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篇
如果末世，可能因为病毒，细菌，黑洞，全球气候，外星人入侵或者银河系爆炸，也许，下一刻生命就将终止，你想做些什么，会做些什么，和什么人一起？很久以前有个故事，关于地球毁灭前夜的绘画征稿，成为大奖的画作描述了一种态度－平淡：一家人平静地待在一起，等待结局的到来。
除去所有的梦想、抱负和欲望，心底的愿望殊途同归，回到那片有强烈归属感的土地，尽管它多么容易被人遗忘。
Only hate the roads when you are missing home.
只有思念家乡才会憎恨路途遥远。离开的选择是自己做出的，所以”家”这个选项，永远只出现在受伤之后。
这个故事，放在平常，最多是春运回家故事里的一个，但在绝境，当四周全是黑夜，连能否看见明日太阳升起都是未知，你会不会被感动，被一个执着于回家的心而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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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辰是万千留学生中的一个，飘洋过海到时差12个小时的彼岸求学（nue），成绩因为学习不刻苦而不上不下，长相不出众且家境中产，性格慵懒却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重复自我反省及自我唾弃。
工科生，坊间流传的女汉子，文能写码武能焊板，头发及肩，衣服T-shirt，永不化妆（因为不会）。
没有对象，自诩为新时代女性，没有男人（或女人）不能代表什么，但因为是女孩，这个情况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问题。尤其当新年钟声敲响，沐辰正式迈进25岁大关，这个问题开始莫名其妙地往大罪的方向发展。
母亲时不时地通过电话在大洋的彼岸催促，一遍遍地重述那些’失败’先驱者的故事，告诫沐辰将来会面对的”痛苦”。唠叨没有杀伤力，沐辰明白，所以从来不争执，只是淡淡地应承着，淡淡地开些空头支票，淡淡地告诉家里，他们的女婿一定在不远的未来等她。
可是寂寞的杀伤力，沐辰觉得有些可怕。
一个人的寂寞可以表现在很多方面，比如一部电影看几百遍，一天不吃饭只想看小说，害怕被打扰所以把手机关静音却时刻保持开机，微博只看不发，单曲循环一首歌，半个月什么都不做只为了打通一款游戏。尤其当入手一部NS之后，这个宅情况愈发失控。
沐辰的现状，像流水帐，赖床，起床，洗澡，吃饭，图书馆，吃饭，上课，回家，塞尔达，睡觉。等沐辰自己都察觉到的时候，内心早就发出了“空虚”警报，挣扎地想要结束这样的生活。
于是只能顺从内心，决定改变一下节奏。她做出了很多的计划，包括认识更多的朋友，参加更多的聚会和活动。
讽刺的是，命运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在从来不做计划的沐辰，开始试图做出适合的计划，并且尝试遵循计划行动之后，属于她的命运齿轮终于开始转动，不可逆地。
第一章 生辰
今年M市的大雪来的很早，前一年的11月突发的暴雪差点阻断了整座城市的地面交通，市政府不得不早早地开始撒盐和铲雪，确保市民的出行。
不仅是沐辰所在的城市，整个Q省甚至北美都遭到了寒冷的突然袭击，到了来年一月，听说连K城的水晶瀑布都冻住了。
当然，这些跟沐辰没什么关系，因为她早早地在自己的小公寓里囤积了过冬的粮食，数量之巨大，连来串门的隔壁老太太都震惊不已，直说沐辰是只准备冬眠的小熊。
临走的时候老太太没忘记自己来访的原因，就是邀请沐辰参加她70岁的生日派对。老太太严肃认真地警告，如果真的打算整个圣诞假期都倦缩在家里打游戏，她一定会拿着随身的拐棍破门而入拉着沐辰去冬泳。
为保证自己公寓的小门能平安地看到新年的太阳，并且自己不会在冰冷的河水里喂鱼，沐辰认命地在新年的第二天离开温暖的小窝，去给老太太买生日礼物。
路过Dollarama沐辰并没有停步，里面的东西性价比过日子是不错，但绝对不该纳入生日礼物的考虑范畴。目标是不远的商场，之前逛街时看到的一条羊毛围巾非常符合老太太的气质，保暖度也很不错。购物从来就不是沐辰的长项，秉持着直线才是最短距离的宗旨，换句话说汤姆就是玛丽(time is money)，买东西看准了就买，切勿货比三家浪费时间。
打包好礼物，沐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商场，没有什么好留恋的，我啥也不缺，家里的暖气不香么？看看点，时间有些紧了，估计得直接去老太太的房子，不过自己也不亏，老太太那套充满法式气韵的复式公寓里，不仅有暖气和壁炉，更有无限续杯的热可可和甜腻的小点心。
一路打滑地走回公寓楼，哪怕拐杖伺候近在眼前，沐辰还是选择先回趟家，浑身泥点子去肯定要被丢进浴室穿Ann的成熟性感睡衣。当然，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这种地表情况，只摔两跤已经是上天庇护，就不要为弄脏衣服而抱怨。
迅速地换完衣服，拿着礼物，顺便从冰箱里取出一份精巧的小蛋糕，沐辰对镜子里的自己努力翘起嘴角，”今天一定要多笑，不然怕是要去看心理医生了”。
出门转个弯，就是老寿星的家，轻按门铃，里面传来老太太中气十足地指使声，接着是轻快的脚步声，同时还有稚嫩的声音越过门板：“谁在那？”
“是我，辰。”笑容漫上沐辰的脸，静静地看着门缝后面露出的娃娃，轻轻在心里感叹，拥有F国血统的稚子，长得实在让人不得不多一分宠爱。
“辰，辰！奶奶刚刚在唠叨说你又要迟到了！”8岁的Lea迫不及待地跳进沐辰的怀里，小声地告状。沐辰叹了一口气，这孩子无论怎么教，都可以完美地叫自己“撑”，为此她曾经抗争过许久，然而“撑”还是比“惨”。。。好一些吧。
“我可太冤枉了，明明还差两分钟。漂亮的小公主，我也给你带了礼物，别让奶奶知道，她会吃醋的。”Lea湛蓝的眼睛随着那个小蛋糕的登场变得比天上的星辰还要闪耀，在沐辰的脸上重重地留下一个吻，捧着透明的盒子跑进里屋。
进门脱鞋，走过英伦半岛和北美大地，老太太是第一位强制要求所有客人和家人脱鞋进屋的。厚厚的地毯根本不会让脚丫受凉遭罪，每一步似乎都踩着温暖，房里的暖气开的很足，大厅里壁炉烧得正旺，除了拖鞋，这其实更让沐辰困惑，老太太为什么对于家里有壁炉这么执着，并且一定要真的让它物尽其用？想象着Anouk（老太太的独子）每到11月就被强制着灰头土脸地清理烟囱和壁炉，还得走街串巷地准备足量的无烟炭，就开心。
厅里的圣诞树还没来得及撤去，雪白的墙上挂着很多照片，沐辰的笑容也出现在其中的几张。
“哈，我还以为今天你又要迟到了，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我一定会….”老太太在摇椅上冲着沐辰嚷嚷。
“用你的拐杖打我的屁股。”沐辰笑着接了她的话。走到摇椅的旁边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要对我有信心，Ines。”
“是吗？好吧，我会试试的。来来来，让我看看你给我这个老太婆准备了什么礼物。”老太太的眼睛里透着笑意，毫不客气地伸出手索要礼物，那样子让沐辰直接套入了索要甜品的Lea。
怪不得老说隔辈儿像呢。
“生日快乐。”沐辰把手里的礼物递给她。
老太太开心地打开包装，看见一条咖啡色和米色混合的羊毛围巾，随即惊喜地叫了起来：“真是漂亮啊！刚好可以配我那件新买的大衣。谢谢你，我很喜欢。”
“如果你能喜欢，那就是我的荣幸了。”
短暂的礼物交接之后，不需要忙活晚餐也不用带孩子的沐辰自动成为了陪聊，听老太太又双叒叕描述她刻骨铭心的爱情。
生活在北美的美丽姑娘（老太太强调）在庆祝大学毕业的英伦之旅里遇见了当地的帅气小伙（Anouk对爸爸外貌最后的倔强，强行标注），一个月的相处他们携手游历（鬼混，老太太再次强调）了整个英伦半岛，从白崖到高地，从南方到北部，感情与日俱增。之后姑娘因为工作和父母不得不按期归国，带着对小伙的依依不舍（老太太说其实没有）和非卿不娶的誓言（Anouk插嘴：爸爸说他没有）回到北美。终于在远距离恋爱了整整2年之后，小伙跋山涉水（攒路费）冲破一切障碍（没钱没工作）来到姑娘的身边牵起她的手走进了教堂（真是便宜他了，老太太定论）。之后王子和公主过着幸福开心的生活（还能离咋地，老太太原话）。
可童话永远不会告诉你，再完美的故事，都将迎来离别，哪怕过程美好得不行。相爱的夫妇度过了40年完美的婚姻生活，柴米油盐，苦辣酸甜，小伙子成了老爷爷，最终先一步离开了老太太。
“我就跟他说不要抽烟，很贵，而且不要命，他就是不听！看，不到70就见上帝去了，也不知道上帝会不会嫌弃他那一嘴的烟味和大黄牙！让他在那里等着吧，就像当年在布莱顿他惹了我，在旅馆下面的路灯那儿等了我一整夜一样等着我吧！我才不会可怜他，至少还要让他再等我个十年八年！”老太太控诉着老爷爷的”恶行”，沐辰终于忍不住地笑了出来，今天的老太太格外有气势。
生日派对，其实很简单，家庭成员，几位好友，一顿温暖的晚宴。啊，poutine这个东西，真的很难喜欢。Ann作为家里的第二位女主人，很贴心地给沐辰呈上了最小的一份poutine和最大的一份烤鸡腿，感恩。
晚饭之后，年幼的孩子开始聚在壁炉前听故事，老太太坐在一旁打盹，男人们边收拾餐桌边讨论喜欢的冰球队又赢了几场，女人们开始洗洗刷刷同时聊着当季新款。沐辰今晚充当的是那个在壁炉前讲故事分散小恶魔们注意力的重要角色，爸爸妈妈辛苦了一整年，拜托你了临时保姆。（Anouk说准备的新年礼物是switch最新的游戏卡，Ann说每天都有甜品吃，就...）
今天讲的是Harry Potter的第三部。
本来还想多讲一会，奈何摄魂怪着实可怕，四个精力无限的小恶魔里有两个等不到9点就要求回房间睡觉，因为沐辰今天的故事再听估计会做恶梦。孩子们终于散去，沐辰舒了口气，也跟屋里的各位道了晚安，看了一眼坐在沙发里小憩的老太太，转身离开房间，把壁炉和温暖轻轻地关在了屋里。
跟热闹温馨的大家庭对比，自己的小屋似乎真的太空了。连床架都没有，床垫大剌剌地躺在木质地板上，虽然美名其曰榻榻米，其实就是懒。站在玄关的沐辰对自己的懒惰摇摇头，就算眼下有置办家具的冲动，在这个季节和情况下也不太可能。
无可奈何地打开电视，从冰箱里拿出橙汁，屏幕里的记者用法语噼里啪啦地播报新闻，以沐辰的法语水平实在是很难理解内容，毕竟C大是英语大学。
换个台吧。
转换成英语，顺耳很多。主持人不停地播报近期的热闻，今年的天气确实非常反常，许多人都感冒进了医院。据医院的说法，是新型的流感，H几N几的。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按道理恶劣的天气阻碍人群聚集和旅行，应该不会传播得太快太远，可这个新型流感却在整个国家迅速蔓延并且其他几个大洲的国家也陆续出现了感染者。
医疗资源持续吃紧，政府只能不断安抚民众的情绪，并且告诫一定要注意保暖和卫生，如果家里有人疑似感染，要赶紧就医。
沐辰无语地摇摇头，在医院里等4个小时，没病都得被传染。
关上电视，对自己说一句晚安，关上灯。
窗外，风雪似乎变小，远处几声喧闹，一切又归于平静。
今天，沐辰来到这个城市，这个国家，整整一年。
第二章 哀乐
昏暗的光线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沐辰对着墙上的钟发呆。
一觉就到11点，我不管你服不服，反正我服我自己。别人都说早睡早起，自己10点睡和3点睡一点区别都没有，生物钟难道是11点？
算了，又是新的一天，起床吧。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沐辰含着牙刷打开门，Anouk阴沉着脸站在门外。
“...辰，妈妈去天堂了。”门外的壮汉自动忽略了沐辰的牙刷，眼神黯淡地通知，然后不等沐辰的回应便转身离开。他黑色的大衣上还挂着未融化的雪，掉落在走廊化成一小滩水迹。
门不知何时被关上，牙还在继续刷，可是怎么越刷越咸，明明买的是绿茶味的牙膏。镜子里的沐辰哭得不声不响，哪怕感觉已经喘不上气了，却发不出声音。
老太太还是没舍得让老爷爷在路灯下等得太久。
葬礼在新年后的第一个周六举行，人不多，基本就是那天生日派对的参加人员。几位同样头发斑白的老太太偷偷地拭泪，相互牵着手，神父满怀怜悯地朗诵着，亲友满怀悲伤地道别，沐辰一身黑色大衣站在人群中，静静地看着。
那中央的棺木里躺着一位和善的老太太，在沐辰搬进公寓的第1天，来到异国的第10天，天人般在电梯里现身，满眼慈爱地为不懂法语的沐辰与只会法语的楼管沟通。然后是楼道里的几次相遇，自然而然地领着沐辰回到那间总有热可可和小甜品的公寓，不停地讲述美丽姑娘在异乡遇见帅气小伙的故事。
如今，一切归于平静，非常荣幸您能出现在我无聊的生活中，非常感谢您伸出双手欢迎我进入您的生活里，虽然您总是威胁要打我的屁股，我亲爱的Ines，愿您安息。
葬礼之后，沐辰帮助Anouk整理遗物，一切安安静静，有条不紊，直到Anouk捧着一个盒子来到她的面前。
在老太太早就立好的遗嘱里，几个月前加入了沐辰的名字，盒子里是来自老太太对沐辰最后的疼爱。
沐辰接过盒子，却没有打开。
“辰，妈妈很疼爱你，有时候我都觉得嫉妒，虽然我已经40了，但是你对她真的很特别，这一年有你陪着她，谢谢。”沉默寡言的男人说完就进屋了，屋里的Lea仍然在认真地问自己的妈妈，奶奶去了哪里？
静静地退出房间，沐辰捧着盒子回到自己的公寓。
坐在床边，虔诚并缓慢地打开盒子，几张照片，一个更小的丝绒盒子，一件毛衣，和一封信。
照片都是合照，有沐辰和老太太的，有沐辰和其他家庭成员的，搞笑的，严肃的，还有传统的家庭圣诞照片，一般会打印作为明信片发送到每个人的手里。去年的明信片，沐辰出现在了里面。
丝绒盒子里是一对戒指，内侧刻着J&I。
毛衣是橙黄色，沐辰穿上稍微有些大，老太太常常说:“如果你再总待在家里，那么一定会长成胖子，待在我家也不行！”
信不长，一页纸，漂亮的钢笔字。老太太是正统M大毕业的法学高材生，条理相当清晰，只总结了几点嘱咐。
第一，必须多出门运动，不仅为了身材也为了身心健康，给你准备大一点的毛衣是提醒你，如果有天穿上很合身，立刻给我去健身。
第二，不交男朋友或者女朋友都不是问题，但是不交朋友一定有问题，人是群居动物，也许可以一个人生存，但绝对没办法一个人生活。
第三，多吃蔬菜，芹菜很臭但是对身体非常好，还有洋葱和苦瓜，万一世界上只剩这几种食物了，你真的要绝食？
第四，有天找到喜欢的人，结婚的时候可以用那对戒指，当然不用也可以，反正属于你了，别给Anouk，帮我转告他，要是敢换老婆，我弄死他。
第五，不要去墓地看我，你去我也不知道。
信的结束语是：”hope you like.”（希望你喜欢。）
“我很喜欢，真的。”沐辰认真地对着天空说。恍惚间看见老太太满脸皱纹的笑脸，对着自己说“那么这就是我的荣幸了。”
第二天，沐辰久违地冒雪出门，去参加同学组织的小范围聚餐，脖子上多了一条项链，挂着一对戒指，紧紧地依偎着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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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仍在继续，尽管世间少了一位慈祥的老太太。
沐辰没有听老太太的话，仍然每个星期六到她的墓前待一会，静静地什么都不说。开始健身并尝试多吃蔬菜，当然芹菜啥的是绝对不会碰的，饿死也不碰。
Lea在奶奶离开之后用了好几天的时间弄明白这次她不会再回家了，好在她去的地方爷爷也在。然后Lea就变得很粘沐辰，就差抱她大腿了。小姑娘，我不会走的，我还没有通关塞尔达，并且没有毕业...
这期间学校一直处于放假的状态，沐辰也乐得清闲，天天在海拉鲁大地上下蹦跶地做老流氓。沐辰两耳不闻窗外事地活着，天气却越发反常，明明已经呼啸了2个月，风雪却似乎没有停的意思。天灾必然伴着人祸，老祖宗的话总是很有道理，沐辰用了好几天顶着严寒和Anouk在窗户上加上钢制保险窗并加固了门板。
历史罕见连月大雪让整个M市的电力和供暖系统倍感压力，供电和供暖已经变得断断续续，网络也不再稳定。
更多的人住进了医院，市内所有的医院都变得拥挤甚至满员，生病的人们宁愿选择留在家里也不愿去医院睡楼道。
街上更加冷清，交通的不畅使得物资的运输极为艰难，多数的店铺都关门了，物资渐渐变得短缺，新闻里偶尔会播报一些民众打砸抢商店的案件。民众的情绪随着恶劣的天气变得急躁，连续好几天都有抗议者到市政府进行游行，控诉政府预判不足。
当然，沐-囤货狂魔-辰一点都不担心，家里存粮多得像个仓库，而且我又不出门。Anouk在沐辰的怂恿下也买了不少囤积在储藏室以备不时之需，之前Ann还对两人的购物狂潮略有微词，在大多数超市闭门谢客之后，为表扬他们的英明预判，Ann大人专门给沐辰烤了一整只鸡作为奖励，而Anouk也终于破天荒地被允许一顿饭能喝两瓶啤酒。对此，囤货二人组表示非常满意。
日子晃晃悠悠地又过了差不多一个月，大雪在2月中旬终于有了缓和的迹象。缓和的天气让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特别是政府。最先宣布恢复的是供电系统，几家连锁大超市在政府的帮助下恢复营业，虽然物价高了差不多一倍，厕纸永远在断货，但一切确实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全版涨停的大好局势，小透明沐辰却感到很不安。
各大医院不停地传出小道消息，好天气似乎对新增流感患病人数目添加了反向BUFF，全面隔离的人数越来越多，死亡的人数越来越多，全面封闭的医院越来越多。
不仅是这个城市，这个省，这个国家甚至整个北美都陷入了流感和寒冷制造的麻烦里。至于其他国家，也并不比这边强，整整一个冬天Z国都没有下过雪，最北的东北三省只是在1月中旬的时候意思意思地飘了点小雪。
根据C-最不靠谱-N-满嘴跑火车-N报道，这种不知道源头的流感，已经越过大洋传遍了整个地球，包括非洲最偏远的村庄和A国最荒芜的内陆。
沐辰对自己不担心，听老太太的话坚持锻炼身体，注意保暖和杀菌，一日三餐要吃饱吃好，饮食注重营养平衡。但架不住电话里的两位担心得不得了。
“宝宝，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什么叫瞎操心？叫你回家肯定是对的，家这边再怎么不济也比那边好啊，你看看新闻里那些示威者闹腾的，你让妈妈怎么放心的下。”电话那端的母亲不断地重复自己的理论。
“电话给我”，低沉的男声传来，母亲焦急的连珠炮被骤然打断，“不想回来就别回来，现在的天气这么差，我也不觉得有哪家航空公司敢起飞。你是大人了，自己照顾好自己，家里不用担心，你三姨他们我已经派人接过来住了。等天气稳定下来，找个机会回家吧。”
“爸爸我知道，下学期我不选课了，等气候好一些，回家看你和妈妈。”沐辰呼出一口气，低低地向另一边的父亲做出了承诺。在电话另一端的男人不可察地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答案。
“等回家了，我们再讨论你的职业选择，目前一切以安全为重。你妈的想法是她的，你的人生还是，你自己做主吧。”
大树从来不会告诉你他为你遮了多少风挡了多少雨，他只会默默站在那里，为你表明家的方向。
望出窗外，沐辰出神地盯着阴沉的天空，阳光被厚厚的云层遮挡在外，不知何时才能再度温暖大地和人心。
第三章 渗透
变故发生在2月的最后一个星期，那夜的晚饭照例是蔬菜沙拉配一小碗鸡汤，只是比平时多了一份清粥和辅佐的小菜。沐辰轻轻地搅拌锅里的稀饭，期间往里面加入了一点点碎火腿和青菜，腰上挂着的那个小毛孩实在是，让人无奈又生不起气。
Lea突然从房间里跑过来非要跟她共进晚餐，她妈妈似乎也没打算管她。
“辰，你说坏天气什么时候能结束？我想念老师和朋友了，虽然有我很讨厌的Mike。”
听到这里，沐辰来了兴致，“Mike？你说的是那个老是扯你书包的小伙子？”
“对啊，他最讨厌了！”Lea的小脸上尝试露出厌恶的表情。
“哈，小公主，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人的行为其实与他的心思很多时候是相反的。”沐辰小心的把锅里滚烫的粥倒进精致的小瓷碗里，继续慢慢地搅拌等它变凉。
“是吗？不一样吗？那是不是我妈妈说隔壁那位女士的那个词，叫什么，什么，啊！虚伪！”Lea跟发现新大陆一般开始尝试和沐辰讨论人性，沐辰赶紧用美味的粥转移了小女孩的注意力。
晚饭吃得很安静，Lea平时多动，但是在奶奶的教育下，吃饭的这段时间绝对不会离开板凳。房间里除了电视里新闻播报的声音，显得静悄悄。
舀上一勺沙拉，沐辰默默地听着新闻，心里默记今天死亡的人数，又多了20多人，总数达到4000，这个数目已经远远超过了民众可以承受的范围。
跟小姑娘边吃边聊天，不知不觉时间走到9点，看着对面椅子上边打哈欠边强提精神的小孩，沐辰不禁摇头，对付她一个晚上就这么困难了，她妈对付了她8年。。。真心佩服妈妈们的强悍坚韧。
“扣扣”，温和的敲门方式除了令人敬佩的妈妈Ann，绝对不是雷厉风行的爸爸Anouk的风格：”辰！Lea在吗？”
“在，都快睡着了。”沐辰抱起昏昏欲睡的小姑娘走去开门。
“va lala，真不好意思，她打扰你一个晚上~”你明明就不抱歉好吗，这舒爽惬意的笑容。
“2只烤鸡。”
“最多半只，或者什么都没有。”
“1只半！”
“半只加个鸡腿，终价。”
“...成交！”算你狠...Anouk你到底从哪里娶回来如此会玩弄人心的老婆！殷翠翠说的真对，漂亮的女人不能信...尤其是做得一手美味烤鸡的美女。
跟Ann在门口简单聊了几句之后，各回各家。
送走小姑娘，整个房间突然就安静了，给家里人打完惯例的电话，沐辰躺在床上，思考一下人生，然后默默地拿起NS，先当一会老流氓再睡吧。
由于电力较之前还是短缺，街上的路灯还未恢复以往的彻夜工作，比起几个月前的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现在的M市一入夜便整体陷入死一般的沉默寂静。这种寂静能使人疯狂，特别是拥有自由灵魂的J国人，黑夜的暮色后，仿佛有一双双饥饿的兽目，幽幽地锁定一个又一个不自知的猎物，等待他们自投罗网。
而今天，在这种寂静中，一丝丝看不见的气流攒动，顺着通风口，空隙，渗入到世界的每个角落，又乘着每一个物种的呼吸，渗入到身体的每个细胞。
------------------------------------------第一个炸弹---------------------------------------
M市儿童医院，刚刚为一个重症监护室内的病患稳定了体征，George医生伸手尝试擦汗，却忘了自己早被防护服包裹得密不透风。防护服里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但汗水还是像漏了的水管一般从身体里渗出。
长达半个月的值守，他的精神和体力都趋近极限，一阵眩晕感袭来，George医生无意识地挥舞了一下双手，艰难地扶着墙壁稳住身形，才没有一脑门摔倒在地。他晃晃脑袋，试图将天旋地转的感觉赶出去，却适得其反，更晕了。
路过的护士听见声音走过来，看见医生情况不对立刻上前搀着他往休息室走，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病床上昏迷许久的病人，皮肤正渐渐变得苍白，心跳越来越缓慢。
“我建议您跟TJ医生换一下班，回家休息几天。”护士Joanna轻声说道。
George医生闻言脚步一顿，轻声回道：“TJ也已经值了两周的班了，哪怕他比我年轻一些，疲倦也不会比我少。”
“M大病理研究那边似乎有突破，Z国和M国也在努力加紧研发疫苗，但这日子真是看不到头。”Joanna是资深护士，听医生的画外音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很有眼色地转移了话题。
“我睡一会，如果有事情就呼我，你们也注意保留体力。”George医生叮嘱，他的眼睛因为长时间的忙碌变得有些发红，嘴唇也干裂了。
Joanna点点头表示明白，拿起旁边的档案继续巡房的工作。
脱掉被汗水浸透的防护服，George医生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眩晕感终于减轻不少。实在是太累了，他来不及去浴室简单清洗就一头扎在了床上，没几分钟便失去了意识。
屋里，沐辰早就抱着NS进入梦乡，完全没察觉身体被门窗缝隙中透出的丝丝气流慢慢缠绕，随着呼吸进入身体。
屋外，新的一天到来，风雪骤然停止，乌云悄然散去。再过几个小时，阳光将再次降临人间，这一次，随行了一双无形的双手，打开潘多拉的魔盒，带来绝望和希望。
自这天起，人类正式被迫进入新纪元，史称末世元年。
第四章 异变
“啊！！！！！！！！！！！！！！！！”
楼栋里突然传来的惊叫吓醒了沐辰，之后紧接着是砸东西和撞击的声音。像似回应那声尖叫一般，窗外骤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叫声，惨烈而尖利。
然后是警报和….枪声！
这样的情况，怎么想怎么觉得像电影里的开头，而且是恐怖电影。如此撕心裂肺的尖叫，沐辰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只听过一次，是自己发出的。被刚烧开的开水整壶浇到腿上，条件反射地脱掉裤子结果带掉一层皮，那个瞬间自己发出的尖叫，就是外面某处，不，是各处响起的那般。
沐辰定了定神，看向墙上的钟，指向12点50分。甩甩脑袋，尝试着把昏沉的感觉甩出大脑，有种针扎的痛觉刺激着还未清醒的神智。外面的声响越来越大，沐辰木然地扫视昏暗的房间，半天没能回神。
“辰，辰，你醒了吗？”Anouk紧张的声音突然从门外响起。沐辰赶紧站起来打开门，穿着睡衣的Anouk站在门外，连鞋都没穿。
“你听到那些声音了吗？”沐辰赶紧侧身让Anouk进屋，他们俩可都没忘记，刚刚近在咫尺的惨叫。
“刚才那个声音太吓人了，感觉就是我们楼下。”沐辰侧耳倾听，突然察觉自己的听力竟然敏锐了不少，静下心可以模糊地听见楼下细细的交谈声。
”目前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先不要做任何的动作，等弄清楚情况，再考虑下一步。”
“那我先回去，Lea吓坏了。你要是害怕，一定来找我们，Ann其实让我直接把你押到我们屋里去。“站在门外，Anouk细细地嘱咐沐辰，让她恍然间似乎看见了某位老太太。
感动归感动，但是，Ann大人，你也不要这么可怕用“押”这个字吧。。。
这层楼剩下的两户听见谈话声也探头出来，一对中国小情侣和一位黑人大汉，三组人相互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各自返回屋内，默契地同时传出锁门的声音。
关上门，沐辰揉揉头，去卫生间收拾了一下自己。窗外的躁动此时似乎平息了一些，尖叫声渐渐消失，沐辰站在窗口，稍微拉开一点窗帘观察了一会，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天好像比之前明亮了不少，转身打开电视，把音量调至最小。
“…….政府目前对于各地发生的袭击事件还没有明确地表态…….据调查，第一起有记录的伤人事件发生在M市儿童医院……..袭击者已被捕…..似乎神志不清……被害人已送医就诊….政府呼吁民众保持镇定….尽量待在家中….如有人突然发病请尽力控制住患者并通知政府救援….”
沐辰又懵了，这熟悉的调调，绝对是恐怖电影，那么，请问演员表在哪里，我要抱谁的大腿？
停止吐槽吧骚年，这么紧急的情况，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想着想着，沐辰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了剧烈的疼痛，仿佛裂开一般。倒在床垫上，沐辰感觉有千万根针透过头骨扎进大脑。好不容易痛感减缓，身体却一阵冷一阵热，冰火两重天原来一点都不舒服！
冷热交替之后，还没等她缓过气来，又是一阵天旋地转，这熟悉的感觉，因为之前就有眩晕症的病史，这一晕，吓得她赶紧匍匐着去拿药，刚摸着柜门，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地板冰冷的触感传来，沐辰慢慢清醒过来，迷迷糊糊地爬起身，茫然地看一眼时间，2：24。刚刚深入骨髓的疼痛感就像一场梦，醒来沐辰一点都不敢动，生怕做了什么大动作再给它刺激出来。
保持一个姿势站了十分钟，沐辰扭扭脖子动动腰，确认身体确实没问题，才如释重负地坐回床上，倚在墙边大喘气。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生活不能自理了呢。沐辰想起刚才的一切不由有些胆怯，自己的情况和那些尖叫是不是也有关联，不然怎么能差不多同时发动呢。太多的疑问在脑子里打转，直到窗外再次传来渗人的尖叫，才打断了她天马行空地胡乱猜想。
沐辰决定必须要做点什么，既然毫无头绪又睡不着，与其浪费时间在胡思乱想上，不如整理一下，毕竟无论发生了什么天灾人祸，生存才是第一要义，军人子弟骨子里铭刻的真理－时刻准备战斗。
想到这里，沐辰的头脑为之一清，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和橱柜，将食材依次堆在了地板，三袋十斤装的大米，二十包方便面，四根大香肠，六包火腿肠，4份6个装的玉米，五桶20L纯净水，还有一些需要保鲜的蔬菜瓜果，几包糖果和一些中国超市里买的饼干和零食。
按照自己一个人的食量，可以吃3个月左右，如果需要离开这里，自己的负重能力并不是太好，30公斤就是极限，那么大米虽然可惜却是必然要被抛弃的。
要是有辆车就好了。Anouk的悍马….不行，不能因为自己所谓的危机第六感就拖累别人，Lea还小，要走就把大米给他们吧。打开大浴缸蓄水，谁知道流感能不能污染水源，有备无患吧。
汇总了自己的物资，沐辰又从储物间取出了之前买来玩的工兵铲，拿在手里比划了一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玩意是不是变轻了？将工兵铲放在床头伸手可及的地方，再次检查了门户，沐辰躺倒在床上尝试重新入睡。
但像锅贴一样翻来覆去地几个来回后，沐辰认命地接受了一个现实，哪怕身体再疲惫，她眼下是精神得不得了。
“扣扣…”此时突然有人敲门，沐辰顺手拿起工兵铲，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到面无表情的Anouk，打开门锁，他一个闪身进入屋内，反手关上房门，脸上虽然还是像平时一般冷静，但快速起伏的胸脯还是显露了一丝焦急。
“如果我没疯或者没有做梦，那么世界末日真的要来了。”Anouk依旧保持着那副彬彬有礼进退得宜的绅士风度，微启的薄唇吐出一句炸弹。
“Anouk，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沐辰黑白分明的眼睛让Anouk眼中露出一丝赞赏。
他来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轻轻抿了一口，接着对着沐辰说道：“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哪怕不信也先别打断我，我只是陈述一个情况而已。”
沐辰点点头，面前的这个男人秉性沉稳，在阿富汗那些年的军旅生活让他的心已经变得比钢铁还要坚硬，如果他都感到不可思议，那一定是发生了很大的变故。
“你记得我那个哥们Jose吗?在警察局那个。他最近为了多挣点钱，刚刚调到了夜班，听见那些尖叫之后立刻给他打了电话，警局好像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他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只说让我关好门，然后就挂了。”Anouk吐出一口胸间的浊气，慢慢地说道。
沐辰静静地听着，她记得Jose，跟Anouk是同在阿富汗扛枪的过命交情，自己跟他吃过几顿饭，Ines的葬礼他不仅出席还扛了棺。
“半小时前，他给我发来一段视频，应该属于绝密内容，他冒险发给我的，那之后我们已经联系不上了。” Anouk紧蹙着眉头，显然很担心这位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兄弟。
“Anouk你要相信Jose，他不是小孩子，他不仅曾经是战场上最勇敢的士兵，现在更是天天到处逮人的警官，你要坚信他能保护好自己。给我看看那段视频。”沐辰明白他的心情，但现在不是担心别人的时候。
Anouk点头表示赞同，递上自己的手机，沐辰深吸一口气，然后按下了播放键。
半分钟以后，手机从神情变得呆滞的沐辰的手里滑落，Anouk像早有预感一般，准确地接住了它。
“呵呵，我只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resident evil。”许久之后，沐辰略带颤抖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晃晃荡荡。
第五章 视频
只有半分钟不到的视频，看来是急急忙忙拍摄，模糊不清且晃得人想吐。台词更是简单:天啊，那是什么，该死，快走快走，别拍了，其间夹杂着不断响起的枪声。
拍摄的地点看来是某个警察局的大厅，拥挤不堪，虽然警局一直那么忙碌，但无论是穿着制服的还是拷着手铐的，都在慌不择路地逃跑。他们的腿很明显跟不上脑子的速度，因为太慌张所以总会被桌椅板凳甚至是别人绊倒，导致整个过程和画面非常混乱。
此时镜头转向人群拼命想要远离的地方，纷乱的人群后方有一群人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的速度算得上非常缓慢，动作僵硬，让人感觉不到关节的存在。
虽然追的慢，但胜在锲而不舍，而前头跑的却因太慌张影响了效率，这样正负两项相抵，结果就是前面的总会被后面的追上。重点在最后两秒，拍视频的人终于想起来跑了，却猛地被人从身后扑倒，视频的画面定格在一张血盆大口，它长在一张已经被咬烂的脸上，血肉模糊但遮不住苍白的脸，眼神是死一样的灰白。
视频到这就结束了，生化危机的狂饭沐辰当然知道那些是什么，一时间反而找不出准确的词汇形容情况和她的心情。
“辰，战场上分秒必争，你觉得.....”Anouk在等待了几分钟之后终于打破了沉默。
沐辰止住他的话头，她需要多点时间。
吐出胸口那股浊气，沐辰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这不是电影，不是game，没有X和R键给你来爆头，没有存储点给你重新再来的机会，这是生活这是命。
我应该回家，这是沐辰纷乱脑海里唯一的念头，自己早该回家，哪怕再想躲开家里的一切，自己都该回家，跟亲人在一起。
“Anouk，你信我吗?”沐辰稍微稳定了一下情绪，偏过头直视Anouk的眼睛。
男人在这样灼灼的目光里坚定地点点头：”如果我不信你就不会来找你了，我连Ann都没有说，怕她受不了。”
“那么你肯定知道，我们只有两条路，要么待在这里，用这栋十层小楼和坚实的门窗来保护自己，等待政府或者武装力量的救援。或者趁早离开，去人烟稀少的地方。”Anouk点头表示认同，沐辰从冰箱里拿出可乐灌了一口，冰凉的饮料让整个头脑都清醒了不少。
“虽然留在这里也许能保证一段时间的平安，但我父亲说过，除非万不得已，在灾难和战争面前，绝不能固守一地，很容易困死自己。尽管离开这里前路不可期，我却更倾向于远离城市。所以，你是怎么想的?”沐辰接着说。
“辰，如果有机会，我真的很想去拜访你的父亲，你说的跟我想的一样。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我绝对是要趁早离开，现在外面听动静估计爆发的面积不大，政府还能够控制。可要是这个东西跟那个该死的莫名其妙的流感有关系....你也知道多少人得了病，城里现在就是埋满定时炸弹的状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炸了。但是...”
面前的这个男人眼里盛满了犹豫和迷茫，沐辰知道他的顾虑是什么，当一个所向披靡的男人有了软肋，他将不复从前。沉默又开始蔓延，两人相顾无言，房间里只剩时间流逝时滴答声。
Anouk给自己又倒上一杯水，正要开口，手机突然响了。
Anouk一脸被吓到的样子，然后接通了电话:“你好...老天！Jose你这小子真的没事！你在哪...好的好的...你路上小心，估计也没人在乎你闯不闯红灯了，一会见。”
Anouk挂掉电话难得的喜形于色：”辰，Jose还活着，他说已经接了他的老婆和儿子往我们这里来了。这个混球果然不可能这么容易去见上帝，等他来了咱们就知道到底怎么一回事了！天啊，总算还是有好消息的！”
Anouk一口喝干杯子里的水，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而沐辰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人没事确实是天大的好消息，特别是能够接触到内幕的警官，这样可以得到尽量多的消息。
沐辰看向窗帘拉得严实的窗户，黎明虽然将至，却不再像恐怖电影里面那样，是一切结束的标志了。
时间依旧在走，但是屋里不再只有沉默，沐辰和Anouk已经就目前得到的所有信息对眼下的状况进行了彻底的分析，视频片段也被翻来覆去甚至在电脑里一帧一帧地被分解开来。
食物状况两人通了气，作为最亲密的邻居和朋友，这个节骨眼就不要藏着腋着了。统计出来，所有物资果然也就是3-4个月的存量，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车库里Anouk的宝贝悍马是满油状态。
接下来的时间，军旅出身的Anouk和军营长大的工科游戏狂饭沐辰继续冷静分析，把离开和留守的各种优缺点都一一列出对比，一时间也没法下决定。
“离开有离开的好处，可以往北走，什么生物都无法完全克服寒冷带来的负面影响，哪怕是死人。”Anouk指着辽阔的J国地图，“但问题是，寒冷对我们同样也是麻烦，因为大雪我的车子已经很久没动过了，防冻机油和雪胎我还没来得及换，路途遥远，很多东西需要准备，再说还有2个孩子。Jose的车子只是一般的轿车，不是越野，太多东西需要考虑周全。”
“Anouk，其实我已经想好了，就算离开，我也不会跟你们一起走的...”沐辰吞吞吐吐地说道。
“什么！辰，你在想些什么！你一个女孩怎么可以！你要去找人吗？！如果是的话我可以陪你一块去！”Anouk果然激动地站起来大声质问沐辰，“妈妈走的时候虽然什么都没能嘱咐，但我知道她也一定不会同意的！”
沐辰看着他，心里非常感动，这样萍水相逢的缘分，这样发自肺腑的关怀，突然就让她笑了出来。
“你还有心思笑！”Anouk没好气地说，这个Z国孩子怎么回事。自己作为孤单的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难得妈妈跟一个女孩子如此投缘。她也确实温柔体贴礼貌谦和，一年的相处已经让她融入了自己的家庭，作为兄长，怎么能让她乱来。
“Anouk，谢谢你，真的。但这里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大洋的对面，那里有牵挂我的和我牵挂的家人，哪怕再艰难，我也要回家。我作出了承诺，就一定要办到。”
“我不是要阻止你回家，很多事情在施行之前需要考虑万全，因为关系生死，所以更要谨慎对待。我也是父亲，我相信你父母希望回家的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鬼魂。”Anouk斜眼看着沐辰，“你告诉我，你考虑过交通工具吗？怎么穿越大洋？划回去？还有咱们这里虽然离海岸线不远，可是也相距100多公里。再说，你防身的技能我是知道的，那几手擒拿术只能对付大活人，要是对付死人，屁用没有...”
沐辰无奈地接受着Anouk的鄙视，心说我这么差吗...
她对着面前喋喋不休的男人腹诽，楼下传来一阵发动机的喧哗，好似卡了什么东西在涡轮里一般发出瘆人的摩擦声。
“Anouk混球！快来帮忙！！”Jose粗旷的嗓音回荡在整栋楼里，Anouk闻声一顿，也顾不上唠叨了，快步走出去接他们，沐辰一同跟着去帮忙。虽然高兴，二人也没忘乎所以，不要忘了，楼下某层某间房里很可能已经出事，谨慎点绝对不是坏事。
好在因为天气差，为了保暖家家户户都把门关得死死的，楼道间暂时比较安全，Jose三口顺利住进了 Anouk的家。他们这一路似乎很惊险，10岁的Jean显然受到了些惊吓，但在两位妈妈的安慰下很快恢复过来，让沐辰对这个男孩子很有好感。
“Anouk快点给我根烟。”等妈妈们陪着孩子们入睡，客厅里只剩3人，如Jose这样铁一般的汉子在安全的环境里终于松懈下来，抽了两口烟，看着他们，缓缓吐出口气，说到：
“伙计们，世界末日我看是到了。”
第六章 命令
一句话，立时让整个房间都静止了，三个人面面相觑完全无话可讲。
“Jose，我只想知道有多糟。”Anouk半晌憋出一句话。
“我无法描述多糟糕。只能说，如果要走，必须得尽快，不然，就走不了了。”Jose漠然地抽着烟，“这里虽然是在downtown的边缘，可毕竟还是处于市中心，关键是，两个街口以外就有家儿童医院。相信你们都看了那段视频，应该明白医院现在就是定时炸弹，而且我负责任地说，有几个已经炸了。”
“你的意思是，情况已经不可控了？”Jose这不是暗示了，就差没明说政府完蛋了。
“对，城里绝对不能待了，哪怕现在有食物，相信不久后整座城市都会被困住，那时候弹尽粮绝后悔也没用。暖气和电怕是维持不了多久，到时候....”
