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初相见
初中一年级，新生开学第一天。
“穆林。”
“到！”
“林叶……林叶……林叶有没有？”
角落里一个女孩举手。
“为啥不回答？”
女孩没出声，缓缓放下手，继续看着她的书，就像什么都和她无关。
班级里每个新生都在盯着她看，可是她似乎毫无知觉。
……
午休。
“你叫穆林吗？你长得好好看，我能和你做朋友吗？”
“穆林，我们大家一致决定，你是我们的新生校草！”
“穆林，新生欢迎会要表演节目，你那么帅，唱歌一定好听！你表演唱歌吧？”这是什么逻辑？
“穆林，听说你家里条件很好的啊？你父母开公司的啊！”
穆林，穆林，穆林……
穆林觉得这些都像是魔咒，好吵啊！现在的女生都那么现实的吗？他找了个理由逃出了包围圈。
穆林抱着盒饭，转转悠悠来到了图书馆，那边好像人迹罕至，绕到馆后，居然是一个小花园，里面有一个月牙形的凉亭，貌似是个不错的清闲之地。
匆匆扒了几口难吃的午饭，穆林正想睡一会儿，忽然听到翻书声，他吓了一跳。虽然他是男孩子，可是他毕竟只有12岁，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一个人吃饭，会听到翻书声，也是会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的。
“谁？”他问，“有人吗？”没人回答，只是翻书声又响了一次。
“难道闹鬼了？”穆林心想。他小心翼翼地迈开步子，朝着月牙亭的另一端探过去。先是看见两条腿，又走了两步，他看见一个女孩儿坐在石登上。好家伙，原来有人啊！
“欸，叫你怎么不应啊？你要吓死我？我还以为闹鬼了呢！”穆林对她说着话，可是她连头都没有抬，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穆林对这个女孩子的反应有些好奇，好冷漠啊！他自顾自地走到女孩身边，围着女孩像参观雕塑一样上下左右仔细观察了一遍。
“有些眼熟啊！”他想，然后他忽然意识到了她是谁。“喂，你叫林叶吧？是我们班那个点名没叫报道的那个！哎，我说你怎么这么酷啊？直接就把老师晾着了！”
当然，回答他的还是无动于衷。然后，女孩电子表上的闹铃响了，她收起书包，起身走了。只留下穆林一个人在月牙亭里风中凌乱。
第二天，由于好奇心作祟，中午的下课铃一响，穆林就冲到食堂打了盒饭，朝月牙亭冲过去。
“林叶，你好啊！你果然在这儿！”穆林也不介意她不回话，“我叫穆林，肃穆的穆，双木林。记着啊！”
打开盒饭，他用筷子拨弄了一下糊在一块儿的不知道啥玩意儿，找了个看得清形状的送进嘴里。然后又打开自说自话的聊天模式：“学校的饭菜真难吃，我才吃了两天，已经意识到未来三年，我将成为吃不饱的骷髅精！”说着又扒了几口，“可惜我爸妈烧的更难吃！不然可以带饭！哎？你不吃饭吗？”
虽然问了也白问，穆林还是看到林叶慢条斯理地放下书本，从包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保温便当盒。盒子打开后，里面是分格的，每一格内都放着漂亮的食物。她又掏出来一个保温汤罐，打开后一阵香味飘进穆林的鼻息，让他的胃里叽里咕噜地闹出来好几声哀怨的噪音。
看着林叶的盘中餐，穆林咽了好几次口水。最后实在忍不住，伸出筷子夹了一块送到嘴里。毕竟是小孩子，自制力完全不到位！然后……
“天呐！好好吃！能给我一张你们家厨师的名片儿吗？我想请他也给我们家做菜，不用天天来，只要偶尔就好，好不好？”
终于，林叶抬头看了他一眼，真的就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就继续吃她的饭，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看看自己的盒饭，再看看林叶的便当，觉得这人和人的待遇区别怎么这么大呢？再也吃不下那糟心的盒饭了，穆林把可怜巴巴的目光投向了林叶的便当。又伸出筷子夹了一口，接着又一筷……半晌，林叶的便当被他吃掉了一半！
意识到这一点，穆林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吃都吃了，总不能吐出来吧？多恶心？
“林叶，你的饭菜太好吃了！我太饿了，停不下来！害你要吃不饱了，真对不起！”然后他想到了补救方法，“等下下课我给你买牛奶和冰淇淋吧！虽然不能当午饭，但是至少不会饿肚子！”于是，就在穆林的自说自话下愉快地决定了。
下课的时候，穆林果然遵守承诺，买了两个香芋杯，两罐热牛奶，屁颠屁颠儿地坐到了林叶的旁边献宝。林叶看了看香芋杯，大抵有些犹豫，跳过冰淇淋直接拿了热牛奶，拉开易拉罐喝了两口。穆林见她没有打开冰淇淋，便殷勤地帮她掀开，然后，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她没有动！因为自己很白痴地忘记拿勺子了，没勺子怎么吃香芋杯？用舔的？意识到这点，穆林说了句：“我去拿！”又忽地冲出教室。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林叶的周围围了不少女生，叽叽喳喳的，而且很多说话都不好听。
比如：“穆林为什么会给你买冰淇淋？你这不会说话的哑巴，也配？”
比如：“你也不看看你长的那个鬼样子？穆林那么温柔，你居然连礼貌微笑都没有！”
又比如：“教教我如何使用狐媚功吧？你这种人，会也没用！”
见林叶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面色有些不好，穆林冲上去拨开人群，将人挡在身后。
“你们怎么欺负人呢！素质这么低下，心肠这么歹毒？人家林叶招你们惹你们了？你们要这样对她？都给我道歉，不道歉的永远进入我的黑名单！”
为了不进穆林的黑名单，大家乖乖地给林叶道了歉，但穆林看得出来，她们都不是真心道歉的。心里为了林叶感到一阵委屈，转头看了一眼林叶，果断地将她，连同吃的一起带出了教室。
穆林把林叶带去了医务室，还没来得及解释，卫生老师就知道怎么回事。得知只是被吵到了，安静的环境待一会儿就好，穆林放心了下来，然后开始劝她吃冰淇淋。
“林叶啊！你知不知道心情不好的时候吃一口冰淇淋就会变开心喔！赶快尝一口，给你勺子！”
林叶又面无表情地看了穆林一眼，林叶拿起勺子，挖了一口冰淇淋，放进嘴里。
看到她吃了，穆林心中莫名地特别有成就感。
对于卫生老师的反应，穆林说不疑惑是假的。所以，等到林叶离开后，他又赶在卫生老师下班前找到了她。才得知，原来林叶的状况在老师之间是有备案的。
叶林是个孤独症（autisticspectrumdisorder俗称ASD）患者，症状光谱（spectrumrange）为：
一、交流障碍——将视觉、听觉转化成语音的脑功能有障碍，也就是说，她听得懂，但是用口头语言表达不出来，大多数情况下要靠写的。
二、表情辨读障碍——面部神/经和脑中枢关联浅薄，所以基本无法牵动面部表情来表达情绪，也无法辨认别人的情绪。
三、直观理解力——对于语言文字的理解非常直观，很难理解隐含的暗示和深意，无法辨别对方是否在撒谎，很难消化笑话的笑点。也就是她的理解里语言是黑白的，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会撒谎的人对她来说是拥有了超能力。
四、听觉过敏——很难定向听力，对声音很敏感，可能会引起不适或疼痛感。喜好安静，回避特定环境。
穆林挑眉，还有这样的病？怎么听上去像是《星际迷航》里的“史波克”？不过他不知道并不等于没有，毕竟他只是个孩子，要学的还多着呢。他忽然觉得挺心疼这个女孩子的，决定要研究一下这个病到底是什么，看看能不能帮助到她。卫生老师说，孤独症治不好，只能相互去适应，用不同的渠道来融入社会，帮助他们是一个长期斗争的过程。
穆林一向是一个行动派，当晚他就跑去了全市最大的图书馆，借了许多有关孤独症的书籍，有对孤独症进行科普的，有教大家如何对他们进行引导的，有教大家如何与不同症谱的人群进行交流的。这天晚上，他第一次看书看到半夜，啃掉了大半本的《孤独症导读》。
二、?我们相依为命
在华国，孤独症有时候又被叫作自闭症。看过了那本导读之后，穆林有种茅塞顿开的恍然。原来，孤独症和“孤独”，“自闭”没啥大关系！
大概那个最早翻译的人英语不太好，或者中文不太好，或者太注重翻译的“文采”。孤独症英文单词是Autism，是拉丁词首Auto-（自我）和词尾-ism（行为）组成的，意思是内向自主性行为特征。
我们大多数人都是“社会人”，行为准则遵循了“依照环境引导，主动适应群体环境”的准则。而孤独症的人，自主行为比较突出，也就是说，他们无法主动辨认和适应环境，而且需要很长时间的重复才能将环境变成自主空间的一部分来适应。简单来说，基本上就是“别人怎么想，别人干什么，关我什么事？”
孤独症的人通常是一个人的情绪，言语和非言语的表达困难及社交互动障碍，会对限制性行为与重复性动作有明显的兴趣。自闭症通常是由基因控制，再由环境因素触发的。
病理是大脑皮层信息神经发育和神经桥梁搭建的顺序和规律出现混乱，影响脑中的资讯处理。影响方式是改变神经元及突触，连接与组织的方式，但其具体原因还不清楚。
在很多发达国家，自闭症已经被视为个体个性差异（比如同/性/恋，先天缺陷的残疾人，等等，他们都是有能力差异和个性差异的有尊严的自然人，不应该被歧视），不被列为疾病。
这样说似乎很抽象，我们用一些大家都听说过的人或事来讲解，也许就会浅显很多。
有一个概念叫连觉（或通觉），比如说有的人听到一段音乐的时候会看到这段音乐的颜色，或者对于每一个数字会对应有一个形状，等等。那是因为视觉和听觉的神经桥梁被搭建在了一起，或者没有按照成长规律断开，也就是我们刚才所说的“大脑资讯处理混乱”。
当视觉神/经无法和语言表达神经紧密链接的时候，语言表达就会产生障碍。
当然发育速度和规律混乱也很容易理解。比如正常规律应该是生存类神/经先发育，比如吃东西，上厕所，穿衣服，提要求等等。
发育规律混乱的人，可能在五六岁的时候，语言文字认知达到成年人的标准，或者对音乐能够驾轻就熟，但有可能他们还带需要穿纸尿裤，因为他们生理控制还没有发育。
所以，一个带着孤独症小孩的父母亲的压力是巨大的，不单单是教育引导压力，社会压力，还有心理压力。会不知道如何着手让他们学东西，会讨厌别人说自己的小孩是低能，会担心他们将来不能独立生活。
当然，他们自己的生活也会受到影响，因为需要一天24小时监护，父母基本就是失去了享受自己生活的自由。很多婚姻就在这样的压力下破裂了，或者父母的了抑郁症，甚至自残，等等。
我们林叶就是受害人之一。
在林叶五岁的时候，她的父母无法承受这样的压力，在开车出差的时候争吵，结果翻车下山崖，双双离开了她。林叶爷爷奶奶家的人都看不起她，所以成了孤儿的林叶被耐心又和蔼的外公收养，带大。
林叶的外公叫苏柏杉，是个鳏夫，外婆在两年前与他天人两隔，而且他只有林叶母亲一个女儿，又不幸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个外孙女是自己最后的亲人了，所以一大把年纪的苏柏杉懵懵懂懂地学起了带孩子，又当爹又当妈的，虽然很多技能都很不在行。
比如做饭烧菜，他这老大爷们，啥时候做过菜？老伴过世之后，他就是馆子，外卖加熟菜打发了。
可是小孩子是正需要营养的年纪，于是硬着头皮弄了几本食谱，照着烧了几次，奈何自己真的是没有这方面的天赋，烧出来的菜就和黑暗料理般，真的很难吃！
看着餐桌上不嫌弃地吃着外卖的小林叶，又瞅了几眼那些自己无能为力的食谱，苏柏杉忍不住捂住脸，抽搐呜咽起来。他想他的老太婆了，没有了她，自己什么都不会。
已经快两年没有好好吃一顿家常菜了，自己一个人，对付对付也就过去了，如今带了一个娃，让这五岁大的小娃娃跟着自己受委屈，自己怎么这么没用？
他垂着胸口，喃喃自语：“老婆子啊！老婆子！你让我怎么办啊？这孩子跟着我是要受苦了啊！这样下去，她可能长大了也不知道真正饭菜的味道。老婆子啊！你托个梦给我也好啊！怎么就这么狠心离开我了呢？你叫我怎么办啊！……”
忽然，他感受到了有一只小手正在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脑袋，他抬头，看见自己的外孙女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的身边，她的身高不够，现在正惦着脚伸着手。
他一把抱住自己的小外孙，哭得更厉害了，因为思念，因为抱歉，也因为感动。此刻的他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他都要将这个暖心的小外孙，这个自己唯一的亲人好好带大。
“哭，”林叶说，“不。”她的表达非常有限，但是苏柏杉知道他是劝他不要哭。
“外公不哭了，不哭了！”
然后他看到林叶伸出右手，张开一个食指和大拇指，转动手腕，又伸出双手转了转手掌。手语？
“什么意思？外公不懂。”苏柏杉忽觉要学的东西真的还很多。
林叶也不急躁，她看了看四周，然后从放着电话的茶几上拿了便笺和笔，写下了三个字：“为什么？”
“叶子会写字？”苏柏杉没有马上回答林叶的问题，而是震惊一个五岁多的小孩居然会写字，虽然歪歪扭扭的，但至少看得懂。见林叶点了点头，又指了指便笺上的三个字。
“叶子啊，外公想外婆了！外公觉得委屈你了，本来想好好给你做顿饭，让你可以吃些有营养的，可是外公实在是无能为力，要是你外婆还在就好了！这些食谱外公看着觉得像天书啊！”说着他指了指那几本食谱。
然后，林叶朝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走过去拿了一本，到一边自顾自看了起来。苏柏杉完全搞不懂林叶脑袋里是怎么想的，但是他从来不去阻止她想要做的事。所以她要看食谱，他就让她自己看，也不打扰她。
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苏柏杉收拾了餐桌，拿出烫衣板，开始操作最近才学会的新技能，烫衣服。说到这烫衣服，也都全是泪，衣服平整不平整，自己原本都不在意的，可是叶子这小姑娘，衣服上有褶皱，她就一直拉，一直拉，一直拉……拉了大半天之后，他打电话咨询了她的咨询辅导员，才知道她有这样那样的莫名其妙的强迫症。所以，烫衣服从此成了生活必须。
这事儿就像一个小插曲，苏柏杉根本没有在意，但是几天后，当林叶提着一个小矮凳，拉着自己进厨房的时候，他是疑惑的。
小林叶打开了食谱上的一页，指着上面的材料一项，看着苏柏杉。
“叶子是叫外公拿材料吗？”林叶点头。苏柏杉按照书上的用量拿出了食材，林叶又指了指调料那一栏，于是苏柏杉又摆出了所有提到的调料。
小林叶拿出几个小沾碟，将这些调料按照书上写的一样一样分成几组盛在碟子里，每盛一种就先尝尝味道。做好这些后，她又示意苏柏杉准备食材，该切的切，该洗的洗，因为她是小孩子，这些都不会做啊！但是她很认真地看着。
这些都做好之后，她指了指制作方法的那一栏。苏柏杉对自己的厨艺不抱希望，他觉得这就当成是陪叶子做游戏吧！热了油，倒入了食材，翻炒，就在这时，林叶踩在矮凳上，往锅里到了第一份调味品，然后在另一个食材下锅后，又倒入了第二盘。
最后上盆之前又倒入第三盘，然后示意苏柏杉搅拌。祖孙两合作着，完成了一道看上去还挺有模有样的菜。苏柏杉夹了一筷子尝了尝，眼泪又忍不住想要流出来。真好吃！好久没有吃到那么像样的菜了！
虽然这一天，餐桌上只有这样一道菜，祖孙两却吃得很满足。以后的每一天，这样的画面都会重复，一直持续到了林叶十来岁的时候。
那时候林叶已经可以独立地完成烹饪了，虽然苏柏杉也学了不少厨艺，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做得没有林叶好吃，所以大多数时候，苏柏杉只是打下手，烹饪的重任落到了林叶的身上。
三、吾是岭上林，尔乃林中叶
就因为自己会做便当，在学校里的林叶避免了可怕的食堂料理，更不用在食堂那个嘈杂的，自己不能接受的环境里用餐。
又到了午餐时间，穆林又来了月牙亭报道，然后又吃掉了林叶一半的食物，然后在下课时又献宝似的把从家里带过来的高级点心配着买的温牛奶给她，还陪他吃。
这样持续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穆林注意到林叶的饭盒中饭量明显增加了很多。这是投喂的意思？
终于饱餐了一顿之后，穆林满足地靠在石凳的靠背上，喃喃地说：“好久没有这么爽地吃一顿饱饭啦！”然后，他灵光一现！
“林叶，我问你件事儿。叫你们家的厨师每天也给我做一份吧？放心，我出钱，食材钱工钱我都出，不会亏了你们家厨师的！我就是想吃到饱饭，饿肚子很可怜的，我还在长身体呢！好不好好不好？”说着掏出了口袋里的超人图案卡通钱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张银行卡的副卡，“密码是我生日！随便用！”
林叶接过卡，看了看，然后看白痴一样看着穆林。
“干嘛这样看着我？卡都给你了，密码都告诉你了，你还有啥要求？”
林叶掏出笔，将卡背面朝上，和笔一起递给了穆林。
“要我写什么？”穆林不懂，想了好一会儿，遂恍然大悟！在卡上写了1201四个数字，“嘿嘿嘿，不好意思啊，忘了你还不知道我的生日呢！”然后递过卡片。
林叶没有客气，接下卡片，反正是穆林要给的，而且还是劳动资金，当然要接着。掏出日历记事本，林叶非常仔细地在今天的那页写下了几行字：
明天开始，午餐两份，资金收到。
PS:话痨男生，名字不记得了，标签：“吃不起饭的有钱人”。
穆林看她在写着什么，凑上去看了一眼，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差点吐血！
“林叶啊！什么叫‘吃不起饭的有钱人’啊？还有我们都认识那么多天了，你怎么还记不得我的名字啊？我好伤心啊！”
林叶没动，就只是抬头看着他，心里想：“真的记不住啊！”
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了几分，穆林将她的记事本朝自己挪了点，划掉“不记得了”四个字，写上了“穆林”两字。
将记事本还给了林叶，穆林继续给她加强记忆：“我叫穆林，是一大片森林，就像你叫林叶，是树林里的一片叶子。咦？我们的名字好有缘啊！吾是岭上林，尔乃林中叶。从今以后，你管我饱，我罩着你！记得对我好点儿！”
也就是这天起，穆林为了一盒便当，开启了赖上林叶的模式。
被穆林赖上的后果有点讨厌。并不是说穆林讨厌，而是讨厌成为焦点，讨厌被大家参观和评论的模式！
穆林是一个挺有包容力的人，他不但恶补了许多有关孤独症的知识，而且也积极地学习能和林叶交流的方式。他开始学简单手语，还买了一块磁力写字板。也就是这买东西这事儿，让大家狠狠地议论了一番！
因为往纸上写字很麻烦，一本本子很快就写完了，难道真是他话多？然后某天放学后在黑板上用粉笔聊，一边写，一边擦，忽然就让穆林有了买磁力手写板的灵感。
所以第二天一到教室，就说：“我的银行卡呢？你借我用一天，明天还你，我有东西要买！保证给你惊喜！”
此时两人都没注意到，一教室的人都同时朝他们投来了注目礼。什么叫“我的银行卡‘借’我用一天”？为啥穆林的银行卡会给林叶保管？怎么想怎么都有猫腻好不好！
然后在大家的注视下，林叶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交到了穆林手中，好像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此时全班石化。穆林对周围视线完全无感似的，高高兴兴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开始为第一节课做准备工作。
穆林的同桌叫周鸣，是个八卦精，此时回神，一把抢过穆林手中的银行卡……“嘿，还真是你的卡！你不是说你这张卡就是你全部身家吗？怎么给了林叶啊？”
“不给她难道给你？”
“你不觉得现在交女朋友有点早？难道是童养媳？”
