担心着自己妹子的罗田儿。 薄姬听刘内侍附耳说宋昌来报,薄郎君因罗小娘腹痛难耐而将她扛着送回家去了,心中委实吃惊不小。她对自己的这个弟弟颇为了解。如果不是他心甘情愿去做的事儿,他人是勉强不来的。莫不是他与那罗娇娇有私情? “此事不许再提!”薄姬当然不会惩治自己的幼弟。他可是自己在这世上的唯一至亲之人了。 罗娇娇被薄郎君扛在肩上时也愣住了。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一个男子这么轻而易举地轻薄了。 “放我下来!”罗娇娇在薄郎君耳边低喝。 “如果你不想被人说欺君话,就老实地一点。”薄郎君黑着一张脸道。他自己也不知道一遇到这罗娇娇,脑子一热就冲动行事。 “你不用拿这话压我!”罗娇娇听到了街上的人对他们的微词,心中一急便用手拍打着薄郎君的肩背。 “不想继续被罚就老实一些,省得连累你父亲和秭姊。”薄郎君此时只能硬着头皮将罗娇娇送回家了。他能想象得到自己的阿姊听到这事儿的震惊程度,也知晓她不会惩戒自己。 罗娇娇这回不吱声了,也不挣扎了。她最怕自己惹祸连累的人就是她的阿爹和阿姊。 薄郎君在罗府的门口放下了罗娇娇。罗娇娇的脸不知是被控的,还是害羞所致,她的脸色绯红,一句话也不说地就跑进了罗府。 “记得让她在家中反省,不得出门!”薄郎君嘱咐急急赶来的丽儿。 “多谢郎君!”丽儿给薄郎君行礼。 薄郎君抻了抻衣袖,掸了掸肩,然后转身从容地离去。 罗娇娇一口气跑回到自己的闺房,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她到现在还不相信自己是真的被薄郎君给扛回来的。 花会结束后,罗田儿赶忙往水榭奔去。她却没有看到自己妹子的身影,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稳起来。 程潇见他的主子罗田儿急急忙忙地出了代王府的大门,便恭敬地施礼告诉她罗娇娇被薄郎君扛着回去了。 罗田儿听了大惊失色,赶紧坐马车回府想问个究竟。 她回到府里后,直接来到了妹子的闺房,见只有丽儿跪在地上低声抽泣着。 丽儿告诉罗田儿,她的主子被老爷罚跪祠堂了! 罗田儿不顾身子疲累,直奔祠堂而去。 罗娇娇跪在祖宗的祠堂前默默地想着今天发生的事儿。她只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不能得罪皇家的人。 “娇儿!”罗田儿奔进祠堂唤道。 “阿姊!”罗娇娇转身抱住了扑向她的姐姐。 “都是阿姊不好!让你受苦了!”罗田儿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下了。 “阿姊!这次是妹子不懂事儿,以后不会了!”罗娇娇反倒安慰起她的姐姐来。 “嗯!姐姐陪你跪!”罗田儿擦了擦眼睛,起身跪在了祖宗的牌位前。她在列祖列宗面前起誓,要用她的一世荣华护佑妹子一生的平安喜乐。 第0004章 成人之美 “老爷!代王进府了!”罗府的管家辛赞前来书房禀报。 正被两个女儿气得头发昏的罗毅惊住了。待他回过神来,代王及其随从已经来到了他的书房前。 罗毅一出门,看到代王儒雅的脸上透着喜悦神情,再瞅他的随从抬着彩礼,心中也明白七八分了。 “臣参见王上!”罗毅躬身行君臣之礼。 “不必多礼!”代王微笑着扶起了罗毅。 “给罗户曹道喜了!”代王的护卫郎中令张武拱手施礼给罗毅道喜。 “多谢!不知王上……”罗毅虽已猜测到了是自己的女儿被选中了,但他还是谨慎地探问。 代王轻轻地抬手,跟随其后的修公公便打开圣旨宣读起来。大意就是罗家有女温良谦恭,素有贤名,容貌端庄秀丽……册封为代王妃…… “不知罗田儿她……”代王没见自己的心仪之人出来接驾,心中甚是奇怪,不免动问。 “请代王进屋稍作歇息,女儿家自然要梳洗打扮一番!”罗毅对立在屋门口的管事辛赞使了个眼色。 辛管事退出了院子,去祠堂方向报喜去了。其实,罗田儿已经知道了此事。她的家奴程潇提前来到祠堂,将代王及其随从来府中的事儿一一详述了一番。 昨夜,丽儿偷偷地送了被褥给罗氏姊妹。她们二人就在祠堂将就了一宿。 清晨,丽儿早早地取走了被褥。程潇来祠堂时,罗氏姐妹已经梳洗好了。 辛管事急匆匆地赶来时,看到罗氏姐妹端端正正地跪在祠堂呢! “请大姑娘赶紧去见代王!”辛管事在门外唤道。 罗娇娇想起身和姐姐一起去见代王,却被罗田儿按住了。 “别动!好好跪着!”罗田儿在妹子的耳边轻声道。 罗娇娇虽不知姐姐是何意?但是她倒是听话地继续跪着。 代王正在罗毅的书房里品茶。门外传来的张武的声音:“见过王妃!” 一阵轻微的碎步声及近,罗田儿身穿黑色短襟窄袖襦褂,红色绣花长裙而至。 还未等罗田儿行礼完毕,代王已起身拉住了她的手。 罗田儿羞涩地抬眼看向代王。她那平添了一抹娇羞的秀丽脸庞更加地明艳动人。代王不由得痴望着,许久才开口道:“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王妃!” “大王!舍妹还在祠堂罚跪,请您开恩饶恕她吧!”罗田儿低声请求道。 “罚跪?”代王转头看向了罗毅。 “臣教女无方,还请王上治臣之罪!”罗毅躬身施礼。 “这事儿已过去了!母妃说了不许再提!”代王把母亲薄姬的意思说了出来。 “臣替小女谢过王上!”罗毅又施一礼。 “快放人吧!”代王拉着罗田儿坐下了。 罗毅看向了门口的管事辛赞。辛赞赶紧让人去祠堂传话。 罗毅和代王的闲谈间说起了前日奏曹和议曹说他要呈报的百姓之事是小事,希望代王能替他做主。 代王却说有些事你自己拿主意就是了!罗毅还是不依不饶地据理力争。 代王说这次选妃多亏了薄郎君相助。罗毅闻言愣住了。他怎么可能替罗家说话? 代王便将当时的情景说给他听。薄姬给他选了三个女子。一个是绥边将军之女单左英;另一位是杨奏曹的女儿杨澜;还有一位就是郡守之女刘伶娟。 代王却说他喜欢户曹罗毅之女罗田儿,只想娶她一人。 薄姬询问薄郎君的意思。薄郎君说一个人难得觅得知心之人,尤其是君王。 薄姬由此想起了自己的遭遇,便将此事交与了薄郎君。 罗娇娇来到他爹的书房门外,恰巧听到了这一段,心中便对那薄郎君生了几分好感。 “别以为他替田儿说了几句好话,我就会感激他!他昨日竟然……不提也罢!”刘毅突然想起代王刚才说的话,便不再说下去了。 “昨日之事本王也听得一二。薄郎君许是被令嫒缠闹得无法才出此下策!”代王感念薄郎君为他抱得美人归出了一份力,所以替他说话。 刘毅闻言涨红了脸,倒也无颜再追究此事。代王临行时,让罗田儿想送。刘毅只好在门口行礼目送其离去。 罗田儿询问代王为何不成全薄郎君和自己的妹子。 代王苦笑着告诉罗田儿,他也同薄郎君提及此事。孰料薄郎君却说你的妹子并非他的良配。 罗田儿也知自己的妹子生性顽劣,不懂得人情味世故,委实配不上那具有远见卓识、深谋远虑、心思缜密的薄郎君。 罗娇娇一直尾随着姐姐和未来的姐夫,所以他们的谈话尽收耳底。 “谁稀罕哪!”罗娇娇气得一跺脚跑了。 代王和罗田儿听得动静,却并不见人影儿,心中不免疑惑?谁人这么胆大包天,竟敢偷听他们的谈话? 代王的眼神移向了张武。张武只好偷偷地告诉代王,偷听之人正是他们所谈论的罗娇娇。 “怪不得薄郎君不肯,这罗小娘竟这么的不懂规矩!”代王在心里暗自嘀咕着,却并未生气。 罗田儿见张武与代王耳语,便已经猜到偷听之人定是小妹罗娇娇了。她紧张地观察着代王的反应,见他只是微微地一怔,旋即摇摇头继续与她并行,她在心底长长地松了口气。 罗田儿送走了代王,回过头来便去了妹子的闺房,却并未看到她的人影儿!这惹祸精又跑到哪里去了呢? “见过大姑娘!”丽儿端着午饭走了过来,见到罗田儿赶紧行礼。 “可知娇娇在哪里?”罗田儿急忙询问道。她却见丽儿仰头看着屋檐。 罗娇娇正坐在屋檐上生闷气。她本来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的,可经代王这一提,她倒是也开窍了。不过她倒是没多想,但是薄郎君居然嫌弃自己配不上她,这下彻底惹恼了她。 罗娇娇见姐姐寻来,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在屋顶上,于是慌忙给丽儿打手势。结果反而弄巧成拙,让姐姐看到了自己。 罗娇娇只得起身冲姐姐“嘿嘿”一笑,然后纵身轻轻地落在了姐姐的身边。 “你!”罗田儿只觉得自己头有两个大。她拉着妹子的手进了屋子里。 罗娇娇见姐姐进了屋子里哭了起来,顿时慌了神。自己不就一生气上了屋顶,姐姐怎么就哭了呢? “娇儿!我就快入代王府了!你还这个样子,让阿姊如何放得下心啊!”罗田儿越想越觉得对不住去世的娘亲,没有教好自己的妹子,所以她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地不停地滚落在罗娇娇的手背上。 “阿姊!我发誓!你出嫁之后,我一定听爹爹的话,绝不……” “你的话阿爹可不信!还是把你一并嫁出去,眼不见、心不烦!”罗毅板着一张脸迈进了罗娇娇的屋子里。 第0005章 提亲被拒 昨个夜里的一场春雨过后,清晨的空气里都透着一股清新之气,但是坐在窗前的罗娇娇却烦躁得很。 自从她被薄郎君扛回府后,她的爹爹对她看得更紧了,竟然让府里护院阿才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的屋门。 “姑娘!吃糕点!”丽儿兴冲冲地端着一盘糕点放在了罗娇娇面前的桌子上。 罗娇娇哪里还有胃口吃什么糕点?她拄着下巴正想着怎么支开门口的阿才,好去后山瞧一瞧春雨过后的桃花是不是开了。 罗娇娇的眼睛盯着门口阿才的身影,突然间心里有了主意。她冲丽儿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 丽儿听得主子的馊主意连连摇头。罗娇娇解下腰间的钱袋放到了丽儿的手中道:“你不是要买裙子吗?这些足够你买两套的了!” 丽儿最近手头的确紧巴巴的。她喜欢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所以总是入不敷出。她苦着一张脸,捏着手里的钱袋却怎么也舍不得放下。 “姑娘!衣服!”丽儿从下人那里借了一套干净的裤褂从后窗递给了她的小主子。 罗娇娇关上了房门,换上了下人的粗布衣衫,感觉还不错。她走到窗前给丽儿看。丽儿指了指她的头发,却被罗娇娇愣是从窗外给拽了进来。 丽儿给她梳了下人的发髻,故意遮住了半边脸。 罗娇娇满意地翻窗而出,嘱咐丽儿换上她的衣衫顶她一会儿。 丽儿是又惊又怕地换了衣衫,然后和衣躺在了床上。 罗娇娇大摇大摆地走向后院,却不料被管事的王婆婆逮个正着。 “把这些果子和她一起送到前厅招呼客人!” 一个偌大的果盘塞在了罗娇娇的手里。旁边婢子的手上端着的是上好的糕点。 罗娇娇心里那个气哪!自己也太点儿背了吧!这回活没则儿了,只能怨自己的运气不好,跟在那个婢子的身后去往前厅。 呵!前院怎么堆了那么多的贺礼?难不成是有人听说姐姐要嫁给代王,前来巴结自己的爹爹? “杨郎君的礼着实不比王上的差!只是小女年幼,还要多陪老夫几年。杨郎君请回吧!” 原来是那个登徒子上门求亲来了!爹爹回得好!罗娇娇心里高兴,不免脸上露出了笑意。 杨子胜求亲被拒,正气恼着呢!正巧瞥见罗府前来上果子的丫头嘴角含笑,便起身一把抓住了。 罗娇娇根本没想到杨子胜会来这一手,丝毫没有防备地撞在了他的身上。杨子胜仔细一瞧,不禁乐了。 这杨家公子不是被我直接拒婚气傻了吧!罗老爷子见杨子胜一把拽住了府里的丫头先是一愣,再看一脸怒容的他竟然笑了起来,不禁心下暗自嘀咕起来。 “既然罗户曹不肯把爱女许配与我,那就将这婢子送与我好了!”杨子胜回身搂住了罗娇娇就往外走。 罗娇娇喊也不是,不喊也不是,真真是骑虎难下了。 罗老爷子虽然与杨子胜的父亲朝堂不睦,但还没到撕破脸皮的地步,一个区区的奴婢舍了也就舍了,所以他默不作声地默许了。 “罗户曹!这礼儿已经抬来了,也不好再抬回去,就算是求娶这个丫头的聘礼吧!”杨子胜拖着罗娇娇边走边道。 “你个混蛋!快放手!”罗娇娇被杨子胜钳制着手臂,竟然挣不脱。她不由得气得满脸通红,低声娇叱道。 “慢着!把聘礼抬走!一个丫头而已,我罗户曹还给得起!”罗毅起身朗声道。 “啊哧!”杨子胜的手臂吃痛,不由得叫出了声。 罗娇娇已经从他的臂弯下转出,拔腿跑向了后院。 这是什么情况?罗毅惊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叫道:“还不去看看是哪个丫头敢如此放肆?” 杨子胜捂着自己的手臂,涨红了脸却没有再吱声。它知道自己若是揭穿了罗娇娇,那么以后再接近她可就难了。 罗娇娇撒腿跑回自己的闺房后窗,一下子跃进了屋子里。 丽儿听得动静忙起身查看,弄出的声响惊动了守在门外的护院阿才。 罗娇娇只好躲在床后的帘幔里。丽儿赶紧转身背对着阿才。她刚才已经看到是自己主子的身影儿了。 阿才见到穿着罗娇娇衣服的丽儿,以为她就是自家的姑娘,便说了声:“对不住!”便关上了房门。 罗娇娇这才捂着胸口从帘幔后出来了。她和丽儿刚换好衣服,辛管事便到了屋门口。 罗娇娇将换下的奴婢衣服迅速地塞到了床下。 辛管事在门外请见,罗娇娇让他进来说话。辛管事进屋一看,丽儿正在给坐在梳妆镜前的罗娇娇梳理发髻呢! “有事吗?”罗娇娇展开笑容问道。 “没什么?今天杨奏曹的公子前来求亲,被老爷回了!特来告知姑娘一声。”辛管事找了一个像样的理由。 “知道了!有劳!”罗娇娇依旧面带笑容地看向辛管事。 辛管事施了一礼,转身带人走了。罗娇娇主仆二人方才松了一口气。 “主子!您不是又惹了什么祸事了吧!”丽儿见辛管事亲自前来查看,便觉得事有蹊跷。 罗娇娇倒是也不瞒着丽儿,一五一十地悉数告知,唬得丽儿脸都变了颜色。 这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杨郎君的求婚逸事在坊间传开了。 薄姬听闻此事差点被茶水呛到。她唤来了杨郎君想问个究竟。恰巧薄郎君也进宫问候薄姬,两个人就一起进了殿门。 杨郎君倒也不避讳自己的糗事,将那日发生的事儿和盘托出。薄姬忍不住用帕子捂住了嘴儿笑了。 “这罗小娘真真地能闹腾!她怕是听说你来了,特意去前厅看个热闹,才被你撞个正着!”薄姬揣测道。 “或许如娘娘所料!不过她一日未嫁,我便等她一日!”杨郎君倒是真的看上了罗娇娇。 “你的胳膊无碍了吧!”薄姬端起茶抿了一口。 “有个念想挺好的!娘娘若无别的吩咐,臣子先行告退!”杨子胜施礼退出了薄姬的屋子。 “你怎么看?”薄姬询问一直静立一旁的薄郎君。 “郎才女貌,堪称绝配!”薄郎君微微一笑道。 “哦?你不吃醋?”薄姬转头看向自己的幼弟。自从那日他将罗娇娇扛回罗府,薄姬就在心里认为自己的幼弟心里有人了。可未曾想他是如此答复的。 “她如此稚幼的性子,实非良配!”薄郎君道出了自己的看法。 “也是!你毕竟是有抱负之人,只可惜屈居这小小的代国!”薄姬轻叹道。 “未必如此!这天下还未定主,娘娘且不可轻言放弃!”薄郎君目光灼灼地看向了自己的秭姊。 第0006章 送姊出嫁 代王大婚之日,正值桃花烂漫之际。红毯之上,新婚夫妇的头上,禧服之上皆挂着桃花瓣儿。 代王和罗田儿手拉着手一路走过红毯,两边的女郎们纷纷将花篮里新采的桃花撒向这一对璧人。 代王满脸笑容,他那儒雅的脸上透着一股喜气。 人生难得有情郎,罗田儿的心里也如吃了蜜糖一般的甜蜜。诸分封王中,也只有代国的君主只娶她一人。 代王之母薄姬端坐在大殿之上,笑容满面地望着他的儿子和儿媳。 薄郎君立在姐姐身侧,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喜悦。 代王和罗田儿在众臣公的祝福声中行了大婚之礼。 罗娇娇在殿门外偷瞧着,心里也默默地祝福他们能白头偕老,共度一生。 喜宴开始之后,罗娇娇便跑去姐姐的婚房陪着。她喝了姐姐的合卺酒,还吃了喜糕,最后蜷缩在姐姐的身侧睡去了。 天擦黑之时,代王来到了婚房。宫里的喜婆虽然已经重新备了一份酒和喜糕,还是把罗娇娇偷吃之事告诉了代王。 代王虽然生性宽厚仁慈,但这毕竟是他大婚之日所备之物,因此心中颇有不快。 他入了内室,看到罗娇娇睡在了婚床之上,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罗田儿赶紧唤醒了罗娇娇。罗娇娇见代王一脸不悦地瞅着她,她匆匆忙忙地给代王行了礼,然后伸手讨赏钱,弄得代王哭笑不得,只好吩咐喜婆赏了她。 罗娇娇拿了赏钱才退出了婚房。她来到了院中不禁手捂胸口说了声:“吓死我了!” “王妃吩咐奴婢送您回府。”被指派侍候罗田儿的宫娥庆儿提着宫灯在罗娇娇的身后轻声道。 “你怎么走路一点儿没有声音?”罗田儿刚刚平复的心又“怦怦”地跳了起来。 “请!”庆儿冲罗娇娇施了一礼道。 罗娇娇不得不跟着庆儿往宫外走去。庆儿行至外宫门处,便打算让罗田儿自行回府,却不料一回头,身后哪里还有罗田儿的影子? 庆儿急急忙忙地跑到代王妃的喜殿,却见灯火已熄。 庆儿不敢打搅代王和代王妃的好事,只好去了大殿之中找寻薄郎君。 已经微醉的薄郎君听说罗娇娇不见了,便说她不会有事! 庆儿怕罗娇娇出事,明日不好交代,便给薄郎君跪了。 薄郎君摇摇晃晃地起身,应了庆儿帮忙寻找罗娇娇。 薄郎君出了大殿,迎面一阵微风袭来,顿觉得神清气爽起来。 他整了整衣襟,向代王的喜殿徐徐而行。迎面来了一人过来给他行礼。薄郎君定神一看,来的正是负责护卫代王的中尉宋昌。 “薄郎君!代王妃之妹罗田儿偷了一壶酒和一只鸡正在后厨房顶上食用!不知如何处置?”宋昌也正要去大殿找薄郎君商议怎么办,恰好就遇上了。 “此事交与我吧!且莫要让他人知晓!”薄郎君疾步而去。 “这事儿如何瞒得住?”宋昌看着薄郎君的背影摇摇头。当值的禁卫军中已经人人皆知了。 薄郎君赶至后厨,果然看到罗娇娇坐在屋顶上独自一人喝闷酒。他飞身上了屋顶,惊得罗娇娇起身就跑。薄郎君动作更快,一把抓住了罗娇娇的手臂。 “有胆量做,还怕什么?”薄郎君的语气中隐含着怒意。他自在心中暗暗思忖着:这可是代王的宫中啊!岂容你胡闹? “你就当没看到好吧!”罗娇娇喝了半壶酒,也有些醉意。 “没看到?禁卫军要不是看在你姐的份上,早就把你抓进大牢之中了!”薄郎君气得想揍她的心都有了。怎么她每回惹事,都得他来替她揭干净! “那你也看在我姐的份上放了我吧!我请你喝酒。”罗娇娇将手里的酒壶递给了薄郎君。 “我送你回家!”薄郎君不想再和她扯皮下去了。它知道唯一的好办法就是赶紧将这个麻烦精送家去。 “我不回去!姐姐都不在家了!我还回去做什么?”罗娇娇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酸酸的。 “那我请你去一家上好的酒馆陪你喝酒!”薄郎君不能来硬的,只好换了一种法子。都说女人得哄着,薄郎君只好暂且耐着性子道。 “好!一言为定!不醉不归!”罗娇娇跳下了屋顶。 薄郎君紧跟着跳了下去。他扶住了差点跌倒的罗娇娇。这时他才发现怀里的罗娇娇肤色细腻白皙,脸上泛着桃红,一双靓丽的眸子顾盼生辉。 “那家酒馆在哪里?”罗娇娇一把推开了薄郎君,脚步虚浮地向宫门方向走去。 “她这是真醉,还是装醉呢?”薄郎君跟在罗娇娇的身后暗自琢磨着。 罗娇娇在宫门口被守卫宫门的兵士给拦住了。薄郎君走上前来,兵士们赶紧给他行礼放行。 一出宫门,薄郎君的脸色立刻变得阴沉起来。他一掌打晕了罗娇娇,抱起她去了罗府。 罗毅正在书房看着代国各地报上来的春耕情况,就听到门外护院的声音:“薄郎君!这是……” 罗毅放下手中的册子,抬头看到薄郎君阴着一张脸,抱着自己的小女儿罗娇娇踏进了他的书房。 “娇娇!”罗毅以为自己的女儿出了什么状况,慌得差点被几案绊倒。 薄郎君将罗娇娇放在书房右侧的席子上,然后甩了一下袍袖挡在了罗毅的身前。 “小女她……”罗毅看着薄郎君的那张带着怒意的脸便知女儿又惹祸了。 薄郎君将罗娇娇偷拿皇宫后厨的酒肉和她被禁卫军发现之事一五一十地道出。 罗毅听了后,张着嘴巴杵在那儿说不出一句话来。 薄郎君的嘴角微微一扯,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只要罗毅开口求自己,那么他就再也不可能独善其身了! “恐怕她今日不止犯了这一个错!”薄郎君又加了一句。这无疑使得罗毅那颗已经忐忑不安的心又惊了一下。 “多谢薄郎君送小女回来!天色已晚,还请郎君早日回去歇着吧!”罗毅握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冲薄郎君施了一礼道。 薄郎君错愕地注视了罗毅一会儿,转身拂袖而去。他的心里却在骂罗毅是个不懂得变通,真是个又臭又硬的茅坑石头! 罗毅看着薄郎君愤然离去,再低头瞅一瞅躺在席子上昏迷不醒的女儿欲哭无泪。 “不是爹爹狠心!做人要有原则,大不了爹爹辞官不做,咱爷俩儿种田度日!”罗毅抱起女儿走向了她的闺房。 “主子!你怎么啦?”坐在门口等着罗娇娇的丽儿见她被老爷抱着回来,惊叫失声。 “好好照顾她!”罗毅进屋将女儿放在床上,拉上了被子道。 “是!婢子一定会照顾好主子!请老爷放心!”丽儿冲罗毅施了一礼。 罗毅前脚刚走,丽儿就抬起罗娇娇的头晃道:“姑娘!醒醒!你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回来了?”罗娇娇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然后她茫然地看着丽儿询问。 “老爷抱您进屋的!您是不是又闯祸了?”丽儿嗅到罗娇娇口中一股酒气,掩着口鼻急急地问道。 “好像真的闯了大祸!这回恐怕要进大牢了!”罗娇娇想起了薄郎君说的话,呆呆地望着惊住了的丽儿许久,然后一仰身躺下了。 第0007章 同心回门 代王大婚,举国同庆三日。 户曹罗毅却在府里寝食难安。他拒绝了薄郎君的拉拢,不知那薄郎君会怎样针对他们罗家。 罗娇娇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蒙蒙细雨发呆。她知道此次自己惹了大祸,不知该如何收场。 代王和代王妃却冒雨回门,这令罗毅感到意外。他亲自将代王夫妇迎至客厅吃茶。 罗田儿陪父亲说了会儿话,便借口去看娇娇而离开了。 代王告诉罗毅,吕后给他纳了侧妃,不日便会抵达代国。 罗毅并不感到吃惊。他深知宫廷内幕,吕后定是不放心代王,所以派人前来监视了。 罗田儿虽然也知是如此,可她的心里毕竟还是不好受。 罗娇娇看到姐姐自然是欢喜异常。她亲自给姐姐倒茶,陪着她说话儿。 罗田儿因为心里苦,所以她的眉头始终紧锁着,那万千心思皆聚于眉峰之端。 罗娇娇问明缘由后愤然起身要去找代王理论。罗田儿拉住了自己的妹子告诉她,代王也是身不由己。 代王见时辰也不早了,便亲自来到罗娇娇的闺阁来接罗田儿。 罗娇娇一脸怒气地对代王说:“如果你不好好地待阿姊,我就把她领回家!” “娇儿!休得无礼!”罗毅表面上斥责女儿,心里却赞同她的说法。真不愧是我罗毅的女儿! “我对天起誓,今生绝不负罗田儿!”代王抬起手臂发誓,那架势可撼动五岳,自然足以后感动他心尖上的人儿。 “代王!”罗田儿感动得落泪了。 “田儿!”代王在众目睽睽之下拥住了自己的娇妻。 罗娇娇倒是愣住了。她万万没想到代王会如此做,她的心里这回可是羡慕得紧了。 代王夫妇离去之后,罗娇娇搂着父亲的胳膊问道:“爹爹!代王纳了侧妃,还会一如既往地宠爱姐姐吗?” “会的!”罗毅当然对侧妃的来意心知肚明。代王也不傻,绝不会对这种女子动情的。 罗娇娇素来仰慕父亲,对他的话也深信不疑,所以她对姐姐的担心也少了几分。 “娇儿!待那侧妃来了我们代国,你可千万不要招惹她!她是吕后派来的人,代王母子也得礼让三分!明白吗?”罗毅不得不叮嘱自己的二女儿,免得她惹火上身。 “不就是个间隙吗?有什么可怕的?”罗娇娇不以为然地道。 “不是她可怕,而是她背后的人可以翻云弄雨!代王母子的性命在她的手里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罗毅说道这里,眼神不禁忧郁了起来。 “那她要是对付我姐的话,岂不是轻而易举?”罗娇娇的眉头不由得微微收拢,眉尖渐渐地蹙了起来。 “也没那么简单!代王会护着你姐的!还有那个薄郎君也不会任由她胡来!况且代王如若有事,她也活不成!”罗毅安慰起小女儿来。 “不行!日后我要多进宫陪伴姐姐,免得她受人欺辱!”罗娇娇的话把他的父亲罗毅吓个够呛。 “我的小祖宗!你可别去闹事儿!不然咱全家人的性命都可能不保!嗯?”罗毅扭头按住小女儿的双肩,满脸忧愁地叫道。 “知道了!爹!”罗娇娇看到他父亲望着她那焦急的眼神,便咬着嘴唇点点头。她也不傻,知道爹爹说的必定不会有错,可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怕姐姐被侧妃欺负! 窗外的雨还在淅沥沥的下个不停。罗娇娇坐在窗前看着雨中模糊的景致,不由得想起她和姐姐小时候的事来。 母亲走的那天,也如今日一般。 “娇娇!母亲不在了,你还有姐姐!快从树上下来!我们得一起守灵!”罗田儿穿着素白的孝衣在雨中呼唤着躲在树上的罗娇娇。 罗娇娇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地看着雨中的姐姐。 她看得出姐姐的脸上的泪水混着雨水,从未有过的心痛感觉使得罗娇娇呼吸困难起来。她从树上跳了下来,走向了姐姐罗娇娇。 姐姐那时比她高半个头,她伸出冰冷的手拉住了她。 她跟着姐姐进了母亲的灵堂。灵堂里只有父亲和吴妈静静地坐在昏暗的烛火中。 母亲的棺木就停放在那里。一直不肯落下一滴泪的罗娇娇突然间松开姐姐的手跑向了灵柩。 “阿娘!”罗娇娇扑在了棺木上泣不成声了。 “娇娇!以后秭姊可以像阿娘一般地疼爱你、照顾你!”罗田儿忍住哭泣,前去劝慰自己的妹子。 “你不是娘亲!不是!永远都不是!”罗娇娇一把推开了自己的姐姐,一抹脸上的泪水,凶巴巴地冲罗田儿叫道。 往事如烟,不堪回首。 罗娇娇只知道那天以后,她的阿姊病了。不知是淋了雨的缘故,还是被自己吼得伤了心,以至于母亲头七那天她都无法下床相送。 那以后,罗娇娇时常偷偷跑去母亲的坟前,不吃不喝地傻坐着。每一次都是秭姊罗田儿带人把她弄回去的。 每当她想母亲的时候,就会欺负姐姐。她故意弄坏秭姊辛辛苦苦绣的绣工,打跑爱慕姐姐的郎君。 秭姊每次都哭红了眼睛,却舍不得骂她一句。 自己渐渐地长大了,也懂事了,可是秭姊却出嫁了。 “姐!我以后会听您的话!我这就去学针线!”罗娇娇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跑到了自己的卧室里。 “丽儿!针线!”罗娇娇的屋子里哪里有针线这种东西?她掐着腰冲丽儿叫道。 丽儿冒着雨端来了针线笸箩。罗娇娇拿起针线,想起了秭姊要教自己做针线活的事儿。 她打翻了秭姊手里的针线笸箩,踩脏了那些绣线,然后跑到门口冲她的阿姊做鬼脸。 阿姊一脸伤感地拾起了那些绣线,继续劝说罗娇娇学习绣活儿。她说如果她学不会,将来就找不到如意郎君了! 罗娇娇哪里听得进去?她一溜烟跑去山上看她救下的小山雀去了。 “主子!要缝什么?婢子可以代劳。”丽儿见罗娇娇手里拿着针线发怔,便疑惑地问道。罗娇娇从来不碰针线,丽儿是最清楚不过了。 “算了!”罗娇娇看着手里的针线就打怵,一股脑儿又扔进了笸箩里。 丽儿眨了眨大眼睛,不解地问道:“您该不会有心上人了吧!” “说什么呢?”罗娇娇气得指着丽儿的鼻尖叫道。 “奴婢看那杨郎君和薄郎君对您都不错!”丽儿说完,转身就跑。 罗娇娇追着丽儿进到了雨中。雨丝依旧是凉凉的,院子里的桂树还是那样茂盛,秭姊却已不在这里了! 第0008章 侧妃进门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一句山盟海誓在帝王之家只能是笑谈,当不得真! 尽管罗田儿心中万般不愿也得承受代王纳妾的事实。她还得摆出大度的模样和代王亲自到宫外迎接那位来自京城的侧妃窦氏。 马车内红罗暖帐,华服袖袄,珠翠满头也激不起窦氏半分的欢容。比起车马劳顿,更令她心不安的是她这个侧妃的身份。 侍候过吕后的人儿来到代国做侧妃,明眼人都清楚她的来意。她往后日子何其的艰难可想而知。 面对如此的处境,越聪明的女人越是心乱如麻。 窦氏也只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姑娘,虽然在深宫中待过,也聪颖过人,可独自一人远嫁代国,她的心里倒底还是畏惧的。 人人都说代王仁孝,可再有涵养的君王也不会对一个细作动情,更何况他刚纳了正妃。 窦氏的马车渐渐地靠近了宫门。 “来了!别怕!有我在!”代王拉住了罗田儿的小手,发现她的手冰冰的,仿佛北部冬日里的冰雪一般的寒凉。 “见过代王!代王妃!”一匹马将代王夫妇的视线与侧妃窦氏的马车隔开。 大家的眼前一花,一位绿衣短袄的俊俏女郎翻身下马冲代王夫妇行礼。他的马已经被守卫宫门的兵士牵到了一旁。 “娇儿?”罗田儿惊呼一声。 “站到你姐的身边吧!”代王对自己的这个小姨子的印象可不是很好,因而他的脸色也略显清冷了些。 罗娇娇跑到了姐姐的身侧,抬头看向远处那辆披红挂彩的马车。 马车由远及近,仪仗撤后,喜娘掀开了马车帘。窦氏满面含春地走下马车。她的一举手,一投足皆仪态万方。 窦氏走近代王夫妇面前盈盈下拜行礼,丝毫也无怠慢之意。 “妹子快请起!”罗田儿趋步上前扶起了窦氏。这时她才瞧得真切,那窦氏眉如远山含黛,杏眼飞波,唇若丹朱,真真是个绝色的人儿。 “秭姊贤惠貌美,臣妾自愧弗如!”窦氏见那罗田儿肤若凝脂,面如满月,不但花容月貌,还静如皎月照水,动如弱柳扶风,不免心下暗自神伤。 代王得此佳偶,日后必不会移情,却是苦煞奴家了! 罗娇娇见代王并未亲自扶窦氏起身,心中倒是畅快得很。这个代王倒是一诺千金的主儿! 窦氏刚一抬头,便窥见罗田儿身边还立着一位美娇娘,不觉得微微一怔。 “这是舍妹罗娇娇!还不见过侧妃!”罗田儿顺着窦氏的眼神一暼,才想起自己的亲妹子还在身畔,便敦促她见礼。 罗娇娇冲窦氏甜美的一笑,躬身施礼。窦氏心中暗暗叫苦,看这妹子似乎比姐姐泼辣一些,日后少不得帮衬她的阿姊。 “往后都是一家人了,不必多礼!日后还请罗小娘多担待一些才是!”窦氏依旧面带笑容,端地扶了罗娇娇一把。 “请新人入宫!”刘公公那尖细的嗓音响起,代王不得不携窦氏进宫行婚典礼仪,以示对吕后的尊重。 入夜,罗娇娇陪在姐姐罗田儿的房中。罗田儿强颜欢笑,与妹子相对而眠。 代王虽同窦氏一房而寝,却未碰其一下,假借醉酒,昏昏睡去。 窦氏虽然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事到临头还是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此事她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万万是说不出口的。 罗娇娇还在睡梦之中,就被姐姐的惊呼之声吓醒。她一翻身坐起,却恰巧看见代王搂着姐姐亲昵。 代王未曾想罗娇娇会在房中,一时间大囧。罗娇娇的脸儿发热,心儿直跳。不过她还算机灵,慌忙冲代王施了一礼逃之夭夭了。 也许罗娇娇就不该来这宫里,她正提着衣裙低头急奔之时,猛地撞上了一人。幸得那人身手灵活,侧身闪过,一手扶住了她的腰肢。两人四目相对,不由得同声道:“是你?” 罗娇娇看着低头俯视着她的薄郎君,她那泛着红云的脸儿更加的红艳起来。 薄郎君的秀目中的惊诧消失之后,眼里透着耐人寻味的目光。 罗娇娇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一把推开了薄郎君,磕磕巴巴地道:“对,对不起!” “你不会是……”薄郎君的嘴角上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用手掸了一下自己的衣袖,意味深长地瞅着一脸囧样的罗娇娇。 “不是!我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罗娇娇慌得语无伦次,越描越黑! “那可是剜目的大罪!”薄郎君半开玩笑地道。 “啊!不要!”罗娇娇一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身子不由得向后退去。 “当心!”薄郎君见罗娇娇身后便是突兀的山石,不由得闪身过去一把搂过了她。 “我发誓!真的什么也没看见!”罗娇娇抓着薄郎君的衣袖叫道。 “不要向任何人提及此事。”薄郎君附耳轻声叮嘱,然后松开了手臂。 “呦!薄郎君不是有事儿要见娘娘么?怎么在这儿与个小娘子拉拉扯扯,不清不楚起来?”刘公公的尖细嗓音听得人刺耳。 罗娇娇尽量使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她用衣袖遮着发烫的面颊匆匆施了一礼,然后转身往宫外疾步而去。 “我倒是谁呢?原来是那个不懂规矩的罗家丫头,跟他那个爹一样的愚顽不堪!”刘公公的兰花指让薄郎君感到一阵阵恶心。他遂拂袖而去。 “难不成您真的喜欢这样的丫头?”刘公公跟在薄郎君的身后紧撵着步子追了上去。 “无趣!”薄郎君撂下两个字,进了薄姬的宫内。 薄姬正坐在榻上闭目沉思,身边的贴身丫头烟儿轻声道:“娘娘!郎君来了!” “见过娘娘!”薄郎君行礼道。 “坐!你们下去吧!”薄姬支走了下人,亲自给自己的幼弟倒了一杯茶。 “窦氏不足为虑!她也是个可怜人儿!”薄郎君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道。 “你是说……”薄姬满腹狐疑地看着薄郎君,不知他何出此言。 “此女聪慧过人,日后必能独挡一面。娘娘尽管与她交好,不问其他!”薄郎君的话更加惊到了薄姬。她本想着与自己的幼弟商量对策,如何应付窦氏,没曾想他却是这样一番说辞。 “娘娘若无要事,臣弟告退!”薄郎君起身施礼道。 “去吧!”薄姬向来倚仗自己幼弟,对他可谓是言听计从。既然他已经给出了自己想要的,便不强留与他了!不过他今日为何这般急着走呢? 第0009章 情窦初开 晨曦洒落在皇宫的琉璃瓦上,折射出亮眼的光泽,给堂皇的宫殿增添了一分华丽的色彩。 一袭白袄绿衫的罗娇娇无心欣赏这宫中清晨的如画美景。她一手抚着发烫的脸颊,一手提着裙摆急急地走在宫道之上。 宫门在望,罗娇娇不禁加快了脚步。守门的兵士正在换岗交接,罗娇娇停下脚步立在一旁焦急地等候着。 一切就绪之后,罗娇娇的心绪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她稳了稳心神,迈步走向了宫门。 “令牌!”宫门口的兵士拦住了罗娇娇的去路。 “我走得急,忘记冲王妃讨要了!”罗娇娇急忙解释着。 “没有令牌,谁也不能出宫,就算是王妃也不成!”守卫宫门的兵士沉下脸道。 我已经冲撞了代王和姐姐的好事儿,这会儿他不啻怎么气恼呢?我可不能回去!可是没有令牌我又出不去,这可如何是好?罗娇娇心思百转,不由得抬头看向了宫墙。 皇宫的宫墙虽说比一般人家的墙高了许多,但对于罗娇娇的身手来说,她要翻墙而出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思及于此,罗娇娇拿定了主意准备翻墙回家。她顺着宫墙往回走,在一处没人的拐角处停下了脚步。 这儿靠墙外还有一棵大树,人跃上后正好可以遮挡一下。罗娇娇巧笑着退后几步,正准备飞身而起的时候,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的右臂。她转头一瞧,来人正是薄郎君。 “跟我走!”薄郎君的额头微微见汗。他可是急奔而来,就差点在宫道上跑起来了。 “我从这儿出去挺方便的!”罗娇娇固执地道。 “无知!”薄郎君扯下腰间的钱袋,抛向了宫墙之上,顿时招来一支响箭,将他的钱袋钉在了宫墙外的那棵老树干上。 罗娇娇霎时惊出一身冷汗来。她这才明白为什么薄郎君的额头会冒汗了。他定是想到了自己会如此莽撞,所以急急赶来搭救。 “多谢郎君!”罗娇娇倒是个识好歹之人,惊吓过后赶忙冲薄郎君施礼道谢。 “我不过看在代王和王妃的面子上,怕你有个闪失不好向他们交代!”薄郎君刚才还一脸的恼怒之色,这会儿倒是嘴角露出了笑意。 “怎么回事?见过郎君!”听到响箭动静的守门侍卫跑过来两人。他们见到薄郎君赶紧拱手施礼。 “我一不小心把钱袋扔的高了些,所以……”薄郎君的眼睛看向了墙外的那棵树。 那两个侍卫一看,树上果然钉着一个蓝色带金银丝的钱袋。其中的一个侍卫解下腰间的索镖甩出,缠住了那支响箭。 薄郎君的钱袋和响箭一起给那个侍卫的索镖拽了下来。 另一个侍卫弯腰拾起薄郎君的钱袋,恭敬地双手举到薄郎君的面前。 薄郎君接过钱袋,皱着眉头看了看钱袋上的窟窿。 “奴家会赔你一个的!”罗娇娇低声说道。 “你是得赔我一个,不过必须是你亲手做的才行!”薄郎君握住了手里的钱袋微微展颜一笑。 “好!”罗娇娇在心里偷笑!你又没见过我的针线,如何会知晓是谁人所缝制? “如若不是你亲手缝制的,那么以后你就别想再跨进宫门半步!”薄郎君似乎看穿了罗娇娇的心思,他的话说的格外的决绝。 “那我给你买个最好的成不?”罗娇娇哪里会缝东西啊!她简直就没拿过针线! “不可以!”薄郎君一字一顿地道。 “那你可不要后悔!”罗娇娇反倒是乐了。