竟然这么严重，看来政府不是没想过控制局面，估计是失败了。毕竟不是M国或者Z国，至少还有强大的军队，J国...只有警力，军力却着实薄弱啊。而且警察控场还不能明目张胆的来，以免引发民众恐慌，综合下来，整座城市离彻底爆发不远了。
“就算要走，我也不能跟你们一起，车就一辆而且人这么多...”沐辰继续刚刚跟Anouk的话题，Anouk眉头一皱，这小孩咋这么倔呢。
“如果你这么说，Anouk根本就不该给我开门。辰，假设是在Z国，你会答应让我们到处乱跑吗？” Jose吐出一口烟。
“辰，我和这家伙是战场中熬过来的鬼魂，很大意义上跟死人没有多大区别，在阿富汗的时间并没抹去死亡在我心里的阴影而是扩大了它。我恨战争，因为只有死亡和痛苦，可是战争也不是没带给我好处，比如生死与共的兄弟，还有永远不抛弃有希望的信念。我希望你跟我们一起走，我和Jose会教给你一切求生所需的技能。等我们觉得你准备好了，绝不会阻止你回家。”Anouk平静地看着沐辰，用目光传递坚定和不容置疑。
“呼。。。好吧好吧，如果我不答应你们，怕是会被打晕扔进车后座。那么，我们去哪里？”沐辰耸耸肩，对于这种军人有的通病表示早就习惯了，“别忘了，加我咱们就有7个人，哪怕是Anouk的爱车，H2 SUT都不行，而且咱们还得带着必要的物资。”
其他的东西扔了都不可惜，但那几袋大米，沐辰心里极其不舍。
知道沐辰不再纠结于离开，Anouk暗暗松了口气，吸上一口烟，吐出胸里的闷气，转向Jose：“老兄，记得咱们去年打猎那里吗？”
“哪里？啊！是猎场吗？Anouk你脑子动的也太快了，那里确实很不错！！”Jose突然兴奋起来，不断在屋内走来走去。
“如果是那里，食物和水资源都不用愁了，除非真的像生化危机里地球跟着人类一块完蛋。无政府状态，我们也不用在乎非猎期非法捕猎的问题。”Jose不停地自言自语，沐辰用疑惑的眼神在平静的一人和兴奋的一人之间来回扫视，等待有人跟她进一步解释。
“那是一个在W国家公园的猎场，靠近雪湖，之前每年都去，一待就是一个月。既然属于固定活动，为了打猎方便也不想付那几千刀的租金，我就趁着手里有余钱，在边缘贷款买了一栋石屋，没想到可能不用还贷款了...里面什么设备都有，还有地热和火炉，做饭也可以用柴火，重点是，人少，周围都是密林和湖水，建立一个防御工事对我们而言相当容易。”Anouk的表情在烟雾里给人一种模糊不清的感觉，可是眼睛里闪现的光芒却让沐辰仿佛看见了一尊战场上的杀神。
既然是用于打猎的地方，那间小屋里，你还准备了别的东西吧。沐辰心中嘀咕，J国持枪非法，但购枪可是合法的，Anouk从战场回来有段时间状态很不对，整个人成天都处于紧张戒备的状态，Ines后来跟沐辰聊起那段时间，说她还曾经非常担心他是不是患上了PTSD。
最初的迷茫和短暂的慌乱过去后，Anouk不仅很快适应了眼下严峻的情况，还给沐辰带来一种让人不知喜忧的感觉。
兴奋，不是那种找到生路的兴奋，而是难以抑制的准备上场猎杀的期待感。
“现在问题只剩下运输工具，既然必须走，那天一亮就启程。现在是凌晨3点，还有大概3个半小时，辰你先收拾所有食材和自己的必需品。让咱们的老婆们动起来，而你，混球，别抽了，跟我去车库，把你那辆破车好好改造一下，两个小时，别用借口糊弄我，战场上你小子可是只用了1个小时就修好了那辆坏吉普。。。。”两个男人推推搡搡地离开了，沐辰点点头，静静地拨弄那一对戒指，没有说话。
房间安静下来，沐辰拿起手机拨通越洋的电话，通信和网络不知何时会受到影响，得尽快联系，“嘟....嘟....喂？”
尽管没有细说，凭着军旅生涯锻炼出来的直觉，爸爸已经察觉到无论国内国外极有可能要出大事情。
“能回来就回来，没有机会就找地方待着。只有一点，活着，这是爸爸给你的命令。”一通电话抚慰了沐辰内心里的****，像台风天的灯塔，指引方向。
眼眶怎么有些痒，鼻头干嘛会这么酸，眼泪啊你停一下，别让他们再生华发。
“我会很努力地活下去，不，我一定会活下去，然后回到你和妈妈身边，在这之前，就算没了我的消息，也要相信我是活着的。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是你的孩子，流的是军人的血液，保证完成任务！”
大洋彼岸，听筒两端，自此一别，后会有期。
第七章 准备
身后的房间地板已经堆满了需要带走的食材，而随身行李，只有一个军用背包。沐辰检查了一次将随身携带的物品：运动衫三件，冲锋服两件，羽绒一件，换洗运动内衣2套，军靴穿一双带一双，太阳能充电器，大姨妈标配5包（看着就烦，没办法），军用水壶一个，军工铲一把，手套一副，笔记本一本，便携睡袋一个。
打包行李这种事情，沐辰从来遵循速战速决的准则，需要的拿，不需要的弃，没必要想那么多。趁着还有时间，沐辰顺便拿着军工铲做了一会保养，平时舍不得用的高档护肤油被不要钱似的抹在了上边。
眼下这个情况，除了时间不能浪费，其余的，沐辰看着一屋子的东西有些肉疼，可是也别无他法，毕竟不是去度假，逃命就要有所取舍。
收拾好东西，关掉灯，沐辰站在落地窗旁，窗帘拉开一条缝隙，静静地眺望这座城市。
整个M市的喧闹仍旧在持续，枪声偶尔响起，犹近似远。
老外不节俭的坏毛病在灯光上一览无遗，哪怕供电还有些紧张的时期，绝大多数的店铺在非营业时间仍选择至少开着一盏灯，处于黎明前最深的黑暗时期的城市还是一片明亮。
按照生化危机的剧情，这时应该是全城骚动暴乱然后是人性崩溃，军警们做着最后无用的挣扎，当权者富豪们乘着自己的私人飞机喝着香槟悠闲地去避难胜地。
要知道，混乱和拥挤对于未知起源的致死传染病是最佳的辅助，骚乱的人群会让感染者在最初的爆发期后呈几何增长，人类历史上不缺例证，比如H国的mers和非洲的EVD。
如今高楼大厦里的各家门户还在忠实地履行职责，保护里面的住户。J国独立住宅间羡慕死人的距离也一定程度上抑制了爆发期的到来，但这样可控的情形，能维持到几时呢？
算了，有这时间不如想想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做。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沐辰的脑海，看看时间，还有10分钟就5点了，按照三人的计划，5点半必须出发，那么...沐辰打开电脑，登陆了油管，试着搜索了一下，视频被爆了出来，甚至还是不同机位且更加清晰的多个版本。下面的评论区里乱成一片，有说油管主危言耸听，有询问是不是合成视频，更多的是不知如何是好求指点的询问。
看来不需要自己上传信息了，沐辰晃晃脑袋，乘着网络还能用，给手机通讯录还有微信上所有认识的人发送了警告信息，还真有夜猫子回得飞快，不过回复的基本是一个意思：做梦了吧。
沐辰对屏幕上自己倒影耸耸肩，不再理会疯狂响信息的手机。删掉电脑上所有无用文件，空出来的空间塞满电影小说音乐，管他豆瓣评分多少。
趁着下载的空隙，沐辰轻手轻脚走出房门，敲响了楼道尽头的房门。
“...是谁？”过了好一会门里才有回音。
“我是你的邻居，没有恶意，就是告诉一下你们，最好紧闭门窗，注意安全。”沐辰对着屋内低声说。
“….”屋里没了声响，沐辰也不指望他们有回应，只能祝好运。
做完以上的一切，沐辰去了隔壁跟Ann和Helen待在一块，男人们不在的时间里，保障妇女儿童安全永远是第一位。所幸并没有像电影和游戏里那样，整栋楼都瞬间沦陷，反而在惊叫声后再无异样，地下一楼车库里的工作随着时间流逝也顺利进入尾声。
“嘿，辰，准备好了么？”Jose的声音从楼梯间传出。
“好了，Ann她们和孩子也准备好了，东西我堆在电梯口了。”沐辰低声回应他。
“好，我先把你的东西运下去...天，你就一个背包？ho，竟然还有军工铲。行啊，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你从过军呢！”Jose开启无限碎碎念模式，沐辰决定选择性忽视他。
敲开房门，Ann一脸竭力保持平静的表情把沐辰逗笑了:“Ann别紧张，你这样子让我想起之前你以为Anouk出轨那时候，想爆发但是还得保持优雅和气度。哈哈哈，抱歉，我实在忍不住，你这表情，哈哈哈。”
“行了，别笑了，我心里害怕得不行，老天啊这算什么事。万一...我是没什么，就怕孩子...”Ann拍打着沐辰，显然有些恼羞成怒。
“好好好，让孩子们还有Helen准备好，咱们得出发了。别害怕，这不是还有两个连死神都不收的大兵吗？咱们一定能安安全全的，等到了猎场的木屋，你再好好盘问Anouk买房子的私房钱从哪儿来的。”安抚好Ann的情绪后，沐辰和Jose一起往车库运送行李。
刚进车库的大门，沐辰就震惊了。天，这哪还是车啊，简直就是人间杀器。
两辆车都焊上了栅栏一般的护栏，把车的四面保护地滴水不漏，奔驰的轮胎硬生生地换成了大雪胎，被锯掉的部分使整个车看起来很...霸气。两辆车的车头前还都用铁条铸成了推土车推板的形状，可能因为焊接时间不够，还用防水胶布层层叠叠地包裹了一番。
“天。。Anouk你从哪里弄来的铁栏杆焊在车上的？！”沐辰惊奇地问道，这铁条近看才发现是一排完整的铁栏杆。
“哈哈，我跟Jose去车库后面偷的，嘿嘿，厉害吧！反正警官跟我一起做的，法律允许，是吧，大警官？”两个大男人像小孩子一般互相调笑，把之前的紧张和不安一扫而空。
三人的开心也不过持续了几十秒，立刻就恢复了紧张的行前准备，必要的生活用品和吃的都放在Jose的车后尾，Anouk的悍马的位置大安全性强，除了Jose需要自己开车，其余人都坐Anouk的车。
等夫人们带着孩子抵达车库，被改造后的车里惊得倒吸一口凉气，特别是Helen，围着被加固得惨不忍睹的奔驰打转，不停地念叨贷款，时不时用眼刀抽打还在傻笑的Jose。孩子们的情绪就更简单了，被母亲强拽起来时的委屈，被家里气氛影响的害怕，以及因为眼前帅到爆炸的车子而起的兴奋。
所有装车结束，Anouk和Jose分别坐进驾驶位，互相招手示意。Anouk与坐在副驾的沐辰相视一眼，同时深吸一口气，遥控打开了库门，寒冷的空气一点点从越来越大的库门里涌进。
第八章 杀人
现在是J国时间早晨8:00，此时城市已经完全醒来，喊叫，枪声，车辆急刹和撞击声，像病毒一样迅速蔓延，其中兽性的吼叫最显耳。虽然两辆车组成的车队仅仅行进了20公里不到，值得庆幸的是已经彻底脱离了市中心，进入到城郊区域，甚至可以远远地眺望到城市的边缘。
时间倒退到2个半小时，从公寓出来的路可以说前半段顺风顺水，顺利地让人无法相信。虽然期间无可避免地经历了遭遇战，但沐辰基本可以说是百发百中的弓弩技能着实让Anouk欣喜了一番。比起普通的枪械，不仅弹药有数，还会造成巨大的声响，毕竟消音器这种带着隐藏属性的配件可不是普通人会有的。
所以，弹药充足且基本无声的复合弩就成了最佳的选择，沐辰手里的钢珠袋比起出发时轻了不少。而且，沐辰开始感觉到疲倦带给她的副作用，比如手指和手臂轻微地颤动，不影响活动但是准确率肯定下降了，看瞄准器都有了些许重影。更加可怕的是，杀人带来的内心苦闷和恐慌，是25岁的沐辰无法逾越的山峰，那些是人，哪怕曾经是人。
倒在沐辰弩下的第一个，是个曾经的老奶奶。
车队才刚刚驶出车库，开门和马达的声响，引来了马路对面的她，也不知道这位老太太大半夜为啥在天寒地冻的户外瞎逛。她慢吞吞的速度，一张血盆大口，被抓得血肉模糊的脸都不吓人，但她苍老身体里发出的不符合常理的咆哮声，却得到远处更强壮的咆哮回应。
必须干掉她，就当练手了。后车的Jose用手指了指，Anouk不假思索，拿出了复合弩，还有一袋钢珠，瞄准那个衰老的身影。
几秒后，他放下了弩，看了沐辰一眼，把弩递给她，“你来。”
“什么？！我？！”沐辰完全没有想到Anouk的这招。
“我知道你去年就拿到弩证了，每周都会去club里练习。听我妈妈说，你曾经还打算今年狩猎季去给她猎点东西。你来吧，我知道很难，但你必须快，不然会引来更多....”
“为什么？！我们可以快速通过，不用理她！”沐辰简直崩溃，这个男人是有病么？！
“......”Anouk只静静地看着沐辰，一点开车的意思都没有，“你知道我当年进新兵营，我的教官教的第一课是什么吗？”
“我们没有时间听你将故事，快点开车！她过来了！”沐辰已经用近乎尖叫的声音吼向Anouk，后座上的Lea吓得缩进了妈妈的怀抱。
“你只需要克服一样，就可以上战场了：敌人出现时，扣动你的扳机，不是她死就是你死。”漠然的双眼死一般冰冷，“迟早你都需要扣动这个扳机，现在，将来，是一样的。”
“你！”沐辰快要疯了，那是人！虽然很恐怖，但是在没有医学判断前，那是人！这不是游戏，你杀的是设定好属性的怪物！也许沐辰之前还曾扶着她过马路！
“大概20秒她就能到车前，听吼声，2分钟就会有后援，我不会开车的，一切都看你。”Anouk这一刻在沐辰的眼里，再不是可以依靠的成熟大哥哥，而是一个恶魔，冷酷地逼迫她跌入地狱，后车的Jose似乎早就知晓一切，甚至还抽起了烟。
也许是心理暗示，原本近视的沐辰在昏暗的光线下，却能清楚地看见老奶奶脸上一道道伤痕。血液早就流干，只剩翻开泛着白色的肌肉组织，无神的双眼是鱼眼般的灰白色。后座上的Ann极力地压抑自己的哭声并紧紧抱着Lea，遮蔽她的视线，但并没有阻止Anouk逼迫沐辰的行为。
10秒，人生里好多画面晃过沐辰的眼前，最后停留在父亲的脸，活下去，这是命令。
然后，弓弩被接过去，沐辰端起它，之前一直用的都是弩箭没打过钢珠，喜欢用的弓弩也不是这个类型。当然，除去最初的不适应感，并没有带来什么决定性的影响。沐辰和它，只隔着10米的距离，透过瞄准器，好像已经触手可及。
手指在悬刀上蠢蠢欲动，沐辰的脑中将它的头颅自动转换为靶心，最后的阻碍被条件反射冲破，沐辰的手指扣动了扳机。
没有血液四溅，通过瞄准器，发生的一切都成了慢动作，沐辰可以清楚地看见钢珠行进的轨迹，击中目标然后毫无阻碍地穿过头骨，打入对楼的墙壁。吼叫嘎然而止，Anouk左手窗外一招，一脚油门车子便冲了出去，后车紧紧跟上。沐辰在依稀的晨光里，看见她躺倒的身影，迅速被车子甩开了距离，消失在后视镜中。
“可以怨恨我，这是我和Jose商量好的，遇见的第一只必须由你出手，相信我，有了第一次，以后就简单多了。”之后的半小时，畅通无阻，沐辰和Anouk，一句话也没说。
Anouk开车，偶尔点燃一支烟，沐辰低着头，细细地抚摸复合弩，每一寸每一个部件。眨眨眼，眼睛干涩，仅有一句话在脑内回荡：跟电视剧里不一样，我根本哭不出来，可是为什么这么难过，还有沮丧。
日出了，被云层遮挡了好几个月的太阳，缓缓地从地平线升起，阳光照在沐辰的脸上。抬起头，迎着久违的光线，光芒侵染她的眼睛，一阵眩晕感袭来，沐辰靠进椅背，用手阻绝阳光，泪水终于汹涌而出。
旁边的Anouk淡淡地吐出一口烟，烟雾里的大兵显得欣慰而了然：“如果你是我手下的兵，我会把你当成副手培养，哭出来吧，把眼泪流干，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不为荣誉，为生存，仅此而已。”
如果说一定要给自己找个借口，那么，仁慈在身后，逝者长安息。
第九章 信号
接下来的路程，车队时不时地遇见游荡的病患，对，这是沐辰最后的倔强，在没有定论之前，他们是病患，不是怪物。Anouk和Jose并没有花时间与她争论这个，毕竟在他们的眼里，她跟Lea和Jean没啥大区别，都是孩子。
但凡遇上落单的病患，Anouk和Jose都相当有默契地不出手，几次下来，沐辰渐渐变得麻木。如果碰见大部队，除非是密度超出可以承受的范围，Anouk都会选择突围，尽量不更改路线。可随着时间推移，情况越来越糟，遭遇的病患数目愈发的多，车队的压力也逐步变大。
值得庆幸的是，信号并没有消失，沐辰用手机上网，获得了足够多的及时资讯。政府的公告终于在一片混乱中发出，告知国家进入最高战争状态。令Anouk和Jose高兴的是，政府和研究机构终于发出声明，将病患们正式定义为死人，取消了不得随身携带枪支的禁令。
“快点，Jose，我们没时间做科研了，等到了地方，你慢慢研究这些垃圾好吗？！城里越来越闹腾，我们得赶紧离开。” Anouk不断催促蹲在被打断了下肢的‘病患’。
“好好好，再等一等，这些东西，好吧，我确定它们可以被定义为‘行尸’了！辰，你都记下了吗？我看看，这是什么玩意！你干嘛记中文！！！”Jose气急败坏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街道，引来不远处回应式的吼叫。
“你真没有创意，小心x普空告你侵权。”Anouk闷闷地笑了一声。
车上，沐辰跟Anouk讨论收集到的资料。不惧光，对声音和气味非常敏感，对活动的物体相当感兴趣，行进速度慢，但进入一定攻击距离后会突然提升速度，力大无比，咬合力惊人，肢体却极其脆弱，攻击大脑或者脊椎可以使其完全去行动能力，其余部位不会造成致命影响。倒是跟生化危机里的设定一模一样，沐辰有种意外穿越的感觉。
Anouk敲敲方向盘说道：“看来很快我们就不得不近身战了，要是光靠车子撞，对车损耗过大，万一出了问题，剩下的1000多公里就只能靠走了。”
沐辰咬了咬笔，长叹一口气，想象跟这么可怕的东西面对面的情景，鸭梨好大。
“但是我们哪有什么近战武器，我就一把军工铲，以我的臂力根本不可能一击必杀。”还没等砍到它们，我腿就被吓软了，沐辰默默吐槽自己。
“放心，你现在想去我们都不会允许，一不小心再把你这条小命搭上了。近战由我和Jose负责，你在远处掩护我们，说实在话，你的天赋真让我惊讶，你父亲为什么不让你进军队呢？加以训练，你绝对可以成为数一数二的狙击手。” Anouk斜眼瞄了沐辰一眼。
“用我父亲的话：老子在军队里耗了几十年，再把我女儿耗在这儿？再说，不止Z国，你看世界范围内，能成为狙击手的女性少之又少。这不是歧视，我理解这种情况为军队的一种传统。”沐辰边回答Anouk的问题，边在纸上写写画画，时不时刷新一下Quora和某乎，看能不能刷出新的信息。
目前已知的是，不仅J国，整个北美都进入了红色战争状态，而其他几个大洲也逐个沦陷，Z国人数多密度大，国家已经宣布封锁。沐辰非常担心家里的情况，想打越洋电话再联系家里，可那头却是忙音了。
她心思发散到不知多远的地方，手上机械地刷着网页，突然像素版小恐龙出现在屏幕上，沐辰愣了几秒，再看信号条，醒目的小叉叉出现在左上角，她随即反应过来，没信号了。
“相信我，你的心理素质真的太适合在军队里混了，不上战场实在浪费。”这边Anouk还在说着，沐辰看着正式沦为砖头的手机，轻轻地叹了口气：“谢谢，我还是比较喜欢和平年代。我有很多人生的计划，建功立业不是其中之一。”
“怪不得Ines老是夸你，你太厉害了，换了我光看着那些怪物，肯定连枪都抬不起来，更别提打它们了。”Ann和Helen在车后座里聊天。
“哈哈，你这是变相地说我粗鲁啊。”沐辰转头笑着说道，车内的气氛终于不再紧绷，孩子们也在大人的笑声里放松了不少。
叽————！
Anouk此时一阵急刹，差点把沐辰甩到车窗上。
“怎....”沐辰还没问完，Anouk一个手势制止了她，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的路口。
“嘘....” Anouk指指前方，沐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心里暗暗叫苦。
前方就是往北的高速路入口，再次问候了设计师祖宗十八遍之后，大人们用无奈的眼神看向无缘无故把双车道变为单行道的入口。而好死不死，唯一的路口被几辆相撞的车。堵了也还好说，推开就行了嘛，关键是，周围还有些“访客”，造访的理由当然是——“美食”。
其中一辆车的车门大开，血迹喷射在车窗上，从内溢出的红色液体似乎怎么都流不尽，甚至可以蔓延淹没整条街。火已经持续燃烧了很久，哪怕汽油渗出却没有爆炸，让人庆幸不已。
“还差一点，真该死。”Anouk用下巴抵着方向盘，右手青筋暴起，紧紧地抓着换档器，轻声说了句脏话。车上虽然有两位母亲，但没人有心思告诉他在年幼的孩子面前注意措辞。
“现在怎么办，能不能再找别的路？”Ann在后座上紧紧抱着Lea，用手遮住她的眼睛。
“不行，太浪费时间，再过一会整座城市都会被困住。9，10...13个，Anouk，这个距离....”沐辰用望远镜仔仔细细地观察，紧了紧手里握着的复合弩。
“这个距离，1分钟，几个？” Anouk用后视镜密切注意着后面的情况。
“你给我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我....”沐辰喃喃自语，却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
“说吧，一分钟几个？”Anouk狠狠地抽上几口烟，吐出的烟雾让孩子们咳嗽了几声，后座的Ann猛地拍了他几下。
“....4-5个吧，而且必须保证这些行尸在我可以控制的射程和角度里，我手臂肌肉和眼睛已经开始发酸，尤其是手指的关节。毕竟一夜没睡，这是极限了。”沐辰用复合弩的瞄准器遥遥地观察了一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似乎由于车里“可口的食物”的缘故，这个距离的发动机声响竟然没被注意。可是仅存车里的人明显发现了后面来车，似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不停地鸣笛，惹得围在车旁的行尸们更加兴奋。
Anouk对着沐辰点点头，让我们突破极限吧，沐辰看他的样子，决定从仅剩的力气里分出一小部分，用作翻一个大白眼。
第十章 配合
“滋...滋...老兄，干吧！咱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我看城里聪明人不少，保不定会有人跟咱们想的一样，再晚这条路可就真成死亡之路了。”无线电里传出Jose不耐烦的声音。
“...辰，6个。”Anouk轻轻地说了一句，换来沐辰的一个大白眼，好吧好吧...
从天窗探出身子，估算距离，调整角度，放缓呼吸，拇指根部紧贴弩身，左手轻扶弩身，瞄准，几个呼吸间，外围的一个行尸已经被沐辰牢牢锁定。屏息静气，耳边没了别的声响，只剩自己的呼吸声，眨眨眼，似乎和行尸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手指缓慢地移到悬刀上，猛地发力，同时眨眼，一闭一开，瞄准器里，一个身影无力倒下。
沐辰的呼吸有一瞬间地停滞，然后微移弩身，继续调整角度，瞄准下一个猎物。
“时间到，Jose，走吧。”Anouk心里默数到60，随着第六个行尸颓然倒地，他下了车。
拐到车后，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根钢制球棒，球棒上还沾着之前的战绩，红红白白的发出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当然，Anouk口味不重，摸球棒之前戴上了手套。
后车的Jose更狠，一把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管制刀具，有些像电影里的西瓜刀，沐辰觉得很可能是大警官从警局顺出来的...
“还有7个。”沐辰轻声告诫两人，然后在这个休息的空隙，抓紧放松自己的手部肌肉和眼睛。而车门关闭的声音终于吸引了前方的注意，尽管还有契而不舍地盯着皮卡里的行尸，还是有三只掉转枪头，朝后车蹒跚而来。
“来了！”Anouk招呼一声，活动活动关节，做好姿势等待行尸走进他的攻击范围，而Jose站成与Anouk垂直的角度严正以待，不仅能策应Anouk，也可以同时关注后方死角，以免受到突袭。强烈的危机意识和战斗意识，不为之前的成功而轻视敌人，也许就是上过战场看过死亡的士兵与和平时期的平民最大的不同吧。
几息之间，第一个行尸终于进入了Anouk的势力范围。Anouk猛地发力，腿弓成马步状，腰劲一发，手臂上青筋可见，球棒发出破空的声音，横扫到行尸的脑部，直接把行尸扫到了地上，脑袋成凹状一动不动。
第一个倒地的瞬间第二个也到了跟前，Anouk顺势一蹲避开行尸的猛扑，刚好给后方的Jose一个空档，一刀横劈，行尸即刻首身分离。再看Anouk那边已经跟第三个行尸对上了，对准行尸的腿就是一棍，行尸重心不稳直接往前扑倒，Jose补刀，1分钟内战斗结束。
皮卡车边此时空无一物，回头一看，沐辰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自顾自地调整到舒适的角度，清理了车边剩下的几个行尸。
呼出一口气，肌肉在疲倦和紧张的作用下隐隐酸疼。Anouk又想掏烟，回念一想，抽一根少一根，还是省点吧。前方皮卡车里的人颤颤悠悠地打开门想下车，但看见倒满地的行尸后，又默默地缩回了脚。
大大咧咧的Jose一边用布擦拭刀面，一边往皮卡走去。等一下，哪里来的布？沐辰看了看其中一具赤身裸体的行尸，默默地转过身继续充当警戒。
“老兄，”Jose走在车边，扯着嗓子拍拍车窗，同时还记得往地上的行尸脑袋上都多招呼一刀，“还活着你干嘛不赶紧开走！等着开罚单？！”
他不耐烦地透过车窗往里面看，发现全是女性，而且还都是年轻的学生样，后面的训斥便噎在了嗓子里。在得到司机惊恐的回应后，Jose耐下性子指挥皮卡颤颤巍巍地让出路口，而司机和乘客们在离开一圈尸体后也终于大着胆子下了车。
皮卡车让开后，沐辰和Anouk终于能把车开上高速了。
短暂的交流后Jose回到车旁，低声对Anouk说：“一起在寿司店打工的学生，两个本地的两个外国人。半夜2点收档时老板变异了，四个人跳进店里进货的车一路乱窜竟然上了高速。被围住是因为光顾着争执是回家还是找地方避难，没注意前方车祸现场直接撞了上去。都是女孩子，被吓得不行。”
“前两辆车应该也是同路，有人变异导致车祸。”Anouk顿了一下，接着说，“声音把附近的流浪汉给引来了，你看，下边那几个临时搭建的木板。”
带着她们肯定不行，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帮她们检查了一下车况，分道扬镳。
这个时代啊，总有举着道德大旗横行的人，可是生死攸关的时刻，道德对弱者而言是救命稻草，对强者却只是众多选择里的一种。善良和道德相连却不相等，沐辰默默地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皮卡，心里默念：带着我是因为善良，他们的善良。
上了高速后，愈发顺利，让沐辰有种‘百里无小怪必有大boss’的风雨欲来感。这个时间，平时的M市本该车水马龙，今天路上却只有两辆车在快速行驶。反正交警叔叔阿姨们没功夫抓超速了，两个大男人卯足了劲地踩油门，恨不得飞起来。
Anouk终于得知了断网的消息，沐辰打开收音机，搜索半天，才找对频道接收来自政府的消息。
“此次爆发的未知传染病，传染系数7级，属于极度危险级别...爆发原因不明，感染者人数据估计已超500万...数字仍在不断上升，总理提出....军队.....民众请待在家中锁好门窗等待救援....请勿与感染者接触.....血液感染....抓咬，血液接触.....未发现空气感染病例....”
收音机里平静的声音让沐辰一阵烦躁。500万，整个J国的国民数量不过三千多万，差不多1/6的感染者。想想也是，爆发初期，被咬的人根本不会意识到自己被感染，也不会想到自己的亲人已经成为行尸，试问有谁会第一时间对亲友痛下杀手呢？
胡思乱想，一晚未眠，终于感到困倦的沐辰本想窝在副座里小憩片刻，恍惚间瞄了一眼仪表盘，指针下的180km/h把沐辰吓得瞬间清醒，赶紧让Anouk的速度降了下来。刚回到正常时速，就听见无线电里Jose气急败坏的声音，直骂Anouk故意调戏他的车。
经此一出，睡意是完完全全被揍死了，沐辰塞着耳机，盯着窗外急速后退的雪景，慢慢的建筑愈发的少，荒无人烟的平原开始展现在面前。
耳机里James Blunt 正唱着名曲“Goodbye my friend”。
M市，再见。
第十一章 思维
阳光照耀下，远方还依稀可见的城市中，传来了一阵阵密集的枪声和爆破声。终于，这座城市完全被恐怖和灾难唤醒，开始吞噬建设它依赖它的生命。
无线电里，神经大条的Jose难得的透露出了一丝悲伤，低沉地说道：“幸好我父母兄弟都不在城里住，那么广阔的农场，旁边又是大河，怎么样都能活下去。只是不知道那帮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能不能逃过这一劫。”
“是啊，我妈妈老说住在乡下可好了，没那么多车和人，自给自足，原来我还老说她顽固，结果....”Ann在后座轻轻地接话，边规律地轻拍睡得不怎么安稳的Lea。
“我只希望，这次只影响活人，别让我母亲.....”Anouk讲到这，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是啊，Ines刚刚入土，天气这么冷，估计还跟离开时差不多，求上天怜悯这位老人，沐辰在心里默默地祈求。
“我父母都住在军队的大院里，加上提前预防，希望可以顺利地稳定局面。”说完这句，车里安静下来，两位母亲都在轻柔地哄孩子们入睡，两位父亲边开车边低声地用无线电交流。无事可干的沐辰只好拿着望远镜从天窗探头出去眺望四周，权当警戒。
“早知道多给Jose点时间，让他在车顶上加焊一个瞭望台，你的脖子就不用那么累了。”Anouk瞄了一眼不时梗着脖子转向的沐辰，笑着调侃。
“然后我就感冒了。”沐辰没好气地回他一句。
“哈哈哈，好了，不开玩笑，注意一下路边的加油站，车还有位置，弄点柴油汽油备用。”
“说什么来什么，看，Shell。”沐辰放下望远镜，指指远方的小黑点。
“准备干活，有没有车或者会动的东西？”Anouk掏出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看来聪明人不少，有个车队，大约4辆车，嚯，有RV呢，还有两辆Jeep加一辆家用轿车。人嘛....没看见。”沐辰遥遥地观察加油站，有些疑惑，按照这样的配置，至少是10人以上的队伍，可为什么一个人影都看不见？按道理应该有人警戒啊。
“反常必有怪，既然M市爆了，这里离T市不远，有可能是从那里来的。Jose，把硬家伙拿出来。”Anouk嘱咐后车的Jose，得到回应之后，Anouk降速慢慢向加油站靠去。
“辰，你到车顶去，Ann还有Helen你们俩到驾驶座上去，跟着我们慢慢开，辰你掩护。”停在离加油站100米的地方，Anouk和Jose分别下车。本来沐辰还觉得不明情况下这样的行为有些冒险，但一看Jose打开后车厢拿出的东西，就收住了嘴。
Jose，你确定没有触犯法律吗？这满满一车尾的军火是几个意思？还有这么多防弹衣？等一下，这个冲锋枪不是不允许私人买卖吗？！在沐辰腹诽中，两人武装好自己，顺便强迫沐辰穿上一件防弹衣，打了一个手势，往加油站走去。
充当瞭望的沐辰再次用望远镜观察这个加油站，隐隐的怪异萦绕在脑中，没什么不对却总感觉有问题。回忆家里那位对自己“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的教导，如果是师长，他有这样的条件，要进行以防御为主的战术构建的话.....
几秒钟换位思考，沐辰终于发现了问题：四辆车看起来停放得毫无规律，其实内有乾坤。
大RV很巧妙地挡在加油站工作区和商店的中间，遮挡住了右边来车的视线，形成了视觉死角。这意味着，如果要观察加油站内部就必须绕过RV。错开停放的两辆Jeep又‘恰如其当’地遮挡了对面来人的视线，虽然体积没有RV大，可因为总长度所形成的视觉和防御效果并不逊于RV。
最妙的就是剩下那辆家用轿车的停放点，并没有横置于三辆车形成的两条斜边的中间，按照惯性思维，车队组合成闭合的梯形将是主防御的最佳选择。可是，一旦这么做，由于四辆车高低不同，勉强合成梯形系统并不能发挥出预想的战壕防御力，反而平添限制，万一出现突发情况，很可能因为轿车而影响其他车的行动力。
所以权衡之下，家用轿车选择紧紧地靠着加油站内屋的门停放，彻底堵死了最后一个可以观察加油站内部的角度--正前方，换言说，就算屋内发生紧急情况，这辆轿车也完全可以被放弃并且用作缓冲带。
太聪明了！沐辰在内心里不断称赞对方，同时用无线电给Anouk发去了警告。
听了沐辰的分析，Anouk和Jose商议了一下，现在对油的需求并不高，没必要跟这样一支看来不容小觑的车队产生不必要的摩擦。现在，安全到达目的地才是唯一目标，况且车上还有战斗力为零的孩子。
“绕过去，Jose，回撤。”Anouk下发命令，掩护Jose迅速回撤。就在Jose回撤到后车副驾驶的一瞬间，Anouk清晰地看见屋内迅速闪过的人影，看来对方也不是那么想进行两个车队的“友好接触”，如果不是因为己方手里的重火力，很难说对方会不会先发制人。
Anouk掩护沐辰进入悍马后座，然后跟Jose交接，自己也闪身进入副驾驶，两位家属驾驶员匀速缓慢地通过加油站，充分地展示无恶意的姿态，驶离加油站的可控范围之后，大人们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一些。
“辰，我必须说，如果有机会，希望可以跟你的父亲成为朋友。能把自己孩子的战术思维教导的如此锐利出色，他一定是位相当了得的指挥官。”
Anouk回到车顶用望远镜重新观察加油站，由衷地赞许，并暗想，差点犯错，在没有仔细分析情况就鲁莽地下达前进的命令。难道真的是离开战场太久，连战斗意识都变薄弱了么？
“如果这场灾难过去，最好就不发生，最坏的情况发生后人类重新夺回控制权，我一定带你们去中国，去见见我的家人。但是，Anouk，我还是害怕，Z国不像J国，3000万人口坐拥1000万平方公里的国土，地广人稀，我的祖国960万平方公里居住着差不多15亿的人口，光我父母待着的城市就有4000万，这样的密度，出现任何问题都可能是毁灭性的。”沐辰终于对Anouk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我想回家，但我害怕，回去之后，无处为家。
第十二章 途中
沐辰茫然地看着车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一股烟草燃烧的味道飘过来，钻进她的鼻腔，焦香的暖意激活了她的大脑。
老奶奶，尖叫，吼声，球棒击打血肉的钝响，钢珠射入头骨的闷响，甚至是淡淡的血腥味都让沐辰猛然清醒过来。看看车窗外，不知何时已经深入山林了，偶尔可以看见圣劳伦斯河的小分支或者小湖泊。
拍拍脸，揉揉肩，打开车窗，干净的空气带着寒意瞬间稀释了沐辰内心的惶恐，吹散了暗藏的疼痛和不安。
“醒了？要不要再睡一会？”Ann拍拍沐辰的肩膀，温柔地询问。
“我睡了多久？”沐辰扭头看一眼睡得香的两个孩子。
“不久，两个多小时吧，我看你睡着的时候都皱着眉头，小心老得快。”Ann轻声地调侃，如愿地看见一抹羞涩划过沐辰的脸颊。
“那我跟你换一下吧，已经开了7个多小时的车，还下去清扫了几次，你该休息一下。Ann或者Helen不累的话也去换一下Jose吧。”沐辰伸个懒腰，对Anouk说道，适时的休息是保证生存的要素。
“好，你注意下路边，我看你是真的累了，刚才我和Jose下车打劫了一个小加油站你都没醒。”Anouk把车缓缓停到路边，Ann嘱咐Helen照看孩子，去了Jose车上做司机。
沐辰这时才发觉Jose换车了，原本比较脆弱的家用轿车变成了一辆SUV。
“收获如何，有没有遇见什么危险？”似乎是为自己的不着调抱歉，沐辰不可查地微低下头问道。
“看来这次的事情确实和那个什么流感脱不了关系。加油站里有三个行尸，其中一个身上没伤，我从他口袋里搜出一板感冒药。应该是感冒的突然变异，袭击了一起值班的同事，之后又一起咬死了本来在休息的人。”Anouk坐在副驾驶，淡淡地描述小加油站里的情况。
“还弄到了车？”沐辰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路虎，“那车不错，就是油耗大了些。”
“是，但是容量也变大了，烧的还是柴油。车顶有行李架，上边装了满满4桶160L的油，足够咱们用到安全屋。再说这都开了差不多400公里了，油箱也是满的。”Anouk打个哈欠，漫不经心地继续说道，“你注意点，照着地图开，我睡1个小时。”
“行，没问题。”
不到半分钟，低低的鼾声就从副驾驶传来，沐辰心无旁骛地开着车，一马平川什么的最喜欢了。以前放假的时候，沐辰最爱做的事就是租辆车自驾游，最爱去的地方是海边还有湖边。智者乐水仁者乐山，沐辰自知跟智者沾不上边，仅仅是因为喜欢水而已，生命之源，既能载舟还能煮粥。
道路两旁田野里积雪还没化，本来郊外的气温就比城市的要低，白茫茫的刺眼的不行。沐辰摸摸鼻梁，想着被遗弃在屋里的墨镜，心里鄙视自己的不周到。
正想着，后座被爸爸鼾声吵醒的Lea轻轻地拍拍沐辰，探个小脑袋问：“辰，咱们现在去哪儿？”
“不睡了？咱们现在要去M国家公园，顺利的话傍晚就能到了，争取让你能睡到温暖的被窝。”沐辰柔声回道。
“那些吓人的叔叔阿姨还会来抓我们吗？”Lea的小脸上有些犹豫和惊恐，想来妈妈不在身边也让她的安全感下降了。
“不会不会，爸爸还有Jose叔叔都会保护Lea不被那些坏人抓住，他们很厉害不是吗？”沐辰边不懈怠地开车边轻声安慰小女孩。
“那么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呢？什么时候能去上学呢？我想Kate老师和同学了。”沉闷的童音透过椅背钻进沐辰的耳朵，让她一阵语塞，总不能告诉孩子遥遥无期吧。
这时另外一位妈妈挺身而出了，Helen抱过Lea，微笑地说：“等警察和军队把坏人打跑，Lea就能去上学了，还可以再见到学校的老师和朋友们。等我们回去，我让Jean转学到你的学校好不好？趁着不用上学，你给他多介绍一下那边的环境可以吗？”
Lea一听马上就起劲了，拉着半睡不醒的Jean开始仔细认真地介绍起学校，虽然连她自己都没去过其他楼层，却还是一脸正经地讲解，好像不讲清楚，Jean一定会在学校里把自己给丢了。
沐辰冲后视镜里的Helen投去感激的眼神，对方则回以狡黠的笑容，果然是妈妈啊，我还是太年轻了。
这时Helen从后排递给沐辰一副墨镜，咦？
“看你一直眯眼睛，是不是阳光反射在积雪上刺眼了，快戴上，免得患上雪盲症。”
没了后排小女孩的十万个为什么，还有了墨镜，沐辰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正轨。
拐过一个大弯道，远处路上突然有东西反射阳光一闪一闪的。沐辰拿起无线电给后车一个信号，降低速度拿过望远镜一看，差点没惊掉下巴。
好多车！这个地方周围几十公里没有城镇，怎么会有这么多车堵在这里！！遥遥望去，至少有十几辆各类车型，把路堵得严丝缝合，而反光的东西就是最靠外的一辆车的后视镜。
沐辰不敢漫怠，忙叫醒了Anouk，大兵看这个情况，差点就骂起街。
“Fxxk！我怎么忘记了枫糖节，这肯定是某个组织去临时小镇过枫糖节的。你看，光大巴车就好几辆，这得多少人啊！”哪怕Anouk再冷静过人，此时也不免有些抓狂地说，“绕路绕路，这里肯定过不去！”
后车的Jose也没闲着，无线电里他的声音隐隐带着怒火：“绕路的话咱们必须走H301，意味着要多走400多公里，还得预留着突发情况，这样咱们肯定得在野外露宿了。而且走H301得途径U小镇，我去过那里，虽然不大但几百人还是有的。”
难道就这样被卡住了？沐辰茫然地用望远镜盯着前方的“车阵”，然后整个人都炸毛了:
“我x！Jose快倒车！！！”
Anouk被吓一跳，眯着眼看向前方，接着汗毛倒立。
车辆的引擎声在安静的林道中实在太明显，行尸被声音吸引，一只接一只地从车阵里冒出来，多得数不清。更可怕的是，从沐辰他们车辆旁不远的林子里竟然也钻出好几只，最近的一只沐辰不用望远镜都能看见她被咬掉一半的脖子，勉强撑着一张只有半张好脸的头，披头散发比贞子可怕多了。
“Fxxk！后面怎么也有！！”Jose气急败坏的声音从无线电里传过来，雪上加霜。
第十三章 急智
沐辰猛地急打方向盘，也不管车里其他人被这一手弄得东倒西歪，伴随着车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还有微微烧焦的味道，硬生生地完成了180度大掉头。可后车现在的驾驶员Ann显然没有如此车技和心理素质，慌乱中竟然死火了！更雪上加霜的是，Ann调头只调了一半，横在路的中央，将这条只有双道的路遮得端端正正严严实实。
副驾驶上Jose彻底无语了，也不管枪声是否会吸引更多行尸，手里的散弹枪直接上膛开窗对着5米开外的行尸们就是几枪，瞬间击倒好几个。 Ann估计是真的被吓到了，越着急越害怕越打不着火，车子的火花塞发出嘶哑的轰鸣，但就是不着。
Jose气急败坏的催促声不断从无线电里传出，沐辰不用偏头也知道Anouk的脸色绝对不好看，估计在责备自己为什么没让妻子们也享受一下沐辰之前的待遇，好锻炼她们的承受力。
几声枪响彻底激活了后面的尸群，吼声震天，虽然仍有大段距离，步履蹒跚行动缓慢，可道路两旁不断蹿出的行尸却很快进入了该警戒的距离。
Anouk也顾不得其他了，身子直接爬出天窗跃上车顶，对着周围就是一阵点射，与Jose的狂野做派不同，Anouk明显是技术流，每一枪都能彻底解决一个行尸。
道路两旁的行尸迅速变得稀少，但是后方的大部队在此期间不断靠近，不过两三分钟，离悍马的距离就不足500米了，按照这样的速度，一会就能到车前。
一旦被行尸围住，就麻烦了。
“辰，把他们的车撞开！Jose你们准备一下，弃车！”Anouk清完车旁的行尸，钻回车内。
“可是我们的油和物资怎么办？！”Jose已经和Ann换了位置，正努力让车重新动起来。
“能带多少带多少，油不要管它了！！”Anouk终于爆发了，油和物资还能再找，命只有一条！
“不用！Jose，你和Ann抓紧，不要踩刹车！”一直沉默的沐辰扫了一眼离车尾不过200米的尸群，突然冒出一句话。
“什么不用！这样的数量，我们这个距离根本不可能全部清理，被围住的话就完蛋了！”Anouk相当不理解沐辰在想些什么。
而沐辰也不费事解释，只对着Jose强调抓紧方向盘，开着车就冲着路虎直直撞去！
“辰你疯啦！那样会把车撞翻的！”Anouk甚至来不及阻止她，车已经冲出去了。
沐辰迅速地开到了路虎跟前，骤然减速，微微顶上然后一脚油门，悍马的发动机发出轰天的吼叫，引得后面的尸群回应似的吼起来。
H2比路虎还要大一轮的块头和吓死人的马力这时终于完全发挥出来，像憋屈许久终于可以发挥全力般，顶着横着的路虎开始前进，并且越来越快，路虎的车胎疯狂摇摆，Jose听从指令死死地抓着方向盘，不让轮胎回转半分。
就这样，一辆大悍马垂直顶着体积不小装满物资的路虎，居然以不低的时速渐渐和行尸群拉开了距离。沐辰在心里不断惊叹，H2的马力真是惊天动地，要知道路虎车本身就不轻，加上上面4个装满的油桶和这么多物资，悍马依旧可以顶着它开到60迈！
当然，这肯定不能维系太久，否则对发动机的损害将是毁灭性的。托H2的福，车队与行尸之间的距离拉长到一公里左右，争取到大约10分钟的珍贵时间后，沐辰终于放开了油门停下车。
维修兵Jose迅速行动起来，打开车前盖几分钟解决了问题。上车方向盘一转，打个手势，两辆车如离铉之箭疾驰而去，尸群渐渐在后方成了黑点，不一会便完全从后视镜里消失。车上的两个孩子只是被大人们的吼声还有枪声吓得不轻，可车上的成年人们才真的是浑身冷汗，而沐辰终于感觉到了后怕。
一时间大家除了发疯似地往前疾驰，谁都没有说话，无线电偶尔传来滋滋的声音。
压抑的沉默一直持续了半个小时，不管不顾的狂奔让两辆车完成了原本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当终于驶上高速H301，正式开始绕路之旅后，Anouk略微嘶哑的嗓音才从无线电中传出，刚才一阵怒吼显然让他的嗓子受罪不小。
“停下休息一下吧，行尸丢失目标很快就会散开游荡的。”
Jose闻言慢慢地把车停靠在路边，下车也不是真的休息，活动了一下马上对两辆车进行彻底的检修。
Ann白着脸从车上下来，似乎因为脚软还踉跄了几步，Anouk也不责备她，快步上前把妻子拥入怀里，无言地安慰让Ann的眼泪疯涌而出。等她的情绪终于缓解一些，Anouk才松开她，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指指还待在车里的Lea，示意她回车上去。
稳定了情绪的Ann回到车内，Helen紧紧地拥抱了她，Lea更是迫不及待地钻进她怀里。圈住年幼的女儿，把一缕散发挽回耳后，Ann看了看手拿复合弩在车外警戒的沐辰，感激的同时似乎下了什么决心，扭头对旁边的Helen说：“让男人们也给咱们选把称手的武器吧。”
车外的沐辰听见车里飘出的这句话，嘴角微微地上翘。
“两位女士，能不能麻烦你们做点吃的呢？你们的男人已经快要饿晕过去了。”可怜兮兮的声音这时传过来，两位妻子同时转头，看见Jose标准的猛男脸此时扭出了极度不适合的卖萌相，顿时笑开了花。
沐辰也在旁边摸摸肚皮，不说不要紧，本来人处于紧张状态是不会觉得饥饿的，现在Jose这么一提，登时感到饿得前胸贴后背。大人都这样更别提两个孩子了，肯定早就饿了，可他们硬是一声没吭，生怕给父母找麻烦。
沐辰不禁感叹，多好的孩子啊。
“我们马上做饭，Anouk，把车上的酒精炉拿下来，我给你们煮点意面。”Ann一扫阴霾，和Helen立刻进入主妇状态。
女人们忙得热火朝天，孩子则围在旁边打转流口水。Jose仍然在修车，沐辰旁观，不时对他的技术赞叹不已，而Anouk为了让沐辰放松一下精神自动替换她承担起警戒的责任。
“辰，你是我见过的除了Anouk最疯狂的家伙，真的，你怎么想到车顶车的？”Jose对倚在旁边的沐辰说道。
“我就是，嗯，舍不得车上的油和物资，先不提吃的，里头的枪我别说摸了，连见都没见过，丢了多可惜....”沐辰扁扁嘴，眼神不停地飘向车后座上的几个装备箱。
“你以前这么试过吗？我看你动作挺娴熟，应该不是第一次吧。”Jose抹一把汗水问道，潜台词是：你爸妈真顽皮，让你这么糟蹋家里的车。
“可不就是第一次嘛，我之前在电影里看过几次，当时想着有机会可以试一试，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真的成了。运气真好。”沐辰谄笑几声，还偷瞄了Anouk几眼。
“什么！！！你没试过就敢拿咱们的命开玩笑啊，什么破电影这么胡来！”Jose吓的差点把扳手扔向沐辰。
“宝莱坞啊.....”