“去你的女朋友、童养媳！你思想能不能健康点？你这12岁的脑子怎么跟120岁那般迂腐？”
“财政大权啊！比如我妈就掌管着我爸的银行卡，我爸和我一样领的零花钱！”
“别白痴一样以偏概全！我这是给她交生活费！”
“啊？你住他家？”
“你是猪脑子吗？是她家厨师在负责我的午餐，买菜不要花钱，请厨师不要花钱？难道我不出生活费，白吃白喝？脸呢？”
“吁！你早说呢！”周鸣拍拍胸口，“不过你们好像关系真的很好的样子，开学才没几个月啊！你们整天整日地那么多话？不是，她都不说话，就你一个人在那边说。我说她又不理人，你这么凑上去自讨没趣干啥？”
“谁说他不理人的？我们聊挺开心的！你敢歧视她？”经过这两个多月，在老师的提点下，大家都知道了她有孤独症，不过真正知道孤独症是什么的人并不多，就连老师都没有几个清楚了解的。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要想办法和她交流，去了解她，去站在她的角度看世界。
相反地，老师们虽然没有表示明显的排斥，却也采取了放之任之的态度，这种区别对待的态度本身上也是一种将她隔绝在社会群体之外的行为。
穆林就觉得她是个很有趣的人，够聪明，也挺好相处的，大家都不喜欢和她多接触，无非就是因为她和大家不一样，无非就是因为他们“懒”，不想花功夫而已。
所以他说要“罩着”林叶，也是真话！他真的是罩着她，不让别人言语侮辱她；在别人误解她的时候，尽量帮她解释；在有人欺负她的时候给她出头。
就这样，学校里出现了一个“最受欢迎的人”和“最不合群的人”玩在一起的奇特组合。大家都在猜，这对好友组合能持续多久？
他们没料到的是，这样一个组合持续了一整个初中，然后是一整个高中，然后又是一整个大学，然后继续持续着。
四、偶遇初恋
英国布莱顿的一个一居室海滨公寓里，24岁的林叶坐在窗边读着一份手稿，时不时地批注修改意见。借口离开穆林来到英国已经两个多月了，想要重新回到自己的轨道，卸下不应有的贪心。
她已经偏离得太远！远到会以为他们可以就这么不受打扰地过她们的二人世界。直到那一天，他回家对她说，他见到了他的女神，他要奋起直追，她才意识到，她已经把那些日子的默契当成了幸福。
她不想妒忌，所以她离开了，逃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疗伤。她已经超预算地得到了很多，只要回到原来的轨迹，就能平心静气地按照原计划过完这一生。
在她的心里，他是那么得完美，他的爱情，不是她能够得到的，他应该和一个同样完美的人在一起！
她从来就没有想要和他在一起的想法，但是爱情很不幸地敲响了她的心门。既然这爱情不能移除，她只能选择和她的爱情共度一生。
对，是和她的“爱情”，不是和她的“爱人”！只是，是什么时候开始，穆林悄悄地进入了自己的生命，在心中稳稳地扎根了呢？
有些走神了，她索性放下手中的手稿，将思绪转进了自己的回忆里……
高中，花一样地绚丽，阳光一样地明艳的年纪，那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穆林，林叶，还有周鸣三人都考进了海城市中心的一所重点高中里。
在那里，林叶依然只会和穆林交好，而穆林又一向是交友广泛。除了初中就同桌的“八卦精”好友周鸣，还结交了沈齐亮，赵锴之辈。
男生在一起无非就是打球，打游戏，看美女。穆林的这些朋友并不介意他常常带着林叶，反而经常会主动和她交流几句，虽然她不常给予回应，但是他们都不是很在意。和这些人在一起相处，还是挺舒服的。
直到高二的某一天。
那日，一众人打完球在球场边休息，顺便闲聊八卦。这时候，教学大楼里走出一群睹人耳目的明媚耀眼的女生们。
“木木菌！看那边，打几分？”
木木菌——他们给穆林的，神/经质恶搞的绰号，本来是学点日语为玩原版格斗游戏，继而发展成互相叫什么君，什么君的。
然后莫名其妙有一天，一个字写得有点爬的同学在黑板上写穆林的名字的时候，写得超像穆木木，“林君”就此成了“木木菌”，至于为什么此菌非彼君，那就不得而知了。
男生的恶搞从来就不用太多理由不是？后来其他几个“君”都被其他绰号代替，“木木菌”却被保留了下来。
在座的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在这群女生身上。对于林叶来说，这样的场合已经屡见不鲜了。她其实有点脸盲，根本不记得也分辨不出这些女生都是谁，但“八卦精”就正好相反。
他开始一个个地介绍这些连他自己的都从来没打过招呼的女生们。
“她们都是文科班的艺术生，漂亮吧？特别是中间那个，名字叫江月瑶。你们觉得打几分？”
“八分吧？有点矮，声音有点尖，各扣一分。不过笑得很甜，我很喜欢！”
江月瑶，袖珍型的美女，身高不到一米六。齐肩的中长发，发尾不规则地微微卷翘，齐眉的空气刘海，搭在弯弯的新月眉上。眼睛笑起来也是弯弯的，不笑的时候无辜又水灵。一套死板的校服被她穿出了灵动感，配上洁白的跑鞋，活脱脱一个初恋女神的形象。
“追吗？”沈齐亮问穆林，其他两个也看着他，两眼冒光。
“走，去认识一下！”说着把大家都叫起来，朝着那群漂亮的女生走过去。
林叶走在他们中间，正在莫名其妙，她想：“为什么我也要去？”
“嗨！江月瑶吧？我叫穆林。我很喜欢你的笑容，不介意的话，我们认识一下吧？”穆林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接了当。
“你好，我听说过你。很高兴认识你！”江月瑶微微笑着，大方得体。然周围的几个女生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表情兴奋又意外。
“这些是我的好朋友，林叶，周鸣，沈齐亮，赵锴。大家都认识一下吧？”
“你们好！”
“美女们好！”一众男生们迫不及待地开口打招呼，林叶仍旧一副事不关己，她就是个打酱油的。
“这位美女就是林叶吧？久仰大名啊！你好！”见林叶没有反应，江月瑶主动和林叶打招呼。当然，林叶完全没回应，江月瑶有些尴尬。
“她听见你了，不用介意，习惯了就好！”赵锴见美女下不了台，立马开口解除尴尬。
“可以交换一下微信，或者手机号码吗？今天就先不打扰了，以后有空一起玩？”穆林问江月瑶。
“好的，好的！”江月瑶还没开口，旁边的几个女生就把他们所有人的手机号都交代了。江月瑶表情有点无奈，说好的矜持呢？
是的，她们不是碰巧在他们打完球休息的时候走出来，这场偶遇可是精心策划过的。
穆林一行人在学校可是挺出名的，除了都是各有特色的大帅哥之外，还因为林叶这个奇特的存在。一般学校里帅哥一作堆并不少见，每个班级几乎都会有，但是中间夹了一个奇怪女生的组合，真的绝无仅有。
因此，他们这个组合就变得引人注目，大家都会想去知道他们都是谁，想去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而林叶那个社交迟钝的头脑永远也不可能懂，她那是无心插了一回柳啊！
因为穆林和林叶交好，很多人都将穆林定位为一个有同情心的人，虽然不假，但是夸张的成分比事实要多得多。各种版本众说纷纭，也不知道是哪个版本，让很多女生提到穆林的时候都会星星眼。
江月瑶和她的好友们也一样，特别想要认识一下，可是她们是文科班的，而穆林他们都在理科班，于是就有了这场“偶遇”。
说到文理分班，林叶这个要考F大中文系的人，为什么会在理科班，对大家来说很奇怪。但是在林叶心里，在哪里上课没啥区别，重要的是周围必须要是熟悉的人。
所以，穆林在哪儿，她就在哪儿。反正她本来就是靠自学，上课啊什么的对她来说都是浮云，只不过不上学不能考大学啊！而且外公希望自己能在正常的成长环境下长大。
五、我们是爱情吗？
这天以后，他们的小圈子就时不时有了这些女生们的加入，没几天，穆林就兴奋地跑来告诉林叶一个好消息。“江月瑶跟我告白啦！我要谈恋爱啦！赶快恭喜我！”他说着又想到什么，补充道：“过两天我要约会，你一个人回家没问题的对吧？”
林叶没有回答他，她在想：“告白？谈恋爱？约会？那些都是什么？回家得上网查一下。”基本上，这就是林叶黑白分明的脑回路。
外公或者穆林没提过的，或者跟他们没关系的人际关系间的琐事，她都不会主动去了解。相反，他们提到她不了解的，她就会上网查。网络真是个好东西啊，不用接触人群就能解决很多疑问！
在网页上输入词条：
谈恋爱——一种社会活动，是培养爱情的过程或在爱情的基础上进行的相互交往，主要是双方交流与沟通。一般来说如果是真心接触，互相扶持，共同进步，互相成就彼此。
谈恋爱的道德要求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第一，尊重人格平等；第二，自觉承担责任；第三，文明相亲相爱。
约会——人类求偶活动其中一环，藉相处交谈而了解对方。找出配合度，用作考验及选择出一位作为配偶，过程中亦同时培养并巩固爱情。单身者一般要经历多次约会，方会成功选择或被选择成配偶。
都和“爱情”有关啊！爱情是什么？遂，继续输入词条：
爱情——人与人之间的强烈的依恋、亲近、向往，以及无私并且无所不尽其心的情感。
好吧，太深奥了，不懂！林叶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给穆林发了消息。
“查了恋爱，约会和爱情的概念，太抽象，请解答。”
“你查了啥？你说你不懂恋爱约会是啥？”
“看着那些词条的解释，好像和我们平时差不多啊？我们五个平时约好了聚在一起是在约会吗？”
“？？？”
“我们是爱情吗？”
“你是在吓我吗？”
“说是依恋、亲近、向往，无私，无所不尽其心。”
“关键词是‘向往’，去掉向往的话，友情也是可以的，但是爱情必须要有向往。”
“你对我没有‘向往’？等一下，我查一下。”
“……”
向往——因热爱、羡慕某种事物或境界而希望得到或到达。
“原来向往是要‘得到’啊！”
“叶子同学，你这样没有前提和语境的解释是不完全正确的，查字典无法给你完整的注解。”
“求教。请摆事实讲道理。”
“男女朋友，或者夫妻之间的感情深厚了才会是爱情，一般是从对异性的喜欢发展过来的。不喜欢就不会发展成爱情。我们之间的叫友情，也是喜欢，但是不是带有占有欲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一个人可以同时以喜欢朋友的方式喜欢很多人，但是每一次只能用喜欢爱人的方式喜欢一个人。”
“怎么区分？”
“如果你爱上一个人，或者说是会发展成爱情的那种喜欢，那你会希望对方只喜欢你一个人。希望每时每刻都和这个人在一起，见不到的时候会想念。
“对方若是和别人亲近，自己心里会不舒服，不高兴。如果对方表示不喜欢自己，或者喜欢别人，会伤心。”
“喜欢上的人不喜欢自己？不是双向的吗？”
“不一定是，所以才要表白，让对方知道，然后表白成功就是双方彼此喜欢了。”
“然后呢？就要约会了？”
“恩，恋爱的最终目的是发展成组成一个家庭。但是我们还太小，现在只是处于相处阶段，等到长大了，如果还有这份心情，就可以组成家庭。目标是永远幸福地在一起。”
“家庭啊……也不全是可以永远幸福地在一起的……”
“对不起……叶子，我不是故意提到你的伤心事的！”穆林有些懊恼，他明明知道林叶五岁成了孤儿，她的家庭因为她的先天缺陷变得争吵不断，变得被亲戚嘲笑，最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对家庭是没有向往的，因为家庭给她的印象并不好，那里充斥着尖酸刻薄和无可奈何。因为除了外公，她家庭中的每个人都认为她这样的存在不应该出现在任何一个家庭中，她是那个害得她家家破人亡的不祥之人。
“不是你的错。”这时候的林叶在想，她这辈子不会有家庭，她这样“不祥”的人不会被向往，所以不会有彼此喜欢的爱情出现在她身上。
抬头看到电脑上仍然显示着的“向往”的词条解释，她陷入深思。拿出笔记本，她写下：
穆林，我对你是有向往的，我羡慕你，想靠近你，想变成你那样的人。所以我对你应该是友情加向往。那是爱情吗？
那样的疑惑在穆林去约会的那天得到了解答。
“叶子，我去约会了哦，明天见！”穆林和林叶打了招呼就下楼了。
林叶慢慢起身，走到窗边，教师的窗口可以看到教学大楼的出口，她很好奇约会，恋爱啊什么的，都是怎么回事。
她看到教学大楼的正门口站着一群阳光女生，那个叫江月瑶的女生站在中间，在她看到穆林的那一瞬间，好像笑得很深，穆林也笑得很深。笑表示高兴，所以他们一定很开心吧？读不太懂表情的林叶分析着。
然后她看到穆林牵起了江月瑶的手，和其他几个女生道别，双双朝校门的方向离开。穆林牵了那个女生的手呢！穆林以前只牵自己的手的，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
“可能是环境和情况改变，不能适应。”默念，“穆林会和江月瑶牵手，穆林会和江月瑶牵手，穆林会和江月瑶牵手……”
林叶以为是自己症状在作祟，环境和周遭的人有变化出现就会不适应，所以开始用一贯的方式努力调试——默念新变化，然后把它变成认知记忆。但是，为什么没啥效果？算了，多念几天大概就有效果了！
本来调试没效果就已经够郁闷了，结果第二天，还有更郁闷的事情发生。
那一天，和往常一样，穆林陪着林叶去菜场。是的，他在初一下半学期就发现了，原来林叶家没有请厨师，这些饭菜都是林叶自己做的。
一开始穆林不信，一个十几岁的娃，怎么可能会做菜？还是各种各样都会，虽然不是很复杂的菜，但没有几年的实战经验，绝对不可能搞定那么多花样好不好！于是，当年林叶说要去菜场的时候，他便跟着去了。
说实话，林叶很不喜欢菜场，人多，嘈杂，还有些脏兮兮的。连穆林都觉得嘈杂的地方，林叶现在却几乎三天就要来一次，因为还添了他的午餐的量。
菜越买越多，这里的人对她似乎也很熟络，完全没有介意她的古怪，因为是常客，他们有时候还很好心地送她点葱啊，配料啊什么的，怪不得那么嘈杂的地方，她都忍了。
林叶喜欢用环保袋，手里的两个袋子很快就变得越来越沉。看着眼前这女孩瘦小的身子，却要拎那么多东西。接过了她手上的袋子，穆林暗自决定，每次都要陪着她来，并且应该主动揽下体力活。
后来有一次，可能是临近过节，菜场里人山人海，林叶站在入口处的时候有些犹豫，穆林劝她明天再来看看，但是最后，她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进去。由于对心里障碍的调节分去了她很大一部分的注意力，她和穆林走散了。
当穆林终于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蹲在地上，闭着眼睛，双手捂着耳朵，索索发抖。意识到穆林回来了，她一把抱住他，好紧好紧，几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快把他掐断气了。
穆林知道她是真的太害怕了，所以之后每次去菜场，他都会牵着他的手，防止走丢的同时，也传递着安慰的信息。
六、女朋友什么的，真讨厌
这个习惯一直持续到了这天，他们照样还是手牵手去买菜，菜场的大叔大婶们和他们打了三年多的交道，都熟悉得很。大包小包买了很多，穆林拎着大部分，然后在跟她分析刚才菜场里的趣事儿，因为她真的对笑话反射弧太长，有的时候完全想不通为啥好笑？
他们没有意识到的是，这样牵手，买菜，侃侃而谈的场景被正巧路过的江月瑶看见了。她很生气，也不管不顾什么矜持，什么风度了，跑上来就抓住两个人牵着的手，将它们分开来。
“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要牵她手？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难道你们背着我早在一起了？那你还答应让我做你女朋友干啥？”
“江月瑶，你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你们难道没有牵着手？”江月瑶眼里有泪光，语气嘲讽。
“我和叶子是好朋友，牵手是因为怕走丢，另外还有心理建设——菜场噪声大，她有点障碍的。”穆林解释。
“障碍障碍，她什么都有障碍！好，就算是这样，你们去菜场干嘛？”
“买菜啊！不然我中午吃什么？”
“她不给你带便当，你也可以和我一起吃啊，我也可以给你带便当啊！”
“你不是都吃的外卖？我不要吃外卖。要不是外卖难吃，我就不会花重金让叶子每天辛苦了！”
“反正你们牵手，还有说有笑的，就是不对！”
“好好好，我以后只牵你的手好不好？你先回家，乖！”
“你！……好吧！那我先走了。”
送走了江月瑶，穆林才意识到很多习惯都需要改一改了。
“叶子，我们长大了，牵手会被误会的了，以后不要再牵手了好不好？”
林叶做了个为什么的手势。
“因为我们长大了，长大了以后牵手是男女朋友才能做的事，以前我们是小孩子，现在不一样了，而且对你的名声也不好，是我疏忽了。”
林叶不听话地朝穆林伸出手，穆林为难地摇摇头，虽然心疼她，但还是狠下心来告诉她这个事实。
有些沙哑的女声传入耳际：“长大……讨厌！”然后收回手，转身走了。
穆林愣了一下，追上去。好久没有听到她说话了呢！结果隔那么久说的第一句却是如此无奈心酸。
“叶子，听话。人都要长大的，逃避是不理智的。”
林叶没有理他，自顾自往回走，她现在心里很不爽，不想理人！她不要听话！她不要理智！她不爽！为什么因为一个陌生人的话，就要改变自己多年的习惯！陌生人想什么跟她有什么关系！孤独症的孩子就是这样，习惯大于一切！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敏感，还是事实就是如此。从那天以后，江月瑶就把穆林看得紧紧的，用尽一切能用的理由不让穆林和林叶有单独接触的时间。
一样是打完球休息时间，穆林一下球场就被江月瑶带到一边霸占了。其他几个男生回到林叶周围，互相调侃着：“我也想谈恋爱了！随时随地被嘘寒问暖真幸福啊！”
“对啊对啊，也不用那么美，只要不丑得看不下去就行，请老天也给我赐一个吧！”“重色轻友啊！有了女朋友就不要我们了！”
周鸣说完这句，就感觉到自己的衣摆被拉了拉，回头探究竟。看到林叶扯着自己的衣摆欲言又止，他从书包里掏出手机，对着林叶晃了晃。打开微信，和林叶发消息。
“你刚刚说，穆林不要我们了？”因为林叶理解很字面，很直接，基本分不清真话还是玩笑。
“开玩笑的，没有真的不要我们，但是有女朋友的人，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女朋友的了。因为女朋友才应该是他最喜欢，最亲密的人。”
“可是，女朋友是陌生人啊！”
“林叶啊，对你来说，除了你外公和我们几个，谁都是陌生人吧？可是穆林不一样的，他有他的人生要走，不可能一辈子守着你。”
“为什么不可以？”
“穆林现在交女朋友，也许这个不一定能走到最后，但是他终究会找到一个爱人，然后他会结婚，会有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家庭，当然还有自己的工作和养家糊口的责任。那才是他应该花时间的生活主线，他能陪你走的路，仅限于朋友之间的关怀和问候。你太依赖他了，你得学会走自己的路。”
“可是我不想改变啊！”
“这么说吧，你想过和穆林恋爱，结婚，组建家庭的可能性吗？”
“没有，有必要吗？”
“想一辈子在一起的话，这些差不多应该就是前提。所以，现在的状态迟早是要消失的，你早晚要习惯没有他在身边。”
“我知道了……女朋友什么的，好讨厌。”
“你自己想想吧。”
“好，谢谢！”
放下手机，林叶抬头望着穆林的方向，想：“那个人迟早要消失的吗？”
回到家，林叶一直不太开心，低气压让外公苏柏杉无法忽略。他收起报纸，坐到了林叶的身边，开口问她：“叶子，心情不好吗？能不能和外公说说？”
“穆林会消失。”她说。
“能具体说说为什么这么说吗？”
她脑子里有长篇大论，可组织了好久的语言，就是没办法顺利地表达出来，她有些丧气。
“别勉强自己，写下来，慢慢来。”苏柏杉递过磁性写字板。
看着这写字板，林叶一时间有些恍惚，因为又想起了穆林。她提起磁力笔，开始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还给他看了周鸣和她的对话记录。