你如果不嫌丑陋,我就凑合给你缝一个算啥事儿呢? “我会每天都戴在腰间,如果有人询问是何人所制,我必定如实相告!”薄郎君可真是个不好糊弄的主儿! “那你等着吧!”罗娇娇撅起了小嘴儿走向了宫门口。 “放她离去!不得阻拦!”薄郎君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喜欢逗弄罗娇娇,?也许他每天在宫里太过太严肃了吧! 罗娇娇一回到府中,就把宫里的事儿统统地抛到了脑后。她躺在自己房间里的床上,别提多么惬意了。如果不是为了姐姐,她可再也不想踏进宫门半步。 “主子!甜果粥来了!”丽儿提着食盒进了屋子里。 腹中早已“咕咕”直叫的罗娇娇从卧房直奔而出。 “慢点吃!这可是婢子亲自看着火儿熬煮的果子粥!”丽儿拿着帕子替罗娇娇擦去了洒在手上的粥沫。 “我就知道丽儿对我最好了!”罗娇娇放下了粥碗,眼波一转,唇边漾起了笑的涟漪。 “好了!可曾见了那侧妃?说说她人咋样?”丽儿好奇的心里直痒痒。 “论模样吗?她倒是不输于我姐!但是代王对我姐的那份情意她可取代不了!”罗娇娇越说声音越低,脸儿也泛起了潮红。 “姑娘不是看上代王了吧!”丽儿盯着自家主子的脸儿不由得遐想联翩。 “瞎说什么呢?”罗娇娇起身跑进了自己的卧房,抱着枕头躺到在床上。她的脑海里竟然浮现出薄郎君搂住她的腰肢,两人互相凝视的画面来。 薄郎君那如墨漆染的眉是那么的精致,眼儿也似画工精心描画了一般,瞳仁晶亮,透着深邃而又耐人寻味的目光望着自己。 嗐!羞不羞?那么近地看着一个男子,还偏偏忘不掉那种!罗娇娇的脸儿越发的滚烫起来。她把自己的头埋在了枕头下面,试图不去想那薄郎君。 “姑娘!您抱着枕头做什么?”丽儿从罗娇娇的手里抽出枕头摆好,然后发现自己的主子双颊绯红,眼睑紧闭,长长的眼睫毛不安地颤动着。 莫不是姑娘生病了?丽儿用手背抚了一下罗娇娇的额头。 “别动!烦躁!”罗娇娇伸手挡开了丽儿的手,翻身躺正了身子。 丽儿抟起小眉头给罗娇娇盖上了被子。她还是头一遭见自己的小主子大白天的睡大觉呢!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罗娇娇迷迷糊糊地沉睡着,梦里全是与薄郎君卿卿我我的情形。 “姑娘!快醒醒!”丽儿急切的声音搅了罗娇娇的绮丽春梦。 “这么急!赶着去奔丧啊!”罗娇娇不情愿地坐起来大叫道。 “王妃和侧妃的赏赐到了!老爷让您快些去领赏谢恩!”丽儿早已习惯了罗娇娇的口业,并不与她计较。她叠着被子催促着。 “赏我的?”罗娇娇虽然不贪财,但是对宫里的赏赐还是蛮感兴趣的。她一路小跑地来到了家里的客厅,刚喊了一声“爹”就停下了脚步,怔怔地看着面前之人。 那厅堂上坐着的不正是她的梦中情郎薄郎君吗?宫里的赏赐大都是刘公公的差事,他来做什么呢? 第0010章 定情信物 罗府厅堂屏风前的红木几案上放着两个云锦织面的华丽礼盒。一手按着茶碗的薄郎君和罗娇娇的父亲罗毅端坐在桌案的两侧。 “还不领赏谢恩?”薄郎君瞅着面前这个发髻松散,丝毫没有闺阁女子矜持模样的罗娇娇不禁生出了逗弄之心。他正等着罗娇娇给他行大礼呢! “这些都是给我的?”罗娇娇走近了一些,她的眼睛好奇地看向了那两个礼盒。 “是王妃和侧妃赏赐给你的!还不谢赏?”薄郎君见罗娇娇只看着礼盒,完全没把他的话听进去,不由得提高了嗓音。 “人又没来,谢哪门子赏?”罗娇娇的话倒使得他的父亲忍俊不禁了。他端起茶杯清咳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罗毅不喜薄郎君往日独揽朝政的行事作派,因而两个人刚才除了喝茶以外,并无任何交流。 “罗府就是这样教导子女礼仪的?”薄郎君不免有些气结,他的唇也抿紧了一些,眼神之间也不似刚才那般的和气。 “我记得打赏这档子事儿好像不应该是您的差事!”罗娇娇已经打开了礼盒,随口直言。 “姑娘是不是已经忘记了我的钱袋之事?”薄郎君好心前来,却不想碰了一鼻子灰,他那强烈的自尊心受挫,面色也寒了起来。 “您不说,我还真忘了!喏!这个先谢您送来了我姐姐给我的礼物!”罗娇娇将姐姐给她的一对心月玉佩拿起一块走到了薄郎君的身边给他系在了腰间,却把另一个拴在了自己的腰带上。 “咳咳!”罗毅被刚喝了的一口茶呛到了,咳得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薄郎君也被罗娇娇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他心中的不快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三日后我来取钱袋!告辞!”薄郎君起身拢袖,径直走出了厅堂,并未解下那块玉佩。 “爹!您怎么喝茶还能被呛到呢!”罗娇娇边给父亲捶背,边唠叨着。 “你这孩子!还不把玉佩从身上拿下来?你可知这玉佩的含义?”罗毅总算是不咳了。 “不就是块玉佩吗?我看那薄郎君的脸色不太好看,怕他日后在朝堂之上对你不利,所以送他一块玉佩哄哄他!”罗娇娇说得冠冕堂皇,心里可是虚的紧。她可是借玉佩传情呢!刚才她的所作所为,也是在试探薄郎君的底线。 “当真没有其他的心思?”罗毅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敢在代国朝堂之上与权势庞大的国舅爷相抗衡的罗户曹岂是心思疏漏之流。不过女儿的担心也不无道理。薄郎君的势力并非止步于代国,他与天朝的重臣之间也暗中互有往来。 “爹!不和您说了!”罗娇娇红着脸儿提着两个礼盒跑出厅堂。 “哇!好漂亮的礼盒!”丽儿接过罗娇娇手里的礼盒惊叹不已。 罗娇娇手抚胸口拉着丽儿一路急行地回到了自己的闺阁之中。她一进屋门就奔到桌旁提起了茶壶猛吸了两口茶水。 “妈呀!这两个人真不好对付!” “主子!您想对付谁?”丽儿将礼盒放在了桌子上惊诧地问着。 “对你个头!快把针线拿来!”罗娇娇点了一下丽儿的脑门假装嗔怪道。 “针线?”丽儿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了眼眶。 “我要缝制钱袋!你快去准备家什!只杵在这里做什么?”罗娇娇回瞪着丽儿。 “这就去!”丽儿迈着碎步跑向了自己的房间。难不成是王妃的主意?丽儿端着自己的针头线脑边走边寻思着。 罗娇娇坐在桌旁喝着茶水,看着窗外的月桂树出神。 “主子!不如婢子帮您做吧!”丽儿把针线笸箩放在了罗娇娇的面前。 “不就针线活儿嘛!我没做过,还没见过?”罗娇娇开始翻腾起笸箩里的布来。她选了半天,拿出两块白色带浅蓝暗花的和黄绿色的布头来问丽儿哪一块好看。” “白颜色的这一块更显得素雅一些!”丽儿是个爱美的姑娘,穿衣打扮上她很在行。 罗娇娇解下自己的钱袋比划着。丽儿给她出了一个更好的主意,那就是跟着她来做! “这个主意不错!”罗娇娇欢喜地搂住了丽儿柔软的腰肢。 “主子!别这样!”丽儿突然有些心慌起来。 她跟着罗娇娇时间长了,很喜欢她的爽朗、不拘束的男儿性子,反而看不上那些扭捏作态的大家闺秀了。 “你用这个黄绿色的教我!”罗娇娇把那块黄绿色的布塞到了丽儿的手中。 丽儿拉着罗娇娇进了卧房,从穿针引线开始教起,忙活了大半天两人才将钱袋缝制好了。 罗娇娇看着自己缝制的钱袋上那粗细不一的针脚,再望望丽儿手里完美的,几乎无可挑剔的钱袋不由得叹了口气:“你只能凑合着用了!” “主子是要把这钱袋送人?”正缠着手中线的丽儿吃惊地停了手,眨着盛满疑惑的眼神看着罗娇娇。 “不然我做来何用?”罗娇娇撇了撇嘴,没好气地说道。 “好歹也是主子的一番心意!”丽儿本来想说就这样的货色,哪里拿得出手嘛!可是她倒底没敢说出口。她的主子就算再做十个,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给我的钱袋上还有好看的小花,不如我也绣上一朵儿?”罗娇娇低头瞅着自己手里的钱袋来了兴致。 “主子!男子的钱袋要是绣了花儿,可是大大的不妥!”丽儿心里一急,找不到更合适的说辞阻止罗娇娇了。 缝制一个钱袋还算简单,可这绣花却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儿,就算她手把手教也未必能行! “嗯!那就绣个仙鹤?”罗娇娇想起了薄郎君的长袍肩膊处好像绣着的就是仙鹤。 “那你得练上三年的刺绣,才能往这钱袋上比量!”这次丽儿可是没客气,直接怼得罗娇娇没了脾气。 “那还是算了吧!把你做的也给我,让他自个儿选就是了!”罗娇娇可没有耐心学绣活。她说完直接躺在床上休息了。 丽儿却在她缝制的钱袋上绣了一朵白色黄心的百合,然后她将两个钱袋一起放在了罗娇娇的枕边。 “丽儿!你说一个男子若是收下了女子送的玉佩,是不是他对那女子有情了呢?”罗娇娇突然睁开眼睛说道。 正在给她盖被子的丽儿想了想说:“玉佩自古就是定情信物!” 丽儿端着笸箩走了之后,罗娇娇拿起自己腰间的心月玉佩看了起来。 薄郎君没有拒绝我送他的玉佩,是不是就代表他也喜欢我呢? 第0011章 两不相欠 代国属地管辖四个郡,各郡设有郡主。他们名义上是西汉统一制下之地,但实际上为代王的领地。 代王大婚之前,国中大小事务皆是有薄郎君帮他打理。各郡互相辖制,相安无事多年。 近日,薄郎君开始将一部分政务交于代王。代王以前也参与处理一些政务,但那都是薄郎君整理好上报于他。如今让他自己亲力亲为,免不了还得唤薄郎君随时讨教。 薄郎君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代王虽然聪慧,可是并无实际治国经验。薄郎君还得给他讲解为何如此处理某些政务,遇到意见相左,两个人不免互相探讨一番,浪费了他大量精力。 这不,说好了三日后去罗府取钱袋,结果忘在了脑后,害得罗娇娇足足等了一天,末了大骂他言而无信。 罗娇娇的姐姐代王妃前去御书房送茶点,碰巧看到薄郎君的腰间挂着自己送给妹子的玉佩。 薄郎君离开后,代王妃罗田儿便将此事告知了自己的夫君。 翌日,薄郎君发现代王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在他的腰间停留,便低头瞅了一眼。他是个聪明至极之人,立刻想到代王可能误会了此事,便向他说了那天的情形。 代王听了抚掌大笑道:“郎君能容忍罗小娘到这个地步,莫不是已经情根深种?” “我与她有缘无分!不该和她再有过多的牵扯!”薄郎君说完扯下腰间的玉佩请代王替他还给罗娇娇。 “何出此言?”代王并没有接那玉佩,而是疑惑地望着薄郎君。 “你我君臣并非止步至此。她是天上的燕儿,喜欢无拘无束的自由飞翔。我给不了她那样的生活,又何必与她牵扯不清呢?”薄郎君此时的目光深邃的让代王看不透。 “不过此事不可假借他人之手!”代王年级虽不大,但是书看得可不少。他对于人情世故通透的很。 “也罢!我这就去罗府说清楚此事,免得日后麻烦!”薄郎君施礼后退出了御书房。 罗田儿微蹙双眉从侧廊转出。她看出了薄郎君是个颇有政治抱负的人,自己妹子的性情的确不适合他。 “但愿他日后不会后悔!”代王拉着已经坐在他身边的罗田儿的手拍了拍。 “娇娇的确与他不配!”罗田儿无奈地倚在了代王的身上。 罗府后园之内。 罗娇娇正在与丽儿踢毽子。她今天一袭粉裳,衬托得她的脸儿格外的水嫩。 “主子!薄郎君来了!”程潇自罗田儿嫁入宫中之后,就被罗毅安排侍候罗娇娇了。 “不见!真真是个无信之人!”罗娇娇的话音刚落,转头就看到薄郎君阴沉个脸站在程潇的身侧。她一脚将毽子踢向薄郎君的眉心,脚下加足了力道。 薄郎君身子一转,一个倒钩将毽子踢了回去。 “呵!身手倒是不错!可惜人品不咋样!”罗娇娇伸手抓住了羽毛毽子,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两个钱袋扔到了薄郎君的怀里。 “白色的是我缝制的,黄绿色的是丽儿制的!我们已经两不相欠,以后山水不相逢!”罗娇娇虽然曾对薄郎君动了情,但是她最不喜欢失信之人,因而决定放下了。 薄郎君垂着的一只手里紧握着那玉佩,另一只手死死地捏着罗娇娇刚才抛给她的那两个钱袋。他的眼睛眯缝着瞅了罗娇娇许久,然后转身离去。 “主子!他怎么不说一句话?”丽儿搂着罗娇娇的胳膊歪头问道。 罗娇娇见薄郎君一言不发地走了,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我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呢? “主子!我们的羽毛毽子快秃了!”丽儿见罗娇娇的两只手不停地揪着羽毛毽上的毛,便一把抓过来沮丧地瞧着。 罗娇娇突然开始用脚死命地踩着地上的羽毛,她的举动惊呆了一旁的丽儿。主子这是怎么了? “代王妃?”丽儿看到罗田儿在侍女庆儿和辛管家的陪同下缓步走了过来,便讶异地叫道。 “姐!”罗娇娇看到姐姐的一瞬间,她的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罗田儿抱住扑向她的妹子,心里也酸酸的,泪花儿在眼眶里乱转。 罗娇娇擦了擦眼泪对姐姐展颜一笑道:“姐姐怎么有空回来了?” “还不是放不下你,过来瞅瞅!”罗田儿怕薄郎君的话儿伤到自己的妹子,便向代王告假回了娘家。 “姐姐回来就好!我可想死你了!”罗娇娇拉着姐姐的手进了自己的闺房之中。 “娇儿!那个薄郎君整日忙于政务,实非良配,等姐姐再给你寻个好人家!”罗田儿替妹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痕道。 “不成!我自己的姻缘,我自己来寻!”罗娇娇咬着嘴唇说。 “行!你自己寻!”罗田儿只能由着妹子的性子来。 “老奴参见王妃!”胡妈急急地走进了屋子里施礼。 “胡妈!”罗田儿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老奴听说王妃回来了,就赶来看望。”胡妈也欢喜地落泪了。 “自从王妃出嫁以后,我就去侍候老爷了。闲下来的时候还是惦记着您!”胡妈开始唠叨了起来。 “我爹他还未归吗?”罗田儿也有些日子没看到自己的爹了。 “老爷去了乡下,说是看看秧田的情况。”胡妈擦了擦眼睛道。 “爹爹还是那么的关心民生,事无巨细地操劳!”罗田儿不由得为自己父亲的身子担忧起来。 “爹爹说为了百姓辛苦一些无妨!所以大家都对他敬佩有加!不像某些人空有一副好皮囊,只想着拉拢朝臣,控制朝局。”罗娇娇一想起薄郎君就满肚子的气。 “娇儿!朝廷上既少不了我们爹爹那样为百姓不辞辛苦之人,也得有能稳住朝政的能臣!”罗田儿在宫中虽然才一月有余,也看出了薄郎君为整个代国所付出的辛苦。 “王妃!时辰不早了!该回了!”庆儿在门外提醒道。 “阿姊!”罗娇娇舍不得姐姐走,拉着她的手不松开。 “你可以随时进宫去看阿姊!这是令牌,可要拿好了!”罗田儿尽管也舍不得妹子,但她倒底是识大体之人。她将令牌塞到妹子手里之后,起身回宫去了。 罗娇娇拿着姐姐给她的进宫令牌,想起了那日薄郎君在宫墙旁搭救她之事,心里觉得他也没那么不好了。 他一定会生我的气,不会再理我了!罗娇娇拄着下巴,望着窗外的桂花树出神。 第0012章 寺庙遇险 罗府这几天难得的清净,使得刚从乡下回来不久的罗毅还有些不习惯,许是自己那宝贝闺女懂事儿了! 罗娇娇这一连几日茶饭不思,整日里蒙头睡觉,把个丽儿都闷得快长毛了。 “主子!今个儿是踏青的日子,山上定会很热闹!” 丽儿看着院子里叽叽喳喳的鸟雀,她的心儿早就飞到了外面。 “不去!别烦我!”一只雪白的手臂从被子里伸了出来。 “奴婢听说那洪门寺来了一个得道的高僧,据说他的法力高强,能使香炉里的香火直冲云霄!” 丽儿把道听途说的事儿也给搬了出来。 “那都是一些障眼法,骗点香火钱!”丽儿不为所动。 “真的!听说那些香烟还能变换出人脸,可神奇了!”丽儿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我种的那棵小树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罗娇娇总算把她的头和脸从被子里露了出来。 丽儿赶紧打来温水,侍候着她的主子梳洗打扮。 罗娇娇喝了碗莲子羹,然后穿上丽儿给她拿来的淡黄色的襦裙,披上白色的披风迈出了屋门。 丽儿拿了一把遮阳伞,眉开眼笑地跟着她的主子一起出了府门。 阳光暖洋洋地照在罗娇娇的身上,使得她那张如桃花般的面颊更加的粉嫩了。 丽儿举着伞儿四处张望,看着路边的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 路上的行人颇多,三三两两地赶着去洪门山上踏青。 女郎们都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时地引来一些郎君们的注目。她们也会用扇子遮住自己的面孔,偷偷地瞧着那些郎君。 罗娇娇睡眼朦胧地被丽儿拉着来到了洪门山下。她们的身后跟着几个俊俏的郎君。 “主子!他们一直尾随着我们!”丽儿用手捂着嘴浅笑道。 “无聊!”罗娇娇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 丽儿却欢快地在山路上行进。她一会儿摘一支杏花放在罗娇娇的手里,一会儿又回头冲跟着她们的郎君们挥挥手。她觉得身后有几个小郎君护佑着,心里踏实。毕竟这山大着嘞,万一有什么不轨之徒,还得有人帮忙不是? “到了!就是这里!”罗娇娇看到了自己种的那棵小杏树。 那棵杏树已经长高了许多,枝叶倒是挺茂盛的。 罗娇娇心下欢喜起来,顺势坐在了旁边的岩石上看着旁边的涓涓细流。 “你把这棵树单独种在这里,就不怕它孤单?”杨子胜从林子后面转了出来。 “偷听女儿家说话,不知羞耻!”罗娇娇扭头看到杨子胜,没好气地说道。 “引着一群小郎君陪伴,你这招风引蝶的本领也不见得多么光彩!”杨子胜走过来坐在了罗娇娇的身侧。 “那是他们的事!与我无关!”罗娇娇说着起身,拉着丽儿就走。 “我看那杨郎君也并无恶意,他似乎很喜欢你诶!”丽儿悄悄地冲罗娇娇耳语。 “我虽然不喜闺阁规矩,但也懂得尊重他人!”罗娇娇毕竟是习武之人,她留意之后,杨子胜的轻微脚步声便入了她的耳。因而她故意提高了自己的嗓音。 “尊重?”杨子胜不再躲藏自己,直接大步走到了罗娇娇的身侧。 “你爹没教你么?”罗娇娇在鼻子里哼了一声。 “有权有势才可能获得更多人的尊重!”杨子胜想了想说。 “那是怕!不是尊重!一个人的言行举止坦荡,做事光明磊落才能真正获得他人的尊重!”罗娇娇想起了她的父亲罗毅。 “有这样的人么?”杨子胜打开折扇哂笑道。 “我父亲不就是这样的人么?”罗娇娇停下脚步转头蔑视地看着杨子胜。 “还有么?”杨子胜低头瞧着罗娇娇的脸,竟有点舍不得挪开眼神了。 罗娇娇没有闺阁女子那种做作的羞涩之色,她那仰着的粉嫩小脸透着倔强的神情。 “还有……”罗娇娇说不出来了。她眨了眨眼睛,看着杨子胜的脸上渐渐地现出的揶揄之色,她的心里也有些惶惑起来。父亲那样的人竟然寥寥无几! “行了!这天儿不错!听说洪门寺的和尚会法术,我们一块儿去瞧瞧!”杨子胜摇着折扇向洪门寺方向而行。 “主子!要不我们也去看看?”丽儿见罗娇娇站在原地发怔,便怂恿道。 罗娇娇的脑子里一直纠结着刚才和杨子胜争论的问题,所以没置可否。丽儿便拉着她跟在了杨子胜的身后。 洪门寺内香火鼎盛,前来拜佛上香的人竟达到了摩肩接踵的地步。 杨子胜带着罗娇娇主仆直奔洪门寺大殿方向而去。 “主子!杨郎君好像对这寺庙很熟悉!”丽儿悄声说道。 寺庙大殿前立着一位身形高大的佛陀。他的面前有一硕大的香炉。 “阿弥陀佛!杨施主!方丈在后院禅房,请随小僧来!”一个立在佛陀身后的小沙弥看到杨子胜,疾步走了过来施礼道。 “且慢!听说寺里香火奇特,所以前来观望!”杨子胜脸上虽然带笑,但是他的眼中却射出刀子一般的寒光盯着那闭目的佛陀。 “阿弥陀佛!杨施主!那些传言以讹传讹,不可信!”寺庙的主持方丈高颂佛号来到了杨子胜的面前。 “无风不起浪!此事已经传到了代王的耳中,杨某少不得一探究竟!”杨子胜道明了来意。 “请施主上香!”大殿门前一直闭目不语的佛陀沉声道。 罗娇娇忽觉心神恍惚了一下,忙运气静下心来看向那佛陀。 佛陀方面肥耳,倒是有几分佛像。 这佛陀不但内力深厚,还有摄人心魄的力量,我得小心看个究竟。 罗娇娇心下思量着,不由得后退几步。丽儿却用崇拜的目光看着杨子胜拾起香炉旁码得整整齐齐的长香。 一支香便有碗口粗细。杨子胜取了三支插在了香炉之内。 佛陀的袖中射出了火雷,燃了那三支高香。 须臾片刻,香烟滚滚而起,直上云霄。 罗娇娇突然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晕眩。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看向那佛陀。 佛陀的手指向烟柱,一个人脸的形状出现了。 杨子胜突然抬掌击向佛陀举着的手指。佛陀的指迅速收回变拳,接了杨子胜的掌力。 这时,罗娇娇发现烟柱之上的人脸消失了。她这才明白其中的奥秘,飞身上了香炉击折了那三支高香。 香火落地后,被一跃而下的罗娇娇几脚踩灭。 佛陀见状,脸色变得铁青。 “师兄!放他们离去,寺庙恐不保!” “阿弥陀佛!师弟!收手吧!”方丈大师双手合十悲叹。 佛陀的眼睛突然瞪圆,双掌齐出击向杨子胜。 杨子胜已经吸进了少许烟气,中了烟毒。他虽然拼尽力气接了佛陀的掌力,却因毒发而吐血昏厥。 “杨郎君!”罗娇娇蹲下身子扶住了杨子胜的肩唤道。这时,她也觉得呼吸不畅起来。 “你们一起做个亡命鸳鸯吧!”佛陀的声音里透着几许讥诮的意味。 第0013章 真情流露 桂花飘落,清香沁人心脾。 一袭白色锦袍的薄郎君立在罗娇娇的闺阁门前。 颇喜桂花的薄郎君此时无心赏花,他的心里反而莫名地有些焦躁不安。 如果他和羽林卫晚到洪门寺片刻,罗娇娇和杨子胜恐怕早就魂归天外了。 丽儿立在罗娇娇的床边,一张娇艳的小脸已经哭成了泪人。 宫里的吴太医正在给罗娇娇下针拔毒。他虽然已经给她喂了解毒丹,但心下也不敢大意。 薄郎君下令必须一次将毒素除净,不得留有一丝在体内。 罗娇娇安静地躺在自己的卧床之上,她的脸色苍白,没了往日的鲜活,就像一朵被霜打蔫了的花儿,失去了该有的颜色。 罗毅不安地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他虽然已经得知女儿的毒解了,可他的心里就是堵得难受。 自从妻子去世之后,他的心思都花在了政务之上,对女儿的照顾和管教自然就疏忽了。 “成了!”吴太医擦了擦额头的汗,拔出了所有的银针,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可是她怎么还未苏醒?”罗毅心痛地看着女儿失去了血色的脸。他倒是宁愿躺在那里的是自己。 “她的体质较好,不出意外应该很快就会醒转。”吴太医拾掇着自己的药箱。 罗娇娇已经有了意识。她只觉得浑身无力,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洪门寺里的最后那一刻。她在倒下的瞬间,看到了一张熟悉面孔。尽管那张脸十分的模糊,但是那浓密如漆墨的眉毛,那精致的眉眼……是他来救我了吗? 是不是自己快死了,所以眼前现出了幻像?罗娇娇努力地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却是自己父亲焦灼的目光。 “主子醒了!呜呜!”丽儿竟然喜极而泣了。 吴太医走出了罗娇娇的闺房,冲薄郎君施礼告退。 薄郎君听到丽儿的声音,顾不得男女之别,迈步进到了屋子里。 “娇娇!爹在这里!”罗毅的两只大手紧紧地握住了女儿的小手,他的声音里透着哽咽。 “爹!我没死?”罗娇娇的声音很低,似乎在呢喃。 “幸亏薄郎君及时赶到救了你!”罗毅将女儿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胸口,他的眼泪止不住地滚落脸颊。 “爹!我不是好好地吗?不哭好吗?”罗娇娇的声音细弱,几不可闻。 “罗户曹!令嫒才醒过来,还需要静养!”薄郎君走到了罗娇娇的床前劝着罗毅。 “是,是!说得没错!”罗毅将女儿的手轻轻地放在了被子里。 是他么?罗娇娇的眼睛看向了薄郎君。那眉眼依旧,只是多了一抹淡淡的忧伤。 他是因为我而忧虑吗?罗娇娇眼睛无神地瞅着薄郎君。 “好好养着,不要费心神!”薄郎君的薄唇抿了一下,然后转身与罗毅一同走了出去。 “主子!你可吓死我了!”丽儿跪坐在罗娇娇的床边,泪眼婆娑地抽泣。 “我累了!”罗娇娇的眼睛合上了。 “主子!”丽儿紧张地急唤。 薄郎君旋即飞快地转身来到了罗娇娇的床前。 罗毅的眉头皱了一下,倒也没说什么地跟进了屋子。 “她只是太虚弱了!”薄郎君的手指从罗娇娇的腕部拿了下来。 “多谢郎君挂怀!”罗毅眼神复杂地看向薄郎君。他虽然不是风月场上的人,但是他毕竟是过来人。 自打薄郎君快马加鞭送女儿回来时起,他就一直没有离开。刚才丽儿的两声喊,他似乎比自己还紧张娇儿。他莫不是对自己的宝贝女儿动了真情? “既然您的女儿已经无碍了,我也该走了!”薄郎君看着罗毅的神情,也觉得自己今天的行为有点反常,所以赶紧告辞离去。 洪门寺的案件很快报到了宫里。代王和王妃乘坐马车来到了罗府。 “娇儿!”罗田儿进府的这一路上也顾不得什么礼仪端庄了。她一路急奔,好几次差点被自己的群裾所绊倒。幸而有代王在一旁搀扶,才没有跌倒在地。 “见过代王!王妃!”丽儿见代王和王妃来了,赶紧起身行礼。 “娇娇!”罗田儿的手哆嗦着伸向了妹子的脸。 “姐!我没事儿了!”罗娇娇微微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姐姐,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没事儿就好!你就不要太担心了!”代王抚着罗田儿的脊背劝道。 “代王!”罗娇娇想起身,却觉得自己的身子使不上劲儿。 “不必多礼!好生躺着吧!”代王叹了一口气,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 罗田儿见妹子的脸毫无生气,白的像一张薄纸,她的眼泪不争气地滚落腮旁。 “老臣见过代王!王妃!”罗毅和前来复诊的吴太医见了代王和王妃赶忙施礼。 “吴太医!请!”罗田儿急忙起身让出位置,好让吴太医给自己的妹子诊治。 “爹爹!”罗田儿这才看到自己的父亲立在代王的身侧,忙走过去行礼。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罗毅担忧地拉住了大女儿的手臂。 “女儿……罗娇娇突然觉得一阵晕眩,勉强抓住了父亲的手立住。 “太医!”代王看到自己妻子的身子摇晃了两下,差点跌倒便急声唤道。 吴太医已经给罗娇娇诊好了脉,忽听代王呼唤他,便走过来给罗田儿切脉。 罗田儿已经被父亲扶着坐在了椅子上。吴太医替他诊脉后给代王和罗毅道喜! “恭喜王上和罗户曹!王妃是喜脉!” “田儿!”代王闻言大喜过望。他坐在了罗田儿的身边,拉着她的手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身上。 “娇娇她……”罗毅走到二女儿的床前望去,只见她的脸上有了笑意。 “毒已经清了!还需将养数日才能康复。”吴太医也露出了笑容。 吴太医跟随代王夫妇进宫去了。罗毅坐在二女儿的床旁守着。 “爹!你去休息吧!女儿没事儿了!”罗娇娇将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放在了父亲的手上说道。 “好!爹爹不打扰你静养!”罗毅拍了拍女儿的手起身走了。 “主子!王妃有喜了!”丽儿欢喜地倒了一杯温水,扶起了罗娇娇。 “嗯!真好!”罗娇娇喝了杯水,觉得自己好多了。 月色给漆黑的夜镀上了一层金光。微风送来了馥郁的桂花香气。 罗娇娇趁着丽儿去给她端汤药的档口,移步下地,坐在窗前望着院子里的那棵桂树。 皎洁的明月犹如一块玉盘挂在树上,屋檐飞翘,在树叶间隐现,构成了一幅绝美的景致图。 “他还会来么?”罗娇娇望着那轮明月喃喃自语。 第0014章 前来探望 一阵悉挲的声音从屋顶传入了罗娇娇的耳际。 “是他么?”罗娇娇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抬头望向了屋梁。 后窗发出了轻微的“吱呀”声。罗娇娇的眼神挪到了屏风后的窗户上。她的身子虚弱得很,勉强走到屏风后。 后窗打开的一刹那,罗娇娇愣住了。杨子胜一脸笑容地立在窗前。他的脸色不太好,很明显是伤势未愈。 “你不在家里养伤,大半夜地跑来这里做什么?”罗娇娇蹙着眉头低声道,她的心里多少有些失望。她以为来的人是薄郎君,却不曾想是杨子胜。 “想你!” 杨子胜将自己的身子靠在了窗户上,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杨子胜伤的比罗娇娇重,但是他的内力深厚,所以恢复的比她快。 “无聊!”罗娇娇抓住了窗框想要关上窗户。 “再让我看你一会儿!” 杨子胜好不容易从家里跑出来看自己心爱的女人,不舍得这么快就走。 罗娇娇听了心下一急,不由得咳嗽了起来。这要是让人看见了,她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不打紧吧!这是上好的参丸!” 杨子胜见罗娇娇咳嗽时额头见汗,脸儿也愈发的白了,便知道她还很虚弱,赶紧将手里的药瓶塞到罗娇娇的手里,然后关上了窗户。 “主子!你站那儿干嘛呢?” 丽儿端着药碗走进屋子时,看到罗娇娇扶着屏风喘息着,便急忙将手里的托盘放到了桌子上。 罗娇娇被丽儿扶到了床上,喝了她端来的汤药后躺下了。 丽儿给罗娇娇盖上了被子,拿起自己的手帕给她擦拭着额头的虚汗。 “我要睡了!你也歇着吧!”罗娇娇手里握着药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她支走了丽儿。 丽儿走到屏风处,向后张望了一下,然后她才走出屋子,关好了门。 罗娇娇看到丽儿的举动不禁脸儿红了起来。她拿出瓷瓶想扔了,却觉得自己的身子发沉,只好躺着不动了。她在心里骂了那杨子胜千万遍登徒子。 不知不觉中,虚弱的罗娇娇慢慢地昏睡了过去。 日影西移,罗娇娇刚一睁眼,就听到了丽儿的声音。 “主子!您醒了!” 丽儿拿着温热的巾帕给罗娇娇擦拭着面颊和手。她发现了罗娇娇手边的药瓶。 “这是薄郎君带给你的吧!”丽儿拿起瓷瓶看了看。 “薄郎君?” 罗娇娇见丽儿发现了药瓶,刚打算告诉她真相,却听到丽儿提到了那个她心里所盼之人,不由得脸颊发热起来。 “难不成主子一直未醒?他可是在您卧房里待了一小会儿呢!”丽儿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手里的药瓶。 “他来过了?”罗娇娇的心里透过一阵喜悦。 “是呀!这药瓶八成就是他放到你身边的!来吃一粒,这可是上好的参丸,我们府上可买不起!”丽儿倒出了一粒参丸塞在了罗娇娇的嘴里。 “不许吐出来!很贵的!”丽儿看着罗娇娇想吐的样子,急忙呶着嘴叫道。 罗娇娇想了想,还是咽下了那颗参丸。她怕药丸的事儿露馅,只能勉强吃下了。 “薄郎君替王妃送了许多补品来。王妃本来想亲自来的,却被代王阻止了,让她好好地在宫里养胎。”丽儿把自己听到的都说了出来。 “原来他不是专程来看我的!害我白欢喜一场!”罗娇娇望着自己的软帐,有些失神了。她一点儿都没有责怪薄郎君进了她的闺房,也许这就是心里有和没有的区别吧。 喝了丽儿喂她的粥,罗娇娇觉得自己的身上有了些许气力。 躺了两天的罗娇娇特别渴望到院子里嗅一嗅外面的新鲜空气,踩一踩那散发着泥土气息的地面。 “丽儿!我要洗浴!”罗娇娇在床上坐了起来。 “程潇!抬浴桶来!”丽儿冲门外喊道,然后她把屏风拖到了屋门前。 程潇扛着浴桶来到屋门前放下了。丽儿拉好了罗娇娇卧床的帘幔,让程潇把浴桶抬进卧室。 程潇犹豫了一下,还是和丽儿抬着浴桶进去了。 丽儿看着程潇涨红了的脸笑道:“还不去取热水?” “噢!”程潇从未进过女子的闺房,他十分窘迫地走了出去。 水汽蒸腾,泡在浴桶里的罗娇娇觉得浑身舒坦起来。 “主子!你这嫩滑的肌肤可不像是习武之人!”丽儿边帮罗娇娇擦洗着手臂,边羡慕地唠叨着。 “我轻功见长,又没练那些外家硬功夫,自然伤不到皮肉!”罗娇娇想起了她的师傅山晨来。 山晨是罗娇娇的母亲表嫂的儿子,是个远房亲戚。他无意间来到了代国,因盘缠所剩无几,这才来到了他们家借宿。 罗娇娇的母亲意外撞见山晨练功,便让她女儿跟着学些。 山晨见罗娇娇乖巧可爱,便悉心教了她两年。 罗娇娇不肯吃苦,山晨只好让她修习内家功法和轻功。 两年后,山晨离开了罗府。以后他每隔两三年便来指点一下罗娇娇的功夫。 这师傅也该来了!我已经有三年没见到他了!罗娇娇倚在浴桶里暗自琢磨着。 罗娇娇沐浴过后,反而有些困倦起来。她裹着浴巾躺在床上睡去了。 丽儿给罗娇娇盖好了被子,拉好了帘幔,然后和程潇收拾洗浴的用具。 “罗小娘可好些了?”杨子胜趁罗毅外出访查民情未归来到了府上。他毕竟是奏曹的儿子,所以罗府的辛管家也只好让他进府探望罗娇娇。 “不许进屋!”丽儿伸开双臂拦在了门口。 “那你让她出来与我见上一面,我便不进这屋子!”杨子胜用手里的扇子打着手掌轻笑道。 “我家主子沐浴后正在休息,不能见客!”丽儿不得不说了实话。 杨子胜看着屋门口湿湿的泥土点点头。他知道丽儿没有说谎,可就这么走了,他心有不甘。 “你家小娘子身子骨虚弱,还得补一补才是。我带了些人参、鹿茸等补品,你去熬制成粥,等她醒了好食用。” “那你可不许进屋去!”丽儿觉得杨子胜说得挺对的,就活了心思。 “放心!我只站在这门外等她醒来,绝不进去就是!”杨子胜信誓旦旦地看着丽儿。 丽儿这才放心地去给罗娇娇熬制参粥了。她哪里想到自己前脚刚走,那杨子胜便进了屋子里。 女子沐浴后,屋子里留有一股清香。杨子胜嗅到后,不觉得心神不稳起来。他其实真的就想看一眼罗娇娇,可是当他掀开帘幔,看到沐浴后的心爱之人娇媚的模样,忍不住伸出手去摸她那嫩的似乎风吹弹得破的脸蛋儿。 当杨子胜的手将要触及罗娇娇的脸颊时,他的手指曲成了拳头。身为奏曹杨令申的长子,其所受的家教非常的严格。他极力压抑自己的本性,深吸了一口气放下了手臂。 “老爷!” 程潇收拾好浴桶后,回来守在了罗娇娇的屋门口。 杨子胜闻听罗毅来了,已经来不及从后窗翻出离去,只能躲在屏风后屏住了呼吸。 第0015章 打不还手 “娇娇可还好?丽儿可在屋内?”罗毅并未进屋,只是在门外询问女儿的情况。 “丽儿应该在吧!”程潇并不能确定丽儿是否在屋,所以他说得含糊其辞。 “你可看到杨子胜?”罗毅一路走来并未看到杨子胜,便不安地问道。 “主子沐浴完后,我去送浴桶了!并未见到杨郎君!”程潇如实回答。 难不成杨子胜在屋内?罗毅心下一急,便大步走进了女儿的屋子。 躲在屏风后的杨子胜鼻尖渗出了细汗。幸亏罗毅担心女儿,并未看向屏风处,不然他非气炸了不可。 罗娇娇被父亲沉重的脚步声惊醒了。她拉开帘幔看到了父亲紧张的神色,便冲他说自己没事儿。 罗毅见女儿好好地躺在床上,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可曾有人来过?”罗毅探问道。 “我一直在睡着,不曾有人前来打扰女儿睡眠,爹爹放宽心就是。”罗娇娇以为父亲是怕自己休息不好,所以才有此一问。 “没有就好!”罗毅的心彻底地放下了。 “老爷!您怎么在屋子里?”丽儿端着参粥走了进来。 “那杨子胜可曾来过?”罗毅对这个杨子胜还是不放心。 “我去熬粥时,他还在屋外等主子醒来,许是走了吧!”丽儿将手里的托盘放在了床头柜上。 “以后他若是再来,你不许离开半步!”罗毅皱了一下眉头嘱咐丽儿。 “是!老爷!”丽儿慌忙施礼道。 罗毅这才放心地离开了女儿的闺房。他哪里能想得到杨子胜竟然就躲在屋子的屏风后面呢? 丽儿想要喂罗娇娇喝参粥。罗娇娇自己接过吃了起来。 丽儿给她拿出了一套质地柔软的月白色的衣服。罗娇娇穿上以后,让丽儿给她梳头。 杨子胜这才得了空儿,轻轻地推开后窗飞身而出。 窗户的开合声落入了罗娇娇的耳内,她立刻起身前去查看,果然发现后窗是虚掩着的。 难不成那杨子胜刚才竟躲在屋子里?罗娇娇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 “主子!别弄乱了发髻!!”丽儿刚才刚想给罗娇娇插上珠釵,她的小主子就跑了。 他不会对我做了什么吧!罗娇娇手捂着胸口担心地想着。 不会的!呸呸呸!罗娇娇觉得自己多虑了。杨子胜若是碰了自己,她怎么会不醒来呢? 丽儿见自家的主子又立在屏风旁发呆,便将她推着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了。 喝过参粥的罗娇娇,她的身子已经温热了许多。 “丽儿!陪我出去晒晒太阳!”罗娇娇看着铜镜里自己苍白的脸色,不禁想到了一个出门的好借口。 “噢!好吧!可不能走远哦!老爷还在府里呢!”丽儿可太了解自己的主子了!所以她抬出老爷来,好让罗娇娇不乱跑。 “就随便走走!”罗娇娇见丽儿没有阻拦,开心地走到了外面。 “好香!”罗娇娇看着院子里的桂花树笑了。 罗娇娇的母亲喜欢桂花。她做的桂花糕,罗娇娇也最爱吃。 “丽儿!我们出去吃桂花糕!”罗娇娇抬腿就往府门方向走去。 “不行!你的身子还未康复,老爷是不会让你出府的!”丽儿急急地撵着她的主子,却不曾想罗娇娇猛然停住了脚步,两个人撞在了一起,跌倒在路旁。 “对不起!主子!”丽儿顾不得自己,赶紧扶起了罗娇娇。 “你撞了我,该受什么样的惩罚呢?”罗娇娇故意摸着自己的下巴吓唬丽儿。 “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丽儿委屈地解释着。 “这样吧!我们去后山!”罗娇娇转身往后院跑去。 丽儿想说不行,可是她张了张嘴,愣是没敢说出口。奴婢冲撞了主子,可是要挨板子的! “等等我!”丽儿提着裙摆,迈着碎步赶着追上前去。 罗娇娇一口气跑到了后山的坡地上。她看着四周碧绿的草地和葱郁的树木,不由得开心地跳起舞来。 “啪啪!啪!” 杨郎君从一棵树上跃了下来,给罗娇娇鼓起了掌。 “你怎么在这儿?”罗娇娇停止了旋转的舞步,楞愣地看着杨子胜。 “这山我来不得么?”杨子胜微微一笑,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 “你是不是进了……” “嘘!”杨子胜不让罗娇娇说下去了。 “主子!你就不能慢点?杨郎君?你们……”丽儿本来就气息不匀,这会儿脸憋得通红。 “丽儿!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偶遇!”罗娇娇赶紧解释道。 “跟一个丫鬟啰嗦什么?她如果敢乱嚼舌根,我就拔了她的舌头!”杨子胜连说狠话都是一脸带笑。 “你敢动我的婢女,我就要你好看!”罗娇娇立起了眉毛,怒目瞪视着杨子胜。 “想不到你发怒的样子也那么令人怜爱!不过沐浴后的你更让人神驰!”杨子胜慢慢地走近了罗娇娇。 “你个登徒子!果然是你!”罗娇娇已然全明白了。这个杨子胜竟然趁自己睡着之际,撩开帘幔偷看!真真是可恶至极! 罗娇娇心中的愤怒不言而喻。她看着一点一点靠近自己的杨子胜,突然一脚踢向了他的腿。 杨子胜冷不防地被罗娇娇踢中,不禁“哎呦”了一声。 罗娇娇的第二脚又到了,那正低头查看自己腿脚的杨子胜竟然不躲,肩头又挨了一脚。 “再来!”杨子胜依旧笑着走向罗娇娇。 罗娇娇从没见过主动要求挨打的主儿,不由得收了手。 “为什么不躲?”罗娇娇不解地后退着。 “明天我去看望薄娘娘!你猜他看到我被你打,心里会怎么想呢?”杨子胜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无耻!”罗娇娇气得双掌击向杨子胜的胸前,却被杨子胜飞快地抓住了她的小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处。 “摸摸!这儿狂跳得很!” “你!放开我!”罗娇娇的力气没杨子胜的大,一时间挣不脱。 杨子胜却低头看着一脸愤怒的罗娇娇浅笑。他的眉眼很有型,十分的俊朗。 罗娇娇的眼睛左右转动了一下,猛地踩了一下杨子胜的脚。这出其不意的一脚,使得杨子胜吃痛地松开了手。 “你还真踩啊!”杨子胜疼得眉眼都挤到了一处。 “丽儿!我们走!”罗娇娇拉着丽儿的手往山坡下跑去。 “明天我求代王下旨,看你还敢不嫁我!啊哧!”杨子胜跳着脚儿冲罗娇娇的背影叫道。 第0016章 似不相识 月色朦胧,古槐树下。 一方古旧的矮桌上摆满了罗娇娇爱吃的菜肴。 曾几何时,罗毅和妻子、女儿们一起坐在树下,顶着满月吃晚饭。 往事历历在目,可惜物是人非。 “爹!您喝酒!”罗娇娇给父亲斟了一杯酒。 “好!”罗毅的眼角有些湿润了。小女儿一转眼都这么大了。他端起酒杯,心生感慨地望着女儿。 “爹!我身子还没好利索,不能陪您喝酒!”罗娇娇见父亲凝视着自己,赶忙说道。 “嗯!”罗毅一口干了杯中酒,看得罗娇娇瞪大了眼睛。 “爹!您慢点喝!” “不碍事!”罗毅的酒量很大,只是他平时不喜欢喝酒而已。 身体恢复了的罗娇娇食欲大开。她吃得尽兴,他的父亲罗毅喝得痛快。 “还真没看出来,咱家的老爷忒么的能喝!”丽儿瞪大了眼睛对身边的程潇说。 程潇站得笔直,并不搭话。罗田儿的家奴可不像丽儿这么随便。 罗毅看女儿吃得满脸油花儿地放下筷子,便道:“你早些休息吧!爹爹再喝两杯!” “爹!你可别喝醉了!对了!我明天要进宫去看秭姊!您下朝后向她要进宫的令牌给我,程潇会在宫门口等着!”罗娇娇嘱咐自己的父亲道。 罗毅见自己的二女儿的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便点头应允了。他也很惦记自己的长女,明天正好去瞅瞅。 “主子不是怕那杨郎君向薄娘娘求娶你才想着进宫求救的吧!”走在罗娇娇身边的丽儿悄声问道。 “他敢!他要是真的娶了我,看他们家的屋顶还在不在!”罗娇娇气哼哼地指着前面的一处屋顶吼着。 “嘘!”丽儿拉着罗娇娇抬起的那只手紧走起来。 “这儿又没人,你慌什么?”罗娇娇不解地问丽儿。 “你那么大的声,万一有人听了去,您还怎么嫁人?”丽儿也是拿自家的主子活没辙。 “不嫁就不嫁!我还落得个清净!”罗娇娇不屑地甩开了丽儿的手,蹦起来揪了一片树叶吹了起来。 这还是他的师傅山晨教她的呢? 程潇远远地跟着前面的罗娇娇和丽儿。她们说的话他一字不漏地听在耳里。 说实话,他倒是也觉得罗娇娇率真的可爱。但他还是喜欢原主子罗田儿那样的姑娘。 一想到罗田儿。程潇的心里就有些不好受。她怎么就嫁到了宫里呢?让自己看不见,也不能守护了。 罗田儿让程潇保护好自己的妹子。她说她要护她一世平安。 罗娇娇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她正在琢磨着送什么给姐姐未出世的孩子比较好。 丽儿给她出了个主意,明儿去打一副银镯子送去。 罗娇娇摸了摸自己的钱袋,点点头笑了。 一个女人心再大,也不会不顾自己的婚姻大事。罗娇娇更是个不会屈从命运安排的女子。 翌日,皇宫德明宫殿内。 “娇儿!”罗田儿听父亲说娇娇也会来看她,心里欢喜的不得了。 一个人在深宫里待的久了,难免会寂寞。尽管代王时常陪伴着她,但她还是渴望能多和家人之间走动。 “阿姊!”罗娇娇张开手臂正要拥抱姐姐,却被庆儿横在了她们中间。 “王妃有孕在身!”庆儿提醒道。 罗娇娇这才发现庆儿会武功,而且身手极快。 “娇娇!来!”罗田儿拉着妹子的手来到了自己的卧房里。 罗娇娇坐在姐姐的床上,不自觉地靠在了她的怀里。 庆儿待要上前阻止,却被罗田儿一抬手给挡住了。 “我会小心的!”罗娇娇的手搂住了自己的妹子。 “阿姊!这是我花光了自己的私房钱给您的宝宝打得一对银手镯!”罗娇娇突然想起了自己怀里的手镯,便起身翻了出来。 “呵!蛮好看的!”罗田儿的脸上露出了快乐的笑容。 “那是!我找了城里最好的银匠打的,还欠了人家几个钱币。不过他听说我是罗户曹的女儿,就给免了!”罗娇娇开心地躺在了床上,头枕着姐姐的腿笑道。 “代王!”庆儿拱手施礼。 “出去吧!”代王见庆儿在一旁侍候着,他的那颗蹦跳的心总算安稳了些。 代王听说罗娇娇来了,赶紧放下了手里的政务急急地奔向了德明殿。他是真的不放心这个毛手毛脚,不懂规矩的罗娇娇在自己妻子的身侧。 “代王!”罗娇娇翻身下地施礼。 “田儿!你没事儿吧!”代王拉着起身要行礼的爱妻的手关切地问道。 我阿姊好好的,能有什么事儿?罗娇娇听了代王的话觉得别扭的很。 “臣妾一切安好!娇儿来了,我很高兴!”罗田儿当然向着自己的妹子说话。 “罗娇娇!你既进宫,就应该一并探望一下我母妃!”代王可是一刻都不想让罗娇娇待在自己妻子的身边。 罗田儿平时和代王说的最多的就是她的这个妹子。惹得代王竟有一次问罗田儿,如果自己和罗娇娇同时遇险,她会先救谁? 罗田儿的回答让代王很震惊。她说她不会让他们有事,若要非死一个的话,那个人一定是她自己。 代王会吃小姨子的醋,这是罗娇娇万万料不到的。她不得不听从代王的吩咐,同姐姐告辞去探望薄姬。 庆儿把罗娇娇送到薄姬的寝殿就走了。罗娇娇径直进了屋门向里走去。令她奇怪的是里屋门外居然没有人守着。她刚要推门进去,就听得屋子里有人在轻声地交谈,好像还有一个男子的声音。 屋子里的声音太小,她分辨不出那个男子是谁? 难不成那杨子胜真的来求薄娘娘下懿旨了?罗娇娇想到这里猛地推来了门。她却不曾想屋门口的人一把掐住了她的脖颈。 “是你?” 罗娇娇这才看清掐住她的人是薄郎君。可是他怎么还不松手呢?她已经喘不上气了。 “你听到了什么?”薄郎君的眉头紧拧着,眼里透着复杂的神色。 罗娇娇哪里还说得出话儿。她只好用眼神示意薄郎君松手。 薄郎君挑了一下眉头,慢慢地松开了手。但是他依旧靠得她很近,就像一个猎人怕自己的猎物突然跑了一样。 罗娇娇捂着自己的喉咙咳嗽起来。薄郎君抓起了她的手臂厉声问道:“快说!” “说什么呀!声音那么小,我都没听出是你在说话!王上让我来探望薄娘娘!”罗娇娇终于缓过一了口气。 “是罗户曹的女儿,不会有事的!”薄姬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说道。 薄郎君似乎还在犹豫着,他的目光中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凌厉,让罗娇娇感到很害怕。她觉得自己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似的。 第0017章 带在身边 死里逃生的罗娇娇茫然地走在皇宫的宫道上。她第一次感到周围的一切都是灰色的,没有一丝的温度,让她的身体感受到了彻骨的寒凉,尽管此时正骄阳似火。 皇宫是最冷漠无情的地方,这句话罗娇娇听过无数次。她以前一直不信,阿姊和代王不是相亲相爱,过得好好的吗?可是现在,她不得不信了。 罗娇娇差点做了冤死鬼。在那一刻,她才体会到权利是最冰冷的,会让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瞬间变得无情。 薄郎君在她的眼里、心里都是极好的男人。她还梦想着有一天要嫁给他,可是他刚才差一点儿就掐死了她。 他真的就那么的冷酷无情么?罗娇娇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薄郎君此时正坐在薄姬的对面喝茶。他最终还是放走了罗娇娇。 “如果她真的听到了什么?你真的会杀了她么?”薄姬给自己的幼弟添了茶水。 “会!这件事关乎到整个代国的命运,不能有丝毫的差池。如果她泄了密,包括代王在内的代国所有的官员和他们的家人都难逃一死!”薄郎君的眉头紧拧着,眼睛里透着一股悲凉之色。 “我们偏安一隅不好么?”薄姬幽幽地道。 “阿姊为什么不下手?”薄郎君抬眼看向了薄姬。 “她也许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出去的。不过杨子胜好像特别喜欢她,不如把她嫁给他,看着她点为好!”薄姬的手捏着一方帕子说出了自己的心思。她内心的善使得罗娇娇逃过一劫。 “杨家靠不住!”薄郎君啜了一口茶轻声道。 “他们不是你的人么?”薄姬闻言着实吃了一惊。 “只是利益关系!我会将她带在身边调教,只不过需要一个由头!”薄郎君若有所思地道。 “这不难!你真的想让她知道这一切?”薄姬的手放在了薄郎君的手背上。 “把她带在身边,能用则用,不能用则杀!”薄郎君一口喝干了杯中的茶水,闭了闭眼。 薄姬心中微微一凛。她虽然知道自己的幼弟一向杀伐果断,但绝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的无情,让她都感到害怕。 罗娇娇好不容易走到了宫门口。她坐在马车上还觉得刚才自己经历过的事儿不是真的。 罗娇娇回府就睡下了,一直睡到第二日的日上三竿。 “主子!快醒醒!”丽儿在罗娇娇的床前急声呼唤着。 罗娇娇费力地睁开了眼睛。她实在是不愿意醒来。 丽儿边给罗娇娇梳洗,边告诉她薄郎君带了薄姬娘娘的懿旨在前厅等着呢? 他们不是还想置我于死地吧!罗娇娇的心里已经没有了恐惧。她木木地坐在梳妆椅子上想着。 丽儿发现自己的主子今儿走路很慢,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 在前厅等着罗娇娇的薄郎君没有落座,这令坐在一旁的罗毅心里很不安宁。莫不是娇娇进宫又惹祸了? “见过郎君!”罗娇娇没精打采地给薄郎君施了一礼。 “罗娇娇听密旨!”薄郎君一开口,罗毅就立刻站了起来。他虽然心中疑惑,也不得不令下人们一起出去。末了,他关上了前厅的门,守在了门外。 “我听着!”罗娇娇闭着眼睛,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立刻与我进皇城!执行特殊的任务!”薄郎君走近罗娇娇耳语道。 “我身子还未复原!不去!”罗娇娇可再也不愿意接触薄郎君了。她觉得他现在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 “抗旨可是要满门抄斩的!你可要想清楚了!我在城门口等你!”薄郎君撂下狠话,拂袖而去。 “女儿!出什么事了?”罗毅见薄郎君一脸怒容地走了,赶紧进来问缘由。 “我得随他一起去做事。爹!你要照顾好自己!”罗娇娇的眼泪在眼睛里转了两圈,愣是让她给憋了回去。 罗毅想问他们去干什么?忽然想起自己不该问的。薄郎君不是说了吗?太后下得可是密旨。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回闺阁,然后背着一个包裹回来冲他施了一礼,转身走向了府门。 “老爷!主子这是要去哪里呀?为什么不带上我呢?”丽儿刚才怎么问,罗娇娇也不说一句话。她只好来问老爷了。 “不许向外透露此事!知道吗?否则要杀头的!”罗毅嘱咐丽儿道。 “啊?知道了!”丽儿其实是个很聪明的姑娘。她听了老爷的话,也只能盼着罗娇娇早日平安归来了。 罗娇娇走得并不快。她不知道为什么薄郎君要带着自己一起去做事。她还从来没离开过代国呢! 薄郎君的车马就停在城门外的一棵树下。罗娇娇认得他的马车,便走了过去。 “上车!”薄郎君的侍卫姜钰见罗娇娇来了,便催她上马车。 罗娇娇钻进马车里,看到了闭目端坐着的薄郎君。她放下了包裹,坐在了侧凳上。 “只带一套换洗的衣物即可!放在这里!”薄郎君睁开眼睛冷冷地扫视了一眼罗娇娇的包裹。 罗娇娇不得不捡出一套她最喜欢的粉色衣裙放进了薄郎君递给她的包袱里。那个包袱里也只有一套男装。 “可有熟人注意到你?”薄郎君还是不放心地问道。 “没有!”罗娇娇只顾低头走路,哪里注意到其他人?她随口答道。 “我们此次进皇城,不能让其他人知晓!否则性命不保!”薄郎君陈述其利害关系。 “那我不如着男装,好掩盖自己的身份?”罗娇娇可不想丢了自己的小命。 “你此行的身份是歌姬,我是富商杨子澜!切记!”薄郎君说罢不再言语了。 “我做歌姬?像么?”罗娇娇不由得自言自语起来。 的确不像!薄郎君在心里嘀咕着。他还没告诉罗娇娇,她的另一个身份就是杨子澜的小妾。 罗娇娇坐在马车里无聊至极。她不由得昏昏睡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 “快下车!”薄郎君的声音在罗娇娇的耳畔响起,继而她的气息突然不畅,人醒了过来。 “你捏我的鼻子做什么?”罗娇娇睡眼朦胧地叫道。 薄郎君看着自己的侍卫姜钰那异样眼神,不由得一把将罗娇娇拽下了马车。 罗娇娇一手拿着包袱,扑到了薄郎君的怀里。 “自重!”薄郎君推开了罗娇娇,整理一下衣衫,转身上了另一辆马车。 “还不是你拽的?”罗娇娇咕哝着跟了上去。 “等一下!”姜钰在罗娇娇的身后唤道。 罗娇娇正打算伸手掀开车帘,被姜钰一喊松了手。她转身疑惑地看向姜钰。 姜钰的脸红了一下,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示意罗娇娇等待片刻。 第0018章 妾的身份 “进来!” 车内薄郎君的声音似乎变了。罗娇娇疑惑地转身钻进了马车。她一时间惊住了! “你是谁?” 罗娇娇看着面前这个戴着蓝色镂花面具,身着锦衣华服,额前一缕青丝垂下,嘴角含笑之人惊问道。 “这里还有他人么?”薄郎君那富有磁性的嗓音使得罗娇娇那差点停顿半拍的心又猛烈地跳动起来。 “为什么装扮成这样?我还以为……”罗娇娇手抚胸口大大地吐了一口气。 “以为我被人杀了?坐这儿!”薄郎君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饶有兴致地看着罗娇娇。 罗娇娇这才发现马车里根本没有侧凳。她看着薄郎君放在身边空位置上的手修长,且骨节均匀。他的无名指上戴着象征着富贵的指环,在穿过车窗的晨曦映射下闪着淡蓝色的光泽。 “车子不能在这儿逗留,你打算一直站到皇城?”薄郎君嘴角的笑容消失了。 “坐你旁边我不太习惯!”罗娇娇挪动着脚步走近了薄郎君。 “起!” 薄郎君的话音刚落,马车便晃动了一下向前奔去。 罗娇娇的手本能地去按前面的车板,却冷不防地被薄郎君一把拽着,跌坐在他的身侧。 “你的另一个身份是杨子澜的小妾!”薄郎君松了抓着罗娇娇的手,冷冷地说道。 “妾?”罗娇娇有些发蒙起来。 “只要我还是杨子澜一天,你的这个身份就一直存在!除非……”薄郎君说到这里抿紧了嘴唇。 “除非我死了!”罗娇娇觉得心里憋屈极了。她怎么一下子就成了人家的妾室呢? 薄郎君倒是很欣赏罗娇娇的头脑反应能力。他告诉罗娇娇千万不能曝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也尽量不要让人看到她的真容。最后薄郎君递给她一方白色面巾和一份关于她新身份的册子。 罗娇娇戴上了特制的、不易滑落的面巾低头看起了手中的册子。 苏州雎鸠乐坊歌姬阿娇,身世不详,十三岁时,在乐坊老板的地下暗庄被解救,当地有名的富商杨子澜纳其为妾。 “她去了哪里?” “死了!她们自小服食香肌散。那些恶人被斩之后,地下暗庄也被焚毁。三个月后,那些被解救的女子相继而亡。”薄郎君在心底叹了口气。 “如果阿娇还活着,没人会怀疑吗?”罗娇娇的脑袋瓜子的确聪明得很。 “没人知道她们具体的死因,也无人关心。我是细查了她的肌体才做出判断的。”薄郎君想起当时的情形,不觉得脸微微红了一下。 “您亲自?”罗娇娇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记住!少说话!”薄郎君瞥了一眼罗娇娇那透着惊疑目光的澄清的眼神,不自觉地发起囧来。幸好他带着面具,不然罗娇娇一定会再继续盘问下去的。 罗娇娇见薄郎君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将身子靠在了后车板上闭上了眼睛,便不再言语了。 拘谨了一会儿的罗娇娇总算想开了!她的新身份是暂时的,不就是做戏吗?也没什么难的! 在马车这狭小的空间里坐了一天,罗娇娇的所有耐性都被磨没了。她想掀开车窗看看沿途的风景,却被薄郎君打了手臂。她要下车活动一下腿脚也不行。 “我要小解!”罗娇娇实在是憋得难受至极,也顾不上什么大家闺秀应有的矜持了。 “到什么地儿了?”薄郎君抿紧薄唇,斜眼瞅了一下罗娇娇,终于又开口了。 “灵丘地界!”头戴斗笠的姜钰放慢了马车的速度。他已经听到了罗娇娇的话,控制不住地乐了。 “找个客栈安歇吧!”薄郎君的手将马车帘拉开了一道缝儿,入眼的只有漆黑的夜色。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罗娇娇抢先钻出了马车,还没等姜钰放好马凳,她已经跃到地上了。 “真是憋死我了!”罗娇娇深吸了一口气道。 马儿也吐着气儿,口鼻发出了响儿。 “客官!里面请!”客栈的伙计笑着地迎了出来。 罗娇娇刚想跑进客栈,就听到薄郎君低喝一声:“没规矩!” 罗娇娇这才想起了自己的新身份,侧身站住了脚。 薄郎君刚才看到罗娇娇先钻出了马车,他的火气“噌”地就冒了起来。但是他不能此时冲罗娇娇发火,所以暂时隐忍不发。 罗娇娇待薄郎君走到前头,她才和姜钰并排跟了上去。 “两间上房!”薄郎君说完就向楼上走去。罗娇娇赶紧跟上。 姜钰交了定金,客栈老板给了他两块牌子。他拿着牌子跑上了楼梯。 “公子!请!”姜钰打开了一间房门,薄郎君缓步走了进去。 姜钰见罗娇娇看着他,便低头施礼道:“夫人,您请进!” “我也住这儿?”罗娇娇本来等着姜钰给他开另一间房门,结果得知她得和薄郎君共处一室。 “关门!”薄郎君听到罗娇娇和姜钰的对话,他已经忍不可忍了。 罗娇娇已经听出薄郎君的声音里隐含着的怒气。她只好抬脚走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的陈设十分的精美,这令罗娇娇感到很意外。 “跪下!”薄郎君背对着罗娇娇轻喝。 “为什么?”罗娇娇不解地问道。 “你随我奉旨秘密办差,就得听我的命令!这是其一!其二,你现在的身份是杨子澜的妾室,而你却不管不顾地随性而为!这要是到了皇城,我们都得人头落地!少不得连累家人!”薄郎君猛然转身,对罗娇娇一顿训斥。 “奴家这不是第一次出门办事嘛!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与我这小女子一般见识了吧!我保证不会再犯了!”罗娇娇虽然一肚子的愤懑,但她知道薄郎君说得都没错。 好汉还不吃眼前亏呢!更何况她还是个小女子! “真的不再犯错?”薄郎君看着罗娇娇认怂,心里的气顿时消了一大半。 “一定!夫君!请用茶!”罗娇娇跑到茶桌旁给薄郎君斟了一杯茶奉上。 薄郎君坐在了几案后,抿了一口茶抬眼看向罗娇娇道:“外出这一段时日,我们要同榻而眠,这事儿不许说出去!” “非得这样吗?”罗娇娇的眼睛里尽是受伤的表情。 “你说呢?”薄郎君起身走向了卧房。 “可是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罗娇娇跑到卧室里对薄郎君说道。她妄图说服薄郎君,两人分开睡。 “我也不习惯!”薄郎君轻蹙了一下眉头,把脱下的外袍递给了罗娇娇。 “那我睡地上怎么样?”罗娇娇边给薄郎君搭衣服,边探问道。 “脑袋重要,还是睡觉重要?”薄郎君也有些烦躁起来。他从来没有和别人一起睡过,更别提是女人了。 第0019章 情不自禁 床铺是华美的,罗幔拽地,流苏轻垂。 一对璧人微合双眸,脸色绯红地盖着同一条锦被。 一个是豆蔻年华的美少女,另一个是血气方刚的俊朗少年。他们这一夜注定难熬。 “熄灯!”薄郎君翻转身子,给了罗娇娇一个后背。 罗娇娇微微欠起身子,“噗”地吹灭了烛火,被子却被她扯了起来。薄郎君恼火地拽了过去,却不曾想把罗娇娇也拖到了身上。 罗娇娇冷不防地扑在薄郎君的后背,她的头正好搁在了他的肩上,两人的脸儿贴在了一起。 薄郎君登时瞪大了眼睛,没反应过来。罗娇娇更是发蒙起来。 “你就那么想与我亲近?”薄郎君觉得自己的嗓子发干,心跳加快。 “想什么呢?还不是你拽的?”罗娇娇的呼吸也急促起来。她转过身子,摸着发烫的脸颊直呼气。 被子又缠到了罗娇娇的身上。薄郎君的喉咙动了一下,伸手去拉被子,却握住了罗娇娇的手。 罗娇娇顿时觉得自己的手酥麻起来,她想抽出,却又想被握着,一颗心“怦怦”地直跳。 “被子!”薄郎君转过去身,松开了手。他到现在才知道女人的手很小,柔若无骨。 罗娇娇坐了起来,将被子重新盖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要不我睡地上?”罗娇娇觉得自己躺在薄郎君的身边,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就一床被子!睡吧!”薄郎君稳了稳心神道。 “噢!”罗娇娇只好重新躺下。她的脑子里很乱,根本无法入睡。 薄郎君更是难熬,强烈的身体反应使得他活受罪。 第二日的马车上,薄郎君和罗娇娇互相倚靠着,睡得一塌糊涂。 “郎君!该用午饭了!”姜钰将马车停在了一家酒楼前。可是,他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二人出来。 这是什么情况?姜钰慌了起来。他迅速地跃上马车,拉开了车帘。 车子里的薄郎君和罗娇娇被惊醒了。姜钰愣愣地瞅着紧挨在一起的两人,脸上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出去!”睡眼惺忪的薄郎君坐正了的身子喝道。 “属下该死!”姜钰退出马车时碰了头。 罗娇娇抬手揉着眼睛说道:“好香啊!” “下车!”薄郎君大概也猜到了姜钰为什么会突然挑帘而入了。他下马车时只是瞅了一眼一旁垂首而立的姜钰。 午饭是丰盛的,罗娇娇的吃相也实在是登不了大雅之堂。 “你以后不可以这么用饭!”薄郎君在琢磨着怎么说才能让罗娇娇接受。 “这不是在包间里吗?有人的时候,绝不会这样了!”罗娇娇放下了手里啃过的鸡腿,边嚼边道。 罗娇娇还喝了点酒,她的脸上起了红晕,她那本来很明亮的水剪眸子蒙上了一层氤氲的雾气。薄郎君竟然瞧得痴了。 “别那么看着我!”罗娇娇俨然有些醉意。 “走了!”薄郎君对自己刚才不知不觉地心动有些懊恼。他起身递给罗娇娇一方帕子,让她擦拭干净自己的嘴巴和手。 一身酒气的罗娇娇上了马车,弄得车里也满是酒味儿。 薄郎君不得不打开了车窗。罗娇娇欢喜地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迤逦的风光。 “坐过来!”薄郎君不悦地唤道。罗娇娇极不情愿地坐直了身子。 马车驶出没多久,酒醉的罗娇娇便昏昏睡去。她的双颊此时艳若桃花,圆嘟嘟唇粉嫩嫩地张着,使得薄郎君有啄一口的冲动。 薄郎君咽了一口唾液,将视线移开。既然不想娶,就不要招惹她罢! 心思既定,薄郎君开始思考此行的目的了。代王在皇城毫无根基。他必须为他找一棵大树,以备不时之需。 吕家权势滔天,各王侯皆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薄郎君在皇城开了一家茶艺坊,高价聘请了茶艺技师前来坐镇,吸引了不少达官贵人前往品茶消遣。 皇城内能与吕氏族亲在朝堂抗衡的只有两人。一位是丞相陈平,另一人便是太尉周勃。 此行薄郎君已经锁定目标。太尉周勃掌管军政,虽不直接统领军队,但在战事突发时,有调动各方统帅的职权。 陈平为人中正,不好拉拢。周勃高傲,却胸无城府,他的女儿周心祺经常光顾茶艺坊。 马车入了太原郡,姜钰将车马拉进了恒远客栈后院。 恒远客栈是薄郎君的产业,挂在杨子澜的名下。 “下车!”薄郎君用两指弹了一下沉睡不醒的罗娇娇。 罗娇娇的额头突然吃痛,她本能地挥拳击打。薄郎君迅捷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这闭着眼睛也能攻击?薄郎君看着刚睁开眼睛,一手捂着额头的罗娇娇不觉好笑起来。 “干嘛打我?”罗娇娇好半天才真正地醒来。她眨了眨眼睛,嘟起嘴问道。 薄郎君看着罗娇娇粉嘟嘟的唇,又有了原始的冲动。 他张开手按了一下罗娇娇的头,反身钻出了马车。 客栈刘老板已经得了消息,赶紧出来迎接。他已经命人收拾好了薄郎君在客栈的屋子。 罗娇娇这回乖巧的很,默默地走在薄郎君的身后。 “这位是……”刘老板看着戴着面巾的罗娇娇跟着薄郎君进了客房,他转身询问起姜钰来。 “妾室!”姜钰笑了笑道。 “嗯!看身量,模样也一定不差!酒饭已经备好了!”刘老板说完,又冲着薄郎君屋子望了一眼。他很想看一看罗娇娇面纱之下的那张脸。 “做好该做的事!”姜钰收回了脸上的笑容,肃然地警告刘老板。 刘老板拱了拱手,走下了楼梯。 酒色醇香,美色诱人。薄郎君不免有点醉意。 罗娇娇扶着他进了屋门,给他宽衣解带安置在了床上。 “你的动作这么熟练,莫不是有了心中人?”薄郎君的确是有些醉了。 “小的时候看我母亲就是这样给父亲宽衣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薄郎君的眼睛眯了起来。 “去哪儿?”薄郎君见罗娇娇走向屋外,不由得追问道。 “沐浴!” “记得我叫杨子澜!”薄郎君拉上被子,合上了眼眸。 娶了她倒也不是不可以!薄郎君醉眼朦胧地看着幔帐暗忖。 一股清香钻进了薄郎君的鼻孔里。微憩了一会儿的薄郎君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罗娇娇背对着他坐在床边,一瀑秀发下的曼妙身姿格外的诱人。 罗娇娇转身躺在了床上,轻轻地拉上了被子。 “不如我们假戏真做?”薄郎君的话毫无征兆地脱口而出。 “你还没睡?”罗娇娇吓了一跳,扭头看向薄郎君。 薄郎君紧闭着眼睛,心里正懊恼着刚才脱口而出的发自内心的话。 “原来是梦话!我可不会做你的妾室!”罗娇娇哼了一声,翻身侧卧而眠。 那就好!我只是不小心…….以后不会了!薄郎君抓紧了胸口的被子在心里暗自呢喃。 第0020章 情愫暗生 清晨的客栈,人流窜动的厉害。 刘老板一直在忙碌着,却没忘了给他们的东家备早餐。 姜钰早早地就立在了薄郎君的屋门外,等着他的召唤。 刘老板忙过以后,提着食盒来到了薄郎君的屋门前。 姜钰接过食盒,看到刘老板的眼睛盯着薄郎君的屋门发怔,便开口道:“这儿没你的事了!” “哎!现在的年轻人!”刘老板摇摇头走下了楼梯。 不是逢场作戏吗?难不成他们……姜钰也疑惑地看着屋门出神。 薄郎君早已醒来,但他愣是没敢动。罗娇娇的头枕着他的胸口,手臂搂着他的腰睡得正香。 要是罗毅看到她的女儿这个睡姿,恐怕会直接气晕过去!薄郎君的嘴角一挑,露出一丝快意的微笑。 不过还得想个办法,这么下去真的不行!薄郎君怕哪一天自己忍不住要了这个女人。 “主子!”姜钰看看时辰,忍不住在门外唤道。 薄郎君垂下眼睑,微抬脖颈看着还在沉睡的罗娇娇,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女人心真大!她就那么放心我么?” 睡梦中的罗娇娇被薄郎君掀了起来。罗娇娇却抱紧了他的腰,闭着眼睛叫道:“别闹!” “醒醒!”薄郎君的脸涨红了。他的手用了力道,将罗娇娇提了起来。 “啊!你干嘛?”罗娇娇一睁眼就看到了薄郎君拧起的眉头和那黑亮的如同一潭清泓的眼眸。 “应该问你自己干嘛!放手!”薄郎君推起了罗娇娇,但是她的一只手却抓着自己的发髻。 罗娇娇坐起后松了手,抱着自己的胳膊护在胸前,一副受惊了的小兔子模样。 “你昨夜躺在我身上,搂着我的腰时,怎么不见你这副样子?” 薄郎君的话使得罗娇娇张大了眼睛,脸上飞起了红云。她知道自己睡觉的确不老实。哎!真是羞死人了! 罗娇娇把头埋在了双膝上,不敢看薄郎君那揶揄的目光。 “让开!”薄郎君不好跨过罗娇娇,只好轻喝一声。 罗娇娇光着脚跑到梳妆镜前坐下了。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红彤彤的脸颊,怀里像揣了一只小兔一般“怦怦”直跳。 “快梳洗!”薄郎君穿好衣裳,扭头看了一眼一动不动坐在梳妆镜前的罗娇娇说道。 薄郎君见罗娇娇梳洗停当,便打开了房门。姜钰将食盒递给了薄郎君,眼睛却看向他的发髻。 “准备车马!”薄郎君抿着唇关上了房门。他刚把食盒放在外屋的矮桌上,罗娇娇便乐颠颠地跑过来打开了食盒。 “哇!” 薄郎君看着罗娇娇那对看着美食时的晶亮眼眸,撇了撇嘴说:“先给我梳头!” “我不会!”罗娇娇将食盒里的饭菜端了出来,完全没有看到薄郎君看她的眼神。 “你会什么?”薄郎君双手按着矮桌看着罗娇娇吃着肉的嘴问道。 “什么也不会!”罗娇娇咽下了口中的食物,毫不在意地说。 “看来你连做妾的资格都没有!”薄郎君直起身子叹了口气。 “我可不想做妾室!我的人只能娶我一个!”罗娇娇往嘴里塞了一个大虾仁。 “你除了吃,什么也不会,哪个男人肯娶你?”薄郎君走到梳妆镜前摘下了玉冠。 “杨子胜来提过亲,被我拒绝了!”罗娇娇的嘴里有太多的食物,声音含糊不清。 “也只有他那样的登徒子会喜欢你这样的人!” “其实他很不错的!听说他的家教挺严的,从来没去过勾栏那种地方。”罗娇娇把丽儿悄悄告诉她的都说了出来。 “他的父亲怎么也不会答应这桩婚事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薄郎君觉得自己的气息有些不顺起来。 “他可不像某些人,为了权势什么都可以抛弃!”罗娇娇放下筷子拍了拍手道。 薄郎君顿时气结。这绕来绕去的,她竟然把自己绕进去了。 “过来!梳头!”薄郎君举着梳子叫道。 罗娇娇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走到了薄郎君的身后一把抓过了梳子。 这家伙的发质不错,顺滑漆亮。罗娇娇拿着梳子瞅着薄郎君的一头乌发暗自赞叹。 “梳掉一根头发,今晚的饭就免了!”薄郎君觉得自己有必要警告一下这个满肚子心眼的罗娇娇。 “你自个儿梳吧!头发这么长,不掉一根?怎么可能?”罗娇娇“啪”地把梳子撂在了梳妆台上,然后走到床边坐下了。 “不梳!到京城都没得吃!”薄郎君故作生气状。 罗娇娇瞪了一会儿眼睛,慢慢腾腾地走到了薄郎君的身后,接过他递过来的梳子 开始梳头。 她尽量轻地梳着,紧张地盯着薄郎君的发丝。不一会儿,她的鼻尖就冒汗了。 薄郎君把玉冠拿了起来。罗娇娇眨了眨眼道:“我肚子不舒服,先出去一下!” 姜钰早就备好了马车,然后来到屋门口等着。他好不容易等到门开了,却见罗娇娇急急忙忙地走了出来。 “怎么?”姜钰不明所以地问道。 “你去给他梳头!我去方便一下!”罗娇娇说完就溜了。她出了茅厕,看到了后院里他们马车。 罗娇娇上了马车,钻进去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 薄郎君和姜钰来到了后院。姜钰说他去找一下罗娇娇。 “我在这里!”罗娇娇掀开车窗,冲姜钰摆了摆手臂。 薄郎君冷着一张脸上了马车。姜钰把一篮子吃的放在了车内,然后他赶着马车出了院子继续前行。 罗娇娇见薄郎君戴着面具坐在马车里一言不发地闭着眼睛,便没话找话地说道:“你的额头为什么要留一缕头发?” “这是皇城时下最流行的发式,不好看么?”薄郎君转头看向身边的罗娇娇。 “好看!”罗娇娇由衷地说道。她看着戴着面具的薄郎君那酷酷的样子,不由得盯着他看了起来。 “你若肯做我的妾室,我们晚上就不会这么辛苦了!”薄郎君觉得罗娇娇一定是喜欢自己的,不然她不会这么一直不眨眼地望着他。 “不行!我才不做妾室!”罗娇娇骄傲地转开头,不再看薄郎君。 名分真的那么重要?薄郎君若有所思地看着罗娇娇好看的侧脸。 她的模样的确不错,但也算不上什么绝色,我怎么就放弃了自己的原则呢?薄郎君曾对自己的姐姐薄姬说过,他此生只娶一妻,绝不纳妾! 第0021章 共历风雨 雨毫无征兆地下了起来,道路也变得湿滑、泥泞。 姜钰小心翼翼地赶着马车,可还是因为雨下得太大,看不清路况而致使一个车轮陷入泥坑之中。 罗娇娇抓住了薄郎君的一只手臂,才勉强没有摔在车板上。 “我下去看看!你不要乱动!”薄郎君钻出马车,看了一眼立在车旁发愁的姜钰,然后跳到了地上。 姜钰把自己的斗笠扣在了薄郎君的头上。然后,他们一起开始推车。但是车轮陷得太深,泥土又湿滑,所以没法将车子推出坑。 罗娇娇也钻出了马车,看到了这个情况后,她拿起了马鞭。 “进去!” 薄郎君边与姜钰一起用力推着马车,边冲罗娇娇吼道。 罗娇娇却挥起鞭子,抽了马儿一下。马儿吃痛后,撒开四踢往前奔。那个陷落的马车轮终于出了泥坑。 罗娇娇却站立不稳跌下马车,被薄郎君飞身接住。但路面太湿滑了,两个人滚成了泥人。 “哈哈!哈!”罗娇娇坐起来后,看着薄郎君满身泥水的样子大笑了起来。 雨水打湿了她的发髻和衣服。她却毫不在意,只是笑个不停。 薄郎君却看着自己和罗娇娇身上的泥泞的衣衫皱起了眉头。 “赶快上车换衣服!不然会着凉!”薄郎君不快地拉起罗娇娇走到马车旁。 姜钰已经拿来了马凳和他们的换洗衣物递给了罗娇娇。 罗娇娇换好了衣服后,将脏了的衣服扔下了车。 薄郎君钻进马车时,罗娇娇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又笑了起来。 “出去!”薄郎君开始脱外袍。 罗娇娇钻出马车,看着丝丝雨线伸出了手。雨打湿了她的手臂,凉凉地沁着她的肌肤。 “你疯了么?”薄郎君扔出满是泥泞的脏衣服,然后一把将罗娇娇拉进了车厢里。 姜钰用剑在路边的林子里挖了个坑,将薄郎君和罗娇娇的衣物埋了起来。 薄郎君用巾帕给罗娇娇擦着手臂。罗娇娇却掀开车窗看着姜钰奇怪地问薄郎君:“他为什么那么做?” 薄郎君瞥了一眼窗外,然后告诉罗娇娇:“有些人可以凭借一件衣服,挖掘出很多线索。” 罗娇娇听了以后,很是不屑地说他们小题大做。 “还是谨慎点好!岂不闻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薄郎君坐下了。 “你不冷吗?”薄郎君觉得身子有些凉。 “我的身子好着呢?”罗娇娇合上了窗户,坐在了薄郎君的身边夸口道。 “啊切!”薄郎君捂着口鼻,打了个喷嚏。 “你也太娇弱了吧!”罗娇娇把自己的帕子递给了薄郎君。 “这些年忙于政务,疏于练功,身子骨儿也不如以前了。”薄郎君擦了擦口鼻感叹道。 呵!就好像他七老八十了一般!罗娇娇在心里暗暗发笑。 “郎君!已经到了河东郡!”姜钰把车子停在了一处客栈。 薄郎君下了马车,扶下了罗娇娇。罗娇娇感激地看了薄郎君一眼。 “记住!从这一刻起,你就是我的妾室,千万别让人看出破绽!”薄郎君附耳道。 “是!夫君!”