“......”
旁边的Anouk听到这番对话，也不禁翘了翘嘴角，无奈又可气地笑了。不久，肉沫和番茄酱的香味慢慢散开，孩子的笑声传了过来，其间还掺杂Jose气急败坏地训斥声和沐辰讨好的谄媚，眼观八方的Anouk不可查地紧了紧手里的枪，目光一如既往的坚定。
第十四章 授课
顺利的旅程，美味的意面，可爱的孩子，坚实的同伴，虽然过程有些曲折，沐辰仍然认为这段旅程应该是可以按计划完成的。
吃饱喝足，人很容易困倦。Anouk和Jose是习惯性不午睡的，常年的刀头舔血让两人的神经坚硬如铁，而沐辰则是从来没有午睡的习惯，尤其现在正是平常她健身房里挥汗如雨的时段。后座上的两对母子母女却都已入梦，小Jean还轻轻地打起了鼾。
沐辰继续开车，Anouk空出双手仔细地重新规划路线。因为刚才那一出突发状况，一行人不得不绕道而行，因此也多出了大约400多公里的路程。尽管有车代步，几百公里也只代表4个小时不到的额外行程，却导致沐辰他们今晚注定露宿荒野。
夜晚开车可不是好主意，可见度太低，尤其是之前几个月的极端天气下，很多道路没有及时清雪撒盐，若是强行前进，万一又碰上什么情况，很容易造成严重的后果。
“瞧，H301和H370中间有个露营地，大约320公里，进入冬季后就关闭了。6点日落，咱们争取天黑前赶到那里。”Anouk不停摆弄纸质地图，断网后车载地图已经没有参考意义了。
“没问题，2个半小时差不多。”沐辰点头回应。
“今晚总不用我守夜吧，我快累死了。”Jose怨气满溢的声音透过无线电传来。
“可以，但你睡觉之前必须把两辆车的车况调节到最佳状态，还要就地取材再加点防御措施，最好找到适合的车胎进行置换，做完这些你就可以随意吧。”Anouk的回答让后车的Jose差点把方向盘卸下来。
“调车？！加防御？！还换轮胎？！哦轮胎还要我负责找？！睡个屁！我要守夜！！”
“这个问题没有讨论的余地了。”Anouk打断Jose的抗议。
暴君.....独裁.....沐辰默默地在心里对Anouk长官进行贴标签活动。
“辰你和Ann守上半夜，我和Helen接下半夜。吃了晚饭你拿气枪练练手，不用练太久，20米内命中红心就行。”Anouk一手涅灭Jose的反抗后，将矛头调转对准沐辰。
“........”你连腹诽都听得见？
内心抓狂的沐辰把一腔对Anouk的暗火发在他的爱车上，使劲地踩油门。结果，2个小时就到了目的地。
J国是全民都无比热爱露宿荒野的国家，为了保障安全和保护环境，J国全境内开辟了无数规模不一的露营地，规定只能在这些地域进行露营活动。光Q省就有几百处，每个露营地根据人们的需求有不同的条件，木屋，房车，最普遍的自建帐篷，不仅提供饮用水，卫生间，洗澡间，甚至还有充电场所。
Anouk选的是一个小型的露营地，只供帐篷使用，所以游客中心一般只有3-4名工作人员，因为比较靠北且周围没有城镇，所以在淡季相当长的时间里是不开放的。这时太阳已经西沉，可见度和温度都在迅速下降，黄昏的光线照在游客中心的招牌上，加上阵阵吹过树林的寒风，莫名的渗人。
“Jose，咱们去检查旅客中心，辰，你注意警戒，有情况就打信号。”Anouk抄起自己的钢棒，领着Jose走向小木屋。
沐辰爬上车顶，警戒的同时开始观察露营地的环境。三面环林，建在公路旁对逃生也很有利，两辆车的车头都已经对准了出口，就是这个树林....沐辰思考，虽然是二月底，天气仍旧寒冷，可也太安静了些。
那边的Anouk已经走近了服务中心，瞧了瞧中心正门，上锁了，看来确实处于封闭期，那里面应该是空的。透过窗户观察屋内，入眼就是前台，旁边还有个小门，应该是办公室。
“Jose，去拿钳子。”Anouk并不想直接打碎玻璃，毕竟现在夜晚虽然没有前段时间那么冷，可还是能降到零下十几度的，若不能保证完整的遮挡，还不如睡车里。
况且，要真的有敌袭，完整的屋子多少还是可以抵挡一下的。
Jose业务熟练地剪锁（你真的是警官么....），Anouk推开门，看来真的是微型露营地，旅客中心连报警器都没装。余下的光线只能照到前台，其他部分在黑暗里显得很模糊。Anouk用球棒不断击打门框，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希望能引出藏在角落里的行尸，或者人。
敲了2分钟没动静，两人才开始往里探索，Jose一步当先跳进前台，找到了开灯按钮。
希望没有断电。
沐辰眯着眼睛，借着黄昏残留的光线，努力想看清四周。突然，背后的木屋透出柔和的灯光，周围一下就清晰了不少。Anouk呼唤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沐辰抬头看一眼缓缓隐入黑暗的太阳，转身走进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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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篝火烧得正旺，火上架好的锅里正煮着罗宋汤，烤鸡已经开始散发香味，Lea和Jean蹲在火旁边眼巴巴地瞧着几个锡箔纸包的土豆，时不时引来母亲们不要靠太近的训斥。
沐辰可顾不上这些，Anouk将平时用剩的靶纸贴在门口的木制招牌上，在微弱的火光里，20米的距离感觉比平时100米都长。沐辰吃力地试图看清靶心，差点成了斗鸡眼，瞄了好久才射出一枪，孔洞却定格在靶纸以外。
“永远不要依赖眼睛，这个器官最容易糊弄脑子，有时你觉得看见的可不一定是真实的。要锻炼自己射击的感觉，就算没击中要害，也不至于脱靶。如果你总需要先瞄准才能射击，只能证明你在要求自己必须一击必杀。记住，射击的目的不是一击必杀，而是击倒对方，永远别希望可以一劳永逸。至于爆头这种炫技的行为，只在射击比赛还有游戏中有用，战场上被一枪爆头或者被乱枪打死，没有任何区别。你要记住，战场上准备时间过久，可是要丧命的。”Anouk悠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当然，你如果立志成为狙击手，前面的话当我没说。”Anouk补充道。
“感觉，怎么锻炼？”沐辰又试着开了几枪，然后走上前查看靶纸，接着回头咨询Anouk。
“哈哈，感觉大部分是天生，其余的来源于训练。”Anouk淡淡地说，“靶子是死的，而目标永远在移动，就算在靶场里练到枪枪十环，不见得在战场上一定能活下来。”
“天生的？”沐辰疑惑地看了Anouk一眼。
“那些历史上出名的狙击手大杀神，哪一个不是天生的射击好手，就说前苏联那位传奇女狙击手--柳德米拉·帕夫里琴科（Liudmyla Mykhailivna PavlyJhenko），她第一次拿枪就能枪枪十环。我看，你的射击触觉很不错，说不上惊世天才但也算好苗子了。”
好吧，再试试。沐辰尝试着调动所谓的感觉，屏气凝神射击。
这次虽然上了靶，却还是只命中靶纸外围。挫败地叹口气，确实不一样，以前在靶场瞄多久都没人说你，反正成绩至上，只要红心命中率高就可以代表一切，谁在乎你怎么做到的。现在这种情况，如果想象行尸正步步逼近，哪怕它们走得再慢也是出于运动中，再加上光线不足，就更雪上加霜了。
哎，光线也忒暗了....
“别着急，也别刻意去寻找所谓的感觉，要调动所有的感官，把它们聚集起来，去感受目标而不是感受感觉。静心，平气。”Anouk耐心地指导。
眨眨眼，平缓呼吸，倾听风刮过靶纸的沙沙声，身边萦绕的炭火味道，手指在悬刀上轻轻摩挲。时间过去很久了吧，至少感觉上很久了，靶纸在脑海里的轮廓渐渐清晰，并不是透过瞄准器去寻找那点红，像贴的眼前般近在咫尺，手指稳稳一扣，钢珠瞬间从枪管飞出。
中了吗？应该是中了，反正纸张扎破的声音很明显，关键是中哪了？
“吃饭吧。”Anouk没带情感波动的声音传来，沐辰撇撇嘴，扛着气枪喝汤去了。
背后的Anouk走近靶纸看了看，微微闭眼，敛下目光里难掩的欣慰和喜悦。
靶纸上，红心上一个被击破的小洞，钢珠深深地嵌入木板。
第十五章 广播
“今天下午的事，我觉得很奇怪。”沐辰吹吹手里的土豆，好烫。
“是啊，确实很不对劲，以前无论多远，但凡发出了响声，行尸都会寻声而来。今天下午它们却像早早埋伏在周边，等我们进入狩猎范围之后才冒出来。”Jose喝口汤。
“进化？不可能这么迅速，这才一天时间。”沐辰心惊。
“不要胡乱猜想，今天单纯是个意外。行尸早就发现我们了，只不过路两旁有一定的坡度又结了冰，让林子里的行动力受到了限制，降低了它们的速度，加上时间上的间隔才造成这种它们在埋伏我们的错觉。”Anouk依靠在车旁说道，“再强悍的病毒改造都没法逆转自然进程，就算是打破常理，也不可能进化过快，毁灭也需要时间，连核爆都没法彻底抹灭生命，何况是病毒。”
沐辰吃掉最后一口土豆，喝尽碗里的汤然后站起身，走到Anouk旁边，示意他去吃饭。
“还有一件事情让我很疑惑，昨天晚上感染应该已经爆发，可为什么没能迅速覆盖城市呢？”沐辰坐上车顶。
“你看电影看多了。”Anouk边嚼边说道，“爆发的时段是半夜，大家都在睡觉。而且最近天气这么冷，大多数club不开门，所以在外面游荡的人变少了，那些在户外的估计多半是流浪汉和上夜班的人。记得吗，路上见到的那些新感染的行尸们相当脆弱，只能对近距离的人发动攻击，而且行动力低下，你觉得这样的行尸能够打破门户去袭击别人吗？我估计家门都出不去。”
“x的，我说呢，昨晚在警局，不知道那是被感染了，开始时轻易就能撂倒它们，可过了一个多小时，突然力气就变大了，三五个人压不住，好几个伙计就是那时候被咬伤的。”Jose恍然大悟地爆出一句粗口，被旁边的Helen狠狠打了一下。
“滋滋滋...滋滋...政府呼吁...公民待在家中....物资按时发放...实行宵禁...军队已经进入城市..请等待救援...”收音机里的女声在沐辰听来已经从漠然升级为机械，“感染者...禁止接触...受伤...灭杀...目前无疫苗...”
“滋滋滋...听得见吗？测试测试！能够收到这个调频的家伙们你们仔细听着，你们太XX幸运了！这里是‘政府说什么都是放屁’频道，我是你们的DJ刺头，欢迎收听第一期节目—末日来啦！请记住本节目只有一个宗旨：政府说什么都是放屁！”高亢的男声突兀地从收音机里传出来。
“别换，听听他说什么。”妈妈们吓一跳，条件反射地就想换台，却被Anouk制止了，沐辰也竖起了耳朵。
妈妈们无奈地看着兴致勃勃的三个人，没办法，为了不让孩子听见这些成人用词，Ann和Helen赶紧把他们带进屋里睡觉，免得不经意学会奇怪的知识。
“为什么说都是放屁呢？因为都是废话啊！高官和富人们早就跑到不知道哪个防御工事里去了，留下一群手无寸铁的民众，还让你们都待家里，待那儿干嘛，等着被zombie吃吗？！我说了zombie吗？好吧，你们没有幻听，不管你们现在身处哪里，外面那些玩意就是zombie，爱看行尸走肉的也可以叫它们walker（行尸），要是你们喜欢，叫lucky都行。但是记住，可别被他们抓住哦，会死的哦。”不着调的声音像足了正在解说游戏的up主。
倒是让沐辰想起了小破站，断网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如今想来恍如隔世。
“可是这还不是最糟的哦~被抓住的你是不会完全死去的哦，是不是跟政府之前放的屁不一样~哈哈哈哈哈。想活，打烂那些杂碎们的脑袋，想死，往自己脑袋上来一枪，是不是很简单啊？”收音机里的男人似乎精神过于亢奋了，但每句话都在理。
“最后，为了欢迎大家来到末日，本人为听众们作了一首曲子，请欣赏《亲爱的你为什么跑？》，明天同一时间，请活着的听众锁定FM99.9，期待由刺头为您带来的节目‘政府说什么都是放屁’第二期—跑不掉又不想死该怎么办。
亲爱的你为什么跑，
难道我的心意你还不明了？
我的灵魂早已入了地狱，
肉体仍然受你指引，
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你拥入怀里，
噬肉啃骨，任你的血液浸透大地，
然后一起长生不老。”
我从未听过如此不押韵且恐怖的歌词，在寂静的夜里尤其让人毛骨悚然，重点是，实在是太难听了....沐辰默默扶额。话说，你唱歌差成这样你家里人知道么....
“有趣，这么快就有人蹦出来了。”Anouk吸上一口香烟，稍久才慢慢吐出烟雾，“看来城里情况不错，至少秩序没有完全崩溃。”
“政府不是没有任何作为，可想收回大城市我看很难了。不说别的，M市四百万人口，感染率不往高了估计，哪怕30%也够军队喝一壶了。”Jose啃一口土豆，含糊地说道。
“不管他们，就算军队今天就收回城市控制权，咱们还是按原计划走。虽然没能按时到达目的地，可收获也算不小，至少摸清了行尸的一些特性还弄了些油。明天咱们还是天亮就出发，抓紧休息，我和Helen守上半夜，辰和Ann下半夜，Jose你....什么时候弄完了什么时候睡，别调收音机了，赶紧去干活。”Anouk一口喝完碗里的汤，往火里添上几块木材。
火堆旁的Jose认命地起身走向车辆，就着应急灯继续工作。
沐辰钻进悍马后座，发现里头已经铺上了睡袋。看一眼车外心无旁骛的Anouk，心想：幸好我家母上不在这儿，否则，你肯定要被我妈抓婿了....
Helen从木屋走出来，站在Jose旁边跟他嘀咕了几句，就见Jose一脸惊奇地看看她，然后转身在路虎的后座上东翻西翻，掏出一把手枪，看轮廓像M9。呦呦，还有消音器！你不是说普通人家没有吗？我也要这个！！为啥人家都是热武器就我的冷冰冰。
沐辰刚想跟车窗旁的Anouk说说自己的怨念，就听Anouk淡淡地来了一句：“你枪牌考试不是挂了吗？”
沐辰默默地爬进睡袋，默默地为自己辩解：我不是因为一开枪就成队友杀手的原因挂了考试，是因为第一年来英文不好所以笔试没过。要知道人家是在靶场长大的好么，是随便就能打80环的孩纸好么！
不躺下还好，整个人一旦被温暖的环境环绕，全身就跟散了架似的，没有一处不酸软。明天，明天还有路要走，等天气转好，等安顿下来，等跟大兵们学会了保命的功夫，就回家。
本来还琢磨睡前可以再练习练习怎么抓感觉，结果根本来不及整理纷乱的思绪，秒睡。
第十六章 梦境
快跑，快跑，感觉心脏快要爆炸了，肺因为剧烈的运动已经吸不进空气，脑子里只剩快跑的指令要求肾上腺素不停地分泌。
好长的楼梯，应该跑了三四十层了吧。抬头看看，终于到顶了！
强迫嘴巴吸进一大口气，提起酸疼的双腿三两步跨上平台，使劲拉开天台的铁门，顺手拿起旁边的木条回身卡死门锁，再抬头，面前多了一张脸。
怎么形容这张脸呢？
下巴上糊着干涸的黑色血浆，下嘴唇已经被扯烂，露出白色的牙齿和血肉模糊的牙床。鼻子似乎被撞歪了，鼻梁呈现扭曲的角度，左脸颊的肉跟下嘴唇应该是同时遇难的，可以看见里面的骨头和残留的肌肉组织。再往上，就是一双白茫茫的眼睛，明明是死鱼眼，里面嗜杀和食欲却清清楚楚地传达到心里。有恶臭和血腥味喷在脸上，原来你们也会呼吸，证明还算活着？
一人一尸隔着门面对面站着，沐辰没有尖叫也没有退开，行尸也没有吼叫没有前扑，像分手许久的两人再次在嘈杂的街上偶遇般安静。
沐辰盯着它，典型的东方人，黑眼黑发，就算已经变异，皮肤成了死白却仍微微泛黄，单眼皮，不，一双一单，薄薄的嘴唇，斜刘海贴在额头。
我认识你，很久了。每天都会看见你，有时觉得你长得不错，有时觉得你根本太丑，大部分时间认为自己很了解你，其实你还藏着我不知道的角落。
所以我根本就是在做梦，至于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想吃掉我？为什么呢？因为你的本能？还是你觉得我不配拥有你的一切？既然如此，捡日不如撞日，我们今天就做个了断，看是我仍然掌控一切，还是你能得偿所愿。
沐辰拉开了木条，铁门缓缓地打开，沐辰退后一步，行尸蹒跚向前。双方站定，中间明明没了任何阻碍，一人一尸还是诡异地面对面保持静止，没人躲避没尸攻击。
你在等待什么？
这时，行尸动了，缓缓举起右手点在沐辰的左胸，隔着衣服沐辰都能感觉到冰凉的指尖。
“起来起来。”Ann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沐辰不受控制地转头，入眼是H2金属的车顶，周围静悄悄，车门旁站着穿着厚羽绒的Ann，手上揣着一把M9。见沐辰已经睁眼，Ann低声说了句什么，走回火堆旁。
啊，果然是梦啊。
我好久都没做梦了，一做就这么诡异。沐辰似乎想到什么，坐起身，从睡袋爬出，开始检查身体。
呵，叹息自己真够倒霉。
左胸心脏的部位像被滴了墨水，黑点的周围点点细丝摆出向外扩张的姿态，说恐怖吧却透着别样的美感，像一幅水墨画。被感染了？什么时候的事？不对，既没感冒，也没接触行尸，更别提受伤。
对了，之前那阵剧痛，还昏倒在地了一会。
沐辰的脑子无比清醒，她穿上Ann放在睡袋旁的羽绒服，拿起气枪爬上车顶，看看表，3点了，周围静悄悄的，连风声也没有。
坐在车顶，没事做的时段非常适合胡思乱想，恐慌慢慢占据大脑，沐辰的手在左胸上反复搓揉，也许只是脏了，也许只是不小心滴到墨水，也许....我就是被感染了。
这个答案，沐辰真的不喜欢，但理所当然的有说服力。沮丧，绝望，掺杂些无法言喻的感觉，我要活着，我要....活着回去，家里还有人在等我，在祈祷着我平安。
想到这，沐辰跳下车，把不远处的Ann吓一跳，看她打开行李箱才安下心。这边的沐辰打开Anouk准备的急救箱，翻翻找找，拿出一板自己贡献的柴黄片，抽出一瓶矿泉水，把药都拆出来，狠狠心，分三次全部服下。真是噎啊，没记错的话，一次最多吃5粒，这5倍的药量，反正吃不死人。
一口气干掉整瓶矿泉水，沐辰又掏出一瓶，爬回车顶。
如果真的感染了，就趁着还有神智，跟Anouk他们分开，免得害人。沐辰看着黑夜，眼前浮现梦中的行尸，就算我病变，也绝不会像你那么惨。
突然，远处有响声，在安静的黑夜中很难被忽略。沐辰变换成跪立瞄准的姿势，给Ann打了个手势，Ann其实什么都听见，但既然沐辰有警示，她还是马上进屋唤醒了刚入睡不久的男人们。
等Anouk和Jose端着武器走到车前，清晰的引擎声已经传了过来。Jose趴在地上侧耳倾听，过了一会起身对两人打了个“三”的手势。
三辆车，好家伙，还是个中型车队呢。
两道光终于闯入了视野，远光灯刺眼的光直射过来，适应了黑暗的沐辰不由得眯了眯眼。排头的是福特的大皮卡，后边跟着两辆家用轿车，皮卡什么都好，就是声音太大太惹眼，不然沐辰不能那么早发现他们。
现在，就看他们只是单纯的路过，还是冲着这个露营地而来。Anouk的身影隐入夜幕中，同行的还有他的狙击枪，Jose一夫当关地拦在车前，沐辰依旧端着气枪保持瞄准的姿势。
“他们降速了。”顶着亮瞎人的灯光，沐辰敏感地察觉对方降速的举动，看来不是路过。
和平时代，露营都得保持对陌生人的警惕，何况现下复杂的情况。沐辰的枪柄握得更进了些，她并没有刻意隐藏身形，只要来人眼不瞎，很快就能发现她的存在。
果然，对方视觉正常，可能是为了表示无恶意，三辆车有两辆车在离得老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头车独自向前开了几十米，接着有人大声喊道：“伙计！别开枪，我就是打听一下！”
沐辰忽然回忆起春晚里那句名台词“太君别开枪，自己人！”，哈哈。
“老兄，把你的远光灯给我关了，我还以为日出了！”Jose中气十足的回话，对方可能才意识到不妥，立刻调整到近光灯。
“请问你们是从T市还是M市来的？城里情况怎么样？”沐辰听到这话，诧异地抬起了头。
Jose显然也没料到对方如此不了解情况，当然他们也可能是装的，好让自己降低警戒心：“你们没听广播吗？”
“我们一直在山里头滑雪，病毒感染什么的以为是恶作剧。”车窗里小心翼翼地探出一个脑袋，对着Jose挥舞了一下手臂。
“老兄，你们要是有落脚的地方，还是掉头回山里吧。”Jose换个舒服的姿势，随手把散弹枪扛在肩膀上，沐辰瞳孔微缩，清晰地看见驾驶座上的人缩了缩脖子。
“可是，山里没吃的啊。”车上的人大声询问道。
“你没断奶吗？我又不是你妈，自己想办法！”Jose有些不耐烦地嚷嚷，司机被这句话噎得半天没说话。
沐辰腰间的无线电突然沙沙两声，Anouk低沉的声音传来：“后头有人悄悄摸上来了。”
第十七章 眼睛
Jose肯定也听到了无线电里Anouk的警告，他再次变换了姿势，看起来仍然很懒散放松，但从沐辰的角度，能清晰地看到他紧握散弹枪而突出的青筋。沐辰眯了眯眼，枪口微不可查地调动了些许角度，透过刺眼的车头灯光，两道模糊的人影在暮色和树林的掩护下从旁边往营地移动。
一声清脆的枪响，狙击枪射出的子弹砸在两人的脚下，显然Anouk并没有耐心跟他们玩韬光养晦那套。
Jose的声音阴恻恻地回荡在林间：“第一枪是警告，第二枪嘛....”
“Shit，有狙击手。”匆忙后撤的脚步声听上去足够慌乱，皮卡也跟着倒车回到队伍，凑在一块不知在商量什么。当然，过程不重要，结果就是这个突然出现的车队很快做出离开的决定，一溜烟跑了。
“啧。”Jose发出可惜的啧啧声，将子弹退膛。沐辰轻舒一口气，跟官方定性的活死人打，和真正的大活人打，可是实实在在的两码事，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继续警戒吧。”Anouk像夜里的鬼魅般忽地现形，沐辰吃惊的同时也有些疑虑，如果那几个人不管不顾地冲过来，他可能真的会一枪一个爆头吧。Jose嘟嘟囔囔地往屋里走，被人从温暖的睡袋中拎起来的滋味，真难受。
Jose进了屋，但Anouk选择了沐辰之前的贵宾席-车子后座，而Ann从屋里走出来接着跟沐辰守夜。看一眼手表，2点34，漫漫长夜才过去一半。沐辰在车顶变回盘腿坐，松开因为保持握枪导致略微僵硬的手指，接着思考感染的事情。
营地里重新恢复了宁静，只剩篝火偶尔炸出火星子的声音，还有Ann时不时拨动木炭的声响。万籁俱静的环境里，杂音就显得很扎耳了，比如沐辰听见的摩挲声，不是从Ann那边传来的，而是靠着自己这边的树林。
这个声音并不属于自然，很明显是有活物运动造成的，沐辰立刻转换为射击预备姿势，同时轻声招呼Ann。这次的声响Ann也听见了，她很紧张，拿着枪手足无措的同时第一反应就想呼唤男人们。
但这次太近了，直觉告诉沐辰此时发出声响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她一手端枪，一手指示意Ann保持安静不要动，接着轻轻俯下身敲敲悍马的玻璃。Anouk估计本来就没睡，很快便打开天窗爬上了车顶。
沐辰仍然保持着警戒的姿势，只是摩挲声时近时远，让人根本没法抓住确切的方位。她的眼睛不断在摩挲声越来越大的密林处徘徊，突然应激性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东西盯上自己了。
这是一种被猛兽锁定的感觉，皮肤刺疼，跟自己当时去陪那群**子们玩真人CS时一模一样，不过沐辰可不认为这次锁定自己的是人，感觉更危险。
Anouk给Ann做个手势，示意她慢慢往木屋后退，Ann强作镇定但明显有些腿软，一步一步挪着好歹是走到了木屋门前。Jose不知何时已经醒了，端着枪藏在玻璃窗旁的视觉死角，悄悄地打开一道门缝让她赶紧进来。
此时摩挲声终于停止了，似乎来物也没甚耐性跟他们玩躲猫猫，从夜幕林间显露身影，沐辰就着火光，看清了来的是什么。
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只属于人类，只有某些自大狂们才说人类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物种。没有尖利的牙齿和爪子，身体素质相比猛兽们差的不是一点半点的人类，如果手无寸铁，很多时候根本就是待宰的猎物。
蓬松下垂的尾巴和与普通家犬决然不同的面相，彰显了它的身份。
狼，黑夜里绿莹莹的眼睛死死盯着车顶上的沐辰，仿佛旁边的Anouk不存在一般分不去它半分注意力。沐辰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皮肤更是刺痛得不行，此刻她顾不上身心的强烈不适感，因为死一般的嗜杀之气正从那双绿目里渗出笼罩她全身，传达不活撕了她绝不罢休的意志。
沐辰一阵冤枉，无论是什么原因得罪了您，我没有，我不是，你瞎说！再细看，真是匹巨狼，身长目测大约超过2米，全身黝黑大半隐没在暮色中，只有那双碧绿色的眼睛让人无法忽视。
Anouk感到疑惑，为什么那头狼矛头直指沐辰，按常理，动物这种表现肯定是因为人类做了些什么，比如偷走了幼崽，又比如之前伤害过它。但瞟一眼身旁的女孩，他不由地苦笑，就这样宅的孩子，怎么可能。
他不再多想，端起枪扣动扳机，一声清脆的响动，子弹破空射入巨狼脚下的土地，溅起细细的尘土。这个距离Anouk如果真想杀它，不可能失准，那这发子弹就跟之前对着前面一伙人一样，满满都是警告的意味。
巨狼低头看了眼弹孔，再抬头对上车顶的两人，眼里似乎盛满了不屑一顾，居然又向前走近几步。沐辰立刻绷紧了神经，放在悬刀上的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有些僵硬疼痛。忽然，巨狼微微偏头往Anouk的方向看了看，一人一狼就这样对视了许久，然后狼缓缓倒退几步，盯着他们几秒钟，像下了巨大的决心，再次退回了黑暗的密林中。
摩挲声越来越远，最终彻底地平息下来，四周再度恢复寂静，沐辰才察觉浑身冷汗浸湿了羽绒服底下的短袖。三人仍不敢放松警惕，就这样保持戒备姿势一个多小时，直到黑夜渐渐退去，天蒙蒙发白，视野随之变得宽广，Anouk才率先爬起拍拍衣裤上的灰尘。得到指令的Jose也站起来活动腿脚，沐辰则一屁股坐在车顶，腿和胳膊发麻半天缓不过来。
彻底放松的瞬间便觉得胃里一阵抽搐，头也晕晕乎乎的有些缺氧，估计是因为精神高度紧张同时要消化那么多药导致的，想想自己的身体也挺受罪。
“算它识相。”Anouk站在旁边对沐辰说，“第一枪竟然吓不住它，第二枪我是真瞄着它脑袋去的，算它识相。”
“本来你开枪我也挺担心的，毕竟是群居动物，伤了它没什么大不了，但要是后面还跟着狼群就难办了。这匹狼可真大，我从没见过这个块头的，算狼王了吧。”Jose边从木屋走出边说道。
“我看那家伙不会放弃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你肯定已经被它标记了，自己小心一些。”Anouk看看表，快4点半了，再睡也不现实，天亮也就一个小时的事，索性招呼Jose开始收拾。他把枪放好，走进屋里去安抚家属，一晚上没消停她们肯定没睡好。
“......”沐辰没吭声，过久保持单个姿势让她短时间内很难立刻恢复行动力，而且天毕竟还没亮，还是需要有人继续警戒，索性就没动弹。
看人没注意自己，沐辰悄悄瞄了瞄左胸口，惊奇的发现，黑墨点竟然变成朱砂痣了....
第十八章 坦白
早饭吃的是正宗的英式早餐，父亲是正统英国人的Anouk对早餐那是相当执着，沐辰因为一板药和热闹的一整页正饥肠辘辘，不断飘来的香味让她口水都快溢出来了。Ann和Helen忙忙碌碌半个多小时后，总算弄出了让Anouk都食指大动的早饭。
煎蛋，香肠，培根，西红柿，自制的肉酱倒在热腾腾的土豆泥上，再加一杯烫嘴的可可，沐辰觉得整个人都活过来了，转念一想，自己这群人是不是太奢侈，这可不像是在逃难啊。
“赶紧吃，多吃点，路上咱们就尽量不吃了。还有700公里，我和Jose开车，争取下午1点能赶到木屋。”Anouk三两下清空自己的盘子，“Jose，别加了，赶紧把东西收拾收拾，等孩子们吃完就出发。”
Jose闻言匆忙地扒了几口土豆泥，起身去做事了。沐辰也去帮忙，她现在满心只希望右胸口那个‘墨水’不要恶化，至于那匹狼，走一步算一步吧。
生活翻天覆地的变化也影响了敏感的孩子，听到父亲的话，Lea非常迅速地吃完盘里的早饭，而Jean更是跟着母亲做力所能及的事情。昨晚木屋里，两位母亲应该跟孩子们进行过深入地交流了。
“我听Ann说，你昨天半夜起来胡乱塞药，怎么，身体不舒服？”坐上车，Anouk问身旁的沐辰，表情严肃。
沐辰看着目光灼灼的男人几秒钟，轻轻叹口气，微微拉低自己的衣领，给Anouk看那滴‘朱砂痣’和四周外溢的墨色。这个时候还耍心眼非常不必要，Anouk既然问出口，那他心里肯定已经猜测出几个答案了，欺骗反而容易产生隔阂，宁愿分道扬镳也别跟朋友离心。
“.....”Anouk皱眉，思索一会后说道，“你说昨晚做完噩梦这个就出来了？还变色？事情已经这样了，别太放在心上，我们再观察几天，先不要跟其他人说。”Anouk趁着车上只有两人的空隙嘱咐沐辰。
“嗯，如果恶化了，我是说情况无法逆转，你不可以阻止我离开。”沐辰望向车窗外，对Anouk说道。
Anouk点点头应允，说道：“也许你跟DC里的英雄一样，获得超能力了。”
沐辰听到这话不由得笑出声，不过说真的，自从爆发疫情，自己似乎真的五感变得敏锐多了。
其他人很快都各就位，车缓缓驶出露营地，沐辰靠在窗户旁看木屋渐渐远去，同时一个黑影悠闲地踱出树林，仿佛那双绿目就在眼前，两方互相目送。
这一路相较于昨夜的一波两折属于非常平静，当然，越往北人烟越稀少，自然遇到的事情就越少。不知不觉路程过半，Anouk估算大约4个小时就能到达小屋，便在路边停下休憩一番，顺便和Jose规划木屋的防御措施。
相对于成人们的紧张，孩子们除了刚开始的惶恐，现在基本恢复了活力。
“辰！辰！什么是zombie？是不是那些生了病的叔叔阿姨？”Lea爬上车顶坐在沐辰的旁边。
“额....也不能这么说，比如有个叔叔生病了，但他并没伤害别人，那就不能叫他zombie。只有那些生了病，走路姿势很奇怪，不会说话还想伤害别人的叔叔阿姨才能叫zombie。”沐辰搜肠刮肚地组织语言，尽量找不让天真的孩子害怕的词汇。
“那医院的医生们没有办法给他们治病吗？治好了他们就不会伤害别人啦。”Lea歪着脑袋。
“是啊，可这次的病太厉害了，医生们还没来得及找到有效的治疗方法，那些病人就已经发病了。”
“所以他们不可能恢复了是吗？”Lea有点不开心。
“这个我不知道，希望科学家们可以早些找出根治这种疾病的方法，让人们恢复正常吧。跟Lea的交谈是旅程里的一段小插曲，休息过后Anouk加紧赶路，3个半小时左右终于达到了目的地---位于Q省北部的W国家公园。
离开高速公路进入密林，接连不断的大雪让林间小道被堵得严严实实，大人们不等不分批协作下车铲雪开路。不过跟昨晚的露营地不同，这里的树林寒冷中透着点点生机，隐隐的鸟鸣，还有不时露出头的驯鹿，每个小动物的出现都能让车里的孩子们欢呼兴奋半天。沐辰知道夜幕下整座森林会更有活力，雪狐，雪狼，野兔，野猫，甚至还有熊。
这场灾难似乎只针对人类，对整个地球的生态系统目前看没有大的影响。不过谁知道呢，按游戏和电影里的套路，病毒对所有的生物都会进行改造，只是速度不一罢了。
木屋离公路很远，临时开辟出来的路刚转身就又被两旁树上的积雪覆盖，Anouk和Jose到后期只能一直清理，只要能走车Ann她们就立刻跟上。好在天气略为转暖加上阳光挺灿烂，许多地方的积雪渐渐融化，不会太耗费人力。
等车通行后，Anouk便不断地用两旁的积雪覆盖来时的路，掩盖人迹断绝追踪，乍一看，根本不会想到这条小道有人曾经路过。
不过，这个密林看上去根本荒无人烟，怎么可能有什么木屋。
因为第一次来，沐辰觉得这个森林还真是漫无边际，前头一转弯，她突然切身地感受到了老祖宗说的名句：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大自然鬼斧神工，仿佛用巨剑将密林一劈两半，中间空余的二三亩地盖着二层木屋，许是为了防止周围活跃的野生动物搞破坏，木屋破天荒地在四周建着石头制围墙，约莫2人高。
石墙旁边不过100米就是木质的小码头连接湖水，湖面结着厚厚的冰，望过去看不到边界。
“看见了吗，这就是我为什么一定要你跟着我们的原因。”Anouk指着湖说，“这个湖不是死水湖，它连着的河道直接通到哈德森湾，出了港湾沿着内陆河道就能到W市，再跨过海峡就是E国的海岸线....”
“顺着E国的海岸线一路南下就能回到Z国了！”沐辰很是兴奋地接话，顺利的话最多3个月，她就能回到祖国的海域了！
其实要说以前，从V市出发同样的路径只需要23天，但需要拥有大马力的船只从太平洋横跨，而沐辰目前身处东部，还必须先从东边往西部进发，时间上延长了不止一点半点。这还是在和平时期所需的时间。
“我的船只是家用小艇，并不能帮你横跨大洋，还没走多久就会被海浪打翻了。所以我准备陪你去E市，我在那里有位老伙计，他去年买的豪华游艇就停在码头，钥匙我刚好有一把，便宜你了。当然，如果情况越来越好，甚至灾难很快能过去的话，你自然不用这么受罪，飞行航线一开通回去也就十几个小时。”Anouk看着目光闪闪的沐辰，真心希望这个女孩可以顺利回家。
“但丑话说在前面，什么时候启程得由我来决定，只有通过我的考核，你才能离开。所以，从明天开始，早上5点起床跟Jose晨练，训练内容由他决定。同时，你必须跟我学习近身搏击和远程射击，跟Jose学习汽车修理和制作工具。”这些东西Anouk不提沐辰也会想法设法偷师。
“技多不压身，我希望你离开我们之后，不是一去不返，而是有缘再会。”Anouk盖棺定论。
第十九章 再梦
还是数不尽的阶梯，沐辰一步一步认命地向上爬，不过这次后边没了追赶的尸。当她再次站在平台的铁门跟前时，她不慌不忙地推开，果然那个落魄的背影就这么出现在她眼前。
站到它的面前，一人一尸第二次面对面，沐辰拉开衣领露出‘朱砂痣’，在白皙的肌肤衬托下显得异常醒目。
“你的杰作吧。”沐辰直视它的双眼，如今的它跟初见相比看着舒服不少，血迹虽然还在脸上，缺的肉也没长回来，至少眼睛不再是白茫茫的死鱼眼，放大的瞳孔清晰可见，只不过是绿色的。
“早前遇见一只畜生，眼睛跟你一模一样，而且凑巧也想杀我。但我不觉得它是因为惧怕子弹才放过我的，它只是发现要杀的东西不在，比如你。”
“.......”行尸只是盯着红点看了一会，什么表示也没有，接着便绕过沐辰蹒跚地往平台边缘走去。
它静静地看整座城市，这栋楼真高啊，在自己的印象里，无论是J国的M市或者Z国的B市都没有这么高的大厦，爬的时候没感觉，站上来粗粗估算竟然可能有几百层。整座城市的风格有些混搭风，不完全是J国这样的欧美国家，某些格局更像Z国的三线城市，可一些突兀建筑群又融合了发达国家代表的现代化风格，导致城市的整体看起来不伦不类。
这座大厦高高地耸立在城市的中央。
沐辰正对这座辣眼睛的城市时尚腹诽时，行尸抬起了手臂指向正前方。沐辰极目望去，比这栋高楼还醒目的巨树立在远方。怎么说呢，非常违和，感觉更像凭空冒出，粗壮的树根戳破地面让人有种巨树腾空竖立的错觉，树干和地面之间的空隙居然还能隐隐看见原本建筑的外墙。
让我去？我去干嘛？沐辰撇撇嘴，太远了吧，哪怕是梦里大脑也会累的，明天还要早起训练呢。
行尸转过身，沐辰抵触的态度让它的眼睛里显露满满的兴奋，这样迫不及待的目光让沐辰有些警醒。我不去，你很开心？或者，我不去，其实对你很有好处？
想到这沐辰突然顿住，差点忘了，上次你的嗜杀欲和食欲可不是假的，除了我的本体，也没别的东西可以吸引你了。
行尸猛地挥出一爪，黑长的指甲冲着沐辰的面门而来，速度快到让沐辰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恍惚间，感觉整个世界都慢了下来，沐辰眼看着爪子向她逼近，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就在她觉得自己死定了的时候，行尸却被无形的力量挡了下来。
仿佛早就知晓这个结果，它可惜地低吼两声，沐辰此时才恍然大悟，这个地方既然属于潜意识，那在自己的地盘，行尸是不可能攻击到本体的。可能它甚至连情绪和思维都无法隐瞒，所以才能轻易地被自己看破。
好吧，沐辰惋惜地拍拍行尸的肩膀，差点就能取而代之，真可惜。
行尸冲沐辰翻个白眼。
呦小行尸你除了死人脸竟然还有两副面孔呢。
沐辰走回门口，回身看还站在原地的行尸，微微一笑，这身体除了我谁也拿不走，行尸一动不动目送沐辰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望着看不到头的楼梯，沐辰扶额长叹伤膝盖。这么多楼梯什么时候才能走得完啊，这几百层。刚感叹路程艰辛，一晃神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楼底站在大厦外。
这么牛X！那我还跑个屁啊，一睁眼一闭眼，吼，几百层就过去了？
沐辰尝试再次使用意念移动，结果眨了几百次眼睛连影子都没动过。几百层上空的平台，仿佛能看见行尸又翻了个大白眼。
好吧好吧。沐辰辨别了方向，往大树走去。
真是荒芜，如果这就是自己的潜意识，那做人做得可太失败了。整座城市死一般寂静，既然是现实世界的反映，脑海里储存的知识记忆或者感情在这里都该被具象化，但除了骚断腿的建筑风格，什么也没有。
沐辰观察四周，这栋来自英伦半岛的S城，是S大唯一拿得出手的新建图书馆，她曾在里面度过最开心也是最无聊的一段时光。啊，那个标志是G大新校区的标志性建筑，因为造型实在和男性某器官太接近而饱受诟病嘲讽。还有这个，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店，里面的牛杂太美味了，尤其是老板自制的酸辣酱，就着粉丝简直人间一绝.....