“你有什么想法？什么感觉？”
“不开心，不喜欢他有女朋友，不想他有家庭，不想改变，不要他消失。但是他们说这样的想法是在耽误他的正常人生轨迹，是自私的想法。”
“你觉得那样自私吗？”
“我不知道。”
“我们换一个思路。你有问过穆林想要的是什么样的人生吗？如果他要的不是你要的，那你会不让他按照自己喜欢的路走吗？”
“不会。可是不开心。”
苏柏杉是一个睿智的人，虽然他不知道如何与一个花季女孩聊心事，但他可以引导。他起身去书房拿出了一本书名叫《简·爱》的书，交给林叶。
“这本书的主人公叫简·爱，她是个充满正能量的积极女孩，她的人生境遇决定了她的爱情，她的选择和他的人生观。你应该‘和她聊聊人生’，也许她会为你现在的处境和想法找到答案。”
林叶接过苏柏杉手中的书，到一边安静地读了起来。
七、别人的幸福自己的伤
之后的很多天，林叶都在与简·爱这个女子认真地“探讨人生”。
她了解了简·爱之所以会爱上并不好看的罗彻斯特，并不是因为他是她生命中第一个朝夕相处的男人，而是因为他给了她平等的交流空间，用简的话说，就是“你把我当成一个人，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她的人生第一次感到被正视，第一次有人把她说的话当一回事，第一次有人在意她的看法。她无法不爱上那个给予自己尊重的人，在那个时代，除非继承了地位和巨额遗产，女人是没有地位的存在，自力更生的女人更是让人看不起。
但是罗彻斯特却能给一个自力营生的家庭女教师彻底的尊重，让她如何不爱？
要知道那个年代里，家庭女教师是非常低下的存在，往往最后都成为了老姑婆，郁郁而终。而《简·爱》这本书里讲的故事，表达的概念，在夏洛特生长的年代里，是非常大胆革新的，甚至是被理解成破坏风气的“女权说”，差点被禁的书。
但就是这样一本被前人怀疑的作品，她的主人公却给了林叶传递了满满的正能量，让她读懂了自己。她和简一样，坚信无论外在和自身条件有多不同，人与人的精神是平等的。
书里有两段简·爱的话让此刻的林叶感同身受：
“我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忍不住要去看他，就像口干舌燥的人明知水里有毒却还要喝一样。我本来无意去爱他，我也曾努力的掐掉爱的萌芽，但当我又见到他时，心底的爱又复活了。”
“你以为我是一架没有感情的机器吗？你以为我贫穷、低微、不美、渺小，我就没有灵魂，没有心吗？你想错了，我和你有一样多的灵魂，一样充实的心。
“如果上帝赐予我一点美，许多钱，我就要你难以离开我，就像我现在难以离开你一样。我现在不是以社会生活和习俗的准则和你说话，而是我的心灵同你的心灵讲话。”
是的，她林叶不想离开穆林，无法不注视他，不受控制，也掐不掉。她好想像普通女孩子一样，可以笑，可以哭，可以表情生动，可以让他爱上她，离不开她，可以和他一起走上他向往的人生路。可是他们终究是要分道扬镳的，能怎么办呢？
她不如简·爱那么幸运，她注定是要孤独终老的，那不如就慢慢积蓄每天的一点一滴，然后拥着这些有他的回忆，在他离开后陪自己平静地度过。在她的生命里，他的出现已经是意外了，所以，一切只是又将回到本来的轨道上而已。
唯一的不同，是他搅乱了他的心，在那里永久地留下了涟漪，让她再也无法回归平静。
合上书，林叶像往常一样走到窗边，静静地望着结伴远走的穆林和江月瑶，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为止。然后她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收拾好书包，回家。
每一天，她在日历记事本上写下这天发生的事，还有这天的感受。那是她的积累，是她开始为了他的离开做准备。
她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心会慢慢平静下来，穆林被别人从自己的心口扯开时留下的伤口会慢慢地被抚平。可是，大半年了，看着他们越来越亲密，她的痛只增不减。
即便是他们吵架，她都是羡慕的。找她吐槽的穆林觉得她明事理，不会为莫名其妙的事情无理取闹。可是他从未想过，吵架，发脾气这种事，对她来说都是奢侈的。
被骂没问题，只是要她骂回去，等到她组织好语言，或者打好字，别人已经骂完走人了。
可以吵架的他们是幸福的，可以在一起的他们是幸福的。大多数的时候，江月瑶都带着胜利者的微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江月瑶特别喜欢告诉林叶，穆林是如何对她好，她又有多喜欢他，他们有多幸福之类的话。
这一天，江月瑶又这样乐此不疲地在她的伤口上持续地撒了好久的盐。
回到家，她用颤抖的手在今天的记事本上写下了这样一句话：
“爱上一个不爱你的人，别人的幸福便是自己心上的伤！”
写完，她又往前翻了几页。前一阵子，她又拜读了《理智与情感》，顺便摘抄了一些句子，提醒自己不要被情绪冲昏了头脑，让自己变得鄙俗。
“一个女人要是不幸聪明得什么都懂，那就必须同时懂得怎么伪装成什么都不懂。”
“时间和机会并不是亲密程度的决定因素，是不是愿意才是决定因素。对于一些人而言，向彼此了解，七年的时间也是不够的，而对另一些人而言，七天就已经太多了。”
……
她和艾黎诺一样，不是天生冷情，只是顾全大局，所以她只能理智，只能压抑情感。她反复读着这些句子，让自己记住，不要失了大体。既然自己不能和任何一个人走到最后，那么就不要轻易打破平衡。
林叶自认为自己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为什么江月瑶还是对自己百般意见，特别是午餐这件事。
林叶觉得可能是自己的运气还没有全部用完，因为不管发生什么，穆林一定会和林叶一起在僻静的地方一起用午餐，雷打不变。
江月瑶用了很多方法，比如带了爱心午餐啊，比如订了高级餐厅外卖啊，等等很多招数。但是每一次，午餐时间永远是安静的两个人，永远是林叶带的便当，永远是没有任何其他人的打扰。
其实一开始也是有人打扰的，江月瑶会跑来和他们搭话，会在穆林耳边滔滔不绝。有一次林叶觉得实在聒噪，直接丢下筷子走人了。后来听说穆林和江月瑶吵了一架，让她给他一点空间，他们是谈恋爱，不是连体人。他觉得她盯得太紧了，他一没犯事儿，二没出轨，有必要吗？如果真要这样没自由，没空间，那要不算了。
可能是怕分手，江月瑶后来就没有打扰过他们的午餐安静时间。除了在穆林不在场的时候讽刺几句，真没再烦人地出现倒人胃口。
林叶有一天问穆林，既然他们交往得那么顺利，为什么他还是每次午餐都和她一起吃？是同情她没人理吗？
穆林说她又不是缺胳膊少腿的，不需要同情，但是他需要安静，需要空间，需要平静。他说每天和林叶在一起的那一个多小时里，他的心很平静，很舒服，不用刻意地去在意那些纷纷扰扰，可以安静地读一本书，想一些事情，聊一些感受。
他说林叶就像是他的港湾，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一直的快节奏也很疲惫，而每天感受到她淡漠平静的气息的时候，忽然就像受到感染了一样，立马就平静下来。所以他很珍惜，他不想被打扰。
那天，她写下：
“我也是有优点的。因为我淡漠沉静的外表，无意间让他感受到了平静。可是在与他相处的那一个多小时里，我的内心却是澎湃的，我要感谢我没有表情的面孔，让我每天都可以让他在我身边停留。”
八、我的人生不要你操控
布莱顿的公寓里，林叶从窗边起身，为自己泡了一杯奶茶。他们是怎么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的？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是因为他的初恋，重新和他捆绑在一起，似乎也是他那个初恋。青春，真是多事之秋！
思绪又回到高中时代，临近高考的那个春天。
似乎周围每个人都泡在题海中，连穆林都不例外地多做了几张卷子。周鸣也常常调侃林叶，说她这种奇葩是不会懂他们学霸的辛酸。
说她奇葩，是因为她从来就是学什么是我行我素，自学为主，老师啊，上课啊，从他们认识以来，他们看到的就是她把那些当浮云的态度。但是她考分从来不会含糊，他们算是学霸了，为了个好成绩拼死拼活，结果分数出来还没有这个闲人高，心里经常不平衡。
所以，当知道她要考分数线在云层上的F大中文系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认定了那就是她这个秋天的归宿，丝毫没有怀疑。穆林因为家里公司的关系，是要考C大的，虽然把握是有，但是耐不住家里父母给的压力大啊！家里让他进了大学就要边读边在家里的公司打工，考不上就自生自灭去。
反正都是苦差事，但能拼爹的人谁愿意自生自灭？为了不被切断经济来源，穆林不得不泡下题海，以保万无一失。本来已经够烦了，结果江月瑶居然在给他找事儿。
“听说你要考J大？”沈齐亮拍着穆林的肩膀问，“你不是要去C大的吗？怎么改主意了？那么想跟我挤一个宿舍？”
“我什么时候要考J大了？”穆林一脸莫名其妙。
“没有吗？江月瑶她好朋友说的啊。全年级都在传好不好！”
“说什么？”
“说江月瑶要考D大，J大可以离江月瑶近一点啊？”
“那为什么是我要去J大，而不说她要考C大？”
“说是男朋友都是要宠女朋友的，当然是尊重江月瑶的选择咯。”
“她们都脑子拎不清？前途是自己的，不是用来秀恩爱的吧？”
“别找我，我也只是听说，本来你要来J大和我做伴，我还蛮高兴的，结果白开心一场。”
“兄弟，貌似你还没有考进去吧？你确定不会落榜？”
“别乌鸦嘴，唉，不行，我要做几套卷子避避邪去！”
关于自己的各种各样的谣言，以前也不是没有传过，只是他从来没有在意。学校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不传点谣言几乎是不可能的。可是他最近压力有点大，心情也不太好，又正好传在他的烦点上。因为自己老爸老妈勒令了一定要考上C大经管系，等于是为自己决定了人生路。
虽然自己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但是说他矫情也好，叛逆也好，被父母这么一规定，他内心里就是觉得像是被操控了一般，烦躁得很。
这天晚上，穆林把林叶约出来，很伤感地将头枕在她的腿上，说：“叶子，我需要安慰！我失恋了！”
失恋了吗？所以那么不开心的样子。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于是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他的头。半晌，他问：“你为什么不问我？”
“你想说？”她开口。
他坐起来，跟她叙述着那天下午发生的事儿。
下午见面，他问江月瑶：“听说我要去考J大？”
“没有啦，就是希望你能考J大啊！”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要去C大的，你不记得了？”
“我知道啊，可是C大和D大隔了大半个城市呢，好远！”
“所以你就要帮我选学校？你觉得学校的选择不是专业好不好，而是距离你近不近？”
“你就一定要考C大吗？就不能迁就我一次去考J大吗？”
“你觉得为了迁就你，我会拿我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你的前途？你家里那么有钱，毕业了肯定也是到自己家的公司接手。读大学就是拿个文凭意思意思的，在哪里读有区别吗？”
“你这是什么神奇的脑回路？”穆林第一次听到江月瑶有这样的观点，“难道就因为我爸妈有点钱，我就应该混日子啃老？”
“能拼爹的人，为什么还一定要那么认真？我们可以在大学里好好培养感情，以后，哎呀！反正我家境也不错，你也可以接手家里公司，为什么要那么辛苦？”
“你真的是我认识的江月瑶？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难道你和我在一起是因为我家有钱？你就连大学毕业都已经规划好了？谁给你的权利来规划我的人生？”
“你的人生？你从来没有把‘我们’这个概念落实，从来也没有想过我们的未来，都是我一个人在做打算！”
“未来？别忘了，我们才十八岁，你就不能不那么现实吗？能不能对爱情有一点青春的浪漫和憧憬？”
“你在和我说笑吗？我现实？就因为我觉得你家境好选择你？难道一定要选和一个穷光蛋在一起才是浪漫？你敢说难道林叶不是因为你有钱才巴着你，才整天围着你打转的？”
“江月瑶！你过分了！别把叶子跟你相提并论！”
“到底是我是你女朋友还是她是你女朋友？每次说她一句你就奓毛？她就那么说不得？不就是个先天缺陷的哑巴？连笑都不会笑，阴丝丝的，值得你那么护着她？”
“闭嘴，她不是哑巴！就算是，你也不应该这样嘲笑一个人！你了解过她吗？说她‘围着我转’？别说她不会围着‘我’，她根本就不可能‘围着’任何人！如果真是谁围着谁，大概我围着她更确切！”
穆林大概真的是火了，话里句句带着嘲讽，“再说她需要巴着我？你没有打听过她的身家吗？江月瑶，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让你失望？这一年多，我就没有感觉到你对我有多爱，都是我在单方面努力！我还没说失望呢，你倒是先觉得对我失望了，你太过分了！”
“我不爱你？……也许我是不爱真正的你，我爱的，只是我自己心中想象出来的你！”穆林没想到江月瑶是这样的人，觉得自己特别瞎，还瞎了一年多！
“你承认了？你果然不爱我！你怎么可以这样？”江月瑶抓着穆林拉扯起来，又打又撕扯，穆林真是觉得自己长见识了！
一把推开江月瑶，穆林严肃地说：“够了，怎么像泼妇一样？”
“泼妇？你叫我泼妇？我要和你分手！分手！”
“好！再见！”
“哎，穆林！你怎么走了？哎！……”
……
“……所以，我就这么失恋了啊！”穆林终于叽里呱啦一通说完，他感叹着，“你说我为什么就那么瞎？怎么那么久都没有意识到她的本质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好一阵安静，忽然一个谙哑的声音说了一句：“百密必有一疏？”
“叶子，你能不那么诚实吗！”扎心啊！
两人对视，林叶耸耸肩，刚刚失恋的伤感气氛忽然就消失殆尽了。穆林想：“也许自己真的没那么爱江月瑶，所以只是惋惜了一会儿就不那么难过了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何必在已经成为过去的人和事上诸多计较？
“叶子，我不伤心了！女朋友还会有的，世上又不是只有一个江月瑶一个女人！”
林叶没有回答。那天晚上，她在记事本上写下了：
“女朋友还会有的，但是在那之前，你又是我的了。”
九、“适应”任重道远！
那天以后，一切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恍恍惚惚的就到了夏天，高考榜单下来后，有喜有忧。穆林那帮好友们都考上了自己第一志愿，特别是沈齐亮，刚刚过线一分，直嚷嚷“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至于江月瑶，很可惜，D大落榜了，不过对于她，并不重要，反正她可以“拼脸拼爹”是吧？
但这些这对穆林和林叶两个人来说，都不是事儿，来事儿的是大学是要住校还是要走读！
F大距离林叶外公家还是挺远的，倒地铁需要经过市中心最忙的站头，对于林叶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天天打车倒是可以，但是一是败家，二是不能保证高峰不堵车！所以走读行不通。
又调查了一下F大住校条件，一个宿舍四个人，随机分配，有卫生间没有浴室，没有厨房。让林叶和陌生人相处都困难，要让她们住一起，还要吃食堂的饭菜，然后公用浴室，仍然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住校也不行。
“要是家在F大附近就好了！”穆林对天长叹，“要不我去跟我爸要个房车，在F大停车场将就四年？”
“安全？”林叶提醒，其实如果安全不是问题的话，倒也是个不错的方法。
“难道要走到哪儿搬到哪儿？”穆林脑袋瓜子都快抓破了，忽然他灵机一动，“对啊，我们就走哪儿，搬哪儿吧！”
说着他叫了个出租，拉着林叶直奔F大附近的房屋租赁中介。
最后，他们在F大附近的一个保安不错的小区，找到了一个两居室，室友生活从此开始。
“我卡上还剩多少钱？”穆林问林叶。林叶摇摇头，她哪里知道？她只负责买菜，从来不查账户余额的，因为从来也没觉得会余额不足啊！走到路边的ATM，把卡交给穆林，让他自己查。
看着上面的余额，十几万啊！穆林乐了！“我怎么这么有钱？”随即转头对林叶说：“把卡交给你是正确的，以前我老妈给我打的生活费，我经常都月空，也不知道怎么用的。自从把卡给你之后，好像消费欲望就因为身边没卡给打消了。现在这余额，终于不用把自己卖了就能搞定装潢了！”
虽然穆林和林叶家里都很富裕，但是穆林家是自食其力的家教，而林叶不会主动麻烦外公。所以他们都还是老老实实地领生活费的孩子，就像穆林如果要额外经济支援，就要给他老爸老妈打工，也就是把他自己“卖”了换钱。
知道卡里有钱，穆林就嘚瑟了，拉着林叶讨论该买什么家具，要啥风格的，墙要刷什么颜色，等等。林叶在一旁听着，或是点头，或是摇头。
因为只有十几万，还要买家具和除了空调之外的所有电器，装修队是请不起的。体力活这块儿，林叶这体育只有长跑还行，其它只是勉强过及格线的人，肯定是帮不了什么忙的。
所以整个夏天，周鸣一众人便被挖来当了苦力，粉刷，搬运，打洞，拼装家具。薪水么，没有，只管一天两顿饭，林叶亲自下厨。因为馋衍了林叶的厨艺很久了，他们倒也是乐此不疲，因为吃得好啊！
忙了快一个月，终于把空空的基本配置的“房子”变成了“家”的模样。两间卧室装修风格很简单，以简洁实用为目标。
客厅是西欧乡村风格——一大一小两个沙发椅是布艺的，茶几、餐桌、书橱、展示柜、供两个人用的大书桌，都是原木和米色做旧的搭配。
墙壁上挂着几个哥特式的相框和一面镜子，窗帘是浅色碎花厚帘配深褐色的半透明窗纱，既有女生的浪漫情怀，又有男生的大气沉稳。窗边和窗台上有几个花架，可以放盆栽。墙面是米色带纹理的墙纸，温暖温馨。
一切就绪，就等两人把东西都搬进来了。穆林提议，大家来个自拍合照，放在相框里展示纪念。
8月31日，距离开学还有一个星期，穆林和林叶已经住进了新公寓。这个星期的任务，是穆林陪林叶熟悉训练上学放学路线。公寓距离F大两站地铁，出口不远就是学校，穿过一个小花园就是文科楼。
那一天，穆林陪着林叶从公寓到教学大楼，再从教学大楼回到公寓，整整转了一天，直到林叶可以适应新环境，不会再耳鸣，心慌，脸色发白，视线发黑为止。
傍晚，刷了一天公交卡的两人又饿又累，特别是林叶，克服心理障碍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身心消耗都很大。穆林心疼林叶，不让她再做饭，找了一个环境清幽的饭店，要了一个包厢，花完了最后的存款。好在明天生活费就会到账，奢侈就奢侈一天吧！
看着满客厅各种植物，各种装饰，还有各种软家具，穆林有些囧，原来钱都是这么被自己花光的啊！“我们两人中，到底谁是女人？”低估了这样一句后，穆林把银行卡递给林叶，郑重地对她说：“和你适应新环境一样，我也要继续适应不乱买东西的习惯。适应是一个任重道远的过程，我需要你没收我的卡！”
就这样，林叶负责起了他们的一日三餐，他出钱，她出力，外加租金对半分，开始了与众不同的大学生活。
说起这三餐，林叶还有一个小怪癖，就是她还是习惯会把他们的食物装在便当盒里再放在桌上。所以，家里有很多木质的便当盒，餐盘之类的餐具却是寥寥无几。
早上吃了早餐，穆林和林叶就会带着便当，一起去地铁站，在那里搭乘不同方向的地铁去上课。傍晚，基本都是林叶先到家，食材够了的话，就会炊烟袅袅。或者等穆林回家后去附近的超市补给。
晚上，大书桌一人一边，自己管自己做自己的事，或者各自窝在沙发上看书，打游戏。大多数时间，他们是安静的，这种安静里没有相对无言的尴尬，而是一种相互陪伴的静谧的默契。