罗娇娇冲薄郎君施了一礼,脸上却露出一副很有趣的样子,使得薄郎君见了只剩下摇头叹气的份儿了。 “呦!杨郎君!这风雨天儿的,也阻不住您求财的路啊!”一位身材瘦高,脸上无肉的人走过来,一脸奸笑地冲薄郎君拱手道。 “彼此彼此!”薄郎君也笑容可掬地略施一礼。 “这位是……” “贱妾阿娇!还不见过宋郎君!”薄郎君扭头看向罗娇娇。 “见过宋郎君!”罗娇娇颔首低眉地给宋郎君施了一礼。 “这戴着面巾,着实让人心痒!”宋郎君竟然欺身上前,身手去揭罗娇娇的面纱。罗娇娇惊得后退两步。 “诶!形容鄙陋,别污了您的眼!回头我们喝酒!”薄郎君的话气得罗娇娇说不出话来。 好你个薄情寡义之人!就算是你的妾,可被人欺负了,你还不生气! “主子!客房安排妥当!”姜钰走过来拱手施礼。 “那我先安顿下来!一会儿见!”薄郎君笑道。 “别忘了带上她!”宋郎君的眼睛暼向罗娇娇。 “也是!这天儿也找不到其他女郎!”薄郎君扭头看向了罗娇娇。 “要去你自己去!”罗娇娇忍住气,低声咕哝了一句。 薄郎君抓住她的胳膊,一起上了楼。罗娇娇想要甩开薄郎君的手,却看到了他怒极了的眼神。那眼神似乎能吃人一般,唬得罗娇娇乖乖地跟着他进了客房里。 “你就任他欺负我?”罗娇娇坐在内室的床上气呼呼地叫道。 “你只不过是个妾室!就算送给他也不算什么?”薄郎君说得都是实话,可是罗娇娇却听得刺耳。 “这个妾我不当了!”罗娇娇气得握着她的小拳头直砸床。 “不做只有死路一条!”薄郎君抿紧了唇,警告罗娇娇。 “你真会杀我?”罗娇娇瞪大了眼睛望向了薄郎君。 “你说呢?这次任务对代国来说很重要,如果有人泄密,代国上下都得死!包括你家所有人!也包括你和我!”薄郎君咬着牙根一步步地逼近罗娇娇。 “要我继续做你的妾室也可以!今晚我不去作陪!”罗娇娇低下头不看薄郎君。 “不可!你可知他是谁?”薄郎君俯下身子眯着眼睛看着罗娇娇抬起的头。 罗娇娇的身子不得不后仰,一种从未有过的屈辱和压抑感袭遍全身。 “宋郎君!你不能进去!”姜钰急促的声音在外室响起。 罗娇娇瞬间愣住了。薄郎君却顺势扑倒她,吻住了她的唇。 “这大白天的也不怕人笑话?”宋郎君酸溜溜的声音在卧室的门口响起。 “噢!我倒是谁?宋郎君前来只为看我们的笑话?”薄郎君搂紧罗娇娇坐了起来。 此时的罗娇娇已经意识到了薄郎君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演戏,她装作害羞的样子将头紧紧地埋在了薄郎君的胸口。她的一只小手还抓着薄郎君的衣领。 “你们夫妇倒是琴瑟和鸣!是我唐突了!这个是商行的通货牌,你可收好了!”宋郎君将手里的一块铜牌扔给了薄郎君,然后转身向外走去。 “来!我们继续!”薄郎君抓住了令牌,低头亲了一下罗娇娇的额头。 直到宋郎君的脚步声消失在外屋的门口,薄郎君才放开了怀里的罗娇娇。 “你就为了这块牌子?”罗娇娇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不让它轻易落下。 “是!既然牌子已到手,他若还敢觊觎我的妾,那我可就不会手软了!”薄郎君的话使得罗娇娇惊呆了!原来她从来也未曾真正了解薄郎君。 第0022章 不惜中毒 夜里的雨下得更大了,打在后窗户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本来就心烦意乱的罗娇娇回想起自己与宋郎君一起饮酒时的情景,心里就更憋得慌。 薄郎君当时就坐在他们对面的几案后喝酒,全然无视宋郎君搂着自己时那色眯眯的样子。 幸好宋郎君不胜酒力,他们的饮宴很快就结束了。 罗娇娇发现薄郎君似乎也醉了。他只不过喝了三杯,怎么就醉了呢? 罗娇娇和姜钰把薄郎君扶进了客房里。姜钰看着一脸愤懑的罗娇娇欲言又止。 罗娇娇把薄郎君重重地推倒在床上,用力脱下了他的靴子。 薄郎君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沉睡不醒。罗娇娇躺在薄郎君的身边,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捱到了天亮。她起身穿好衣裳,梳洗完毕,然后去唤薄郎君。 薄郎君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莫不是病了?”罗娇娇看着窗外还淅淅沥沥下着的雨不由得一激灵。 薄郎君的头滚烫,吓得罗娇娇大叫起来:“姜钰!快来!” 一阵脚步声传来,进来的却不止姜钰一人。罗娇娇最不想见的宋郎君也来了。不过他的脸色苍白的很,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一般。 宋郎君身手探了一下薄郎君的额头,然后冲姜钰道:“快让店家请郎中!” “是!”姜钰飞快地跑了出去。 宋郎君转身看向了罗娇娇,他的眼神变得阴沉不定起来。 罗娇娇紧张地抓着薄郎君的被子,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药是不是你下的?”宋郎君直视罗娇娇的眼睛,他的眼神变得阴狠起来。 “什么?有人下药?他不会有事吧!”罗娇娇吃惊地看向薄郎君。 “料想你们夫妻情深,你也不会害他!”宋郎君一见罗娇娇的表情,便知此事她并不知情。 “郎中来了!”姜钰带着一位老郎中走了进来。 宋郎君和罗娇娇退后,让老郎中进行诊治。老郎中给薄郎君把了脉,检查了一番后,拿出一颗药丸放入了薄郎君的口中,然后走到外室写药方。 姜钰和宋郎君跟了出去。罗娇娇则守在床边看着薄郎君。她的心思百转,已经猜到了下药之人可能就是薄郎君。 这人可真是狠得可以,连自己都不怜惜。罗娇娇不知为什么心里好难过。 “哭什么?我又没死!”薄郎君睁开了眼睛,声音十分的微弱。 罗娇娇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落泪了。 “你我皆被人在酒里下了药。我本来还怀疑是她做的。可是见她对你情深意重的模样,便实在是猜不出是何人所为?”宋郎君踱着步子走了进来。 “这药并不致命,我也很是纳闷!”薄郎君皱着眉头道。他此时头痛欲裂,正拼命忍着呢! “非也!此药若无酒力相催,三天后慢慢发作,神仙也难救!而药下在酒里,就会使药性减半!不对呀?她怎么回没事?”宋郎君的眼睛里又布满了疑云。 “既然酒可以解药性,那么药绝不可能下在酒里。”薄郎君勉强坐了起来。 “不下在酒里?莫非是菜中?” “非也!下药之人并不知道我们有酒局,否则……”薄郎君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宋郎君打断了。 “我知道了!下在茶水之中!”宋郎君一掌打在床柱上,整个铜床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好功夫!罗娇娇心下一凛,不禁暗暗庆幸自己在酒桌上没有以武力对抗。 “你好好歇着!我这就去查一查是何人有此胆量!”宋郎君疾步走了出去。 姜钰去抓药了。屋子里就剩下薄郎君和罗娇娇二人。 “扶我躺下!我的头要炸开了!”薄郎君紧闭双眸,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 罗娇娇赶紧扶着他躺下了。她用巾帕浸入水盆之中,然后拧干、敷在了薄郎君的额头。 罗娇娇小的时候,每当姐姐发烧时,她的母亲就是这么做的。 “陪我说说话,兴许就不会痛得这么厉害了!”薄郎君抓住了罗娇娇的手。 罗娇娇发现薄郎君的手也是滚烫的,不由得握紧了他的手道:“说什么?” “什么都可以!能分散我的注意力就行!”薄郎君的确是有些扛不住了。 “那我给你讲讲我的师傅吧!他叫山晨,是有名的剑客。我六岁那年,他来我家做客。他跟喜欢逗我玩,母亲便让他教我功夫。” “他总是变着法子让我练功,从来不打骂我,也不会逼着我练习。所以我渐渐地喜欢上了武学。” “三年后,他离开了。我的母亲也是在那一年去世的。”罗娇娇一提到过世的母亲,心情就不好起来。 “后来呢?”薄郎君刚听到山晨的名字时,吃惊不小。他没想到罗娇娇的师傅竟然是大汉朝武功排名榜上位居第二的山晨。 “三年前他又来了一次,待了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他每天看着我练功,全然没有了我小时候的那种纵容之心。” “每当我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就说是我母亲让我学武的。我若不好好学,怎么对得起母亲的在天之灵。”罗娇娇越说声音越低。 “郎君!药煎好了!”姜钰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给我吧!”罗娇娇接过药碗,轻轻地吹了吹。 姜钰扶起了薄郎君,然后退了出去。 罗娇娇拿起羹匙喂薄郎君喝药。薄郎君看着近在咫尺的罗娇娇,发现她的睫毛很长,眼睛很亮。 一碗药喝尽了。罗娇娇才发现薄郎君一直注视着自己。她慌忙端着药碗出去了。 薄郎君拿下头上的巾帕,起身开始穿衣服。罗娇娇把药碗递给了姜钰,然后帮着薄郎君穿好了衣裳。 “你的头不疼了吗?”罗娇娇轻声地问道。 “疼!但我们不能逗留于此!”薄郎君说完,转身走出了屋子。 雨渐渐地停了,只有屋檐还在不停地“滴答”着雨水。 “这封信请您务必亲自转交给宋郎君!”薄郎君走至柜台时,抬手将两指间夹着的一封信笺递给了客栈老板。 没想到他早就计划好了一切!跟在薄郎君身边的罗娇娇心里暗自嘀咕着。 马车启动了。薄郎君不免咳嗽了起来。雨后的空气毕竟是凉的,他的病未好,自然禁受不住冷风。 罗娇娇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了薄郎君的身上。 “算你有心!”薄郎君露出了笑容。罗娇娇这才发现他笑起来阳光灿烂。 “你为了我不惜以身试毒,我怎能不知?”罗娇娇垂下了头,懊恼自己昨夜吃酒时还在心里骂他。 “既然欠了我的,一定是要还的!”薄郎君的笑意更浓了。 “怎么还?以身相许么?”罗娇娇说的时候本是无意的,可是她说完之后便脸红了起来。 “如果你愿意做妾的话……” “免谈!”罗娇娇气呼呼地掀开了窗户。 “咳!咳!”一阵凉风钻进马车内,薄郎君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啪”的一声,车窗合上了。 第0023章 分内之事 长安是古老的帝都,商贾云集,商贸往来频繁。 薄郎君的马车已经停在了皇城外。罗娇娇掀开了车窗,望见了前面高大的城墙。 城门高耸,长安两个石刻大字镶嵌在大门之上。 门旁的兵士正逐个查验进城人的关牒或文书。 “他们比对的这么仔细,我们能过得去吗?”罗娇娇转身看着薄郎君,一脸担忧的神色。 “怎么?信不过我?”薄郎君抿紧了嘴唇。 “当然信得过!”罗娇娇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她的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这里毕竟是皇城,能混得过去吗? 马车驶到了城门口接受盘查。一位兵士掀开车帘向里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手里的文书。 罗娇娇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进!” 马车终于进了城,罗娇娇那颗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没想到你的胆子这么小!”薄郎君调侃道。 “脑袋就这一颗!况且它还系着那么些人!”罗娇娇白了薄郎君一眼。 “知道就好!可要时时牢记!还有一点,杨子澜不会武功!” 薄郎君的话使得罗娇娇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姜钰赶着马车来到了东街东郎茶艺坊。茶艺坊里的管事透过窗户看到了姜钰,赶紧差人去知会老板娘。 “到了!记得你的身份!”薄郎君虽然到了自己的地儿,但也不想露了罗娇娇的身份,免得出了事儿连累她。 罗娇娇跟着薄郎君下了马车。一个如花似玉的女郎快步而出。 罗娇娇只觉得眼前一亮,目光停留在了女子的杏眸之上。 女郎看到罗娇娇也是一愣。她虽然看不到罗娇娇面纱下的容颜,但就那双水汪汪的眸子也足以使得她心生三分嫉妒了。 “嗯?”薄郎君见梁娘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罗娇娇,便嗯哼了一声,以示威严。 “东家请!”梁娘子回过神来施礼道。她那瑶台髻上的珠钗也随着晃动了两下。 “生意可好?”薄郎君带着罗娇娇走进了坊内。 “有方子君在,想不红火都难!”梁娘子微微笑道。 “这就好!这是阿娇!我新纳的妾!”薄郎君给梁娘子引荐罗娇娇。 梁娘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但她还是冲罗娇娇施了一礼。 罗娇娇敏感地察觉到面前的这个女人喜欢薄郎君。她回礼后偷瞧薄郎君,恰巧薄郎君也在看她,两个人又同时看向了前面。 “梁娘子!房间收拾妥当了!”管事的前来禀报。他冲薄郎君施了一礼。 “郎君!夫人请!”梁娘子的声音有些生涩。 “我们自己过去吧!一会儿再与你细说!”薄郎君带着罗娇娇上了楼梯,直奔三层阁楼。 “这茶坊是你的产业?”罗娇娇提着裙摆边走边问。 “是!不过此间的事你不要过问,还有不要和梁晓倩走得太近!”薄郎君嘱咐道。 “她是坊里的老板娘?”罗娇娇继续追问。 “嗯!我只是名誉上的东家,她才是茶坊的经营者。”薄郎君推开了屋门走了进去。 “那利润你们怎么分?”罗娇娇不禁好奇起来。 “怎么?娘子对钱这么感兴趣?”薄郎君拿起几案上的书看了一眼又放下了。 “不是!只是……” “全部归我所有!”薄郎君打开衣橱,拿出了换洗衣物。 “随我去浴房!”薄郎君把衣物放在了罗娇娇的手中。 “你去沐浴!我去做什么?”罗娇娇瞪着眼睛问道。 “侍候我洗浴!”薄郎君关上了衣橱。他虽然背对着罗娇娇,但是脸已经红了。 “不去!”罗娇娇把衣服放在了几案上,转身就要进内室。 “你既是我的妾室,就做应该做的事!”薄郎君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对罗娇娇喝道。 “不行!这我以后怎么嫁人?”罗娇娇转身指着薄郎君叫嚷。 “嘘!”薄郎君走到门口,打开门看了一眼,然后把门关紧了。 罗娇娇见薄郎君一脸怒容地走向她,不禁后退了两步。 “以后你再口无遮拦,我就……”薄郎君握着拳头,咬着牙低声吼道。 “我说得是实话!毕竟我们是在做戏!”罗娇娇低下头嘟囔着。 “那也要做得像!换句话说,你必须进入角色,不然迟早要坏事!”薄郎君提醒罗娇娇。 “行!不就帮你洗澡吗?有什么难的?”罗娇娇说得是蛮轻巧的,可是心里却紧张的不得了。 罗娇娇捧着薄郎君的衣物跟在他的身后来到了浴房。 薄郎君的心里其实一点也不比罗娇娇轻松。他走到浴房门口对罗娇娇道:“你一会儿再进来!” 罗娇娇停下了脚步。她觉得自己的汗止不住地冒着。 “看来您是第一次为郎君做这种事!要不我来吧!”梁娘子不知什么时候来了。 “侍候夫君是奴家分内之事,就不劳您费心了。”罗娇娇也不知怎地一口回绝了梁娘子的好意。 已经进到浴桶里的薄郎君将罗娇娇的话一字不落地入了耳,他的嘴角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笑意。 “进来吧!” 罗娇娇稍稍怔了一下,然后疾步走进了浴房。 她并不知道她的身后有一双刀子一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罗娇娇的身上恐怕已经是千疮百孔了。 水汽混着汗顺着罗娇娇的脸颊流到了脖颈上。她吸了吸鼻子,放下了手里的衣物,然后走向屏风。 薄郎君闭着眼睛,听着罗娇娇的脚步声慢慢地移过来,他的呼吸有些不畅。他那抓着木桶的手也变得僵硬了。 一向宠辱不惊的薄郎君不知怎地就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罗娇娇好不容易转出了屏风,却一眼看到了浴桶里薄郎君光着的臂膀。她迅速地背过身去,她的颗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 薄郎君想说算了!可是话到嘴边却成了:“水快凉了!” “嗯!”罗娇娇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到了薄郎君的身后。 “需要我做什么?”罗娇娇的眼睛虽然看着前面,却觉得自己的脸“呼呼”发热。 “给!”薄郎君把巾帕递给了罗娇娇,然后它抬起了手臂。 “胳膊你自己就能洗!”罗娇娇将巾帕扔进了浴桶里,水喷了薄郎君一脸。 “洗头!”薄郎君将自己的身子往前挪了挪。他那挺拔的后背肌肉匀称、肤质白皙。 罗娇娇咬着嘴唇取下了薄郎君头上的发冠,散下他的发髻。 水浸润着薄郎君的头发。他觉得那双抚弄着他发髻的手是那么的轻柔。这还是那个娇纵任性的罗娇娇吗?薄郎君不禁仰头看向罗娇娇。 一滴泪水滴到了薄郎君的额头,他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她竟然会哭? 第0024章 醉酒被缚 沐浴更衣后的薄郎君精神焕发,浑身透着一股男子特有的旺盛活力。 “可以出去了吗?”薄郎君摸了摸自己发髻。 罗娇娇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薄郎君的头梳得令他满意。 “嗯!”罗娇娇对着镜子抹了抹眼角,然后整理了一下衣裙,随着薄郎君走出了浴室。 “郎君!梁娘子有请!”梁晓倩的贴身丫鬟芙儿俏生生地施礼道。 “你先回去歇着!”薄郎君回头瞅了一眼罗娇娇。 “是!”罗娇娇行礼后,目送着薄郎君离去。 梁娘子和他是什么关系呢?为什么她要替自己为薄郎君洗浴呢?莫非……罗娇娇的心绪有些乱了。 “夫人!这边!”姜钰见罗娇娇低着头走错了路,便提点道。 “哦?多谢!”罗娇娇一抬头发现自己的确拐错了方向。 客房里温暖舒适,淡香怡人。罗娇娇却觉得燥热不安。她坐在了梳妆台前解下了面巾。 镜子里的人儿是那么的娇艳可爱,只是眼睛里透着焦虑的神色,使得那美丽的脸庞露出一丝不安和彷徨。 罗娇娇起身坐在了床上,猜测着此时薄郎君和梁娘子在做什么? 他们二人看起来是那么的般配!梁娘子经营茶坊所得的钱财都归薄郎君所有,那么她必定和他关系匪浅。 罗娇娇越想越心烦,最后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 “见不得人了么?”薄郎君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你回来了!”罗娇娇掀开被子,翻身坐了起来,她的心里竟然有些欢喜。 “等着急了吧!”薄郎君看着罗娇娇透着亮光的眼眸笑道。 “奴家腹中饥饿!”罗娇娇的脸微微泛红,那种被看穿了的窘迫使得她恨不能钻到地下去。不过她的反应倒是挺快的,随口找了个像样的理由。 “还得等一会儿才能开席!”薄郎君坐在了罗娇娇的身边。 罗娇娇往旁边挪了挪,低下头摆弄起她腰间挂着的星月玉佩。 薄郎君不由得瞅了瞅自己身上的那一块,然后不自觉的笑了。她既然把玉佩给了我一块,明显是向我暗示她的心意。 “我刚才去和梁娘子核算酒楼的账目。”薄郎君只说了一半实话。他除了查看账目之外,还看了梁娘子探听到的一些有用的消息。 “嗯!”罗娇娇的头埋得更低了。 薄郎君慢慢地抬起了手臂想去搂罗娇娇的香肩,却听到姜钰唤他们去用饭的声音。 “走吧!”薄郎君的手只是轻轻地拍了一下罗娇娇的肩膊,然后起身向外走去。 罗娇娇扭头瞅了瞅自己的肩,抬头看着薄郎君的背影咬了一下嘴唇。 一楼最豪华的包间里还坐着一位温婉可人的女郎。她便是茶艺坊的技师方子君。 方子君见候在门口的梁娘子引着薄郎君和另一位女子走进来,她徐徐起身施礼道:“见过郎君!” “方娘子请就坐!”薄郎君说着坐在了正位上。 罗娇娇坐在了薄郎君的身边。梁娘子坐在了方子君的身旁。 矮桌上的菜肴十分的精致,就如女子的妆容一般用心雕琢,意图博得众人的青睐。 “来!大家满饮此杯,祝我们的生意一直红火下去!”梁娘子给每个人的酒杯都斟满,然后盈盈起身,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薄郎君看了一眼罗娇娇。罗娇娇知道他的意思,所以只抿了一口。 方子君却随之干了。薄郎君自然不得不喝尽了。 “夫人不胜酒力!”薄郎君见梁娘子和方子君都瞅着罗娇娇,便出言为她解围。 “看来郎君是极其爱惜美娇娘!我们姐妹只有羡慕的份儿了!”方子君拿起酒壶,给薄郎君斟酒,然后给自己和梁娘子分别满上。 梁娘子心中郁闷,又干了杯中酒。方子君知道她心仪薄郎君,不免心下叹息。 “姐姐多吃菜!”罗娇娇给梁娘子夹了菜。 “呵!怪不得郎君喜欢!”梁娘子自斟自酌起来。 “你多吃点!”薄郎君给罗娇娇夹了菜。 “嗯!”罗娇娇夹了一块扣肉刚想往嘴里送,却转了筷头塞到了薄郎君的口中。 梁娘子见了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她别过头去,仰脖又喝了一杯。 酒色醇香,梁娘子喝得是苦涩,薄郎君喝得是甜蜜。 心境不同,酒味自然也迥然相异,但都会醉人。 薄郎君和梁娘子的确醉了。一个醉了哭,一个醉了笑。 方子君扶着梁娘子先行离去。薄郎君搂着罗娇娇脖颈说道:“你今天不喝就对了!不然你再搂着我的腰睡,一旦我把持不住,对你要是做了不该做的事,那可怎么办?” “别说了!”罗娇娇的眼睛四下看了看,捂住了薄郎君的嘴。 “我要说!”薄郎君这回醉得不轻。 “姜钰!”罗娇娇弄不动薄郎君,只好唤姜钰来帮忙。 姜钰架着薄郎君往楼上的客房走去。罗娇娇时不时地捂住薄郎君的口鼻,不让他乱说话。 在别人的眼里,罗娇娇就是个好娘子,怕夫君呕吐,而用帕子接着。 姜钰和罗娇娇好不容易把薄郎君扶到了客房的床上。 罗娇娇给薄郎君盖上的了被子。薄郎君却一把掀开了。 罗娇娇用湿巾帕给他擦脸。他也把她推开了。 “夫人!醒酒汤!”姜钰端来了醒酒汤。 罗娇娇接过醒酒汤。姜钰扶起了薄郎君。两个人也没能让薄郎君喝进去一滴,反倒洒了他们二人一身。 “算了!你去休息吧!我来照看他!”罗娇娇看着自己湿湿的衣襟,撅着嘴道。 “郎君只是醉的狠了,并不是有意的!”姜钰看着罗娇娇的表情,忙替他的主子开脱。 “我知道!你走吧!”罗娇娇冲姜钰摆摆手,然后盯着薄郎君咬了咬嘴唇。 薄郎君清晨醒来,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缚着,不免心里一惊。 昨夜倒底发生了什么?薄郎君是一点儿也记不起来了。 “别乱动!我帮你解开!”罗娇娇端着水盆走进来道。 “捆着我作甚?”薄郎君皱起了眉头,一脸困惑地望着给他解被捆手脚的罗娇娇询问着。 “你不记得了?”罗娇娇的脸红得像熟透了果子。 “不记得!”薄郎君看着罗娇娇的模样,心里也明白了几分。 “算了!都过去了!不记得更好!”罗娇娇将衣带系在了腰间。 “我是不是……”薄郎君的脸也红了。不过他很想知道昨夜自己倒底做了什么不可原谅之事,让这个罗小娘狠下心来绑了自己! 第0025章 王妃中毒 “郎君!有加急文书!”姜钰走进内室门口,将一封火漆加急信函递给了薄郎君。 薄郎君转了转自己被捆得麻木的手腕,然后接过信函走到外室拆开。 罗娇娇拿着拧干了的巾帕走了出来。她看到薄郎君看着信件,面色变得越来越凝重。 “什么事?”罗娇娇好奇地询问。 “公事!”薄郎君说着,将烛火点燃。那封信在跳跃的烛火上不一会儿就燃成了灰烬。 薄郎君接过罗娇娇递给他的巾帕擦了擦脸和手,然后放回了她的手里。 罗娇娇转身去屋子里洗巾帕。薄郎君蹙着眉头注视了她的背影良久,才吩咐姜钰说他要和夫人一起用早饭。 “这里的厨子真不错!”罗娇娇吃着可口的美食,嘴里不住地夸赞道。 薄郎君吃得很少,他的心里其实挺矛盾,那封信件是薄姬秘密传送的。 罗娇娇的姐姐,也就是代王妃罗田儿中毒了。代王一怒之下要杀了嫌疑人窦氏。 薄姬听从了薄郎君的嘱咐,护下了窦氏,将她软禁在她的住所吉祥居内。 代王妃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此毒阴毒,中毒之后并无任何不适,却可以使人在七七四十九天后不知不觉地毒发身亡。 幸亏罗娇娇的师傅山晨来到了代国。他从罗毅口中得知罗娇娇不在府里。但她具体去了哪里,罗毅也不知。因此,山晨夜间偷进宫里,去询问罗田儿。 罗田儿因有身孕,所以夜里睡不安稳。代王为了不影响王妃的休息,他睡在了外间的软榻之上。 山晨翻窗而入,摸进了罗田儿的卧房。罗田儿并未睡熟,听到有人唤他,便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一个黑衣人立在床前,受到了惊吓而动了胎气。 “是我!山晨!” 山晨的声音,罗田儿再熟悉不过了。她捂着腹部问他来做什么? 山晨先给罗田儿把了脉后告诉了她一个不好的消息:“她中了毒。” 罗田儿听了并不尽信,因为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山晨给了罗田儿一粒解毒丸,然后询问他罗娇娇的下落。 罗田儿这才知道妹子去向不明。她告诉山晨,明天给他答复。山晨遂飞身离去。 罗田儿一宿未曾合眼。代王一早醒来就过来探视。他发现罗田儿神情萎顿,一脸倦容,便宣吴太医前来给王妃瞧瞧。 按理说吴太医前日刚给王妃诊过脉,一切都再正常不过。如果没有特殊的情况,一个月后复诊即可。 吴太医这次一搭脉,不禁大吃一惊,忙跪在代王面前说出了王妃中毒之事。罗田儿这才信了山晨之言。 代王惊疑半晌,慌忙揪起吴太医让他给王妃解毒。 吴太医说此毒并无解药,王妃只剩下七七四十九天的寿命了。代王顿时呆若木鸡。 “吴太医!您看看这粒药丸是否可以化解此毒?”罗田儿拿出了山晨给她的那粒药丸。 吴太医颤抖着手接过药丸嗅了嗅说:“虽然不是解药,但至少可以延长王妃五年的寿限!但不知王妃是从何处得来这药丸?” “我的一个远房亲戚昨日进宫探视,发现我中毒之事,给了我这粒药丸。当时我并不信他的话,如今还真让他说中了。”罗田儿哪里敢说山晨是半夜前来,只好谎说昨日。 “他人在哪里?快宣他入宫!”代王疾步走到罗田儿的床前,一把抓住了妻子的手急急地问道。 “应该是回罗府了!”罗田儿也不敢确定。 “还是请王妃赶紧服下这药丸,先保住腹中的胎儿再说!”吴太医拭了拭额头的汗,催促道。 “对,对!”代王亲自倒水给罗娇娇,看着她把药丸吃下。 山晨应召入宫见代王和王妃。代王让他去寻解药。山晨倒是没有推辞,只是提出要知道自己徒弟的下落。 代王也不知罗娇娇同薄郎君去了哪里。他带着山晨去见薄姬。 薄姬听说罗田儿中毒了,心中惊讶万分。她也不想罗田儿有事,但她还是不肯把薄郎君和罗娇娇的下落说出。 代王和山晨二人联合起来逼迫薄姬,使得她不得不妥协。但她让山晨发誓,绝不把这事泄露出去。 山晨以全族性命做担保,薄姬这才把罗娇娇去了皇城之事告诉了他。 代王亲自送山晨出宫,让他务必寻到解药。山晨点头应下了。 薄姬旋即将此事书信一封,遣心腹快马加鞭送往皇城给薄郎君。 薄郎君知道此时回去已于事无补。他也知道若将此事告知罗娇娇,她得知她的姐姐中毒之事,必定会不顾一切地返回。这与他的此次计划不利。因此他决定暂时瞒着罗娇娇,日后再告诉她也不迟。 罗娇娇被蒙在鼓里,自然是吃得香、睡得着。薄郎君却因瞒下此事而食不下咽,寝食难安。 “东家!周太尉之女周心祺在湘荇雅室与方子君学习茶道。”梁娘子走进屋子施礼道。 “知道了!好生侍候着!”薄郎君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你要去见她?”罗娇娇见梁娘子走出屋门,便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问薄郎君。 “她是这次任务的关键!我要通过她结识周太尉!”薄郎君悄声地对罗娇娇耳语。 罗娇娇听了薄郎君的计划后,不知为什么心里竟有些不舒服起来。她看着薄郎君起身换了件素雅的袍子,俊面含春地走出屋门,也不禁爬起来跟了出去。 “夫人请留步!”姜钰以为罗娇娇要跟着去,所以出言提醒。 薄郎君闻言停下脚步回身看向罗娇娇,他的眼里透着点点耐人寻味的亮光。 罗娇娇顿时尴尬地笑了一下,转身跑进屋子里关上了房门,捂住了脸。 好囧啊!罗娇娇羞得无地自容,恨自己没管住腿脚。 周心祺倒底长什么模样呢?她会不会像梁娘子那般美丽呢?罗娇娇忍不住又走出了屋门。她要是不看上一眼,这心里头委实不安得很。 薄郎君走到事先安排好的屋子里弹起了古琴。 琴韵幽幽,曲调低沉。 正在专心烹茶的周心祺被这扰人心魄的琴声所吸引,不由得抬起头看向对面的雅阁。 帘幔飘飘,烟气袅袅,人影隐现。 “不知对面弹奏之人是谁?”周心祺忍不住询问道。 “应该是我们东家!”方子君听过薄郎君的琴音。她也是好琴之人,所以听出是他所弹奏。 “东家?”周心祺以为这茶坊就是梁娘子所开,没想到会另有其人。 “您若想见识一下我们东家的风采,我可以代为引荐!”方子君微微一笑道。 周心祺乃太尉之女,自小习武,不拘小节,与一般大家闺秀不同。 “对面郎君!可否过来共饮一杯香茶?”周心祺出言相邀。 薄郎君的琴声戛然而止,人却坐着没动。他没想到周太尉之女竟然丝毫不避讳男女之嫌,十分的豪爽,颇有巾帼之风! “他不是被我吓到了吧!”周心祺冲方子君轻笑一声,然后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水。 “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见了就知晓了!”方子君淡淡地一笑,抬眼看向了对面。薄郎君对她来说,就像一个永远看不的透的谜! 第0026 章 趣味相投 帘幔飞动,模糊的人影已然越来越清晰。 周心祺的眼睛不自觉地盯着那将要被掀开的帘幔,她手中的杯子停在了唇边,强烈的好奇心使得她迫切想要看到这个以琴声吸引她的人。 一只修长、骨指匀称,很有型的手轻轻地探出,却略微停顿了一下。 从来对男子不感兴趣的周心祺的心突然停顿了半拍。 帘幔被缓缓地掀开,一张戴着蓝色镂花面具的脸映入了周心祺的眼。 素白长袍随风鼓荡,衣袂飘飘中,人已至近前。 人未开口,薄唇微勾,一抹笑意已然令人神驰。 周心祺放下了茶杯,一伸手便抓住了薄郎君的面具。 这出其不意的动作着实令薄郎君一惊。他旋即稳住心神,只淡淡地一句话便令周心祺松了手。 “看了我的脸,就是我的娘子了!” “你故弄玄虚,无非是想刻意接近我罢了!说吧!什么事儿?”周心祺松了手,放下了茶杯。 薄郎君没想到面前这位长眉入鬓,清丽脱俗的女子不但容貌出众,竟然心机也不输于男儿。 “东家一直戴着面具,就连我也未曾见过他的真容,并非故意为之。”方子君直言道。她并不是薄郎君的人,却总是恰到好处地帮了他。 “杨子澜见过小娘子!”薄郎君报出了他的化名。 “周心祺!”周心祺虽然还是怀疑薄郎君别有用心,但她并不讨厌他,反而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在下方才扰了娘子的雅兴,在此赔罪!”薄郎君冲周心祺施了一礼。 “争着攀附我周府的不止你一个!我早已司空见惯了!”周心祺的话虽然有些刺耳,但事实的确是如此。 “在下并无攀附之意!也不知娘子是何人!我只不过刚回京不久,一时兴起而已!”薄郎君自然要解释一翻,不过他的心里也隐约觉得此事要费一番周折了!他疏忽了一个环节,那就是周心祺的心智非常人可及。 “郎君!妾身来晚了!”罗娇娇的出现,使得周心祺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原来人家是在等他的心上人,并非是故意接近自己。 “还不见过周娘子!”薄郎君微微一笑道。他觉得罗娇娇总算有点用处了。 “阿娇见过周娘子!”罗娇娇施礼道。 “模样俊俏,我很喜欢!不如今日随我回府玩耍可好?”周心祺不知怎地,见了罗娇娇很是投缘。 “太好了!”罗娇娇自从来了京城,还未离开过茶艺坊半步,简直是闷死她了。 “咳,咳!”薄郎君见罗娇娇完全忘记了自己,便出声提醒。 “噢!夫君不会介意我去周府吧!”罗娇娇转身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来。 “在京城,还没有我带不走的人!别理他!我们走!”周心祺拉着罗娇娇就走。 “哎!……”薄郎君倒被这突然反转的情形弄得不知如何是好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心祺带走了罗娇娇。 “第一次来皇城?”周心祺看到罗娇娇自从上了马车之后,一直兴致盎然地看着车窗外,不由得动问。 “嗯!这里真是太热闹了!”罗娇娇依旧看着街市上琳琅满目的上品和络绎不绝的行人。 “停车!”周心祺的声音使得罗娇娇转过了身子看向她。 “我带你逛逛!”周心祺拉着罗娇娇的手下了马车。 一下马车,罗娇娇就飞快地跑到了街市旁的货摊。周心祺摇摇头走到了罗娇娇的身后,看到她的手里正拿着两个漂亮的小面人不知选哪个好了。 “都买下!”周心祺爽快地付了钱币。 “谢谢!”罗娇娇欢喜地冲周心祺笑了。 一路去往周府,罗娇娇的手里拿满了各种小玩意儿。 “到了!”周心祺的话把罗娇娇的目光从她的手上移开。 呵!好气派的府邸。 罗娇娇看着府门前的两对石狮子和高大的府门叹道。 门前的两个侍卫见了周心祺忙施礼。周心祺带着罗娇娇进了府中。 “小娘回来了!这位是……”周府管家行礼后询问道。 “我朋友!你把她买的东西着人都打包送到东郎茶艺坊!” “是!”管家躬身行礼。 罗娇娇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地都塞在了管家的手里,弄得那管家滑稽极了。周心祺见了不禁笑出了声。 罗娇娇看着那管家的手中、怀里塞满了自己精挑细选的小玩意儿,一副心不甘、情不愿,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也笑了。 罗娇娇跟着周心祺走向她的闺房。武将的府邸倒底与众不同。 过眼之处,屋宇的檩子粗壮、桥栏敦实,透着一股威严和刚劲的意味。 周心祺的屋子也与普通的闺阁不一样。她的客厅里除了几案外,两边都是书架和剑架。 罗娇娇也是习武之人,见了剑架上的宝剑欢喜的不得了。她不自觉地跑到了剑架前,一把一把地看了起来。 “你会耍剑?”周心祺颇感意外。 “当然了!”罗娇娇拿起了一柄外形轻巧,剑鞘上刻着一只蝴蝶的剑爱不释手。 “还不放下!”周心祺的婢女子息听说自家主子带人回来了,忙拿着茶过来煮,却看到罗娇娇正把玩着主人心爱的剑,急忙阻止。 “无妨!难得寻觅到这情趣相投之人!阿娇!你若能在我的剑下过一百个回合,我便将此剑赠予你如何?” “此话当真?”罗娇娇“唰”地拔出了那把剑。一抹晶亮的光芒闪过,逼的罗娇娇不得不眯起了眼睛。 “决不食言!”周心祺的剑术在皇城也是佼佼者。她见罗娇娇识剑,便知她的剑术造诣一定不凡。 “好!这把剑是我的了!”罗娇娇笑得开心极了! “主子!”子息一脸不快地看向了周心祺。 “无妨!她若真的能赢我,那么这柄剑也算是有了好的归宿!”周心祺倒是个心胸宽广之人。 “可是您平时都舍不得用!”子息低声嘟囔着。 罗娇娇早就走出了院子,试着舞起了那柄宝剑。 “此剑名为‘蓝蝶’!是我父亲早年在战场上夺拾得!因它轻巧,所以送与了我!”周心祺也来到了院中。 “周娘子请!”罗娇娇拉开了架势。 “小心了!”周心祺一招玉女穿梭,剑尖直指罗娇娇的咽喉。 此剑招迅疾、凌厉,是极厉害的杀招。罗娇娇心下一凛,遂不敢轻敌。 周心祺见罗娇娇偏头躲过,旋即挥手使出了满天花。 这招剑法使得罗娇娇避无可避,只能撩剑相迎,却不料周心祺的力气大的惊人,将她连人带剑震退三步。 “刀剑无眼!我不想你受伤,认输吧!”周心祺收了剑势劝道。 “我们的比试还未分出胜负!请吃我一剑!”罗娇娇人剑合一,刺向了周心的眉心。 周心祺心下暗道:“好厉害的剑法!”她待罗娇娇的剑袭来,竖起自己手中之剑,用剑身抵住了罗娇娇的剑锋。把个子息吓得跌坐在地,差点晕了过去。 罗娇娇突然运力横削。周心祺的剑顿时段成两截,那柄她心爱的剑横在了她的脖颈之处。 “大胆!拿下!” 一队兵士围住了罗娇娇。领头的卫队长持剑猛喝一声。 第0027章 吐露心声 “退下!我们正在练剑!” 周心祺虽然输了,心里不痛快至极,但她毕竟不是心胸狭窄之人,所以喝退了守卫。 罗娇娇早已收了剑,冲周心祺拱手笑道:“你输得不冤!我占了这剑的便宜!” “你难道一点不怕我让他们把你抓起来,治你个要谋杀太尉之女的罪名?”周心祺看着一脸笑意的罗娇娇唬她道。 “您并非小气之人,否则就不会让我碰你的剑了!给!”罗娇娇双手举着剑看着周心祺。 “她已经是你的了!”周心祺虽然心有不舍,但毕竟她有言在先。 “君子不夺人所爱。我尽管是小女子,也不会抢了你的心爱之物,更何况你以朋友之礼待我。”罗娇娇真诚地把剑放到了周心祺的手里。 我只道她是个毫无心机的人儿,却不曾想她竟然聪慧过人!