可为什么没有人呢？沐辰仿佛再一次走过自己25年的人生，每个角落都是满满的回忆，唯独没有人。
因为谁都没能进入你心里。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呢。
图书管里自己看书，G大门前独自走过，怀念的是小店的味道而不是笑呵呵的老板。几滴水落在脚边，沐辰仰头任清凉的雨水淋在她脸上。
看起来遥远的距离其实都是假象，如同走过的岁月，25年似乎长得不行，可除去懵懂的岁月和不得不放在学校里的时间，属于自己的根本没有多少。人和建筑不一样，对建筑，是对那段时光的想念，走进心里的人，一定得有共同制造的回忆。
大树就在不远的前方，沐辰有种隐隐的心慌，那里会有什么？
真大啊，一条树根就需要十个沐辰才能环绕，而且特别高，几十层楼的高度让沐辰犯了难。从哪儿上去呢？沐辰暗想，雨水已经浸湿衣衫，能越早靠近大树越好，谁也不知道潜意识感冒会不会造成什么恶劣的结果。
找到一条倾斜角度没有那么刁钻的树根，沐辰小心翼翼地向上爬，手上没工具真不方便，哪怕给根绳子也行啊。短短几十米的距离放树上可不轻松，好在这个坡度是越向上越平坦，经过最困难的一小段之后，已经可以慢慢在上面行走了。沐辰这才分心细细观察大树，连树根都又高又大，树干肯定不会让我失望。
参天大树，只有这才配得上参天一词。沐辰根本没法对它的整体高度进行估算，巨大的树干一眼望不到头，繁茂的枝叶将天空遮得严严实实，连空气都舒爽起来，偶有微风拂过，细听居然还有虫鸣鸟叫，就是声音太细弱，仿佛是自己的臆想。
沐辰绕着树干边走边感叹，这么大的树，是用什么滋养的？自己的潜意识可没这个能力，为这种等级的树提供养料。或者说它是外来寄生物，那滴“墨水”就是因它而生？
忽然她停下了脚步，愣愣地看着不远处树干底部，那里几个身影或坐或站等在那里。
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我就知道，我的内心不可能这么干涸，我的脑海不可能这么荒芜，我的生命不可能没留下任何人的痕迹。
Ines拄着她最喜欢的拐杖踱过来，抬手就给沐辰屁股上一棒：“你这个孩子，拖拖拉拉，习惯性迟到，我听他们说你以前可不这样，肯定是被我惯坏了。”
“哪有，你要是真惯我，就不会一见面就揍人了。”沐辰边擦眼泪边顶嘴。
“还不是被你气的，再磨蹭你就真的要跟我见面了！”老人拉着沐辰往前走去，“呢，你家孩子被我照顾的可好了，你看看，虽然我不在，我儿子儿媳也没亏待她。”Ines把沐辰往前一推，可能刚才那一顿猛冲耗尽了她所有的能量，喘着粗气坐回自己的小躺椅。
“真是辛苦您了，您休息休息。”当中走出一位对着老人家道谢，然后默默地看着沐辰，轻轻地拥她入怀。
他多久没抱过我了？沐辰倚在男人怀里想。听妈妈说，他以前的业余爱好就是抱着小小的自己，到哪儿都抱着，下部队，连队值班，出外开会，只要允许带着我，绝不放开，这个情况一直持续到上小学。
女孩子再喜欢父亲，到了性别意识觉醒的年纪也会下意识地跟妈妈更亲近。所以，每当他出远门或是我开学回校，他会沉默地待在女儿的身旁，什么都不说又像什么都说了。
“爸爸......”沉默的大树，坚实的后盾，只要他在，再困难也不会觉得害怕。
他如旧地轻拍沐辰的肩膀，指向旁边的一群人。沐辰看见了妈妈，天蝎座的人最擅长刀子嘴豆腐心，紧抱着自己埋怨她不听话；还有她的姨妈们，从小像护鸡崽般爱护她的表哥表姐，最仗义的朋友，甚至还有已经离世好久但最忠诚的德牧呆瓜。
“好了，歇一下，你们不累孩子累。”家里最有威信的男人止住沐辰周遭的七嘴八舌，拉着她走到平台边缘。
“时间不多，爸爸长话短说。你已经知道一切都是虚幻的了，包括我们在内都是你意识的投影。你见过它了吧，我们跟它不一样，它的存在和变化可以影响到现实中的你，胸口的点就是它存在的印记，所以别再乱吃药了。”他眼神灼灼地对沐辰说道，“杀了它或者喂养它，你自己决定。”
“我还可以喂养它？”沐辰实在困惑，意识中出现尸化的自己这件事，本身已经足够诡异了，居然还可以喂养它？所以这是一个养成系穿越小说吗？
“多的我不会说，也不能说，自己的意识只能靠自己摸索。至于要不要喂养，怎么喂养，你就把它看成另一个自己，变异的被感染的自己。”父亲的话到这里为止，正当沐辰低头思考的时候，一双大手搭上她的肩膀。
抬头就看见那双与自己相似的眼睛不舍地注视着，嘴唇微动，然后猛地把沐辰推了出去。
“活下去。”这是沐辰读出来的唇语。
睁开双眼，窗外还是一片漆黑，炉火旁两位母亲在轻声交谈，孩子们也已经入睡，火堆偶尔炸开传出令人舒适放松的白噪音。
沐辰把脸埋入手心，活下去，你们等着我。
第二十章 喂养
今天是训练的第一天，本该负责打磨沐辰的Jose却蹲在石墙外，哼哧哼哧地往地里埋东西。可能是前两天赶路太累人，Anouk也没硬逼着立刻开始训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任两人偷懒，自己则忙着从车上卸货。
Ann和Helen进进出出地晾晒床单被套，Jean和Lea围着她们打转。
沐辰悠闲地坐在石墙上美名其曰警戒，其实就是偷懒。顶着暖洋洋的阳光，风吹过树林的声音实在是太悦耳，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大梦初醒，沐辰胸口的“墨水”变回了黑色，对此沐辰表示并不关心。潜意识里的父亲代表睿智与冷静，既然他告诉自己无需担心，那就不必再浪费时间。
她觉得自己大概率是被感染了，因为身体没感到异样应该算无症状患者，短时间失去意识也是由于病发造成的，熬过去就进化，没熬过去就行尸。潜意识里的尸化形态，很可能是进化后造成的异变，有什么影响和后果目前不清楚。
胸前的“墨水”估计跟感染没什么关系，否则出发前最后一次洗澡时就能发现它。而且它出现在射杀行尸后，如今看两者之间有联系的可能性很大，虽然比较天方夜谭。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那个哪怕再觉得匪夷所思，却往往就是真相，所以现在的目标是如何排除那些不正确的选项。
至于意思中尸化形态，沐辰并不想杀死它，如果消灭是最佳选项，潜意识不会提出喂养这条路。如此看来，在强大自身的前提下适当地喂养它，对自己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如何喂养尸化的自己，沐辰想起父亲嘴里那句：‘变异的被感染的自己’，如果自己在现实中变成了行尸，那么最渴求的是什么呢？
自然是新鲜的血肉，当然不能让她真的去吃人肉，再说吃人肉只会恶心自己，滋养不了潜意识里的行尸。
那么答案就呼之欲出了----血气。
血气是个玄而又玄的东西，但凡杀过生物，无论是人还是动物，执刀者身上都无法避免会沾染血气，杀的越多沾染的血气越重。这玩意虽然不可见，但却是真实存在的，越敏感的生物越容易察觉到，并且本能产生的惧怕。
这就是为什么会有杀气这个属性了，真正的大杀神会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因为他们周身血气过浓。例如屠夫，书中一般都用凶神恶煞来形容，或者连环杀手，总让人感觉阴恻恻的，这类型的气息可不是单纯地洗澡换衣服便能除掉的。
掰开手指算算，这两天自己射杀的行尸没五十也二十五了，虽然不是近身搏杀，可每杀一个她都能明显感到心中的漠然增长一分。再回想当初下手杀的那位老奶奶，那股磅礴的不忍和罪恶感简直像上辈子的事，如今分毫不剩的结果不就是因为沾了血壮了气么。
瞧瞧身边的Anouk，在中东那几年手里的人命多得数不清。以前和平时期感觉不到，现在注意力集中点便能轻易察觉他周身冒出的凉气，怪不得能光靠渗出的杀气就震慑住了巨狼。
必须跟Anouk学习近身搏斗的技巧，沐辰打定主意，既然选了回家作为远大目标，血气自然越旺越好，将来独自踏上回家路，多些保命技能绝不会错。还有那匹狼，它的敌意是因为这滴“墨水”，还是自己身上未知的异变引来的呢？沐辰实在不明白这个半路杀出的玩意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索性不想了。
那边Jose的工作终于接近尾声，他拿起一桶石灰顺时针围着屋子撒了一圈，然后实验性地在线上轻踩一脚，屋内某个地方便传来低沉但无法忽视的警报声。
“搞定，Anouk，重力感应已经埋设好啦，大家都记着别瞎踩哈。”Jose冲墙内嚷嚷。
“别嚷嚷了，赶紧去屋里把警报关了，吵得我头疼。弄好了别闲着，把屋里的监控系统架上围墙。”Anouk手拿一袋装备，还扛着一袋大米。
“谁会在度假屋里准备监控的，Anouk你有毛病吧。”Jose大咧咧地抨击Anouk。
“当时买的时候就打算弄监控，这里位置太偏，不弄一个不放心。赶紧做事别废话，前面路口也需要放陷阱和报警装置，还有墙上那个，你看来很闲嘛，跟着Jose一块去吧。快去快回，快天黑了。”Anouk不理会Jose的语言攻击，指示他们去干活。
好的长官，知道了长官。沐辰搞怪地站在墙上对Anouk敬个礼，帮Jose把监控器架设好，两人扛着一堆材料一脚深一脚浅地踏着积雪向外走。
“Jose，你跟Anouk怎么认识的？”沐辰陪着也只是负责警戒，主要工作还需要Jose这位工兵来完成。
“我比他晚入伍2年，那时候他已经功勋卓越被提拔到了中尉，负责四个队伍的调度，我就是其中一个小队的工程兵。”Jose气喘吁吁地埋好陷阱，在上面铺一层薄薄的积雪掩盖。
“因为信息对接错误，有一次我们被围困在阿富汗中部的某个小村庄，12人折了四个，总部也没法立刻来援，现在想还是觉得很惊险。Anouk是随行指挥官，这个不要命的疯子趁着对方不注意，射杀了他们的指挥官，趁乱带我们强行突围。能从那个死局里出来，他说是上帝保佑运气好，但我知道是他用命换来的，当时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所以我发誓这辈子都跟着他给他当小弟。”
从Jose简单的描述中，沐辰能想象那场生死一线的激战，烈日照在皮肤上的炙热感，汗滴从鼻尖滑落，旁边是战友还温热的遗体，枪管由于长时间地射击已经发烫，周围是数十倍于己方的敌人。Anouk的眼睛透出狼王一样的嗜杀之气，不惧受伤找到合适潜伏的地点，用自己心爱的狙击枪瞄准对面嚣张的指挥官，猛然斩落他们的旗帜。
建功立业之前的确不在沐辰的人生计划内，可她光是想象战场上的风起云涌就不禁热血沸腾。难道这便是爸爸宁可待在永不平静的边防吃苦，也不愿回远离纷争的首都的原因吗？这样的时代，Anouk绝不会偏安一隅，安置好家人后，这位优秀的指挥官和狙击手一定会找机会重返战场。
像Anouk这样的教官，不会只让我跑跑步练练拳打打枪，以及他重点提及的近身搏斗....沐辰思及此处，瞳孔猛地收缩，鼻翼间仿佛嗅到了血腥气。可是她不会怕，这里离家只有7000多公里，沐辰必须尽快完成训练变得可以独挡一面。
“好了！回去吧，我都快饿死了，不知道今天午饭Ann会做什么呢？我跟你讲，Helen做饭实在是，太难吃了。”Jose拍拍手，回头对沐辰说。
你倒是在Helen面前说啊，切。
两人转身往木屋走，同时用树枝扫周围的积雪掩盖痕迹。Jose已经知道沐辰想回家的终极目标，昨晚就完成了训练课程表，反正无事便将计划告诉了沐辰。
每天5点起床，早饭前先来两个小时的体能训练开胃菜，为的是锻炼身体在缺少能量情况下的极限。早餐后是两个小时的工程课，现代社会机械类装备唾手可得，不会用不会修而导致身陷困境对Jose而言是绝不能接受的。
接着是一个小时的自由搏击教学时间，所谓自由搏击，开始肯定是沐辰单方面挨揍增强抗击打能力，用Jose的话是：被揍得久了揍出了经验，很快就能自学成才的去揍人了。午饭前的一个小时用作材料辨识练习，会修东西了，你总得有材料可以修吧，人类造了这么多垃圾，淘一淘总能找到有用的。
至于午饭后的时间，那是Anouk的事情，Jose拍拍沐辰的肩膀，反正在Jose教官这里，劳逸结合是很重要的。
我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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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ouk：阿努克
Jose：荷塞（西班牙语）
Ann：安
Helen：海伦
Jean：基恩（男孩）
Lea：利娅（女孩）
第二十一章 巨狼
正说着话，沐辰忽地打了个寒颤，猛然看向旁边的密林。正午的林子依旧密不透光，灿烂的阳光穿不透松树繁茂的枝叶，偶尔有光线通过为数不多的缝隙在雪地上留下零星的光斑。
站在阳光下的沐辰此时浑身发冷，耳旁原本一直围绕的隐约可见的鸟叫，也不知何时隐匿了声息。这个感觉，沐辰真想冲着树踢上两脚，那玩意居然找来了！拜托，这里离露营地可有700多公里呢！
虽然那双绿莹莹的眼睛还没出现，但她被病毒变异提升过的五感不会有错，除非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又惹了别的难缠的小鬼，否则如此闹心的感觉，天下只此一桩。察觉到沐辰的紧张，Jose也立即进入了戒备状态，手上的刀已经悄然出鞘。
两人背靠背慢慢往木屋方向移动，沐辰的冷汗顷刻间便浸透了内衣，腿肚子也有些打颤。一阵风刮过，沐辰条件反射地看向风吹来的地方，就见Jose像被一辆高速行驶的车撞了般飞了出去，撞在几米外的树上，摔倒半天没起得来。
撞翻他的“车”。瞪着标志性的绿色大眼，龇着牙一步步地往沐辰靠近。
死定了。
沐辰脑里只剩下这个声音，被巨狼的眼睛盯着她才切身体会到了害怕，想跑可腿根本迈不动腿，仅剩的胆气最多只能支撑自己不尿裤子不坐地上。
巨狼终于走到了她面前，由于身材足够高大，它甚至可以平视沐辰，黝黑的毛皮没有杂色，黑得发亮，疾驰七百多公里没沾染一丝尘埃。沉重且带着腥臭的呼吸打在沐辰脸上，尖利的狼牙在昏暗的光线里透着渗人的白色，沐辰的冷汗不断渗出，顺着脸颊滴入衣领。
时间丰富静止了，沐辰双唇不受控制地抖动，呼出的白霜断断续续。出乎意料的是，巨狼并没有用利齿撕破沐辰的喉咙，反而跟她进行了一场零距离对峙。
原来狼眼睛近看是这样的，翠绿的眼眸很人性化，混合着凶狠和狡诈。哪怕它长得再残暴，不得不承认，这狼是真的很漂亮，尤其是这双眼睛，像极了帝王绿的翡翠。
不知过了多久，狼终于动了。它先绕着沐辰走了一圈，仔仔细细地打量她，不停地嗅着她周身的气息，鼻尖停在她握着气枪的右手，龇牙同时发出了野兽的低吼。明白了，这是要缴械啊，沐辰满心的抗拒，但悬殊的力量压制下，她也只能松手让枪掉落在地。
随着防身器械离身，沐辰彻底沦为没有砧板上的肉，她觉得自己可能真要去见阎王了。老爸，我要是托梦跟你说，你女儿没死在病毒手里，没被尸化的同类撕碎，却丧命于狼口，你会不会很无语。至少，我为自然做贡献了不是。
然而周遭的气氛却峰回路转了，巨狼走回沐辰的正前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绿莹莹的狼眼里没了杀意和仇视，取而代之的是懒散和一点点嫌弃。
“你......难道讨厌的不是我，是这个东西？”沐辰大着胆子踢了踢脚边的气枪，巨狼立刻眼露欣慰，还不算傻。
所谓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反正情况不能比现在更糟了，沐辰狠下心一脚把气枪踹到到几米开外，再看面前的巨狼，它眯了眯眼似乎对沐辰的选择很满意，甚至还抖了抖耳朵。
“额......”气氛似乎松弛了几分，被完全遗忘的Jose似乎是清醒过来了，突然发出一声呻吟。巨狼立刻被吸引，眼神也不再那么平和，瞬间转为攻击模式。
本来被吓破胆的沐辰，也不知是不是从梁静茹女士那里获得的勇气，一个跨步挡在他俩之间，眼神决绝地看着这只能分分钟干掉自己的猛兽。
“很明显你是冲着我来的，如果Jose出事，那就是我的责任。你如果想伤害他，必须先咬死我。”它之前的表现已经充分证明了它极度通人性，沐辰不相信它听不懂自己的话。她双眼平静地凝视面前有些炸毛的巨狼，手无寸铁，却异常的冷静。
巨狼确实听懂了这番话，收回跨出的前腿，长舌头舔舔牙齿和嘴唇，再次坐回原地。这次它似乎进行了缜密的心理活动，过了好一会才又走近沐辰，仔细地嗅嗅她的气息，耳朵抖抖，转身迅速地消失在密林中。
等它的身影彻底消失，沐辰终于虚脱地摊在地上，全身止不住地颤抖，胸部急促地上下起伏却因为太紧张吸不进意思空气，大脑一阵眩晕，紧张到缺氧还是初体验呢。
她缓了好一会才拿回身体的控制权，但仍然两腿发软站不起来，只能趴在地上慢慢地向长在呻吟的Jose爬过去。
“怎...怎么样，还..还能...动吗？”沐辰结巴地说道，因为过于颤抖发出的音节有些走调。
“没事，我觉得肋骨好像裂了，不过应该没伤着内脏。”Jose尝试着自己翻个身，顿时疼得龇牙咧嘴，“X的又是那只畜生！它怎么走路都没声音的！。”
沐辰深吸一口气，挣扎地站起身，跺跺脚扭扭腰，努力让血液正常流动，随着身体渐渐回暖，她的肌肉终于正常工作了。
小心地扶起还在骂骂咧咧的Jose，捡起不远处的气枪，两人互相搀扶地用最快的速度蹒跚着离开了密林。
走出树林，远远看见两人惨状的Anouk立刻向他们跑来，而沐辰又感觉到了什么，心有余悸地回头，几乎不可查的一抹绿色清晰而快速地晃过，彻底隐没于林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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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ouk：阿努克
Jose：荷塞（西班牙语）
第二十二章 信息
又开始下雪了，但四周是取之不尽的木柴资源，屋内炉火烧的很旺。吃完晚饭的孩子们很不情愿地早早上床，不过他们听睡前故事和睡觉，似乎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毕竟，没有电视了。
受伤的Jose窝在舒服的沙发里，时不时拿起手边的热可可喝上两口。幸亏Helen是位护士，经她检查后骨裂是跑不掉了，好在断骨没有移位，内脏应该也没受影响，休息一两周应该就能痊愈。
沐辰盯着窗外的夜色发呆，四籁俱静，Anouk沉默地为一地的武器上油保养，今早在树林发生了什么沐辰没想说他也没想问，只要人平安，不涉及家人的安全问题，拥有个人隐私是受宪法保护的。
“为什么不攻击我呢？只要再一寸就能轻易地撕开我的喉咙，但它只是让我扔掉武器。如果对我没有恶意，那为什么一直尾随我，还攻击Jose？”良久后沐辰迷茫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本来都快睡着的Jose猛地被cue到，一时语塞，他张张嘴想说，也许它是只母狼，单纯厌男而已。
“......”同样不知晓答案的Anouk除了沉默似乎找不到别的方法应对。
“还是它想玩一场猫抓老鼠的把戏？”沐辰略带嘲讽的声音藏着满溢的自我厌弃，若是强大一些，就不会被一只野兽耍弄，不会让身边的同伴无缘无故受伤。
“它的目的是什么我猜不到，却也没必要花精力去猜，不想今天的事再发生，就好好努力，心如钢身似铁，用实力碾压那些敢来招惹自己的家伙。去睡吧，明天开始训练。”伴随着金属的摩擦声，Anouk的脸在火光的映衬下一如既往的清冷，沐辰回头看他一眼，转身上楼。
坐在床上，沐辰扯开衣领，借着月光看了看胸口的“墨水”。果然又变红了，你出现一次它就变化一次，再认为是巧合我就是脑子有问题。窝进被子闭上眼睛，沐辰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双绿色的狼目，不由自主打个冷颤，暗骂自己无能，翻来覆去许久之后，沐辰终于陷入睡梦中。
客厅里的Anouk拿过收音机，调到“政府说什么都是放屁”频道。
“hello！各位听众，首先恭喜大家又活过了一天！”还是中气十足有些神经质，DJ活力满满的声音透过喇叭传出来，Anouk赶紧调小了音量，Jose听到后兴致勃勃地凑了过来。
“这里是FM99.9：政府说什么都是放屁，我是DJ刺头。通过之前的节目，再结合各位观众想必已经亲眼看过的真人秀，相信大家都大致了解状况了吧。当然，也有第一次收听节目的观众，那么刺头我再重申一遍：欢迎来到世界末日！”收音机里传出的声音戏虐感都快溢出来了，Anouk手顿了一下，拿起另一把枪开始保养。
“好啦，废话不多说，开始我们今天的节目----逃不掉又不想死该怎么办。这世界聪明人不少，可总是蠢人更多，聪明人的定义？在病毒爆发初期就迅速逃离了城市或者是人口密集区域的听众们，刺头想真诚地对你们说，恭喜你们这群混球，生存几率已经回到了25%。如果你们选择撤向北方，那么我只能说，太FXXKing明智了！”Jose闻言面上一喜，而Anouk继续无动于衷地刷油。
“至于听信政府的废话，还坚持待在家里的loser们，刺头能做的就是为你们祈祷，祈祷行尸们不会再次变异。要是出现像生化危机里舔食者那样的变种，你们脆弱的门户能不能保各位的平安呢？当然，现在就别再贸然往外逃啦，你们已经错过了黄金出逃时期，外头的感染变异体的力量和速度都比刚开始有了大幅度提升。根据我的测算，80%的变异体还是慢吞吞，但其中有10%的速度和力量只略逊于成年男性。”短短三天，就已经进化到这个地步了吗。
“所以，逃不掉的狗娘养们，还不快点找只笔记录下我将要说的东西，你的生存几率可能会提高一些。”刺头音量突然提高，吓得Jose差点把手里的杯子扔出去。
“首先，必须击毁zombie的神经中枢-大脑和脊椎。其次，感染方式是血液，zombie全身都是病毒，哪怕被轻微地咬伤或抓伤，感染率都为百分百，意思是你死定了。第三，感染源头是前段时间的流感，现阶段空气和水源已经不再是传染媒介，想活下来，注意收集食物和水，加固防御工事，哪怕在门窗上焊上铁条。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zombie对声音和气味极其敏感，视力嘛有些像你家里的奶奶，感应范围大约在10-50米，所以现在是办party的好时候。”非常不严肃的调侃，但给出的信息很精准，对现状两眼一抹黑的普通民众最需要的方方面面基本都有所囊括。
“好啦，今天的节目到这里该结束啦。对了，刺头还有一点需要强调，基于对病毒二次变异的未知性，并不能排除未感染者的突发病变。所以，注意身边人，说不定你旁边就躺着一个隐形zombie哦。如果明天你还能活着，欢迎同一时间收听“政府说什么都是放屁”----怎样建造安全的庇护所，我是你们的DJ刺头，努力活下去吧X子们。”
一阵激昂的摇滚乐后收音机回归安静，Anouk在节目播放的期间已经保养了4把热武器。
二次感染，这个词引起了Anouk的注意，想到沐辰身上细微的变化，他衷心地希望情况不会往坏的方向发展。
还有，这个调频也让Anouk很感兴趣，连政府都没法做到这样大范围的广播，看来他们的设备性能相当不错啊，迅速准确地掌握了关键信息，就这两点而言不大可能是个人行为，更偏向团体合作。
听听政府的广播吧。
“...军方正组织力量集中收复大城市，T市及M市的清理工作仍在进行中，本次爆发的高致死率传染病据不完全初步统计，现已至少造成1350万民众死亡，数字仍在上升但趋势有所缓和....M大病理研究人员表示，此次传染病与前段时间大范围爆发的流感有直接关系，目前仍无有效疫苗，研究人员正在加紧破译病毒的基因链....亚洲和欧洲感染率不断上升，已至少造成30亿以上民众死亡...”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啊，光本国感染者就差不多半数，这还只是根据当时的医院病患记录来判断的，至于后来的被感染者....
“这里是紧急公告，靠近J国边境的民众请注意，据军方无人机回传图像显示，M国大批感染者正在强行穿越国境，已有大约200万左右进入J国Q省以及A省境内，数量仍在不断激增，请各位民众听从指挥迅速撤离......”
Anouk抬头看看窗外，雪越下越大，这下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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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ouk：阿努克
Jose：荷塞（西班牙语）
Helen：海伦（女）
第二十三章 日常
接下来的几个月，日子过得波澜不惊。
沐辰每天的任务，除了日常警戒便是跟两位大兵进行各式各样的魔鬼训练。Jose拿着大扳手站在身后，强迫沐辰记忆多种材料和修车技巧，稍有疏忽就得挨揍。不过她必须承认Jose说得很有道理，挨揍挨得多，自然会揍人。
Anouk主要的工作是锻炼沐辰的搏击和射击技巧，他简直刷新了沐辰对魔鬼的认知。如果只是每天负重跑和定向越野，她觉得自己还能承受得住，然而训练才刚开始两个星期，当沐辰刚适应了每天三次负重30公斤3公里的训练量，Anouk就上架了艰苦卓绝地‘猎尸行动’。
值得庆幸的是，Anouk并没有拔苗助长，一上来就要求沐辰近身搏杀。他选择先从容易的部分起步，比如远程射击，直到沐辰的冷热武器有效射程达到100米且射杀率接近70%后，才进入下一阶段的课程。
拿着Jose为她量身订做的双刀，沐辰看着近在咫尺的行尸，哀叹早知道就偷懒了，进步这么快干嘛。
由于地处较北，周围200公里基本属于荒无人烟的状态，尤其是天气如此寒冷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找到行尸用于训练。所以为满足“课程”需求，Anouk带沐辰出门进行狩猎成为了常态。
随着清理地推进，他俩外出的时间越来越长，最长的一次甚至一个星期都不着家。当满身污血恶臭的沐辰被Anouk拎回家时，Ann心疼得怒锤了自己男人好几下。如此的魔鬼磨炼下，沐辰不负众望地在实战中迅速成长，连冷面教官Anouk也不由得在Jose面前夸奖她进步神速。
季节变化中的木屋外处春意盎然，每天都有活力十足的动物前仆后继地跌入陷阱。沐辰最近不再频繁地出门猎尸，学习的重点转移到跟着Jose学习野外生存能力。
政府的广播时断时续，可能几个星期都搜索不到，好不容易收到信号也多半是坏消息。比如前两天正式宣告破产的A市收复战，人数本就不多的军队似乎在T市保卫战中也损失惨重。
“政府说什么都是放屁”人在一如既往地准时播放，为满心绝望的听众带去更多的坏消息。比如不止A市失败了，其他几个说得上名字的大城市持续月余的收复行动也陷入进退两难的瓶颈期。M国全线失守，几千万行尸突破两个邻国绵长的边境线进入了J国境内。疫苗的研制不仅迟迟没有突破，反而多次发生人为的恶性病毒泄露事件。
最让Anouk烦恼的消息莫过于气候变化。进入五月，气候和温度终于回到了正轨，只比以前晚了一些进入春天。气温缓慢上升到现在的8摄氏度，积雪半个月前就有了大范围融化的迹象，如果不是因为这里地处较北，估计早就化完了。
可这对现在的人类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低温能大大减缓行尸的行动能力。寒冷气候下，除去一些特殊的变异种，普通行尸的移动速度大约是常人的一半，但恢复常温后，它们的行动力相信一定会得到很大的提高。
周围行尸的数量缓慢地上升，似乎也在印证这个猜测。本来按着他们的猎杀速度，方圆500公里内不该有如此多的行尸，但事实上却大相庭径。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的行动能力提高了，行动的区域也在不断地扩大。
比起Anouk对时局的关心，沐辰更侧重于自身的发展。经过几个月的锻炼，她只要进入浅眠状态就能入梦，刚开始还觉得很痛苦，谁也不想辛苦训练一天之后还得被迫不停地思考。但熬过了最初最痛苦的时段，习惯了这样不得闲的生活节奏后，她逐步掌握了在潜意识梦境中锻炼意识坚韧度的方法-让小尸（尸化的她）跟自己在整座幻化的城市内开展追逐战。当然，她依旧是挨揍的那个，可精神上的抗揍能力已非昔日吴下阿蒙。
对比几个月前，沐辰不仅身体的运动能力和耐力大幅度提升，连敏锐度、五感甚至精神恢复力都有了显著地强化。
感受到切身的好处，尝到甜头的沐辰更加卖力地利用起了睡觉时间。“城市”每天都有变化，而意识里的小尸也在不断地变强。通过这几个月的训练和观察，沐辰确认它确实是由血气滋养，因为随着沐辰近距离击杀行尸数量的增加，小尸如今除了行动略为僵硬外，其他方面已经跟她本人没有太大差别了。
当然，这也是突击喂养的坏处。尸化沐辰的恢复带来了无法抑制的暴虐和冷酷，时常让她很头疼。自己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眼神没温度面部无表情，心里不断叫嚷着要见血，一天不杀行尸或者动物就各种难受。
这样的变化倒让Anouk乐见其成，老大哥Jose却常常跟沐辰谈心，提醒她注意不要成为冷血杀人魔。Ann和Helen也感受到她的改变，不能阻止她训练，只好每天变着方儿地做好吃，让孩子们缠着她玩，Ann掐Anouk的次数也不断突破记录。
至于那只绿眼狼，野外训练时见过几面，多半在夜里，白天也碰到过。几次接触下来，沐辰发现它的眼睛其实不是绿色而是棕色，只有在晚上才会显得绿莹莹。不知道它是不是也在自我提升中，反正沐辰发现它体型越来越大，至少比自己第一次见它时大了1/3。
为了降低它的攻击性，只要感觉它在附近，沐辰立刻会自动“缴械”。因为Anouk守在旁边，过于强大的实力也有震慑性，狼每次只是坐在几十米外，盯她一会就离开了。到后来，随着沐辰能力的不断提高，狼似乎也有所感应。最近一次见它，哪怕沐辰手里端着来复枪，Anouk不在附近，狼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敌意。
关于它跟着自己的原因，沐辰和Anouk进行过深刻地分析，无论怎样也找不到合理的解释，于是便放弃了。
只要不做出格的事，随它吧。
Jose在家也没闲着，用“猎杀小队”扫荡回来的材料，把木屋改造得不伦不类，但防御力绝对惊人。
外墙用钢材完全包裹起来，并且添加了隔音材料，完全看不出曾经是座岁月静好的木房子。
地库向下扩建了两层，三层改造为紧急避难所，二层利用湖上未化的大冰块建成了一间冰室存放易变质的食物，一层是储藏室。屋外，略高于石墙的瞭望塔座落在院里，树林的入口被仔细遮掩，简易且有效的重力感应系统密布四周，连沐辰他们回来都要小心翼翼地通过。
自来水和电力早已断供，好在他们早将附近的加油站扫荡一空，柴油储存量巨大，发电机供电量省着用足够日常消耗。水资源非常丰富，但水的过滤却有问题。于是Jose和Anouk通过地图寻找，“租借”了300公里外露营地里的材料，花费一个月反复试验，终于建成了能以湖水作为原料的净水系统。
解决了水电问题，日子似乎越过越顺，两位母亲也终于适应了这样的生活。除去生活必须的消耗，她们把钓到的鱼和猎到的肉都制成了便于储存的肉干。随着天气的转暖，她们开始讨论在木屋后面的空地上种植蔬菜瓜果的可能性，光靠Anouk出外寻找蔬菜肯定不是长久之计。
外面已经没人有这个闲心种菜了（沐辰反驳，不可能，只要有余力，我们华夏儿女一定会找机会种地的！），蔬菜又容易变质腐败，长时间不摄入维生素很可能会患上败血症。服用维他命片虽然可以保证营养，但如果能吃新鲜的蔬果，对孩子的身心健康更好。
农场出身的Ann对自己培育植物的能力还是很有自信的，之前在M市她在阳台弄了个小型菜园，收获的季节都不需要买菜，剩下的种子她没舍得扔，一并带到了木屋。
父亲们忙于寻找物资，改造庇护所，巡视周边，训练沐辰；母亲们忙于储存物资，种植蔬菜，教育孩子。日子忙碌而充实，导致在之后长时间的漂泊中，这段时光让沐辰无比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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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ouk：阿努克
Jose：荷塞（西班牙语）
Ann：安
Helen：海伦
第二十四章 毕设
营地旁边的湖因为气温上升已经逐渐解冻，沐辰踏上回家路这事终于被正式提上了日程。
孩子们从父母的交谈里得知了这件事，虽然很不开心，但能够接受。相较于父母，沐辰这个年纪差别不算特别大的“阿姨”（沐辰叹口气....）还是很得他们的欢心。两个孩子冒着星星的眼神攻势很有攻击力，沐辰被缠着做下了“保证”，找到父母之后一定会回来。
她知道这个承诺在人类完全拿回控制权前很难办到，但她愿意给孩子们，给自己留一个未完成的事项。只要努力活着，就会有完成诺言的一天。
进入灾难发生的第五个月，沐辰的训练进入了尾声，Anouk不能说对她的训练成果完全满意，但幼鹰是时候离巢了。如今沐辰的近战远射能力不逊于从伍多年的老兵，生存能力嘛，虽然还不能像贝爷可以把虫子吃出鸡肉味儿，但在荒野里活下来应该不成问题。
按照计划，到这个月底，沐辰应该就能正式“毕业”，踏上属于她的征途。
现在，只剩提交毕业论文了，课题是早就定好的，独自猎杀二级变异体。
根据官方放出的信息，刺头也难得地称这次的等级评定是不臭的屁，如今外头游荡在全世界的感染体被分为了三级：一级行尸，二级变异体，三级变态体。
一级行尸数量最为巨大，加上从M国非法“移民”的数量，官方推测目前在J国至少有六千万以上。跟刚变异时没啥大区别，还是很丑很慢很饿，见人就扑逮着就啃。
二级变异体占比量为10%-20%，从外观看比一级要顺眼些，除了一口利齿和黑长的爪子。沐辰举手说，这个我熟！与梦境里的尸化沐辰一样，速度和力量是成年男性数倍，感知力强，能在较远距离锁定猎物。具有一定的智商，懂得如何合理利用环境进行伏击和设置陷阱。
三级变态体，体型变化不再限于人形，似乎是由于基因与病毒结合而导致了不可预测变异。人力不可抗，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能抗住热武器，有发现防弹属性变态体的记录。
据“政府说什么都是放屁”电台的DJ刺头透露，这种变态体的出现，完全是人祸。研制疫苗和克制型生化武器时，研究人员有意识地改变病毒的基因，并违规地进行了人体实验，最终导致了三级变态体的横空出世。
这个说法并没有得到官方的承认。
沐辰趴在一辆废弃的汽车车底，透过望远镜观察不远处的加油站，那里有至少七只行尸。通过外表的初步判断，徘徊在屋外的都是一级行尸，而屋里的情况从远处是看不见的。
现在她离加油站大约是一百米的距离，虽然是在狙击枪的射程内，但她这回可没带任何热武器。既然是毕业设计，难度肯定不是平时的课设可以相比的，况且无法确认四周是否肃清时，开枪发出的噪音无异于自杀。
她一个侧身翻滚进入路旁的草地，没有人修剪的杂草自由生长，完全可以作为掩护。沐辰耐心而缓慢地向加油站爬行，每前进三米便停下来进行侦查。很快，离加油站只剩五十米，她小心翼翼地拿出复合弩，搭上钢制的弩箭，瞄准了其中一只行尸。
弩箭发出破空的声音，准确扎入行尸腐败的头骨，将它钉在了加油站的墙上。四周的行尸有些疑惑地左摇右晃了一下，不约而同地仰头嗅了嗅气味，没察觉到异样。又一根弩箭此时射穿处于同条直线的两只行尸的头颅，打破了便利店的玻璃。
玻璃破碎的声音像水滴入高温油锅，猛地炸了锅。剩余的行尸纷纷涌到发出声音的窗边，不停地想从狭小的破洞中钻进去。挤在一起的行尸更加适合狩猎，藏在草丛后的沐辰举弩一箭一只，很快收割了一波尸命。
沐辰用望远镜第n次确认，加油站附近确实没有残留行尸，便从草丛内探出头来。与热闹的屋外不同，便利店内悄无声息，紧闭的门窗和阴暗的光线阻绝了外界一切的窥探。现在这个位置，无论从哪个角度都不可能看清屋里的情况，沐辰舔舔干燥的嘴唇，必须去便利店里寻找补给。
保持充沛的体力是生存的必要条件，已经在外独自寻尸了六天，沐辰的食物和水面临告罄。照地图看，这个加油站估计是最好的补给地了，再往前走，不到五十公里就有一个小镇，常住人口没有一千也有五百，绝对不是适合独行侠探索的地方。
弩箭上膛，将复合弩架在胳膊上，沐辰放轻脚步向加油站走去。
停在离二十米远的地方，调整一下前进的角度，她并没选择从正面进入。绕道加油站后方，沐辰顺利地找到了悬空的防火梯，顺着梯子爬到了便利店的屋顶。
J国基本所有的独立屋都有锅炉系统，负责提供热水和供暖，再老一些的房子烧的不是天然气而是无烟煤，所以会配备一个散气的烟囱，这座加油站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屋顶的小烟囱看上去还是很醒目的。
确认了烟囱并没有被堵住后，沐辰从背包里取出特制收缩杆，这是她手工课的作品之一，Jose了解了它的具体用处后觉得有些无语。
调整好角度后缓缓伸入烟囱，很快便来到了底部，看高度是在一楼，那么这个便利店并没有地下楼层。本来还担心小炉子的送柴口会被人从内关闭，直到沐辰从潜望镜中看到了阴暗的屋内。伸缩杆没法弯曲，只能直上直下，但至少能够看清一部分情况。
屋里的光线对比屋外的阳光灿烂，显得十分昏暗，沐辰的眼睛哪怕接受过了各种亮度的训练，也需要时间来适应。她眯了眯眼，总算能模糊地分辨出屋内的部分布局。
烧火的锅炉位于平房的正后方靠墙，从烟囱的位置也能推断出来。正对面是一个通道，通道两旁是商店的货架，架子上空空如也，应该曾经被洗劫过。送柴口不大，沐辰能够看到的扇形范围也较小，她稍微往前迈了一步，想将镜头向外送一送。
一片赤红遮档了镜头，沐辰想都没想立刻回撤，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潜望镜的另一端传来，她当机立断松开了手。没了支撑的潜望镜顺着烟囱掉入屋内，里边传出了渗人的吼叫。
迅速从防火梯上跳下，落地的瞬间便利店前方的门被蛮力撞破，有东西几下便爬上了屋顶。沐辰头也不回地往宽阔的马路上跑去，几息间就与加油站拉开了距离，但屋顶上的玩意也追了过来。
沐辰一个急刹，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手上的复合弩回身便射，准确地命中了身后的追击者。第一回合结束，双方都停下了脚步，看着十几米开外的“人”，沐辰唇边露出一抹笑容。
现在，谁是猎人，谁又是猎物呢？
第二十五章 酣战
沐辰背阳站着，阳光从她的身后照向二级体，对于常人很刺眼的光线却没对二级体造成影响，可见环境对二级体的作用微乎甚微了。它生前很明显是位男性，比起普遍身材高大的J国人，它更像还在生长期的少年，体量消瘦。可能由于病毒改造，它的双臂粗壮且诡异的长，有些雷同灵长类动物用于攀爬的前臂，杵在地上作为身体的支撑。
不过行尸仍然保持的人类外形还是让沐辰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三级体，毕竟正常人绝对不想遇见变态。
拥有箭匣的复合弩可以轻易地上膛，她手指微动，一支箭便搭上了弩臂，将弩架在手臂上，人尸双方都没轻举妄动。刚才射出的弩箭，插在二级体的胸口正中偏上靠近脖子。射击距离如此之近，如成年人小臂一般长的箭却只是深深地扎入二级体的体内，露出一节箭羽而没有射穿，可见二级体的身体坚韧度远超一级体。
啧，再准些直接能解决战斗了。二级体双眼赤红，之前堵着镜头的就是它的大眼珠子，可惜了潜望镜，希望掉下去没摔坏。
箭头对准二级体的脑袋，它果然拥有了智慧，哪怕弩箭并未造成多大伤害，它仍然对沐辰手里的复合弩有了些许的忌惮，试图用左右移动回避。沐辰并没有打持久战的想法，耗体力的话被耗死的一定是自己。
她估算二级体的行动轨迹，扣动悬刀直接射出一箭，二级体在惯性作用下直直地撞向锋利的箭尖，它瞬间骨骼像从中间断开般压低身体，箭嗖一声从它的头顶擦过，在沥青路上划出一道深痕。
徒然改变身形的二级体脚下节奏不可避免地被打乱，步伐有几秒钟的停滞，抬头寻找猎物，锋利的刀尖此时从侧面刺向它的太阳穴。二级体猛地扬起胳膊挡在脑袋前，沐辰见它入瓮，左手刀把一转，直接挥刀砍向它抬着的左臂。
变异后的人体骨骼坚硬如岩石，刀刃割破血肉后嵌入骨头，发出渗人的摩擦声却没能第一时间切断。沐辰见状立刻用右刀狠劈在左刀刀背上，两力相加下将二级体的左小臂从中间斩落在地。
二级体的右爪此时也终于杀到了，尖锐的指尖掏向沐辰的心脏，她机敏地向后一跃，利爪只来得及划破她的背包肩带。一击未得手，二级体也不恋战，学着沐辰的动作也往后退了几步，人尸瞬间拉开了距离。
太慢了，你比起家里那位教官，大约是动车和绿皮车的区别吧。沐辰在心里做了敌我双方的实力对比，啧啧两声，不过确实有些大意，没想到它还有这种天赋技能呢。盯着二级体伸缩自如的指甲，她默默地记在了小本本上。
二级体似乎还没从被砍断手臂中回过味来，先低头看看躺在马路上的断臂，再瞧瞧剩下一半的小臂，突然就很生气，仰天发出怒吼。
沐辰双手持刀，紧盯着怒气值爆表的二级体，紧了紧刀柄。二级体小腿发力，仅存的尸爪指甲向外凸出，有成年男性手掌尺寸，狠狠地朝她脸上招呼。沐辰举刀挡开攻击，右刀趁机向二级体的脖颈处横劈，它刚生成的智慧很明显被愤怒撕得一干二净，不进行闪避居然选择用受伤的左臂硬生生地扛了下来。
上臂靠近肩膀处的骨头可比小臂粗壮坚硬得多，刀再次卡在了骨头里动弹不得。左手被巨力震得发麻，沐辰死咬着牙与二级体正面相抗，但力量上的巨大差异使人尸靠得越来越近，二级体是向前，沐辰是无法后退。
随着敌对双方的距离缩小，似乎是就此放弃了抗争，沐辰低下了头，而二级体示威式地张开血盆大口，尖牙的牙缝里夹着几条黑色的肉丝，大家都知道那是什么动物的残留物。它嘴中发出兴奋的嚯嚯声，对跑不掉的鸭子留下了感动的口水。沐辰此时突然抬头，腥臭的呼吸喷在脸上，她却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猛然右手向外一甩，沐辰趁着二级体还没反应过来，松开刀柄并迅速地举起手腕微微下压，两枚从小臂外侧蹿出的箭型物体向上斜射入二级体的大嘴，依次从后脑穿透而出。还没来得及从必赢的力量对抗赛中回过神，二级体依旧张着嘴，高出沐辰两个头的身躯却轰然倒地。
施压在左手的力量瞬间消失，沐辰直接反手挥刀将已经失去战力的二级体头颅砍下，恐怖电影告诉我们，能补刀就得赶紧补刀，别耍酷扮帅，被反杀是最愚蠢的死法。
沐辰伸手将卡在二级体手臂骨头里的刀拔出来，可能行尸真的就不是活人吧，伤口一滴血也没有。扯下一块它身上破烂的布料，仔细地擦拭刀身沾到的污渍，将刀比在阳光下检查，刀刃没有磨损，很好。
随意丢在路边的双肩包眼下自动降级为单肩，沐辰取出随身携带的相机，对着死透的二级体拍了几张，然后对着镜头自拍并比了个耶。这是将要提交的毕设最终稿，总不能让沐辰拎着个死人头往家走吧，按它们腐烂的速度，没到家她就一定先被臭死了。
将双刀插回背上的刀套，沐辰端着复合弩绕着加油站又检查了几遍，确认不会突然蹦出什么二级体一级体。安全得到保证后，一定先做的事情不是找食物，而是回收使用过的弩箭，除去射偏到地上而折断的一支，其余的都顺利收回了。
不是沐辰没带够装备，从小学会节约，长大了就不会吃亏，人生哲学家Jose教官原话。真实情况是，原配的弩箭不多，后天打磨的因为设备不足，性能方面肯定比不上原配，Jose快累死了才造出几百根，丢一根少一根啊。
复合弩挂回背包，沐辰走到加油站的油箱前，尝试着按按加油枪的扳机，一滴油也没出，看来确实被扫荡过了。至于为什么会有一群行尸驻扎在这，根据倒一地的行尸衣着，是从前边小镇里游荡出来的原居民，或许是追着幸存者到了这儿。
沐辰将行尸们统一拖到加油站后方的空地上，抽出一把刀攥手上，走进了便利店。
刚到门口就闻见一股腐败的恶臭，用脖子上的面罩遮住脸，刀背敲在框上发出清脆响亮的声响。侧头听了一会，确实没动静，沐辰抬腿进了门。正对着门的左手边是收银台，玻璃散落一地，沐辰抬起柜台后的隐藏货架，在J国生活过的人都知道，一般烟都是放在这里。