到了周末，他们就会各自回家。周六穆林会给他父母打工，用他的话说，就是“为了斗米出卖灵魂”。不过，这些只是说说而已，他早晚都要接手的，他明白得很，只是想多自由几年而已，但是谁都不可能没有熟悉过业务就顺利接手的，现在是混个脸熟。
林叶则是回家陪苏柏杉，听他说说出版社的趣闻，又看到什么奇葩的稿件，又有哪些真心不错的稿件因为敏感局限，不能给予发表有多可惜，又有什么新思路在发酵，等等。
直到年底，生活都平静而温馨，就像是给林叶开了外挂一样，循规蹈矩，没有意外，顺风顺水地就过了元旦。林叶不喜欢吵闹的环境，无论是谁的聚会，她都不会参加。只是收了几个礼物，送了几个礼物，然后在家和外公吃了一顿丰盛的跨年饭。
唯一不同的是，外公在元旦假期这几天里也是忙到过了半夜才睡，精神明显不太好。虽然他还是很耐心地用他的空余时间，给林叶一些习作，指导她怎么批阅。
苏柏杉说过，如果他老了，出版社的重任就要交到她手里。管理，她肯定是不行的，他已经培养了几个可靠的后辈，但是稿件审阅，她是义不容辞的。他想过了，这也是让她将来能独立生活的最好的路了。
年轻的时候，苏柏杉因为一篇文章和自己的爱人结缘，于是有了这个出版社，出版社的规模越来越大，繁忙的管理工作让他与文章的接触越来越少，他也曾经怀疑过自己这个决定。
现在，他无比庆幸自己当初搞了这么一个出版社，让自己的外孙女能够这辈子衣食无忧。
所以，这六、七年来，他一直在像带徒弟一样引导着林叶。好在林叶本身就是个书虫，又是个聪慧的，所以虽然是刚成年的年纪，她的批注和见解已经和三、四十岁，在工作中实践了十多年的老编辑不相上下了。
这让苏柏杉十分地欣慰，也让他下定了决心，要好好经营，创新自己的出版社，让它能在竞争的潮流中不被淘汰，为林叶一生保驾护航。
十、晴天霹雳，我果然是灾星吗？
F大，大讲堂，文学概论课，教授正在话筒里侃侃而谈。忽然，一阵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没有人接电话，钢琴曲《Onceinabluemoon》就这么一直在演奏着。好音乐！可是，这是在上课啊！教授火了：“谁的电话？要么接，要么掐，我们不是上音乐课。是吧？”众人笑。
林叶前排的一个女同学拍了拍林叶，提醒她：“喂，好象是你的电话在响。”林叶顿了顿，从包里摸出了手机，呃，果然是自己的手机。
陌生来电？懵懵懂懂地接起电话，半分钟后，林叶脸色煞白，手机从手上滑落，手却还保持着接电话的动作。旁边的同学见状问她怎么了？她动了半天的嘴形却说不出一句话。那同学听见手机里传来的“喂、喂、喂”，于是捡了起来，接听。
“好，知道了，等等，我记一下，好！”随即她转头向教授报告，“教授，林叶家里出事了，我带她出去一下，可以吗？”
老师一听，也是严肃了，随即点头。
那个女生连忙把还在发窘的林叶带出讲堂。
“这是医院的地址，你一个人行吗？”看林叶摇摇头，她又问，“有没有人可以帮你联系？”
林叶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能想到的只有穆林，她艰难地吐出这个名字。
女同学划开通讯录，找到那个名字，拨了出去。
“喂，叶子，出什么急事了吗？怎么打电话了？”话筒中传出压低了的声音，还有匆匆的脚步声和背景里似乎是老师讲课的声音。
“喂，你好，是穆林吗？我是林叶的同学。”
“同学？呃，你好！”穆林先是一愣，接着语气明显焦急，“请问林叶怎么了吗？”
“林叶没事，可是她家里出事了！”
听到她说林叶没事，穆林舒了口气，镇定下来：“她家里怎么了？”
“刚刚接到电话，她外公高血压昏迷了，正在医院抢救。林叶现在很不冷静，有些六神无主。医院的地址是……”女同学将自己知道的简单交代了一下。
“谢谢！请你帮我看好她，原地别动，我二十分钟到，谢谢！”这时穆林已经到了校门口，得到肯定的答案，他拦了一辆出租就往F大赶去。
果然，二十分钟左右，穆林出现在她们面前。那个女同学已经帮林叶收拾好书包，见到眼前担心焦急的大帅哥，明显愣了一下。不过她马上回神，“你是穆林？”
“是的，谢谢你照顾林叶，改天请你吃饭！今天谢谢了！”穆林很客气。
“不用，不用，应该的！”被大帅哥说要请吃饭，女同学有些不好意思地脸红了，哟喂，林叶也命太好了吧？
出租车还停在门口，他们没有耽误，立马赶去医院。
急诊室门口，苏柏衫的副手正焦急地徘徊着，见到人来，赶忙上来招呼。
鉴于林叶目前的状态不太对，穆林带林叶到旁边的座位坐下后，主动打听了一下情况。
原来是开会的时候，几个股东意见不一致，争执不下。“吵着，吵着，不知道怎么了苏总就忽然晕倒了，可是吓坏了我们这一班人，立马打了急救电话，送来抢救了！”副手如是说。
不多久，苏柏衫被推出来，副手和穆林都上去问情况。医生说病情控制住了，住院观察几天，检查数据没啥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这段时间最好不要情绪激动，也不要劳累，饮食尽量清淡少盐，等等注意事项。将苏柏衫推入病房单间之后，医生说药效还没过，过了就会醒，就离开了。
林叶在病房里坐了好一会儿，终于缓过来了：“穆林……”
“叶子，你还好吗？”穆林立马问，顺便给她递了杯水，“喝口水吧！”
“外公……会没事？”
“嗯，没事了，不会有事，醒来就好了。”穆林宽慰着，“注意事项刚才都听到了吗？”
林叶点点头。
“苏伯伯这几天要住院，白天我尽量陪你过来，晚上请个护工好吗？学校我去帮你请假？”
看到林叶点头，他便离开一下，落实这些琐事去了。
“刘叔。”林叶在穆林走后，开口和外公的副手说话。
副手姓刘，刘志扬，四十出头，黑色细金属框的眼镜，平时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此刻的他稍稍有些狼狈，可能是因为事发突然，匆忙过后没有来得及打理。
他是苏柏衫的徒弟，也是他们夫妻俩年轻时候就开始资助的学生。他大学毕业学的是经营管理，老夫妻俩觉得他资质不错，人也真诚，就把他带在了身边当副手，这几年更是打算把他培养成半个接班人。
“林小姐请说。”刘副手应到。
“争论什么？”林叶还是一向的言简意赅。
他们不是第一次接触，早在苏柏衫让他辅佐林叶，管理公司经营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和林叶打交道了。苏柏衫为了感谢他，也为了让他定心，给了他百分之五的股份。
“最近苏总想要开发新平台，一些股东觉得太冒险，而且前期投资太大，竞争又太激烈，所以不认同。”
“什么平台？”
“苏总想要开发一个网络平台，让实体书和电子版同步发行。因为他说未来肯定是网络书的世界，必须抓住先机。另外也是为了不走下坡路，不被时代淘汰。苏总想要让你后半辈子都衣食无忧，都活得有底气。”
刘副手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只不过，苏总毕竟年纪大了，对网络这块和年轻人这块不是最了解，所以具体实施策划始终不满意，所以很犹豫。再加上几个股东的反对，最近很烦躁，好像一直休息不好。”
“有调研报告？初步计划书？”
“有。”
“明天下午我要。”
“好的，我这就去整理。”
“刘叔。”
“林小姐还有吩咐？”
“休息！”
刘志扬顿住，休息？不用整理资料？
“休息，资料下午。”林叶看他没动，以为他没懂，补充道。
“好，谢谢林小姐。”刘志扬忽然有些感动，这个十八、九岁的小丫头，居然能在这样的时刻还关心自己有没有休息。刚才明明还是魂不守舍，现在却已经能压下情绪，理智处理情况，实在是难得。
也许是从小便缺失亲情，只有外公与她相依为命，所以林叶遇到对自己展现温暖的人，她便会回以亲人般的体恤。而刘志扬对自己挺不错的，外公说他是将来自己的搭档。外公已经病倒了，她不能让刘叔也病倒。
刘志扬走后，林叶看着沉睡着的外公，又陷入了沮丧。外公是为了为她的未来铺路才累倒的，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带着孤独症弊端的她，他就不会那么累，也不会躺在这病CHUANG上了无生气了。“我果然是个灾星！”她这么想着，“所有我身边的人都会因为我遭遇不幸！我是不是应该一个人自生自灭呢？”
但是，她没有自生自灭的能力和勇气，因为她和所有人一样，注定不是孤岛。她有照顾外公的义务，有让外公的公司好好发展下去的责任，有对亲情，友情，爱情的渴望。她不想，也不能辜负在意她的人，不能活得没有动力，没有心。
她转头看着苏柏衫，心里坚定地下了决心：“外公，就让我自己来减少我这个灾星给您带来的危害吧！”
十一、你要当男公关？
第二天，刘副手将林叶要的资料都带到了病房。苏柏衫已经醒了，见到刘副手拿来的资料，疑惑地问：“怎么回事？”
“林小姐让我整理的资料，具体她没交代。”
“叶子，你要这些资料做什么？”
“看看。”林叶如是说，看来是不打算告诉苏柏衫了，“外公休息。”
既然问不出什么，苏柏衫也不勉强，她看看也好，迟早是她的天下。只是，她看得出什么明道吗？其实苏柏衫也是蛮期待林叶能干出点什么的，虽然抱得指望不高。
苏柏衫年纪大了，又大病初愈，人还是有些虚脱的，没多久就又睡了。
林叶这才翻开资料，半晌，林叶发现了问题。外公的思路是对的，书本数据化，宣传网络化，的确是未来的大走向。随着智能手机的推广，所有人都开始了手机不离手的趋势。目前手机网络已经是3G时代，国际上4G也开始研发，也就是说，最多两年时间，数据上网便将普及，不需要依赖Wi-Fi热点。随着数码时代的开始，随身带书，随时阅读绝对会成为风潮。
现在读书平台已经有很多个，也开始走热，苏柏衫希望自己开发一个平台也是无可厚非。只不过，自己拥有平台虽然受限小，但是一般网络平台开发前期投资太大，更是需要优秀技术人员。一般前期两年每年亏空几百万是正常的，但如果没有人流保证，与众不同的新特点保证，也不一定做得大。因为大众会对比，更会选择多元化合作平台注册，单一平台的优势在这里就会消失。
另外就是传统人士对网络书的认知问题。目前的网络书，类别是很有局限的，使用者年龄层基本偏低，属于年轻人潮流。外公想把严肃文学推广到电子版，受众有局限。作者本人也不是很愿意接受，因为很多写严肃文学的人认为网络平台的使用会降低他们的品位。要打破这一偏见，入手点更是难选。
还有就是，目前出版社还是以纸质书为主，对长期合作的印刷合作商的利益也会有冲突。要如何在保证印刷商的利益前提下，推广网络电子版，是另一个实际问题。如何让网络平台的低碳消费和实体书的传统流通之间找到平衡呢？应该如何以不同的视角，找到不同的针对群体宣传，甚至达到同步发行和出售呢？
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外公，林叶着实感受到了他的压力。他这个年纪，对网络平台并不是特别了解，特别敏感。而开发那一块，就要有切身体验才能有深入的认识，这真的为难了他老人家了。看来，这件事还是需要自己去做。
这份市场调研报告，从现在这个角度来说，是显得不全面了。林叶发了消息给刘副手，让他去做两份补充调研。一份是读者调研，专门正对30岁以下的网络时代人，另一份是针对新兴作者，特别是群众基础尚未达到名作家高度的年轻作者。一个框架在林叶脑海中已经初步形成，现在就差验证了。这两份资料十分重要。刘副手在接到消息的时候是疑惑的，不过他没有多问，着手去做就是了，因为按照林叶的性子，现在问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傍晚，穆林来接林叶，林叶在回到家后，表示，需要穆林的帮助。
“那是当然，义不容辞！”穆林说，“但是你是什么想法？”
“先斩后奏！”
“你这是要搞大的节奏？”穆林调侃，他还没见过林叶这么霸气的一面，“怎么个先斩后奏法？”
林叶拿出写字板：“现在董事会无非就是两个疑点：一是投资金额太大，有没有成功率的保障，是不是可行？二是作者本人和读者是不是有这个意愿和趋势？我们只要在下个月开董事会之前，把这两个疑点消除，就可以通过提案。”
“那你要如何入手？”
“我让刘叔帮我新做两个市场调查，下个星期可以到位。结果出来了以后再决定市场那块，至于投资，我本人也觉得太冒险，所以我打算走新路。”
“那你的意思是？”
“我不赞成自主开发平台。”
“你是打算找合作商？”
“是的，我需要多和几个开发了两年以上的新兴平台洽谈，选择几个合适的进行长期入驻。”
穆林的眼睛一亮，这小妮子有一套啊！这样既免除了前期大资金投入，又减少了失败风险。可是：“你自己都已经有主意了，根本不需要我帮忙了吧？”
“需要谈生意，你觉得我行？”
“呃～什么意思？想法那么好，为什么不行？”
“你让我用写字板和客户人情世故？”
好吧，这样一说，穆林的确反应过来了。他们之间彼此熟悉，并且习惯了这样的交流方式。但是对于陌生人，特别是需要合作的商业伙伴来说，她本身就是对方的疑虑。因为不熟悉她的人，因为她的缺陷，会怀疑她是不是能为自己带来合作双赢的利益。连自己都被她的商业头脑震惊到了，陌生人肯定会表示不信任。
“所以，你是要我做什么？”
“帮我撑门面啊！”
“哎哟！你是要当幕后智囊，让我去当花瓶？”
“人长得好看，谈事事半功倍哦！”林叶也开起了玩笑。
“说了半天，要我帮忙就是要我用我的美貌去当交际花啊！好挫败～”穆林也戏精了一把。
“光有美貌也是不行的，你得把头脑也用上！”
“叶子女王，原来你还记得我有头脑啊！”
“演够了没？”
“没！哈哈哈哈……”
“哈哈！”林叶在写字板上这么写，她想，“能笑真好，自己可恶的面部神/经啊！为什么就不受控制呢？”
一阵笑闹之后，言归正传，他们开始讨论起如何入手。上网找了一些目前已有些受众面，初具规模的平台，打算探一下对方实力，了解一下各平台合作方式，和推广渠道。
下一步就是找他们的市场负责人沟通，看看怎样的平台合适。因为这些平台的使用受众和风格推销点都不一样，要找到自己出版社的读者受众群的对应平台，还是需要一定的了解，以及了解那些平台的未来发展方向的。
至于怎么谈，林叶当然也想参与一手，但是她有些犹豫，因为自己这样的情况，会不会还没开始谈，给对方的第一印象就已经成为了合作的羁绊？她问穆林，要如何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穆林并不赞同。
“降低什么存在感？你本身就是主角，你都没自信，你让客户，让合作商怎么相信你能给他们带来利益？”
“可是，你有见过说话不利索的人谈生意的吗？再说遇到陌生人我就不由自主地僵硬，想回避，着这么能行？”
“那就不说话呗，或者就单单跟我说。”
“不觉得很不礼貌吗？”
“角色扮演，懂？”
“不懂……”
“就装高冷啊！你的角色是高冷女总裁，我就给你扮演你的能言会道的谈判代表啊！”
“你要做男公关？”
“林叶！你想死？”
“不想，还没活够。”林叶结束打哈哈模式，“这样能行吗？”
“我觉得能行，要不我们先找个选择上排名靠后的平台试试？”穆林觉得这个方法真的挺可行的，“不过你这个发型得换换。”
“不行！”
“不用动剪刀！叶子，你信我吗？”
“要说实话？”
“闭嘴，不信也给我装作信！”穆林挫败，为啥林叶只会说大老实话？即使是善意的谎言也好，要她哄人简直是比登天还难啊！打击一万点！“走，出去补点货，回来我给你弄。”
“补货？不是才采购过？”
“去买打扮‘高冷女总裁’的东西，家里连根皮筋都没有？你让我怎么弄？巧妇难为无……”说了一半，穆林顿住，“呸呸呸，你才巧妇！我是帅哥，我是潮男！差点被你带进去了！”
林叶莫名其妙地看着穆林耍宝，诶，说好的男神呢？怎么感觉现在好“二”啊！决定略过穆林犯二的这一幕，林叶拿起包包，穿鞋出门。穆林看了一眼林叶的包包，边跟上，边说：“这个包也得换一下。”
林叶看了穆林一眼，悠悠回了一句：“你没钱！而我，不想败家！”搞得穆林继续挫败。
十二、“高冷女总裁”横空出世
虽然林叶怼着穆林，不得不说，他说得对。形象是第一印象，要扮演高冷，扮演低调却有实力，就必须回炉重造一下，清汤挂面，麻布衣裙是不合格的。
晚上逛街有一点好处，就是人少！穆林和林叶在WD广场的时装部转悠着，参考着模特的搭配，想象着应该弄成什么样的风格。既要年轻有朝气，又要庄严稳重；既要正统，又不能太古板。
最后，他们决定买藏青色立领雪纺衬衫，配白色英伦60年代风格的毛呢A线连衣裙，简洁、复古、庄重、又有些小俏皮。一双白色职业风短靴，外加一个藏青色的绗缝金属链小羊皮包包，非常有冬季名媛的感觉。当然，这样搭配也是因为林叶不肯“败家”，这些在她的预算内。
路过装饰品店的时候，穆林叫她等等。发饰柜台前，穆林指了指一个银色水钻的平底章鱼夹，毫不犹豫付钱买下。自从卡给了林叶，穆林就有了随身带一小笔现金的习惯。
“回家吧，回家有惊喜！”
客厅里，林叶试穿今天买的行头，果然，人要衣装啊！按住林叶的肩膀让她在书桌旁坐下，穆林又问了一遍：“叶子，你相信我吗？”
他眼神真诚，神态非常认真，让林叶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那你闭上眼睛。”他说，“把我想象成你自己。我就是你，我现在要动你的头发，不要慌张，要想象自己的手正碰到发际线。”说着，他慢慢移动到她背后，伸出手。刚刚触碰到她的额头，就感觉她躲了躲。
“别动，想象一下自己在梳头，微风吹过，拂动了你的长发。”穆林一边解说自己的动作，一边将她的一半头发挽起，露出额头，然后打了个圈，用新买的章鱼夹夹住。
“好了！”他说，“睁开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解说让她有了心理准备，还是因为那个人是他，她居然让人在头皮处动了她的头发而没有发作！记得小时候，父母带她去理发，理发师一碰到她的头皮，她就发抖，就暴走，就打人，还逃跑。
咨询师说是因为对人缺乏信任，她是在捍卫自己的安全距离，结果弄得大人们没办法，每次都是发尾稍微剪掉一下就完事。所以从小到大，她就是清汤挂面，完全没有发型可言。没办法，折腾不了啊！
她走到镜子前，没有了长发遮面，整张脸都露了出来。她伸手，手指划过面颊——好陌生的脸。呵，好严肃！原来，我长这样的吗？
“怎么样？有女王范吧！”穆林对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站在林叶身后，看着镜子，沾沾自喜。其实，在绑好头发后，他第一眼也是惊了一下。好英气的脸颊，好强大的气场，说她是年轻有为的女总裁，丝毫不违和。嗯，发夹也很配，自己果然有眼光！
对着镜子端详了许久，林叶才回房间把行头换下来。信心虽然还不是很有，但是外形，说不满意是不可能的，连她自己都差点觉得自己是成功人士了！可能真的可行。
等林叶回到客厅，穆林看到她还是愣了一下。她没有把头发放下来，虽然穿着家居服，但气场全在。也许是觉得这样谈事情更有自信，也许只是因为头发是穆林弄的，想留得久些。
两鬓处似乎还有穆林手指的触感，后脑勺的章鱼抓感觉就像是穆林的手还留在自己的头上，背脊酥酥麻麻的，大概磕了药的飘飘欲仙的感觉也不过如此吧！怪不得多少人明知道有毒，明知会上瘾，还是无法抵御诱惑。
言归正传。
“你打算了解些什么内容？”穆林拿出备忘录，递给林叶。
“对方的‘对象用户’，也就是目标消费群，这个是最重要的。因为注册他们网站的人群决定了他们的品位走向，消费力走向。这些都构成了合作条件，毕竟，合作的目的是为了双赢，为了创造更多的利益。”
“那你想要怎样的顾客群体？”
“我们出版社，目前为止，除了教材辅助书和工具书之外，其他的书籍的大消费群在19到30，和50到70之间。
“第一个消费群是从个刚毕业，或者刚刚步入大学，有一定的时间和经济基础的成年人，到刚刚步入社会不久，还未拥有孩子，却拥有较多时间的年轻人。
“第二个消费群是退休后，时间空闲下来，又开始抱起书本的人。”
“你想要的是第一个消费群对吧？”
“对，第二个消费群对网络没有什么认知，网络对他们来说只是刷刷新闻，发发朋友圈，传传假消息的东西。”
“叶子，我知道你对苏伯伯的网络行为很有成见，但也不至于一棒打吧？”
“你觉得外公的学识如何？”
“很高！”
“你觉得外公的判断力和智商是什么水品？”
“非常了得！”
“那，你说他这种水品的人，还是经常给我发‘惊！某某某专家说啥啥啥’的假消息，其他人呢？”