周心祺握着手里的剑暗自思忖着。 “子息!去把湘君剑取来!”周心祺吩咐道。 子息见罗娇娇把剑还给了她的主子,心下倒是对她另眼相待了。 罗娇娇见子息将一把长剑送到了她的面前,遂拿起来仔细观看。 “这柄剑更适合你!” 周心祺已经看出罗娇娇的剑法大开大合之中隐含的剑势如虹。若刚才她手中的剑再长半寸,自己无论如何也来不及提剑相格。 “好剑!”罗娇娇刚抽出剑,就觉得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我们进屋吃茶吧!” 周心祺带着罗娇娇进到室内,亲自斟茶。 罗娇娇觉得周府的茶入口微苦,却余香饶舌。 “我从来没喝过这么好的茶!”罗娇娇由衷地道。 “这是御赐之物,自然比旁的要好得多!子息,去把剩下的那一半包好,等下阿娇离开时给她带上!” 周心祺的话子息不敢不听,但她的心里却是不舍得的。她不明白这么好的茶,主子怎么就给了一个刚相识的人呢? “姐姐送我好玩的,还送我宝剑和名茶。我身无长物,这可怎么好呢?”罗娇娇不好意思起来了。 “你的夫君待你可好?”周心祺也不知自己怎么就提起了那个人。 “他对我太过严厉!我和他在一起,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罗娇娇实话实说。 “那你喜欢他么?” 周心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由得脸红了一下。 “我们恐怕是妾有意,郎无情!” 罗娇娇一想到薄郎君从未想过要娶她,却三番五次地暗示要纳她为妾,心里就堵的难受。 “你是怎么结识他的?”周心祺似乎心情大好,继续追问。 “我出身卑微,在苏州雎鸠乐坊长大,不知父母是谁?乐坊老板将我们养地下暗庄,进行各种训练。直到十三岁时,我们被当地官府所解救。他可能见我颇有姿色,就纳入府中为妾。” 罗娇娇说的时候,也哀叹阿娇的身世,所以她的眉眼之间含着悲伤。 “真是个可怜的人儿!”周心祺也动了恻隐之心。她不由得拉住了罗娇娇的手拍了拍。 “时辰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罗娇娇由阿娇的身世,想起了自己是个冒牌货,赶紧提出要离开。 周心祺亲自送罗娇娇到府门口,还吩咐下人用自己的马车送她。 一直心神不定的薄郎君听说罗娇娇回来了,赶紧起身走到屋门口打开了房门。 罗娇娇一手握着湘君剑,另一只手提着茶叶包,一脸欢快地走到了薄郎君的身前。 看来她混得不错!白白害我担心这许多时辰!薄郎君撇了撇嘴角接过罗娇娇递给他的茶包,转身进了屋子里。 “这茶可好喝了!”罗娇娇将剑放在了剑架上说道。 “是么?”薄郎君打开茶叶包看了一眼,遂问罗娇娇:“你都说了什么?” “阿娇的身世!”罗娇娇坐在茶桌旁将正在煮的茶倒掉了。 “就这些?”薄郎君走到剑架旁抽出了剑,转身舞动了两下,最后却架在了罗娇娇的脖颈之上。 “你怀疑我?”罗娇娇回过味儿来瞪视着薄郎君。 “没有更好!”薄郎君看了一会儿罗娇娇的眼睛,然后把剑送回了剑鞘。 “枉我还好心要煮茶给你喝!你个……”罗娇娇的下半句话愣是被薄郎君给瞪了回去。她气呼呼地进了内室,抱起枕头扔在了地上。 薄郎君却坐在了茶桌前亲自煮起了茶。不一会儿,茶香满室,挥之不去。 罗娇娇躺在床上生闷气。薄郎君端着茶杯走进来坐在了床边。 “她为什么送你宝剑和贡茶?你有想过么?”薄郎君轻声问道。 “周姐姐可不像你那么无情无义!”罗娇娇猛地坐起来叫道。 “哼!你可知她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把戏,还带走了你!”薄郎君把茶杯放在了床头柜上,认真地看着罗娇娇。 “你是说她想通过我知道你的意图?”罗娇娇也不笨。 “正是!”薄郎君抿紧了嘴巴。 “可是她只问了我的身世和……” “和什么?”薄郎君的面色阴沉了起来。 “不告诉你!”罗娇娇羞于说出口,因而用被子蒙住了自己。 “说!” 薄郎君一把扯开了被子,俯身压住了罗娇娇的身子紧张地追问道。 “非得说么?”罗娇娇动弹不得,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薄郎君的眼睛。 他的眼睛依旧是那么的精致,但眼神里却是满满的忧虑。 “是!” 罗娇娇闭上了眼睛,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将她和周子琪的对话内容说了一遍。 薄郎君听了愣了半晌,然后捏住了罗娇娇的下巴问道:“可是实话?” “你还是不信我!混……” 罗娇娇的话还没说完,她的唇便被薄郎君的唇给堵住了。心跳似乎停滞了一下,罗娇娇完全蒙住了。 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面具下闭着的双眸。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就犹如她的心房一般的在不停地震颤。 唇带着些许凉意,似乎正在轻轻地开启她的心扉。 “不可以!”罗娇娇突然用力推开了薄郎君坐了起来。 “你不是想让我喜欢你么?”薄郎君的脸色绯红,呼吸也沉重了许多。他的一只手还抓着罗娇娇的一只手臂。 “松手!我说的一切都是事先准备好的!”罗娇娇甩开了薄郎君的抓着他的那只手。 “是我太入戏了!对不起!”薄郎君费力地咽了一口唾液,然后起身走出了屋子。 罗娇娇怔怔地坐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刚才的情形。 我这是怎么了?自己明明很喜欢他,为什么要推开他呢? 第0028章 惹怒郎君 茶香怡人,入口回甘。 薄郎君一连饮了三杯茶,才觉得自己的心绪平稳了下来。 几案上的帛书引起了薄郎君的注意。他轻轻地走过去,拿起来看了一眼,然后燃于烛火之上。 “王陵告老还乡;赵王吕禄的女儿明日嫁于朱虚侯刘章。”这女人的手段的确不一般!薄郎君在心里暗自嘀咕着。 “郎君!周府信件!”姜钰在门外禀报。 “进!”薄郎君坐在了几案后。 姜钰将信件双手递给了薄郎君,然后拱手施礼退出。 “明日寅时,我来接阿娇参加朱虚侯的婚宴!”薄郎君抽出竹筒内的帛条,展开看了一眼。 “阿娇!”薄郎君冲内室轻唤。 坐在床上的罗娇娇听到薄郎君的声音抬起头来。 对了!我现在就是阿娇!他在唤自己!罗娇娇下地穿鞋,捡起枕头摆放好,然后走了出去。 薄郎君用手点了点几案上的帛条。罗娇娇走过去拿起来看了一下,心里暗想:“这个周心祺不会又要套我的话吧!” “去了少说话!多看、多听!”薄郎君嘱咐道。 “是!”罗娇娇放下了帛条,走向屋门口。 “去哪儿?”薄郎君忍不住动问。 “我总不能就穿这个去赴宴吧!”罗娇娇停下脚步扭头瞥了一眼薄郎君。她的心里倒是希望他能陪着自己一同前去。 “你小心一点儿!让姜钰陪着你去!账就记在茶坊名下即可!”薄郎君卷起了帛条,塞回了竹筒内。 哼!罗娇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生气了。她根本就没告诉姜钰自己要去哪里?还是姜钰见她独自一人下楼,询问薄郎君后才追了出去。 “这天儿真好!”罗娇娇到了外面,她的心境豁然开朗了起来,把心中的烦恼通通忘记在了脑后。 长安的街市一如既往的热闹着。罗娇娇开心地闲逛着,并不着急买衣服,弄得姜钰都怀疑薄郎君是不是搞错了。 眼看着日阳西下,罗娇娇也逛得累了,这才走进一家成衣铺子里。 这里的衣裙美轮美奂的,让罗娇娇看花了眼。,她觉得哪一件都挺好看的。 丽儿要是在就好了!罗娇娇不由得想起了她的婢女丽儿来。 以前,她的穿着打扮都是丽儿一手操办的。丽儿每天都把她的主子拾掇得漂漂亮亮的。 选哪一件好呢?罗娇娇看看这件,再瞅瞅拿件,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了! “主子!您看这件绿色襦裙多漂亮?”一位身材婀娜的女郎手持团扇走进了这家铺子。她身边的婢子指着一件水绿色的襦裙,白色带绛绿色滚边的一套衣裙叫道。 “这件好是好,就是太贵了些!我们还是看看那边的吧!”女郎走过罗娇娇的身边时,扭头冲她笑了笑。 “哇!好美!”罗娇娇发现这个女郎的团扇上方露出绣眉凤眼含春,身上的穿着搭配十分的养眼,不觉得看呆了。 她一直目视着那女郎离去,才跑到那套水绿色的衣裙前取下去试穿。 姜钰尾随着罗娇娇来到了这家成衣铺子。他在门口等了好久也不见她出来,便径直走了进去,恰好看到罗娇娇换了新衣出来,不觉得怔了一下。 “好看吗?”罗娇娇见到姜钰很是高兴,正好让他帮自己看看美不美! “好看!”姜钰结结巴巴地道。 “这么勉强,一定是不尽如人意!”罗娇娇转身就想换下不要了! “不是!真的好看!”姜钰赶紧说道。 “真的?”罗娇娇低头瞅了瞅那衣裙。 “嗯!好看!”姜钰突然就红了脸。 “老板!记账!”罗娇娇欢喜地叫道。 铺子里的老板把罗娇娇的旧衣包好,然后还帮着她选了一件白色窄袖外袍,账自然立在了东郎茶艺坊的名下。 罗娇娇心情愉快地跟着姜钰往回走。她觉得腹中饥饿,就坐在一家米粉铺吃了起来。 末了,她没钱付账。姜钰只好自己掏腰包为她结了账。 罗娇娇回到了茶艺坊,快步上了阁楼。她要让薄郎君看看她买的衣裙怎么样? 薄郎君早早地准备了一桌酒菜,都凉透了她才回来,他的心里已然是不快得很了。 “我回来了!”罗娇娇进屋后转了两圈。 烛光摇曳,美人如画。 薄郎君倒是瞧得痴了。他竟然不忍心再责备她的晚归,而是淡淡地道:“坐下吃饭。” “噢!早知道这么丰盛,我就不吃那碗米粉了!”罗娇娇脱了外袍挂了起来。 “你吃过了?”薄郎君的嗓子又不舒服起来。 “没关系!我可以再吃一点儿!”罗娇娇坐在了薄郎君对面,拿起了筷子。 薄郎君却坐着没动,只是看着罗娇娇把菜放入口中。 “嗯!味道不错!就是凉了!”罗娇娇皱了一下小眉头。 “你还知道凉?”薄郎君清了清嗓子道。 “比起那粉来,还不算凉!” 罗娇娇的话使得薄郎君顿时气结。他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 “不吃菜,光喝酒会醉的!”罗娇娇给薄郎君夹了菜。 “姜钰!换一桌酒菜来!” “是!郎君!”姜钰走进来端走了桌子。 “热一热就可以了!要不多浪费?”罗娇娇咬着筷子,扭头看着姜钰说。 “我不吃剩菜!”薄郎君没好气地说。 “你就是富贵窝里长大的!如果你看到那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人每天吃的都是什么?你就不会这么讲究了!”罗娇娇劈头盖脸地说了一通。 “你……”薄郎君被罗娇娇怼得满面通红,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哪天我带你去看看,你就知道了!”罗娇娇有点口渴了,自己走到茶桌旁倒了一杯茶喝了下去。 “我一直等你回来。腹中空空也就罢了!却不曾想被你灌了一肚子的气!”薄郎君终于发作了。 “气什么气?我又没让你等我!再说了,浪费粮食本来就不对!”罗娇娇给薄郎君倒了一杯茶,结果被他泼到了地上。 估计如果不是看在罗娇娇的新衣份上,这杯茶恐怕是会泼在她的身上了。 罗娇娇见状呆了一呆,然后默默地走进了屋子里。她弄不明白自己哪儿说错了,或是做错了。 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上来了。薄郎君却一点胃口也没有了。他只吃了几口就赏给了姜钰。 “不许剩!” 姜钰本来还挺高兴的,可是听了薄郎君的话后犯起了愁。这么一桌子的菜,他哪里吃得完嘛! 罗娇娇要去浴房洗浴,看到姜钰坐在廊下瞅着一桌酒菜发呆,便问他怎么了? 姜钰告诉了罗娇娇。罗娇娇“噗嗤”地笑出了声,然后他坐下来和姜钰一起吃喝了起来。 两个人边喝酒,边玩起了行酒令,完全忘记了屋子里还有一人。 门突然被拉开了。罗娇娇一手搂着姜钰的脖子,一手正拿着酒杯灌他酒呢!她看到薄郎君突然出现在门口,一时间愣住了。 姜钰一口咬住了酒杯,然后迅速推开了罗娇娇站了起来。 “跪下!”薄郎君的脸要不是戴着面具,一定是扭曲变形的! 姜钰只好跪在了地上。薄郎君的眼睛看向了罗娇娇。他那因愤怒而透着火气的眼神令罗娇娇感到恐怖。 “你也跪下!”薄郎君咬着牙低吼。 第0029章 频出状况 夜深了,四周万籁俱寂。 罗娇娇开始还跪着得好好的,过了一个时辰后,她的腿就不得劲儿了。 她眼巴巴地在等薄郎君去睡觉,好伸展一下她那已经麻木了的腿脚。可是,薄郎君却一直坐在几案后看书,丝毫也没有休息的意思。 罗娇娇实在是扛不住了,偏坐在一边伸了一下左腿,然后再偏坐左边,伸一伸右腿。 “嗯哈!”薄郎君手握拳头咳嗽了一声,吓得罗娇娇赶紧跪好。 “哎!姜钰!我们一起去认个错吧!”罗娇娇用手指头捅了一下闭着眼睛,跪得笔直的姜钰。 姜钰睁开眼睛看了罗娇娇一眼,然后冲她摇了摇头。 “这要是跪一宿,明天我就不用走路了!还怎么去参加婚宴?”罗娇娇小声地对姜钰说。 姜钰想了想,觉得罗娇娇说得没错。她要是去参加婚宴,自己也少不得跟去保护。可是要真是跪一宿的话,这腿恐怕是走不了路了。 罗娇娇见姜钰的眼中透出犹豫的神色,便起身拉起了他。 薄郎君见罗娇娇和姜钰一起走进屋子,跪在了他的面前,他的火气又上来了。 “怎么?”薄郎君忍住怒气抬眼看向罗娇娇。 “我们明天要去参加婚宴,这要是跪一宿恐怕是去不成了。倘使周娘子询问下来,我若实说恐怕是……” “你敢威胁我?”薄郎君手里的书简扔向了罗娇娇。 姜钰一抬手替罗娇娇挡下了。薄郎君的眼睛狠狠地注视着姜钰,就像是一头已经被惹怒了的雄狮,随时都有可能咬断猎物的脖子。 “都是属下一人的错!您就罚我一个人好了!”姜钰施礼后跪伏在地。 “可以!明天回来后,你就跪着吧!”薄郎君起身拂袖进了内室。 “起来吧!”罗娇娇拉住了姜钰的胳膊。 姜钰慢慢地起身出去了。他关上房门,然后开始收拾门外的桌子。 罗娇娇却站在客厅里不知如何是好。她坐在茶桌前开始煮茶喝。 罗娇娇从来没学过茶艺,所以她煮的茶简直就没法喝。 算了!我还是去睡觉吧!罗娇娇实在是困倦不堪,不由得走进了卧室。 薄郎君气得头脑发涨,哪里睡得着。他正辗转难眠,忽然看到罗娇娇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便想捉弄她一番,借机撒气。 罗娇娇来到床前,看到薄郎君躺在床的中间。这可怎么睡?罗娇娇犯了愁。最后,她的目光落到了里面的被子上。 我还是去外间的榻上将就一宿吧!罗娇娇心中打定主意,便伸手去拿被子,却够不着。她只好一条腿跪在床上,然后拿到了被子。 罗娇娇还没等把被子拿起来,薄郎君一个翻身,伸腿压住了被子。 罗娇娇恨不能掐他一把,却只能比量一下而已。 罗娇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薄郎君的腿搬开,总算如愿以偿地抱起了被子。她正在窃喜的档口,薄郎君的声音却在她的耳边响起:“你在做什么?” “我,我给你盖被子!”罗娇娇冲薄郎君勉强笑了一下,然后打开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 “夫人不睡么?”薄郎君憋住笑看着一脸气恼的罗娇娇。 “睡!马上睡!”罗娇娇只好躺在了床上。 “着凉了可不好!”薄郎君将被子拉过一些,盖在了罗娇娇的身上。 “算你还有良心!”罗娇娇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清晨,周心祺的马车早早地等在了茶艺坊的门外。 姜钰已经在门外通报三次了,可就是不见罗娇娇出来。 罗娇娇正搂着薄郎君的腰,枕着他的胸口睡得香,哪里听得到姜钰的声音? 薄郎君却早就醒了。他嘴角微勾,轻合双眸假寐。他在等一个人进来! 人来了,带着一脸的怒容。 “阿娇!” 周心祺一脚跨进卧室叫道。她突然看到罗娇娇和薄郎君的睡姿,脸腾地红到了脖子根。 罗娇娇被周心祺的叫声惊醒,发现自己竟然又躺在薄郎君的身上,还搂着人家的腰,不由得羞臊难耐,一骨碌爬起来,却看到了周心祺的背影。 “怎么?害羞了?”薄郎君富有磁性的嗓音在罗娇娇的耳畔想起,惹得罗娇娇心跳加速,戴上面巾逃也似的跑到了外间。 周心祺舀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却全都喷了出来。 这茶怎么这么难喝? “对不起!我起来晚了!您再等我片刻!”罗娇娇这才发现自己没穿鞋子,赶紧又跑进了卧室。 薄郎君坐在床上,看着罗娇娇穿鞋、洗脸、梳头、戴面巾、穿衣,忙得团团转的样子有趣极了。 罗娇娇好不容易拾掇利索,然后跟着周心祺走出了屋门。 周心祺心不在焉地坐在马车上望着前面出神。 罗娇娇在想周心祺看到自己和薄郎君的睡相会不会产生误会。她又不能解释,因此觉得浑身发热,脸儿发烫,额头见汗。 “你不是生病了吧!”周心祺总算想通了。人俩是夫妻,同床共枕是很正常的事!要怪就怪自己的鲁莽,看见了不该看的事儿。 “我只是觉得有点热,没事儿的!”罗娇娇低下了头,不敢看周心祺那灼热的目光。 周心祺以为是自己撞破了罗娇娇和薄郎君的亲热睡相,使得她觉得不自然,因而她的脸也飞上了红云。 “我只是等得心焦,一时间忘记了该有的礼仪,你不要见怪!”周心祺小声地道歉。 “不是那个……”罗娇娇想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可是她不能揭穿自己其实是和薄郎君在假扮夫妻的事实。 马车停了下来。周心祺掀开车窗看了一眼道:“到了!” 罗娇娇随着周心祺下了马车,来到了朱虚侯的府邸。 朱虚侯府邸的大门上端挂着红色的喜花,檐上挑着红灯,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周心祺的马夫已经递上了帖子和礼单,门口迎候宾客的刘章的表弟刘怀抱手施礼道:“请!” 罗娇娇提着裙摆走过刘怀的面前时,发现他的目光正好奇地看着自己。 难不成他认识我?罗娇娇心里有些许慌乱划过,一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裾,人也向前跌去。 刘怀本能的出手相助,一把搂住了罗娇娇的腰肢。 好漂亮的水剪眸子!刘怀看着怀里罗娇娇的那双水波流动的晶亮眼眸,不由得在心里赞道。 罗娇娇一把推开刘怀,转身去追周心祺。风掀动着罗娇娇的衣裙,却使得刘怀心湖泛起了阵阵涟漪。 第0030章 永为他妾 朱虚侯与吕氏的婚典礼仪究竟是比不上代王和罗娇娇姐姐的隆重。所以,罗娇娇站在周心祺的身后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趣,偷偷地溜出了观礼殿。 罗娇娇不认得路径,不敢走得太远,只是坐在一棵树下的石凳上无聊地摆弄着随手拾取的一片叶子。 新人礼成后,周心祺不见了罗娇娇便寻了出来。她看到了树下的罗娇娇正要走过去,却被一位剑眉立目之人伸手拦住了。 “周小娘别来无恙!” “赵都尉?” 周心祺一看,拦住她的人正是淮南王刘长的娘舅。 淮南王刘长年幼,母亲赵姬的娘家势力很强。他们依附吕氏,因此得以平安富贵。 这个赵都尉生得是一表人才,武艺出众,因此不免骄傲自大,落得个狂妄之名。 “赵都尉!周小娘!”齐王刘襄走了过来。 “见过齐王!”周心祺和赵都尉一起向刘襄行礼。 “自家人不必见外!”刘襄比周心祺小一岁,可是他的心思与赵都尉一样,都很想娶她为妻。 一是周心祺生得好看;二是她的父亲周勃掌管军政大权。政治联姻从来都是目的明确,大家心照不宣的事。 罗娇娇见周心祺向她走来时就已经起身了。但她看到周心祺被两位英俊不凡的郎君绊住了,便知趣地站在原地没动。 “宴席马上就开始了!请随我入席吧!”刘章的表弟刘怀走向了罗娇娇。 “您是……”罗娇娇不认识刘怀,只知道他是刚才在门口迎客,并且在自己差点跌倒时扶住了她的人。 “朱虚侯的幕僚!刘怀!”刘怀冲罗娇娇施了一礼。 “阿娇!” 周心祺跟随刘襄和赵都尉前行入宴时唤了一声罗娇娇。 “来了!”罗娇娇撇下了刘怀,跑向了周子祺。 刘怀怅然若失地望着罗娇娇灵动的背影慢慢地跟了过去。 周子祺和罗娇娇本应该坐在女眷一席,怎奈齐王刘襄盛情相邀,所以他们便和这位高祖嫡孙同席,惹来了不少名门闺秀的嫉妒目光。 罗娇娇只是作陪,没有太多的人关注她。刘怀见众宾客落座,便坐在了罗娇娇的身边。 罗娇娇本来吃得尽兴,忽然发现了身边的刘怀,便收敛了一下自己的吃相。 席间刘怀并未与罗娇娇攀谈,只是宴会散后,他寻了一个机会询问周心祺,她身边的女子是何人家的女郎。 周心祺醉眼朦胧地望着去喜房凑热闹刚走回来的罗娇娇告诉刘怀,她是东郎茶艺坊东家的妾室。 刘怀听了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不过他接下来的话倒是惊了周心祺:“若是那东家愿意将她让与我,千金亦可!” “周姐姐!”罗娇娇巧笑着跑了过来。 刘怀冲周心祺和罗娇娇施了一礼,便走开了。 “你是如何与他交好的?”周心祺指着刘怀质问罗娇娇。 “谁?”罗娇娇一时间不知所云。 “朱虚侯的表弟刘怀!”周心祺加重了语气。 “今天才见过他!怎么了?”罗娇娇瞪大了眼睛看着周心祺问道。 “只一天,你就将他的魂儿勾走了?”周心祺望着刘怀的背影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 “说什么呢?走啦!”罗娇娇拉了一下周心祺的一衣袖。 在回去的路上,坐在马车里的周心祺开始审问起罗娇娇来。 罗娇娇觉得周心祺小题大做,说她只与刘怀有这一面之缘,能怎么着? “他恐怕有求娶你之意!”周心祺若有所思地告诉罗娇娇。 “怎么可能?姐姐不要胡思乱想了!”罗娇娇满不在乎地叫道。 “你可是真心做杨郎君的妾室?”周心祺发问。 “杨子澜?”罗娇娇半天才反应过来。 “说实话!”周心祺认真地盯着罗娇娇的眼睛。 “我可不想做别人的妾室!”罗娇娇说了真心话。 “那杨子澜可曾有过扶正你的念头?”周心祺的鼻尖出汗了。她很在意罗娇娇的回答,所以心里有些紧张。 “没有!”罗娇娇咬着嘴唇沮丧地摇摇头。 “好了!我知道了!”周心祺的心里似乎有了一丝喜悦。 马车停在了茶艺坊的门前。罗娇娇下了马车,却见周心祺也跟了下来。 “姐姐不用送,我自己进去就成!”罗娇娇笑着说。 “我有事要和杨郎君说!”周心祺看着罗娇娇满是阳光的脸,突然觉得自己有些龌龊了。她不由得低下了头,同罗娇娇一起进了茶艺坊。 “我在茶艺室等他!”周心祺的声音很小。 “嗯!”罗娇娇欢快地跑上了楼梯。 薄郎君正坐在客房的几案后看书。门被拉开时,他抬起了眼眸。一抹绿色的光亮晃得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我回来了!” 罗娇娇一身酒气,满脸笑容地走了进来。她那一袭盛满春天气息的绿色襦裙将春带进了房间里。 薄郎君平静的心随着罗娇娇的到来而猛烈地跳动起来。 “周小娘在茶艺室等你!”罗娇娇冲薄郎君灿然一笑,人已翩然入了内室。 薄郎君似乎被罗娇娇的欢乐情绪所感染,面带笑容地去茶艺室见周心祺。 茶艺室里的茶香分外芬芳。薄郎君一进茶艺室,就看到周心祺在精心烹煮着茶水。 “请!”周心祺将斟好的茶放到了茶桌上。 薄郎君撩起长袍,坐在了周心祺的对面。他轻轻地拿起茶盏,吹了吹杯口的热气,然后徐徐地啜了一口茶水。 茶香沁入心扉,使得薄郎君不觉心神一爽。他不由得想起早上自己坐在茶桌前,尝了一口罗娇娇烹煮的茶全喷出的情形来,竟情不自禁地轻笑了一下。 周心祺看着薄郎君那发自内心的笑容在唇边漾开,她的心不由得一动。 “朱虚侯的表弟让我带个话,如果您肯将妾室阿娇让与他,必以千金相酬!”周心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直接道。 笑在薄郎君的脸上冻结,他的眼底慢慢地起了云翳。 “我问过了阿娇的意思。她说她不愿意一辈子做妾!”周心祺的话不啻雪上加霜! “那是她的命!在下失陪!”薄郎君虽然心中恼怒至极,但是他倒底还没有失了礼数。他向周心祺施了一礼,然后气冲冲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罗娇娇喝了不少酒,早已躺在床上睡着了。 薄郎君满怀怒气地直接进了卧室,看到了床上的罗娇娇双颊泛红,面带微笑地熟睡样子,一把将她提了起来。 “啊!”罗娇娇惊醒后一拳挥了出去,却被薄郎君的大手抓得死死的。 “疼!松手!”罗娇娇大叫道。 “有夫之妇勾引他人,你可知是什么罪?”薄郎君的手不但没松,却加大了力道。 “我们只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罗娇娇大声辩驳。 “呵!好一个逢场作戏!你忘了我的话了么?只要我是杨子澜的身份,你就永远是我的妾室!”薄郎君气得几乎失去了理智。他推倒了罗娇娇,按住了她的双肩。 好像是这么回事?罗娇娇有些失神了。不对呀?我们不是在假扮夫妻吗? 第0031章 情深不觉 罗娇娇跪坐在内室的地上还在纠结着自己怎么就那么倒霉地成了化名杨子澜的薄郎君的妾。 不过她倒是很快就从不快的情绪里走了出来。 “等此间事了,我回了代国,就跟他毫无关系了!”罗娇娇吸了吸鼻子暗道。 薄郎君坐在外屋的几案后,脸色阴沉地看着姜钰。 姜钰说刘怀只是在观礼殿外的树下和罗娇娇说了几句话,并无过多的接触。 只是说了几句话,人家就想要她,这怎么可能?薄郎君气闷地寻思着。 难不成他们是旧相识?薄郎君想到这里,起身移步进了内室。 罗娇娇听到脚步声,不禁抬起头看向薄郎君。她的眼底清澈,不见一丝的污浊。 “你以前可认识刘怀?”薄郎君盯着罗娇娇的眼睛看了半晌,薄唇轻启。 “不认识!”罗娇娇这才知道薄郎君发怒的缘由,不禁也生了气,别过头不再看他。 你既然那么不信我?我再也不理你了!罗娇娇在心里哼了一声。 “如果让我查出蛛丝马迹,你……”薄郎君想说你就死定了,可是不知怎地没说出口。 “随便!”罗娇娇从地上爬了起来,直接上床蒙头睡觉。 薄郎君握了握拳头,抿紧唇瞅了罗娇娇片刻,转身又来到外间。 “刘襄和赵都尉似乎对周小娘有意!”姜钰倒是尽忠职守,毫无怨言。 “守着屋子!”薄郎君走出了客房,去了茶艺室。 周心祺正在与方子君论茶道,就听得门外丫头的声音响起:“见过东家!” 周心祺和方子君一起抬头看向刚走进来了薄郎君。 “来讨碗茶水喝,不知周娘子可介意?”薄郎君朗眉微舒,走到了周心祺的茶桌前坐下了。 “阿娇可好?”周心祺将茶放到了薄郎君的面前探问道。 “睡下了!”薄郎君端起茶碗,压抑住心中的不快,抿了一口茶。 “那件事?”周心祺抬眼看向薄郎君戴着面具的脸。不知怎地,她觉得这样的男人特有魅力,竟然让她起了别样的心思。 “她虽然只是个妾,但我并不缺钱!”薄郎君说得轻描淡写,似乎他根本就没把这件事儿放在心上。 “也是!”周心祺的心里莫名地有些失落。她与薄郎君喝了两道茶后,便起身告辞了。 薄郎君将周心祺送到了茶坊门口,看着她坐马车离去。 天阴沉沉的,夜似乎来得早了些。 罗娇娇并未下来用饭。薄郎君也吃得很少。姜钰提着食盒跟随薄郎君进了屋子。他把食盒放在几案旁就出了房门。 薄郎君看着食盒,挑了一下眉。这个罗娇娇倒是个惹人怜爱的主儿,连自己的身边人都那么关心她!薄郎君不由得闭了闭眼睛,握了握拳头。 书简就搁在几案上,薄郎君却无心读下去。屋子里渐渐地暗起来。姜钰拿着火折子进来为他的主子点烛火,却被薄郎君回拒了。 姜钰怔了一下,然后转身出了屋子。薄郎君这才起身走向内室。 罗娇娇睡梦中噩梦连连,睡得很不踏实。薄郎君刚躺在床边,他的手臂就被罗娇娇给抓住了。 薄郎君转头看着罗娇娇紧蹙着眉头,神情凄婉的样子,心中的火气消了大半。他帮着罗娇娇把被子盖好,然后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臂闭上了眼睛。 一阵困顿袭来,薄郎君渐渐地睡去了。 夜半,雨伴着雷鸣“哗哗”地下了起来。突然一道闪电划过窗户,紧接着雷声轰鸣,惊醒了罗娇娇。她用被子蒙了头,身子紧紧地靠着薄郎君。 薄郎君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窗外的闪电,转头看着因害怕雷电而钻在被子里的罗娇娇叹了口气。 带着她来真不知是对还是错!薄郎君转过身搂住了罗娇娇。 罗娇娇觉得自己不那么怕了。她渐渐地睡了过去。 薄郎君怕罗娇娇闷坏了,便将她的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了她的半边脸来。 她倒是睡得安心!薄郎君看着罗娇娇长长的睫毛暗道。 雨有节奏地下着,薄郎君不知不觉间也睡着了。 清晨,雨停了。天也渐渐地亮了起来。 罗娇娇睁开眼睛,觉得自己的肚子咕咕叫了。她翻身想起来,却发自己被裹住了。薄郎君的胳膊搂着被子里的她睡得正香,他的鼻息使得罗娇娇的耳朵发痒。 罗娇娇斜眼看着靠得自己很近的薄郎君,他那浓密的眉毛微皱,似乎藏了很多心事。高高的鼻梁下生着一张看看的薄唇。唇微微张着,露出了雪白的齿痕。 心不由得跳得乱了起来,罗娇娇的脸儿也开始发烧。她赶紧闭上眼睛,可是薄郎君的那张脸却似乎印在了她的脑海里一般挥之不去。 腹中饥饿难耐的罗娇娇滚动自己的身子摆脱了薄郎君的手臂。 这时,薄郎君也醒来了。他振了振手臂,然后坐起来看着全身裹得像粽子似的罗娇娇不由得乐了。 “把我弄出来!”罗娇娇动弹不得,只好求助薄郎君。 薄郎君看了一会儿脸儿粉嫩,眼里透着可怜巴巴样子的罗娇娇伸出了手。 罗娇娇的手脚能动之后,猛地把被子掀在薄郎君的身上蹦下了床。 “饿死我了!”罗娇娇趿拉着鞋子走到了外间屋子里。 “姜钰!早饭好了没有?”罗娇娇打开了房门。 “给!”姜钰将手里的食盒递给了罗娇娇。 “哈!”罗娇娇开心地提着食盒坐在了几案后,将上面的书简扒拉到了一旁,端出饭食开始吃了起来。 薄郎君缓缓地走出内室,看了一眼吃相难看的罗娇娇摇摇头。 姜钰端来了水盆。薄郎君净了面,然后走到几案旁将昨晚的食盒提起塞在姜钰的手里。 罗娇娇的确是饿得狠了,连薄郎君的那份早饭也给吃了。 “你既然吃了我的早饭,就亲自下厨为我做一份吧!”薄郎君吩咐道。 “我可不会做饭!”罗娇娇拿起巾帕擦了擦嘴,摸摸自己的肚子说。 “学!没有天生就会做事的人!”薄郎君毫不客气地提起了罗娇娇。 “行!你等着吧!”罗娇娇冲薄郎君坏笑道。 “如果味道不佳,你就得自己吃下!”薄郎君可是个不好糊弄的主儿。 “姜钰!你吃早饭了没有?”罗娇娇走到屋门口问姜钰。 “没!”姜钰被罗娇娇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走!我们去厨房!”罗娇娇揪着姜钰的衣服走了。 “这个傻小子!”薄郎君听了罗娇娇的话,又看到姜钰一脸茫然的神情,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第0032章 人靠衣装 东郎茶艺坊的后院树荫浓密。院东有一大两小的三间厨房。 姜钰吩咐伙夫将一间小厨房的灶起了火。他和罗娇娇开始商量做什么给薄郎君当早餐。 两个人琢磨半天,觉得做饭菜太麻烦,不如做面条快。于是,姜钰和罗娇娇开始和面了。 罗娇娇把水放多了,面稀又得加面粉。他们忙活半天才把面和好,两人忙了一头汗不说,且都成了大花脸。 梁娘子的丫鬟前来取早饭。她提着食盒走过小厨房时,看到额上粘着面粉的罗娇娇正拿着擀面杖和姜钰一起擀面,心里十分的纳闷。 梁娘子边吃饭边听芙儿说着这事儿,也觉得挺稀奇的。难不成他们嫌我这坊里的伙食不和胃口? 罗娇娇和姜钰好不容易将面条下了锅,结果因为是冷水下面,所以成了糊糊。 幸亏罗娇娇只是放一点面条在锅里试试,不然他们还得重新和面。 “怎么?吃不惯这里的饭菜?” 梁娘子和芙儿出现在了小厨房的门口。 “不是!我在学厨艺!”罗娇娇结结巴巴地解释着。 梁娘子见到罗娇娇虽然戴着面巾,但已经粘上了面粉,额头还有一块,不由得掩嘴笑了。 “咳!咳!你们继续!” 罗娇娇这才注意到姜钰花了脸。她忍住笑跑到水缸前,低头看着自己的脸再也忍不住地大笑了起来。 姜钰拿出怀里的巾帕笑着递给罗娇娇。罗娇娇捂着笑得发痛的肚子摇摇头说,等做完了洗洗就好。 罗娇娇将面糊偷偷地倒掉,然后跑到大厨房请教大师傅面条的做法。 大师傅倒是耐心地给她讲了一番。罗娇娇听了以后,信心满满地跑回小厨房又开始忙活起来。 这回面条做成了。罗娇娇让姜钰品尝一下。姜钰吃了一大口后,含在嘴里不说话了。 “怎么样?”罗娇娇急急地问道。 姜钰好不容易咽下面条说,盐巴放多了!他拿起灶台上的水瓢猛灌起水来。 “加柴禾!重来!”罗娇娇撸起了衣袖,吸了吸鼻子道。 姜钰尝了许多碗面,吃得都快吐了。最后,他们总算成功了! 罗娇娇和姜钰快速地洗净了手和脸,然后端着面来到了薄郎君的面前。 薄郎君垂下眼睑看着那碗鸡蛋面,慢慢地拿起筷子挑起一根入了口。 “味道还不错!”薄郎君的话使得罗娇娇和姜钰互相对望了一眼,开心地笑了。 “你们换套衣服!我们去外面走走!”薄郎君放下了筷子。 罗娇娇和姜钰这才发现他们的衣裙都被面粉弄脏了。 罗娇娇跑进了内室,打开衣柜换上了粉色衣裙,然后略施脂粉出来了。 薄郎君盯着罗娇娇看了一小会儿。罗娇娇紧张地询问,自己穿这套衣服是不是太俗气了。 “还好!把面巾戴好!”薄郎君觉得罗娇娇穿这身更合适。 罗娇娇用面巾遮了面,然后跟在薄郎君的身后出了茶艺坊。 街市一如既往地热闹非凡。薄郎君带着罗娇娇进了一家玉器坊。 难道他要买玉佩?罗娇娇的眼睛看向薄郎君腰间戴着的心月玉佩咬了一下嘴唇。那是她送给他的定情信物,虽然当时并未言明,但是她相信薄郎君并非糊涂之人。 “过来看看!喜欢哪一款?”薄郎君在柜台前唤着还愣在门口的罗娇娇。 罗娇娇移步走近了薄郎君。她惊喜地发现柜台上竟然是几款玉质上成的手镯。 血玉、和田玉、翡翠镶金手镯都挺好看的,罗娇娇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了。 “小娘子不如试戴一下如何?”店铺老板倒是个很会做生意的主儿。 罗娇娇试戴了一下,发现血玉手镯更适合她的肤色。 “包一下吧!”薄郎君见罗娇娇褪下了手腕上的镯子,便吩咐老板给包好。 罗娇娇拿着镯子,迈着轻快的步子出了玉器铺子。 阳光铺洒在街市上,晕染出金色的光圈。 一座三层阁楼的成衣坊吸引了罗娇娇的注意力。这么大的成衣坊,她还是第一次见过。 进出成衣坊的几乎都是非富即贵。他们皆身着绫罗绸缎,头戴珠玉。 “进去可以,不要随意与人搭话!”薄郎君走到罗娇娇身边耳语。 “我还是不进了吧!”罗娇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有种相形见绌的感觉。 手突然温热起来,使得罗娇娇下意识地低头瞅了一眼薄郎君,人已经被拽进了成衣坊内。 呵!罗娇娇仰头看着一件件做工精致,布料考究,华美绝伦的服饰,一时间挪不动步子了。 薄郎君大略扫视了一圈,拉着罗娇娇来到了一件月白色短襟褂儿配一条红色带桃花丝绣的襦裙前。 “太美了!”罗娇娇不觉得赞叹起来。 旁边的贵人们斜目瞥了一眼罗娇娇和薄郎君,摇摇头继续他们的浏览和选购。他们认为罗娇娇二人根本买不起那套价格不菲的衣裙。 “喜欢吗?”薄郎君看着罗娇娇那挪不开眼的样子笑问道。 “喜欢!”罗娇娇想摸却又没敢上手。 “老板!”试衣!薄郎君的声音不大,却使得旁边几位衣着艳丽的妇人转过头来注视着他。 “这套衣裙贵得很!不如二位去那边瞅瞅?”老板打量了一眼罗娇娇和薄郎君道。 “还有那件白色绣燕袍一并试了!”薄郎君拉着罗娇娇进了试衣房。 罗娇娇换上了那套衣裙走出来给薄郎君看。薄郎君注视了一会儿,心里暗道:“真是人靠衣衫,马靠鞍哪!” “不好看吗?”罗娇娇见薄郎君半天没吭声,红着脸问道。 “惊为天人!就这么穿着吧!老板!寻一套与之相配的服饰于我!”薄郎君向外间唤道。 老板面无表情地拿了一套蓝色裙褂和一件黑底绣白鹤的长袍递给了薄郎君。 薄郎君换衣而出,老板看着他们一对璧人心里嘀咕着:“美是美得如神仙眷侣,就不知可付的起这衣钱!” 薄郎君出示了东郎茶艺坊的印鉴,老板这才拿来签子,让薄郎君写上字据。 “走吧!我们去乐坊!”薄郎君举步出了试衣房。 坊里的其他贵人们的目光“唰”地齐聚在罗娇娇二人的身上。 薄郎君目不斜视地走了出去。罗娇娇在众目睽睽之下,十分不自在地跟在薄郎君的身后出了成衣坊。 “我们换下来的衣物……”罗娇娇询问停下等她的薄郎君。 “自有人送到茶艺坊!会跳舞么?”薄郎君边走边问。 “会一点!”罗娇娇咬了一下嘴唇道。她的舞还是姐姐哄着她学的。她有习武的底子,所以学起舞来倒也快,只是不肯用心,跳得没有姐姐好。 难不成他送我一套衣裙,还得献舞不成?罗娇娇一脸疑惑地看着走在前面的薄郎君。 第0033章 鱼儿上钩 京城东市的尚艺坊远近闻名。坊里的舞姬们各个国色天香、艳压群芳。 薄郎君带着罗娇娇进入了尚艺坊。罗娇娇坐在包厢里吃着瓜果,等着看台上的表演。 丝竹声声入耳,舞姬们翩然入场。青衫摇曳,舞袖漫展,笑靥如花。 “好美!”罗娇娇不觉间赞叹。 “你也很美!”薄郎君手持金尊,酒香怡人,眼波灼灼。 “我和她们比,就是一野丫头!”罗娇娇倒是有自知之明。但她今天穿上了新买的华贵衣裙,确实衬托得她明艳动人了些。 “你与她们不同!”薄郎君抿了一口酒,眼眸中透出炽热的光。 罗娇娇正看得起劲儿,闻言不由得看向薄郎君。他的脸一半隐在阴影里,另一半被光晕照得很亮。 