哎呦呵，居然还有满满的一排漏网之鱼，就不知道是因为太着急没来得及拿，还是二级体占山为王之后没人敢来拿了。沐辰自己不抽烟，但家里有俩老烟枪，最近愁得老了好几岁，这不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么，赶紧全部收进背包。
收银台对着两排货架，上边的东西基本没剩下，几包膨化食品零星地散落在地上，被踩得稀碎。跟她之前估计的没差多少，烧柴的小锅炉正对着靠里的货架，特制的潜望镜歪歪斜斜地倚在烟囱里。
镜头果然被捏碎了，沐辰心疼地收好潜望镜，失败几百回才成功一次的“独生子”，也不知道离开前能不能再造出一个。
穿过货架，靠近后方仓库的位置，吃剩的人体残肢被随意地丢弃一地，看样子都是二级体的战利品。沐辰紧了紧手套，转身走回收银台，从柜台底下扒拉出一叠还算完好的塑料袋，将残肢也运到了屋外的空地。
在仓库里淘了淘，找到了几瓶矿泉水，三根意大利肉肠以及一瓶酒精。装好战利品，沐辰来到空地，用酒精消毒了双手和手套，剩下的全部洒在尸堆。
打火机点燃的熊熊大火，很快吞噬了残破的躯体。
背对着这片令人难过的灼热，沐辰踏上了回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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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se：荷塞（西班牙语）
第一卷完
第一章 后会
J国的天空一向很蓝，今天也不例外。
可在沐辰的眼里，似乎变成了一片血海。
她半倚在船上，船身随着波浪摇曳，双目无神地盯着几十米外的木屋。耳边除了水浪的声音，既没有女性爽朗的笑声，更没有孩子欢快的嬉闹声，什么也没有。
抬头望天，沐辰心想，这本该是末日到来后最值得高兴的一天。她在缺少补给的情况下孤身往返四百多公里，顺利地独自斩落二级变异体的头颅，完成毕设的同时还为缺少精神食粮的教官们带回了一整个背包的烟。
回到久违的营地，Jose刚好从湖里钓上两条大鱼，晚餐肯定会有Helen炖的鱼汤。
可哪里错了呢？
现在五感过人的沐辰，可以清晰地看见Jose垂着头靠在石墙边，那个威武强壮但话很多很温柔的大汉一动不动，脑袋上的弹孔还淌着血。
Anouk不见踪影，沐辰突然有些恨他，脑子里轮番回放Ann几近发狂的眼神，Jose绝望的目光和Helen痛苦的表情，但Anouk的脸却依旧那么冷静。
刺头夜夜不落的播报多次提到二次变异，至今无法找到病发规律和原因，是埋在所有幸存者心里的刺。经常与感染者近距离接触的三人早已搬离了房子，入住院子里的小帐篷。和非战斗人员接触前，所有潜在病毒携带者都必须洗三次澡，以免不小心伤害到他们。
可为什么Lea和Jean仍旧毫无征兆地感染变异了呢？
沐辰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口腔内充满血腥的铁锈味，心脏闷疼得不行，她无法忍受地喊叫起来，愤怒和悲伤让她几近崩溃。
都死了，没死的一句话没说就离开了，留下沐辰独自承受痛苦，而她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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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ouk看着相机屏幕上的照片，时不时左右滑动，沐辰倚在石墙上，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去洗个澡，今晚好好休息，路上需要的物资我跟Jose已经搬上船了。”Anouk放下相机，衔着烟惬意地说。
“看看我钓的大鲈鱼，辰带回来的烟给了我力量！今晚加餐，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Jose在船上大呼小叫，很是得意地展示自己的战果，两尾体型巨大的活鱼。
“好主意，不过辰马上就要离开了，不要给她留心理阴影，Jose的手艺能让她连做好几天噩梦。还是我和Helen来做吧，抓紧机会大餐一顿，毕竟路上你只能吃速食了。”Ann从屋里探出头，满脸笑容。
“臭死了臭死了，赶紧去洗澡换衣服，然后下来吃午饭，今天可是兔肉咖喱哦。”Helen端着锅走过前厅，嫌弃地对着门外说道，催促沐辰赶紧去清洁自己。
真好。水流淌过脸庞，冲走汗渍和血迹，留下清爽和干净。一盘热乎乎的咖喱浇饭下肚，两周没能好好吃饭的沐辰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吃饱喝足洗白白，并且马上就能踏上回家的旅程，保命的技能和强健的身体都有了，一切都会顺利的。
饭后，两位母亲带着孩子们去午睡，沐辰跟着Anouk抓紧时间继续熟悉枪械的拆装，M9已经很熟练了，不太熟练的M16作为下一个练习对象。院子里Jose还在打磨沐辰的双刀，脚边堆了一小撮新磨的箭头，他尽全力多造了些备用，毕竟路途遥远有备无患嘛。
“啊！！！！！”惊恐的尖叫突然打破了宁静，Jose惊地一下子站起来，是Helen的声音！靠近门口的Anouk和沐辰立刻冲上楼，卧室门打开的瞬间，里头的情景让两人一瞬间都呆滞了。
Jean趴在妈妈的身上，正在啃咬她的脖颈，听见声音转头看向门口，哪里还是那个乖巧懂事的小男孩，根本就是一个行尸。粘稠的血浆糊满它不大的脸，眼珠像贴了一张乳白色的薄膜，微张的嘴里还能隐约看见夹在牙齿间的碎肉。
看到有活人，它马上调转枪头扑过来，被一脚踢到角落。趁它没起身，Anouk死死地摁着Jean的后脑勺迫使他脸朝下，毕竟是孩子，就算变异了力气也比不上成人。Jose此时也冲上了楼，见到这一幕简直肝胆俱裂。
沐辰跪在床边为Helen作紧急处理，用布死命地摁压着她的伤口，可劲动脉被撕裂，大出血导致她根本止不住血液流淌。Helen的瞳孔慢慢放大，疼痛却一直折磨着她。沐辰抬头看Anouk，他正忙着控制不停挣扎的Jean，Jose灵魂出窍般呆呆地站在门口，目光不停地在妻子和儿子之间游荡。
“......”气息奄奄的Helen吃力地举手，Jose却毫无反应，直到沐辰大声喊叫，他才猛然回过神。紧紧拉住妻子的手，Helen看向Jose的目光里满是哀求，她略略动动眼睛，往Jean的方向瞟了瞟，然后手微微收紧。
“我知道我知道.....”高大的汉子泣不成声，得到允诺的Helen呼吸渐渐弱了下去，不过几秒就完全停止了。Jose紧紧地拥抱着已经离去的妻子，眼泪一滴滴地冲开她脸上的血迹，沐辰站起身，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们都出去吧。”Jose放下怀里的Helen，用布擦净她的脸，伸手抽出插在腰间的匕首，缓缓向角落里的Jean走去。站在仍不停挣扎的儿子身边，Jose示意其他两人离场，关上门三四分钟后，Jean稚嫩的吼叫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Jose压抑低沉的哭声。
潜伏期，二次变异，沐辰脑子里全是这两个词，那个乱七八糟的电台说的竟然是真的，真的有延迟变异的潜伏感染者，难道是因为天气转暖，病毒开始再次活跃起来了？
Jose从房里走出来，怀里捧着小小的Jean，小男孩好像只是在父亲的怀里安然地沉睡。Jose刀套里的匕首上还有未干的血迹，再看门里，Helen的头上也多了道刀伤。铁打的男子柔情汉，温馨的午饭仅仅过去1个小时，他的世界整个崩塌了。
Anouk盯着Jean眉头紧锁，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转身一把打开隔壁的门，果然这边Lea也发病了！女孩正在疯狂攻击自己的妈妈，而Ann艰难地抵着她。一贯冷静过人的Anouk居然忘记了行动，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看Lea就要咬到Ann，一阵风刮进房内，定睛再瞧，沐辰已经制住了Lea。
女儿已经完全变异，不停地想要撕咬抓着自己的沐辰，成年人们完全被整懵了，什么情况，怎么忽然都发病了！要论易感染人群，应该是常常跟行尸近零距离接触的自己啊，而且阻绝手段做得如此细致，为什么孩子们依然中招了呢？！
Anouk此时已经从震惊中恢复平静，他扫了一眼沐辰，说道：“Jose，把Ann带出去。”
“你要干嘛！你想杀掉自己的女儿吗？”Ann惊慌地甩开Jose伸过来的手，死死地拽着丈夫的衣服，“她才8岁，你不可以这么干！”
“她感染了，不再是我们的Lea，这种变异根本不可逆，它是行尸。”冷酷的话击毁了母亲最后的理智。
“你要想杀她，必须先杀我！”疯狂的母亲出乎意料地推开沐辰，不管不顾地搂Lea入怀。沐辰根本没料到她的行为，一时不察露出了空隙，混乱中Lea狠狠地咬住了Ann的胳膊。
沐辰手忙脚乱地想分开两人，就感觉有人把着自己向后一推，再一眨眼，用力吞噬母亲血肉的女孩头上多了把匕首。
怀里孩子一瞬间变得安静，Ann不可思议地看着丈夫缓缓抽回匕首，再低头看看睁着大眼睛却完全失去生机的女儿，几秒钟的静默后，Ann抬头看向Anouk的眼神里再不见彼时的爱恋和依赖，只剩深深的仇视。
沐辰喘着粗气不知该作何反应，扭头看向异常安静的Jose，他正默默地捧着自己的右手，上面鲜明的咬痕刺痛了她的眼睛。
绝望，悲伤，痛苦，沐辰闭上眼，刚想平复下心情，就感觉有人来到了她的面前。沐辰只来得及看清Anouk平静如同死海的蓝眼睛，脖后便猛地一疼，意识跌入无尽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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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ouk：阿努克
Jose：荷塞（西班牙语）
Ann：安
Helen：海伦
Jean：基恩（男孩）
Lea：莉娅（女孩）
第二章 无期
沐辰后来常想，可以再重来的话，自己宁愿不跟他们走，这样的离别太疼了。
这一觉睡得实在不安稳，沐辰难得的没有进入潜意识，耳边潺潺的流水声像极了以前的闹铃。脖子后面的肌肉因为击打导致很酸疼，但是她没空理会身体上的不适感，死死地盯着不远处正跟她隔岸相望的Jose。
“我被感染了！你现在马上开船走，需要的东西都在上面，自己照顾好自己。下一艘船的钥匙和照片Anouk放在驾驶室里，停在哈德森湾的C码头42单元，那里离市区很远，不用担心被围困。我就到此为止了，很开心认识你！对了对了，认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姓是什么啊？”对岸的Jose仿佛又回到了平日里粗线条啰啰嗦嗦的样子，言语间没有一丝对感染或者死亡的恐惧。
“我马上靠过去，先打一针抗生素，你不会有事的。”沐辰想起身回岸上。
“辰，接受事实吧，你很清楚被咬之后不到5个小时是肯定变异的。我现在已经开始发烧，眼睛也看不太清了。再说这个结局也不错，至少可以去陪我老婆孩子，你别怪Anouk打晕你，不过如果有天再遇见他，帮我揍他一顿。”Jose阻止沐辰的动作，走回墙边坐下，低声自语了什么，这时沐辰才发现他手里握着把M9，背后一凉。
“别.....别这么做，对我太残忍了，求你了。”沐辰大声喊道，嗓音有些沙哑。
“坚强点，做个合格的战士，去走你该走的路，我今天就算到头了。上帝保佑你，希望你可以安全回家。”Jose扣动扳机的动作在沐辰眼里变得极其缓慢，甚至觉得自己能看清子弹从枪膛中射出的轨迹，以及怎样从Jose的太阳穴穿透而出。那位英武的男人眼睛紧闭，可嘴角的微笑让人有种错觉，站在他面前的根本不是举着镰刀的死神，而是他的骨肉至亲。
沐辰从那天起便不断思考，有些人怕死到极点，为了逃避死亡做出种种令人咋舌的荒唐事，但也有人毫不畏惧，哪怕死神已经向他挥出刀刃。是什么造就了对死亡不同的态度？性格，思维，还是人生阅历？
后来她明白了，那天Jose毫不犹豫地打穿自己的脑袋，不是因为他不怕死，而是孑然一身的未来更令他恐惧。被感染只是催化剂，让他合情合理地放弃生命，无畏地走向死亡。
“....”沐辰想喊，但嘴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只能死死咬着的嘴唇，让生理上的疼痛感压过心理上的痛苦，她想哭，可干枯的眼眶流不出一滴眼泪。
对岸的Jose已然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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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辰站起身，动动已然麻痹的双腿，转身走向驾驶室。
小艇虽然个头不大，但好在五脏俱全。一层是半密封驾驶室，旁边的楼梯连接下层，有限的空间被Jose改造后有效的提高了利用率。本来5平方米的空间被隔成3个隔间，一个卧室，一个简易厨房，还有一间储藏室。小艇为双动力系统，由于体型较小，所以可以采取风制动，减少燃油的消耗。
沐辰缓慢地挪到驾驶室，舵盘上摆放着满是标记和线路的地图，那是Anouk的杰作，为了安全，基本上所有的可能性都已经被他考虑涵盖。旁边的小桌子上放着笔记本和一把银白色的钥匙，打开笔记本，Anouk熟悉的字迹闯入眼帘，沐辰读着里面详尽的注意事项和各种有用的记录，怒火一下涌上心头。
“你根本没把我当成战士，在你心里我从来就只是孩子！哪怕我独自杀了二级体，哪怕我连狼都不怕，哪怕我在满是行尸的荒野中独行了整整两周！你凭什么为我做决定，你凭什么强迫我当逃兵！”沐辰猛地把笔记本往地上一摔，地图也随之滑落。
打开引擎，沐辰转动船舵，小艇慢慢向岸边靠去，停在小码头旁。走到Jose的身边，紧紧地最后一次拥抱永眠的兄长，他还带着余温的身体让沐辰终于泣不成声。
我姓江，在英文里可以直译为river。
松开Jose，沐辰走进木屋，这里似乎还和几小时前一样恬静。二楼空无一人，哪怕是尸体。从楼上到大厅，几条血线蜿蜒而下，一直延伸到后院。推开后门，这里生机勃勃，一小块新开垦出的菜地有点点绿色破土而出，茄子和番茄已经发芽。生命照旧努力延伸，赋予生命的人却不在了，四座新堆的坟堆依偎着彼此。
Anouk估计提出过送Jose一程，然后被拒绝了。自我了断，确实是Jose的作风。
沐辰肯定不会让Jose曝尸荒野，她从工具室拿出一把铁锹，在后院又挖个坑安葬了Jose。
愿你们一家团聚，来生平安。
这个孤寂的夜晚，沐辰没睡在屋里或船上，她在浴室洗了热水澡，用厨房里准备好的材料做了顿饭，在院里点上篝火，陪着5位家人，度过最后的漫漫长夜。
她回忆起了很多事情，从遇见Ines到她离世，从被Anouk逼着杀“人”到主动斩杀行尸，从对野外求生一知半解到完全可以照顾自己。Ines，Ann，Lea，Jose，Helen，一个个面孔闪过她的脑海，最后停在Anouk愈发清冷的脸庞。
沐辰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这个男人，哪怕刚开始他的表现是那么惊慌，可没一会就恢复常态甚至趋近于冷漠。从他们踏上路程，他的表现一直那么平静，后面猎杀行动启动，他变得越发淡然，甚至让沐辰觉得他根本不是游走在生死边缘，而是出来郊游。
沐辰记得Anouk最后的眼神，没有痛苦，没有悲伤，没有惊慌。
他甚至松了一口气。
如果我被咬，或者一开始就变异了，他会毫不犹豫地杀掉我。
篝火噼里啪啦地响，溅出点点火星，沐辰半躺在帐篷里盯着火焰发呆，熟悉的战栗感袭来，她知道狼来了。
几秒钟后，一抹绿色由远至近，黑黝黝的皮毛为它在夜幕中提供了足够的保护。沐辰用木条拨一拨火堆，充分接触氧气让火一下旺了不少，她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警告狼，因为这招对它根本没用。
狼慢悠悠地踱到沐辰的身旁，卧在她的帐篷边上，冲着火堆惬意地眯了眯眼。
“虽然不知道你干嘛总跟着我，不过要想取我的命，现在就是绝佳的机会。但我告诉你，我肯定不会坐以待毙，死也不让你讨到半点便宜。”狼肯定听懂了这番话，偏过头盯着沐辰，眼神微微闪烁，“思考”几秒后，又恢复了惬意的样子，半点没有攻击的意思。
“天亮我就启程，要还想追着我，你随意吧。”沐辰不管不顾地转身躺下，闭眼睡在一头猛兽旁。
火光照亮巨狼的脸，它瞟一眼已经入睡的沐辰，眼睛里全是调侃，接着也阖上了眼。
这个夜晚，沐辰彻底脱离人类社会，身旁伴着一匹巨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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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ouk：阿努克
Jose：荷塞（西班牙语）
Ann：安
Helen：海伦
Jean：基恩（男孩）
Lea：莉娅（女孩）
第三章 漂流
蓝色一直是沐辰最喜欢的颜色，蓝天嵌着几朵白云，是她最钟意的风景，这是为什么沐辰愿意远渡重洋地异乡求学的原因之一，J国的环境在全球范围内也算得上首屈一指，特别是B省的班夫国家公园，太tm漂亮了。
可现在沐辰看见蓝色唯一的感觉就是想吐，天是蓝的，水是蓝的，环顾四周，全是蓝的。
啊，晃眼睛。
十几天了，就这样飘在内陆河上，为了节省汽油，除非是遇见紧急情况，沐辰基本靠风能行驶。盯一会指南针，再对对地图，确认一下自己的经纬度，沐辰无奈地摆弄手上的船舵。早知道这样，就沿着岸边航行了，好歹偶尔能上去活动下筋骨。
如今陪着自己的，除了梦里不会说话只会嚯嚯的小尸，就剩晚晚不落的DJ刺头，他的声音听起来比最初还要癫狂，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甚至会毫无征兆地引吭高歌，五音不全别提多难听了。但这样精神不正常，他依旧能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信息源。
J国在苦苦抵抗了本地和外来的行尸大军几个月后，终于宣告解体。除了少数几个军方和旧联邦政府掌控的中型避难所，各类由财阀资本家们建立的小型基地遍布整个国家，仗着地广人稀和得天独厚的自然屏障，纷纷做起了土皇帝。
目前并没有出现科幻小说里那样的进化人类，至少刺头没有提到，可沐辰通过自身的变化能感到体能和感官的大幅提升，这肯定不是她的幻觉。没有沾沾自喜，这玩意她绝对不是独一份，如果在感染病毒后没有变异，部分人类应该就会得到一定程度的正向进化。当然，不能指望自己变成超人，他毕竟是外星人，地球人是不会在短时间内仅凭一个病毒就轻易突破生物限制的。
独处的这些天，只要躺下大脑就会不受控制地播放回忆片段，弄得沐辰整个人都快精分了，感觉已经来到了人生尽头。伴着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环绕的水浪声，沐辰想念最多的不是曾经的同伴，而是那匹时不时出来刷存在感的狼。
起航的清晨，狼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去，只有蹭在沐辰帐篷边的几缕黑毛标示着她曾经睡在一头猛兽的身旁。
海浪打在船身上的回响把沐辰从思绪中拉回，对对指南针，按照计划，再过两三天就能驶入目标港口，离家的距离又近了些。
河面延绵不绝，偶尔几只海鸟盘旋在头顶，这一路上人迹罕至，可能走陆路会更容易碰上人吧。倒是也遇见几艘随波逐流的船，有大有小，但无一不是漂流的棺材，上边除了行尸再无活人。
能够跑到海上生活的都不是蠢人，看装备和物资也勉强能够生存，导致他们灭亡的原因不外乎是秩序失控和意外变异。通过检查这些船，超过半数的废弃船只上都有新鲜的行尸，也就是变异不过数天的，血液还未完全干涸，皮肉也存有一定质感。沐辰确定了一个事实，二次变异不是偶然事件。
所以，并不是他们频繁接触变异体带回的病毒，而是狡猾的病毒早已潜伏在了人类的身体里，随时等待爆发。沐辰仰躺在甲板上晒太阳，不停地回忆孩子们变异前是否有什么被忽略的征兆。
几个黑色的小点在天空中打转，沐辰眯了眯眼，不是她的错觉，确实在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缓慢靠近，如果不是她长时间望天，可能根本发现不了。能在天上飞的除了天使就是鸟了，只是这鸟似乎一直不近不远地跟着自己，不捕鱼的鸟绝不是好鸟，沐辰迅速起身，装作没发现异样般走回驾驶室。
一进入有遮挡物的地方，沐辰转身从桌上拿起望远镜，拉开驾驶室遮棚天窗的一道小缝。军用七倍镜让她清清楚楚地看明白了头上的是什么玩意，看来病毒不是没能耐改造自然界，而是改造得悄无声息而已，话说，您对地球其他物种还挺温柔。
四只通体雪白的海鸥，一般它们的翅膀和背部会有灰色的羽毛，但这几只真是白得发亮。尖利的喙在太远照射下反着光，爪子看起来抓人也很痛的样子。看似无序的队形其实相互策应，跟Anouk疯狂补习过军事理论知识后，盲生还是比较容易发现华点的。
它们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正下方的船，好几次跟沐辰透过镜片对视，血红的虹膜怎么瞧怎么吓人。沐辰歪头眼珠子直打转，努力回忆以前见过的海鸥，如果自己没记错，应该是黑色的啊....（百度和谷歌告诉我们，是黄色的）
要说沐辰最讨厌的动物，盗海鸥绝对是占榜首，她在英伦半岛的时候就被一只这种强盗夺去了一整盘刚买的海鲜。
正当沐辰龇牙回忆那盘没尝到味道的海鲜时，其中一只没有征兆猛地向下窜来，速度之快那是真猝不及防，随着领头的发动攻势，其余几只也立刻朝小船疾驰而来。
我cnm，沐辰随手将望远镜一扔，跑出去举枪一阵点射，迎着光视线很受影响，但经过Anouk的洗脑，她已经对直觉手感这种玄学深信不疑了，总而言之，好射手一定不能依赖视力。大致估算海鸥飞行轨迹，沐辰射出的钢珠有几颗准确地击中了目标。
能轻易洞穿三厘米厚木板的钢珠，连羽毛都没打掉几根，只是稍微减缓了它们下坠的冲击力，而双方迅速缩短的距离也让沐辰很快看清了它们的全貌。
正常的海鸥哪有这么大的！这是座山雕吧！
目测至少体长半米，张开翅膀能达到一米以上，喙可比望远镜里看到的锋利多了，边缘靠近了能看见沾着些黑色的污渍，沐辰可太熟悉这些痕迹了，尼玛那是血干了之后的印子！排头的“雕”鸥张嘴发出一声长啸，刺耳的鸟鸣钻进耳朵，在脑子里横冲直撞。
沐辰脑袋嗡嗡发懵，呆呆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大鸟，那嘴里密恐的尖牙从边缘露出，已经张开的利爪尖如匕首，不是抓人疼不疼的问题了，是一爪子能不能挠死自己的问题。可能她呆滞的态度取悦了怪鸥，为首的喉咙里又发出一声尖啸，其余三只更加兴奋地向沐辰冲来。
一颗子弹像长了眼睛般准确地轰进了怪鸥的喉咙，也许是因为巧合的角度，顺着它的喉管直直从尾部穿出，带出一股粘稠的红黄相间的液体。还没等其他的海鸥反应过来，又一声清脆的枪响，另一只离头目最近的怪鸥被击中了眼睛，小脑袋直接被炸得稀碎，残破的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还往前滑行了几米。
剩下两只彻底蒙圈了，羽毛纷纷炸起，急忙展开翅膀刹车，沐辰没再射击，用黑黝黝的枪管瞄准它们，意思很明确，想留下吃饭吗。
海鸥们悬浮在船的前方，对视一眼，又偏头看了看正随波逐流的残骸，其中一只终于下定决心掉头就跑，另一只自然不敢孤军奋战也赶紧跟上。
此时却听身后枪声响起，两只没头的海鸥依次跌入海中。
沐辰隐在瞄准器后的眼睛里，满满的冷漠，老话怎么说来着。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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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求援
从海里捞起变异鸥的残骸，沐辰扯下面罩一阵大喘气，这也太臭了吧。海面上除去被狙击枪轰碎的鸟体组织，还铺着一层屎黄色的分泌物，她刚开始以为是鸟身体里特有的液体，没想到刚靠近就差点被熏晕过去，这尼玛就是屎啊。
不怪别人，自己轰出来的屎，跪着也得忍受。
除了菊部被撕开一个大洞，领头鸥的遗体保持了非常高的完整度，沐辰默默为自己的高超技术竖起大拇指。拍拍海鸥的头，你以为随便吼两句，本姑娘就能被你弄傻了，说实在的还不到刺头歌声冲击力的一半。
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要不是你进化出了一定的智商，也不至于被一个表情就糊弄了。还有，下辈子如果还有智商，记得学点枪械知识，对手换枪了都没意识到，傻不傻。不过你们这连钢珠都射不穿的羽翼，尖利的爪子和牙齿，再加上巨大的体型，十个沐辰都不一定能从近战中全身而退。
从工具箱里取出钳子撬开海鸥的喙，好家伙这一嘴的小刀片，每颗都有一个指节那么长。舌头和嘴巴内侧遍布黑色的小水泡，用小刀一碰就破裂并溢出黑色液体，如果被啄一口，小水泡肯定会裂开，这些未知的液体便能顺着伤口进入猎物的体内。
至于是否有毒，亦或是能致人感染成为行尸，沐辰也不知道。总不能随便逮个人做实验吧，太残忍了，再说茫茫大海去哪里找人。
吓唬你的，冷血可不代表残暴和变态。
用小瓶子收集一些液体密封放好，沐辰又切下几根，好吧，基本拔光了海鸥的羽毛后，将赤裸裸的鸥尸又扔回了海里。鱼和别的海洋生物吃了会产生如何异变，她是一点都不在乎，毕竟，早晚都会变的。
漂流的日子又平静了两天，沐辰无事可做只能闷头大睡，在潜意识里疯狂地找小尸对练。如此以往，她明显感觉到机体的迅速提升，这种变化对她是好是坏仍是未知，但只要能让她好好活着，就当它是正面的。
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哪怕远离人烟，也躲不开撞上来的突发事件。
沐辰安静地盯着不远处的家用游艇，望远镜里对方不停挥舞着用衣服自制的旗帜，发黄的白T上，血红色的SOS让沐辰心里很不舒服。
那鲜艳的颜色，让她想起了Jose。
按道理完全可以不理会然后远离他们，从外部根本看不见船舱里藏了几个人，求生者最佳选择就是当没看见。而且一般求救的理由不外乎燃油耗尽或食物短缺，这类幸存者最可怜也最可怕，有脑子的都该下一秒就绝尘而去。
但对方人群里混杂的亚裔脸孔，让她无论如何都狠不下心。
万一，是老乡呢。
拉起面罩掩去面容，沐辰摇动船舵慢慢地靠近对方，停在安全并能够清楚进行对话的距离。
“老天！终于有人了！伙计！你能不能帮帮我们！”一个白人壮汉大声地呼喊。
沐辰思索半晌，在纸上刷刷几笔，绑在弩箭上射了过去。
对面船上一阵惊呼，被突如其来的利箭吓了一跳，还是那个说话的白人最先反应过来，从箭身上拿出纸条展开。
“多少人，什么情况。”
“老兄你是不方便说话吗？我们总共14个人，包括三个老人两个孩子。水和食物都没有了，能不能给我们一些？”
一个纸条又随箭而来。
“哪里来，去哪里？”
“你这个人！Mike别求他了，我们可以忍着，反正还有一两天就能到W市....”人群里脾气急的被沐辰笔下漫出来的冷漠态度激怒了。
“Kyle，成年人还能忍，老人和孩子两天没喝水吃饭了。现在是我们有求人家，素不相识谨慎点是对的。兄弟，我们从T市来，10天前尸潮把基地攻破了，逃出来后准备去W市，听说那里最安全。我们不需要多，给点吃的喝的够老人和孩子就行！”白人壮汉沙哑的声音透着一丝哀求。
沐辰凝视对方一会，回身消失在船舱里，不一会发动机启动的声音传来。
“Mike你看，人家根本不想给，你还对他这么低声下气！要我说直接.....”
“直接什么！抢？对方几个人你知道吗？光看他那身行头，要动手你动！”白人大汉恼怒的声音传进沐辰的耳朵，她暗暗摇摇头，又出现在甲板上。
慢慢地摇动舵把，这时对方才发现沐辰是在靠近他们。
大约十米，沐辰拿起一瓶水，猛地扔向对面，白人大汉一个伸手稳稳地接住。
是个好手。沐辰给对方下定义的同时，又扔过去一团东西，对方接到一看，是个小包。打开里面塞了几个罐头和压缩饼干，虽然量不多，但很明显是考虑了14个人两天的量。
“天啊，老兄，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了！我叫Mike，真的....”大汉有些哽咽地说道。
沐辰从头到尾都是酷酷的姿势，点点头表示朕知道了。
这时，沐辰眼角的余光看见，人群里几个家伙似乎动作不太平常，他们努力聚拢想遮住后面人的行动，一个黑洞洞的枪管夹在缝隙中正在瞄准，要不是她视力和感应力都优于常人，怕是要遭黑手。
一个抬手，瞄准时间不到一秒，手指略微放松，一根弩箭飞快穿越人群，准确地扎进不怀好意的枪管里。
举枪的人显然没明白这转瞬间发生了什么，直到手臂震动并看见堵在枪口上的弩箭，才吓得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沐辰的眼神变了，本是好意却不得好报。有些人果然是，连畜生都不如。
“你们这群混蛋！！人家已经给了咱们食物，老天！”Mike气急败坏的吼声颇有些后知后觉，让人不禁联想到影视剧里的某种角色。
明晃晃的复合弩，金属色的箭头似乎晃了不怀好意人的眼睛，有人悄悄地隐去了身形。
沐辰摇摇头，不再关心对方内部的纷争，一手持弩，一手拉动加速杆，快速地驶离这群人。这过程中她略微偏头似有所感，但没做别的动作，保持加速的姿态，迅速地离开了。
身后的船没有跟上来的意思，呵呵，是真的燃料短缺，还是因为有人攀上了船，你们觉得胜券在握？
漫漫旅程，还挺无聊的，倒可以跟你们玩一玩。
接下来，要怎么盛情款待那位客人呢？
第五章 来客
沐辰扯扯面罩，真FXXKING热，Ann是一片好意，但架不住天气会变化啊。
后面的船很快消失在视野里，难得用用油，沐辰并不打算减速，就这样惬意地行驶了大约几十公里才熄灭引擎，是时候停下接待不请而来的客人了。沐辰默默地往气枪填充钢珠，侧耳细听船体传来的攀爬声。
嗯？还有钩子？Jose要知道他的宝贝船被这样粗暴地对待，一定会面无表情地打爆你的头。
斜后方，一个身影轻悄悄地出现，手里的小攀爬钩加上嘴里衔着的刀，可不让人觉得这是一次平常的造访。
但是前凸后翘的身形，女同胞？
身材是真的好，简直ins里百万网红的水准，低头左右审视一下自己，前不凸后不翘，讨厌，羡慕死人了。沐辰继续不紧不慢地填着她的钢珠，可以装180颗呢，是个休闲娱乐打发时间的好方法，更是充分展示松懈和无防备的标准表现。
对方明显找准了沐辰正背对的角度，自然认为这是她视野的盲点，这个大热天把浑身遮得严严实实的人似乎全身心投入了摆弄枪械，完全没注意自己的出现。
呵呵哒，沐辰内心一阵羞愧，当时Jose不顾她源自审美的强烈反对，硬生生加上的几个后视镜，正疯狂打她脸地忠诚履行保护乘客，并让沐辰360无盲点的职责。
呀，小姑娘长得真不错，而且是个亚裔。我去，居然还有马甲线...沐辰无奈地摸摸自己的小腹，上课那么辛苦马甲线也没多明显。
真羡慕。
身后的人在沐辰内心不断对自己的暴风吐槽中离得越来越近，刀也出了皮套，瞧这小姐们是真想不顾阶级友情干掉自己，沐辰轻轻叹息一声。回身准确抓住捅向自个大腰子的手，稍微使点劲便足够让对方吃痛，匕首跌落在甲板上。
小姐们还不死心，另一只手抡起拳头就挥了过来，被早已料到的沐辰反手擒住，往前一拉，两个人算初次见面就零距离亲密接触了。哎呦姐姐您能别乱动了么，摩擦生热不知道么，要是男的估计您肯定得被就地正法了。
沐辰边开小差边双手一绞，抬脚就是飞踹，哪怕再怜香惜玉，她也更惜命，不好意思了。
对方显然没料到沐辰如此果决不留情面，直接被踹飞了好几米，跌在甲板上没了声响。你震惊个啥，拜托，你想杀人，被杀的那个还得给杀手留情面？何况刚刚受了人家的物资，你们这叫以怨报德。孔夫子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哎，这么不禁踹啊，昏了？接下来，该拿你，不，你们怎么办呢？
沐辰继续填钢珠，想起自己射出去的弩箭，猛地射出去三支，迟来地心疼了一下，射一支少一支。不过幸好，应该很快能回收了，只要他们不手贱扔了就行。
----------------------------------------------------访客小剧场------------------------------
我叫Sandra Gu，有慈爱的父母，富裕的家庭，身材样貌出众，努力考上了常青藤，更遇见了深爱自己的男友。还没毕业就提前拿到了心仪的offer，男友跟一群好友偷偷准备着庆祝晚宴上的求婚仪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
这些美好在一夜之间彻底毁灭，到处是吃人的怪物，父母所在的城市成了重灾区无法通行，好在未婚夫Jeff在身侧不离不弃。
平常我喜欢自由搏击，练出了略强于常人的身手，不会拖累Jeff。而Jeff是跑酷能手，虽然日子艰苦，但我们齐心协力渡过了不少难关。老人家说的人性本恶不是真的，坚固的羁绊让我满怀信心，坚信我们一定可以活下去。
然后呢？二次感染，身边好多人在睡梦里被枕边人或伙伴夺去性命，Jeff护住了熟睡的我，自己被拖进了行尸群，瞬间消失了踪影。后来我见过他，尽管脸被啃得血肉模糊，胳膊少也了一个，但我还是认出了他，要不是Mike扯住我，我肯定会再次投入他的怀抱。
失去大部分同伴的我们，一路跋涉，身旁的人不断离去，又有新的人加入。好在终于上了船，听广播里说，W市已然光复，秩序井然。那是我的家乡，父母一定也还平安等着我，如果能顺利回到W市，噩梦是不是就结束了？
可人性真的如此低劣，新入伙的那群人很快仗着人多霸占了大部分资源，老人和孩子开始缺水短粮，女人们的存在更加是刺激了他们兽性，每天船舱里都在上演令人恶心的闹剧。
同伴里仅存的我们四人互相支撑，为了能顺利回家忍耐着。没想到还剩不到一周就可以抵达W市时，一次争斗中油箱被这群笨蛋的流弹射穿，哪怕尽了最大的努力去修补，也无济于事。
这艘被我们视为噩梦中的方舟如今只能随波逐流，W市变得遥遥无期。雪上加霜的是，食物终于完全耗尽，而水下的生命似乎都消失了，垂钓和潜水均一无所获。
绝望笼罩在所有人的心上，那伙人在绝境前却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若不是Mike手上掌控着唯二的左轮，并且子弹的数量足以震慑他们，我和Jenny怕是早就遭殃了。不过随着最后一口水被恶棍夺走饮尽，无法抑制的兽性注定会统治这个孤岛。
老牧师Bruck一刻不停地祷告，上帝也许真的听见了他的虔诚，断水的第三天，远方上驶来一艘小艇。船上的人很明显收到了求救信号，停在远处观察，船上也爆发了从所未有的争执，是抢夺还是求援。
混乱中Jenny被他们挟持，Mike的枪被缴，被迫成了活靶子派去沟通，吸引对方的注意。而他们则想趁机偷袭，为了以防万一，甚至逼迫我趁其不备攀爬到对方的船上。因为我的身手，更因为我是女人，而且是长得很不错的女人。
如果没被发现就趁势偷袭，如果被发现，对方是女人就制服她，如果是男人就诱惑他然后再寻机偷袭。
这对我而言是小事一桩，可我不想当强盗，而且我明白，一旦计划成功，那条船上的人将被夺去一切，包括生命。但为了同伴的性命，我别无选择。我早早下水藏好，趁这条船上的人扔东西的空隙，找机会攀上了船体。
望着不在计划内，或者说不在我们知晓的计划内探出的步枪，看着Mike激动地感谢对方，我只能愧疚地闭上双眼，却无法洗刷我心上的罪恶。
可枪声没响，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破空的声音，人群一阵惊呼，我睁开眼，发现那个混蛋Kevin一脸震惊地坐在甲板上。然后，船开了，我回过头能看见那几个混蛋用枪抵着同伴们，示意我必须将恶行进行下去。
我似乎，别无选择。
两天没吃没喝到底影响了体力，抓着攀爬爪的手已经快没劲了，可船似乎没有停的意思。这样也好，就让我最终力竭然后掉进海里吧，免得手染无辜者的鲜血。
可上天没有听从我的祈求，船最终还是停了下来，同伴的性命推着我一点点爬上甲板。这里是他的盲点，从背后观察他，一身黑衣，有点瘦，黑色的短发，深色的面罩遮住半脸，似乎在专心地捣鼓手里的东西，再靠近一些，好像是把长枪。
我内心天人交战，但还是抽出了皮套里的匕首，对不起了。
出刀的瞬间眼前仿佛能看见鲜血四溅，但什么都没发生，我的手被人抓住了，随意地被他卸掉匕首，我下意识地挥出另一边的拳头，也被轻易抓住。我被扯着紧紧地贴着他，这个男人真的很单薄，没有Jeff那种结实的感觉，可力气怎么这么大。他绞着我的双手，黑色的虹膜平静地看着我，接着便感到小腹一痛，最后一个意识是，他踢了我？
第六章 追兵
沐辰无奈地挠挠头，拿起毛巾擦擦被捂出的汗，喝一口水，盘算着该拿躺在甲板上的女人怎么办。
杀了？好像不至于。
绑着丢进水里？这不跟杀了一个样嘛。
就让她这么躺着？明显有些虚弱，没吃没喝的样子。
师长说对待比自己弱小的人，无论男孩女孩，要温柔，这样才有女性美。
嗯？怎么感觉师长的教育方向怪怪的。
沐辰捡起丢在地上的匕首，成色不错，再看地上的人，裸露的腹部一片青紫，顿时觉得自己出脚重了。裤带还别着小型GPS，让女人出生入死你们还真有B face。
检查一下确实晕过去了，沐辰扛起她放在舱内床上，旁边放上水和面包。给自己发完好人卡的沐辰晃着脑袋走上甲板，准备迎接下一轮的访客。
断粮肯定是真的，大个子Mike连撒谎都不熟练，看着不坏。但人，肯定不止14个，枪，绝对不止看到的那支，但数量不多子弹不够，且没有用枪的熟手，不然早对沐辰biubiubiu了。
是全杀了，还是只杀脑子有泡的？
沐辰此时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思维方式正往奇怪的方向发展，血还是热的，心已然变冷。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杀”这个字在她脑中变成了一个单纯的动词。
180颗钢珠，可以取180条性命，也是毫无意义的数字。算算时间，按照手划的速度，最迟入夜那条船就能赶到自己的跟前。
你们最好不要在那个时段靠近我，因为，真会死人的。沐辰垂目，遮蔽眼里嗜杀的情绪，以及蓬勃渴求鲜血的兴奋。
太阳慢慢西沉，被海平面掩去身影，今夜还算风平浪静，真是绝佳的杀人夜。沐辰用磨刀石借着月光打磨双刀，昏暗的光线根本影响不到她，强化过的视力相当于开启了夜视能力，怎么说呢，越发像匹狼了。
狼，沐辰涌起无端的想念，可能是因为这条回家路上，还认识的活生命体除了不知所踪的Anouk就剩它了。不知道它怎么样了，反正混的肯定比自己强，不然对不起强悍的外表。
想着悠长且孤单的回家路，真是让人提不起劲，还差多少公里来着。
正胡乱发散思维，远处传来了隐约的划船声，混在海浪声中很容易被忽略。沐辰眯了眯眼睛，小黑点在夜色的掩护下悄然地向自己而来。
沐辰舔舔嘴唇，拿起手边的可乐一饮而尽，这是狩猎前给自己的奖励。夜色是你们的掩护，不也是猎手的乐园吗？
沐辰退入黑暗，隐去一切的气息，就像一匹狼，静静地等待猎物的自投落网。
-------------------------------------------------沐辰躲起来了------------------------------
“你们不能这样，人家已经给了食物，怎么能恩将仇报呢！”Mike沙哑的声音透着虚弱，似乎受伤不轻。
“哈哈哈，这家伙到现在还想着当好人呢！你是好人，怎么还让那个妞儿去当杀手？真是个为了自己的女人而让朋友去送死的好人。我告诉你，那船上的家伙可能是块硬骨头，但GPS显示他们好久没动过了，Sandra肯定得手了。放心，我还是有原则的，绝不会杀了你和你的小甜心，还会好好疼爱Sandra！”叫Kevin的壮汉阴测测地嘲笑Mike。
“老大，那船上没动静。”拿望远镜的人汇报。
“慢慢靠近，Tom你拿着家伙去船顶警戒，不对劲就开火打他个脑袋开花。”
“老大，现在能见度太差了，我怕打不中。”被选中的男子兴奋得不行，却也害怕一不小心毁了得之不易的表现机会，毕竟自己只是在射击俱乐部玩过几次枪。
“咱们人多，那一艘小船能装多少人。”沐辰眼里清晰地看见了自大，耳中分明地听见了狂妄。
两船慢慢靠近，二十米，十五米，沐辰细细地盘算距离，黑夜中她的双眼紧紧地盯着自己的第一个猎物，船顶的枪手。
“砰”一声脆响，什么东西倒了砸在甲板上。
“怎么回事，Tom！你小子腿软了？！Tom?!”Kevin大声地询问，然而并没有得到回应。
“Jimmy你上去看看那家伙在搞什么！”没有收到回应的Kevin失去了耐性，指使另一个人爬上了船顶。
人上去不过几秒又是“砰”的脆响，紧接着是重物跌落海里的声音。
“what the Fxxk！怎么回事！”再迟钝的人也察觉出了不对，“X的！那娘们没干掉他，在对咱们放暗箭！快找掩护！老V赶紧把船靠过去，等登了船我看他还能怎么办！”
十米，五米，到了。
船身由于碰撞发出金属的摩擦声，沐辰收好气枪放在一旁，反手从腰间抽出刀，猫着身子将对方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
“登船！给我揪出那个放暗箭的杂碎！”Kevin狠狠地吐出一口唾沫。
几个身影越过两艘船的护栏，在他们登船的一瞬间，沐辰已经来到最近的家伙身边。她学的近身搏杀摒弃花招，只求一招毙命。刀口朝内，磨得无比锋利的刀刃向着脆弱的喉咙一抹，被袭击的人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觉得脖子一痒，温热的血液喷了身旁的人一脸。
少了远程的掣肘，沐辰的行动更加随心所欲，她的刀口在轻取一人性命后立刻来到第二个人的身后。目标是第三根和第四根肋骨的空隙，人类的骨骼根本无法抵挡锋利的刀尖，被袭者只觉得后心一凉，接着剧痛传遍全身。
直击心脏只需要一只手，以身前死透的尸体为掩护，另一把刀直指第三人的喉咙。反手刀是她最擅长的攻击方式，脖子上的软骨被巨大的力量砍过，转眼人就矮了一截，没了头的身体被沐辰一脚踢下船，免得脏了自己的甲板。
不过，甲板早就被前两个人弄脏了。
登船后仅仅数十秒，三个人无声无息地倒地，而另外三人黑灯瞎火里完全找不到方向，缩在另一艘船上的人更是想不到发生了什么。
沐辰并不想虐杀，而是速战速决，如法炮制下第四个人终于发现了她的身影，然而一晃眼便觉得喉咙一痒，有什么从脖子里喷涌而出，他能做的事只有徒劳地捂住伤口。
重物接连落水的声音终于让走在最前的两人回过头，用手电筒照向后方，只看见甲板上的两具新鲜尸体，还有一地的鲜血。
第七章 尘埃
好歹是在行尸阴影下求存了五个多月的人，他们并没有慌乱，而是背靠背地相互警戒掩护，然而耳边由远至近的箭啸似乎述说着这个防御姿势是多么的愚蠢。
一支箭，穿过两个人的头骨，六条命，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样？！MK？Jerry？Jason？what the FxxK!!”对面传来气急败坏的呼喊，加上船顶的两个，不到两分钟自己就折了8个人？这不科学！
明白碰上硬茬子的Kevin知道，不能再随便派人上船顶或登对方的船了。看情况对面不止一个人，自己这边战力已去大半，加上自己就剩3个，至于那些老弱病残根本派不上用场，倒是Mike...