“好吧！你成功说服我了！”
“据我了解，很多网站的受众是未成年人。他们虽然是我们的未来目标，但是，他们没有消费力，也对严肃文学不是最感兴趣。我需要一个受众成年人更多的网站，需要一个文体更多元化的网站，需要购买力可以一次买整本的群体。”
“那合作呢？预算多少启动资金？”
“可以一分不给吗？”
“你是故意为难我吗？”
“有吗？”
“你叫我去和人谈判，谈合作，然后我们的合作条件和意向是一分钱不给，空手套白狼？这不是为难我，是啥？”
“双赢啊？”
“怎么说？”
“推广团队网站本来就有是吧？我们只要提供弹框图就行，所以不需要双方额外投资，是吧？”
“继续说。”穆林来了兴趣，这个可以。
“他们是新兴网站，我们是老牌出版社，名气来说，谁更有说服力？”
“呃，出版社。”
“所以，我们合作，让他们挂我们的排，是提高他们的品牌档次，他们占便宜比较多，我们为什么要给钱？”
“你要占用他们的资源和用户，如何算？”
“错，占用资源是没错，但是每次出售我们可以提供分成，也就是说，每本书出售之后给他们一个百分比，买越多，他们赚钱越多。
“现在他们赚钱渠道是靠广告费和书点费，这些收入还要支付编辑，签约作者，IT维护人员，广告销售等等费用。所以只有靠庞大的注册用户根基才能有稳定的利润。
“我们提供提成，也就给了他们另外一种赚钱渠道，所以给我们占用一下资源，他们没有损失，还会赚钱。
“至于用户，我们并没有要占用，用户还是他们的用户，只不过他们的用户正好也是我们的用户群，买我们的书不等于就不买他们的书了。大多数情况下是用户多买了几本书而已。
“而且，我打算在我们的纸质书背面印刷二维码，拥有纸质书的人，可以免费领取该书的电子版。如果想要拥有电子版，就必然要注册该网站。这些人注册了网站后，以后出版的书的电子版，他们也会收到广告提示，也就为我们的宣传和客户群打下了基础。
“这些人当然大部分都会浏览一下网站其他书籍，说不定还会订阅该网站的书。所以，我们从另一方面来说，是为他们带去了新的注册群体，为他们的传统赚钱方式增加了基数。
“所以你说，我们为什么要出钱？”
“好吧，被你这么一说，我要是他们，识相的话，恨不得现在就自掏腰包把资源交给你用，根本不会问你要钱啊！”
“所以，你现在还觉得我是坑你吗？”
“我现在想去面壁！”
“啊？啥意思？”
“我一个学习经营管理的，觉得你一个学中文的比我有经营头脑，我现在非常挫败，面壁非常有必要。”
“经营管理，还有个管理，我只会纸上谈兵，具体实施，没有你们大家，我根本不行，也不敢如此嚣张。”
“你也知道你嚣张？还嚣张得如此合情合理，敢情你就是一个一毛不拔，只会赚钱的铁公鸡！”
“谁做生意不想赚钱？你是打算将来要饿死你手下一众员工的节奏？如果是这样，那你劝他们早点跳槽吧！你应该想的是如何用最小的支出，为你的员工们争取最大的利益才对！”
“为啥这么俗不可耐的话题，被你说出来就那么的正气凌然呢？”穆林被弄得哭笑不得，“我觉得我要被你的正确的歪理带偏了！”
“我从来不说歪理。”
“我现在不想理你！我讨厌你！”
“这次几分钟？”林叶已经习惯了，过去穆林说讨厌自己，她就会当真，会慌张，弄得穆林不知所措地解释了很久。例如，这种语气一般就是大家开玩笑的表达方式，就是有时候需要冷静一下啊，需要转换话题啊，不是真的讨厌她之类的。
摆事实，讲道理，终于让她慢慢习惯了“正常人”的互怼的方式。所以现在，当穆林说不想理她，讨厌她的时候，林叶就会拿出手机定时器，问他几分钟。
“你真是，让我连脾气都没有了。对着你就是发不出脾气，感觉一包气全都被你的诚实和无厘头的态度给捅漏了！”穆林摇头，“三分钟！”其实，他一般坚持不了三分钟。
十三、作者也是要“柴米油盐”的
网站合作商的基本走向定下来之后，就是书源的问题了。
哪些书，哪些作者可以，并且愿意走同步发布的路呢？严肃文学的作者一般都有些高傲，有很多看不起发网络书的作者，认为他们都是“野路子”。如何让科班作者在网络同步发行电子版呢？
“科班也要吃饭。”
“怎么说？”
“写书的不就是希望自己的书有人读，有人买。作者也是凡人，也要柴米油盐的，不就是靠卖书吃饭？再清高，也不可能不想多卖几本书，不是吗？”
“所以呢？营销策略？”
“在书上印刷二维码，买书的人凭发票可以直接免费拥有电子版。不买纸质书的人，可以扫二维码直接购买电子版。打算电子版优惠10%左右，而且从我们这边出，也就是说，作者的提成不变。这样让作者能多卖出几本书的做法，我就不信没有人愿意尝试。”
“为什么是出版社让利10%？资金会有缺口吗？”
“平装书的印刷成本价在10%到20%之间，电子版不用印刷，这10%就省下来了。说是让利给消费者，其实出版社并没有损失，特别是发行量小的书，这类书印刷费更靠近20%，也就是说，其实还是为出版社省钱了。
“前期投资就是输入和校对员，但是一旦发布，只需要一次性成本，并且输入和校对人员可以雇佣，发工资，所以几个人的工资而已，不是大投入。”
“你觉得从什么样的作者入手？”
“新手。出第一本书，或者第二本的。性别，男，年龄在35岁以下。”
“年龄和资历我理解，可为什么是‘性别男’？”
“因为他们要谈恋爱，谈恋爱要花钱。因为他们要结婚，结婚要有经济条件。我们从现实入手。”
“谁教你的？怎么这么了解谈恋爱，结婚中这些现实的东西的？”
“和‘八卦精’聊过就知道了。”
“你和‘八卦精’聊了啥？什么时候？”
“前两天在医院，我就问他‘年轻人什么时候最需要钱’而已。”
“好吧，不过你为啥问他不问我？”
“你没他现实，没他世故，没他需要钱。”
“你没有就这样直接告诉他了吧？”
“换了人称代词算不算？”
“我服了你了！哈哈哈哈！”穆林笑够了以后又回到了严肃，“那样是不是会最终减少纸质书的发行？印刷商利益怎么办？”
“这个也是最难的，我们不可能面面俱到。”林叶诚实交代，“所以我们得改变一下大家对书本的观念。这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
“你打算怎么做？”
“刚刚开始推广的时候，发行量暂时不会回收，所以暂时危及不到他们的利益。我打算在这段时间内推出‘精装本’概念，买书为收藏的概念。最好的纸，甚至可以用手工纸，书法字体印刷，书面名家设计，还可以烫金，烫银。反正就是藏书首饰化。
“同时用新手前期数据对比，劝一些名家同时发布电子版和精装版。对外宣传还可以是‘环保低碳生活态度’，要让书本畅读之后不是丢弃，而是收藏，若非如此，不如拜读电子版，没有砍伐，没有浪费。无非让阅读买书都变成‘赶时髦’而已。”
“赶时髦？”
“对。环保主义者赶时髦是求‘低碳’，虚荣主义者赶时髦是‘炫富’，唯一不赶时髦的是纸质书死忠，他们追求的是手感和油墨的味道，精装书绝对有。”
“广告费不是一点点啊！打算在哪里打广告？”
“海报，标语横幅在书店，图书馆，高档住宅售楼处。语音在几个音乐电台，视频广告在电视台饭点，其他在各大社交网站按照关键词关联弹出。”
“售楼处？售楼处是什么意思？”
“不是任何一个售楼处，是高档住宅的。有钱人买房都会弄个书房对吧？书房要有书来装点是吧？弄个装满我们出版社的精装书的书房的效果图，金灿灿的都是在秀银子，肯定有人买，说不定买全套。”
“他们买了不一定会看，多浪费？”
“我们现在是在解决印刷社的利润，他们看不看不是关键，关键是能卖掉很多赚利润。对于需要银子来掩饰脑中稻草的人，我们需要他们多奉献一些银子给思想丰富却囊中羞涩的人。”
“叶子啊！你这钱抢得真侠义！改明儿给你改个名字叫‘罗宾女汉’算了！哈哈哈哈！”
“难听！”
“哈哈哈哈……”
“你笑点真低！”
“跟你这没笑点的不敢比，承让，承让！哈哈……”
“好吧，欺负我不会笑，你就嘚瑟了是吧？你说，明天午餐我是做一份呢，还是只做一份？”
“别、别、别！小的就此折腰，铁不如钢啊！”为了一顿饭，他可是什么都敢说，这样真的好吗？
在正事和笑闹交替之间，一天又这么画上了句点。
第二天，苏柏杉在各项检查通过之后，刘副手给他办理了出院，顺便和穆林一起把他们送回家。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刘志扬正欲离开，林叶叫住了他。
“刘叔，请留步！”
“林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穆林？”林叶朝穆林示意，穆林立马会意，这是要和苏伯伯摊牌了。最近策划了那么多，因为苏柏杉的身体状况还没有稳定，再加上可行性尚未确定，所以就先没和苏柏杉说。
“苏伯伯，叶子需要您把新平台开发事宜交给她去着手。”
“叶子？”苏柏杉很意外，他虽然知道自己这外孙女这几天都在研究新平台的资料，却不知道她是做的这个打算，就连忙前忙后给她准备资料的刘志扬都有些意外，更别说是他本人了。
“叶子一方面是为了不让您太累，她怕，因为她就您一个亲人了。另一个方面，是因为这一块儿，说句实话，我们比您熟悉。网络是年轻人的世界，无论在定走向还是谈判引导，我们都比您更得心应手。”
“叶子这是要自己出马？”
“是的，我当门面，她是总策划。”穆林回答，“因为有时候，策略是需要随机应变的，她不在，怕出万一。虽然我了解她的想法，但是她这几天已经让我耳目一新，我觉得我的脑经不一定比她转得快。”
“为什么是你，不是小刘？”
“第一，我们交流有默契。”穆林回答，“第二，叶子得比我有场子，刘叔太正统，一看就觉得是大佬，叶子再改妆也压不住啊！特别是年龄，有刘叔在，谁还会听一个小丫头的话？这样就失去了主动权了！”
“换妆？气场？”苏柏杉听完比没听时候更疑惑，“你们这两个小家伙都在搞什么名堂？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外公，等我一下。”林叶说完，转身回房间，拿出早上带过来的衣物按照他们的设定准备起来。十五分钟后，林叶回到客厅：“这样合格吗？”
“叶子？这是，叶子？你的头发？我的天那！”苏柏杉感叹道：“女大十八变啊！”
“您看怎么样？完美吧？”穆林表示自豪，“那没有疑问的话，接下来我们聊聊具体操作吧？刘叔，辛苦您过两天把我们待会儿说的计划做出来，开董事会的时候我们要用。另外我们也想在董事会之前，先和几个站点，和作者，和印刷商都沟通一下，有备无患。”
苏柏杉和刘志扬对视了一眼，纷纷露出了欣慰的眼神。苏柏杉应到：“放手去做吧！真的是年轻人的世界了啊！我老了，老了！小刘，他们要资金的话，你看着批吧！”
“保重身体，陪着叶子！”林叶这么说。
苏柏杉点点头，心想：“是啊，老了才要好好保重，不然留这外孙女一个人在世上可怎么办？”
十四、董事会最不缺老顽固
说是一回事儿，具体实施起来又是另一回事儿。
由于林叶本身的情况，频繁换场地是不可行的。如果将精力分散到适应环境中，就很有可能暴露自己是个菜新手的弱点，从而失去优势和先机。所以，第一步是找一个交通便利，品味高档的场地。
有一个商场经验丰富的帮手就是好，他们找了刘叔，他给他们提供了几个不错的地点，最后，他们选定了市中心一个高档会所茶楼，订了一个包间两个星期。
这是一个中式茶楼，原木的屏风，原木的吊顶，灯笼似的吊灯。桌子不是正方形的，而是一个类似于原木木桩的样子，座位是带有矮靠背的小木桩，座椅上放着软垫。桌子有三边，座位分布在桌子的三面，避免了与客户面对面，也避免了和穆林排排坐的尴尬。
心理学上，面对面的位置最容易吹毛求疵，产生争执，而排排坐是小孩子不成熟，需要求陪伴的位置。最好的角度是60到90度角，既可以面对面交流，又避免了直视。
适应了几次走位，尝试了一些茶点，终于要动真格了。在门口接了第一个网站的客户，将他们请进包间，林叶在迈步之前，握拳，深呼吸。
紧张吗？那是肯定的，谁第一次唬人会不紧张？准备工作做得再好也抵不过出状况的“万一”啊！穆林见状，伸手掰开林叶握紧的拳，握着她的手，按了按她的掌心，给她信心。林叶转头与穆林对视了一眼，对方点点头，松开手，示意她可以进去了。
第一次商业谈判拉开帷幕。林叶在这之前向苏柏杉要了个头衔，弄了一叠名片，名片上写着——林叶，项目策划总监。穆林——项目联络人。谈判中，穆林侃侃而谈，在需要作决定的时候，他会和林叶小声耳语几句，似是征求意见，尽量表现出林叶才是这次合作拍板人的暗示。
和林叶预测的几乎相差无几，对方很是眼馋这个合作，表示愿意考虑长期合作意向。这给了林叶很大的信心继续接下来的几个谈判，因为找到一个对口的站点会让长期发展事半功倍，既可以减少广告的支出，又可以更快速地重组发售的比率。
送走客户后，林叶和穆林都松了口气，喝着茶，两人目光聚集在装饰墙上的工艺品上。若干分钟后……
“Yes！Yes！Yes！哈哈哈哈！我们做到了！叶子，我们做到了啊！哈哈哈哈！好久没那么爽过了！嗨FIVE！”穆林忽然大爆发，还举起了手要和林叶击掌。
林叶其实也很高兴，激动不比穆林少，只是她没法拥有他那样丰富的表情，也习惯了情绪向内。她举起手，和穆林击掌，“嗯，感觉很好！”
“有没有想尖叫？有没有，有没有？”
“没有，要发疯你自己去！”
“这个包厢有一点不好，就是没有沙发，我现在超想找个沙发倒下去，窝一下，缓解一下激动的心情！”
“回家吧，去家里窝！别在外面丢脸，你的帅脸我还有用，别糟蹋了！”
“林叶！你这个瓦尔坎人！我和你势不两立！”穆林在林叶过分冷静的时候就会叫她“瓦尔坎人”。
瓦尔坎是《星际迷航》里斯波克的新球，斯波克是瓦尔坎人和地球人的混血。那个星球上的人追求的是理智，都是没有情绪的冷情人。斯波克因为拥有一半的地球血，无法做到绝对冷情，于是被瓦尔坎人看不起，是个很可爱的角色。穆林在林叶的身上看到了斯波克的影子，于是就常常用瓦尔坎人来调侃她。
“那么喜欢叫我‘瓦尔坎人’，是不是真正的目的是想当科克船长？我不会反对的，吉穆林·科克！”林叶还是很毒舌的。
“我要回家，我要吃好吃的，算是你给我的劳务费！”
“好，我会好好饲养你的，接下来还有一个星期多的谈判要坚持，然后还有董事会，任务很重啊！”
“饲养？”穆林递来一个危险的眼神，奈何林叶耸了耸肩，不为所动，穆林一个人耍宝也没劲儿，遂言归正传，“董事会都是些什么人？”
“一半是外公创建出版社初期的原班人马，一半是前原班人马的第二代。”林叶解释，“那些年轻的我们不怕，只要能赚钱，只要他们有分红，基本不构成问题。
“他们很多人都有自己独立的事业，控股只不过是恰巧继承了而已。麻烦的是那些老头老太，俗称老古董。他们对网络没有亲和力，认为网络文学是庸俗的东西，觉得投入电子书行业是降低了自己出版社的文学档次。”
“怎么哪儿都有老古董？”
“是啊，特别是董事会。董事会通常最不缺老古董！”林叶继续说，“当年投资这个出版社，很多人都是为了一腔热情，那些人本来就是有些闲钱，投资了一个可以将自己描绘得高大上的行业。
赚钱当然好，不赚钱，他们也没有完全把这当一回事儿。可是后来出版社越做越大，甚至走向国际化，也让他们摆显口碑的同时，口袋丰腴了。
“那些人就是觉得，出版社是吸引超脱世俗的文人墨客的，对我们自己的客户群从来不屑了解，报表只看收益数据，完全靠臆想。
“有什么决策要做的时候，又自以为是地指手画脚，就因为当初投了点钱，就以为出版社发展到现在的程度都是靠了他们的经营头脑和功劳。
“他们完全看不清，其实出版社一半的收入是赚的‘考生钱’，各种各样的题海啊，大同小异的参考书，模拟试卷啊，这些才是给他们分红中的大头！”
“内幕太多，我已经无法直视出版社这么高大上的地方了，果然，是企业就得赚钱！你就是个资本家的后代——小资本家！”
“学得真快！明天午餐奖励酱鸭腿！”
“你就知道用吃的堵我的嘴！话说，我要红冰糖炖的……”
两周的准备工作可以说是顺风顺水，虽然有时候也是磨破了嘴皮子，特别是和售楼处打交道的时候。那些售楼处对于出版社在他们那里打广告，一开始都觉得林叶他们脑子秀逗了！你一出版社，专业卖书的，动起了装潢业的脑袋，这脑洞是不是有点大？
无奈之下，林叶找来了赵锴，他是学建筑设计的。让他用自己的专业视角，根据对方的房产品面图，打造了几个不同房型的室内设计3D书房效果图。有了这几个直观的效果图作为直观参照，果然打动了卖房人的心。有几个大胆的房地产负责人表示，可以试点一下，如果可以通过这个途径提高业绩，会考虑长期合作。
然后就是和几个年轻的资深作家谈合作，因为打广告要有力度大佬，不能都是推的新人。他们一开始也是有犹豫的，但是林叶用他们的博客说理，因为他们都已经是有很多博客网络粉丝的人。
这说明他们在网络中已经有了一席之地，进入电子版并不是降低了他们的档次，而是为他们的粉丝提供了直接的便利。而且他们可以通过选择自己喜欢的章节进行网络试读，这对于他们推书也是一种直观帮助。
林叶表示，哪个作者不希望自己写的作品能够让更多人拜读呢？有了网络试读，可以让本身有犹豫的人，因为这些章节的吸引，而确认了购买全书的决心，何乐而不为呢？
这个建议明显打动了很多作家的心，纷纷表示可以通过自己的网络粉丝资源参与试水。毕竟他们也希望自己签约的出版社能越做越大，自己的读者能越来越多！
在终于解决了这些后顾之忧后，林叶决定召开董事会。在苏柏衫又一次在会议室中召集了股东开会之后，林叶第一次踏入这个“龙潭虎穴”。
在座的董事们在看到林叶和穆林踏入的一瞬间，是有些莫名的。这不是苏懂传说中的那个孤独症外孙女吗？她来这里做什么？现在董事会那么重要的事，连“哑巴低能”都能占一席之地了？就因为她是苏老头的孙女？
当林叶在主讲位坐下时，众人的疑虑和不信任瞬间飙升！苏柏衫鼓励，刘志扬紧张，穆林信心满满，林叶淡定，这一幕在很久以后，都深深留在了那些在会人员心中，久久不能平息。
当然，这都是后话，当前的问题是如何说服那些老古董！
十五、各位还有什么疑问吗？
待众人结束了交头接耳，苏柏衫发话：“各位，今天召集股东大会，是继续上次没有讨论完的话题，也就是关于出版社挑战新平台的意向。”
“怎么还是这个话题，上次不是已经说过了，投入太大，回报没保证，有什么意义？”
“我们老了，不懂年轻人的发展，没有他们那么眼光独到了！所以，我这次让我外孙女林叶全权负责，大家听听她这么说吧！”
“什么？苏老啊！您这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么大一件事儿，你交给一个毛孩子？”
“别急，毛孩子有毛孩子的优势，听听她说完再决定？”
“她说？她不是话都说不利索，还在这里班门弄斧？”
“你！怎么说话的？”穆林急了，他不喜欢那老太婆这么说林叶。
林叶抓了抓穆林的袖子，示意他冷静，随后开口：“那就让我在班门先挥两把斧，您再质疑？”
没想到林叶如此镇定，而且也貌似不是不会说话的人，一众股东都惊讶了一下！
“那我们就听听你有什么歪理可以说服我们掏钱给你的馊主意买单！”这老女人虽然是这么说，可是口气上明显是不屑的。
林叶也不恼，点了点头，随即朝穆林示意，打开PPT。穆林收拾了一下情绪，开始了他的策略讲解。
十五分钟后，解说完毕，穆林向一众安静的股东们示意，有什么疑问可以提出来，他们给予解答。
原先还不屑一顾的股东们，现在明显都陷入了讶异和沉思。他们没有想到，这么一个他们看不上的项目，可以被两个毛孩子说得这么有，呃，可行性！对，就是这个词，可行性！
当然，疑惑也不是没有，因为很多策略需要实现，那都是有前提条件的。所以就算策划再好，现在也是纸上谈兵。瞧，问题不是来了吗？倒是要看看他们怎么应对！
“说得好听，说什么同时发行，同时上架，有作者愿意在网站上架吗？”
“目前为止，我们预签了旗下35位新手作家和5位高销售量的明星业绩作家。如果提案通过，应该有更多的作家愿意同步发售。特别是如果前辈业绩上升可观的话，我们可以在签约时普及。”
“什么？方案都没过，就有人预签了？”
“是，这是意向书，请过目。”刘副手示意助理给大家分发手上的意向书合约。
看了几份之后，又有人提问：“都说同意网站电子版，我怎么没看见网站的名字写进去？这是空头支票？”
“目前有合作意向的网站六家，筛选下来，有三家非常符合我们的要求。只要提案通过，立马可以签合同。”助手又将合同预备案分发到各位手中，“初步合同签订一年，一年后，我们会和业绩出挑的网站签订长期合作。”
哟，这都谈好了啊！众人又被打脸。接下来的几分钟，各位董事非常沉默，因为他们原先最大的预算问题，基本在预案中已经得到解答，不会动用大资金。后来抛出的几个问题，又被迎刃而解。看来他们几个毛孩子并不是在打没准备的丈！