蓝色的面具下的脸如象牙般洁白,瞳孔里闪着无数星星般的璀璨光亮。唇红如血,许是饮了酒的缘故,也或许是光的效果。 雷鸣般的掌声,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视,也乱了罗娇娇的心。 “随我来!”薄郎君放下酒杯,起身离席。 罗娇娇提着裙摆紧跟在其后。这坊中的人影攒动,她怕跟丢了。 “阿娇!” 昏暗的光线下,一个挺拔的身影遮住了罗娇娇的视线。 “是你?”罗娇娇认得眼前之人正是那日在朱虚侯喜宴上遇见的刘怀。 “好巧!”刘怀得了周心祺的回信后,心灰意冷,觉得他与罗娇娇也许今生注定无缘,不曾想却在这尚艺坊又遇上了。 “嗯!今日我还有事,就此别过!”罗娇娇冲刘怀施了一礼,便向他的身后走去,却已经不见了薄郎君的踪影。 这人怎么就不见了呢?罗娇娇驻足四下看去,却不知往哪儿走才好了。 “与朋友约好了?”刘怀的失落的声音在罗娇娇的耳畔响起。 “我夫君不见了!”罗娇娇的话使得一脸喜悦的刘怀瞬间没了笑容。 “这儿人多,不如我们去那儿吃茶等他寻你可好?”刘怀觉得薄郎君的心里必定没有罗娇娇,不然也不会让她独自一人没有着落地干着急。 “好!”罗娇娇见茶桌的位置比较敞亮,可以将这来来往往的人看个清楚。 茶香四溢,曲声低徊。 刘怀望着一身华服的罗娇娇出神。这么美的人儿,怎么就沦为他人的妾室呢? 罗娇娇手里捧着茶杯,眼睛却一直看着来来往往的贵人们,却始终也没看到薄郎君的身影。他去了哪里呢? 薄郎君听到身后罗娇娇的脚步止住了,他便回过头来,看到了一个俊逸的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 “郎君!梁娘子传话,周小娘在茶艺坊等你!”姜钰的声音在薄郎君的耳边响起。 “走!”薄郎君知道周心祺若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万不会让梁娘子传话的。所以,他顾不得罗娇娇了,带着姜钰赶回了茶艺坊。 湘洐雅室之内,周心祺身穿蓝色印花长裙,白色短襟襦衫,米黄色窄袖外袍,端坐在茶桌前。 “杨郎君!请!”周心祺见薄郎君走进雅室,欠身斟了茶,放在了茶桌上。 薄郎君略施一礼,坐在了周心祺的对面。方子君和姜钰见周心祺欲言又止的样子,二人识趣地退了出去。 “我有一事相求!”周心祺眼神闪烁不定,脸颊飞上了红云。 “周娘子不必客气,请说来听听!”薄郎君嘴角微微上翘,一抹笑意挂在了唇边。 “昨日有两位郎君去向我父亲提亲。父亲询问我的意思。我谎称自己已有心仪之人,所以父亲想见一见。”周娘子的眼睛望着薄郎君,手却不安地抚摸着茶碗。 薄郎君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他抿了一口茶,抬起头看向周心祺。半晌,他开始询问提亲之人的身份。 “高祖之孙刘襄和淮南王刘长的娘舅赵都尉。”周心祺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茶碗。茶碗里的叶尖儿已经沉了底,茶水已染成了淡淡的绿色。 “我只是个商人!不知能否入得了太尉的眼?如果弄巧成拙,帮不了您的忙,反而误了您的好姻缘,鄙人岂不是犯了大错?”薄郎君这番话,倒是自谦的可以。 “我的姻缘自己定!明日郎君请入府走一遭即可!”周心祺的手在桌子上划着圈儿。 “既如此,我也不好再推辞!明日定去府上拜会太尉大人!”薄郎君嘴上如是说,心里却喜不自禁。他此行的目的便是通过周心祺接近周太尉。 周心祺也欣喜地起身施礼告辞了。薄郎君亲自送她到茶坊门外。 周心祺的马车缓缓地离去了。薄郎君这才和姜钰坐马车去往尚艺坊。 罗娇娇的眼睛都瞅酸了,也不见薄郎君的踪影。 “吃块乳糕!”刘怀端起糕点盘子送到了罗娇娇的面前。 罗娇娇拿起一块糕咬了一口,觉得软糯而不腻,甘凉怡人,便多吃了两块。 “好吃!您也吃一块!”罗娇娇拿起一块乳糕放在了刘怀的手中。 刘怀微笑地看着罗娇娇。他完全没有察觉一双凌厉的眼神正扫向他和罗娇娇。 “算了!不等了!我自个儿回去好了!”罗娇娇喝了一口茶,然后站起身来。 “您的脸上都沾了沫儿!”刘怀掏出手帕去擦罗娇娇的嘴角。 一只细长的手打开了刘怀即将碰到罗娇娇脸的手帕。 “夫君!我等了你好久!”罗娇娇已经瞥见薄郎君脸上的怒气。她赶忙撒娇地拉住了他的手臂。 刘怀自知失礼,便冲薄郎君施了一礼,然后转身打算离开。 “她是我的妾室!以后请郎君自重!”薄郎君的声音不高,却十分的阴冷。 罗娇娇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战,松了拉着薄郎君胳膊的手。 “你可知廉耻二字?”薄郎君抿着唇审视着罗娇娇。 “是你抛下我的!”罗娇娇红着脸嘟囔着。 “所以你就私会情人?”薄郎君咬着牙根恨声道。 “他算不上情人!只是有过两面之缘而已!”罗娇娇不想和薄郎君纠缠不清,转身往外走。 薄郎君看着罗娇娇的娇俏背影,拂了一下衣袖跟了去。 姜钰见罗娇娇和薄郎君一前一后地出了尚艺坊,便拿出马凳放好。 罗娇娇上了马车,心里有些打怵起来。薄郎君一声不响地坐在了她的身边。 姜钰赶着马车回到了茶艺坊。罗娇娇跟着薄郎君刚进了屋门,她的胳膊便被薄郎君抓在了手里。 “放手!”罗娇娇一掌击向薄郎君的胸口。 薄郎君反手一拧,罗娇娇的手臂吃痛,另一只手的掌力便没了力道,垂了下去。 “疼!”罗娇娇疼得眼泪含眼圈了。 “发誓不再与刘怀来往!”薄郎君松开了罗娇娇的手臂,却抓住了她的后脖颈。 “我与他并无私情!”罗娇娇极力辩驳。 “空口无凭!”薄郎君不依不饶地俯视着罗娇娇的眼睛。 “别忘了我们只不过是做戏!我并不是你的什么人!”罗娇娇的手揉着自己的胳膊,仰头抹了一眼薄郎君道。 “你是杨子澜的妾室的身份是注定改不了的,难道你忘了么?”薄郎君的脸靠近了罗娇娇,他的眼眸此刻犹如深渊一般深不见底。 “这个人根本不存在!”罗娇娇抬起手臂想推开薄郎君,却被他的另一只手攥住了。 “人就在你的面前!”薄郎君的鼻息沉重了起来。 “好了!我再不与他来往就是!”罗娇娇扭开头叫道。她的腮儿发烫,心儿“扑扑”地乱跳。 第0034章 目的达到 太尉府,客厅内。 周太尉端坐在几案后。周心祺坐在其右手边。左手依次坐着高祖嫡孙刘襄和赵都尉。众人的眼睛都盯着厅门前的甬道。 周心祺压根没想到她的父亲会一并将两位提亲者也请来。 薄郎君也不曾料到。他进了太尉府后,管家亲自引着来到了厅堂。 看这身量和气度倒是不凡,只是脸上为何要带着劳什面具呢?周太尉都脸上现出了不悦的神色。 “见过太尉和各位!”薄郎君见到两位英俊的郎君在座,料想必是周心祺所说的提亲之人,心下虽吃惊不小,却依然从容地施礼。 “坐吧!”周太尉都右手点了点几案道。 薄郎君再施一礼,然后坐在了周心祺下席的几案后。 “三位皆是心仪小女之人,老夫深感荣幸。不知三位有何所长,今儿一并让我与小女见识一下?”周太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道。 齐王刘襄走到了厅堂中央,抽出了随身宝剑凛然道:“不知二位可敢与我较量一番?” “这有何不敢的?”赵都尉手按剑柄傲然而出。 周太尉的目光扫向薄郎君。薄郎君若无其事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看他连佩剑也不曾带,恐怕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小女怎么会相中这么一个人呢?周太尉不禁摇头叹息。 “赵都尉迟迟不肯拔剑,莫非是想空手与我相斗?”刘襄摆好了剑势。 “刀剑无眼!齐王可要当心了!”赵都尉一震手柄,他的剑已飞出。 好亮的出手!薄郎君不禁暗自赞叹。 赵都尉的剑已经到了齐王刘襄的身前。刘襄侧身闪过锋芒,持剑相格。 好大的力道!赵都尉手中的剑几乎把持不住,遂不敢再轻敌。 赵都尉的剑灵活多变,而齐王刘襄的剑沉稳刚猛。两个人你来我往地过了百十招不分胜负。 “行了!你们的剑术都入得了老夫的眼!到此为止吧!”周太尉出言打断了二人的比试。 齐王刘襄和赵都尉双双收了剑,齐向周太尉施礼。 齐王刘襄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落座。赵都尉却以极快的身法到了薄郎君都身前。他刚伸出手抓向薄郎君的面具,就被薄郎君都话语激得缩回了手。 “阁下若执意揭开鄙人的面具,那么周娘子只能嫁与我了!”薄郎君的身子微微后倾,右手按住了自己的面具。 “爹!这是他们家乡的习俗!”周心祺虽然也很想见薄郎君的真容,但人是她请来的,自然不能让赵都尉这种孟浪之人羞辱了去。 赵都尉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然后干笑了一声:“阁下恐怕是有见不得人的勾当,所以才以面具遮掩,便于行事吧!” 薄郎君被赵都尉说个正着,心下微惊。却面不改色地回道:“鄙人的产业遍布各地,一直是如此面目示人,非故意为之。” “看你也不是个习武之人,如何能在商海浪涛里搏击?”齐王刘襄的目光咄咄逼人。 “姜钰!”薄郎君冲厅堂外唤道。 “在!郎君!”姜钰出现在厅门口,低头拱手施礼。 “这小子倒是招人喜欢!赏酒!”周太尉见姜钰虎背狼腰,孔武有力的模样,心下欢喜。 姜钰怔了一下,抬头看向薄郎君。薄郎君颔首示意他进来。 姜钰走进厅堂,冲众人施礼,然后接过一侍卫端过来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好!施展一下身手与老夫开开眼!”周太尉满意地叫道。 “献丑了!”姜钰腰中的剑已出鞘,人已展动身形。剑光闪过,剑势如虹。飞闪腾挪间,剑气绕身。 “妙!好剑法!”周太尉连连喝彩,赞不绝口! 想不到一个小小的护卫,功夫竟如此了得!赵都尉的脸色变得发青,气儿也不顺了。 “多谢太尉!”姜钰走到了薄郎君身后立定。 “女儿呀!我昨日赴宴附庸风雅,随口称赞了朱虚侯家中的一台古琴。今个儿一早,他便着人送了来!”周太尉都眼睛瞟向了薄郎君。他心中暗想:你不尚武,这琴总该会弹吧! “不如我来为周娘子弹奏一曲如何?”齐王刘襄微微一笑道。 “请!”周心祺不得不让自己的贴身婢女子息将琴送到齐王刘襄的几案之上。 刘襄秀目一瞥那古琴,心中惊喜不言而喻。此琴名为绿绮,通体如墨,周遭有如藤蔓缠绕的绿色而得名。 琴音轻灵,丝丝扣人心弦。一曲《凤求凰》被齐王刘襄弹得是酣畅淋漓。 “好!”不慎懂琴的周太尉也听得动容,不由得拍手叫好。 “听闻小女曾赞杨郎君的琴技,不知老夫可有幸聆听一二?”周太尉并不想过早地将女儿嫁出去。因为他深知吕后对刘氏子孙有所忌惮,这刘襄再有才华。他也不敢将女儿许配与他,免得引起吕后猜忌,祸延九族。 “献丑!”薄郎君见子息将古琴放置在了他的面前,不得不弹奏一曲《高山流水》。 琴音时而高昂,时而低沉,犹如风呖山巅之声,水流潺潺之鸣。 齐王刘襄听罢也自叹弗如,鼓掌以赞。薄郎君遂对齐王刘襄另眼相看。如若他非刘姓,倒是与周小娘颇为般配。 “嗯!不错!不过小女既为我周某爱女,自然要多留些时日,不急着出嫁!”周太尉说完,起身抬腿走人了。 周子祺也没想到父亲会如此说,因而她的心里有些失落。 薄郎君倒是松了口气,第一个起身告辞离去。他回到茶艺坊时,罗娇娇还在床上酣睡。 她如此惫懒,如何嫁得出去?又如何应付公婆?薄郎君立在床前倒替罗娇娇担心了一回。 昨日之事掠上心头:罗娇娇答应他不再与刘怀相见后,薄郎君才松了手。罗娇娇甩着手臂气嘟嘟地进了内室。 我这是怎么了?薄郎君静下心来反问自己。难不成我真的喜欢她?不成!我怎么可以娶她呢? 薄郎君是个一心想有所作为的人,他很快地想清楚了自己目的,因而决定不再沉迷于情感纠葛。 理智是一回事,心之所往又是一回事!所以薄郎君这一进门就直奔内室而去。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娶周心祺。他只是需要用她这根线钓上周太尉这条大鱼。 既然已经设下了鱼饵,那么他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所以他和罗娇娇也可以回去了。代国那边的乱子还等着他回去收拾呢! 第0035章 势如水火 皇城的繁华和热闹令人向往,却拴不住一颗向往自由的心。 罗娇娇听说一早就回返代国,她的心里乐开了花儿,脸上始终洋溢着愉悦地笑容。 姜钰驾着马车驶出了城门。罗娇娇直到坐在马车上才觉得皇城的一切已经结束了。 薄郎君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的情绪变化。他闭着眼睛端坐在车内,盘算着如何将罗娇娇的姐姐中毒之事告诉她。 马车在十里亭的林子旁猛地停住了。薄郎君一把抓住了身子因惯性向前倾倒的罗娇娇。 “杨郎君!听说你要离开,我特来送你一程!”赵都尉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来者不善!我不便出手,你可要当心了!”薄郎君贴耳嘱咐罗娇娇,然后他钻出了马车。罗娇娇跟在了他的身边。 “不知赵都尉有何指教?”薄郎君看着赵都尉带着一队骑兵拦住了他的马车,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我只想看一看你的尊容,别无他意!”赵都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若我不肯呢?”薄郎君抿了抿薄唇冷眼看向赵都尉。 “我恰好带着一队弟兄执行公务,我想他们也不介意活动一下筋骨!”赵都尉眉目一横,挺直了脊背。 “郎君!你和夫人先走!”姜钰拔出了剑。 “你确定他可以以一敌十?”赵都尉抬起了手臂。 薄郎君是绝对不会让人看到他的样貌的,所以他只能跑了。但他又不能展露身手,便只有依靠罗娇娇。 “别杀人!”薄郎君对姜钰道,然后他的手搂住了罗娇娇的腰肢。 罗娇娇身子一紧,但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她携着薄郎君飞身马车旁的树上,然后直奔林中而去。 “呵!好俊的轻功!你们两个跟我去追!”赵都尉点了两名身手不凡的属下追向罗娇娇二人。 剩下的十余骑围住了姜钰打斗起来。薄郎君有话在先,姜钰不敢痛下杀手,所以处处受制,以至于不能去帮罗娇娇。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拖住这些人。 罗娇娇带着薄郎君几个起落,来到了林子里的空地上。 “跑啊!”赵都尉带着身边的两位高手步步紧逼过来。 “小心!”薄郎君站到了一旁。 罗娇娇手中无剑,只能徒手对抗赵都尉的两个下属。 “他是你的什么人?”赵都尉看着临危不乱的薄郎君,心里更加的好奇起来。他只不过是个商人,怎么会这么淡定? “妾室!”薄郎君看到罗娇娇依靠自己的轻功优势,躲闪着对方的刀剑,心下不禁为她捏了一把汗。 “哦?如果太尉知道你已经有了妾室,还会把女儿嫁给你么?”赵都尉这回是真心笑了。 “既然如此,赵都尉何必苦苦相逼呢?”薄郎君挑了一下眉头道。 “我只是对在下的尊容好奇!你也不想她被伤了吧!”赵都尉说着人已经走向了薄郎君。 罗娇娇自然是将赵都尉的话尽收耳底,所以她一脚踢开一人,回身一掌击向已经走近薄郎君的赵都尉。 赵都尉不得不闪身躲避罗娇娇的掌力。他的下属的刀劈向了罗娇娇的后背。 薄郎君一把拉过罗娇娇,他的右肩被那人的刀锋划开一道血口,殷红的血染红了他的白袍。 “郎君!”罗娇娇大惊失色。 赵都尉却欺身近前,身手抓向了薄郎君的面门。 “啊呀!” 赵都尉突然手腕刺痛,身形迅速后退。一位面色微赫,浓眉环眼,鼻若悬胆,口唇圆润之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师傅!”罗娇娇不觉失声唤道。 “滚!”山晨的浓眉一拧,厉声喝道。 赵都尉的两个下属还想上前,却被他抬手制止了。 “走!” 赵都尉连人都未看清之时,便已经受了伤,心知此人的功力非比寻常,因而带人撤走。 “师傅!伤药!”罗娇娇见薄郎君面色苍白,肩背上的血无法止住,赶紧向师傅讨要止血药。 “这种人救他作甚?”山晨不情愿地从怀中掏出了止血药瓶扔给了罗娇娇。 罗娇娇替薄郎君脱下了外袍,扶着薄郎君坐在了石头上。 薄郎君的伤口在肩背,所以他解开了衣襟。罗娇娇正要掀开他的衣领给他上药,她手中的药瓶却已经到了师傅山晨的手中。 “到一边儿去!”山晨冲罗娇娇低吼了一声。 罗娇娇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师傅面前居然忘记了避讳男女之嫌,不觉得脸红了起来。 “嘶!” 薄郎君强忍着伤痛半天未吭声,却被山晨的止血药粉唦得出了声。 “从来也没伤过吧!”山晨将伤药收好,从怀中掏出一卷麻布给薄郎君包扎起来。末了,他用力按了一下薄郎君的伤处。 “啊哧!”薄郎君痛得是满脸通红,额头见汗。 “师傅!你这是做什么?他是替我才挨了一刀的!”罗娇娇撅着嘴瞪视着山晨。 “哼!若不是如此!我早就就废了他!他为了隐藏自己,却不惜将你置于险境!”山晨的话使得薄郎君汗颜。 “师傅!他是有苦衷的!”罗娇娇将他的师傅拽到一旁嘀咕着。 “你个傻孩子!到现在还向着他?他这种人是不会娶你的!以后离他远远的!嗯?”山晨混迹江湖日久,阅历颇深,看人自然是准的。 “等回到代国,我们就各行其事,再无瓜葛!”罗娇娇说得倒是干脆,心却在隐隐作痛。她知道师傅说得没错,可就是心里不舒服至极。 薄郎君低着头半天才敢动一下臂膀。罗娇娇的话,他听着也很不舒服。 这样也好!薄郎君在心里叹了口气。皇家的人从来都不配有真情。他们的婚姻只是政治的筹码,利益高于一切。 “郎君!”姜钰提着剑寻来了。他见薄郎君受了伤,不禁抬头看向罗娇娇。 “他是为了救我而受伤的!”罗娇娇走向了薄郎君。 “姜钰!”薄郎君咳嗽一声唤道。 姜钰赶紧过去帮着薄郎君穿好衣裳。罗娇娇把手臂上挂着的白袍披在了他的身上。 “回吧!”薄郎君扶着姜钰的胳膊前行。 “师傅!我们一起坐马车回去好吗?”罗娇娇见师傅没动,便唤道。 山晨犹豫了片刻,然后走在了罗娇娇的身边。 大家走出了林子,寻到了他们的马车。马车完好无损地停在那里。 “请!”薄郎君虽然不喜山晨的为人,但他毕竟为他解了围,吓走了赵都尉。 罗娇娇将他的师傅推上马车,然后才钻了进去。 山晨一看马车并无侧凳,马上黑了脸。罗娇娇见状旋即对他说:“您不是常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吗?” “我们只是奉旨执行公务,并无其他!”薄郎君坐在了山晨的身边淡淡地道。 罗娇娇跪坐在了窗边,望着窗外明丽的景色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明显能感觉到师傅与薄郎君针锋相对,二人之间势如水火。 第0036章 情深行随 山林毓秀,空谷幽深。 马车行进在林间小路,颠簸得罗娇娇不得不坐下了。 “我们来的时候好像走的不是这条路。”罗娇娇抬眼看向薄郎君。 “抄近路,可以提前赶回去!”薄郎君的嗓音有些喑哑。 “嗯?快点回去也好!”罗娇娇离家久了,还真的有些想家了。 “你还想瞒她多久?”山晨转头看向薄郎君质问道。 “也非刻意隐瞒!若她提早知道了,也只能徒增伤感!”薄郎君的眼神阴郁起来。 “师傅?他有什么事瞒着我?”罗娇娇拉着车窗沿站了起来。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透着疑惑的神情。 “你的秭姊中毒了!”薄郎君叹了口气道。 “什么?”罗娇娇转头看向了师傅。 “我已经给她吃了解毒丸,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山晨看着罗娇娇有些站立不稳的样子,便出言宽慰她。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罗娇娇的眼里透着哀怨的目光,她的声音颤抖中隐含着气愤和怒意。 “怕你徒增烦恼!”薄郎君左手抚着右肩,将目光挪向他处,不敢看罗娇娇的眼睛。 天已过晌午,罗娇娇却钻出马车箱坐在了姜钰的身旁。她让姜钰快点赶车。 姜钰已经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所以他十分理解罗娇娇的心情,一直马不停蹄地赶路。 夜色降临时,姜钰才找到一处空地停稳了车子。 大家早就饥肠辘辘了。姜钰拿出备好的干粮分给下车坐在草地上的罗娇娇三人。 罗娇娇坐在师傅的身边,手里拿着面饼却吃不下。她虽然已经知道了姐姐还活着,但是她的心里牵挂的很。姐姐身怀有孕,却还是遭人暗算。愤懑不平的情绪充斥着罗娇娇的胸口,压抑得她透不过气来。 “谁这么恶毒?”罗娇娇终于爆发了。她的眼眸被火照得晶亮,红色的火焰不时地跳跃、闪亮。 “还能有谁?一定是那个侧妃窦氏!”山晨咽下了口中的干粮说道。 “回去后,我一定要剖出她的心,看看倒底黑到什么程度!”罗娇娇的几乎是咬着压根恨声道。 “未弄清楚事实真相之前,不可妄下论断!”薄郎君看着明亮的篝火缓缓开口了。 “不是她,还能有谁?”罗娇娇看薄郎君的眼神更加的怨愤了。 “她这个时候害你姐,不是自己找死么?”薄郎君抬眼望向情绪激动的罗娇娇。 “她就是嫉妒我姐有了王上的骨肉!”罗娇娇气急地叫嚷。 “曾在吕后身边侍候过的人,怎会如你一般的浅薄?”薄郎君的话音刚落,罗娇娇手中带火星的木棍便飞向了他的面门。 薄郎君左手一抬,抓住了已经到了眼前的木棍。他瞪了罗娇娇一眼,却没有发作。且不说他的肩膊受了伤,就算他完好无损,也自知打不过山晨。 “要不要我替你拧下他的那只胳膊?”山晨手中的木棍被他的手劲儿“咔嚓”折断了。 “师傅!您不是说过不能趁人之危的吗?”罗娇娇转头看向了她的师傅。 “谁敢欺负你,我就拧断他的脖子!”山晨圆目微瞪,狠狠地瞅向薄郎君。 薄郎君闭上了眼睛,心里暗暗地恼道:“莽夫带出的徒弟,简直愚不可及!” “更深露重!郎君还有伤,不如倒车里安歇吧!”姜钰在林子里拾了柴禾回来,走到薄郎君的身边道。 薄郎君看向了罗娇娇。罗娇娇的确疲累至极,但是她却不肯去车中休息。 “来!还像小时候一样,枕着师傅的腿睡吧!”山晨的语气出奇的温和。 “嗯!”罗娇娇起身走向师傅。 “你已经到了快出阁的年纪,怎么可以和其他男子有肌肤之亲?”薄郎君不悦地看向刚坐在师傅身边的罗娇娇。 罗娇娇的面上一红,怔了一下,然后对师傅说道:“我去马车上睡吧!” 姜钰早已将被褥铺好了。罗娇娇钻进了马车,将被子抱出来给姜钰。姜钰将被子围在了薄郎君的身上。 山晨微眯双眼注视着正在用左手往篝火里加柴禾的薄郎君暗自思忖着:罗娇娇除了听她已故母亲的话之外,连自己的话有时都不管用,却因为薄郎君的一句话而改变了主意。莫非她喜欢上了这个在代国一手遮天,善于权谋,颇有政治野心的人? “姜钰!去车上守着吧!”薄郎君支走了贴身侍卫姜钰。 “你就不怕我对你下黑手?”山晨捡起一根树枝拨弄着篝火,掀起了一片星火。 “以阁下的身手,他在不在都一样!”薄郎君淡然道。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山晨抬眼看向薄郎君。这人长得倒是不错,就是肚里的肠子弯弯绕绕的,让人放心不下。 “我不会再去招惹她!但会尽力护她周全!您放心地走吧!”薄郎君将手里的木棍扔到了篝火之中。 “你怎知我会走?”山晨拧起了眉头。 “您既然暂时保住了王妃的命,说明她的毒并未解。代王对王妃情深义重,自然会请你寻解药救人!”薄郎君分析的一点不差,使得山晨不得不佩服一二。 “记得你今日的承诺!娇娇若有什么差池,我必来取你性命!”山晨说完,起身离去。 薄郎君看着山晨的身影消失在黝黑的密林之中,心下轻松了许多。 “咳咳!”薄郎君轻咳起来,毕竟这野外的夜十分的寒凉。他锦衣玉食惯了,何曾吃过这种苦? 罗娇娇躺在马车箱里并没有睡着。薄郎君的咳震颤着她的小心房。她再也躺不住了,起身钻出了马车。 “你去车上歇着吧!”罗娇娇来到了薄郎君的身边。 呵!她倒是挺关心我的!薄郎君的心里透着欢喜,脸上却依旧平静如水。 “扶我起来!咳咳!”薄郎君单手拉开被子,一股凉意使得他又咳了起来。 罗娇娇赶忙将被子搭在薄郎君的肩上,然后扶着他上了马车。 薄郎君躺下后,却拉住了罗娇娇的衣裙。罗娇娇正要钻出马车,却发现自己挪不动步子。她低头一看,薄郎君的左手正抓着自己的裙裾呢! “坐这儿陪我吧!我觉得这身子有些冷!”薄郎君微合双眸道。 他不是又发热了吧?罗娇娇慢慢地跪坐下来,伸手探向薄郎君的额头,她的手却被他攥住了。 “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发热了!”罗娇娇红着脸解释着。 薄郎君并不说话,只是紧闭双目,抓着罗娇娇的手不放。罗娇娇留在马车里陪伴着他,却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山晨并未真正的离去。他正坐在树上,眼神阴郁地望着薄郎君的马车。 罗娇娇扶着薄郎君上了马车后并未出来,使得他产生了杀人的冲动。但是他深知现在朝局不稳,吕后已经开始屠杀刘氏子孙。 薄姬懦弱,代王仁厚。代国也只有薄郎君能够平衡朝臣们的力量。他也有能力护住代国君臣和子民。 “只能姑且先放他一马,若他日他伤了娇娇的心,我再找他算账也不迟!”山晨已经看出罗娇娇是喜欢薄郎君的,否则她绝不会留在车内。 第0037章 捉弄郎君 晨曦透过林间薄雾照在马车的鎏金顶上,发出亮眼的光泽。 抱膝倚坐在马车箱前柱上睡了一宿的姜钰突然间醒来。他跃下马车,向后振了振双臂。 马儿也刨了刨后蹄,响了鼻儿地活跃了起来。 薄郎君和罗娇娇同时被惊醒了。躺在薄郎君腰间的罗娇娇赶紧坐直了身子,一抹红云飞上了脸颊。 薄郎君支着左臂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腰身麻木,愣是使不上劲儿。 “还不帮忙?”薄郎君抟着眉头看向罗娇娇。 罗娇娇去拉薄郎君的左手臂,却使得他本来已经欠起的身子又跌落到了褥子上。 薄郎君一生气,想挣脱罗娇娇抓着他手臂的手,却将她拉趴在自己的身上。 两个人脸对着脸互相瞪视了半晌。薄郎君才挑了一下眉头开口道:“难不成你想趁人之危?” 罗娇娇慌乱地起身,却无意间按了一下薄郎君受伤的肩。 “啊哧!”薄郎君吃痛之下出了声。 “郎君!您无碍吧!”姜钰不敢再掀开车帘,只在车外担心地询问。 “无碍!”薄郎君因疼痛涨红了脸,躺在车里凝视着捂着嘴跪坐在身旁的罗娇娇无奈地道。 罗娇娇再要扶薄郎君起身。疼痛感袭遍全身的薄郎君深吸了一口气道:“别动我!还是躺着吧!” 从未受过伤的薄郎君,这回体验到了伤痛的滋味。他到现在也没弄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会挺身而出,挡在了罗娇娇的身前。 “我师傅去哪里了?”罗娇娇望向车窗外,想起了她的师傅山晨。 “去给你姐寻找解药去了。”薄郎君记起了山晨临走时的警告。 “师傅对姐姐之情依旧!”罗娇娇记起往日的事儿来。 每逢自己和师傅练完功,姐姐都会亲自端来糕点和茶水。她和师傅也总谈得来,两人之间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儿。 “这种话不许和他人说,不然会给你姐带来杀身之祸!”薄郎君提醒罗娇娇。他的心里却在暗道:“傻小娘!你师傅喜欢的人是你!” “好香!”罗娇娇嗅到了烤肉的味道。 姜钰去林子里打来了野味,正架在火上烤着,那四散的香味使得昨日未进食的罗娇娇忍不住将车窗完全打开看向篝火。 薄郎君动了动腰身,觉得自己的肩不那么痛了。 罗娇娇转过身来,扶他坐了起来。薄郎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然后一字一顿地道:“以后不许再压着我的身子睡觉。” “哼!谁稀罕哪!”罗娇娇一时间大囧,站起身来钻出了马车箱。 姜钰把烤好的一只雉鸡递给了罗娇娇。罗娇娇刚想咬一口,却咽了口中的唾液,拿着那只烤鸡顺着车窗递向薄郎君。 “我一只手不方便!只怕脏了这被衿。”薄郎君并未接过烤肉。 罗娇娇没办法,只能又上了马车钻了进去。她撕下一只鸡腿,递给了薄郎君。 薄郎君接过鸡腿瞧了瞧,然后轻轻地咬了一口。 “这里又没有他人,你还那么斯文给谁看?”罗娇娇的话差点噎了薄郎君。 “我自小就是这样的吃法!”薄郎君看着罗娇娇大口吃肉、满脸油花的样子,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实在是没有胃口再吃了。 “好像还有兔肉!我去给你取点!”罗娇娇以为薄郎君不喜欢吃鸡,便转身下了马车。 “她这以后要是嫁了他人,还不得被公婆罚死?”薄郎君手里拿着鸡腿,怔怔地想着。 “我把剩下的半只鸡给了姜钰!来!吃兔肉!”罗娇娇将薄郎君手里的鸡腿夺下来咬在嘴里,撕了一块兔肉塞进了薄郎君的口中。 薄郎君不得不拿出自己的手帕擦了擦嘴角的油渍。 罗娇娇吃了鸡腿,看着薄郎君那穷讲究的样子就生了作弄他之心。她撕了一大块兔肉,正要塞进薄郎君的口中,却被他的左手抬起挡住了。 罗娇娇的手腕一转,将兔肉按在了薄郎君的嘴上。 薄郎君瞪着眼睛抓住了她的手。他不敢用力,怕那兔肉掉在自己的衣服上,可是嘴巴又被堵住说不出话来,那样子甭提多滑稽了。 “噗嗤!”罗娇娇乐了起来。她的手一松,那块兔肉便落了下去。 薄郎君的手更快,捏住了快要落在衣上的肉。 “我出去吃了!”罗娇娇看着薄郎君那想要吃了她的眼神,赶紧溜了。 罗娇娇刚坐在篝火旁,就看见一方手帕从马车的车窗里丢了出来。 姜钰看到罗娇娇一脸的幸灾乐祸模样,便起身走向了马车。 “赶路!”薄郎君听出了姜钰的脚步声,他没好气地低吼了一声。 罗娇娇见姜钰拉着马车上了道。她扔下了手里剩余兔肉跑了过去。 “您还是不要抛头露面的好!”姜钰见罗娇娇没有进马车里的意思,便出言提醒。 罗娇娇想了想,转身进了马车里。薄郎君的左手搭在车凳上,一脸不快地瞅着刚钻进马车的罗娇娇。 罗娇娇讪讪地冲薄郎君笑了笑,跪坐在了他的腿旁。 马车在山路上疾驰,罗娇娇不得不抓住车窗不使自己跌倒。 “回去后不得鲁莽行事!一切由我来调查!”薄郎君说起了正事。 “嗯!只要你处事公允,我便不会生事!”罗娇娇的心又沉了下去。她知道就算此事是窦氏所为,薄郎君也不会对她怎么样!毕竟代国的一切比她的姐姐来说更重要。 薄郎君第一次看到罗娇娇沉默不语的样子。她那微微卷曲的长睫毛不时地随着车的颠簸抖动一下,她的唇嘟着,脸上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她安静下来的样子,还是蛮可爱的!薄郎君瞧在眼里,喜在心上。 “郎君!今夜借住农家,还是露宿山林?”姜钰在一个乡间岔路口停下了马车。 “去城隍庙吧!”薄郎君略一思索道。 罗娇娇一个姿势坐了一天,她早就乏了,不由得打起了哈欠。 “不如躺下睡会儿!一会儿到了城隍庙,少不得要忙碌一会儿!”薄郎君将自己的身子向右边挪了挪。 罗娇娇倒是个随性之人,直接侧身躺下了。薄郎君早已见怪不怪了。他拉起被子盖在了罗娇娇的身上。 带着薄郎君体温的被子使得罗娇娇暖和了许多。一阵困意袭来,她已昏昏睡去。 总以为终于卸下包袱的薄郎君突然觉得有这么个小人儿在身边倒是有趣的很了。可是回去之后,她便如天边的燕儿无拘无束地飞翔,不会再停留在自己的身边了。 一抹惆怅由然而生,薄郎君竟生了慢些回去念头。 我这是怎么了?难道还想留住些什么?薄郎君苦笑着摇摇头。 第0038章 情意渐浓 城隍庙已破败不堪,毫无香火气息。蛛网密结,灰尘堆积,阴暗潮湿。 姜钰燃了柴火,才请薄郎君和睡眼朦胧的罗娇娇下了马车。 此处已是太原郡境内,虽已是六月天气,但早晚温差较大。庙里虽燃了火堆,仍然使人感到寒凉。 姜钰用剑砍了树枝,搭了床铺,从车上抱下被褥铺陈好。 薄郎君和罗娇娇坐在上面烤着火,吃着干粮。 火光映红了薄郎君的脸,罗娇娇发现他英俊的眉宇间有着一抹淡淡的忧虑神情。 薄郎君的肩膊肿胀的难受,不经意间蹙了一下眉头,左手扶了一下自己的右肩。 罗娇娇的心弦颤了一下,一种歉疚感油然而生。他是为了自己而受了伤,这份情不知什么时候能还上了。 “郎君!你再忍耐一天!等回到了宫中,自然有太医给您诊治!”姜钰将水温好,递给了薄郎君。 “此事还是瞒着吧!”薄郎君不想让薄姬为他担心。 “郎君!不妥!如若不及时医治,恐怕会留下疤痕!”姜钰一听就急了。 “我知道一位老郎中的医术很高!他和我父亲交好,住在代郡山上!”罗娇娇不由得叫道。 “一个方外郎中,怎么能和宫里的御医相提并论!”姜钰摇摇头,不赞成薄郎君去看其他郎中。 “那就入了代郡,先去治伤!扶我躺下!”薄郎君的话,姜钰不敢不听。他和罗娇娇扶着薄郎君躺下了。 罗娇娇给薄郎君盖好了被子,坐在火堆旁出神。 姜钰告诉罗娇娇,薄姬很疼爱她这个弟弟,别说让他受伤,连磕碰都不行! “一个男人这么娇惯着,可不是什么好事!”罗娇娇撇了撇嘴道。 薄郎君躺在树枝搭的床铺上很不舒服,又听到罗娇娇的这话心生气恼,却又无法反驳,只能生气地合上了眼眸。 “皇家的人又岂是寻常人家可比?”姜钰也不高兴了。 “有什么不可比的?世事无常,谁又能料到自己的将来呢?锦衣玉食惯了,万一遇到什么变故,没了人侍候,难不成还不活了?”罗娇娇的话使得薄郎君睁开了眼睛。他没想到罗娇娇会说出这样一番颇有见地的话。 是我一直小瞧了她么?薄郎君望着罗娇娇在烛火映衬下动人的背影暗道。 清晨,姜钰抱着剑倚着庙里的柱子醒来。他看到火堆快熄了,便走过去添了树枝,却看到罗娇娇枕着薄郎君的肚子睡得正香。 这怎么可以呢?姜钰红着脸瞧着,却丝毫也无办法。他只好走出城隍庙去整理马车,准备启程。 罗娇娇和薄郎君嗅到姜钰烤饼和肉的香味儿醒来。 薄郎君想要坐起来,却看到了罗娇娇睁着眼睛枕着自己的腹部发呆。他瞅了一眼姜钰,愣是把自己的坏脾气忍了。 罗娇娇反应过来后,赶紧坐了起来。她看着跳跃的火苗还在发蒙:“我怎么又躺在他的身上了呢?” “扶我起来。”薄郎君觉得自己的腰肢麻木,肩膊肿胀,无法起身。 罗娇娇赶紧凑过去,小心翼翼地扶起了薄郎君。 三个人草草地吃了干粮,然后上了马车继续赶路。 罗娇娇坐在薄郎君的身侧不敢看他。她懊恼着自己昨夜怎么就又躺在人家的身上了。 薄郎君却在寻思着是谁要置王妃和窦氏死地?不!确切的说,有人想借吕后的手除掉代王! 惠王刘肥差点被吕后毒死,后献一郡方得逃过一劫。他已自顾不暇,不会有此心。 齐王刘襄乃太祖之孙,为人正直,不像会做此事。淮南王刘长年幼…… 吕后要置代王于死地,只需一道旨意便可,无需大费周章。难道是吕氏族人之中有人觊觎皇位? 罗娇娇是个不甘寂寞的主儿,所以她抬起头看向了薄郎君。薄郎君眯着眼睛许久不眨一下,引起了罗娇娇的好奇心。 “想什么呢?” “我在想什么人会想置王妃于死地!”薄郎君转头看了罗娇娇一眼道。 “除了窦氏,谁还不敢这么做!”罗娇娇嘟起了小嘴。 “你杀完人,还会捅自己一刀吗?没脑子!”薄郎君在心里叹了口气。 “好!你有脑子!那你说说看,还有谁能对我姐下毒手?”罗娇娇一气之下,质问起薄郎君来。 “我会查清楚的!”薄郎君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嘁!就算是她,你也不敢把她怎么样!”罗娇娇扭头看向车窗外。 薄郎君被罗娇娇无故地抢白一顿,好不气恼。 “真没见过求人还是这种态度!” “守护好宫闱内外和天下子民,本就是你的本分!”罗娇娇把自己父亲的口头禅略微一改,脱口而出。 “呵!”薄郎君居然被她气笑了。 马车进了代郡,薄郎君便不允许罗娇娇打开车窗了。罗娇娇百般无聊之下只有闭眼睡觉了。 马车一顿,使得罗娇娇睁开了眼睛。她看到薄郎君掀开了马车帘出去了。罗娇娇赶紧跟着走下了马车。 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薄郎走过来冲薄郎君施了一礼,然后低声说了什么!罗娇娇一个字也没听到。 薄郎君上了另一辆马车。罗娇娇也疾步走了过去。 正在和那个侍卫说着话的姜钰见罗娇娇上了马车,他张着嘴却来不及阻止她了。 罗娇娇掀开车帘,看到薄郎君已经解开了内衣。 “我忘了!”罗娇娇红着脸转身就要出去。 “我的肩背上的伤拜你所赐,这衣服也换不成!你要现在出去,姜钰他们肯定知道你看了不该看的!”薄郎君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了,请你帮我更衣。 罗娇娇进退为难,索性心一横:“不就帮你换一身衣裳吗?澡都帮你洗了,该看的早就看了!” 薄郎君见罗娇娇快步走过来,不由得抬头看向她。 罗娇娇的脸儿发烧,心儿乱蹦,手忙脚乱地帮着薄郎君换好了衣裳。 “你的也得换一下!”薄郎君把罗娇娇原来的包裹丢给她。 “请您出去一下!”罗娇娇打开包裹,拿出了一套衣服说。 “这好像有点不公平!”薄郎君半开玩笑地道。 “那我去那辆马车上换!”罗娇娇抱着自己的衣服钻出了马车。 “咦?那辆马车怎么不见了呢?” “夫人!郎君他……”姜钰看着罗娇娇手里拿着衣服愣愣地瞅着外面,便疑惑地询问。 “还是外面的空气好!”薄郎君钻出了马车道。 罗娇娇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进车内换衣服去了。 “您的伤?”姜钰狐疑地看着薄郎君。 “好的差不多了!”薄郎君抿紧了嘴巴。 “那我们去哪儿?” “代郡山!” 第0039章 知其心意 代郡山草木茂盛,山势陡峭。 薄郎君的车马停在了山下。他仰头看着这并无路径的山皱起了眉头。 “以你的功力,就算折了一条手臂,也能上得去!”罗娇娇自然瞧见了薄郎君不快的脸色。 “郎君从未爬过山!”姜钰倒是不避讳罗娇娇。 “不愧是金笼子里的金丝雀!”罗娇娇拔下了头上的珠花和簪子收好。 “怎么讲?”薄郎君转头瞪视着罗娇娇。 “好看不中用!”罗娇娇故意拖长了嗓子道。 姜钰听了刚想乐,就被薄郎君给瞪回去了。薄郎君甩了一下袍袖,抬腿向前走去。 “你的袍子得脱下来!”罗娇娇疾步赶上了薄郎君,一把抓住了他的袍袖。 “松手!”薄郎君的肩膊吃痛,涨红了脸叫道。 “不能穿袍子!万一被树枝刮住就危险了。快脱下来!”罗娇娇麻利地脱下了薄郎君的外袍扔给了姜钰。姜钰将袍子送进了车里。 “还看什么?”薄郎君见罗娇娇盯着他身上的衣服看,不禁后退了两步。 “你这身衣服也不成!”罗娇娇摇摇头道。 “你别乱来!”薄郎君见罗娇娇抬起手,不由得又倒退几步。 “姜钰!有没有裙裾宽大一些的衣服?”罗娇娇看向姜钰。 “我倒是有一身,不知郎君是否嫌弃!”姜钰边说边看向薄郎君。 “他穿这一身直裾衣裙爬山,衣服废了不说,从山上掉下来怎么办?还不拿你的衣服来?”罗娇娇掐着腰望着姜钰。 姜钰赶忙取了自己的衣裳过来请他的主子换上。 薄郎君看着姜钰手里的衣服,半天才接在手里。他上了马车对姜钰说:“还愣在干嘛呢?过来帮忙!” “不是!刚才你的衣服……”姜钰说着看瞪大眼睛看向了罗娇娇。 罗娇娇的脸“呼”地热了起来。她转身用手扇着风,装作没事儿人一般。 姜钰帮着薄郎君换好衣服,然后二人走向罗娇娇。 罗娇娇一回头愣住了。薄郎君却有些局促不安起来。他可是第一次穿下人的衣服,哪儿都不得劲!再被罗娇娇这么盯着看,他觉得连路都不会走了。 没想到他穿这粗布衣衫也这么帅!罗娇娇清了清嗓子道:“跟紧了!” 薄郎君和姜钰跟在罗娇娇的身后开始爬山。纵使他们一身功夫,也爬的满头是汗,气喘吁吁了。 “行了!歇会儿吧!”罗娇娇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坐在了半山腰的一块儿岩石上。 “山这么大,就没有一条路可以走?”薄郎君小心翼翼地立在一块突兀的石头上向四处张望着。 “有!可就是去不了郎中那里!”罗娇娇用手扇着风,眯起眼睛看着头顶的日阳。 就这么个速度,今晚恐怕要宿在老郎中的家里了。罗娇娇瞥了一眼身上粘了尘土的薄郎君,心里暗暗地道。 薄郎君只能用一只手臂爬山,身上自然免不了碰到岩石上的泥土。他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纤长手指,可是第一次摸这带着泥土的岩石。 罗娇娇却和他不同。她虽然也生长在官宦之家,但是他的师傅山晨经常带她到山林里练功。她这爬山的本事也是那时候练出来的。 “走吧!不然一会儿晒糊了!”罗娇娇说罢,继续向上爬去。 “一个郎中住这么险要的地方做什么?” 薄郎君的脸几乎贴到了岩石上,脚下便是深谷,一不小心便会粉身碎骨。 “隐居之人,自然不想被他人烦扰!” 罗娇娇也曾问过她的父亲罗毅这个问题。他的父亲就是这么回答的。 罗毅虽然身手不如自己的女儿,但他带着钩索爬山,自然是省却了不少力气。 “当心!” 薄郎君看到罗娇娇踩滑了一块石头,不由得惊叫道。 罗娇娇敏捷地抓住了一棵倒挂的松树,总算有惊无险。她踩落的那块石头顺着山岩滚落下去,无声无息地跌落深谷之中。 “早知道这么险要,就备好了绳索再来!”姜钰有些懊恼地说。他一直跟在薄郎君的下面,一心保护着他的主子。但如果真的出现什么状况,他恐怕也无法保证真的能护住主人。 日上中天之时,汗流浃背的薄郎君三人总算爬到了山顶。 他们坐在岩石上喘息着,向下望了望深谷,皆不由得胆寒。 “你是为了你姐来的吧!”薄郎君缓缓地开口了。 “是!”罗娇娇倒是毫不隐瞒地道。 “郎君!你明知她……”姜钰心里有气,却不便冲罗娇娇发火。 “是我隐瞒她在先!”薄郎君道出了缘由。 “就算是这样!您也不该冒险!”姜钰不满地瞅了罗娇娇一眼。 “这山我爹都能爬得上来!”罗娇娇撇了撇嘴儿道。 “可是郎君受了伤!万一掉下去,岂不是……”姜钰终于发作了。 “他不是好好地上来了嘛!”罗娇娇起身向左边的林子里走去。 “你简直不可理喻!”姜钰气得指着罗娇娇大叫。 “行了!好男不和女斗!走吧!”薄郎君拍了拍姜钰的肩笑了笑。 林深树密,遮蔽着日阳,倒使得罗娇娇三人凉快了许多。 薄郎君主仆跟着罗娇娇一直在林中前行,直走得腹中饥饿,口渴难耐,也不见她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林子没有尽头么?”薄郎君忍不住开口问道。 “快到了!暂且忍着点吧!” 罗娇娇何尝不渴不累呢?可是她却想早点见到那位老郎中,也好问问姐姐的毒怎么才能解。 “你爹恐怕早就来过了!”薄郎君实在是疲累得紧,不得不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罗娇娇的步子一顿,满心的期望瞬间化为泡影。 “你怎么不早说?”罗娇娇转身怒视薄郎君。 “你想为你姐做点事儿!我怎么好阻拦!”薄郎君倚着一棵树站住了脚。 “回去!”罗娇娇气得一跺脚,往回便走! “拦住他!” 薄郎君觉得自己的胳膊隐隐作痛,脚底也不舒服至极。 姜钰伸手拦住了罗娇娇。罗娇娇转身看向薄郎君。 “我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从未吃过这种苦头!”薄郎君手抚伤臂蹙着眉头望着罗娇娇。 “哼!” 罗娇娇一跺脚,反身继续前行。姜钰扶着薄郎君跟紧了罗娇娇。 林子里渐渐地暗了下来,不时地传出鸟兽的叫声。 一阵水流声在耳畔响起,薄郎君看到了一座木桥。 终于走出林子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划过薄郎君的心底。 罗娇娇已经跑上了木桥。桥的那边是个篱笆院。院子里有两座屋宇。一盏红色的灯笼在山风中飘摇。 第0040章 噎人红薯 篱笆门虚掩,四边的菜畦郁郁葱葱。 “老郎中!罗小娘来看您了!” 罗娇娇推开了篱笆门,带着薄郎君二人进了院子。 “是阿娇吧!”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出现在屋门口。他的白发随风扬起,脸上堆着笑意。 “伯伯!”罗娇娇鼻子一酸,眼泪便下来了。 “娇娇啊!伯伯无能!解不了你姐的毒!”老郎中擦了擦眼睛,抱住了扑到他怀里的罗娇娇。 罗娇娇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起来。 “孩子!总有办法的!不哭了!”老郎中轻轻地拍了拍罗娇娇的后背。 “嗯!” 罗娇娇擦去了脸上的泪水,然后把薄郎君主仆介绍给了老郎中。 薄郎君主仆二人冲老郎中施礼。老郎中注视了一会儿薄郎君道:“进来让我看看你的伤。” 姜钰扶着薄郎君进了老郎中的屋子里一看,四面墙上都搭着几层架子。架子上摆满了各种药材。 老郎中坐在了床榻上。他示意薄郎君坐在榻旁的树墩上。 姜钰帮着薄郎君褪去了上衣。罗娇娇背过身子,走向对面的架子旁看着上面的药草。 “这刀口不浅!幸好没伤及筋骨。”老郎中按了按薄郎君的伤口。薄郎君咬着牙,忍住痛没吭声。 “阿娇!把右面矮柜里的那个蓝色瓷瓶拿来!”老郎中向罗娇娇喊道。 罗娇娇走到矮柜旁拉开了柜门。柜子里有许多药瓶。她看到了一个巴掌高矮的蓝色瓷瓶,便伸手拿了出来。 姜钰走过去拿在了手里,然后送到了老郎中的手上。 老郎中打开瓷瓶,用一片白色的羽毛蘸了里面的药膏涂抹在了薄郎君肩背的伤口处。薄郎君觉得伤口一阵清凉,感觉舒服多了。 “多谢!不知您可有什么药膏可以治脚底水泡的?”薄郎君脚底实在是难受的紧,不得不开口讨要药膏。 “身子金贵,何苦走这一趟!让娇儿讨了药回去,岂不省事?”老郎中把手里的药膏放在了薄郎君的手里道。 “可会留下疤痕?”姜钰担心地询问。 “去拿最小的白色瓷瓶,晚上睡觉前涂抹在伤口处即可!” 老郎中的话还未说完,罗娇娇已经将那小瓶药膏拿了出来。 “隔壁的屋子里有两张床铺,你们去吧!”老郎中闭上了眼睛。 姜钰扶起了薄郎君,待要施礼时,却被老郎中制止了。 “山野之中,无需多礼!” 罗娇娇拿着瓷瓶先走出了老郎中的屋子。三个人进了另一间屋子里,两张床铺中间有一个床头柜。柜子上有一套茶具。 “哎!累死我了!” 罗娇娇把手里的白色瓷瓶放到了姜钰的手里,然后扑到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姜钰扶着薄郎君坐在了另一张床铺之上。他脱下了薄郎君的鞋袜,心痛地看着薄郎君脚底的水泡。 “属下去给您烧水泡脚!您先躺一会儿!”姜钰帮着薄郎君脱了外衣,然后给他盖上了被子。 薄郎君躺了一会儿,然后扭头看向罗娇娇。罗娇娇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莫非她真的睡着了?薄郎君转头看向屋子的棚顶暗自寻思着。 姜钰端来了冒着热气的木盆放在了薄郎君的床边。 薄郎君微微侧身坐起,用脚尖试了试水温。水温热适宜,薄郎君把脚放在了盆里。 姜钰帮着薄郎君洗净了脚,然后给他上了药。 薄郎君的困意上来了,人挨着枕头就睡去了。 姜钰在烧水的炉灶里烤熟了红薯。他用木托盘盛了,端进了屋子里。 “哇!烤红薯!” 姜钰刚把红薯放在了桌子上,罗娇娇就睁开眼睛一骨碌爬了起来。她坐在了桌旁开始吃了起来。 姜钰唤醒了薄郎君时,桌子上只剩下三根红薯了。 “这能吃吗?”薄郎君坐在床边看着罗娇娇给他剥了一半皮的红薯问道。 “你没吃过?来!尝尝!”罗娇娇把红薯放在了薄郎君的手里。 薄郎君突然被热红薯烫了手指头,差点就扔掉了那红薯。幸亏罗娇娇反应快,一伸手给接住了。 “你要是成了贫民百姓,非得饿死不可!”罗娇娇吹了吹红薯,然后递给了薄郎君。 薄郎君用两根手指头捏住红薯看了半天才咬了一小口。 “嗯!不错!”薄郎君也是饿得狠了,觉得味道还不错。 “郎君这么高贵的人儿,怎么会沦为贫民?” 姜钰看着走回桌旁,正在剥地瓜皮的罗娇娇怼道。他的话音刚落,嘴巴便被罗娇娇手里的地瓜给塞住了。 “谁说得准呢?我听说吕后已经杀了四位王爷了!” “咳咳!” 正在吃地瓜的薄郎君被罗娇娇的话给噎着了。他捂着嘴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哎呀!我就是说说而已!”罗娇娇跑到床边拍着薄郎君的后背笑道。 “别!别拍了!疼!”薄郎君好不容易止住了咳,推开了身边的罗娇娇。 “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有伤在身!”罗娇娇歉意地回到了自己的床边坐下了。 姜钰给薄郎君倒了杯热水。薄郎君喝了两口就放下了。 “你还不睡么?”薄郎君还要涂抹不留疤痕的药膏,却见罗娇娇坐在床边看着窗出神。 “你们不睡,我怎么脱掉这一身衣服?”罗娇娇原来也在等薄郎君二人睡着了再脱衣服睡觉。 “姜钰!”薄郎君转过身子道。 姜钰干脆走出了屋子,立在了门外。 “别转过来啊!” 罗娇娇快速地脱了衣服,钻进了被子里。 薄郎君坐了半天也不见罗娇娇出动静,便转身看去。罗娇娇早已经睡熟了。 “姜钰!上药!”薄郎君没好气地冲屋门口叫道。 姜钰走进屋子,帮着薄郎君脱了衣服涂抹药膏。他欣喜地发现他的主子的伤已经不那么红肿了。 这老郎中的药膏这么管用,等走的时候多讨要点,以备后患!姜钰看着手里的药膏露出了笑容。 “衣服!”薄郎君发现姜钰晾着自己不管,只盯着药膏笑,心下觉得自从罗娇娇出现以后,这姜钰也变得不一样了。他不但话多了起来,做事也变得感情用事了。 姜钰赶紧替薄郎君穿好中衣,扶着他安枕。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了屋子里。薄郎君望着盛着星月的夜空,心也空前的宁静起来。 罗娇娇的话盘旋在他的脑海里,使得他更加坚定地要扶持代王上位。 代王仁厚,可以宽待公侯将相,而其他诸王未必如此。 想到这儿,薄郎君面上露出了微笑。谁人不希望有这样的主儿来统领江山呢? 第0041章 贫民 生活 晨曦透过窗户洒落在屋内的地面上,三个疲累的年轻人依旧沉睡着。 老郎中走到屋门口望了望,然后摇摇头背起竹筐去采草药了。 姜钰听到脚步声,从地上的草垫子上一跃而起。他走到屋门口,看到了老郎中的背影消失在远处。 薄郎君微微睁开眼睛,瞥了一眼立在门口的姜钰,然后又合上了眼眸。 姜钰在菜地里摘了菜叶去了厨房。躺在床上的薄郎君嗅到了饭菜的香味儿坐了起来。 “醒醒!” 薄郎君穿上鞋袜,走到罗娇娇的床边捏住了她的鼻翼。 “别闹!丽儿!让我再睡会儿!”罗娇娇抓住了薄郎君的手腕翻转身子继续睡觉。 薄郎君想抽出手臂,却被罗娇娇抓得紧紧的。他干脆提着罗娇娇坐了起来。 “你干嘛?” 罗娇娇睁开朦胧的睡眼看了半天,才发现她面前立着的人是薄郎君。 “吃饭!” 薄郎君望着罗娇娇憨态可掬的惺忪睡眼和微垂的发髻轻轻地道:“没闻到饭菜的香味么?” “吃饭!”罗娇娇突然间睁大了眼睛,松了手去穿鞋袜。她那双明亮的水剪眸子一闪,粉嫩的脸上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薄郎君不禁瞧得呆了。直至罗娇娇迈步走向屋门口时,他才出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你就这么出去?” “噢!我忘了!”罗娇娇抓起衣裙赶紧套在了身上。 姜钰给薄郎君和罗娇娇二人盛好了菜粥,放到了他们的面前。 罗娇娇一看是菜叶粗碴子粥,不由得捧起碗大吃起来。 薄郎君却迟迟不动筷子。他从来也没吃过这粗劣的食物,所以皱起了眉头。 “我实在找不出其他食物了。郎君就将就一下可好?”姜钰立在一旁不安地道。 “快吃!回去就吃不到了!”罗娇娇咽下一口粥饭说道。 薄郎君这才端起碗,拿起筷子撮了一小口放在了嘴里。一种青菜和谷物原始的鲜香味道使得他胃口大开。 罗娇娇吃了两碗后,抹抹嘴角笑了。薄郎君却半碗还未吃完。 “伯伯!吃饭了!” 罗娇娇听见篱笆门打开的声音,回头一看,老郎中背着一竹筐的药草进到了院子里。她帮着老郎中拿下后背上的竹筐。 姜钰给老郎中盛了一碗菜粥。老郎中看了看姜钰说:“这娃子不错!” “您老说笑了!我只是个下人!”姜钰把筷子递给了老郎中。 “在我这里可不分什么上下!”老郎中笑着端起了饭碗。 薄郎君虽然听不惯老郎中的话,倒也没说什么?人家毕竟给他治了伤。 “你的脚好一好再走吧!”老郎中出言留客。 “那就再叨扰一日。”薄郎君刚想施礼,突然想起老郎中不喜欢繁文缛节,所以又拿起了筷子继续吃饭。 姜钰拿起井边的木盆要洗衣服。罗娇娇便向老郎中借了衣服穿在身上,把换下来的衣裙统统扔到了姜钰盆里。 姜钰拿着棒槌抬头瞧了罗娇娇一眼。罗娇娇冲他拱了拱手,做了一个鬼脸。 “你自己的衣服怎么能让姜钰洗?”薄郎君倒了一杯茶质问罗娇娇。 “我从来也没洗过衣服。”罗娇娇拿过薄郎君手里的茶杯喝了口茶道。 “是谁说做贫民什么饿不死之类的话来着?”薄郎君开始翻小账了。 “过来帮忙晒药草!”老郎中向罗娇娇二人喊道。 “走吧!贫民!”罗娇娇调皮地点了一下薄郎君的脑门跑开了。 薄郎君摸了摸自己的脑门,看着已经跑到老郎中身边的罗娇娇竟然笑了一下。他这神情碰巧被姜钰一抬头看到了。 郎君莫不是真的喜欢上了罗小娘?姜钰的心里有些酸酸地不得劲起来。他也喜欢罗娇娇这种性子的女孩儿。 郎君怎么会喜欢罗娇娇这种女人呢?一定是自己弄错了!姜钰拿着棒槌一下一下地捶打着盆里的衣物,眼睛却呆呆地看着前面。 薄郎君的学识渊博,粗通医理,但对药草的见识仅限于书册和典籍之中的内容。 老郎中边晒药草,边和罗娇娇谈论着药草的名称和功效。 薄郎君默默地记在心里,遇到与书中所注疏的有出入的地方,便虚心求教。 “世人都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你好像与他们不一样!” 老郎中的这句话,薄郎君听着很受用,他的眉宇间露出了笑意。 “看把你美的!”罗娇娇瞥见了薄郎君的表情,边出言讥诮。 “世人都喜欢听好话!你难道不愿意听?”薄郎君并不以为然地道。 “别人可以,你不行!阿谀奉承的话听多了,你恐怕会更加的自以为是,狂妄自大了。”罗娇娇说完就跑开了。 薄郎君闻言一怔。这罗娇娇竟有如此的见地,实在是他所没料到的。 罗娇娇的父亲罗户曹是个清官,她耳濡目染地学了不少。只是罗娇娇平日里顽皮,做事大大咧咧的,所以给人的印象便是肤浅的形象。 “姜钰!就你这洗衣服的速度,我们明天还走得了吗?”罗娇娇看到姜钰无精打采地捶打着盆子里的衣物,不禁奇怪地叫道。 “你又不会洗衣服,催他作甚?”薄郎君觉得让一个男子洗衣服本来就不该,这罗娇娇还不知好歹的凑到人家面前说风凉话。 “你难道会洗?”罗娇娇反唇相讥。 “这有何难?”薄郎君看了看姜钰的洗衣动作挑了一下眉头。 “那我们自己洗吧!”罗娇娇一把夺下了姜钰手里的棒槌,坐在了他身边的矮木凳上捶打起衣物来。 “还是我来洗吧!”姜钰要抓住了罗娇娇的手劝道。 “怎么?你不来?”罗娇娇抻着脖颈望着立在架子旁的薄郎君。 薄郎君话已出口,不好收回,只能走到姜钰的身旁让他起来。 “郎君!这不是您做的事儿!”姜钰死活不肯让开。 “起来!”罗娇娇和薄郎君一起指着姜钰叫道。二人说完也都愣住了。 “行!你们洗吧!我看着!”姜钰起身站在了一旁。 薄郎君挽起了衣袖,然后冲姜钰伸出了手臂。 姜钰赶紧又去拿了一根棒槌递给薄郎君。薄郎君学着罗娇娇的样子开始捶打衣物。他们二人越打越快,最后将水盆里的皂角水溅起,弄湿了彼此的衣服才停手。 “算了!我来吧!”姜钰见二人站了起来,抖着衣服上的水,便走过去坐在木盆前拿起了棒槌。。 “你们两个若是闲大了!就帮我提水浇菜!”老郎中站在自己的屋门前慢悠悠地说。 “浇菜?这个应该不难吧!”罗娇娇斜眼瞅着薄郎君揶揄道。 我怎么就跟她杠上了呢?薄郎君一脸的悔不当初。 第0042章 去见窦氏 这山野的清苦日子,使得薄郎君一天也不想在代郡山待下去了。 清晨,天刚蒙蒙亮,薄郎君就换好衣衫,揪起了罗娇娇立刻要下山。 “那也得吃了饭再走!”罗娇娇洗了把脸才完全地醒过来。 “来!喝了山药粥再走也不迟!”老郎中端了饭桶放在桌子上。姜钰盛了四碗,摆放好筷子。 “来!吃完了好有力气下山!”罗娇娇拽着薄郎君坐在了桌旁。 薄郎君好不容易吃了半碗山药粥,然后起身走到了篱笆门外。 “老伯!您昨日给我们的治伤药膏还有吗?”姜钰站着吃完粥饭后,开口向老郎中讨要治伤药。 “给!”老郎中从怀里拿出了那蓝色的瓶子递给了姜钰。 “多谢老伯!”姜钰欢喜地将药瓶放在了怀里。 “娇娇!这是解毒丸,你随身带着吧!你姐中的毒解不了,但其他毒还是管用的!”老郎中将一只荷包塞在了罗娇娇的手里。 “伯伯!您保重!”罗娇娇小心翼翼地将荷包系在腰间。 “小子!这绳子带上!上山容易,下山难!”老郎中起身拿起桌下的长绳扔给了姜钰。 姜钰一把将绳子抓在手里,然后向老郎中深施一礼。 “伯伯!我走了!”罗娇娇跑出了院子。 薄郎君见罗娇娇和姜钰出来了,回头瞅了一眼立在院中凝视着他们的老郎中一眼。 “走了!”罗娇娇吸了吸鼻子对薄郎君道。 薄郎君这才转身跟着罗娇娇往林子里走去。姜钰也疾步跟在了薄郎君的身后。 下山时,姜钰将绳子系在一棵粗壮的树干上,然后他先拉着绳子试着爬了下去。 有了绳子,会功夫的人下山容易多了。姜钰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山崖下,然后他冲薄郎君喊道:“郎君!可以了!” 薄郎君单手抓着绳索,飞快地踩着岩石下了山崖。罗娇娇的轻功很好,下得也很快。 三个人一路下了山,天已过晌午。姜钰寻了马车赶了出来。罗娇娇三人即刻上了马车。 马儿倒还精神,迈着轻快的步子“嘚嘚”地前行。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罗府的门前。 罗娇娇起身走出车厢。姜钰还未取出马凳,罗娇娇已经跃下了马车跑进了府内。 薄郎君掀开小车窗,看着罗娇娇的身影消失在门里,心里有些气闷:她竟连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 “去宫里!”薄郎君的声音透着嘶哑,他的嗓子不舒服起来。 皇宫的守卫见了薄郎君躬身施礼。薄郎君走进了宫墙内。他第一次觉得这宫内的围墙很高,人走在里面就像是被囚了一般。 我怎会突然有这种感觉?薄郎君迷茫地看着前面无尽的宫廷甬道。 代王听说薄郎君进宫了,便即刻宣他御书房觐见。 薄郎君刚走进御书房,还未来得及行礼,他的手臂就被走过来的代王抓住了。 “我母妃护着那窦氏,您快去劝劝!” “可有真凭实据?”薄郎君看着身边这个向来仁厚的君主因为爱妻中毒而失去了理智的那张恼怒的脸轻声问道。 代王怔了一下道:“没有!不过此事除了她,没有其他可能性!” “如果王妃当真没了,她会怎样?”薄郎君因势利导。 “那我一定会杀了她!”代王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那毒死王妃对她有何益处呢?” 薄郎君的话使得代王陷入了沉思。半晌,代王才道:“您说的不无道理!我险些铸成大错!这件事请您务必查清,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是!臣告退!”薄郎君施了一礼,退出了御书房。 刘内侍已经将代王召见薄郎君的事儿回禀给了薄姬。 薄姬虽然端坐在茶桌后品茶,但她的心里却十分的焦急。她不时地抬头看一眼殿门,右手反复摸着茶杯的盖儿。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薄姬示意贴身婢女前去查看。 “见过郎君!” 烟儿刚出殿门,便见薄郎君稳步走了过来,赶紧躬身施礼。 薄郎君一进殿门,薄姬便站了起来。 “你总算回来了!” “窦氏可安分?”薄郎君挑了一下眉头问道。 “她倒是个乖巧的人儿,不哭不闹,也不辩解,只管在吉祥居待着。”薄姬拉着薄郎君走到茶桌旁坐下了。 “我倒是没看错人!”薄郎君接过薄姬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 “看她的样子,这事儿好像真的与她无关!”薄姬观察着自己幼弟脸上的表情。 “不可能是她!她没有必要鱼死网破!”薄郎君放下了茶杯。 “那会是谁呢?”薄姬的眉心促成了川字,那犹如一湾清泓的眼眸里盛满了疑云。 “一石二鸟!此事非同小可!我会查清楚的!我们去吉祥居!”薄郎君起身道。薄姬遂与薄郎君一同前往吉祥居。 吉祥居的院门紧闭,门外立着两位守卫。他们见薄姬和薄郎君一齐走来,赶紧躬身施礼。 “开门!”烟儿催促道。 两名守卫推开了院门。院子里花草拾掇的倒是整齐。一湾清泉池里,两尾锦鲤自由自在地游着。 正在池边喂鱼的窦氏突然见到薄姬和薄郎君,不由得愣住了。 “想不到你倒是清闲的很!”薄姬微笑着走到了薄姬的身前。 “见过娘娘!见过郎君!”窦氏和身边的两个丫头连忙施礼。 “你们两个下去吧!”薄姬冲窦氏的两位婢女轻挥了一下手臂。 窦氏的两个侍婢都是从皇城带出来的,以前她们和窦氏一起服侍吕后,皆以姐妹相称。 纯儿年幼一些,所以她边走边不放心地回望着。 车梨儿年长,她拉着纯儿快步走进了厢房之中。 “见过夫人!”薄郎君依例见礼。 “郎君有什么问的尽管说吧!”窦氏回礼道。 “你带出来的人是否可靠?”薄郎君压低嗓音询问。 “你是说我的侍婢纯儿和车梨儿?”窦氏杏目慢慢地张大了。 “想必她们二人也是皇太后吩咐与你一起同行的吧!”薄郎君抿着唇问道。 “的确不错!只是我们姐妹情深,她们应该不会……” “你在宫中又不是一两日,自然晓得这里只有利益!”薄郎君轻哼了一声。 “断不是太后的意思!”窦氏摇摇头道。 “那是自然!她无需如此,只要一道旨意即可!”薄郎君抬头看向天空。 “你要我做什么?”窦氏何等的聪慧! “我会撤了门口的守卫!你只需……”薄郎君压低了声音,薄姬也不曾听到他与窦氏后面说了些什么? “好!”窦氏不得不佩服薄郎君的心机。此人绝非池中鱼!窦氏的心中燃起了希望。 “噢!对了!王妃的妹子罗娇娇定会来找你算账!你可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她的功夫不弱!”薄郎君本来转身要走,却又回身嘱咐一句。 “多谢!”窦氏向薄姬和薄郎君施礼相送。 第0043章 牵扯不断 代国的六月天,气候宜人,花草葳蕤,树木繁茂。 罗娇娇坐在窗前无心欣赏院中的景致,只等候着爹爹下朝回来。她迫切地想进宫去探望姐姐。 “主子!这是今春的新茶!”丽儿煮好了茶端到了罗娇娇的面前。 罗娇娇拄着下巴的手放了下来。她趴在桌子上微微提起茶盖望了一眼茶杯里的茶叶尖儿。 茶水呈现出淡淡的绿意,芽尖儿轻浮其上。杯口四周不断地溢出茶香气。 “丽儿!你教我怎么烹茶吧!”罗娇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道。 “出了一趟门,倒底是长了见识!”罗毅欣慰地走进了屋子里。 “爹!进宫的牌子给我!”罗娇娇看见父亲,欣喜地站了起来。 “牌子可以给你!但是你必须答应爹爹不得去寻窦氏的麻烦!”罗毅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严肃地看着自己的小女儿。 “行!快给我!我不去找她算账就是!”罗娇娇拉着父亲的衣袖,去翻找进宫的令牌。 “可说话算话?”罗毅还是不放心,怕自己的小女儿再生出事端。 “放心吧!只要那薄郎君不偏心、护短!我是不会惹事的!毕竟脑袋只有一颗!”罗娇娇终于从父亲的手里夺下了进宫的令牌。 罗娇娇立刻让丽儿帮她梳洗打扮起来。罗毅知道自己再多说无益,便摇头叹息着走了出去。小女儿的性子像极了他自己,这是他一直引以为自豪的事儿,同时也是他最担心她因此丢了性命。 罗毅虽然性子刚正不阿,但是他为官多年,自然懂得如何自保。可是罗娇娇不同,她简直就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 薄郎君虽然救了罗娇娇几次,似乎对她也有些情意。可是罗毅深知宫闱和官场内幕,感情在政治利益面前,简直就不值一提! 罗娇娇收拾停当,便让程潇赶着罗府的马车送她到宫门口。 宫门的守卫认得罗娇娇,只粗略地看了令牌就放行了。 罗娇娇急匆匆地去了姐姐的寝宫。罗田儿见到了自己的妹子,也算是放下心来。她拉着罗娇娇的手进了内室。 庆儿跟了进来,却被罗娇娇推了出去。她说她要和姐姐说说体己的话儿。 庆儿毕竟是婢女身份,所以她只能去御书房寻找代王去了。 罗娇娇知道姐姐还剩五年左右的寿限,心里难过却又不能言明,只是跟姐姐说些小时候的事儿,逗姐姐开心。 代王默默地走了进来。他已经听到罗娇娇与自己的妻子间的谈话内容。他自然明白罗娇娇的心思,所以他来了好一会儿才进了内室。 “见过王上!阿姊!娇娇走了!”罗娇娇冲代王施礼后,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阳光明晃晃地照在皇宫的甬道上。罗娇娇却觉得天有些沉闷,让她透不过起来。一种烦躁的情绪涌上心头,使得罗娇娇看什么也不顺眼。 她打翻了一个小内侍手里捧着的金盏,掐掉了道边盛开的鲜花,就连头顶的树叶也被她一把把地揪下。 薄郎君的人自从罗娇娇一进宫就盯着她了。当探子将此事禀报给薄郎君时,薄郎君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人出宫了么?” “已经离开了,属下才敢来回禀!”探子拱手道。 “知道了!下去吧!”薄郎君望着窗外翠色喜人的树抬腿走出了薄姬的茶房。 薄郎君走过宫中的甬道时,看到一个宫人正在扫地上的叶子。 “这树又没惹到谁,却平白无故地遭了殃!”那个宫人边打扫边不满地自言自语。 “管住自己的嘴!不然遭殃的可就不止这树叶了!” “小人该死!”那宫人见是薄郎君,立刻伏地叩头如捣蒜。 薄郎君拂袖向宫门外走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扫地的宫人说那番话。难道就因为树叶是罗娇娇揪下的,而他只是不想听到有人说她一点不是吗? 薄郎君上了马车,坐在车里还在想着这件事。我是不是对她有意了呢?薄郎君越想越心烦气躁起来。 薄郎君强迫自己不去想罗娇娇,可是她的样子犹如刻在了他的脑海里一般挥之不去。 风吹开了薄郎君马车窗上的帘幔,一个粉色的灵巧身影从车旁闪过。 阿娇?薄郎君掀开帘幔向窗外仔细看去,前面不远处立在一棵树下的女子正是扰乱他心神的罗娇娇。 “停车!”薄郎君低声道。 姜钰将马车停在了街边。他正纳闷自己的主子怎么忽然要停下马车,一转头瞥见了杨子胜正手持扇子和罗娇娇在一棵树下说着什么? 罗娇娇出了皇宫后,坐着马车路过街市就下来了。她吩咐程潇先回去,自个儿在街市上闲逛起来,不曾想就遇到了杨子胜。 杨子胜有些日子不曾看见罗娇娇了。这次在街市上偶遇,他自然是欣喜异常。他发现罗娇娇似乎和以前不大一样了,她的眉眼间似乎有了成熟女子的神情,增添了一抹别样的韵致。 罗娇娇看到杨子胜有些意外。她本打算打声招呼就各有各的路,可偏偏那杨子胜却缠住她问东问西,还说要带她去西乡酒楼吃烤鸭。 “罗小娘!你不是要我带你去十里荷塘赏荷么?我说怎么让我等了半天,原来你在这儿!” 薄郎君的突然出现,使得杨子胜大为恼火。他愤愤然地看向罗娇娇。 罗娇娇一瞬间心思百转。比起被杨子胜纠缠着,她到宁愿和薄郎君去荷塘散心。 “只是和杨郎君偶遇,我们走吧!”罗娇娇已然看到了薄郎君的马车停在街边,便走了过去。 薄郎君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他瞥了一眼脸色黑沉的杨子胜,转身走在了罗娇娇的身后。 “薄昭!你休要得意!我想要的女人,不会轻易放手!”杨子胜握紧扇柄,站在树荫里咬着压根在心里怒道。 罗娇娇和薄郎君先后上了马车。姜钰呆立片刻,然后坐上马车拿起了马鞭。 “去西郊十里荷塘!” 薄郎君瞥了一眼坐在身边一言不发的罗娇娇吩咐姜钰改道西郊。 罗娇娇自从回到罗府,就在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与薄郎君有任何瓜葛,可偏偏天意弄人,她又上了薄郎君的马车。 这个该死的杨子胜!罗娇娇把心里怨怼都怪在了杨子胜的头上。 “看来你是真的不喜欢杨子胜!记得还我这个人情!”薄郎君瞅着罗娇娇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调侃道。 “我陪你赏荷,自此两不相欠!”罗娇娇转头看向了车窗外。 “好!”薄郎君费力地说了一个“好”字!既然不想娶她,就不要招惹她罢! 薄郎君在心底暗暗地琢磨着,不过他竟然有种心痛的感觉。 第0044章 乱了心扉 十里荷塘,碧色连天。 罗娇娇看着面前一望无际的荷塘,不禁将头探出了车窗外。 一阵风吹过,乱了罗娇娇的发丝,吹皱了水波,拂动了犹如绿色裙摆的菏叶。 几朵粉色的荷苞探出头来,粉嫩的如女孩的脸。她们含羞地点着头,拖着随风摇曳的绿色裙摆,展示着自己动人的风姿。 马车停靠在了荷塘的场院里。正在剥着莲蓬的秋翁祖孙看到有客人来了,便停了手。 姜钰放置好马凳,薄郎君起身走下了马车。罗娇娇被荷塘的美景所陶醉,兴致勃勃地跟在薄郎君的身后。 秋翁一看来人的衣着,便知不是寻常之人。他拉着孙子给薄郎君行礼。 “准备一桌酒菜!”薄郎君说罢,转身走上了木栈道。 罗娇娇接过秋翁递给她的红伞,跑上了栈道。 姜钰留在场院里,帮助秋翁准备酒菜,好待主子和罗娇娇赏荷回来享用。 日阳明晃晃地射在荷塘里,远处的水面程亮起来。 罗娇娇举着伞走在薄郎君的身侧。她的个子虽然不算矮,但和薄郎君高大的身材相比就显得十分的娇小了。 “太累了!你拿着!”罗娇娇把伞放在了薄郎君的手里。 薄郎君只是看了一眼手中的红伞,倒是没说什么!他擎着伞缓步而行,看着这一顷碧色的荷塘,心境自然舒朗了许多。 罗娇娇走在伞的阴影里,躲避着日阳的炙烤。 风儿“呼”地袭来,薄郎君的伞偏了一下,长袍也随之鼓荡拂动。 罗娇娇的发丝遮了面颊,一脚踩在了薄郎君的衣袍襟上。 薄郎君冷不防被踩住衣襟,脚步踉跄了一下。 罗娇娇依旧前行,不经意间撞到了薄郎君的脊背之上。 薄郎君站立不稳,本能地以手支地。罗娇娇想拉住薄郎君,却扑到他的后背上。 薄郎君的臂力不支,实实地摔在了木板之上。 趴在薄郎君身上的罗娇娇彻底地蒙圈了!直到薄郎君低吼:“还不起来?” 罗娇娇才慌忙从薄郎君的身上爬了起来。但是她的脚被薄郎君的长袍缠住,刚起身又跌了下去。可怜那薄郎君刚翻身坐起,又被罗娇娇砸在了身下。 薄郎君瞪视着跌在他身上的罗娇娇那涨红的脸儿,竟然气不起来了。 “对不起!我……” 罗娇娇张着圆嘟嘟的小嘴儿结结巴巴地解释着。 薄郎君看着罗娇娇的娇嫩的唇,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吻了上去。 湿湿凉凉的唇突然有了熟悉的温度,罗娇娇瞪大了眼睛想推开这个轻薄之人,却发觉自己的身子软软地使不上力。 温热的气息,涤荡在罗娇娇的脸颊之上。罗娇娇的气息也急促起来。 “不要!”罗娇娇在呢喃。她能感受到身上之人胸脯的剧烈起伏,头搁在她的肩头,耳畔沉重的呼吸之声清晰可闻。 “是你惹得我!”薄郎君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冲动坐了起来。 罗娇娇脸颊滚烫,眼神迷离地躺了一会儿,然后轻声道:“今天我们只是摔了一跤!” 薄郎君脸色绯红地将缠在罗娇娇脚上的袍子解开,然后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衫。 罗娇娇望着薄郎君有些凌乱的发髻和俊朗的面容,心乱如麻。 薄郎君抿着唇向罗娇娇伸出了手臂。他庆幸自己遇上了一个不纠缠于自己的女子,否则他刚才的一时情动,恐怕就得负起责任来了。 罗娇娇并没有把手递给薄郎君。她用手臂支起身子坐了起来。 薄郎君收回了手臂,转身走到栏杆旁看着荷塘碧色荡漾的莲叶里的一朵含苞待放的粉荷出神。 罗娇娇坐在木板上良久才觉得自己的心逐渐恢复了平静,脸儿也不那么热了。她照着水影儿整理着自己的发髻和衣衫,然后独自沿着木栈道往回走。 薄郎君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远去,便转头瞧着,恍惚间,仿佛荷塘里的那朵荷花移到了栈道之上一般。 以后绝不可以发生这种事了!薄郎君在心里警示自己。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罗娇娇的时候就失去了理智。 “郎君呢?” 姜钰见罗娇娇一人娇喘吁吁地走了回来,便询问道。 “后面!”罗娇娇抓起桌子上的茶碗喝了一杯茶,然后拿出手帕试了试鼻尖和额头的汗珠。 “天儿太热!”秋翁看着罗娇娇红红的脸颊,奇怪她的伞哪里去了。 薄郎君打着红伞慢步走了回来。他看到罗娇娇坐在桌旁喝茶乘凉,便走过去坐在了她的对面。 姜钰给主子倒了一杯茶奉上。薄郎君边喝着茶水,边看着罗娇娇还微微泛红的脸。 罗娇娇的眼睛盯着秋翁屋子的窗户。她已经感觉到薄郎君在看她,她那颗已经平复的心又“怦怦”地蹦了起来。 酒菜已经上来了。菜色看起来还不错。姜钰把筷子恭敬地递给了薄郎君。 “趁热吃吧!”薄郎君见罗娇娇没有拿起筷子,便轻声道。 罗娇娇觉得腹中饥饿,遂拿起筷子去夹糖醋排骨,不巧薄郎君也伸筷夹住了。两个人同时收回了筷子,各自夹了别的菜吃了起来。 姜钰见主人和罗娇娇接下来谁也不吃糖醋排骨,就拿了筷子给薄郎君夹了一块。 薄郎君示意姜钰给罗娇娇夹一块,不曾想他竟把一盘端了过去。 罗娇娇冲姜钰笑了一下,然后开始大吃起来。 薄郎君嘴里吃着甜甜酸酸味的糖醋排骨,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他刚才从栈道走回来时,已经弄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只是政治利益高于一切的思想根深蒂固地左右着他。 罗户曹虽是一介难得的清官,但是他在官场上不但没有人脉,还得罪了很多人。 薄郎君若是和罗家联姻,门第倒是说得过去,毕竟罗娇娇的姐姐现在贵为王妃。但是从长远利益来看,这桩婚姻对于他的前途来说并无任何益处。 姐姐薄姬可以母凭子贵,但是他却不行!就算代王许以高官厚禄,朝堂之上犹如战场,明争暗斗,没有势力迟早要被架空。他可不想沦为他人权利斗争的棋子或牺牲品。 在回去的马车上,薄郎君端坐在车上闭着眼睛不敢看罗娇娇。 罗娇娇也知薄郎君不会娶她,所以她也不存有奢望,但是春心萌动的她已经乱了分寸。她喜欢薄郎君是不争的事实。她也看出了薄郎君对她有意。 我该怎么办呢?罗娇娇一时间没了主意。她直到下了薄郎君的马车走进罗府时,她的心里也如一团乱麻般的无所适从。 第0045章 情结难解 一连几日的阴雨霏霏,院子里已经有了积水。 