“你，上船去看看，不然杀了你的小女友！”Kevin一刀割开捆着Mike的绳子，指使同伙用刀架在Jenny的脖子旁。
“你要是敢伤害她，我饶不了你！”Mike声嘶力竭地喊道，抄起递过来的匕首，踉踉跄跄地翻过栏杆。再看一地的尸体和惨状，他估计自己离死也不远了。
“别说话，还剩几个？”正惶恐地查看四周，低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脖子边的凉气显然是被冷兵器抵着，鼻翼环绕着浓重的血腥味。冷汗从Mike的脸上滑下，他松开手里的刀，无声地比了个3，然后绝望但坦然地等待结局。
“叫一声，越大越好。”身后的指令再响起，Mike愣了一下，立刻了解了对方的用意。他随即用最凄惨的叫声回应了沐辰，黑夜里传来女友Jenny绝望的哭喊还有兄弟Kyle愤恨地痛骂。
这一声像一个信号，原本紧靠的两艘船被烫伤似的拉开了距离。
身后若有似无的呼吸早已不见踪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Mike的臆想。以卵击石，愚蠢的Kevin，他如释重负地仰头望着星空。
这边沐辰已经从船的另一头借着夜色攀爬到他们的船身，那个爪爪真好用，等小姐们醒了得谢谢她专程来送装备。
比起几天没吃饭的小姐们，沐辰的动作更加轻盈和隐秘，此时龟缩在掩体里的三个“幸存者”正为不存在的狙击手而头疼，其中两人分别控制着因为Mike的“死亡”而有些疯狂的男女。
真是绝佳的狩猎场啊。沐辰的脑海里只剩这个想法。
附在他们身后的黑暗中，沐辰一手扶栏杆，一手抽出复合弩，搭在弦上的弩箭已然蠢蠢欲动，背部毫无保留暴露在猎人眼中的猎物们却对此一无所知。三个呼吸，被压制的人觉得身上的重量变轻了，总是满嘴恶言的恶棍头子Kevin倒在地上，瞪着一双大眼成了具新鲜的尸体。
一个有些单薄的人从黑暗中走出，抽出尸体还握着的枪，掂在手里检查了一番。接着“他”回头静静地看向还在呼吸的活人，Jenny绝望地跟Kyle对视，又遥望不远处的另一艘船，想着“死去”的男友，等“他”挥下屠刀。
“Jenny！你们还好吗？！”耳旁似乎出现了大傻个温柔的声音，才一会不见，已经开始想他了呢。恍惚间，那张总是傻愣愣的脸焦急地出现在眼前，她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世界。
-------------------------------------------------屠杀夜过去了--------------------
Sandra做了一个梦，梦里Jeff温柔地笑着，阳光照在他英俊的脸上，他亲亲自己的嘴唇，起身去做最拿手的吐司，鼻间环绕着熟悉的早餐香味。
然后她就醒了，准确地说，被疼醒了。Sandra呆滞了几秒，猛然反应过来这儿不是他们温暖的家，爱人早已离去。腹部的钝痛提醒她不仅偷袭任务失败，还被人踢飞失去了意识。
身下柔软的触感告诉她，自己没有被丢下海，还躺在干净的床上，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借着透过窗帘缝隙照进的阳光，她迅速地扫了扫四周，是个小船舱，床头摆着水和面包。
看到食物，巨大的饥饿感瞬间击退了她的理智，顾不得害怕，抓起面包就吃，几口下去面包便少了大半。喝一口水，Sandra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连腹部都不那么疼，手捂着肚子起身，既然失败了，还吃了别人的东西，那这条命就当交换物吧，反正Jeff死后，自己活着也是行尸走肉，有一天算一天。
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任何挣扎都是小丑行为，你看，那男人甚至都没想绑着自己。视死如归地打开舱门，阳光亮得她眯起了眼睛，一个身影扑过来，抱着Sandra不停地说上帝保佑你终于醒了。
挂在自己身上的是Jenny，不远处Kyle和Mike正哼哧哼哧地洗甲板，夺目的光线晃了她的眼，Sandra觉得自己一定还身处梦境中，这是什么情况？！
“醒了啊，你都睡了两天了，我们生怕你受内伤。”Mike擦擦脸上的汗，“这下终于可以放心了。”
Sandra满脸疑惑，自己睡了一觉，然后就进入到平行空间了？Kevin他们呢？对了，还有那个黑衣人呢？
正想着，眼前一暗，Jenny被人推开，本着纯洁的思想、友爱的美德，单纯想看看小姐们的伤势恢复得如何的沐辰，掀开了只见过几面的女孩的衣服。Sandra条件反射地推开了“登徒子”，没有防备的沐辰被一把怼坐在地上。所有正待在沐辰船上当苦力的都震惊了，亲眼见识过她能耐的Mike额头上瞬间冷汗冒了出来。
“你.....你干嘛！”对面的女孩满面通红，其他人则吓得鸦雀无声，谁都不知道这位杀神的底线是什么。
而坐在地上的沐辰满眼迷糊，不过是想看看你的伤，不让看不看呗，真粗鲁。她迷茫的眼神更加刺激了Sandra，她羞得连耳朵都变得红彤彤，好半天才哆哆嗦嗦地说出一句：“流氓！”
啊.....我不是男人！！我是女的女的！！我俩不都碰过胸了吗！沐辰迟钝几秒后反应过来，内心无限斯巴达。
等一下，如果这么近距离接触都没让她明白我的性别...沐辰仰头45度角看向天空，不让晶莹且悲伤的泪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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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ndra：桑德拉
Jeff：杰夫
Mike：麦克
Jenny：珍妮
Kevin：凯文
第八章 落定
对自己的尺寸再次绝望的沐辰站起身，其他人僵硬地看着她，或者说，防着她突然暴起。
“这个，她不是故意的，这是条件反射.....”Mike紧张不已地解释，生怕惹怒她。
沐辰默默地瞟他一眼，Mike登时冷汗涟涟，她指一指Sandra的腹部，然后又指指Jenny，转身走回船头坐下，继续刚才的阳光浴。所有人顿时放松下来，再看她的背影怎么看怎么觉得傲娇，还带点蠢萌。
不理会身后投来的几道目光，沐辰浑身放松地享受杀戮后的闲适，当然如果没有这身黑衣服就更好了。事情超出了她预计，放着这些人自生自灭好像不太可能，老的老小的小伤的伤，而且油罐上的弹孔也证实了他们彻底失去了动力。
反正暂时同路，让他们搭搭顺风船也不是不可以，况且甲板上的尸体和血迹都需要劳动力清理，靠自己？拜托，会累死好吗。先用自己的船拖着他们的船前进，左右很快能到目的的，也没啥省油的必要，等到了W市和E市的河道分叉口，就能彻底摆脱这群拖油瓶。
为了保持神秘，除了Mike听过沐辰故作低沉说过两句话以外，其余人压根没听她开过口，再加上恐怖的身手和冷血的残杀行为，所有人自然认为她是个身材略矮体型消瘦的亚裔男性。
本来这个误会沐辰懒得解释，觉得纯属他们眼瞎，但从小姐们的反应来看，还得怪自己。
沐辰委屈的很，要不是看你睡了两天都没醒，怕是自己脚下没轻重直接踢成植物人了，否则怎么可能那么关心你还让出了船舱。每次自己想进去拿东西，就被那仨干活的用‘你是不是色狼’的目光从头到脚问候一遍。
人家想换衣服好么！人家的床被占了好么！人家救了你们，你们居然还理所应当地认错人家的性别！人家天下最委屈了好么！！！
哼。
这边Sandra也终于从无边的害羞中回过味来，想起刚才自己推倒的是个多厉害的人，有些后怕。
“那家伙简直是怪物，一个人干掉了Kevin所有的手下，还一箭废掉了Kevin，听Mike讲，船上的6个人死得惨得不能再惨了。不过他们确实死不足惜，你知道吗，咱们一直都有多余的食物，省着吃的话绝对能撑到W市，那群混蛋根本就是单纯地想打劫别人的船。”Jenny扶她回船舱，然后细细地跟她描述了那个惊险的夜晚，以及那个神秘“男人”独自灭掉恶棍男团的事迹。
“那他有没有为难你们？”Sandra不可思议地询问。
“没有，他没碰咱们的东西，愿意用船拖着咱们，还额外给了些急救用品。我们三个被他弄上来搞卫生，Mike他俩真是累得够呛。”Jenny轻柔的声音让Sandra平静不少，如果她们的团队里有这么厉害的人，同伴们就不会受到惨无人道的对待了。
如今这场噩梦终于快结束了，希望它真的可以按预想地顺利结束。
驾驶室里，老水手V正全神贯注地操控着船舵，这么轻松而不受胁迫的驾驶体验，他是许久没体会到了。徐徐海风吹来，老水手近期皱纹猛增的脸上有了丝丝惬意。
后面被拖着的船上，被侵犯许久早已绝望的女人们也有了久违的笑容，正在有说有笑地晒衣服，两位老人用液化气做煎香肠，孩子们蹲在旁边口水流了一地。老牧师Bruck依旧面朝大海虔诚地做着祷告，与之前不同，他现在的内容完全替换成了赞美，慈悲的上帝回应了信徒的祈求。
烤肠的油香味顺着风飘了过来，沐辰懒散的眼神瞬间集中，起身跃过栏杆上了后边的船。她的突发动作同时吓到了两条船上的人，两位老人更是一把护住了身旁的孩子。
沐辰不在意他们的态度，只顾盯着小孩的碗，眼神里透露的强烈渴求让不韵世事的孩子都背过了身。香肠和液化气都是人家船上的东西，而且数量不多让本人怎么好意思开口要...但是，实在是太香了。
对啊，沐辰猛地起身。老人还以为没给他吃惹他生气了，沐辰却一溜烟又跑回前边的船舱，无视里面坐着的正在聊私密话题的两位女士，不顾她们惊愕的眼神，钻进食品库里掏出一个水果罐头就窜了出去。整个过程加起来都不够一分钟，留下Jenny和Sandra面面相觑。
沐辰蹲回小女孩的面前，献宝似的拿着罐头晃一晃，然后指指她碗里的香肠，期待地看着她。
“奶奶，他是要跟我换着吃吗？”不过五六岁的小姑娘能理解她的意图，但仍然不确定地询问身边的老人。老人家被沐辰的行为逗得忍俊不禁，觉得眼前这位所谓的杀神其实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对的，亲爱的，你想吃罐头吗？想的话就跟这个大哥哥换。”慈爱的老人轻抚稚嫩的小脸。
“好吧，但你要帮我打开才行。”小女孩递过碗，沐辰赶忙拿出匕首起开罐头，然后迫不及待地捧着碗躲到一旁享受她心心念念的垃圾食品。
倚在前船栏杆边的Sandra看着这一切，若有所思。
很快黑夜降临，心情放松的老人家和孩子们早早地入睡，感觉好多了的Sandra自觉地交还了船舱，和同伴们回到了后船。老V留在了驾驶室，享受过拥有司机的好处后，沐辰根本不想拿回控制权。
Mike和Kyle在后船轮流守夜，前船的沐辰并没有回船舱睡觉，换了个衣服后又返回甲板。她对这群人的信赖度还没到能让自己安心睡觉的程度，倚在驾驶室外，她闭目养神，这样的休憩对现在的她就足够了。
两艘船都静悄悄的，除了守夜的人偶尔发出的动静，海浪声裹挟着细微传来的鼾声，前两天发生在海面上的屠杀似乎已经被所有人遗忘，至于是不是真的，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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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ndra：桑德拉
Jeff：杰夫
Mike：麦克
Jenny：珍妮
Bruke：布鲁克
第九章 入梦
有人走入了警戒范围，沐辰抬臂举枪准确地对准来人，连眼睛都没睁开。
Sandra被弩指着，举起双手表示没有恶意，沐辰睁眼看了她一会，白眼一翻收好枪，寻思这姐们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大晚上不抓紧时间睡觉养伤，瞎晃悠什么。
哎哎哎，怎么还坐下了！本小姐允许你坐下了么！
Sandra坐在离沐辰不远的船沿上，就看“男人”屁股一挪，拉远了跟自己的距离。
“真可爱......”Sandra被自己冒出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虽然没亲眼见识那晚他精深的杀人技巧，但短暂的交锋足以展示他的能耐，无论如何这人跟可爱都沾不上边。
“很抱歉上次恩将仇报偷袭你，更谢谢你大度地救了我的同伴，我叫Sandra，你呢？”
“.....”萍水相逢，以前没遇上以后也不会再见面，才不告诉你我的名字呢。沐辰又翻个白眼，换了个背对她的姿势。
“你也去W市吗？找亲人还是投奔基地？”没得到回复，Sandra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沐辰，锲而不舍地接着问道。
大姐你咋不上天呢？！本小姐不去W市，就是顺路才拉你们的，现在本人只想安静地休息一会，消化消化肚子里满满的香肠。要聊天找别人去，本小姐看起来很健谈么。沐辰内心一顿疯狂输出OS，整个背影都表达着拒绝拉家常摆龙门的态度。
“我要去W市找父母，希望还能找得到。听广播说W市虽然光复了，但也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旁边的E市基本被完全炸平了....”小姐们自言自语道，沐辰猛地坐起，回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正喋喋不休的Sandra，把她吓得把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E市，炸没了？”黑衣人终于开口了，压低的声线还挺清亮的。
“对啊，你没听广播吗？大概二十天前，军方派出多批敢死队，人肉吸引W市大部分的活死人到E市，然后进行了集中轰炸，这才顺利收复W市。你要去E市？”Sandra很快反应过来沐辰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以为她家在E市，有些为她感到可惜。
沐辰扶着额头，脑子里乱成一片，这下麻烦了。政府的广播有一茬没一茬，能不能搜到纯属运气，何况那时候她正好在忙毕设，就没能及时收到消息。E市炸没了，码头的船肯定也跟着遭殃，意味着原计划根本行不通了。
“你别难过，既然E市回不去，你不如跟我们一起去W市吧。无论你多厉害，能回到人群里才是最安全的，我听说M国那边又有大批的行尸冲过了边境线.....”Sandra柔声安慰道，本着私心也希望这样强大的助力可以留在身边。
“.....”获得了新信息的沐辰不再理睬她，躺回甲板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
Sandra又赖了一会，最终还是很知趣地离开了。
也许是被突发的情况打蒙了，也许是真的有些疲倦，沐辰乱成麻的大脑居然泛起了深深的倦意，让她无意识地进入了梦乡。
--------------------------------------僵硬的小尸要出现了----------------------------------
多久没见你了？三天还是四天？记不清楚了。
沐辰盯着面前的小尸，它的衣服还是破破烂烂的，掉线的边缘挂着血迹，但它已经不像几个月前初见那般僵直，一举一动都很正常很敏捷，眼神里透着危险的光。
“我还在想，你是不是揍我揍得太无聊，给自己放了个假。”沐辰歪头打量它，小尸则扯起嘴角露出戏虐的笑。
“怎么，对我不屑？如果不是我不停地杀戮，你肯定不能这么人模狗样。”沐辰早就明白她们之间的关联。每当狩猎后受到血气的滋养，小尸的皮肤便红润几分，动作逐渐敏锐甚至发展为迅猛，眼神变得灵动如同活人一般。
“这次我杀了11个人，新鲜无污染的血气是不是绝佳的养料？我只要不停止杀伐，你就不会停止变强，让我变得更嗜杀。不过我不会停下，活着是我唯一要遵循的指令，为此我不介意变成冷血动物。但如果你想取而代之，我觉得可能不太方便。”说完这番话，沐辰转身消失在铁门后，平台上的小尸盯着她离开的方向，血红的眼球盛满暴虐和嗜杀。
已经瞬移到楼下的沐辰心脏一顿，抬头看向楼顶，互生互惠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
突然，一股嗜血和烦躁感毫无征兆地猛冲入大脑，沐辰捧着脑袋眼前一片茫茫的红色，毁灭一切的想法充斥着她的神经，可怕的是她根本无法抑制。痛苦而狂躁的喊声在寂静的‘城市’里回响，沐辰彻底失控了，遵循内心的暴虐不断地进无差别攻击。不只是眼前，她脑海里亦是遍布血红，仿佛周围全是血淋淋的行尸。等她终于回神，及目之处皆为废墟，双手也被自己的血染红。
必须得去大树那里，沐辰明白，只有大树能让她回复平静。
5个街口外，有她的心，理智和人性。
拖着狂躁后破败的身躯，沐辰一步步往大树踱去。
-----------------------------------------------------现实-----------------------------------
Sandra紧盯着前船，天人交战了几分钟，忽地下定决心，推开门想出去。
“你疯了！现在情况不明，别轻举妄动。”Mike伸手拉住她，却被一把甩开。
“他救了我们，不止一次。给我们拖船，给我们物资，如果他受伤了，我要照顾他，如果他变异了，我让他安息。”Sandra眼里满是坚定，右手紧握匕首，头也不回地走向前船。
这时一直不停的喊声突然平息，Sandra脚下不由地停顿，跨过栏杆，黑夜里那人静静地躺在原地，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Sandra小心翼翼地靠近沐辰，他似乎昏过去了，呼吸时断时续像濒死的病人。刚刚不还好好的吗，她脑子里蹦出了‘二次变异’这个词，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包括未婚夫死前的样子仿佛还发生在昨天。这样强大的人都会被病毒感染二次变异，那么末日根本不会过去，哪怕眼下没有活死人，病毒却埋好了无数个不知何时会炸的炸弹在人群中。
看着眼前毫无反应的人，听着渐渐虚弱下去的呼吸，Sandra眼里盛满了绝望。
呼吸声骤然消失，Sandra的呼吸也随之停滞。黑衣人终于动了，僵硬而缓慢，黑夜里骤然出现的血红双眼刺痛她的神经。Sandra举起匕首，心里默念愿你安息，闭眼直刺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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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ndra：桑德拉
Jeff：杰夫
Mike：麦克
Jenny：珍妮
第十章 进化
没有刺入感，手还被抓住了，Sandra猛地睁开眼睛，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盯着自己，刚才的猩红仿佛是自己的幻觉。
“.....”松开第二次想捅自己大窟窿的手，沐辰内心斯巴达，你难道是上帝派来专门捅我的逗比么。
“你....没事吧？”Sandra不确定地询问，“你好像很痛苦的样子，还突然没了呼吸，眼睛变红了，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死了？二次变异？”沐辰压低声音，“下次看清楚再捅。”
Sandra大囧，确实，见面没几天差点送人家两大窟窿，换她早翻脸了。
“那你好好休息。”安慰完总算能放松老腰的V，Sandra走回同伴身边，对着Mike摇摇头。
“怎么回事？”坐回船舱，Mike悄声询问Sandra。
“不知道，明明呼吸停止了，而且眼睛也变得血红，僵硬的动作分明就是行尸，我不可能看错的。”Sandra一脸困惑。
“身手强于常人，冷血嗜杀，对威胁毫不留情，如今好像又有什么隐疾。这人身上太多秘密，不能再跟他同行了，好在还有几十海里咱们就能到达W市，再忍一天。”Mike习惯性地想掏烟，才想起最后一根今早抽了，只好窘迫地搓搓手指。
“确实，本来还想邀请他加入我们，没想到他本身就是潜在威胁。不过我今天打听出他的目的地是E市，大不了咱们把没法带走的东西都留给他，全当谢礼。”Sandra轻声说。
“就这么办吧，早点休息，按照今天的航速，明天下午就能进入W市的区域。”Kyle难得露出笑容。
---------------------------------------------------------讨人厌的小尸转场------------------
沐辰坐在甲板上，盯着月亮出神。呼吸停止，眼睛变红，动作僵硬，不是那小尸么？这么快就耐不住性子想鸠占鹊巢了，如果她不是及时赶到大树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来下次再见到它，必须出手干掉这个危险，哪怕付出代价，失去现在所有的附加属性，也不能被取而代之成为怪物。
嗯?怎么感觉视力变好了，像在眼睛里安装了一整套的夜视加远视设备。听力似乎也得到了提升，隔壁船上的窃窃私语透过隔着的好几层铁皮传来，虽然听不太清楚，但确实能听见些动静。
靠，又进化了，才痛下决心要跟这个小混蛋一刀两断，结果人家转手附赠全套大保健，让你舒服得不行，难以放弃这些红利。
转念想想，如果小尸是能力存在的必要条件，放弃它绝对不是最好的选择，至少不是沐辰目前最应该做的选择。自己选的回家路既然注定是独行之路，那变不变行尸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也害不了人。没有能力，回家路岂止漫漫，有能力，不过是增加了变异的可能性，但谁也不能说自己一定会尸化啊。
权衡利弊，沐辰推翻了之前的想法，要达成回家的目的，她必须足够强大，否则就是一句空话。况且，这次的危险很明显是因为自己心态不稳导致的，沐辰被E市突如其来的覆灭打乱了思绪，而杀戮之夜带来了她短时间无法消化的血气，才让小尸有了可趁之机。
小混蛋，下次见面一定要胖揍你一顿，虽然大概率还是自己挨揍。
沐辰倚靠着船杆，周围真是安静，安静......安静你妹啊！这么大的发动机声没听见么。
远处一道光射来划破黑夜，沐辰扯回面罩，轻轻地敲敲驾驶室的窗户，示意老V停下发动机，听见声音的后船成员此时也来到了甲板上。
“这大半夜的，听发动机吨位还不小呢。”Mike把没有战力的人推回船舱，看着他们手上可怜兮兮的匕首，沐辰轻轻叹口气，将从恶棍男团那儿缴获的两把枪扔回给他们。
Mike看着手里的枪，这个男人得多有自信，才会随意地把枪交给别人。沐辰不关注别人内心的惊涛骇浪，指指越来越近的光束，再点点他们四人，退入黑暗中隐去了身形。
Sandra很迅速地理解了沐辰的指令：你们应付，他伏于暗处。为了不显得怪异，她带着Kyle上了沐辰的船，站在甲板上等待。
对方的马力挺足，很快就靠近了他们，居然是艘暴风级巡逻艇，由于已经很靠近W市了，看来广播里宣传的是真的，军方确实集中驻扎在这里。射灯直直地照向Sandra，所有人都被亮得眯起了眼睛。
“对面的人注意，我们是J国皇家海军第7舰队海岸警卫队第3编队，你已进入W市警戒区，请用专用调频明示你们的身份。”对面喇叭里传来讯息。
“Kyle，用无线电回他们，我们是逃难的普通民众。”Mike几乎抑制不住激动，终于到了，马上就能跟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说再见了！Kyle行动迅速，拿起驾驶舱里的无线电认真地告知己方的情况。
“W市目前接收民众超过百万人次，容量已接近饱和，收到总部指令，将优先接收有特殊技能以及自愿参军的青壮年，满足条件的民众可携同最多2位亲属。”无线电里的声音透着冰冷，无情地打碎了Mike的期待。
“你们Fxxking开玩笑吗？！我们听从你们的宣传，千辛万苦地过来，你们却告诉我们要么参军去送死，要么就得有特殊技能，什么样的技能才TM特殊你告诉我！”Kyle暴怒，这不是在耍人么，广播里说的那么好听，什么设施齐备的避难所，充足的食物和水，严密的安保措施，无条件接收所有民众！
“特殊技能为：医疗技能，工程技能，农业技能，以及受到认可的军事技能，满足条件者可携同两位亲属，如无以上技能，凡年龄在16岁以上40岁以下，自愿参军者，可携同一位亲属，以上要求性别不限国籍不限......”无线电那头不再回复，而是重复播报入城的条件。
“我们就是要进城，你们别想拦着，这是宪法赋予我们的权利！”Kyle气愤地大吼，将无线电对讲机狠狠地按回原位。
“已获上级授权，未经允许强行进入W市领域，当场击毙。”
“Kyle冷静点。长官，请问女性可以参军吗？”Sandra拿过对讲机询问对面的巡逻艇，并不是她不生气，而是哪怕像她这样的军事白痴，也明白这样的巡航艇绝对配有重火力，跟他们对抗简直自寻死路。
“特殊技能为：医疗技能，工程技能，农业技能，以及受到认可的军事技能，满足条件者可携同两位亲属，如无以上技能，凡年龄在16岁以上40岁以下，自愿参军者，可携同一位亲属，以上要求性别不限国籍不限......”
“长官，我们这里有2位受了伤的女性还有3位老人2个孩子，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我们四个都愿意参军，能不能把他们都带上？”Sandra试图跟对面沟通。
“特殊技能为：医疗技能，工程技能，农业技能，以及受到认可的军事技能，满足条件者可携同两位亲属，如无以上技能，凡年龄在16岁以上40岁以下，自愿参军者，可携同一位亲属，以上要求性别不限国籍不限......”冰冷的录音已经表明了对方的态度，别想讨价还价。
“Sandra你们去吧，带着孩子”，老奶奶Macy轻轻地对Sandra说，“我们年纪大了，不要紧。”
“来是一起来的，走也得一起走。”Mike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下来，坚定地表态，“大不了不进城，J国这么大，我们肯定能找到安全的地方。”
Jenny轻轻握住男友的手，这男人，傻得真可爱。
单身狗沐辰在黑暗的角落默默地伸出了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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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ndra：桑德拉
Jeff：杰夫
Mike：麦克
Jenny：珍妮
Macy：梅西
第十一章 强制
“你别这么快下结论。”Sandra冷静地分析，然后又拿起对讲机问道，“长官，请问工程技能包括什么方向呢？”
“机械，建筑，电子，通信，水力，化工等相关领域，需通过技术鉴定。”对面终于不再是冷冰冰的录音了，当然声音也没带多少温度。
“我是学建筑的，负责带孩子们，Kyle是电子工程师，他带可以带着Jade她们，你、Jenny还有老V就正常参军，三个老人也有了着落，这不就没人落下了.......”Sandra掰开手指数人头。
“我就怕万一通不过那个鬼测试，不仅自己会被赶出来，还连累你们也进不去。”Kyle闷闷地说道。
“别担心，只要一个人不行，咱们都出来。”Sandra坚定地回答。
呵呵，然后再赖着我。沐辰在暗地里吐槽，可拉倒吧，我反正不进W市，才不等你们呢。
“长官，我们准备好了，请带我们去测试。”
“.........”
久久得不到对方的回应，一行人隐隐开始感到不安，不会是临时变卦了吧。
“热感应图像显示两艘船上共有13人，请告知申请进行测试的人数，以及相应的领域。”
What the Fxxk...沐辰内心在无声地呐喊：我tm是过路的！过路的！打酱油懂不懂！！
半个小时后，Sandra瞟一眼坐在角落的沐辰，如果不用心，真的很容易忽视他的存在。面罩掩去了“男人”的真实容颜，能看见的只有露在外的半张脸和黑瞳黑发，相处几天听到的也就是寥寥数语，唯有神秘可以形容了。
此时的沐辰面罩下是张冷漠脸，被热成像感应到绝对不在自己的计划中，但既然被看到了，再躲着就是24k纯愚蠢。
“那么，你们当中的12人申请进入安全区，是吗？”面前的军人冷冷地询问，身上的肌肉健壮得快从军装里爆出来了，无形的压力让孩子躲在成年人身后。
“是的长官，我们希望可以参加技能测试和参军，他只是让我们搭个顺风船而已。”
“你的目的地。”壮汉转身面向沐辰。
呵呵你一脸，本小姐又不进城，沐辰翻个白眼，扭脸不作答。
“告诉我你的目的地，不然你哪儿都去不了，这是命令。”沐辰的态度反而引起了对方的兴趣。
命令你XX，又不是家里的师长，本小姐也不是你的小兵，沐辰又翻个白眼依旧没回答问题。尴尬的沉默横在两人中间，压迫感持续上升，Sandra终于站了出来当和事老，主要是万一惹怒了军人，很可能整船人都会被拒绝进城。
她快步走近沐辰，内心直骂她死傲娇，凑到她耳边说：“激怒了他，你真可能哪儿都去不了，况且告诉他你的目的地，说不定还能得到点有用的情报。”
沐辰低头思索，觉得小姐们说得挺在理，现在还有谁能比军队消息更灵通呢。
“E市。”压低嗓音，沐辰报出目的地，如果你们没炸了它。
“E市已被列为禁区，非授权不得进入。目前物资紧张，我代表军方宣布，这两艘船以及船上的所有物资已被征用，作为交换，你们可以进入W市并无需通过测试或参军。”壮汉眼神微闪，略过一丝狡黠。
哎呦CNM！什么玩意儿！巧取豪夺？！你是军人还是海盗？！沐辰瞬间暴怒，眼神变得冰冷且危险，身上的杀气暴起，惊得Sandra退后好几步。
“果然没猜错，你小子有点料。”壮汉哈哈一笑，摆摆手，周围的士兵迅速退后让出了一块空地。
整这么多花样，不就是想干一架呗！沐辰见状心火烧得更旺，船上的东西是家人准备的，每一样都是记忆都是宝贝，你说要就要？！
沐辰起身，顺手拍拍身上的灰，抬眼打量比自己足足高了两头的壮汉，眯眯眼，也不管什么武德，没打招呼就猛然冲向他。壮汉嘿嘿两声，也不避让她的突袭，一记直拳冲着沐辰脑门而去，拳速快到竟然发出破风的声音。
沐辰俯身避开迎面的巨拳，右手撑地一脚攻他的下盘，大块头的身体异常的灵活，略微跳起躲过这脚，反腿凌空对着她的胸口踹去。
这一脚来得足够迅猛，沐辰来不及躲闪，情急之下双臂挡胸，准备硬抗这脚。下一秒双臂被一股蛮力击中，像被铁棍强力击打，酥麻感之后便是剧痛。若不是骨骼强度已经进化地易于常人，肯定骨裂甚至骨折了。
这脚的力量把沐辰踹得倒退好几步，还没等疼痛感缓解，壮汉下个攻击就来到了跟前，一套组合勾拳严丝合缝，沐辰眼下没找到回击的好方法，只能不停闪躲。
再来两到三个回合，她一定会被打趴下，沐辰承受着巨汉****般的攻势，头脑却异常冷静，恍惚间壮汉幻化成了Anouk的冰块脸。
“如果你的对手远胜你，你疲于防守，该怎么办？”
“是一直保守防御，耗到力气不支再被击倒，还是放手一搏，拼个两败俱伤？”
“如果遭受完全的碾压，最好的结果不是不被击倒，而是在被击倒的同时不让对方好过。”
Anouk曾经的教导被沐辰从记忆中找出来，还真是金玉良言。
沐辰眼神一冷，对方刚好一记右勾拳冲着脸而来，心一横，伸出左手硬生生地抗下攻击，可以清晰地听见骨头裂开的声音，剧痛感瞬间直刺大脑。可能是由于钻心的疼痛感，对方的动作这一瞬间变慢，被逐帧分解映照在她血红色的虹膜上，动作上的空隙清晰可见。
右拳紧握挥出，竟然也发出划破空气的呼啸，意外的攻击让壮汉来不及闪躲，脸上结识地挨了一拳，被打得后退好几步，一圈青色悄悄地漫上脸颊。
按道理现在是乘胜追击的绝佳机会，但手臂传来的剧痛让沐辰只能静守在原地，少了一只手臂可不止少了一半的战斗力，被同时破坏的还有人的平衡感，算是一半以上。而对方虽然挨了自己一拳头，看起来也仅仅是脸肿了一块，下一轮自己肯定得躺着了。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果然啊。”出乎意料的，壮汉不仅没有因为被揍而生气，反而放松姿势开始大笑，再没有攻击的意思，“看来我的感觉没错，之前明明就在甲板上，却找不到人，要不是有热感应，你小子就把我骗过去了。”
对方偃旗息鼓，沐辰也不装B，直接坐在甲板上喘粗气，骨头肯定裂了，虽然这副身体恢复能力快，可疼还是很疼的。
Sandra一行人看得目瞪口呆，双方你来我往好几个回合，动作快到看不清，等两人分开，一个脸上肿了一块，一个坐在地板上扶着手喘大气。
周围的士兵也是一脸愕然，能在这个怪物手下挺上几招并还以颜色，细数下来也不过寥寥数人，而且也都是怪物级别的，这小个子这么牛？
“怎么样，来W市吧，到我手下，你缺少的是对敌经验和系统训练，跟着我，让你更厉害。”壮汉蹲在沐辰面前，坏蜀黍一般循循引诱。
沐辰一撇脸，虽然很心动，但什么都没回家重要，而且你明明就是想要船，长得丑想得倒挺美。
“我看你对这船挺上心，虽然有规定要强征，我开个后门，不仅不要你的船，还允许你停入专有仓库，里面的东西我保证一样不动。你要去的E市确实已经被列为禁区，你进不去的。”
“.......我是Z国人，我要回家。”沐辰憋出一句话。
“嗯？Z国？说实在的，就地球这情况，哪还分J国Z国，咱们都是难民。而且就凭这艘小船，你真敢指望自己能平安地横渡太平洋？小子你想得太简单了，如今海上气候异常得连巡洋舰都不敢轻易地远航，最多执行近海任务，你这小不点就更别想了。”壮汉听到她说想回家，第一个想法是有志向，但确实异想天开。
“我理解你想回家的愿望，现在W市里很多外国人都在当兵，进入避难所活下去才是第一要务。另外，军队目前实行的是雇佣制，一旦你的功勋达到高等级别，可以申请飞机使用权，虽然距离有限，但你若是能达到那个级别，剩下的路相信靠走的也没问题。”
真是好条件，非常诱人，关键是这人真的强，要是自己强行上路，如果碰见跟他一样厉害的对手，估计得死好几回。他看起来不像骗人，沐辰心里寻思，不如就跟他多学点东西，要是发现情况跟他允诺的相悖，再找机会悄悄溜走，当然，走之前一定得把他打趴下。
“船里的东西不能动，手需要医生，你得毫无保留的教我，不能怕我有一天会打败你。”沐辰抬起头看着对方，说了几句话。
“好小子，有理想！从今天起，你就是我麾下的列兵了，我是你的上级，J国皇家海军第7舰队海岸警卫队第3编队Wilson上尉。叫什么名字？”
“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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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ndra：桑德拉
Jeff：杰夫
Mike：麦克
Jenny：珍妮
Wilson：威尔森
Jade：杰德
第十二章 有缘
隔着面罩，Sandra都能感觉到某人的臭脸。
两艘船上的共计13人都聚集到了沐辰的船上，气氛几乎凝固成实体，憋得人不行，但没人敢说话，连喘气都小心翼翼的。
沐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板，她看起来心情很不好，不过也是，毕竟刚刚明显是打输了。Sandra和Mike虽然很想去安慰安慰她，打架本来就有输有赢嘛，但实在是鼓不起这个勇气。老V摆弄船舵跟着前面的巡逻艇往W市方向前进，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把守在周围，时不时低声交谈并瞟一眼她。
被人悄悄定义为输不起很生气的沐辰，其实是在脑海里复盘刚才打斗的过程。每个片段都在她的脑海里不停地倒带重播，细细品来她的动作真是稚嫩到极点。以前跟Anouk和Jose学的不过是皮毛，当时她的基础差，现在看来不过就是从零基础到了门外汉的级别。
而且Anouk教学的重点是对付行尸，关键点是快狠准，对付普通人亦然。可如果对上像Wilson那样的高手，这点功夫明显就不够用了，总不能次次都指望自己来个玉石俱焚吧，把自个焚没了可咋整。
唉，还有得学呢。沐辰在心里哀叹，并且确认了一件事情，Jose肯定是倾囊相授，Anouk那家伙可不一定了。
“你....手....”Sandra最终还是克服了畏惧，蹲在沐辰面前小心地问道。
“.....没事。”别人的善意，回应一下是应该的。
“谢谢你，真的。”小姐们眼里泪光闪闪，很感动的样子。
收了沐辰这个“小弟”让Wilson心情大好，也可能是打了一架发泄了积攒的压力，反正上尉大人免去了所有人的测试，同意带他们进城。
“....我没求他。”沐辰低声地说道，这个人情不该认。
“还有别的，所有的一切，谢谢你。”Sandra也不知哪儿来的胆气，居然伸手轻轻搭在了沐辰的胳膊上。
这个动作本意表达感谢与信赖，但看在Mike他们的眼里，就有了别的含义，而沐辰没有表现拒绝或抗拒，让他们更确信了自己的猜测。但凡没瞎的都看得出来，这位大杀神对于Sandra的容忍度出乎意料的高，不仅没怪罪她的暗杀行为，还多有“照顾”。
当然，“男”未娶女已寡，要真有点什么他们也不反对，Jeff死后Sandra经常表现出轻生的苗头，一直努力活着是因为父母。Jenny曾经很担忧地跟Mike沟通过，万一到了W市，Sandra发现父母早已死于尸潮，她真的有可能了结生命。
要是这个“男人”能燃起好友的求生欲，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就是他的小身板也太单薄了，跟Jeff对比那真是天差地别。
沐辰此时轻轻地抽出胳膊，无声地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她的动作让Sandra有些心酸，倒不是一定希望他成为同伴，只是朝夕相处下来也会期待，至少希望他们不再是陌生人，将来如果再遇上，可以问个好聊下近况。
不过，本就是萍水相逢，人家还对他们有救命之恩，主动权可不在自己手里。
此时一直观望远方的Kyle惊喜高呼，文明世界的象征--点点灯光进入了视野。所有人看到灯光的瞬间都不由得激动起来，Mike和Jenny紧紧地相拥，老人们眼含泪光，大家欢呼着雀跃着，为将要结束的漂泊而感动不已。
几个月前远方是最平常的景色，是每个人习以为常甚至些许厌烦的生活。如今物是人非，眼前的亮光是希望，是苦难终结的象征，这个过程中失去了什么，此刻都没人愿意去纠结，活着，才是一切。
沐辰没看远方，她还是保持凝视甲板的姿势，甚至呼吸都是平缓无波澜。
如果换个彼岸，换成那片她心心念念的土地，绝对会激动到无法描述。但这不是家，只能看做是根临时落脚的树枝，沐辰的心依然漂浮在无边的冰冷的汪洋里。Anouk可能只是为了安慰她，才说回家的路并不如登天般艰难，或许事态发展得连他都没能预测，沐辰这段独自的旅程将如何艰辛。
“这里是J国皇家海军，你已进入W市，请靠岸接受检查，所有人不得持械....”