接下来又有几个问题，都在林叶的预料之中，几轮下来，反对的理由几乎都用光了。而且，这样一个投入小，利益，特别是长期利益大的项目，似乎没有反对的必要了。
苏柏衫看时机成熟，于是趁热打铁：“各位如果没有更多的问题要问的话，我们投票表决吧！请同意的股东鼓掌示意。”
几个年轻的股东首先鼓掌，接着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鼓起掌来，只有寥寥几人仍然处于观望。这个提议以压倒性的赞同票得到通过！这一局，林叶完胜！
散会之后，许多股东都来到林叶和穆林面前，纷纷恭喜称赞。
“年轻人，不错啊！”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苏老，您这孙儿可是有青出于蓝的势头啊！”
“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老啦！好好干！”
“有前途，我们看好你们！”
……
当然也有吐酸水的。
“说得好听没用！让我们看成绩吧！做事业不是会动嘴皮子就行那么容易的！”
“最好是能赚钱，就这黄毛丫头？我看悬！”
……
好吧！路还很长，要彻底说服这些人，的确是需要靠业绩的！林叶也不恼，就都点头示意，毕竟现在说什么都太早。
打了一场漂亮的大胜仗，苏柏衫和刘志扬纷纷松了一口气！特别是刘志扬，先前进到会议室的时候，其实是很紧张的，他们两个搞神秘，连他都没有看到过完整方案，他担心会搞砸。不过现在他心服口服，不得不说，除了方案好之外，林叶的气场和处变不惊的淡定，都让他这个大了她快两轮的商场老手自叹不如！
这次的会议，让他坚定了要报答苏柏衫对自己这个孤儿的知遇之恩，并全力辅佐林叶的心！
离开了的股东们，此时也在想：“将门无犬子啊！这平时悄无声息的小丫头，居然有这么大的爆发力！”想想自己的儿女，原来还想争一争的，现在看来，苏老头继承人没选错！
回到家中，苏柏衫叫了林叶去书房。
“叶子啊！我老了！明年就是古稀之人了！”
“外公……”
“先听我说完。”苏柏衫打断了林叶，“我也到了该退休的年纪了，你也不想我那么累，是吧？”
林叶点头。
“我在想，这一年，你就用现在的头衔把新平台这个项目搞出点名堂来。明年年会，我就宣布把出版社交给你，我就退休了！”
“年会？我……”
“准备准备吧！一定要参加的！”
“我知道了。”
“叫上穆林一起吧！这孩子我喜欢！周末把他叫过来，我有话要和他说。”
“好！”林叶也是这样想的，自己一个人，年会这种场合，还真不行！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穆林在身边，多陌生，多嘈杂的场合，她都能克服！
“也许这就是信任，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当晚，她在记事本上这么写下一句。
不知道外公为什么要把穆林叫过来，林叶只是听话地照办了。
苏柏衫的书房里。
“苏伯伯。”
“嗯，坐！”
“叶子说，苏伯伯找我有话要说？”
“是的。”他顿了顿，继续说，“我知道叶子有缺陷，也知道你不嫌弃。你是个很好的孩子。”
“但是我也明白，像你这样家庭，是不可能接受叶子的！”
“苏伯伯，我们……”
苏柏衫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听他讲完。
“别说你们现在不是爱情，即使是，也有解决不完的麻烦在等着你们！我不求你和她过一辈子，这是强人所难了！但是，我希望你在有生之年给她支持和关照。可以答应我这个老人家吗？”
“当然，您不说我也会！”
“先别答应得太早。现在是一回事，将来等你有了家庭，有了子女，精力就会集中在他们身上了。如果有幸，有一天，有人看上了她，帮我把把关，别让她孤独一世了。”
说着，苏柏衫从抽屉里取出来一份文件，递给了穆林。穆林虽然疑惑，苏柏衫既然递过来了，他就打开看看。
“苏伯伯，这……我不能收！”
这是一份股份转让书，里面是出版社百分之一的股份，不多，但是能让他在董事会出席，帮助到林叶。
“别告诉叶子。虽然不多，而且也是我私心了。”苏柏衫解释道，“虽然这一次你们打了漂亮仗，但是将来难免会有被为难的时候。这是我给你的底气，也是给叶子的保障。”
穆林盯着股份转让书好久，没有动笔签字。
苏柏衫又接着说：“我知道你帮助林叶并不是为了利益，你是真心为她着想的。但是，有资本在手，对你，对她都是如虎添翼。如果你有信心此生能不背叛叶子，那你就签了吧！除非……”
“不，我对自己有信心！不管有没有这股份，我都会站在林叶这边！”穆林拿起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一笔一画像是在写下自己的誓言，“如果能让您安心，这股份我收了！”
“好孩子！我没有看错你！”
“谢谢苏伯伯，我先出去了。”
看着穆林离开，苏柏衫松了口气。是他自私了，虽然知道穆林心里对林叶没有爱情，但是以后谁知道呢？能这样将他们绑在一起，也算是为林叶铺了路。
这两个孩子，以后怎么走，看造化吧！
十六、天上掉馅饼了？
F大，还是那个讲堂，还是上那门概论课，旁边坐的，还是那个女同学。
可能是上次她帮过林叶的关系，今天，林叶多看了她几眼，结果发现，她上课居然在画画！她这样不怕挂科？
林叶在笔记本上写下：“在画什么？不怕挂科？”
女同学见这个坐在自己旁边好几个月一句话也没说，一个人也没搭理的人，今天居然破天荒地给自己递纸条？有些受宠若惊是怎么回事？
犹豫了一下，她在笔记本上写：“学费付不起，比挂科更惨！”还晃了晃自己正在画的画，“给人画插图打工。”
林叶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可是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来。
虽然最近项目进行得如火如荼，一切顺利，刘叔选的人马也是不辱诚命，可她总觉得少点什么！
看着笔记本上的对话，再看看周围小声交头接耳的同学们，她忽然找到了原因。
“你叫什么名字？”
“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我谁的名字也不知道，连老师姓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
“我叫张婕，跟段落章节的那个‘章节’同音，是不是觉得我考中文系特别对口？”
“你在讲笑话？”
“对啊～你不会是没听懂吧？”
“有一点。我理解力在解读笑话的时候就会武力值为个位数。”
“哈哈，你真幽默！”
第一次，有人说自己幽默？幽默吗？可能说实话无伤大雅的时候，对有些人来说是挺幽默的吧！不然穆林为什么总是在这种时候笑？
放学后，林叶和张婕交换了微信。等到穆林回到家，林叶便问他：“请客吃饭，还算数吗？”
“请客吃饭？请谁吃饭？我什么时候要请客吃饭了？”穆林完全不记得了！
“张婕。”
“张婕是谁？我为啥要请人家吃饭？”
呃，好吧，看来又要用写的了，几个字解释不清楚了。
“那个帮助过我的女同学。你那天说要请她吃饭。”
“怎么？她跟你提了？”
“没有。但是我需要你请她吃饭。”
“为啥？”穆林觉得她的脑袋里又有什么鬼主意了，“你有啥阴谋？”
“言重了，哪里有阴谋？”
“那你干嘛非要我请客吃饭？”
“我需要你帮我挖一下她的底细。比如家庭状况，比如有什么特长，比如将来想要怎样的事业。还有，顺便探一探人品。”
“怎么了？忽然对人家那么感兴趣？”穆林觉得奇怪。
“我想雇用她，帮我打工。”
“啊？”穆林更糊涂了，“叶子，你在打什么主意？”
“我需要人脉！”林叶解释道，“人脉这种东西，靠我是不行的，所以要帮手。”
“出版社这么多人都是你的，你还需要人脉？”
“需要。”林叶接着分析，“出版社现在的人，虽然都是在帮我做事，但是他们都不是我自己的人脉。他们是领工资做事的员工，都是上一辈人积攒下来的。”
穆林示意她继续说。
“而且，对他们来说，现在的项目是任务，是出版社在开拓副业。我需要的是项目的初级粉丝，需要未来以‘这就是我们出版社模式’为最初认同模式的新观念的人群。
“而我们学校以中文系和新闻系出名。这些象牙塔里的人，还没有完全和社会接轨，在他们头脑里输入新观念是最容易的。
“我需要张婕在校园网打广告，做宣传，让他们成为粉丝。”
“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对出版社感兴趣呢？”
“这些专业的人，将来肯定也是希望从事文字工作。比如作家，记者，文案，老师之类的。他们对文字出版肯定有兴趣！”
“你是在驯养将来的手下？”
“驯养？学校是动物园？”
“不就是把小文学崽子收纳了，然后将来给你卖命赚钱吗？”
“你这么说就邪恶了啊！这叫积攒人脉，人脉！不是养崽子！”
“没差！”穆林笑曰，“你打算怎么养？”
林叶白了穆林一眼，但也没有再和他争辩。养崽子就养崽子吧！目的达到就好，叫什么不重要。
“如果张婕愿意，我想让她以出版社的名义搞一个短篇征文活动，以网站首发的模式。如果网站成绩好，拿到奖项以后，可以在我们出版社的老牌期刊上发表。也就是说，从网站起步再发展到纸质书的过程。”
说到这里，穆林盯着林叶看了很久，然后，忽然将脑袋和她的脑袋凑得非常近。
四目相对，林叶徒然一僵。靠得好近啊！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和自己的鼻息在空气中融合在一起，甚至可以感觉到他额头传来的一丝温度。甚至可以想象他的睫毛在眨眼时煽动的微小气流朝自己流动过来，让林叶有些心猿意马。
“叶子啊……”
林叶此时脑子里嗡嗡嗡的，只看到穆林的唇瓣在那里动着，嗯，好性/感是怎么回事？
“你……你……你干嘛？”林叶结巴了。
额头上一个爆栗，让林叶回过神来。摸着自己的额头，觉得耳根有些烫。
“哈哈哈哈！太可爱了，你居然也是会脸红的！”
“靠太近了！”
“我就是想看进你脑子里到底还有什么样的弯弯绕绕。成天给我新认知，让我发现新大陆！惊喜连连啊！”
“哪有？”
“有！我觉得我现在已经是你的粉丝了！”
说到这里，林叶的脸又烧起来了！
“哈哈哈哈！好可爱！以后我一定会坚持原则，多逗逗你！”
“心脏吃不消！”
“哈哈哈哈……”
林叶想：“这么好笑？这家伙还笑不停了？笑点真低！”
说请客就请客，穆林也不是含糊的人。
包厢里，穆林用他的美色快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套出来了！
原来张婕是本市一个贫困小家庭出来的孩子，父母都下岗了，摆地摊做些小生意。这孩子从小喜欢画画，可是艺术类太吃银子，父母供不起，只好放弃。
家里人觉得她成绩好，挺争气的，考个大学，以后出来当老师，那是铁饭碗！可是她却不是特别想当老师。
她不敢跟父母说，她想当插画师，想当广告人。F大学费高，所以她勤工俭学，找了个画插图的兼职，不但解决了生活费，还报名在网上学了画画。
她有些腼腆，而且父母供她读书不容易，所以她很自律，没有去接触什么歪门邪道。一是不敢，二是不愿意。
总体上来说，林叶对她挺满意的，特别是她帮助了自己，又是一个不愿意放弃梦想的人。林叶觉得，让她帮自己一把的时候，也是帮了她一把，所以何乐而不为呢？
“我想雇用你，你愿意吗？”林叶开口。
“雇佣我？”张婕不明白，“不会是做坏事吧？”
“不是。”林叶没想到她是这么想的，有些哭笑不得，只好掏出名片，“正规公司。”
张婕看了看递过来的名片，我的天，现在大学生就有名片了吗？然后……
她的眼睛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指了指林叶，再指了指穆林，来来回回好几次，就是愣没吐出一个字！
“她怎么了？”林叶跟穆林对了个口型。
“她被你的来头吓到了！”
“哦！”她也不急，就等张婕自己反应过来。
半晌……
“松苗出版社？真的是大名鼎鼎的松苗出版社？”
“如假包换！”
“我的天！天上掉馅饼了？”
林叶抬头看了看：“没有！”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穆林喷了口茶，快笑疝气了！
呃，这反应……“难道我又诚实了？”
“停，别再惹我笑了！让我缓缓，拜托！”
林叶识相地等着穆林笑完，当然还有想笑，又不敢大笑，憋到脸红的张婕！
“完了，我的形象崩了！那个张婕啊，打个商量，你今天就当啥也没看见成不？”
“我看见啥了？”
“唷，反应够快！行，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谁叫你是咱叶子看上的人呢！”
十七、这辈子没见过钱吗？
笑闹完，林叶终于可以说正事了。
“我希望你能和我签一个合同，一年。主要负责在校园内推广我们出版社的双平台发布项目。”林叶一下子说了一长句，觉得有点累，挥了挥手机，将三个人拉了个群。
张婕不是很明白，人都在这里，为什么还要微信聊天？
“要我帮你解释，还是你自己来？”穆林问林叶。
“我自己吧！”林叶也不掩饰，因为互相坦诚，透底牌，才算真诚合作。
“她打字，我们说话就行。”穆林对张婕解释。
“我是一名孤独症患者，症状光谱中有脑神经建桥缺陷，所以想法转成到语言的组织有困难。只有靠写字，才能更清晰地表达。至于孤独症是什么，还是让穆林先给你解答一下，没问题之后我们再继续。行吗？”
“哦，好！”
然后，穆林用他的“专业知识”讲解了林叶的情况和症状。说着，说着，诶？
“唉？你别哭啊！”穆林被眼泪汪汪的张婕吓到了！当说起林叶的孤独症的时候，大多数人的反应是，不屑，鄙视，甚至认为她是精神病的人比比皆是。当然也有报以遗憾，或者可惜的眼光的。就是没见过哭那么凶的！
难道是……“吓到了？”林叶问。
“没有，没有……嗝……”张婕一边打嗝，一边解释，“就是林叶太可怜了，喜怒哀乐这种人之常情都无法表达！要是我的话，肯定郁闷得病了！”
“没事，习惯了！”
“怎么能习惯！不能习惯的！”张婕又开始掉眼泪了，“你都不能哭，我现在觉得我哭都是对不起你！……哇……怎么办？可是我止不住啊！”
“呃……”
好吧，林叶和穆林终于体会到“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的真谛了！怎么有那么多眼泪？会不会脱水？
然后……
“你喝口水，别哭脱水了！”林叶是个怎么想就怎么做的人。
结果这句话的后果是……
张婕愣了一下，然后“噗哧”一声没憋住，笑了。可是眼泪还没止住，那表情，又是哭，又是笑的，简直不要不要的！连穆林都没憋住，指着张婕，哈哈大笑起来！
“好吧，我又做过头了？”林叶心想，“不过，好丰富的表情，好羡慕！”
“林叶，你好让人心疼！我以前还曾经觉得你好高傲，好冷！现在想想真是羞愧！”
“真的没关系！”
等张婕终于关掉了“水龙头”，林叶便开始打字。
“我现在需要积攒人脉，我这个情况你也知道，让我和人正常打交道，完全没有办法。所以我需要借你的力。
“我可以和你沟通我要的效果和想法，具体海报和校园论坛的文案，需要你自己定。
“我挺喜欢你笔记本上那种勾勾画画的风格，可以用那样的吗？”
“啊！原来你都看过我的笔记本啊？”
“上课的时候偶尔看到的，每节课的笔记，你都会画一些插图，文字排版也很疏密有致，就多看了几眼。”
“哇！我都没有注意到你在看我！”
“嗯，大概我有隐身功能！平时很少有人注意到我的，高深法术在手，幕后好办事！”林叶学着穆林平时的口气，认真地回答。只是，这调侃加自嘲的文字，加上林叶的面无表情，怎么看，怎么怪异！又想笑是怎么回事？
张婕还在纠结着怎么反应，穆林已经不客气地嫌弃道：“你看，她这么诚实地告诉你她不厚道！我们充其量就是她那双幕后黑手拉来作奸犯科卖命的打手！记得，别跟她客气，向她多捞点银子！”
“我没让你作奸犯科过！”
……
好吧！跟太诚实的人真是聊不下去啊！
得，聊正题吧！
一顿饭吃得很欢畅，张婕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可能也是心情好在作祟！
林叶让她暂时为自己的身份保密，就说是和她一样在为松苗出版社打工。三人约好了两天后还在这里签合同，顺便再吃一顿！张婕满心欢喜，就算是为了一顿好吃的，也必须把自己卖了！
“你这是在打造属于自己版本的‘刘副手’？”
“不需要，刘叔用得挺顺手。”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打算？”
“不熟悉的人，要从他们渴望的方向去着手！我满足了他们的需求，解决了他们的后顾之忧，他们才能一心一意为我所用。”
“我知道你是想取长补短，但是，请你以后少看点心理学的书行吗？你这样真可怕！我怕哪天我就被你透视了！”
“没那本事，我不是氪星来的人。（超人来自氪星）”林叶答：“再说了，我们这是互助，对我方与敌方都应该做到知己知彼。”
……
殊不知，两天后，张婕看着合同，当着刘副手的面，激动而真诚地吐出一句：“哇！我居然把自己卖了个这么好的价钱！这辈子给叶子你做牛做马我都愿意了！”搞得刘副手一行三人面面相觑，这孩子，这辈子没见过钱吗？四位数就做牛做马了？
他们哪里知道，这孩子，除了交学费的时候见过一叠五位数，压根连三位数都没一次性拿到过！一个月三千五，那是巨款啊！比她爸妈两个人加起来都多！
这还没完，接下来这孩子又吐出一句骇世名言：“林叶，为了回报你，我打算明天就去买一盒崭新的彩色铅笔来给你画惊世大作！因为我是有钱人啦！”
从此，张婕就“被”改名成了“新彩铅”！很多年之后的某一天，在一个访谈节目里，主持人问她，这个笔名的由来，她笑曰：“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
当然，F大也是需要公关的，那就要靠刘副手这个大佬了！
因为作为知名大学，他们也有自己的出版社。所以，在F大的校园网打别家出版社的广告，是要征求校方支持的。
刘副手以就业合作的方式，提供了松苗出版社应届实习生的名额若干。这是变相地让F大在招生时，能用毕业生就业率来吸引F大将来的生源质量和数量，提高F大的口碑。校长当然是笑容满满地答应了！
其实，这也是林叶的一个小私心，因为这也能为自家的出版社优先挑选好苗子的手段啊！穆林当然不会错过调侃她的好机会，直接说她是资本家行业里最“腹黑的小女人”！
结果被林叶四个字“周瑜黄盖”给碾压得没脾气了！女人太精明果然不可爱！
穆林表示，将来找女朋友，一定要是傻白甜！这样才能显示他杠杠的雄性威严！
“傻白甜吗？”林叶颓废地想，“嗯，没希望了！白是够白，但是‘傻’和‘甜’要怎么搞定？难度太大了！”
只是，这“白”，她都理解错了！此白非彼白，她是一项都不合格！
此时，林叶在记事本上提醒自己：“幸好是早已决定走自己的感情路！我的爱情，不需要他参与太多。要求得太多，能得到的只是更多的伤与不甘！感激有他现在的陪伴，才是我人生的正确之旅！”
十八、她不需要墙头草
校方在和松苗合作后，马上就在校园网公告上发表了优秀学生可以得到松苗出版社的实习生名额。
再加上有了张婕这个性格“老好人”级的人物打广告，校园里马上传开了松苗新平台策略。大家纷纷在这些个网站上注册，就为了将来能混个“名字熟”。
因为加入网站后可以入圈，可以开始和松苗的后台刷对话，刷存在感。F大的学生大多是精英，知道怎么给自己铺路，但是竞争也是激烈的，现在靠个“网名”和人家混熟了，以后万一争取实习名额时，也不会变成小菜新人，被招收的几率会提高不少。所以才叫混个“名字熟”。
几周之后，张婕的广告群已经积累了不少粉。她不愧是有当广告人的资质，还主动和林叶提起了新建议，而且还不错。
“林叶，我觉得应该在这些网站里都建立一个‘松苗粉丝交流圈’的群，将这些人聚集起来，预先打上我们的品牌。”
“哦？怎么说？”
“现在这些人注册了网站后，漫无目的地加入了各种各样的群，虽然是靠我们的广告起步，但是让他们这么在网站混，马上他们就会忘记为啥注册的。我们的品牌会流失他们的关注，让他们成为网站品牌的人。
“如果他们进入网站后，能都有目的地加入‘松苗粉丝群’，那他们便被打上了松苗的品牌标签。
“这对我们将来推广松苗更有利，并且对他们来说，目的性就更明确。”
“那，如果开群以后，要如何吸引他们的不时关注呢？”