也不知是坐在窗前久了,还是下雨的导致屋子里寒凉的缘故,一向无病无灾的罗娇娇却病倒了。 罗毅请了郎中前来给女儿诊治,吃了几服药也不见好转,反倒是咳得厉害了些。 丽儿见不得自己的主子生病遭罪的模样,便央求着罗毅去宫中见王妃,请太医前来给罗娇娇诊治。 罗田儿听说妹子病了,忙让庆儿去请太医。她本想着一同回家看望罗娇娇,却被代王拦住了。 代王嘱咐吴太医好生给罗娇娇诊治,然后扶着罗田儿回到了寝宫。 “夫人已经身怀有孕,不易接触生病之人。”代王的话,罗田儿自然明白,可是她的心里很不安稳,面上便显露出来了。 “这个罗毅!平时看起来挺精明强干的一个人,怎么这件事做得如此糊涂!” 代王回到御书房后气得在地上来回踱着步子,根本无心批阅奏章。 刘内侍得知此事,立刻向薄姬禀报。薄姬便着人请了薄郎君前来劝慰代王。 薄郎君刚进了御书房,就被代王一把拉住了。 “你替本王处理好这些奏章!” 代王不等薄郎君开口说话,人已经到了御书房外,他的心思全在他的未出世的孩子和妻子的身上了。 薄郎君看着昏暗灯光下的那堆各郡上书的书简,不由得摇头叹息。 “罗娇娇啊!你这一病,可是给许多人添了麻烦!” 薄郎君无奈地皱着眉头开始批阅起来。直到子时,薄郎君才昏头涨脑地走出了御书房。 刘内侍亲自提着灯笼送薄郎君出宫。薄郎君上了马车,心里不免想起了那个生病的小人儿! 我是不是该去瞧瞧她呢?薄郎君有些心神不宁起来。罗毅向来稳重,要不是罗娇娇病得厉害,他也不至于冒着忌讳去求王妃请吴太医。 薄郎君思及至此,更加地想去探望罗娇娇了。可是这大半夜的实在是不方便,他只好回到府邸睡觉。 薄郎君辗转反侧,一夜无法成眠。上早朝的时候,他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代王已经听刘内侍禀报过了,以为薄郎君睡晚了才如此,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不予追究他的大不敬之罪。 散朝之后,薄郎君也听到了有些大臣对他颇有微词。他出宫上了马车之后,便打起了盹儿。 姜钰把马车停在府门口半天也不见薄郎君下马车,只好掀开车帘查看。 薄郎君这才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姜钰道:“你候在这里!我换身衣服,然后去罗府!” 罗府后院闺阁内,吴太医正在为罗娇娇诊脉。 罗毅看着女儿消瘦的脸颊,心情越发的不好起来。 吴太医看完诊对罗毅说罗娇娇的病症乃是心脉郁结,肝火旺盛所致,外加上天气寒凉,寒气入侵体内,寒热相冲,因而不易好转。 程潇怀揣着吴太医开的方子刚出府门,就看见薄郎君下了马车。他拱手施礼后,便欲去抓药。 “慢着!方子给我看看!”薄郎君伸出手看着程潇。 程潇犹豫片刻,从怀中掏出方子递给了薄郎君。 “这是什么奇怪的病症?”薄郎君完全看不明白吴太医所开的药方了。 “奴家还赶着去抓药!”程潇见薄郎君看着药方的单子发怔,不得不提醒他。 薄郎君把方子还给了程潇,带着满腹的疑惑进了罗府。 罗毅正送提着药箱的吴太医向府门走去,迎面看到了薄郎君走过来。 大家依例见礼!薄郎君说他是来替薄姬探望罗娇娇的。 罗毅听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吩咐身后的辛管家陪同薄郎君前去。 丽儿在外间透过窗户看到薄郎君走来,赶紧进内室禀报。 罗娇娇病的一半是因为她和薄郎君之间的情感纠结而致。所以,她听闻薄郎君来了,不由得咳嗽的更厉害了。等她好不容易止了咳,刚说了一句:“不见!”薄郎君已经迈进了内室,听见了她的话。 “莫不是得了见不得人的病症,不敢见人了?”薄郎君没好气地道。他本来是好心好意地前来探望,却之得了两个字:“不见!”还碰巧被他听在耳里,他能不气吗? “见了你更好不了了!”罗娇娇一不小心说了实话。 “难不成你是相思成疾?”薄郎君走到床边皱着眉注视着面容憔悴的罗娇娇。 只不过几日不见,怎么就瘦了这许多?薄郎君嘴上绕着,心里却是不舒服起来。 “思你个头!我累了!要休息!咳咳!”罗娇娇咳得喘了起来。 “丽儿!拿水来!”薄郎君急了,坐在床边拍着罗娇娇的后背叫道。 丽儿赶忙倒来了温水。薄郎君亲自端给罗娇娇喝。 罗娇娇喝了水,感觉嗓子松快多了。她躺在了枕头上,虚弱地闭上了眼睛。 “我死不了!你赶紧走吧!我爹若看到你……”罗娇娇的话还未说完,就听见丽儿的声音在外间响了起来。 “见过老爷!” 薄郎君赶紧起身,拉上了半边帘幔,退后两步。 “小女的闺房浊气重,莫污了薄议曹的身子!”罗毅把“闺房”二字说得很重。 “以后罗府再有事,我可以代劳,罗户曹就不必惊扰王妃!她毕竟有了身子,经不得事儿!”薄郎君的话不轻不重,说得罗毅哑口无言。 薄郎君拂袖离去,心中气恼罗氏父女,不免步子走得急了些,险些撞上了一个人。当他看清此人面目时,更是气儿不顺了。 “薄郎君!你莫不是被人赶了出来,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哪?”来人正是杨子胜。 薄郎君见辛管家在旁,所以并未与杨子胜搭话,而是匆匆地走出了罗府。 姜钰见自己的主子从罗府大门出来时脸色铁青,便知他在罗娇娇那儿受了气。他小心翼翼地侍候薄郎君上了马车,然后赶车往回走。 薄郎君坐在车子上,将身子靠在后车板上。他觉得自己的头有些发胀,不禁用手揉着额头和眼眶。 我这不是自己找晦气么?薄郎君越想越恼。可是他一想到杨子胜去了罗府,他的头居然痛得厉害起来。 杨子胜来到了罗娇娇的闺阁门前站住了脚。他看到罗毅正从罗娇娇的屋子里走出来。 罗毅见走了一个薄郎君,又来了一个杨子胜,心中不胜烦闷。他当下也没给杨子胜好脸色。 “小女还未出阁!请杨郎君自重!你的心意罗某记下了,若你没什么事儿,就请离开吧!”罗毅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 怪不得薄郎君那般脸色,想必也没讨得这老顽固的欢心!杨子胜倒是个活络之人。他向罗毅施了一礼道:“伯父教训得是!子胜唐突了!” 杨子胜虽然没见到罗娇娇,但他倒是体面地离开了罗府。这倒是比薄郎君强了许多,没有他那般回到府里自个儿也病倒了。 第0046章 甘草回甘 薄郎君称病不上朝倒是第一遭。朝臣们私下里议论纷纷。 难不成昨日我的话说得重了些?罗毅立在大殿之中听着同僚们的窃窃私语发怔。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黄内侍扯着公鸭嗓子叫道。 大殿上顿时鸦雀无声。代王端坐在龙椅之上,扫了一眼低头不语的群臣。 今天好像少了一个人?代王仔细一看,薄郎君的位置空缺着。我说怎么没有人出声,原来他不在。 “嗯!退朝吧!”代王倒也乐得清静,起身离去。 群臣心内也觉得轻松,大家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只有罗毅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别成天板着一张脸!这肩上的担子适当地放一放,歇一歇,才能更好地担起!”杨奏曹走过罗毅身边时,笑呵呵地说了两句。 “罗户曹!请留步!”黄内侍的声音在罗毅的身后传来。 罗毅停下脚步,回身看着正急急走下台阶的黄内侍,不禁皱起了眉头。难不成王妃出了什么事儿? “王妃没事儿!代王让奴家问一下您的小女的病情怎么样了?”黄内侍一脸笑容地躬身施礼道。 “承蒙王上关心!小女服用了吴太医开的药方好多了!”罗毅心下一松,随口回应。 “那就好!老奴这就去回禀!您走好!”黄内侍转身往皇宫内院而去。 罗毅在宫里的甬道上遇到了吴太医。两人寒暄了一番后,吴太医道出自己奉了代王之命前去给薄郎君看诊。 “他昨日还好好的,怎么就病了呢?莫不是被小女的病给……”罗毅担心地询问吴太医。 “令嫒的病不会传染!本官去看了便知!请!”吴太医提着药箱看着宫门让罗毅先行。 罗毅在宫门口与吴太医施礼告别。他坐在马车上还是有些心神不安。 罗娇娇服用了吴太医开的汤药,身子好多了。她口中含着罗汉果,趁着丽儿不在时下了地。 “主子!您怎么下来了!老爷要是知道了,丽儿又好挨骂了!”丽儿端着粥饭走进屋子,却发现罗娇娇正坐在窗前喝茶呢! “不会!我爹上朝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罗娇娇的话还未说完,就看见自己的父亲罗毅黑着一张脸出现在窗前注视着她。 “爹!” 罗娇娇差点被罗汉果卡着,忙吐了出来。 罗毅走进屋子看了女儿片刻道:“这是甘草糖!去床上躺着去!” 罗娇娇接过甘草糖,乖乖地进了内室。她想问这糖是谁送的,但看到父亲那严肃的眼神,愣是没敢问出口。 丽儿端着粥跟着罗娇娇进了卧室。她的小心脏“怦怦”直跳,端着托盘的手微微颤抖着。 “侍候好主子!” 罗毅的话在丽儿的身后响起。丽儿的脸“唰”地就白了。 “丽儿!我饿了!看你怕的!我爹都走了!”罗娇娇上了床,盖上了被子冲愣在一旁,脸色煞白的丽儿叫道。 “主子!您可别再任性了!丽儿可不想挨板子!”丽儿坐在床边,端着粥边喂罗娇娇,边蹙着眉,一脸委屈地说着。 “好!” 罗娇娇拿过碗,自己吃了起来。她的病情好转了,食欲大开。 “这个糖我还是第一次吃!虽然有点苦,但是味道还不错!就是不知是谁送的!”罗娇娇含着甘草糖,看着精致荷包喃喃自语。 “您别下地!奴家这就去给您问清楚!”丽儿端着托盘不放心地看着罗娇娇。 “去吧!我爹不会再来了!”罗娇娇冲丽儿调皮地笑了一下。 “主子!”丽儿一听罗娇娇的话,不由得急了。 “不下地!去吧!”罗娇娇含着甘草糖,含糊不清地道。 “不能下地!说话算话!”丽儿走到门口,还是不放心地回头嘱咐着。 “嗯!” 罗娇娇觉得丽儿变得啰嗦了。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丽儿倒是真的去查寻这甘草糖的出处。她询问到了门房时,才得知是姜钰送来的。 “我听说啊!那薄郎君今日没上朝!听说告了病假!” “莫不是昨日来咱们府上被传染了?” “他莫非进了罗小娘的闺房?” 罗府上下的丫头婆子哪里管得住自己的嘴?她们一看到丽儿都闭紧了嘴巴。这一路上,丽儿听到的闲言碎语都快把她气疯了。 她一进屋门,更是气炸了。那罗娇娇就坐在几案后,美美地吃着糕点、果子呢! “罗小娘!”丽儿的嗓音提高了八度。 “嚷什么嚷?你就不怕挨板子?”罗娇娇笑眯眯地道。 丽儿突然跪坐在地哭了起来。罗娇娇顿时蒙圈了。她赶紧起身来到了丽儿的身边蹲下了身子。 “我就说你两句!你不至于这样吧!”罗娇娇疑惑地看着丽儿道。 丽儿抽噎着把她这一路听来的话儿一股脑儿地告诉了罗娇娇。 “还有那甘草糖,也是他送的!”丽儿边擦着泪珠儿,边吸着鼻子。 他居然也生病了?还缺了早朝?罗娇娇满脑子都是这事儿!至于其他乱嚼舌根的人,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不行!这事儿我得告诉老爷去!可不能任她们坏了您的名声!”丽儿爬起来就要去告状。 “回来!你是嫌我爹不够烦是不是?”罗娇娇喝止住了丽儿的冲动。 “可是!”丽儿转过身来不甘地看着罗娇娇。 “扶我去床上躺着!”罗娇娇伸出了手臂。她想好了!自己得把身子养好,然后去看看他,顺便问一问姐姐中毒的案子他查得怎么样了! 丽儿扶起了罗娇娇,把她安顿好了,然后去厨房煎药。 她让程潇守在门口,看着自己的主子。当丽儿端着汤药回来时,发现罗娇娇已经睡着了。 总算不用我再操心了。丽儿把托盘放在了床头柜上,坐在床边看着罗娇娇睡态可是模样暗暗地松了口气。 罗娇娇这两天格外的乖巧。罗毅每日上朝回来都来探望自己的小女儿。他见她的脸色日益红润,心里好受多了。 儿女生病,父母最糟心,尤其是像罗毅这样的父亲。妻子早亡,女儿就是他全部的牵挂。 “丽儿!薄郎君今日可上早朝?”罗娇娇已经让丽儿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了。 “你看老爷这么早就回来了!他肯定是病没好!”丽儿不假思索地回道。 “这就好!”罗娇娇照够了镜子,快步往外走。 “主子!您去哪儿?”丽儿急急地追了出来。 “去探望病人!”罗娇娇掐着腰等着气喘吁吁的丽儿。 “老爷还在家里呢?”丽儿提醒着自己的主子。 “我这就去见爹!”罗娇娇笑着对瞪大眼睛看着她的丽儿道。 “老爷不会答应的!我们还是回吧”丽儿劝着罗娇娇。 “不试试怎么知道?嗯?” 第0047章 气到吐血 远远望去,一段灰瓦在苍松翠柏间隐现。檐下木质的窗户半开着,罗毅的书案上堆满了竹简。 罗娇娇和丽儿踏着石子路,穿过竹林,来到了父亲的书房门外。 “女儿见过父亲!”罗娇娇看到父亲埋在书简中忙碌的样子,不禁有些心酸。 “好了?” 罗毅并未抬头,他手头的活儿快完成了。罗娇娇走近了父亲的书案。 罗毅用朱笔在竹简上圈了一下,然后轻轻地吹了吹,卷了起来。 “说吧!”罗毅拿起案上的茶杯,发现茶已经凉了。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温和地看着女儿。 “丽儿!给老爷换杯茶来!”罗娇娇向门外的丽儿叫道。 “爹爹不渴!看你的精神头不错!”罗毅的脸上现出了难得的笑容。 “爹!女儿的确有一事要说!”罗娇娇鼓起勇气道。 “你想去探望薄郎君?”罗毅按着几案站了起来。他觉得自己的脚有些麻木,心下叹了口气:究竟是老了! “嗯!”罗娇娇的心思被父亲看穿了,竟有点难为情了。 “为父与你一同前去!”罗毅直起了身子,捶了捶腰部。 罗娇娇闻言张大了眼睛,她的心里疑惑不已:我没有听错吧! 端着茶刚走进屋子的丽儿也不由得愣住了。 “走吧!” 罗毅拖着腿脚走过丽儿的身边停了一下。他拿起茶杯,吹了吹热气,抿了一口茶。 罗娇娇和父亲一起坐在马车里。她的两只手搁在腿上,五指张开轻轻地对按着。 父亲绝不是去探望薄郎君那么简单。他们向来不合,这事儿人尽皆知。他没事怎么会去探望他? 女儿今天倒是安分得很!莫不是病了一场,懂事了?罗毅看着身边的一动不动的爱女,欣慰地想。 车子停住了。罗毅带着女儿下了马车。 罗府的侍卫见罗户曹带着罗娇娇来了,赶紧吩咐门房小厮去知会管家。 躺在床上的薄郎君听说罗毅和罗娇娇一同前来,便起身下了床。 姜钰侍候他简单梳洗了一下,然后扶着他坐在了外间的几案后。 罗毅和罗娇娇一前一后进了薄郎君的雅室。屋明几净,并无多余的陈设,只有一书架,一几案,一茶桌和一盆开得正艳的花儿。 薄郎君一袭白衣坐在几案后看书。晨曦照在他的身上,倒显得他颇有超凡出尘之姿。 “坐!” 薄郎君放下书简,端起几案上的茶抿了一口。 罗毅和罗娇娇分别坐在茶桌旁的榻上。姜钰给两人斟了茶。 “承蒙探望,不胜感激!”薄郎君拱了拱手道。 “娇儿!你是第一次来薄府吧!让姜钰带你去浏览一番,也不白来一遭。”罗毅的话任谁都听得明白。他有话要和薄郎君单独说。 罗娇娇起身向父亲和薄郎君略施一礼,然后和姜钰一同出了屋门。 姜钰倒是真的带罗娇娇参观起薄府来。罗娇娇边走边欣赏着,心里不禁暗暗赞叹:这园子从外看似不大,却不曾想里面却庭径幽深,楼阁叠影。 “清远香榭?”罗娇娇在一处园中园门前停下了脚步。 “这个园子是郎君私人雅居!” 姜钰的意思罗娇娇自然懂!这个地方不能进去看! 也不知道父亲和薄郎君都聊些什么?两人可不要吵起来才好!罗娇娇念及于此,加快了脚步往回走。 罗娇娇顾虑的不无道理。她和姜钰前脚刚离开,他的父亲罗毅就质问薄郎君为何几日不上朝。 “怎么?朝中缺了我不成?”薄郎君只不过是随口一问,却惹怒了罗毅。 “你明知如此!还不上朝!倒底是何居心?” “呵!难不成代国养你们这些臣公都是摆设?”薄郎君冷笑道。 “他们唯你马首是瞻!你不到,谁敢放半个屁?”罗毅气得爆出了粗口。 “那我还得多歇几日!多谢你告知!不送!”薄郎君下了逐客令。 “你倒底想干什么?”罗毅一怒之下,拍案而起。 “想让他们负起自己该担的责任!”薄郎君也站了起来。 罗娇娇和姜钰刚一回来,就看见薄郎君和罗毅二人剑拔弩张的架势。他们互相怼着对方,均是一脸的怒容。 “哼!”罗毅瞥见女儿回来了,遂拂袖而去。罗娇娇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她只看了一眼薄郎君那凶巴巴的眼神,就吓得连跑带颠地追自己的父亲去了。 “咳咳!咳!” 薄郎君猛烈地咳嗽了起来。他压制了半天的咳终于憋不住了。 “郎君!给!”姜钰拿着帕子递给了薄郎君。 “血?我去宫里请太医!”姜钰见薄郎君咳了血,吓得赶紧扶他坐下,然后飞快地跑了出去。 已经上了马车的罗毅和罗娇娇,看到姜钰慌里慌张地冲出了府门,然后解下石柱上的马跃了上去。 “姜钰!怎么了?”罗娇娇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郎君吐血了!”姜钰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已骑着马飞奔而去。 罗毅闻听,不禁呆了呆。刚才他还不是好好的吗?难不成是被自己气得吐血了? “爹!你倒底把他怎么样了?”罗娇娇将头从车外缩了回来,质问父亲罗毅。 “谁曾想他的气性那么大!走吧!”罗毅垂下眼睑,闭紧了嘴巴。 罗娇娇见状也不再说什么了!她只是担心薄郎君会不会有事。 “停车!”罗娇娇还是忍不住唤道。 “你要做什么?”罗毅睁开眼睛厉声问道。 “你把他气坏了就一走了之,非君子所为!”罗娇娇钻出马车,跳了下去。 罗毅愣了半晌,叹了口气。他总算明白了,女儿长大了,她对薄郎君已经生了情意。 薄郎君头昏脑涨地坐在几案后,罗毅的话犹在耳畔回响。 “他说得没错!是我以前太专权了!”薄郎君抚着自己的额头叹息着。 罗娇娇轻轻地走了进来。薄郎君以为是府里的人来了,便道:“我头痛得厉害!扶我进去休息!” 罗娇娇走到薄郎君身旁,扶着他站了起来。薄郎君嗅到了淡淡的清香。这味道怎地如此的熟悉?他不由得睁开眼睛转头看向身边之人。 “你不是走了么?” “嗯!又回来了!”罗娇娇扶着薄郎君进了内室。 “也好!你爹气得我吐血!这笔账得算到你头上!”薄郎君躺下后咕哝着。 “那还是等你好了再说吧!”罗娇娇脱下了薄郎君的鞋子,给他盖好了被子。 屋外响起了脚步声,罗娇娇看了看屋子里无处可躲,不由得哭的心都有了。 薄郎君眯着眼睛看着罗娇娇欲哭无泪的囧样,指了指床下。 第0048章 改变心意 薄郎君看着罗娇娇钻到了床下,他的心里偷乐了一回。 屋外的脚步声纷杂,来得可不止两个人!薄郎君眯着眼睛正琢磨着,就听见了自己的姐姐薄姬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屋外怎么连个守候的人都没有?” “阿姊!您怎么来了?”薄郎君欠起身子,望向正走过来的薄姬。 “你都呕血了!我能不来么?快躺下!吴太医!” “老臣在!”吴太医来到了床边,坐在床凳上给薄郎君搭脉。 “郎君心脉郁结!这口血吐得好!”吴太医面露喜色。 “这都呕血了!还说好?”薄姬一听不乐意了。 “阿姊!吴太医是太医院最好的医师,他的诊断不会有错的!”薄郎君也觉得自己的胸口的确松快了许多。 “不过你还得多将养几日!按时服药!”吴太医说完起身立在一旁。 “姜钰!听见了没有?”薄姬叮嘱姜钰。 姜钰欲言又止。他看着薄郎君瞪他的眼神,只好闭口不言。 薄姬又叮咛了一番才离去。姜钰送薄姬等人出了屋门,再折返时,看到罗娇娇立在床旁,委实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罗娇娇的脸红了起来。 “行了!你去门口守着,不许任何人进屋!”薄郎君看着一脸惊讶之色的姜钰吩咐道。 “是!”姜钰拱手退出。他临出去时,还疑惑地望着罗娇娇。 “你已经无碍了!我该走了!”罗娇娇已经在床下听明白了,自己的父亲倒是帮了薄郎君的忙,让他吐出了郁结在心脉中的淤血。 薄郎君一把拉住了罗娇娇的衣袖。罗娇娇冷不防跌倒在他的身上。 “你要干嘛?”罗娇娇看着薄郎君的眼睛问道。 “想你留下来照顾我!”薄郎君搂住了罗娇娇的腰肢。 “我若不肯呢?”罗娇娇低声问道。她听到了薄郎君猛烈的心跳。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那心都快蹦出来了。 “你不会丢下我这个病人不管的!”薄郎君闭着眼睛呢喃着。 “行!我就照顾你两天!不过你可不许说出去!”罗娇娇想起身,却被薄郎君搂得更紧了。 他这病了还有这么大的力气,罗娇娇枕在薄郎君的肩上暗道。她只觉得脸儿发烧,心儿乱蹦。 罗娇娇在薄郎君睡熟了的时候,才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她刚走到外间,就被姜钰给推进了内室。 “你不能出来!要是被别人看见了,有损你的……”姜钰说不下去了。罗娇娇和薄郎君在京虽然是假扮夫妻,可毕竟两个人都睡一张床上了,她还有什么清誉了呢? “这府里不都是他的人么?”罗娇娇轻声询问。 “人心难测!保不准府里的个把人没有被人收买或是别人塞进来的探子。”姜钰眨了眨眼道。这些话都是薄郎君曾跟他说过的,他现在照搬而已。 “天哪!这一天天的,活得多累啊!”罗娇娇感叹道。 “所以,这种生活不适合你!”薄郎君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他站在罗娇娇的身后突然开口,把个罗娇娇唬了一跳。 “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罗娇娇转身捂着胸口叫道。 “嘘!我只知道人怕鬼!”薄郎君低声笑道。 “不行!你这里这么可怕,我还是回去的好!”罗娇娇抬腿就要走人。 “你现在这么大摇大摆的出去,就不怕他人说闲话?”薄郎君接过姜钰递给他的茶杯抿了一口说道。 “可我就是这么进来的呀!”罗娇娇停住了脚步。 “那你为何现在才走?这半天又在哪里?”薄郎君的话使得罗娇娇不由得冒出了冷汗。 “行!那我晚上再走!”罗娇娇退回到了屋内。 “去床上躺一会儿吧!”薄郎君看了一眼内室。 罗娇娇居然毫不犹豫地进去了。姜钰指着她的背影说不出话来。 “她连我的床下都钻过了!”薄郎君坐在几案后看着姜钰。 “那不一样!她那是为了躲避娘娘!”姜钰摇摇头道。 “还不去准备些吃的?”薄郎君抿着唇瞅着姜钰。 “是!” 姜钰知道自己不该多言,拱手退出了主子的屋子。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些?薄郎君望着内室出神。他已经想好了,虽然他不能给罗娇娇正妻的名分,但是他不会让她嫁给别人了。她只能嫁给他。 这次生病,使得薄郎君看清了自己的心意。他不得不违背自己的初衷。 罗户曹!这回你可怪不得我!是你自己把女儿送来的!薄郎君看着窗外渐渐黑了天暗道。 姜钰让人准备了精美的菜肴。薄郎君唤醒了罗娇娇,拉着她的手走到了矮桌前。 罗娇娇打着哈欠坐在了榻上,她的目光落到饭菜上时,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这女人倒是很好哄,一顿饭足以!”薄郎君看着罗娇娇的表情,脸上露出了笑容。 罗娇娇享用了美味佳肴之后,坐在榻上品着薄郎君给她煮的茶。她就等着天再黑一黑,好偷偷溜出薄府。 薄郎君却在想着怎么能留下罗娇娇。下作的事儿不能用,只能使苦肉计了。 “我的头有些晕!”薄郎君想给罗娇娇添茶,却突然手一松,茶舀跌落在茶桌上,茶水喷洒了出来。 罗娇娇本能地起身后退。薄郎君却晕倒在了茶榻上。 “郎君!”姜钰飞奔过去,扶起薄郎君急唤着。 “他怎么了?”罗娇娇跑了过去跪坐下来焦急地问道。 “我去请太医!你守着!”姜钰起身就要去宫中请太医前来诊治。 “回来!”薄郎君的眼睛睁开了一道缝儿。 “郎君!”姜钰翻身折回。 “我不碍事!不要去!”薄郎君倚着罗娇娇坐了起来。 “可是您刚才晕倒了!”姜钰急忙道。 “我就是累了!阿娇!你扶我去内室休息!” 罗娇娇扶着薄郎君进了他的卧室,然后服侍他躺下了。 “不要走好吗?”薄郎君闭着眼睛道。 “好!我不走!” 罗娇娇傻乎乎地握着薄郎君的手坐在床边担心地望着他。 薄郎君的目的达到了,他的心里暗暗地窃喜。不过他的确是头晕,只是不至于晕倒而已。 罗毅在家里看着越来越黑的天不禁后悔没拦着女儿下马车。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女儿将来还怎么嫁人? 丽儿被罗毅唤到了罗毅的书房。罗毅嘱咐她一番,然后让她回罗娇娇的闺房里。她对等在府门口的程潇说:“主人已经回来了,你下去休息去吧!” 程潇疑惑地问丽儿,主人什么时候回府的,他怎么没看见? “天这么黑了!要是让你看见了,别人不都看见了吗?”丽儿加快了脚步。 “也是!” 程潇知道罗娇娇的轻功不赖,所以便信信以为真了。 第0049章 隐秘之事 薄郎君倒是睡了一宿好觉,罗娇娇可就惨了。她跪坐在地,趴在床边睡着了。 清晨的曙光映射到了屋子里,薄郎君睁开眼睛用手遮住了晃眼的光线。 罗娇娇的可怜状落入了薄郎君的眼底,他不由得欠起身子,心里有些后悔了。 “得赶快送她回罗府去!” 薄郎君皱着眉头看着伏在床边的小人儿。他心生怜爱,内疚之情油然而生。 罗娇娇被薄郎君轻轻地唤醒。她看着薄郎君阴郁的眼神不由得想站起来问他哪儿不舒服,可是她的腿麻了,居然没起得了身。 薄郎君看着坐在地上捶打着自己腿的罗娇娇说:“我立刻送你回府,但是你不能走正门,懂吗?” “嗯!”罗娇娇扶着床沿起来了。 薄郎君穿上鞋子出去了。姜钰见自己的主子的脸色比昨日好了许多,赶紧打来水侍候他梳洗。 罗娇娇也简单地拾掇一番,然后就跟着薄郎君去了后园。 薄郎君在“清远香榭”园门前止住了脚步。罗娇娇昨日与姜钰来过此处,知道这是薄郎君私秘的园子。 “进来吧!”薄郎君寻思了半晌,推开了园门。 罗娇娇跟着走了进去。薄郎君反身关上了门。 “好一个清雅、幽静所在!”罗娇娇看着园中林木茂密,曲径之上藤蔓缠绕,自然形成了拱形的绿色廊道。 廊道之上偶尔透下点点光晕,斑斑驳驳地晃动着,如天上的繁星撒落。 人走过时,亮眼的光斑便落在了身上,与服饰上的丝线交相辉映,闪着夺目的光泽。 那星星便在身上一闪一闪地,煞是好看。 石径的尽头是二层阁楼,琉璃飞瓦,走兽伫立其上。 罗娇娇跟随薄郎君穿过阁楼,转过影壁,来到了一处树荫遮蔽的角门。如果不是薄郎君带着她,很难发现这儿会有一道仅容一人侧身而出的门。 门在罗娇娇的身后关闭了。她走进了一座屋子里。好半天,她才看清楚这间屋子居然是一间酒窖。 “我就送你到这里了!出了门就是西街巷子。你最好悄悄回府,也不要让人发现你才回去!”薄郎君郑重地嘱咐道。 “好!”罗娇娇看着站在阴影里的薄郎君,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异样。不过她向来就不爱琢磨事儿,转身推开了面前的门出去了。 门外果然是一条寂静的窄巷。罗娇娇走出了巷子,简单辨别了一下方位,然后拐过一条街区,向罗府后院方向走去。 今日闭市,街上并无人行走,就连街边的货摊也没开门。 罗娇娇从府中的后院角门偷偷地溜了进去。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自己的卧房里。 丽儿坐在屋子门口等着主子回来,却不知罗娇娇早就爬上了床睡觉去了。 “老爷!”丽儿见罗毅走过来,忙起身施礼。 “她可回来了?”罗毅的嗓子有些喑哑。 “爹!我昨夜就回来了!”罗娇娇刚巧醒了。她听到了屋外爹爹询问丽儿,便大声地回了一嗓子。 “回来就好!”罗毅觉得自己的嗓子好多了,心里也松快了许多。 丽儿待罗毅离去,提着裙摆跑进了主子的卧室里。 “丽儿!我饿了!”罗娇娇慵懒地躺在床上看着丽儿道。 “我马上给您预备吃的!”丽儿看到了床上的罗娇娇,开心地跑了出去。 罗娇娇伸了一个懒腰,坐起了身子,她的思绪又回到了薄郎君送她出来的那个园子。 想不到他的园中另有乾坤!难不成他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呸呸!想什么呢?人家好心好意地送你回来,还不被人发现,这是多大的情意?再说了,他把这么隐秘的事儿都让自己知道了,这说明他很信任自己。罗娇娇想到这里,脸儿不由得红了起来。 “主子!请用饭!”丽儿摆好了碗筷,向内室喊道。 罗娇娇嗅到饭菜的香味飞奔而出。她坐在矮桌旁拿起了筷子。 丽儿跪坐在桌前,拄着下巴看着罗娇娇狼吞虎咽地吃着,仿佛她已经饿了很久似的。 “主子!慢点吃!”丽儿给罗娇娇盛了一碗汤。 罗娇娇喝了鲜汤,摸了摸腹部说道:“还是吃饱了舒服。” “主子!午后开市!我们出去逛逛吧!”丽儿昨个儿领了月钱,便寻思着去买一身夏日的罗衫。 “嗯!吃了这么多,是得出去走走!”罗娇娇看着正收拾桌子的丽儿点点头。 丽儿欢快地提着食盒出去了。罗娇娇躺在了榻上想着薄郎君在皇城带她买衣服时的情形,不由得笑了。 “主子!快换衣服!”丽儿拿了那套罗娇娇最喜欢的绿色襦裙、月白褂儿的衣裙走了进来。 罗娇娇换上了衣裙,在屋子里转了两圈,那水绿色的裙摆就像水波纹一般漾开了。 “走啦!”丽儿拉着罗娇娇的手就往外走。 罗娇娇提着裙摆跟着丽儿飞快地走向府门方向。家奴程潇默默地跟在了她们的身后。 罗府的下人们看到罗娇娇和丽儿一起向府外走去,他们惊诧之余缄了口,不再议论罗娇娇了。 罗毅听辛管家前来禀报,罗娇娇和丽儿出府去了,他也没说什么!下人们的议论他也有所耳闻。这回他们该闭上嘴巴了吧! 罗娇娇和丽儿在街上东瞧瞧、西望望,遇到好看的和好玩的东西就停下脚步欣赏和摆弄一番。 突然,罗娇娇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街角的一棵树下。 赵都尉?他怎么来这里了?罗娇娇的眼睛张得大大的。 “主子!您看这个绢花的款式怎么样?”丽儿把两朵绣着金丝线、薄如蝉翼的绢花戴在头上让罗娇娇帮她瞧瞧好不好看!可是她一转身,却发现罗娇娇不见了踪影。 “主子?你去哪儿了?”丽儿有些蒙了。她越着急越忙乱,绢花越摘不下来。 “程潇!”丽儿一把抓住了疾步向前行的程潇的胳膊叫道。 “嘘!”程潇不自觉地拉着丽儿的手走向前去。 丽儿这才看见自己的主子躲在一家店铺的门板后面,偷偷地看着一棵老树下的一男一女。 主子这是做什么呢?丽儿和程潇轻轻地站在了罗娇娇的身后。 “姜钰?”罗娇娇见姜钰和一个穿蓝衣短襟长裤的人躲在树旁的巷子口看着赵都尉二人。 那女子一身婢子的装扮,只不过她背对着罗娇娇,所以罗娇娇看不清她的面孔。 这赵都尉莫不是跟踪我和薄郎君来到此处的?罗娇娇开始担心起来。不过她转念一想,此事姜钰必定会禀报给薄郎君,他一定会妥善处理的。想到这里,罗娇娇的心放了下来。谁知她一转身,却吓了一跳!丽儿和程潇就站在她的身后窥视着树下的那两个人。 “你们看什么?”罗娇娇伸出两只手,按着丽儿和程潇的脑门把他们推开了。 “您看啥?”丽儿退后两步问罗娇娇。 “没啥!刚才有一只猫窜上了对面那棵树!”罗娇娇边说边走进了她藏身的在门外那家店铺里。 “猫?”程潇愣在了门旁。 “哇!好漂亮的衣裙!”丽儿跟着罗娇娇进了铺子,惊喜地叫道。 第0050章 招进宫内 罗府,清远香榭园内。 黄花梨木质阁楼一半掩映在翠树琼花之中。屋子的浅槽拉门半开着,姜钰和探子李正在禀报赵都尉和窦氏婢女车梨儿秘密会面之事。 “这就对了!车梨儿应该是赵氏之人。”薄郎君的嘴角露出浅笑。 “可她为什么要害王妃呢?”姜钰还是不明白。 “你先下去!继续盯着赵都尉!”薄郎君没有马上回答姜钰的疑问,而是看向了探子李。 “是!”沉默寡言的探子李拱手施礼后退了出去,随手拉上了门。 姜钰的眼神从门口又移回了薄郎君的脸上。薄郎君这才为姜钰释疑。 “车梨儿此计毒辣!既能让代王将王妃的死迁怒窦氏!又能让吕后因为代王杀了窦氏而降罪于他!这样一来,吕后归天之后,大汉的天下才有可能落到刘长的头上。” “齐王刘襄不是也有资格么?”姜钰在周太尉府邸见过刘襄,觉得他仪表不俗。况且他还是太祖的嫡孙! “我相信接下来赵氏要对付的便是他了!”薄郎君的手点了点几案。姜钰赶紧去给薄郎君煮茶。 “不抓车梨儿么?”姜钰将茶端到了薄郎君的几案上问道。 “不急!我还要看看她接下来有什么动作!解药也要从她入手。”薄郎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一个连茶都不会煮的人儿,做妾都不适合!薄郎君想起了罗娇娇煮的难喝至极的茶来,不由得出了神。 “探子李说,他看到有三个人也看到了赵都尉和车梨儿会面。我听他的描述,觉得其中一人很像罗小娘。”姜钰已经看出薄郎君所思所想。薄郎君只有在想罗娇娇时才会有如此的神情。 “派人盯着罗小娘!别让她坏事儿!”薄郎君放下茶杯时,手儿有些重了些,茶杯发出了声响。 罗娇娇带着买了新衣的丽儿回到了府里。丽儿换上了新衣给罗娇娇看。 坐在窗前琢磨着在街市看到赵都尉和一个婢子会面之事的罗娇娇并没有抬头。 “罗小娘!”丽儿拉了一下主子的胳膊,撅起了小嘴。 “嗯!好看!”罗娇娇见丽儿换上了新衣,容光焕发,光彩照人的样子笑了笑。 姜钰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呢?他怎么会知道赵都尉会来这里呢?罗娇娇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丽儿给罗娇娇端来了茶水。她从来也未见自己的主子安静地想过事情。 “您是在想王妃的案子吗?”丽儿轻轻地将茶杯放在了罗娇娇的面前问道。 是啊!自己回来也有些时日了,不知薄郎君查得怎么样了?我竟然忘了询问此事!罗娇娇懊恼地咬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头。 “主子!刘内侍来了!”程潇在门口看到自家老爷陪着刘内侍走来,赶紧通风报信。 “他来做什么?”罗娇娇整理了一下衣裙,然后走出了屋门。 “罗小娘!奉娘娘口谕,请您进宫侍奉王妃!”刘内侍皮笑肉不笑地瞅着给他行礼的罗娇娇尖声道。 “可是我阿姊出了什么事儿?”罗娇娇紧张地抬起头看向刘内侍。 “没什么大碍?就是夜里总睡不安稳!请吧!”刘内侍的兰花指一摆,然后转身带着罗娇娇前行。 “到了宫里安稳些!少说话!”罗毅实在放心不下自己的女儿。 “爹!放心吧!我定会将阿姊照顾得妥妥贴贴的!”罗娇娇安慰着自己的父亲。 宫里的马车自然是豪华舒适了许多。罗娇娇竟然倚坐着软榻睡着了。 马车在第二道宫门就停了下来。刘内侍见马车里没动静,便催促道:“罗小娘!莫要让王妃等得急了!” 罗娇娇猛然间醒了。她听到了刘内侍的话,赶紧下了马车。 罗田儿听庆儿来报,说是刘内侍带着妹子来了,她欢喜地出来迎接。 “见过王妃!奉娘娘口谕,着罗小娘在宫中侍候王妃,无旨不得离开皇宫!”刘内侍的话使得罗田儿心生疑窦。 “阿姊!”罗娇娇见到姐姐欢喜异常,根本没有其他想法。 “阿娇!府內可一切安好?爹爹的身子骨儿怎么样?”罗田儿拉着妹子的手走进内室探问道。 “都好!爹爹让我好生侍候你!”罗娇娇看着姐姐已经出怀的腹部,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坐在了床上。 代王听说罗娇娇奉了母妃之命前来服侍王妃,不由得心急起来。他在宋昌的陪同下来到了薄姬的安庆殿。 薄郎君一早就料到代王听闻此事必会前来相询,所以他此刻正坐在茶桌旁等着呢! 代王不等侍婢通报,急匆匆地迈进屋子。正在烹茶的薄姬放下了手里的茶具,坐直了身子。 薄郎君起身给代王行礼,然后站到了薄姬的身后。 代王走到茶桌旁坐下了。薄姬给他斟了一杯茶。 “母妃!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让罗娇娇进宫侍候王妃?”代王眼中现出焦急的神色。 “刘长的娘舅赵都尉来了!窦氏的婢子车梨儿去见了他!” 薄姬的话音刚落,代王便恨恨地说:“我就知道给王妃下毒一事定是窦氏所为!” “代王此言差矣!我和窦氏一同密谋,才使得车梨儿露了馅儿!但臣未想到车梨儿居然是赵氏之人!”薄郎君说出了自己与窦氏合谋之事。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车梨儿所为?窦氏并不知情?”代王瞪大了眼睛望着薄郎君。 “我和罗小娘在京城与赵都尉有过接触,为了避免被他认出,只好出此下策!”薄郎君压低了嗓音。 “可是她毛手毛脚的,我怎么能放心她在王妃身边侍候着?”代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却差点被呛到了。 “让她进宫侍候王妃只是个由头!等下我会派烟儿接她来我这里住下。”薄姬拿出帕子递给了代王。 “既如此,本王告退!”代王这才安心地离去。薄郎君躬身施礼目送代王。 “烟儿!屋子可收拾好了?”薄姬看着殿门询问。 “娘娘!已经收拾妥当,奴婢这就去请罗小娘过来!”烟儿在殿外施礼回道。 “去吧!”薄姬将身子依靠在椅背上。 薄郎君给薄姬添了茶水,然后依旧坐在了她的对面喝茶。 莫非舍弟对罗娇娇生了情意?薄姬见薄郎君并无离去之意,不由得闭着眼睛暗自琢磨起来。 薄郎君的确想见罗娇娇一面。其实,他也没有什么话要对她说,就是觉得看一眼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