终于到了，他们旅途的终点，是谁先发出低声的啜泣，又是谁的眼泪滴在甲板上。
士兵们的脸上也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又一天，又活过了一天。
沐辰此时也抬起了头，眼里的迷茫早已褪去，坚定一如往常。没人能阻止她回家，没人能阻挠她回到家人的身边。
船靠近码头，密密麻麻的船只正在等待入港检查，不时有船驶出码头，往不同的方向航行。一队队荷枪实弹的士兵依次登船，对所有船只和人员进行检查。整个码头被强光探灯照得比白天还亮，鼎沸的人声仿佛带人回到了和平年代。
嘈杂，混乱，夹杂了各国口音的英文在耳边穿行，偶尔有人跟军队发生争执，也很快被平息，算是乱中有序吧。
通过与周围船只的人交谈，Sandra获取了许多信息。W市是真正的军管区，上层全是之前驻扎在附近的三军，就地扩军之后目前人数在二十万左右。原政府人员有参与管理的意思，不让军方一言堂，但没能成功。
用主席的话就是：枪杆子里出政权。
由于频繁的巡航，Wilson所属的皇家海军第七舰队在病毒爆发时刚好在执行远洋任务，整支队伍保存完整，成了光复W市行动成功的重要力量。不知是否有隐秘的渠道，一次变异和二次变异中少有士兵中招，基本没发生大数目的人员伤亡。
隔壁船的老哥故作神秘地跟Sandra说，民间传闻，这种未知的病毒就是军方的生物研究室搞出来的，所以他们才能幸免于难。而且，如今占大多数的海军牢牢掌握着生杀大权，上层的高等将官都心狠手辣，一旦发现感染的苗头都就地正法，非常不符合J国人道主义精神。
“W市没发生二次变异吗？”Sandra好奇地问道。
“你是从小基地逃出来的吧？不光W市，只要是军方控制的基地，都有一整套完备的检测系统，码头上不查，但你要想进城，就得光溜溜地被从里到外看一遍。如果你拒绝，轻则被请出W市，重则直接击毙。”
强制性检查，还真没人权呢。一直旁听的Jenny嘟囔了一句。
对啊，跟J国的立世宗旨非常不符。不过，末日之中，生死面前，谁还管自由啊人权啊，能活着就行。老哥吞云吐雾一番说道。
Sandra想起那晚沐辰令人担忧的情况，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她。沐辰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情况跟二次变异没关系，若是要说跟什么有关系，大概是内部装修吧。
经过长久的排队等待，终于轮到了沐辰一行人，由于巡逻艇随行，检查并没持续太久，毕竟Wilson他们提前都审过一遍了。码头离W市真正的驻地还有一段距离，有定时的公共交通往返。至于船，入市的民众可以上交换取一定的资源，比如W市内通用的J币，虽然通货膨胀很严重，好歹能买些物资。也可以上交物资，作为停泊的租金，毕竟有些人在W市只是暂时落脚。
沐辰心里只有一句话：MD，被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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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se：荷塞（西班牙语）
Anouk：阿努克
Sandra：桑德拉
Jeff：杰夫
Mike：麦克
Jenny：珍妮
Wilson：威尔森
第十三章 再见
带着随身物品，Sandra一行老老小小跟随大兵的指引下船，准备去车站等下一班的公车。他们不出意外地选择上交船只，这艘船只是油箱破损，修一修还是可以投入使用的，哪怕不修，拆了也能获得不少有用的零部件。
对于这种看着一定会成为常驻居民的来客，大兵们还是表现出了适度的欢迎，毕竟都是劳动力，人类社会如今最缺的资源就是活人，想到之前地球上人满为患的情形，还真是讽刺。
沐辰用眼神控诉了Wilson的诈骗行为，壮汉因为理亏有些不好意思，随即死皮赖脸地表示如果她反悔，那Sandra他们就得按正常流程走，该测试的测试，该参军的参军。哟，你还搞上道德绑架了，本小姐吃这套吗？
尼玛...还真吃....沐辰挫败地狠狠跺了跺脚，立誓总有一天会成长为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杀手，把这些残存的道德观念全剪碎丢掉！
彻底缴械投降，不是，投军的沐辰下一步不会进城，而是跟着Wilson的队伍回驻地。她的宝贝小船将暂时停泊在第三编队专属的仓库内，由专人看守。其实不守也没关系，现在这个世道，再没脑子的也不敢碰军队的东西。
望着被逐渐拖远的小船，同伴们的笑脸仿佛也跟着越离越远，直到消失在转角。站在码头上，Sandra有些不舍地看着沐辰的背影，Jenny拍拍她的肩膀，示意有话赶紧说，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
她走到沐辰的身后，欲言又止地想说些什么，沐辰稍微感伤了一下跟宝贝船以及同伴们遗物的暂时离别，转头就跟Sandra对上了眼。
姐们，你这一脸想哭的表情是咋回事，咱们才认识几天，不至于不至于。
她眼里太过明显的嫌弃让Sandra更想哭了，不要说什么时候能再见，问题是这家伙会不会忘了自己。
“江，我能看看你的脸吗？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将来如果遇上了，不至于不认识。”Sandra压住心中的酸楚，轻轻地说道。
Wilson粗犷的喊声传来，半调侃半认真地吆喝她赶紧登艇，沐辰深深地看了眼面前的小姐们，算补偿自个狠踹人家的一脚，她从身上摸出一根黑得发亮的物件递给她，当作相识一场的纪念物。
Sandra伸手接过，居然是一截跟成人手指尺寸相近的指甲。
这是二级体的指甲！好歹是尸山尸海里逃出来的人，Sandra自然明白，二级变异体的指甲绝不可能自动脱落。在上个基地就曾听说，二级体出现后，许多杀一级行尸杀得厌烦的高手，发展出了到处狩猎二级体的兴趣爱好。既然是狩猎，肯定得有战利品作为凭证，于是保存二级体坚硬如铁的指甲就成了流行。
知道沐辰厉害，没想到“他”竟然已经可以狩猎二级体了。Sandra不禁感叹沐辰深不可测的实力，心里也有些窃喜，这么珍贵的东西送给自己，难道他.....抬头想表示感谢，却发现人早就失去了踪迹，沐辰竟然在她端详指甲的时候毫不留恋地窜上了巡逻艇。
不仅不给看脸，连话都不留一句！Sandra气得直跺脚，咬牙切齿地对缓慢离港的巡逻艇大喊一句：“大笨蛋！”
一直关注他们这边的Jenny见状摇摇头，看来是好友一厢情愿了，看那家伙跑掉的样子，活像被人追债。不过这样也好，至少Sandra记着这事儿，哪怕是为了下次见面踹他两脚，也会努力地活下去了。
已经进入船舱准备找床位的沐辰，耳朵突然很痒，用手挠一挠，真怀念采耳的舒爽啊。
“你小子艳福不浅啊，我看那女的长得不错身材也很棒。你要真有想法，我可以留意她的去处，等你休假就能去跟佳人一夜春宵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小子成年了么，个子也太小了。”Wilson倚在舱口，看着沐辰利落地整理床铺，调侃地说道。
沐辰不理他，铺平有些褶皱的床单，丝毫不在乎上头之前睡过谁。密封的船舱狭窄且闷热，准备在到达驻地前再补个觉的沐辰扯下了面罩。Wilson第一次看清了她的样貌，让他瞬间傻眼。
“你tm是个女的？！”虽然在外国人眼里亚裔长得都一个样，但性别还是可以分清的，这清秀的小模样如果是男的，Wilson把头剁下来。
沐辰皱眉，怎么本小姐是女的你就不收了？
看到她的神情，人精Wilson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的失言，他并没有性别歧视的想法，主要是如果知道她是女孩，就不会下这么重的手。
“这就是性别歧视，女的为什么不能下重手，你要是遇见女性特征的行尸，也要保持绅士风度让它啃一口么。”沐辰明白他没有恶意，只是仍然不爽，女人怎么了，女人也能很厉害啊。
Wilson挠挠头，第一次觉得自己笨嘴粗舌，越描越黑，还不如不说话了。不过他对沐辰性别的判断失误，更加证明了她的与众不同，克服男女间的力量差距，这小子，不是，小丫头前程可期啊。
拍了拍她的床沿，Wilson说了句稍微睡会吧就离开了，沐辰倒在床上，盯着上铺的床板发呆。没想到，无论如何都不想女承父业参军的她，最终阴差阳错地还是入了伍，不知道师长会怎么想。
身处于难得比较安全的环境里，沐辰总算有了可以放松地胡思乱想的空余，她心里一直压着一个疑问，出事之后Anouk到底去向了何方。
其实用屁股想也能猜到，那个男人肯定去投军了，他的言谈举止如今细想，处处透着要抛妻弃子的痕迹。比起训练沐辰，他的很多行为更像在训练自己，如果说沐辰的课程难度是一星，那Anouk给自己的要求就是十星。
所以，Ann和Lea的离世对Anouk而言，大概率会如释重负吧。
Ines，你是不是也很担心儿子的潜在问题，所以才在信里希望借外人的嘴，敲打一下Anouk呢。看来Anouk确实患上了PSTD，只不过他完美地用好丈夫，好父亲，好儿子，好朋友的面具骗过了所有人，包括你。
沐辰翻个身，闭上眼假寐，同时判断Anouk肯定去往了M市，因为他曾不止一次隐晦地提到过M市失败的收复战。M市是他的故乡，如果他要建功立业，从那里开始最适合不过了，足够混乱和困难。
等她站稳脚跟，借助军队的信息网，说不定可以打听打听Anouk的情况。
当然，如果他和她，都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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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n：安
Lea：莉娅
Anouk：阿努克
Sandra：桑德拉
Jeff：杰夫
Mike：麦克
Jenny：珍妮
Wilson：威尔森
第十四章 J队
太热了，汗水从毛孔中渗出，还没来得及滴落就被高温蒸发了。
沐辰朦胧地看着前面人的背影，机械地移动如同灌了铅的双腿，麻木的脑子里一片浆糊。
烈日下长时间的奔跑让她喘不上气，口鼻不得不同时进出气，灼热的空气顺着气管进入肺部，仿佛一团岩浆顺流而下，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快要爆炸了。这种身体状况，导致沐辰无论想做多简单的动作都很困难，每吸一口气都需要很努力。
来到第七舰队的驻地已经五天，这里是靠近W市的一个天然深水港，停泊着包括巡逻艇在内四艘中大型战舰，全体海军大约在一万。不要嘲笑J国的军队数量，本来就不是战斗国家属性，和平时期包括潜艇也才十几艘，军人数目不过万余。
由此可见，W市的二十万军队到底紧急征召了多少平民入伍，一个W市且如此，更别提其他中大型军管基地了。
沐辰被Wilson上尉编入了第三编队，归属于自己的麾下。在这个人员混杂的编队里，J国移民国家的特征显露无疑，让人时刻感觉身处联合国办事处。
Wilson的身份一直是个谜，他似乎是拥有特权的那群人，第三编队拥有编制的四支小队也并不需要执行寻常任务。而且入队并不代表真的就取得了待在第三编队的资格，沐辰数了数同日到达和已经在进行训练的人数，预备军的数量在百人左右。所有人被看似随即地分为了七人一组，以字母命名，沐辰所在的是J队。
沐辰入队之后并没有因为性别获得任何的优待，从抵达营地的第一天就开始了训练。如果说Anouk的训练以及堪称魔鬼了，沐辰现在可以很诚实地告诉你，真正见过魔鬼的人是不会说出来的，因为你不会有这个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说话上。
凌晨3点摸黑定向越野，5点20公里负重，7点针对性训练，9点自由搏击对抗，11点单人射击训练，2分钟午饭时间，13点20公里双倍负重，15点军事理论学习，17点枪械拆装实践，19点分小组对抗赛，5分钟晚饭，21点变异体近身搏杀。
按点完成训练的话，幸运值爆表的一天可以顺利在23点30分结束。平均每天的睡眠时间不足四个小时，吃饭时间总共七分钟，若是某段训练不小心超时，错过饭点的话，不好意思您明天请早。
早饭？早饭是什么东西？洗澡？是指用超强水压从头到脚冲刷一遍的行为吗？
这样的高强度训练使“沐辰们”苦不堪言，甚至头三天就有超过四分之一的或打了退堂鼓，或身体扛不住，像根破败的杂草被丢出了第三编队的驻地。
“这简直是要人命，上帝啊，Wilson绝对是撒旦派来毁灭我们的恶魔.....”黑小子Dan气喘吁吁地倚着沐辰，这几天的地狱之旅让J小队7人完完全全地成为了一体，诋毁共同的敌人--Wilson。
“谁...谁说不是呢！我感觉..他...他就是嫉妒，嫉妒我们...我们..长得帅气...又美丽...而...而且还...还有天赋！”印度小哥Komal大着舌头，跟人一种随时要断气的感觉。
“有什么办法，打又打不过他，不过听说A队那群疯子正在密谋给他点颜色，前两天那个傻大个还来问过我，咱们队要不要参上一脚。”满头脏辫的白人妹子NM边用匕首剃指甲边询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Peter也来试探过我，不过他们那计划实在是....联合别的小队搞人海战术，当我们都是傻子吗？”阿拉伯帅小伙Aban嗤笑一声，摸了摸修得整整齐齐的的胡子。
“啧，A队可不就觉得别人都是傻子，Wilson身边不止一个怪物，他们不过就是想找人当枪使，帮他们分散注意力罢了。”带着浓重法腔的TD慢悠悠地补充道，“哪怕我们真是傻子，但别忘了，目前没有一个小队全属于战斗系，又能有什么大用呢。”
“我不想参与，训练就够累了，多睡十分钟也好。”战斗民族出身的Ewan淡淡地附和。
“.......”推开肩膀上越来越沉的Dan，沐辰着火的心脏终于平复下来。这几天虽然很累，可效果也相当明显的。忽然进行大强度的练习，一定会快速地到达人类身体的承受极限，如果撑不过去，就是完全的崩溃。但如果你撑过去了，便能一次又一次地突破极限，大幅度地增加体力、耐力以及坚韧度。
“江，你怎么又发呆。”Dan推推她，这个亚洲女孩总会时不时地走神，但战斗力在队里可是数一数二的。
“我只是在想，这样的训练还要持续多久。”沐辰回道，“那个作死行动我肯定不参加，旁观倒是可以考虑，毕竟很久没看过电影了。”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挺想看看的。”Aban拿出一把小梳子给胡子顺毛。
“我还是想睡觉，你们千万别半夜叫醒我。”TD在旁懒洋洋地说，NM点头表示同上。
“我也...想...想看电影。”Komal挠挠头。
Dan刚想提议举手表决是否通过集体熬夜看电影这项决议时，一脸冰霜的教官鬼魅般出现在他们的身后，阴恻恻的眼神正好跟他对上了。
“你们既然还有力气闲聊，给我再跑3公里，还有二十分钟到午饭时间，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Yes Sir!!”
--------------------------------------------------J-夜猫子-观光小队------------------------
“你们不...不是说...睡觉么！”Komal翻个大白眼。
“累过头了睡不着，看一会就回去，当睡前娱乐了。”TD满脸坦然，NM又是一脸同上。
“有没有多余的夜视镜，我的忘带了。”Aban摸胡子。
“别那么大声，不怕把人引过来。夜视镜每人就一副，从哪儿给你变一副出来。”Dan压低声音说道。
沐辰递给Aban她的夜视仪，反正也用不上，夜视仪还不如眼睛看得清楚。Ewan瞟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除了夜视仪，沐辰还拿着包恰恰，这是她从邻队的Z国同胞那儿拿到的老乡救援，磕第一颗的时候，熟悉的味道让她不禁湿了嘴角。
“这什么东西？”TD拿起一颗瓜子问沐辰。
“瓜子，在Z国我们看电影喜欢吃这个。”手里的没两下就被队友抢了个精光，沐辰又从口袋里摸出颗瓜子嗑开，真心疼，老乡说了，他那儿还有存货，不过下次就得用东西换了。
还挺有生意头脑的。
“嘘......来了，A队的疯子Jone。”NM随手丢掉瓜子壳。
黑暗中，J小队“联合国”成员们每人手里捧着一把瓜子，边磕边等着好戏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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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ouk：阿努克
Wilson：威尔森
Dan：丹
Komal：克马尔
Aban：阿班
Ewan：伊万
Peter：皮特
Jone：乔恩
第十五章 开幕
Wilson结束一天愉快的虐下属活动，心情畅快地往宿舍走，完全不理会后面那帮小猴子们私下盘算的把戏。他心里其实非常愉悦，比起只知道服从命令的木头，他更希望手下有一群有脑子的叛逆青年。
A队的Jone在黑暗中向潜伏各处的队友们打手势，尽管相处时间不长，但感谢魔鬼的教官不分昼夜地倾力教导，属于A队独特的默契已然成型。
两名以速度见长的队员，悄无声息地向毫无察觉的Wilson靠近，手里攥着LV同款大编织袋，从他的视野盲区冲出，往大魔鬼的脑袋上罩去。
眼看他们就要成功地套Wilson麻袋了，旁边的阴影中却突然冒出个修长的人影，一记扫堂腿踢倒一个并逼退另一个。两人的动作只停滞了一瞬，立刻冲上前与他进行无声地搏斗。身后都快翻天了，主要目标Wilson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般继续往前走，嘴里还哼着不成曲的小调。
Jone显然早就料到了这个情况，没等他做出指示，跟在身后的一高一矮两名成员便自觉上前，顶替跟人影正缠斗的队友。那两人本来就是以突袭为主，与人正面对决不是不行，有些浪费资源而已。
顶上的高个子体量巨大，负责力量上的正面对抗，属于肉盾角色，而矮个子则专在外围发动骚扰副攻，两人动作默契娴熟，看样子没少做练习。突发人影之前还占着上风，如今却与他们打了个平手，被两人牢牢困住。
从人影手下脱身的快速二人组也没闲着，攥着编织袋再次朝着Wilson袭去。Jone同时对着前方又打了个手势，看来在Wilson回家的路上还埋着别的钉子。
“分工不错。”Komal打个眼神。
“做过功课。”TD回个眼神。
“太简单了。”Ewan加入眼神交流。
“定有后手。”NM点点头。
“你除了点头还会干啥。”Aban摸摸胡子。
“厉害厉害。”Dan一脸赞赏，夸的很明显不是A小队，而是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影。
“......你们啥时候学会的脑电波交流....为啥我也行.....”沐辰小小的眼睛里有大大的问号。
J小队全员陷入沉思。大概是集体神经病了吧。
战斗还在继续，Wilson仍然是那个打死也不回头的快乐大男孩，A小队将要得手，不是，得袋的时候，土地神般凭空又冒出个人。这个看起来，比起前头那位就显得不那么赏心悦目了，庞大的身躯一出现基本完全遮住了Wilson，关键是Wilson本身长得也跟一座小山似的，可见其身量巨大。
他这样的身材，从哪里、何时、如何出现的竟然没人察觉，展臂当面就是一拳，A队的成员显然没料到会遇上这样的对手，并且还是如此惊人的体格。他们的速度优势一瞬间转为累赘，因为速度快意味着刹不住车，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冲。
A小队是最先接受训练的一批士兵，七人从头坚持到现在一直没有减员，心理和身体素质都属于佼佼者。但他们明显低估了对手的拳劲，被正面击中的队员像炮弹一样弹射出去，倒在几米外的空地上，骨骼的碎裂声萦绕在静默的黑夜许久。
但伤员不愧第一小队，这样的伤势也没让他发出一丝的呻吟，只是无法抑制的粗重喘息暴露了难忍的疼痛。另一个队员见状立刻做出了明智的选择，不与人影二号正面冲突，护送受伤的队友后撤。
“好有默契。”Aban吐掉瓜子壳。
“好壮的男人...”NM感叹。
“从哪冒出来的？魔术？哈利波特？”TD生疏地剥开瓜子的外壳，小心翼翼将瓜子仁放进嘴里细细品尝。
“那哥们....骨折了。”Komal啧啧两声。
“是条汉子，这样都不吭声。”Ewan点头赞赏。
“疯子Jone再不出手，他们还得折一个。”Dan津津有味地又从沐辰那儿抢了把瓜子，看情形，被二号人影抢光风头的一号很快能结束战役了。
“给我留点.....”沐辰无奈地护住包装袋。
一号人影的战斗意识比A小队的队员胜出不止一筹，时间越长优势便愈发明显。二号在击退两位队员后并没趁胜追击，而是站在原地，作为人肉屏障隔在A小队和Wilson之间。意味当然不言而喻，不击倒或者完全找方法拖住他，别想继续攻击目标。
Jone并没有因为劣势而惊慌，手放在嘴边打一个呼哨，受伤的人员在队友的掩护下悄然地退回黑暗，瞬间掩去了身形。前方路旁的树丛中跳出了A队最后两名队员，相较于之前的速度型，这两人看样子都是力量型选手，其中一人也是身高超两米的壮汉，仅凭轮廓都无法忽略他快爆出来的肌肉，另外一个也不遑多让，那肩宽，那胸肌，看得NM一阵激动。
“我要流鼻血了。”NM摸摸鼻子。
“肌肉大有P用，指不定性能力差。”Dan一脸嫌弃。
“呵呵呵，看来你很有经验啊，我就觉得你是个Gay。”TD瞥他一眼。
“我就算是gay也绝对看不上你。”Dan倒没有生气，只是习惯性跟TD顶牛。
“别吵吵，正片开场了。”Ewan制止两人幼稚的行径，指了指蠢蠢欲动的Jone。
手上的牌尽皆打出，两组四人完全吸引了人影一二号的火力，而Jone则趁机越过人影二号冲向Wilson。
他自己就是A小队的底牌。Jone早就摸清了Wilson身边的护卫数量和能力，虽然没有一个小队愿意随他出战，但他根本不在乎。他们来，是锦上添花，不来，靠A小队的现有成员，坚实的团队协作能力，Jone也有信心搞定Wilson。
后面的动静越闹越大，如果这都没能引起Wilson的注意，沐辰打死也不信。果然，当Jone的拳头轰向他的后脑勺，Wilson一个侧身轻松躲开的同时，侧腿就是一脚。而第三编队总队长Wilson回击的举动，正式表明剧情终于进入了全片的高潮，A小队队长的火力也就此全开。
真是不错的娱乐活动啊.....J小队全员不约而同地想。
可惜瓜子吃没了......6个脑袋齐刷刷地看向沐辰。
沐辰一个激灵，小爪子紧紧地捂住口袋，头摇成拨浪鼓。
几秒后嗑瓜子的声音又重新响起，在黑夜里合着不远处的打斗声，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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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lson：威尔森
Dan：丹
Komal：克马尔
Aban：阿班
Ewan：伊万
Peter：皮特
Jone：乔恩
第十六章 落幕
Jone一直觉得，自己就是那种被称为“天之骄子”的人。从小到大，只要是他想做的想要的，从来没失败过。
考上H大最傲人的法学院，3年内成为教授最得意的弟子，毕业后顺利进入NYC最出名的律师事务所，1年成为能够独立承接大案的律师，老板的独女更对他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不出意外的话，事务所合伙人在不久的将来便能成为他的囊中之物，所谓人生赢家，说的就是自己。
但千万不要以为他是只会读书耍头脑的书呆子，5届业余搏击金腰带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敢随便招惹他，先礼后兵，一拳揍歪你的鼻子不在话下。
辉煌的事业，美丽的娇妻，璀璨的未来，一切的一切，都被这场XX的灾难摧毁了。妻子开始只是轻微的感冒，最后却变成了行尸中的一员，咬死了跟他们同住的父母。送家人解脱后，他彻底成了孤家寡人，独自逃亡三个多月，挺过了恶劣的天气，可怕的人心，突发的二次感染，终于来到了这个电波里传说的隔离区。
果然，哪怕是这个灾后暗淡的世界，都无法遮挡自己的光芒。刚入城几天，强健的身体和出色的综合素质让军队的长官慧眼识珠，进入第三编队成为第一支预备集训队的队长。而这所谓的魔鬼训练，只是那些失败者自我安慰的借口，于自己，不过尔尔。
事情一如既往的顺利，收服队友，建立威信，战功赫赫，让自己在第三编队内备受尊重。可是，这个从天而降成为第三编队总队长的Wilson上尉，夺走了所有聚焦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所有人都在谈论，赞颂他创造的所谓“奇迹”，什么一人出入十万活尸群救出数十平民，什么带领亲兵小队突入尸群中心地带设置轰炸点，一人未失。
Jone吐出一口血沫，心里默默“呸”了几声。不过又是一场造神运动，以前蒙不了他，以后也别想。Wilson就是一介武夫，被另外两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夫护着，每天正事不干却以虐待预备军为荣。
想到此，Jone的拳头又紧了紧。
眼前的Willson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刚才那拳擦着脸颊险险地被他躲过，锐利的拳风似乎在嘴里划了道口子，泛着铁锈味的血腥气充斥整个口腔。几个回合的交手，Jone已然是大汗淋淋，而对手却像刚做完准备活动，惬意得不行。
“累了？你不会就这么点能耐吧，来来来，拿出看家的本事，别让那些看热闹的笑话。”Willson嘴角挂着讨人厌的笑意，眼睛朝不远的阴影处略微一瞟，正在嗑瓜子的7个人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咱们撤吧，被W恶魔发现了。”NM心惊胆颤地往后退了一步。
“走不了了，还不如把好戏看完。”Ewan不动声色地挡在两个女孩子面前，队里的力量担当必须主动承担相应的责任和义务。
“没错，观众也是有责任的，戏还没演完，怎么能提前离场呢。”Dan吐出瓜子壳，冲着沐辰伸手，赶紧的别啰嗦。
“呵呵.....”沐辰默默地掏出最后几颗瓜子。
这时的J小队，看似行为混乱无序，其实已经拥有了属于他们的战斗队形。
Ewan作为血厚肉盾，是防御与进攻第一屏障。Aban与TD速度见长，同为两翼护卫及策应。NM战斗能力欠佳，但她是队伍的技术核心，现代战争，盲打乱斗是赢不了的。Komal与Dan都属于攻守平衡的人，作为后侧突袭及战力补充。
至于沐辰，她却承担了除Ewan外最危险的职责：断后。
边惬意地对敌Jone，时不时还毒舌刺激刺激，边分神观察旁边那群围观群众，Willson对J小队这几日的训练成果给予了B级评价。
“差不多了，我还得跟‘死人’喝酒呢。”Willson抬臂轻松地挡下Jone的攻击，顺便看看时间，然后舒展手掌握住Jone锲而不舍的拳头，略微发力，就听见Jone的关节发出一阵渗人的声响，紧接着是清脆的断裂声。
是那种鸡翅的脆骨被掰断的声音，J小队一阵牙酸，Jone扶着手腕后撤几步，脸色黑得比四周的光线还暗。
“整体而言还是不错的，但跟预想不一样吧，A？”Willson扭头看向身后的战场，隔壁两场战斗也同时到了尾声。
人影一号手里掐着一个腿下压着一个，人影二号则是身后倒着一个手里擒着一个，加上已经撤退的两个，至此A小队全员失去战斗能力，突袭行动完败。
“计划是可行的，败在单兵能力太弱，团队协作也就那样，俩人都搞不定我一个下属。失败，勉强算D吧，别说我太苛刻，给你们放两天假，两天后恢复常规训练和外派行动，内容加倍，就当教训了。”Wilson背着手帮A小队做技术总结，还顺便附赠了惩罚。
“还有那几个看戏的，夜视镜是这么用的吗？看来训练量确实不够，居然有多余的精力当观众。既然如此，今晚也别睡了，趁着天儿好不如加训4小时，明天训练量加倍，Thomas你监督，解散！”Willson老神在在地放下话后晃荡着离开了，J小队全员蒙圈。
“哎..还不如在宿舍睡觉呢。”Dan一阵无能狂怒。
“嚎...嚎什么，就....就你看得...最...最开心，瓜子都成山了。”Komal回嘴，抬头就看到正盯着他们的人影二号—Allen少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加练就加练呗，不过，连上诉的机会都不给，放以前肯定告掉你底裤！”TD对着Willson渐渐隐没在黑暗中的背影挥挥拳。
“J小队集合！”Thomas一声令下，J小队瞬间集结，“目标一号训练场，跑步前进！”
“我的天，一号训练场，那不是实战场么。不会又要杀行尸吧，我才洗干净呢！”NM心里一阵哀嚎，其余6人同时在心里回应：“谁说不是呢....”
-------------------------------------------喝酒二人组---------------------------------------
“伙计，我觉得有几支集训中的小队，够格拉到E市里溜溜了。”Willson抿一口Vodka(伏特加)。
“除A到I九支小队以外，其余的都成立不足一周，你是想变相提高致死率么。”男子埋头擦枪。
“他们可都是我精挑细选的。拿J小队为例，我还放进去一个战斗意识惊人的冷血杀手，哈哈哈哈，我简直是天才。”Willson丝毫不理对面丢来的白眼。
“A小队呢，虽然合情，但攻击上级是触碰底线了。”男人放下手里的枪问道。
“他们团队意识太弱，外派任务也执行好几次了，结果真正有用的只有队长而已。不过，不能准确掌握和发挥队员能力的队长，不当也罢。”Willson饮尽杯中酒，漫不经心地回答。
“你的意思是.....”男人也拿起酒杯喝一口，按住了酒鬼偷偷向酒瓶伸出的爪子。
“A小队解散吧，可以全部下放到22团，爱怎么用随你了。”这酒真不错，可惜主人太抠。
“真是绝情，A小队似乎有不少军功呢。”
“别跟我扯这个，要说绝情谁敢跟你比，‘死人’这名字怎么来的？”Willson直起身看向对面的男人。
“死100个救10个，我只好认为那10个已经是死人了。”男人拿起另一把枪抹油，“酒我不心疼，但喝醉不行。”
“这不是重点，你这次临时调来W市，是常驻还是过几天就要回M市....”
“Willson上尉。”几个单词冷冰冰地飘出，房里的温度霎时低了下来。
“抱歉长官！”Willson的懒散一扫而光，起身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走的时候记得关门。”男子拿起拼装好的手枪，起身进房。
“是！Anouk中校！”
（死人：Dead 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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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ouk：阿努克
Wilson：威尔森
Thomas：托马斯
Dan：丹
Komal：克马尔
Aban：阿班
Ewan：伊万
Peter：皮特
Jone：乔恩
第十七章 外勤
E市的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味，偶尔几颗没响的哑弹扎在公寓楼上摇摇欲坠，让人心惊胆战。血和腐烂的味道被夹杂于其中，虽然被尸臭掩盖得几不可闻，然而对嗜血的怪物而言，却是绝不会被错过的甜美气息。
被密集轰炸过的城市残骸中，依稀能看出当年的繁华，作为著名的旅游胜地，E市是BC省最大的旅客集散地之一，每年有将近百万游客来到这里消暑或滑雪。如今，过往的灯红酒绿只剩断壁残垣，还有遍地焦黑的尸体。
原本只有十几万常住居民的旅游城市，被军方引来的行尸大军塞得满满当当，可能这里头还曾经躲着在夹缝中生存的活人，无差别攻击下也成了炮灰。
但即便是这样打光过半弹药储备的大规模轰炸，依旧不能完全铲除像小强般顽固的行尸，不仅一级行尸没杀完，根据无人机和侦察队带回的信息，二次变异后，二级变异体不仅在新生感染者中比例明显上升，不少之前的一级行尸也零星出现了往二级体进化的趋势。
这几种情况导致E市内现行的行尸中，有着数目惊人的二级变异体。而这些新诞生的二级体在能力上也有了巨大的提高，变得更具攻击性和杀伤力。沐辰之前还能凭一己之力独战二级体，现在的她如果再碰到落单的二级体，除非万不得己，否则也会恨不得贴着墙根赶紧溜走。
糟糕的情况不止于此，原本百万分之一的，外勤几百次都遇不上一次的三级变态体，如今已被七八个侦察队肉眼看到了。根据侦察兵的描述以及无人机意外捕捉到的图像，E市存在至少两只形态各异的三级变态体。
三级变态体的记录稀少，不是军队没碰上，而是碰上的军队基本被全灭了。为避免出现不必要的人员伤亡，军方对待三级变态体的态度一直是能躲就躲。可能是因为极端的自信，三级变态体从不刻意隐藏踪迹，使得侦察兵很容易就能发现它们进而顺利避让。双方就此达成了奇妙的平衡，除非是别无他法必须通过三级体的地盘，一般不会发生冲突。
然而三天前，在外派的清扫行动中，一只三级体突然出现，让一支装备精良的20人小队数十秒内全军覆没。信号消失前，总部收到了他们传回的最后讯息，内容简直令人绝望。
三级体拥有比二级体更为强悍的攻击力是众所周知的，但此次战斗，它在发动袭击前居然使用了战术。先让一群一级行尸向人类聚集地方向移动，使军方按惯例派出小队进行清扫，当军队到达指定位置时，几只二级体扑出吸引主要火力，而它再从盲点进行突袭。
这一套完整的战略表明，三级体不仅重新具备了属于人类的智慧，而且已经可以指挥比自己等级要低的变异体了。他们不再是只服从于食欲的怪物，开始建立属于自己的等级世界，对人类正式宣战。
军方高层在进行一番研究之后，将三级变态体的定义更改为独善其身的变态体，而把具有指挥能力的变态体升级为四级，全网通知各处基地，注意它们的动向。
而作为出头鸟的E市四级体，军方必须尽快铲除，绝不能放任它坐大势力，毕竟，整个E市拥有近十万只一级行尸和近百只二级体，还有不知有没有可能进化为四级体的另一只三级体。
紧急情况下，W市二十万守军全员投入战备状态，分批从外围向内清扫一级行尸，希望能消耗掉四级体的小弟。随清扫分队出征的还有第三编队的二十五支预备集训队，目标是清除混在行尸内的二级体。
趴在E市某间公寓内的沐辰微微侧耳，透过破烂的外墙捕捉四周的动静。早已入夜的城市依旧十分热闹，远处不断传来机枪扫射声和行尸的嘶吼。坦克的炮弹炸开的声音，哪怕离得再远也显得震耳欲聋，破损的墙体随之抖动着扑了沐辰一头灰。
在确认过四周没有异动后，沐辰缓缓地探出头，不亚于夜视镜的夜视能力让她能轻易地看清周围环境。如果此时有人仔细查看，就会发现她的眼睛在黑夜中仿佛闪着绿光，极似狼目。
眼前的这条街跟其他区域相比那叫一个寂静，丝毫不见行尸蹒跚的身影，干净到了诡异的程度。当然，这儿可不是难得的净土，那道一闪而过的影子还是被耐心观察良久的沐辰抓住了。
J小队和R小队奉命清理E市北部的某个区域，这里以前是犹太人聚集的社区。先头大部队已经对这个区域进行了强火力清扫，大致扫除了行尸，只剩下知道如何依靠地势环境进行躲避的二级体。
事情起初发展还算顺利，两支集训队都不是平庸之辈，很快便合力拿下了三只二级体，沐辰按惯例给自己留了几根指甲做纪念品。但情形很快急转直下，沐辰他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早就成了猎物。
MD，也太倒霉了，怎么就碰上了四级体呢？根据前方传来的现报，它明明已经被重火力围困在了E市的南部商业街，正依靠层层叠叠的行尸做最后的挣扎啊。
还是说，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独善其身的三级体，而是两只互相策应的四级体？！
沐辰和R队的队长Daniel果断下达了合队撤退的命令，但队员们仍然被突然冲出的大量二级体打散，沐辰和Dan被迫避往城市深处。雪上加霜的是，Dan在混乱中被二级体咬伤，尽管沐辰当机立断，砍断了他的左手并给他打了携带的抗病毒药剂，还是必须尽快回驻地做进一步的检查和治疗。
“（写）江，你走吧，这伤口简直就是GPS，再晚谁也走不了。”Dan下笔，拍了拍刚止住血的断口，换上没多久的绷带隐隐透出红色。他拿了根烟，还没点着就被沐辰一把夺走。
谢谢你啊，血味没引来，烟味确实是个好主意。不再理有些自暴自弃的Dan，沐辰看看天空，进入夏令时之后日照时间变长，再过2个小时就能天亮了，然而黎明前最黑暗。
沐辰再次探出头观察周围的地形，现在二人所处的位置是跟临时驻地相反的方向，但意外地靠近战况最激烈的南部前线。与其执着于回驻扎地，不如反其道而行投奔大部队，唯一的问题是，他俩需要穿越还没来得及清理干净的市中心地带，以及解决后头那只当了一路小尾巴的二级体。
虽然不知道它为什么不直接发动攻击，但沐辰决定先不管它。
从地图上看，如果绕过市中心，需要至少10个小时，去掉夜里无法行军和明显的行尸障碍等的因素，至少得花费2天。真这么干，Dan就会是行尸家族新生的年轻血液，运气好说不定能直接跳级到二级体。
沐辰坐回Dan身旁，掏出笔写下的自己的计划，Dan看了之后不住地摇头。
“（写）你疯了！去前线？”
“（写）人多，枪多，距离短。”沐辰接着写，然后指了指他的伤口，意思是不能拖了。
对于他们两人而言不幸中的万幸是，看样子那批攻击他们的二级体和那只神出鬼没的四级体，被小队其他成员吸引，往东北方的驻地追过去了。但如果执意返回驻地，很可能再次对上它们，以两人之力根本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写）我不要，再被咬一口我就真的完蛋了！”Dan充分地发挥了耍混的特性。
“（写）那你可以洗干净屁股等着变异。”沐辰放下笔，自顾自地开始做起战斗准备。
Dan看她的态度就知道彻底没戏了，要么向南部尸山尸海的后方前进，要么等死。不过，才相识不到半个月的同伴，谁都没有考虑过抛弃与被抛弃的可能性，也挺神奇。
听见黑小哥默默地叹了口气，沐辰摆弄手中的C8，分心戒备任何的异动，时间在沉默中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轻微的脚步声从墙外的楼道传来，察觉到响声的瞬间，沐辰单膝跪地，枪口对准发出声音的方向，没听到声音的Dan在看到她的举动后也立即单手持枪，C8拿不动，手枪还是可以的。
一张完全看不出人样的大饼脸，出现在沐辰用作探查口的小洞外。
第十八章 四级
我CNZZ，姑奶奶差点魂被尼玛吓出窍！余光猛地撇到那张大饼子脸，沐辰差点国骂出口。
绿豆大小的黑玩意应该是它的眼睛吧，向下是，哦，并没有鼻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奇型怪状但造型莫名让人觉得很熟悉的嘴。沐辰眯了眯眼，如此惊险的时刻，她却不停地思考那嘴到底长得像啥玩意，就像小时候考试，越紧张越容易脑内循环播放各种神曲。
啊！章鱼！！跟大章鱼的嘴一毛一样！
终于对上号的沐辰心里那叫一个爽快，甚至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Dan在一旁看着她几秒钟内变换了多种表情，时而疑惑，时而苦恼，时而紧张，时而开怀。
完了，我队友被吓疯了，死定了。
沐辰感受着解开谜题的爽感，然后如德芙般丝滑地调转枪口，冲着那玩意就是一梭子，C8强劲的弹雨像穿豆腐一般透过破败的墙壁，正正扎进那张大饼脸上。Dan也不遑多让，沐辰开火的同时他手里的格洛克也响了，谁管什么弹药够不够，声音会不会太大，四级体离你不到一米，要死了懂吗？！
进化后的四级体不仅增长了智商，看来感官也同时提升了，他发出一声从未在行尸和二级体身上听到过的痛呼，退回侧面的墙壁后。之前发出声响的楼道隔墙被一股蛮力撞破，沐辰汗毛瞬间竖起，爆发的反应力直接扯过Dan往旁边一个驴打滚，险险地避开了呼面而来的冲击。
还真tm是章鱼啊。一条又长又软好像还黏糊糊的触手状物体，将墙体直接掏了个大洞，估算了一下楼道到公寓以及公寓转角到窗的距离，沐辰确认了一件事情。
脸是章鱼的，触手也是章鱼的，这条章鱼四级体，真的很章鱼，不是，很长。
怪不得那只“二级体”一直跟着却又不攻击，人家根本就不是什么二级弱鸡，是四级的顶尖猎手，在玩一场有三位玩家的猫捉老鼠游戏。
她对着触手就是一阵点射，专挑粗壮的部位打，Dan帅气地单手换弹匣，继续朝四级体退回的方向开枪。不出意料，触手也有痛觉神经，被射出一圈弹孔后迅速从洞口缩回。
“不能再待了，空间太小，再来一只二级体就完了。”沐辰冲着墙上黑黢黢的洞口外又开了几枪，无一例外地听见子弹嵌入墙体的声音，四级体应该是再次拉开了距离。
“空旷的地方可能更危险，现在好歹有遮蔽物作掩护。”Dan顺着墙延伸的方向也多开了两枪，正好打光了第二个弹匣。透过弹孔月光撒入屋内，倒是比之前亮堂了许多。
天空已经微微发朦，离日出时分不远，沐辰果断在另一边完好的墙体上砸出一个可供一人进出的洞，带着Dan从公寓内撤离。她不相信四级体会因为几发子弹和些许疼痛感就放弃到嘴的猎物，要么是寻机再来一次，要么是去附近召唤小弟去了。
无论是哪一个可能，继续躲在有限空间里都属于半自杀行为。
“要找掩体，应该找坚不可摧的，而不是这种一推就倒的。”她将C8背回背上，只剩半个弹匣了，还是能省则省。抽出双刀，Dan借着昏暗的光线观察沐辰第一次展示的冷兵器，连连惊叹做工。
不理他不合时宜的中二行为，沐辰一边循着前线不停的炮火声前进，一边思索刚才短暂的战斗。
首先，这个四级体极大可能没有防弹属性。Dan看不见，但她看得清清楚楚，子弹不仅在它身上留下了弹孔，其内随之渗出了与外皮并不相同的液体，加上它明明白白发出的惨叫，这B绝对是受伤了。
其次，它的要害依旧是头部。哪怕吃痛，触手中弹的瞬间也并没有躲避的意思，如果不是他们手中火力够猛，可能会坚持着再攻击一次。但最开始射击它头部的时候，它却第一时间躲开了，击中的不过是靠近头部的某个部位。这种条件反射充分必要地证明了，若是头部受到重击，其后果是四级体无法承受的。
最后，有脑子又会痛是好事啊！这意味着四级体能思考且有顾虑，顾虑什么呢？死亡。它一定也怕死，怕死就会导致犹豫，一旦犹豫，行为轨迹在某种程度上就能被预测。行尸和二级体最让人讨厌的地方不是数量，而是只顾食欲不顾性命的直进行为。
他们眼下，没到必死的境地。这是沐辰对刚才战斗的最终结论。
远处的战斗仍在继续，她示意Dan跟上，两人顺着空荡的街道向南行进。身后时不时传来微弱的声响，沐辰知道四级体又跟了上来，看样子空旷的地方对它也不是什么优势，也可能正中沐辰之前对它的分析，手中的火力让四级体有所顾忌。
Dan受伤之后没时间休整，持续的急行军让他有些体力不支，感觉到了身体机能的下降，他将手中的C8弹匣扔给沐辰，把枪体随手拆解向四周分散丢掉。沐辰瞥他一眼，努力忽略队友泛着异样红色的眼睛，默默期望是没能好好休息而导致的血丝。
前边是一个宽阔的十字路口，不知不觉他们来到了E市的主街，J国每个城市都有属于自己的一条大道，比如M市有条凯瑟琳大道，是市中心最繁荣的主街。E市的主街两侧跟国内的旅游城市没什么不同，商场和纪念品店，还有些包含城市特色的建筑与美食餐厅。
大量烧毁的汽车将路口堵得严严实实，末日初期逃难人群的慌乱在这里展现无遗。沐辰心头一跳，原始的危机感让她一个急刹车停在离路口十几米外的地方。Dan不明所以，但知道她肯定不会害自己，便也停下了脚步。
“怎....”Dan开口刚想问，就看沐辰伸手比一个噤声，指了指前方。Dan点点头，手枪上膛，做好了迎敌准备。
可能是看到埋伏失败，两只二级体猛地撞开藏身的汽车一跃而出，沐辰的瞳孔微缩，根据动作和肌肉情况，是新生的二级体。跟Dan对视一眼，如果两人都没受伤，合力对付它们没多大问题，可现在.....