“你说到点子上了。让他们漫无目的地聊，也没什么大吸引力，我想，能不能说服松苗的大佬们，定时发一些帖子。
“那些帖子需要对在校生有吸引力。比如名家可以聊聊他们的经验故事。编辑可以不定时冒头，来个教程小贴士什么的。
“我们F大的学生大多数是奔着实习名额去的，让他们粉一粉那些个大佬，编辑啥的，他们绝对愿意。而且，他们肯定抱着‘说不定还能让编辑和大佬注意到’的心情，常常去刷存在感。”
“你说得很有道理，我明天就和刘叔联系一下，看有没有想要参与进来的编辑和作家大佬。也会看看他们有什么意向，有什么主题，然后就把资料给你，你策划一下这个广告该怎么打。”
“好！”张婕干劲儿十足，跃跃欲试。
见状，林叶心里是抱有感激的。自己是无意间捡到了宝，本来只是雇一个拿钱办事的人，没想到她也是个有能耐的，居然能主动找到弊端，并且主动策划出对自己有利的方案来。看来，这个人才有必要守住。
“谢谢！”
“不客气！机会是你给的，我也要抓住，然后大干一番！四年后毕业万一我不去当老师，我妈也不会太有怨念不是？”
“嗯，加油！有志者事竟成！”
“托你吉言啦！”
这件事宜早不宜晚，当晚林叶就联系了刘副手。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林叶就开始等消息。与此同时，张婕预发了松苗粉丝群的预告，并且提问召集大家的意向。比如像听到各位大佬说点啥？想那些个编辑弄什么样的主题之类的。
广告一打出去，张婕的粉丝几天之间涨了好几百，各种各样的回复好几十页！周末截止日，张婕将这些意向中点赞人数最多的那十几个打印出来，交给林叶。
林叶将这些建议和刘副手那边的意向中和了一下，选出六个不错的主题，打算每天一个议题，每两周发布一次。和那些个参与进来的大佬和编辑们都签订了合约之后，松苗粉丝群便顺利建立了起来。
林叶希望张婕做圈主，并且发起招纳三位圈管理员的广告，让入圈人有点儿奔头！
圈管理员面试在两星期后的星期天，由张婕来初步面试，筛选到十人后，由林叶亲自面试。不过海报没有提及林叶的名字，只提了策划总监亲自面试的字样。
由于张婕是圈主，这几天慕名而来找她套近乎的可不少，都是想先混个脸熟，到时候会优先考虑他们。林叶则是跟在张婕周围，也好近距离观察这些人。毕竟，人品什么的，装成打酱油旁观者才更清楚不是？
穆林也觉得林叶这样肯定有目的，于是晚上聊了聊。
“你也知道我这样的情况，一开始就出现，肯定会有人质疑。另外，我也想看看他们在不知道我是最终面试他们的人之前，对我是什么态度。
“要知道这些人被选中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在某种意义上，都是我的合作伙伴。如果不能愉快合作，再优秀，再出挑，对我并没有什么好处不是？”
“原来是这样！的确，如果是人品和性格不过关，对将来的持续发展是会有所阻碍的。但是，你这样，是不是到时候曝光了会遭人恨？”
“别人怎么想，跟我有关吗？再说了，现在讨厌我的也不在少数不是？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好吧，你不介意就行！”
回到学校，张婕周围又围了很多人。林叶虽然心里有些发毛，但还是做好了心理建设，握拳，深呼吸，上前和张婕打招呼。
“张婕。”
“唉，林叶！快过来，看看我新设计的海报文案。”
“嗯，蛮好的！”
“你说我两张图，哪张好看？”
接过张婕递过来的图纸，林叶仔细地看了起来。这时候……
“哎哟，张婕，你怎么给她看图纸啊？”一个女生插进来。
“怎么了吗？”张婕问。
“她这样三句话打不出一个闷Pi的人，给她看有什么用？难道指望她给你什么高见不成？”
“她是我朋友，而且她很牛的！”
“牛？就她？你搞笑吧？”
张婕抱歉地看了林叶一眼，林叶微微摇头，表示没关系。
“你是？”林叶问那个女生。
“你没搞错吧？你不认识她？”旁边又有一个女生插话，“你们不是同班了那么久了？”
林叶摇摇头，表示真不知道。
“她是新生大会上的大轴，外号‘小舞仙’的陈倩莉啊！”
“小舞仙？”林叶在脑海里搜索这个人，“哦！成绩垫底的那个‘小舞仙’？”
“噗哧！”对于林叶的“诚实”已经司空见惯了的张婕，也还是没憋住，“人家说的关键词是‘舞’，不是‘成绩’啊！大神！”
陈倩莉听林叶这么说，又看见张婕和周围几个憋笑的人，脸都绿了！
“是不是‘艺术生’都专业不给力？”林叶不气死人不偿命的节奏。呃，人家是跳舞好，不是艺术生！
“所以才叫陈倩莉啊！”旁边有个声音压得小小的女生，悠悠地吐了一句，“陈倩莉，‘诚然欠力’呗！”
“哈哈哈哈……”刚才憋笑的一众人，此时再也憋不住了！
“关珺珺！你住嘴！”陈倩莉对着刚才的那个女生大吼！“别以为你有点钱就能放肆！你这个父不详的私生女！神气个啥？”
说到这儿，好几个人都转头看了一眼关珺珺，有的疑惑，有的鄙夷，有的同情。林叶将这些人的反应都一一看在眼里。
“关珺珺？”林叶问张婕，“我们班的？”
“林大神啊！你行行好，能不能先给我提个醒？你到底认识多少我们班的人？”张婕哭笑不得。
“我认识你。”
“那，敢问，我们老师你认识几个？”关珺珺又悠悠地插了一句。
“呃，校长算不算？”
“哈哈哈哈！太有性格了！我喜欢！交个朋友吧！”关珺珺乐了！
“你好，林叶！”林叶朝关珺珺点头示意。
“一丘之貉！”陈倩莉嗤鼻。
“嗯，美女配美女啊！总不见得跟你骚在一块儿吧？对不起，你气味儿有点重，我闻不惯啊！”关珺珺是个毒舌。
“你！哼！”
估计是从小没爹，被人鄙视惯了，反击都不带眨眼的，对于别人的看法也不是那么在意。用她的话说，就是让别人的谬论给自己找不痛快，何必呢？
“我们别在这里跟这些不入流的人在一起了！走，不就是一个管理员吗？我又不差这点钱！”陈倩莉对自己旁边两个关系比较好的女生说。
“倩莉，我们……”她们明显是不想走，至少为了前途，还是想要争取一下。毕竟是松苗出版社啊！
“没出息！”陈倩莉看她们为难，心里不爽了，丢下她们转身就走了！
“跟班都不要啦？”关珺珺朝着陈倩莉嘟哝了一句，接着看着这些跟班又来一句，“你们这就叛变啦？这么不坚定，有人敢用你们吗？”
这句话倒是说到林叶心里去了，是的，她不需要墙头草。
十九、新朋友，又是个不靠谱的！
这之后不多久，围着的一群人终于散了。
“唉，新朋友，一起喝茶？”关珺珺提议。
张婕看了林叶一眼，不知道要不要答应。如果是她一人，当然没问题，可是林叶去得了吗？
没想到林叶点了点头：“去‘知弥’。”
“哎～妈～，这么高大上？”关珺珺来了个怪叫。
“高大上？什么地方？”张婕对一切所有需要银子的地方一概一无所知。
“你不是本地人吗？怎么会连‘知弥’茶室都不知道？”
“切，你怎么不说林叶她是本班人，今天之前连你也不知道？”
“呃，这局我输！”
“不过，话说林叶啊，你是不是又要去烧银子的地方了？”张婕和林叶他们吃了两次饭，吃的时候很开心啊，但是后来无意中瞥到了账单，那个心疼啊！“喝茶而已，要不我给你们泡？你把钱给我吧？”
“张婕啊，你是财迷吗？”
“错，我是节约！”
“付过了。”林叶插了一句，“前一阵子用得顺手，顺便包了一年。”
“啊！那我们得天天去啊！不然包着不用多浪费？”
“张婕！你这铁公鸡！我后悔交你这个新朋友了怎么办？”
“晚了，你被林叶这个大魔头看上了，就等着被圈粉吧！我们迟早要在一块儿的！”
“哥～屋～恩～”
虽然身边是两只聒噪的，林叶却乐在其中，这样的氛围让她觉得她也在过正常人的生活。
包厢中坐定了之后，林叶问关珺珺：“那个陈……呃，‘垫底的’……怎么知道你的事，那么清楚？”
“你不会到现在还没记住她叫什么吧？不过‘陈垫底的’这个称号我喜欢！”关珺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打趣了一下林叶，“不就是很不幸地和她一个高中，然后她妈是我妈的前手下而已。”
“前……手下？”林叶问，“解雇了？”
“你怎么知道是解雇，不是跳槽离职啥的？”
“她语句里用词和重音分配都显得怨气太重。”
“呃……”关珺珺还没找到和林叶说话的点，老被她一句话弄得有种噎住的感觉，她问张婕，“她是火星来的？一直都这么说话的吗？听不懂！”
“我跟你保证，她绝对是地球人！但是，可能跟犹大有基因血缘。（犹大，星球大战的小绿人）”张婕解释。
“不是小绿人。”林叶闻言补充。
张婕和关珺珺对视，她觉得有必要再把林叶的情况跟关珺珺稍微讲解一下，这样下去交流困难。都听得懂，可就没GET在同一个点上，张婕慢慢习惯了，倒还好。关珺珺现在还在莫名其妙阶段徘徊。
得到林叶的首肯，张婕将林叶的情况简单讲解了一下。特别是说明了她听不太出来语句中“谐意”的情况，因为关珺珺是个暗讽老手，而林叶都当成了大实话！不过，其实这样倒也是蛮搞笑的，关珺珺已经觉得自己的恶搞因子就快要关不住了，怎么办？
“为啥解雇？”等她们说完，林叶继续问。
“有男客户举报呗！说她利用职务之便性/骚/扰。”关珺珺一副不屑的表情，“然后证据确凿，而且有一就有二，一个星期内半打举报，最后只好请她走路了！”
“职位？”
“她妈是业务经理，我妈是执行总监。”关珺珺继续回答刚才的问题，“被解雇后，她就开始散布我妈的私事，还有很多其他谣言，然后陈倩莉就开始在学校排挤我了。”
“你父亲……怎么回事？”
“不知道是谁，我妈不肯说。怀孕是意外，只知道当年我妈告诉他的时候，他嫌弃我妈太强势，事业心太重，觉得无法组成家庭，让她把我打掉。
“然后我妈就跟他分手了。那个时候，那个人的态度对她也许打击还是有点大的，当时她自己也觉得女强人什么的，估计也就是孤独一生没男人要了，所以把我生下来陪着她。”
“你怨吗？”
“那个男人？还是，我妈？”关珺珺问，也有点像自言自语，“其实我为我妈不值！渣男不要就不要了，居然还能为了这个人渣对爱情失望了！至于那个人，我感谢他提供了我一半的生命，让我可以陪伴我孤独而倔强的母亲。”
“没找？”
“没有，一朝被蛇咬……反正就是怕了，所以就用更强势来伪装自己。”
“你的伪装是‘毒舌’？”林叶把话题转到关珺珺的身上。
“不会反击就只能被欺负，我妈已经够忙了，我没必要在有限的相处时间里还让她觉得我是个需要她担心的人。”
“有妈爱，真好！”林叶慢吞吞地吐出这么一句。她想到了她那对讨厌自己，觉得自己是拖油瓶，搅乱了他们正常生活的父母。自己是他们的“耻辱”，让他们在亲戚面前抬不起头的原因。归根结底是因为他们不爱自己！
幸好小时候不懂爱，也不期待，所以没有父母，其实也没有那么伤心。林叶觉得要感谢孤独症让自己冷情，不至于撕心裂肺。后来懂了爱，却也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不能轻易被爱的原因。所以痛了，却也可以理智地只痛不怨。因为她的“不被爱”，怪不得别人，是她自己的问题。她，有“喜欢”已经够了，足够了！
气氛一度陷入僵局，因为没人想到林叶会说这么一句话。她们也看出了林叶的沉默似乎是陷入了回忆，她们从没听说过林叶的父母，也从没有想过她是不是有父母爱。这时她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忽然觉得空气都好悲伤，悲伤到她们小心翼翼，就怕说错话。
“陈什么的，她母亲现在在做什么？”林叶在一阵沉默后，忽然开口。
“好像是在哪个车行当销售吧？反正还是老行当，最近和她老板走蛮近的，呃，就是那种不太正当的近。”
“她老公不管？”
“不敢管，吃软饭的。”
“和饭的软硬程度有什么关系？”林叶不解。
“呃……没什么关系。”关珺珺觉得林叶这种有时聪明透顶，有时却连基本用语都不知道的状态很无语。
“吃软饭，是指男人靠女人的收入过日子。也就是说，陈倩莉她妈收入好，他爸才有好日子过，所以，他爸没地位，管不了。”张婕立马补充。
“哦！了了！”
“那她怎么会进我们学校？”张婕问关珺珺，“成绩垫底，专业不对口。如果当时考Y大，专业和成绩，其实都可以当领头羊的吧？而且Y大也很有名的，出了很多明星不是？”
“和我较劲儿呗！”关珺珺回答，“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因为我要考F大中文系，她就也一定也要考，美曰其名‘我也能和你一个水准’，真是莫名其妙！结果居然被她垫底考上了，我又要郁闷四年的节奏！”
“她都没脑子的吗？”张婕诧异。
“有，可是……长在她脑袋里，没有那个智商，她用不来！”林叶忽然吐了一长句总结。
呃……张婕和关珺珺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林叶，你可以不用这么诚实吗？你这大实话说得这么爽快，我们的小心思都被你暴露了！”关珺珺此时觉得，林叶的“诚实”有的时候也是会给人带来爽点的！
“关珺珺，你要参加选拔吗？”林叶问。
“当然是想的，谁会放弃那么好的机会啊？”
“所以，你也是来讨好张婕的？”
“说实话，一开始不是！”关珺珺回忆起来带着点自嘲，“主要是那么多人都来套近乎，我第一印象是张婕就是个以公徇私的，说不定会乘机捞点好处什么的。我就是来看看，如果她是这样的人，我不争取也罢！”
“我伤心了，原来一开始你是这么想我的啊！”张婕捂胸长叹！
“这不是原来嘛！我又不认识你，谁知道你是个啥样的？”
“去吧，争一下。”林叶说。
“那你呢？”
“我？我不需要。”
“这么狂？”关珺珺朝着张婕问，“她知道松苗啥等级吗？”
“非常清楚，以后你会知道，她真不需要！”张婕回答。
“还搞神秘？”
“暂时有必要。”林叶点头。
这个时候，包厢门被敲响，接着，穆林走进来。
“哟，这大帅哥是谁？走错包厢了？”一向快嘴的关珺珺见了人就开问。
“没走错。”张婕主动介绍，“穆林，来接林叶的，认识。关珺珺，新交的朋友。”
“林叶的护花使者？呀嘿！好帅啊！”关珺珺星星眼，“我就喜欢看帅哥，有空带出来溜溜！”
“叶子啊！你这都是交的啥朋友，一个财迷，一个花痴，下一个是啥？”穆林听出来关珺珺没有恶意，于是也毒舌了起来，怼人谁不会是不是？
“谁是财迷？我那是节约，节约！”
“得了吧‘新彩铅’！你别挣扎了，你那单薄的本质早就晒得人人尽皆知了！”
“越和你接触就越觉得你没风度！祝你单身永远快乐！”张婕愤愤然地诅咒穆林。
“没风度不要紧，帅就行，我不介意！”关珺珺这个外貌党自来熟，也是没救了！
“好了，花痴、财迷，叶子我带回去了，你们随意！”穆林摇摇头，林叶找的朋友，怎么都那么靠谱地“不靠谱”啊！
他忘了，他也是她的朋友，他把自己也绕进去了，这智商，也不靠谱了一回！
二十、路人也会成衣食父母
两周后的星期天，初试日。
初试分为两部分，认知和操作。认知部分就是谈谈对松苗出版社的了解，对这三个网站的了解，当然还有对松苗粉丝群的见解。操作这部分，每个人会收到一张模拟待审帖的纸样，上面有五个待审的帖子。
因为松苗粉丝群采用先过审才能看到帖子的模式，每个帖子都会先被阅读通过再会发布。每个被拒被截的帖子，都会标注上原因号码，号码对应的是相应的圈规。而回复则有字数限制，但是除非有举报，不用过审。
这一轮，他们会对这五个帖子进行审评，时间是五分钟，写下“过”，或者“不过”，“不过”要有理由号码，并可以添加如何过审的建议。当然，还比网上多了一个解释的框架，可以注明自己这么选的理由。
初试地点就在自己班上，因为校长很重视，所以眼下系主任在前门，班导在后门，维持秩序。来的人挺多的，至少有百人以上吧，好像两个系加起来才三百多人，这是来了三分之一的节奏？还有一些其他系的人，这么多人，每人十分钟，没有两三天完不成吧？
事不宜迟，张婕立马给林叶发消息求救。
得到消息后，林叶也是一惊，原本以为三、五十人打顶，结果来了百余人，一个人说五分钟，写五分钟，那也得二十来个小时啊！林叶想了想，单独面试是因为要听他们的讲解，两个人的话，其中一个必定受到另一个人的观点的影响，这才决定单独面试。但是笔试貌似就没有那么多限制。
很快地，林叶做出了决定。
她让张婕复印60份圈规，让老师把所有人都带到大讲堂，60人一轮，先把笔试部分一次性完成，这个过程大约半小时就能全部完成。
笔试中五个帖子，两个是直接过审，两个是不能过审，关键题是第三题，可过可不过，靠的是个人观念。林叶让她将这一轮没有答对有标准的答案的那四题的人筛选下来，半小时后再给她数据。林叶的估计是，会少一半人。
果然，在这一轮筛选下，剩下大约五、六十来号人。林叶和张婕纷纷松了一口气。林叶继续道：“告诉每个人除了自我介绍，他们有五分钟的回答时间。这样即使碰到几个时间长的，也应该在六到八小时内解决。”
林叶接着打字：“现在男女生的比例如何？”
“男生大约在三分之一。”
“你去跟老师说一声，让他们分成三组。男生一组，女生两组，怎么分无所谓。女生第一组午餐前完成，第二组下午两点开始，第三组男生晚上五点到七点。”
“好的。”
“让他们不要干等浪费时间，该吃饭的吃饭，该休息的休息。这样秩序会好很多，你和老师们也能吃饭和休息。对了，午餐你把老师请到学校附近那个蓝云餐厅，我定了位子，你只管点菜就成。”
“哇！这么好？”
“必须的。”其实林叶哪里想得到那么多人情世故的东西啊？这还不是穆林这个智囊团在一边提醒来着。
他说时间拉得长，老师和同学的情绪要安抚好，不然本来一个挺好的种子，因为情绪和疲倦没有出彩就可惜了。还有老师啊，他们没有义务在那边加班，虽然有加班费吧？那也没多少，人情要做好，请客吃饭一定要的！
就这样，张婕在学校耗了一天，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个面试的同学。她给林叶发了条消息，告知完工后，就开始收拾材料和笔记。两个老师这时都还没走，好心地帮忙，可能是中午的那顿饭吃得顺心吧？林叶问两个老师还在吗？在的话，还有如果他们愿意，把他们带到签合同的那个饭店包厢，请他们吃晚饭。快晚上七点半了，肚子肯定也饿了。另外刘副手也在，他们大人之间比较有聊，交给他就成。
毕竟老师在那边，吃得肯定没有他们几个年轻人在一起爽啊！穆林说张婕怕是中午这顿没吃好，晚上得补偿她一顿好的。人情世故这一块儿，林叶向来是穆林说什么就是什么，谁叫林叶觉得穆林是公关大神呢！
餐厅包厢里，两位老师见到林叶是惊讶的，他们不知道也没想到原来松苗幕后是这个平日里一声不响的女孩子。他们纷纷反省，并且审视回忆了一下过去有没有得罪她的地方。唉！人不可貌相啊，以后记得要时刻自律，因为不知道哪一天，被你轻视过的路人就成了你的衣食父母了！
张婕交给了林叶六十多份资料，并且解说道：“左手边的是第三题选‘通过审核’答案的人，右手边是第三题选‘不通过审核’答案的人。显而易见，不通过的比较多。
“另外，不通过的那叠里面，有一半提供了可以审核通过的修改意见，我都放在上面了。”
“恩，口试呢？有多少人是查资料和记忆力都比较超群的？”
“啊？啥？”张婕又卡了，有她这样问的吗？一般不都是问有没有“突出的”，“冒尖的”，或者“观点新颖的”？
“哈哈，她是在说，有多少人的回答的用词是和网上的资料雷同的答案？这些人肯定是背书搬砖的人！这类人是不是真的了解松苗，了解网站还是要待定。”穆林觉得林叶时不时让人卡一下脑壳挺好玩的。
“啊！这样啊！我怎么没想到？等等，我要重新归类！”张婕现在的笔记分类是按照流利程度和答案与正确答案匹配程度归类的，完全没想到区分他们的用词与网络资料用词的相似度。
她翻出笔记，和每个人笔试资料后面订在一起的那张口试注解，然后在用词雷同的人资料上打了个三角标注。算了一下，原来有一半以上的人都背了书啊！要不是林叶提醒，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怪不得林叶年纪轻轻的，就能在松苗这么牛的出版社当期了项目策划总监，的确有不一样的眼界！
唉，一个策划总监就让张婕那么崇拜了，这一年后，张婕是不是要给她自己烧高香？不过她本人现在还不知道，不知道也好，免得被吓到！
林叶请客吃饭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目的。明天没什么课，就是一个阅读自习，林叶希望她们两个可以请假一天，把下一轮的名单定下来。两位老师当然没有问题，特别是系主任也在啊，她立即就拍板了。
争取到了时间，第二天两个人便到林叶的家里开始研究筛选。张婕第一次来这里，看到客厅里正在泡茶的穆林，还有展示柜上的集体照，又是一愣。她知道这两人关系好，可是，这人分明是住在这里的样子吧？