好像悄悄其实光明正大跟着他们的四级体此时也摊牌了，将沐辰两人的退路堵得严丝合缝。好家伙，只能说好家伙，你不仅会找小弟搞埋伏，还懂得夹击，假以时日你肯定能上天。
四级体的全貌展现在他们面前，除了大脑袋还保持着类人型，四肢已被六七根触手代替，从外表看不出脊骨是否保留了下来，因为无法分辨支撑它直立的到底是脊骨还是某两根触手。算上触手的长度，它的总体身高大概在两米五左右，那么它的触手是可以伸长的，不然刚才在公寓楼里不可能拆墙而入的同时，大饼子脸还能进行偷窥行为。
Dan和沐辰背靠着背分别面向前后的变异体，保证不会腹背受敌。
“江。”Dan只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但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我掩护，你走。
江你妹江，我在你心里是长翅膀了吗，还是你觉得自己的实力超群。沐辰白他一眼，自己敢拿全部身家打赌，哪怕这黑小哥豁出性命给她找到所谓的逃命缝隙，不超两秒他肯定会被撕得稀巴烂。
两秒，起飞都来不及好么。
在没有后援的情况下，现在他俩唯一的活路，只剩正面硬刚了。
第十九章 向死
天边第一缕阳光，洒在狼藉的E市，南边的战斗已经持续了一天一夜了，离主战场稍北的主街某个路口，对峙也在持续。
“它怕死，拖住它。”沐辰反手将全部的手枪弹匣都塞到Dan的腰带上，对他的换弹习惯了若指掌。她自己则取下身上的所有负重包括C8，准备轻装上阵。
舔一舔干燥的嘴唇，两人再次对视一眼，微微点头，Dan轻声说道：“Being towards death.”
话音未落，沐辰猛地冲向二级体，一刀砍向右边的那只，二级体抬手用坚硬的指甲硬生生地挡下攻击，两者碰撞之下发出清脆的金属声，人类率先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Dan几乎同时开火，子弹从枪膛中射向四级体的头部，它的躯体扭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子弹几乎是擦着它的头顶被闪开。一枪不中，那就多来几枪，神射手只要还有力气举枪，少一只手又如何。
另一边沐辰与两只二级体短兵相接。二次变异后新生的二级体比之前难缠了许多，如果有别的选择，她绝不会与它们正面对抗。但这不是，没办法嘛。
当胸一脚踹得从左边扑来的二级体往后退了几步，沐辰如今的力量虽然比不上Wilson那样的“怪物”，却也远远超过平均水平了。手也没闲着，挥刀斩开另一只直戳过来的爪子，无奈指甲实在太硬，没能折断哪怕一根。
切，真是硬茬。
沐辰不文明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这俩玩意的注意力算是彻底被吸引过来了，因为Dan伤口渗出的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它俩那眼珠子就没从他身上挪动过。二级和四级之间差距如天堑般巨大，也不是说二级没脑子，就是相较于懂策略的四级体，它们的智商只约等于三四岁左右的幼儿。
如果想彻底激怒一个成年人，你需要持续地输出能准确刺中他们痛处的重击，可若是想激怒一个小孩，抢走他们的玩具就行了。二级体没有玩具，但有跟一级体同样强烈的食欲，沐辰用余光看了看还在跟四级体纠缠的Dan，这哥们是越打越兴奋，一手枪斗术使得那是出神入化，打死四级体那不可能，但暂时也不需要驰援。
她对着二级体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八颗整齐的白牙似乎还反光，然后一转身往废车残骸里跑去。二级体肯定不能让食物跑了，也跟着她钻进了车山车海。
仗着体型小速度快，沐辰在车堆里钻来窜去，哪怕逮到空隙可以进行攻击，她也只会选择踹二级体一脚或者砍它一刀，接着再次迅速地藏起来。这种躲猫猫的轻狂态度很明显地激怒了二级体，美食近在咫尺，能听见她的呼吸声，能闻见她的体味，甚至能捕捉到她的身影，可就是逮不住她。
其中一只率先抛掉了本就不多的智商，边怒吼着边开始拆车。坚硬的指甲在铁皮上划下深深的指痕，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正贴在车另一边的沐辰眼不跳心不慌，矮着身子移动到旁边的车后。
另一只二级体则看起来冷静多了，尽管也在暴走的边缘，但好歹仍保持着警惕心。沐辰拾起一块不知从哪辆车上掉落的塑料，像打水漂般冲着它脑门横甩过去，边缘锐利的塑料片在这种力道下比钢制的暗器弱不了多少，哪怕二级体偏头躲开，也直接给它的脸上划出了一道皮开肉绽的伤口。
于是这只终于也生气了，被割开的伤口没有血液渗出，能清晰地看见里面泛白的肌肉组织。两只二级体都在全力拆车，沐辰将裹在身上的防弹衣脱下，丢在离它俩不远的某个车里。所以说，要那么好的嗅觉干嘛。
她悄悄地潜行到二级体身后，找准靠近自己的一只爪子卡在车体内的瞬间，一跃而出挥刀坎向他的脖颈处，锋利的刀刃借助下坠的力量，轻易地割破了它的肌肤，露出里面乳白色的骨骼。
没想到二级体的骨头更硬了。
沐辰的刀子在椎骨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印记后滑开，如此重击居然没能砍断二级体的骨头。二级体此时也反应过来了，从车里拔出爪子，向后就是一挠，沐辰险险地后退避开。躲了半天本想能一击即中，结果反而暴露了行迹。
已经愤怒值爆表的两只二级体同时仰天长啸，瞪着赤红色的眼睛几步便来到她身前，四只爪子同时攻向沐辰的上肢下盘。
她的瞳孔立时放大，双脚施力高高跃起跳上身后的车顶，四道爪印将脚下的车门像切豆腐一般撕碎。这个回合让沐辰更加深刻地明白了，二级体的骨骼强度已经不能光靠蛮力切断了。
沐辰再度双脚猛跺车顶，一个空翻从二级体的头顶跃过，其中一只在这一瞬间抬眼看向她，一根短箭从她的手腕上射出，插入了它的左眼。眼球瞬时炸开，红黄混合的液体顺着眼眶流出，痛感神经没发育完全的二级体有些发懵，动作迟缓不少。
还没等另一只反应过来，沐辰落地的刹那直奔中箭后踉踉跄跄的二级体，绕到后方手起刀落，将昨天收集的战利品-二级体的指甲刺入了它的太阳穴。任你如何进化，只要还依仗着这幅人类的身躯，该薄弱的地方就还是那么脆弱，如果说人类的冷兵器不够锋利，那就试试你们自己的族群。
握着长长的指甲左右旋转，它摩擦着颅骨发出渗人的噪音，指尖在颅内将二级体的大脑彻底搅成一滩烂肉。一个爪子从侧面抓来，沐辰松开手，一脚踢起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二级体挡在身前，剩下的二级体哪有什么同胞情，双爪开工将同类撕成两段。
甩甩手套沾到的腐臭液体，沐辰反手重新抽出双刀，眼下终于一对一了。
同伴的死亡似乎让二级体冷静了不少，对着沐辰呲呲牙，爪子在地面摩擦。沐辰也对它咧咧嘴，刀子回应似的也在地上划了两刀。
突然，Dan那边不间断的枪声停止了。
沐辰下意识地看向一旁，分神的刹那二级体猛地冲过来，抬刀挡下迎面的攻击，刀刃被这个角度的重击崩出一个小豁口。强力打击下，她被推着向后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双臂被震得有些发麻。
实在是担心Dan的安危，沐辰平稳的心态出现裂痕，咬牙使劲用双刀顶住二级体，往侧面卸掉它的力量，向后仰避开紧随而来的爪子，刀撑住两旁地面，借力双脚重重地踢向二级体的下巴。
关节的脆响声传来，二级体被她踢得连退几步，身形也不太稳，趁它病要它命，沐辰举刀刚想直取它的咽喉，就被另一股突然冒出的蛮力撞飞了。
撞在车身上，沐辰头晕眼花，背部和右肩的钝痛感传来，肯定哪里骨折了。
勉强抬头看向行凶者，四级体看起来软绵绵黏糊糊的身影出现在面前，沐辰心里只剩一句话。
死定了。
（being toward death：向死而生）
第二十章 而生
Dan那家伙，还活着吗。
沐辰艰难地站起身，左手勉强握住刀柄，感觉有液体从鼻子内流出，尝试抬起右手擦一擦，但传来的痛感让她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用舌头舔一舔，果然是熟悉的铁锈味，MD，给姑奶奶撞出鼻血了。
嘴巴里其实也有血腥味，不知道是撞击下的血气翻涌还是被搞出内伤了。
喘着粗气，沐辰倚着身后的车门，勉强稳住了身体，四级体不慌不忙地站在一旁就干看着，甚至还阻止了二级体蠢蠢欲动的爪子。
您还真淡定呢，不过队友肯定也没让您好过吧。仔细观察四级体的身体，虽然还是黏糊糊的样子，但触手明显少了两条，身上也有许多正渗着液体的弹孔，特别是脑袋上靠近嘴的地方，有一道被子弹擦过而导致烧伤的狰狞伤口。
人力本不是无穷无尽，终有力竭不支的时候。说起来自己应该也不算差，独自力战两只二级体，弄死一只，再给她点时间，第二只迟早也会被她斩于刀下。只是，胜利女神似乎这次没站在她这边。
沐辰也不装B地举着刀了，人家明显想观赏观赏猎物死前的挣扎，自己还折腾个什么劲儿。她腾出手摸一摸口袋，有些可惜地想起，手雷啥的辅助工具全挂在防弹衣上，刚才扔出去吸引二级体的时候一块给丢了。
苦笑着摇摇头，生死关头她突然理解了Anouk和Jose，这种情形，还真想来支烟呢。毕竟，迎接死亡也需要壮壮胆嘛。
四级体估计看得有点腻了，这俩耗费了它一整个晚上，跟泥鳅一样滑不溜手的。它伸出触手，缓缓地向沐辰靠拢，嘴巴似乎有些不受控制地留下了口水。也难怪，花了这么大力气，肯定饿得慌。
不对啊，枪声没停多久你就过来了，Dan看起来不好吃么？
脑里思绪万千，沐辰盘算着死也不能让这玩意好过，真以为她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了么，本人手上的刀是被你自动屏蔽了？一会就给你开个口子爽爽。
只不过，这次是真回不了家了，师长再厉害也无处得知自己的死讯，早知道跟Wilson打个招呼，或者提前写封遗书交给他，要是壮烈牺牲了，请千万把信寄出去。万一，末日有天能过去呢。
可不知道也有好处，她是家中独女，出事的消息真被传回家，指不定陈女士怎么爆炸呢。
触手越来越近，沐辰都能闻到它散发出的腥臭味，紧了紧手中的刀，她慢慢地吐出胸中的浊气，准备找准机会给它留个最后的纪念品。
一道黑色的身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速度快到沐辰根本捕捉不到它的动作，四级体显然也没料到这位程咬金，轰的一声被撞进了废车群里，溅起厚厚的灰尘。那黑影在撞飞四级体的同时，居然还顺手解决了一直乖乖当观众的二级体，沐辰只来得及看见二级体高高飞起的头颅，和因为惯性依旧站在原地的身体。
弱，真弱，比之前还弱是怎么回事。
它斜眼瞟了瞟目瞪狗呆的沐辰，眼里的鄙视都快溢出来了。没想到会跟巨狼在这种情况下重逢，沐辰有些，不是，非常羞耻地低下了头，太tm丢人了。巨狼一屁股坐在她跟前，舔了舔前爪，上头粘到些类人体组织的东西，不知是属于四级体还是二级体。
二级体的无头尸体此时终于倒地，四级体被掩埋在层层的废墟下没了动静，可能是短时间内站不起来，也有可能悄默默地溜走了，毕竟它是怕死的。
巨狼的耳朵微微抖动，抬头瞄了一眼四级体飞出去的方向，应该是听见了它的动静，但最终没有乘胜追击。也是，它俩无冤无仇的，要不是看沐辰快被四级体搞死了，换做其他人，巨狼说不定还会边吃零嘴边观赏呢。没内涵什么人，一定要明说的话，指的就是Dan。
沐辰舒了一口气，两腿发软，她也怕死，哪儿有人不怕死的。Dan说得好听，什么向死而生，要是直接能生谁tm愿意向死啊。
倚着车门坐下，沐辰动了动右胳膊，透过钻心的疼痛确认了受伤的部位，将手撑在地上，咬着牙用左手使劲一掰，随着一声脆响，她登时疼得冷汗直流，但好歹把错位的骨头给复位了。
背对着沐辰正梳毛的巨狼连个眼神都懒的给她，只顾着清理自个，还真挺臭美。沐辰知道它没有恶意，以它的能耐，随便挥一挥爪子就能弄死自己。脱臼的胳膊复位后，疼痛感也稍微减轻了些，沐辰努力重新站起，集中精神观察四周的环境。
四级体是真的跑了。
远处的枪炮声还在继续，完全不知道距离他们不太远的地方，一场生死之搏刚刚落幕，人类一败涂地，只能依靠自然之力勉强保命。
也不知哪儿来的自信，沐辰仗着巨狼坐镇，一瘸一拐地越过二级体的尸体，往Dan的主场走去。战友是死是活，她总的亲自确认一下才行。
穿过层层叠叠的废车群，Dan半倚着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哟，还真是惨呢。”黑小哥抬抬手招呼道。
沐辰无语地看着他似乎精气神十足的样子，但血肉模糊的下半身立刻让她瞪大了双眼。尽量加快脚步走到他身旁，沐辰抖动着双唇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玩意太厉害了，要是左手还在，C8可能还能多拖一会。不过，我以为你死定了呢。”Dan浑不在意地调笑道，脸色是回光返照的红润。
“我命大，有外援。”沐辰向后看一眼不知何时跟上的巨狼，Dan也看见了，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惊奇。
“天啊，难道是什么东方的神秘力量吗？”Dan惊呼道，血液随着他的动作流得更欢快了。
沐辰赶紧止住他兴奋得想直起身的趋势，伸手取下他侧面装备袋里的急救包。
“别忙了，也离我的血远点。”Dan摇摇头，用手挡住满是伤口的下半身，“你身上都是伤，万一沾上了我的血，或者什么脏东西，就麻烦了。”
他的眼睛比之前还要红，已经近乎于行尸的颜色了。沐辰其实早就清楚，哪怕自己砍手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人的血压，新鲜的病毒进入了他的身体，黑小哥就算侥幸回到了驻地，也逃不过就地正法的命运。
她没有做任何的动作，顺从了Dan的意愿，没告诉他其实自己早就感染了，只不过机缘巧合下扛过了变异。像她这样的，军队里估计不少，看Wilson的态度就知道了，他对于其他小队里的某些人，非常的另眼相待。
“四级体不想吃我，是因为我马上就会成为它的下属了吧，小弟和食物，当然选小弟了，应该不是因为它有种族歧视。”Dan换了个姿势，有些羡慕地挪开了钉在巨狼身上的注意力，“它也太帅了。”
可能是听懂了Dan在夸它，巨狼黄橙橙的大眼里难得露出了满意的意味，提脚走到他俩不远处，趴下继续理毛。
您是猫么。
“每个人都有秘密，你是我也是。江，这狼你最好藏好了，高层那些疯子如果知道它的存在，肯定会把你俩都切片的。”应该是很疼，Dan倒抽一口凉气，表情有些扭曲。
沐辰点点头，这狼很快就自己闪狼了，根本不受她控制。
“我可不能自杀，知道怎么做吧。”黑小哥放缓了呼吸，轻声地说道。
沐辰站起身，走到不远处捡起地上的手枪，对准了Dan的脑袋。
“祝你能顺利回家，江。”Dan闭上了双眼，很平静地说道。
“Being towards death（向死而生）。”沐辰平淡地说道，仿佛这不是永别，Dan闻言唇边露出一个温和而解脱的笑容。
枪声响起，高高升起的太阳洒下一片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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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ouk：阿努克
Jose：荷塞（西班牙语）
Dan：丹
第二十一章 前线
Dan的身体变得冰冷而僵硬，可能是因为病毒作用吧，人的僵化效率比之前快了不少，现代法医学估计得更新一下这种变化。
他自己提前闭上了双眼，倒免去沐辰帮他阖上眼皮的步骤，在末日里摸打滚爬的都不是矫情人，沐辰看着战友的尸体，一滴眼泪也没有。
也许她的眼泪，在小木屋就流尽了吧。
眼下最紧要的是赶紧把线报传回总部，E市不止一只四级体，她这么做不是因为什么归属感或责任感，只是单纯觉得人类应该共享信息，毕竟如果前线吃瘪，已经投入四分之三军力的W市便岌岌可危了。
唇亡齿寒，成年人该懂得轻重之分。
从Dan的身上解下可用的武器弹药，顺手拿掉他脖子上挂着的铁牌，沐辰拖着疲惫的身体找回自己的装备，穿戴好后看向一直作壁上观的巨狼。阳光下它的皮毛黑亮黑亮的，不怪它臭美，确实挺好看的。察觉到沐辰看它，巨狼调整了一下姿势，但没有起身的意思。
“我要往那边走，你.....随意吧。”沐辰说了句话，巨狼的大眼睛盯着她，龇了龇牙，同时斜眼看了看Dan的遗体。它眼神里透出的食欲和阴险让沐辰心下一惊，随即冷笑了一声。
“你要不嫌恶心，想吃请随意，死人是没有什么人权的。不过你在我心里的光辉形象，要大大折扣了，果然畜生就是畜生。”不再看它，沐辰从周围找到几块大铁皮，将Dan的遗体遮掩起来，以免被其他的行尸分食，接着便端起枪朝前线的方向前进。
笑话，它这样等级的生物，吃尸体？没看见连碰一下变异体就疯狂地舔毛么，要不是知道狼属于犬科，就它这番做派，还以为你变异成猫科动物了。况且，除非饿久了或极端环境下，从没听说过狼会去吃腐尸的，让它低下高贵的狼头，可别逗了。
望着沐辰越走越远的背影，巨狼眯眯眼睛，里头透出揶揄，站起身慢慢走进了废墟中。它还真饿了，刚才那只四级体味道应该很恶心，不如回离这儿不远的国家公园里打打猎吧。
穿过主街，大约三四公里的样子，前线的战况完全展示在沐辰的眼前。
战争在她的年代，是非常遥远的，哪怕全世界的战争从未休止，但华夏大地上至多打过几场边境战争，国境线内非常安宁和平。虽然在电视上也能看到真实的战场，可都是剪辑过的，新闻从业者们多少会顾忌正常民众的心理健康，屏蔽掉血腥暴力的场面。
军人的效率非常高，为了彻底围困住四级体率领的行尸大军，在用炮火围困它们的同时，还建立了一堵大约三四米高的简易围墙。
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烟火的气味，让你分不清吸入肺部的到底是氧气还是硝烟。这么浓厚的烟气都盖不住的，是一种肉类烧焦的焦香味，沐辰强迫自己不要联想，免得吐出来。道路两旁是没人理会的各类人体组织，有人类的，更多的属于变异体。有些变异体的大脑没有受创，只剩下小半个身体却依旧不屈不挠地想咬人。
到处都是震耳欲聋的炸裂声，人的喊叫和行尸的吼声显得微不足道。天空时不时飞过几架飞机，向下投放物资或者炸弹，看情况这场战斗还会持续很久。
沐辰朝最近的警戒走去，一颗子弹射入她的脚边，溅起一点尘埃。狙击手么，沐辰边想着边举起了手中的枪，示意自己是人类，如果回应的是另一颗子弹，那只能跳支舞来证明身份了。
第二颗子弹到底是没打过来，很快一个五六人组成的小队朝她走来，为首的上下打量她一会，开口说道：“哪个？”
您还真是简略呢。
“长官，第7舰队第3编队J小队，江。”沐辰立正敬了个礼。
“第三编队？你们不是在后方做任务么。”大兵取下钢盔挠挠头，沐辰这才看见他脑袋上一条狰狞的伤疤从额头一直延伸到头顶。
“报告长官，队伍遭到突袭，走散了。请您尽快上报，E市存在不止一只四级体。”沐辰的背很疼，但仍然保持标准的站姿汇报道。
听见她的话，大兵眼神一凛，跟她再次确认了线报的内容，扭头跟身后某个士兵喊了句什么，那个士兵立刻转身全速跑向后方。
“你的小队，就剩你一个了？”大兵回头看着沐辰，眼神柔和了不少。
“长官，我不知道。小队被打散了，但他们大概率是撤回了临时驻地，跟我同路的另一位队友，回归主的怀抱了。”沐辰不是教徒，但Dan是虔诚的天主教徒，她愿意为他这么说。
大兵顿了一下，如今天天都死人，心也就慢慢变硬了，所以他只是稍微感慨，第三编队是特种部队，集结的全是能兵强将，折了一个还真挺可惜的。对着沐辰做了个手势，让她跟上自己，大兵领着她向休整区走去。
一路上都是匆忙往返的士兵，不是扛着担架就是拎着弹药，前线的战况看来依然很激烈。但空气中血腥味一直很淡，伤病似乎很少，不过也能理解，人类方目前主要的攻击方式是远程火力，近战的话根本毫无胜算可言。要是被行尸咬了一口，要么直接被身边的同伴爆头，要么自己举着手雷冲进行尸群。
能够回到伤兵营的人，估计是不小心被流弹打到了。正想着，前边一阵喧哗，有个人影从某间帐篷里夺门而出，后头跟着两个军医样子的人，边追边喊抓住他。事情发生得太快，附近的士兵没能及时做出反应，眼睁睁地看着人跑出了营地。
眼瞅着那人奔着自己这边来了，沐辰叹了口气，慌不择路讲的就是这么个意思，往哪儿逃不好，非捡着这边跑。大兵一声怒斥，身后的士兵们纷纷追上去把想要掉头的那人抓住，压在地上不让他再动弹。
身上穿的是病号服，脸上新划了几道伤口正渗着血，满眼的惊慌失措，不停地喊着不要杀我。看样子不过二十出头，跟沐辰是同龄人，只是他手臂上清晰的牙印，流着脓且伤口周围发黑。
原来被咬了啊....沐辰正想着，后头追人的军医总算赶到了，气喘吁吁地指着地上的人说道：“他....他....隐瞒被咬...的事实，请....直接枪决。”
“我没变异，我身体好的很，不要杀我，我...我说不定能像John一样，他不就没事吗！”小兵不停地挣扎，双眼微微发红，不知道是因为病毒感染，还是情绪太激动导致的。
大兵掏出手枪，上膛指着小兵，厉声说道：“你的长官没跟你说过吗，如果被咬，坦然赴死才配得上人类的荣光。”
小兵呆滞地盯着黑黢黢的枪口，也不挣扎了，木然地说：“我不想当兵，但是不当兵就不能进W市。我想活着。”
沐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提步继续朝前走，反正已经到地方了，随便找个医疗帐篷睡一觉就行。身后响起一声枪响，她的脚步略微顿了顿，并没有回头。
哪有什么人类的荣光，想活着从来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第二十二章 小憩
目前驻地能提供的检查很有限，只能粗略地确认沐辰除了右手肘曾经脱臼，身体的其他骨骼并没有折断或移位，至于会不会有细微的骨裂，就无从得知了。
穿着还算干爽的病号服，躺在某个帐篷里，沐辰总算舒了口气，刚想闭上眼睛休息休息，帐篷的布帘就被人猛地掀开，中气十足的喊声差点没震聋她。
“一群废物，没缺胳膊断腿，有什么资格待在这里躲懒！给我全体集合，前线告急，需要支援！”帐篷内的伤员全部倒吸一口凉气，但都条件反射地从床上蹦了起来。
沐辰慢悠悠地爬起，她慢了一步的表现在所有人里显得特别扎眼，当然，还有几个也没能第一时间跳起来，是真的断了腿的。
喊话的就是刚才遇见的大兵，他本来想训斥沐辰，等看清了她绑着绷带固定在胸前的右胳膊，硬生生地把话憋了回去，真缺胳膊了。
有些尴尬地在帐篷里巡视了一番，点了几个看起来伤势不太严重的，大兵领着人迅速出门并钻进了下一个帐篷，同样的呵斥声响起，早已躺回床上的沐辰窝进枕头里，没一会便陷入了深眠。
耳边战场似乎近在咫尺，飞机的轰鸣声，机枪的扫射声，炮火的炸裂声，夹杂着行尸的怒吼，沐辰在这样的环境里居然睡得很舒服，还打起了小鼾。负责换药的护士路过她身侧，不免发笑，心大的见过，这么心大的，她轻轻地帮沐辰盖好被子，在前线拼杀的人都是勇士。
睫毛微微颤动，沐辰翻了个身继续难得的休憩时光。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沐辰眼睛睁开一条线，睡眼朦胧地看向来人，Wilson好气地打量她。打一个哈欠，沐辰掀开被子慢吞吞地下床，懒散地敬了个非常不标准的军礼。
“你很舒服嘛？！不然再睡会？”Wilson上来就是一个暴扣，沐辰捂着脑门满脸茫然，让他更火大了。
沐辰摆出一个终于彻底醒过来的表情，挺直腰板重新敬了一个礼，Wilson满脑子都是还装还装。她露在病号服外的肌肤多处青紫，胳膊的关节处肿的像猪肘，她可能还亲手杀死了受伤的战友，Wilson叹了口气，第三编队的每个士兵都是他的宝贝，能挺过集训的更是宝中宝，这次行动直接折了二十多人，心疼啊。
“别装了，虽然看起来很严重，但不影响行动力吧。”Wilson摘下帽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庞大的身躯瞬间遮住了椅子，沐辰很担心它能不能承受得住。
听到Wilson的话，沐辰嘿嘿笑了两声，她的自愈力没达到超人的程度，可睡过一觉之后也好了不少，一身的伤看着可怕其实能蹦能跑了。
“你带回来的消息，上边知道了，北部的行动仍在继续，第三编队所有成员即刻前往北部战区支援，直到彻底消灭四级体为止。”Wilson并没有摆出传令的样子，而是复述一件普通的事情，“我查了一下，R小队减员三人，J小队失踪两人，你和Jackson下士。”
沐辰点点头，想起永眠的Dan，无声地垂下了眼帘。她的沉默，Wilson能明白，末日开始后，他不知已经送走多少同伴了。拿起帽子，他重新起立，伸手比了一个3，沐辰回了一个礼，表示明白。
目送壮汉离开帐篷，沐辰坐回床铺，发了一会呆。
刚才帮忙盖被子的护士又路过，沐辰叫住她，询问能不能帮她拿一套衣服。她的防弹衣和随身装备用的用丢的丢，如今只剩两把豁了口子的刀还陪在身侧，要再上战场，还得先补充军备。护士一脸惊讶，这才住进来多久啊。不过也算常见，战事胶着的时候，很多伤病都是进来绑个绷带就走了。
护士的效率挺高，很快拿来一身衣服，沐辰穿上刚刚好，在护士错愕的目光中，她把固定胳膊的夹板和绷带随意地拆下扔进废物桶。跟护士道过谢，她出帐篷往集合处走去。
要找第三编队的集合处还是很容易的，只需要看看Wilson让人无法忽视的背影在哪儿就行。只有三十分钟自由活动时间的沐辰按时到达了集合点，魔鬼上尉很满意地点点头，示意她去旁边领装备。
全副武装后，沐辰坐上了运兵的卡车，重新向北而去。
车上坐的满满当当，大约二十人左右，加上前后六辆车，Wilson带到北边的人数差不多二百五十人，这数字挺妙。显然这些人都不属于第三编队，应该是上边再次侦查发现了什么，光靠第三编队满打满算二百来人是不够的，才抓壮丁一般从前线调了些人手。
车厢里气氛有些压抑，没人说话，只有某人不停上膛退膛的声响。很快就有人受不了这种响声，怒气腾腾地骂出声来。那人可能是因为紧张才不自觉弄出的动静，被别人一骂更难受了，恼羞成怒地回起嘴来，两人瞬间开启了对骂模式。
有人吵架，就会有人劝架，拉架的，煽风点火的，趁机找茬的，反正整辆车都活了过来。
太极端了，要不安静到死，要不就热闹炸天。坐在最末尾的沐辰摇摇头，并不想加入混战。
“你有能耐骂老子，为啥不去骂第三编队的废物们，要不是他们惹出个四级体，用得着我们去送死么？！”弄出声音的白人士兵带着哭腔骂道。
正想回嘴的人被一股蛮力拉开，闪着寒光的刀刃瞬间抵上了白人士兵的脖子，所有人这一秒全部停止了动作。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士兵哆嗦了两下，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亚裔女兵。
她的眼里满是冰冷，虽然个子比白人士兵还矮一个头，力气却大得出奇，按着他直接退到了车厢的最内侧，压在铁皮上。
“废物，说的是只会哭的家伙，不是跟四级体拼命的人。”沐辰嘴唇微动，说出一句话。
车厢里鸦雀无声，她身上的装备和明显的第三编队标志已经表明了身份，对于普通士兵而言，第三编队里的全是疯子，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跟行尸们肉搏，有脑子的人是不会去惹他们的。
乱说话的白人士兵没想到会有第三编队的人跟自己乘一辆车，哪怕他还想嘴硬多说两句，脖子上冰凉的触感也在提醒他，眼前的人真的会划开自己的喉咙。
松开吓得快尿裤子的士兵，沐辰连眼神都不想多给一个，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望向车外的废墟。
这么一出闹剧之后，也没人有心思再吵架了，纷纷坐回位置，继续保持之前的静默，没人再敢发出任何声音。
拨弄了一下脖子上挂着的铁牌，Dan活蹦乱跳的样子仿佛还在眼前，沐辰的情绪这一瞬间极度的低落，原以为自己早看淡了别离与生死。
哎。
第二十三章 三只
车轮子确实快，比两条腿的效率高多了，沐辰和Dan两人艰难花费了整整一天一夜才走完的路程，四个轮子加上重火力支援，也就是两小时的事情。期间路过了之前与四级体发生激战的地方，那几块大铁皮还盖在原地，沐辰微微松了口气。
看吧，它瞧面相就挺挑食的。
终于到达北部驻地，一下车便见队友们站在集合点，每个人脸上不同程度地显出焦急，只有Ewan大叔依然是那副冰山脸。NM眼睛尖，沐辰下车的瞬间就捕捉到了她的身影，高喊着她的名字跑了过来。一个码农如何保持如此好的视力，一直是沐辰心中未解之谜。
“老天爷，担心死我了。”NM紧紧拥抱沐辰。
Komal紧随其后，左看右看沐辰没抱的位置了，干脆连NM一起拥进怀里。TD踱着八字步走到他们旁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而Aban的脸色明显最差，走路需要Ewan稍微搀扶，应该是受了不轻的伤。
“Dan….”沐辰低落的声音从NM怀里闷闷地传出，NM抱得更紧了些，抿了抿唇不知该说什么，其他人跟着没说话。
倒是Ewan大叔发了话：“死人很正常，活着的更重要。”
“全体集合！”W魔鬼的大嗓门在身后响起，所有第三编队的小队立刻排列整齐，这效率让沐辰回忆起了天朝的部队。
这是J小队第一次看见第三编队的正牌军。
四支二十人小队整齐地横向排列在Wilson的两侧，每个人都面无表情，如果不是时不时眨眼睛，沐辰极度怀疑他们是机器人。身上穿的也不是普通的防弹服，薄薄的黑色作战服，装备也各不相同，有背着狙的，有腿上挂双枪的，也有根本没带热武器只有一柄长刀的，反正不像正规军。
“上边传过来的信息，在之前J小队与R小队遇袭的地方侦测到了第二只四级体，一会给你们发图像。别期待多清晰，能看见大概形态就不错了，目标依旧是扫荡没被围在南部的二级体和三级体，同时寻找四级体的具体位置。”Wilson中气十足，声音大到站在第二排的沐辰耳朵疼。
四级体的照片很快从前排传到J小队手上，TD想都没想直接塞给了沐辰，还嘟囔了一句女士优先。她叹口气，怎么甩锅那么积极，平时抢饭可没见你有任何绅士做派。
低头才看了一眼照片，沐辰瞬间睁大了双眼，举起手中的纸高声说道：“长官。”
她并没有直接说出想报告的事情，Wilson皱了皱眉，示意她过去。沐辰出列小跑到他跟前，压低声音说道：“长官，这不是之前诱杀我们的四级体。”
照片上的图像虽然比较模糊，但还是可以清楚地看到上边的四级体呈现类蜘蛛科形态，跟她见到的完全不一样。
Wilson的表情立刻变得非常严肃，招呼了两声，两旁的队列中走出四个人，应该是四名队长。四个人中也有先后之分，打头的是个标准的黑人硬汉，脸上有道醒目的刀疤，长相有点像史皇。
“这小家伙说，之前碰见的不是它。你确定吗？”Wilson先对着四人低声说了句话，在沐辰收集了所有人的审视后，他又再次跟她确认了一次。
“长官，我和Dan被它跟了一路，不可能看错，明明就是条章鱼，除非它像孙悟空有七十二变，否则绝不可能是同一只。”沐辰回道。
“孙悟空，七十二变？你是同胞？”本来站在黑人硬汉身后的亚裔小哥突然出声，最后甚至说了句国语，带着浓重的粤语腔调。
沐辰惊喜地看向他，从面相看符合CBC的特征，应该是二代或者三代移民，反正肯定不是留学生。已经很久没听到过母语的沐辰实在是太开心了，感染大范围爆发后，不知为什么，明明在J国占高比例的华人她是鲜少遇见，偷袭的小姐们虽然是华裔但明显已经完全西化，不会说中文了。
她使劲点点头，对方见状也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小哥偷瞄了一眼很烦心的Wilson，撇了撇嘴，稍微偏了下头，示意找机会细聊。沐辰对着他眨眨眼，表示明白。
“所以，目前已知的四级体不是两只，而是三只？”假装没看见手下小兵开小差组老乡见面会，黑人硬汉开口问道。
“E市之前聚集了周围近四百万变异体，集中轰炸后大约留存不到五十万，五十万分之三，四级体的比例太高了。”白人小姐姐皱着眉头。
“如果北部有两只四级体，这几百人根本不够用，况且还有数量不明的三级体和二级体，就算忽略那些行尸，要彻底清除也是不可能的任务。”蒙着脸的小哥接话道。
“总部的兵力全部集中在南部，就这样两天了也没能彻底拿下那只四级体，不可能再调人手给我们，这二百多的新兵蛋子还是我硬要来的，连枪都端不稳。”Wilson揉揉眉间，显然很伤脑筋。
“Thomas，你去给死人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抽调他的22团，顺便上报一下这个情况。”Wilson对蒙脸小哥说道，小哥点点头转身走向临时指挥部，“Olivia，你的小队再去侦查一下，给你3个小时。”
白人小姐姐叹了口气，回头朝着列队喊了句话，四个队伍中悄然地消失了四分之一。
“Liam，整合一下人员，由你负责调配，先放出一批，还是以清理二级体为主。”Wilson跟黑人硬汉合计了一下，最终决定还是先打扫战场，至少吸引四级体的注意力，免得它们与南部的“同胞”合流。
Wilson安排好四个小队之后，指了指一直努力扮演透明人的沐辰，示意她跟自己去指挥部。进到帐篷里，沐辰应他的要求，将从队伍受到突袭，她和Dan与大部队走散，被四级体和二级体围攻到侥幸逃脱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她隐去了巨狼的戏份，Dan说得对，有些秘密最好不为人知，Wilson饶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指出她话里明显的漏洞，只是让参谋重点记录下章鱼四级体的特征和攻击形式，连沐辰猜测的怕死会疼也写了下来。
榨干了最后一滴价值和记忆，Wilson嫌弃地挥了挥手，把她赶出了帐篷。
切，用人家的时候就是小甜甜，不用了就一脚踢开，渣男。
“喂！”刚才认识的华裔小哥跑过来，终于可以进行友好的交流了，“我叫温良翰，你呢？”
“沐辰，江沐辰。”
“我祖籍粤省的，你是哪里人？”良翰小哥很兴奋的样子，将沐辰的情绪也带得高涨。
“我家现在住首都，但在桂高官大，我听得懂粤语。”看他说国语挺费劲，沐辰很体贴地说道。
小哥闻言更兴奋了，一顿粤语输出，差点没把户口本掏出来，反正他家里几口人什么情况全都抖了个干干净净。
两人还没说上多久，Liam在后面喊了句走了，良翰小哥意犹未尽地拍拍沐辰的肩膀，表示等他回来继续聊。
沐辰微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目送他离去。
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
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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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wan:伊万
Liam：利亚姆
Wilson：威尔森
Olivia：奥利维亚
Dan：丹
Komal：克马尔
Aban：阿班
第二十四章 惨烈
良翰小哥没能回来。
送回驻地的只有沾满血的，第三编队第四小队的二十个铁牌。
沐辰所在的集训小队中，随Liam派出的第一支部队出征的是B至I八组共六十四个队员，这些小队虽然也是集训队，但受训时间比之后的小队多了几周，算是其中的精英吧。
然而，安全撤回驻地的，不过二十四人，其中还有四人因为身上有不明抓伤，一到驻地便被当隐患清除了。
北部的战事有多惨烈，由此可知。
Wilson的帐篷里是令人窒息的安静，帐篷外的第三编队其他人也都脸色阴沉。活着的士兵带着颤音描述，他们当时还没到指定位置，就被埋伏在一栋危楼里从天而降的大量二级体打了个猝不及防。二级体数量之多，他们用了“plenty of”，同时，确认了这群二级体的指挥官是，章鱼四级体。
第四小队队长Richard Wan当机立断下令后撤，由他与第四小队断后，保护集训队的有生力量，等Liam收到急报赶到时，现场只剩一地人类和二级体的残尸。
它们居然懂得打一枪换一个地方！Wilson一拳头砸在桌子上，铁板被砸出一个拳印。
“蠢货！断个屁后，Richard那个蠢货！”他的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愤怒，“集训队要多少有多少，我的第四小队哪个不比他们珍贵！”
所有人都能听见他的话，包括帐篷外做战备的集训队员，但没有人为此生气。他说的没错，第四小队是跟着Wilson在百万行尸中几进几出的老兵，尤其擅长远程射击和爆破，哪一个手下没有成千上万的亡魂。
被救下的集训队员个个耷拉着脑袋，他们似乎不该活着，那种情况下，应该由他们断后来保证第四小队全员的顺利撤退。
又被拎进指挥部的沐辰面无表情地听着，Wilson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余光瞟到她，冷言冷语地嘲讽道：“没想到你们Z国人，骨子里还有这么浪漫的英雄主义呢！愚蠢！”
沐辰闻言扬起眉梢，嘴角扯出一个冷到骨子里的笑容：“长官，Richard的家族八十年前就移居J国了。他本人出生在J国BC省，持的是J国护照，W市沦陷时第一时间入伍，发誓保卫家人和祖国，他想保护的可不是Z国，而是J国。”
她顿了顿，调高音调继续说：“他活着，是参与收复W市行动的勇士，他死了，是保护J国第七舰队第三编队集训队员的英雄。如果他做错了，您可以亲自下去骂他一顿，但我估计您找不到他，因为他会上天堂，而您，属于地狱。”
帐篷内外鸦雀无声，一顿输出后的沐辰依旧保持着笔直的站姿，仿佛刚才那段话不是出自她口。
Wilson脑门青筋暴起，正想张嘴说些什么，Olivia请求入帐的声音从外头适时传来，他最终只能让沐辰滚出去。她敬了个礼，朝外头走的时候与掀开门帘进来的白人小姐姐打了个照面，小姐姐对她微微点头。
沐辰什么表示也没有，她也是一肚子的火没地儿撒，快速地离开了指挥部。
外头人来人往，由于第一次的交结果太惨烈，大家都在全力地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准备，她走出来的瞬间，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她，J小队全员大笑脸，TD难得地比了个大拇指。有人与她擦肩而过，偷偷地说了声谢谢，他的脖子上挂着几块铁牌。
要是，有手机就好了，还能留个合影。沐辰叹了口气，人的记忆不牢靠，两面之缘的良翰小哥，他的模样自己恐怕记不住多久。摸摸心口处放置的两张合照，她无比思念现代科技的便利。
指挥部内，Wilson按按太阳穴，集中精神听Olivia的小队传回的信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确认E市存在三只四级体，没有额外的bonus（红利），而且，似乎没有活着的三级体了。
坏消息是，那两只四级体进行过短暂的会晤交流，正在各自组织尸手。
“要跟我玩策略，那就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Wilson冷哼一声，叫来Liam和Thomas，开始策划对付这两只四级体。
沐辰在磨刀石上头忙活，她这两把刀是Jose打造的，很锋利也很符合她的使用习惯，现在被磕出了几个小豁口，再不修补的话很可能会折断。可手边并没有合适的工具，也没有补刀的材料，她只能尝试着补救。
Komal路过她身旁，蹲下仔细查看了一番，说道：“这...这刀...刀上已经...有..有裂痕了，虽然....现...现在看不见，但说....说断就断，修....修了也白修，别用了。”
她又何尝不知道呢，沐辰无奈地应了一声，她也不舍得用了，但手边眼下也没别的趁手武器，总不能拿着C8肉搏吧。
“你适合我们。”蒙脸小哥Thomas走过来说道，他的第二小队都是近战高手，搭配着第四小队的远射，本该是战无不胜的强军，没想到....也许是想到了良翰小哥，他稍微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需要武器吗？”
送上门的免费武器，怎么可能不要！沐辰赶紧点点头，她是真的不舍得再用这两把刀了，而且它们确实跟不上变异体的成长速度。
Thomas冲她招招手，让沐辰跟上。沐辰赶忙把刀插回刀套，随着Thomas来到了正式小队的营地。他们正在装车，看样子是Wilson已经制定好了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走进一间临时帐篷，映入眼帘的是一整面被各种箱子堆满的墙，管理员给Thomas敬礼，有些好奇地看着没见过面的沐辰。她睁大眼睛，视线在箱子间左右徘徊，一副挑花了眼的样子。
Thomas蒙着半张脸的面罩下透出低低的笑声，指着其中一个箱子问道：“我看你之前用的短刀，要不要试试你们Z国的武器？”
他朝管理员扬扬下巴，示意他打开箱盖。盖子里密密麻麻地摆着刀剑，因为是横着放置，只能看到形状各异的刀柄或剑柄。
你们是打劫了哪家刀剑铺子么？！沐辰只能发出卧槽wow的感叹词，这箱子里至少能有几十把刀剑。
“除了你们Z国的，还有欧式的，日式的，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可以慢慢挑，挑好了就到Steve那儿登记一下。对了，用你们的话怎么说来着，哦，武运昌隆。“Thomas的中文发音很准确，也不知从哪儿学会的。说完这话他就走了，沐辰对着管理员Steve尴尬地笑了笑。
Steve本来也在忙，对着她点点头就接着去做事了。沐辰挠挠头，走到箱子跟前挑选起来。
说实在话，虽然看着数量多，但很多都是观赏性的冷兵器，有些甚至没开封。可能无论数量再多，对于第二小队他们而言，都只是消耗品罢了。真正的兵器大师，是不会让自己的武器硬碰硬的，更多的是利用招式和调整角度，巧妙地卸掉施在武器上的力量。
这点比较难解释，就好比R国某个动漫里的名剑士，刚开始不停地毁剑，随着剑术的精深，慢慢地学会了如何在击败敌人的同时保护佩剑。所以不是武器不好，是使用武器的人太粗鲁。
哎，我就是那个粗鲁之人，沐辰默默地吐槽了一下自己。
随手扒拉了一下，沐辰眼睛一亮，从刀剑堆里的抽出一把。
就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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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lson：威尔森
Liam：利亚姆
Richard：理查德
Olivia：欧莉薇娅
Thomas：托马斯
Steve：史蒂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