客厅里啥都是两份的，还有很多两个人的照片，书架上也是分成两半，一看就知道，一半是林叶的书，另一半是穆林的。
“你们……同居？”看着穆林，张婕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
二十一、青春期的小男孩伤不起啊！
“我们住在一起，是室友，如果这算同居的话，那就同居吧！”穆林耸耸肩，调侃张婕，“你说，你脑子里是不是想到了很多的不可描述啊？分享分享？”
“哎哟！你要死啊！”张婕脸爆红，“你才想那些不可描述呢！变态！”
“唉？我说什么了？”穆林装无辜，“明明是你自己脑子里不纯洁地开车了，居然还恶人先告状，说我变态？”
然后他在张婕面前站定，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颊，很正经的口气说了一句很不正经的话：“人家很纯洁的，人家还没有给出去呢，你不要诽谤我！”
“啊！～”张婕尖叫一声，“你离我远点！妖孽！你这样我会找不到男朋友的！”
“她怎么啦？”林叶不解。
“没什么，发疯呢！”穆林恢复了正经，把茶端给了林叶。打死他也不会告诉林叶，他就小小地调戏了一下“新彩铅”，谁叫她脑子里把自己和林叶的关系想得乱七八糟的？活该！
要是跟林叶解释的话，接下来肯定她又要到网上去查那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简直是给他自己找麻烦。而且这女人说起这种话题都是用那种学术研究的语气，脸不红心不跳的，闹红脸的都是自己！她好意思问，自己好不好意思解释，而且隐晦的词她根本听不懂，解释起来要非常直白，过程很苦逼好不好！
记得高中里，不知道哪个混蛋跟她说接吻的事儿，结果那天被她问得，那个后来好几天一看到嘴唇就想起来自己那些露骨的言语。她像是个没事人似的，问过，说声知道了，就揭过去了。
自己却好长一段时间有后遗症，看到女朋友都感觉亲不下去，脑子里都是带颜色的东西。连“八卦精”说话时候嘴唇一动一动的，他都会浮想联翩，看到林叶吃饭时候沾了油的嘴唇嚅动，就会觉得唾液分泌过盛，拼命想咽口水！
青春期的小男孩伤不起啊！所以，从此以后，他要把一切可能让林叶问他难以启齿的问题的导火线掐灭在初始点！
林叶完全没有在意他们，喝了口茶，拿出手上的面试资料，自顾自看了起来。笔试是重点，她先看了否决第三题的人。因为她的观点也是否决修改。
先来补充一下五题中三个否决各是什么情况吧！第一题涉政，群里不允许讨论政/治和政/局，所以否定。
第四题是一个无标注摘抄，但是圈规规定摘抄要表明出处，不然属于侵权，所以否定。出这题目的是看面试者对文字的熟悉程度和对版权的敏感度。
第三题说的涉及讨论社会舆论观点，松苗圈的主旨是，如果涉及这些，必须要有正反两种观点并存，才可以发布辩论，但不可以带有偏颇。这个帖子只罗列了发帖人的观点，有片面导向。
林叶主张可以讨论，但是舆论导向一定要公正和辩证。她如果看到这贴，会提供修改意见，让发帖人重新组织语言重发。
所以，事实上，第三题写通过审核的，基本已经基本处于被淘汰。再不通过的人当中，她会看他们的修改意见，选择与自己有一致性观点的人。
二十来份挑出来以后，她才看了他们的口试观点。最后确认了大约15个有通过资格的人，和张婕穆林讨论。全程都是将名字掩盖的，直到此时，才揭开姓名和个人资料栏。
看到这些人中有关珺珺的名字，林叶是很满意的。她果然不辜负自己的期望，在这百余人中脱颖而出！这个人，林叶要定了！
张婕在看到关珺珺的名字时，也很兴奋。
“看，关珺珺耶！她果然入选了！”
“那个花痴女？”穆林感叹道，“看来有两把刷子！”
“你们看看，觉得要淘汰哪五个？”林叶问。
“这两个不行！”张婕说，“我不喜欢她们！”
“理由？”
“前两天她们说你坏话！”
“哦？”林叶问，“是围着你转的人中间的？”
“对啊！其中一个说你阴阳怪气的，另一个说你是残疾！”
“有人说你残疾？”穆林跳了出来，“哪个？我找她算账去！”
“得了，掉价！”林叶阻止他。
“好吧！……但是这样的人不能过！”说着，他就把这两人的资料抽出来，扔到淘汰的那一堆里去了。
张婕也点头认同。
接下来还要淘汰三个，看来看去都觉得为难。最后，林叶说让张婕盯着点，看到这些人的时候给她个暗示，反正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观察一下那些人再说。
回到学校，张婕周围围着的人明显少了很多。那些笔试就没有过的人知道自己被淘汰了，觉得没有那个巴结的必要了。剩下的，也不是每个人都觉得巴着张婕是一件有必要的事。
林叶想要知道的是，不围着张婕的那几个人都是谁。
那13个人中间，除了关珺珺以外，还有六七个常常来刷脸。剩下的那五个，他们还没有见过面。林叶喜欢知己知彼，她看了看这些人的资料，其中两个在自己班。
一个是戴眼镜游泳头的小个子女生，平时安安静静的，学霸，清高。
一个是高个子男生，平时头发竖在头上，好像叫什么冲浪头的发型，然后，有点愤青（Angryyoungman）的感觉。
林叶点了点头，这两类人的确不会来巴结张婕，因为巴结这种事，清高的学霸是不屑的，人家拼的是实力。这种人一般不会太圆滑，在失败的时候会觉得这是对自己的不公，明明自己是有实力的，为什么会被实力不如自己的人淘汰下来呢？
而愤青似的人，肯定更是排斥。他们的观点一般会比较偏激，会比较强烈！他们对一切现实社会的弊端都会一股脑排斥。
愤青一词原来是褒义词，它起源于60年代的美国，是当时的年轻人为了争取社会新平等而成为的一个社会种群。但是90年代后，这个词变成了贬义词，因为物极必反，愤青成了为了反对而反对的“荷尔蒙”不调和的年轻人的代名词。
另外三个，有两个是新闻系的，另一个是历史学系的。
历史学系？这人成功引起了林叶的注意，他是为啥？历史学毕业后是干啥的？公务员，老师，研究员，考古？想来想去，林叶完全想不出到底他和出版社有啥关系。
林叶打算去观察一下那人，鉴于要去新环境，又不能带张婕这“热土豆”，林叶叫来了穆林。中午下课后，穆林和林叶朝着历史系上课的大楼踱步过去。那人的照片啊什么的，张婕已经交关珺珺这个小花痴弄到了，所以找人并不难。
历史系男生叫谈斯文，人却不如其名。他是个吉他男，一头飘逸的长发在头顶抓了个半包子头，洗白的牛仔衣，破洞的牛仔裤，跟系里的格调有些格格不入。
“怪不得关珺珺会主动去弄照片，原来是个好看的。”林叶对穆林说。
“有我好看吗？”穆林掏出手机，照了照，“我觉得还是我帅，一看就是成功人士的脸，他充其量就是个痞子。”
“酸！”
“唉？这就鉴定完毕了？难道你喜欢这个味儿的？”穆林八卦。
“长得好看是事实，风格……不喜欢！”林叶很认真地想了想，回答道。
“不过他的风格和他们系上的老古董们也差别太大了吧？”
“古典吉他，《爱的罗曼史》，萨瓦尔多·达利。”林叶说。
“啊？你在说啥？”穆林不懂，“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在研究西班牙。”
“唉？你怎么知道？”
“乐曲《爱的罗曼史》从二战前写到二战后，最终完成。书是《达利传记》一战前到二战后活跃。两个都是西班牙人。”
闻言，穆林朝旁边退了一步：“唉嘛！你别吓我，就听他弹个吉他，看看他手边的书名，你就想到那么多？你那本福尔摩斯借我看看，我要拜读！”
“神经病！”林叶回骂，“面试问一下不就知道了！”
“所以他通过了？”
“恩。”
“走了！”
“唉？你把我大老远叫来，就看了人家几分钟，一句话也没上去说，就走了？”
“看够了！”
“好吧！你是老大你说了算！”穆林就没看出啥名堂来，为啥林叶就这么决定了？“为啥？”
“他没有当老师和公务员的打算。”
“你又知道了？”
“嗯，星期天问他要干啥再决定。”
回到文科楼，张婕问他们怎么样，啥结果？穆林把刚才的是说了一下。两个人都是纳闷，在那边讨论着，林叶是怎么确定那个吉他男不会当老师或者公务员的！林叶没理他们，时间差不多了，该上课了，回教室。
穆林和张婕面面相觑，就这么……走了？
二十二、卖身契，签还是不签？
接下来的两天，林叶又搜罗了那两个新闻系的人的信息。
俞子由——也是大一新生，有实力，有能力，老爸是电视台的高层，将来要走的是媒体人的路。她的路基本上已经定下来了，这样的人虽然是龙头，但是她将来不会成为松苗的人，不会为松苗所用。现在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为将来在电视台的一切搭建桥梁和背景。
说句简单的就是，她就是个打酱油的，所以不用来巴结张婕。
米加——大二，当年邻省的高考状元。志愿是当调查记者，可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是领了全额奖学金入学的天才。问题是，奖学金全都补贴家用了，她现在一个人打了三份工！翻了翻，洗过盘子，发过传单，写过埠告，干过橘子采摘员，洗过车，干过超市夜班……这履历！无语了！
这么忙，真的有时间当网圈管理员？这人，时间就是她的人民币，恨不得每一分钟不上课的时间都是用来赚钱，当然不会有空来巴结张婕！
看完了资料，穆林问她啥感觉？她回了四个字：“大千世界！”
林子大了，真的是什么样的鸟都有，林叶就是想挑个会飞的“好鸟”，而且最好是“不会飞走”的好鸟！有能力，三观正，有独到见解，然后还要能将来为自己所用，以松苗的出发点为自己的出发点。
林叶一开始不是就说了吗？她要的，是人脉！属于她自己的人脉！
星期五，学校的公告榜上公布了十个晋级复试学生的名单。并且注明，星期天按照每个人名字旁边的时间到“知弥茶室”的“墨语轩”包厢面试。
陈倩莉看到关珺珺的名字赫然在榜上，酸溜溜地鄙视了张婕一句：“原来就是靠关系好的人走个后门啊！真是哪儿都有内幕！”
“啥内幕？”张婕抬头，最近也是和穆林，林叶混多了，变得“诚实地毒舌”起来，“选同事，当然要选有实力，合得来的。难道和某人一样，喜欢垫底，还喜欢和自己讨厌的人在一起的？”
“你说谁垫底呢？”
“我是说，你没事非要和自己合不来的人考一所学校，你找虐的吗？”张婕补充，“垫底是谁，去教务处查查成绩不就知道了？问我干嘛？”
“张婕！我跟你，和整天围着你的走狗们，势不两立！”陈倩莉口不择言起来。
“你说谁走狗呢？”旁边有几个“整天围着”张婕的人不愿意了！他们得罪陈倩莉了吗？莫名其妙被骂走狗了？
“说的就是你们！马屁精！”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陈倩莉和那几个女生相互扯着头发，开打了……
张婕在此时作出了最明智的决定——开溜！
复试当天，知弥茶楼。
几乎每一个进来的人，见到林叶都是愣慎的。特别是那些平时会围在林叶身边的人，因为老面孔啊！
他们心里纷纷在想，幸好当时没有得罪她！
当然也有例外的，比如米加和谈斯文。前者完全不认识她，后者只是撇嘴淡淡一笑，点头。
当然也有反应过度的，比如关珺珺！
“OMG！OMG！OMG！……我在做梦，我在做梦！……随便看上个人，居然是大佬？”关珺珺看到林叶桌子上写着策划总监的名牌，开始自言自语，“冷静！冷静！
“林叶！真的是林叶？！我居然和未来老板认识那么多天还不自知？”
“你还没被录用！”林叶无情地吐了一句，“我脑壳痛，再发疯就没机会回答问题了！”
“哦！对！”关珺珺回过神来，“激动过头了！太意外了！”
“激动完了？可以回答问题了吗？”
“可以可以，那，林大大，您要问啥？”
“未来有何打算？”
“啊？这……其实我都没想好！”
“为啥考F大中文系？”
“因为我喜欢看书，而且F大既高大上，又可以安慰我妈！中文系是离商业最远的专业，让她安心。”
“怎么说？”
“她不想让我和她一样从商当女强人，就这么简单。”
“把未来卖给我可好？”
“啊？”关珺珺看看林叶，再看看在旁边坐着的穆林，“求穆老大翻译！”
“她想让你跟她签卖身契！”穆林看关珺珺还是一脸囧逼，只得好好说话了，“林叶问你，既然没有未来规划，想不想长期和她合作，成为松苗一员？当然这一员包括从底层管理员做起，直到够资格成为她的心腹。”
“不是卖身契，用不顺手可以解雇。”林叶纠正穆林。
“能不‘先给糖，再打脸’吗？”关珺珺哭笑不得，“我宁愿签卖身契的，不想被解雇啊！”
“就是同意？先签一年，一年后换个职位续签吧！”
“让我激动会儿先！……我需要冷静，我需要冷静！……我要告诉我妈！……不对，先别告诉我妈！……”
穆林转头对林叶说：“她这么逗逼，你真觉得不会后悔？”
“等她习惯了就好！总比无所谓的人要好！”
“说得也是！”然后他对着关珺珺喊话，“喂，花痴女，冷静好了没？冷静好了过来签合同，签完滚蛋！别耽误我们时间！”
“哎！毒舌男，我今天高兴，不和你计较！”
其他人的问题当然不会和关珺珺的一样，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关珺珺那是已经内定的人。就像张婕怼陈倩莉时候说的一样，不找有能力又合得来的，难道是打算给自己找虐？
下午轮到谈斯文，问到他未来打算的时候，穆林竖起了耳朵，因为他要验证林叶的判断啊！
“我打算做音乐与历史的专题，出书，最好是能在文化电视台有自己节目。”
“一个节目能做多久？”穆林很奇怪，小声问林叶。
“有很多国家，很多不同年代。”
谈斯文听到了他们的小声议论，点头补充：“这位林小姐说得很对，那么多国家，那么多不同时代，不同流派，也许我一辈子也做不完。
“我研究的课题就是历史背景和人文艺术对音乐流派与走向的影响。”
顺便提一句，谈斯文是历史系研究生，大了他们7岁的师兄。
“你想要松苗的资源？”
“是，松苗要走媒体路，那就再适合我不过了，出版、网络、电视台，三项占了两项。而且以松苗的名气，说不定会有电视台慕名而来。”谈斯文说得自负，但也诚实。
“那我们松苗能从你那里得到什么？”林叶回以诚实。
“如果我有幸能靠松苗做出成绩，我将会永远是松苗人。”
“独家？版权分红？你舍得？”
“人不能忘本，我是学历史的，我在后人眼里也是历史，不想与开国君王们同流合污。”
“明白了！签约吧！”
“明白什么了？”穆林听林叶说明白了，还要签约，一脸莫名其妙。
“需要我解释吗？”谈斯文看出林叶说话似乎有点不利索。
其实他也想听她解说，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了解了自己的观点。特别是这么个大一的小不点，进门的时候，他还有些意外的。他对林叶有所耳闻，只不过自己听到的和现在见到的不太符合罢了。
“不用。”说着她转头，慢慢地对穆林解说起来。
“历史上有很多成功的帝王，登基后便处理掉了帮助他的前人，功绩与骂名共存。从古到今，比比皆是，刘邦，李世民，赵匡胤，朱元璋，哪个不是先例？他说不会成为历史人，我暂且先信了！”
“说得好，果然有学识！我没投靠错人！”谈斯文点头首肯。
一开始看到面试自己的是个小丫头的时候，他是有过犹豫的。十几岁的小丫头，那么大的项目，能撑得起来吗？小家伙脑子里能有什么东西？不过现在他很服气。
穆林忽然觉得林叶好强大是怎么回事？果然文科都是读书人，和他们商科的生意人不是一个档次上的啊！弯弯绕绕好复杂，和他们说话还要通古识今，简直是烧脑！
二十三、“山芋”开始要烫手了
米加是最后一个，本来不是，但是因为她白天要打工，所以和最后一个换的。
林叶调查过米加，知道她的志向，这一步就省了。她问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听说你打了三份工，时间怎么分配？”
“如果真能签合同，我就可以辞掉两份工了！”
“怎么说？”
“管理员一星期管理两天到三天，特别是三天的那个，一个月一千八。说实话，我三个工作加起来才两千！而且，那些工作对我的志向根本没啥实质性的帮助。
“写稿的那个我不想放弃，因为是不用坐班的工作，所以时间上没有限制，可以两头兼顾。”
“为什么选松苗？呃，除了薪水。”
“与文字有关的职业，都是我向往的，松苗又是老牌。另外管理员可以接触到各种各样的人和观点，可以丰富我的视野，为我提供灵感。”
“你能为松苗带来什么？”
“我的专业素养啊！现在记者都成了变相狗仔，素养什么的，都丢进臭水沟了。”米加顿了顿，“说实话，其实我是冲着圈规里‘辩证各方观点平均’那一条来的！因为那也是调查记者的基本素养。如果我能在实践中守护这条准则，那我就不会忘本，不会忘记初心。”
“你很需要钱，能保证不会为了钱忘记初心吗？”
“我需要钱，所以我打工，我不能让我的事业为了圈钱而扭曲。当然，如果靠事业能养活我是最好的，不能的话，我宁愿多打一份工来温饱，也不能把我自己从记者变成狗仔！”米加说得义愤填膺。
“希望你能记住今天说的话！签约吧！”
“谢谢！”米加明显松了一口气。
父亲总说，做实事的人要说实话，但是说实话的人未必能得到赏识。米加今天也是抱着侥幸，她担心自己的“不够圆滑”会成为今天的障碍，但是幸好，误打误撞遇到个也是直来直去的。她直觉觉得，她们会合作愉快！
面试签约结束后，林叶让张婕处理“通知淘汰人员”的任务。然后发公告宣布管理员名单，以及松苗粉丝群在下个星期五式成立的广告。并且在星期五早上在校园网贴出二维码，扫码即可入圈。
在此之外，还要通知三个管理员星期三晚上开会，地点还是在“知弥”。主要是确认准则，分配各自的管理时间，以及一些具体事项。还有就是顺便互相认识一下，因为以后他们三个，加上张婕就要和林叶正式开始共事。
出版社新平台的起步可谓是顺利非常，林叶的人脉网也开始建立起来。
每天都是机械地重复着上课，上班，吃饭，睡觉的节奏。忙碌，单调，但因为是规律性重复的生活节奏，是林叶这样享受规律的孤独症患者都乐在其中的。
直到某一个星期五，穆林接了个电话。
那时正值傍晚，穆林像往常一样送林叶回外公家。电话铃响的时候，他们正在出租车上，但因为事情紧急，在征求了林叶的同意之后，他们直奔穆林接手的那个4S车行。
听说有吵架纠纷，还打起来了！因为这个车行正是那个穆林接手的“山芋”，虽然每个礼拜只上星期六一天班，他们还是把电话打到了他这里。
至于为什么说这个车行是“山芋”，总结原因如下：
第一、这个车行盈利是所有连锁中最低的；
第二、这个车行的一把手，也就是店长，是个有问题的，只是没有辫子抓，目前只能由之任之；
第三、员工懒散，而且，按照业绩和人手需求来说，这里人多事少，都是养着吃闲饭不做事的，又不能无故开除。
穆林其实挺兴奋的，因为九月底接手以来，一直相安无事，他等不了了！
你猜对了，他就是在等出事儿，这样才能合情合理地开掉几个人，顺便拉出几个连带关系的，然后大换水！现在的这帮蛀虫和米虫，大都不可留！
当然他也没忘了林叶，因为事出紧急，只好把林叶也带来了。吵架打架这种事，如果声音太大，场面太乱，林叶都可能招架不住。
“等下到了我就陪你先到我的办公室避一避，等我解决了就送你回家？”
林叶点头表示同意。
他们走进展示厅的时候是两种反应，一种是员工看到穆林带了个女孩子来，有些诧异；另一种是那边吵架的人听到管事的人来了，都朝他跑过来找他评理。他摆了摆手，示意等一下。
穆林的办公室在二楼，二楼是个玄楼，悬挂在展示厅背景墙那头。大片的玻璃窗可以看到楼下，但却是隔音的。
林叶没有拉上百叶窗，她站在窗前看着。
事情是这样的：
楼下闹事的女人叫金燕，是店长懂三江的老婆。这女人好凶，眉毛纹得弯弯细细，眼角眉心都有褶子，薄唇一开一合，动得飞快。穿得倒是一身名牌，只不过，这红色配紫色，包着臃肿的下半身，是不是有点扎眼？
被她指着鼻子骂的女人似乎和她差不多年纪，有点姿色，身材匀称，一身粉绿色的职业装。不过，妆面有点浓，表情有点夸张的委屈，像是特意摆出来的。
店里的其他人似乎都在看笑话，谁也没来帮忙，也没人劝架。好在现在没顾客，不然形象一定扫地。
穆林当机立断地关上店门，挂上停止营业的牌子。
“怎么回事？”穆林虽然临时赶来，一身休闲装，但是气势不减。
“你就是管事的？”那女人开口，口气明显不屑，“这么大的店，管事的居然是个毛头小孩儿？”
穆林撇嘴：“呵呵，毛头小孩儿现在问你，你要不要解决问题？还是打算继续撒泼？”
“我撒泼？那你也要问问你找的都是些什么‘好’员工啊！”
“哦？既然你这么说，我倒要听听，他们都犯的什么错。”穆林摆了个“请说”的姿势。
“你问问她，问她为什么勾引我老公？”
“嗯，你勾引她老公？”穆林问那个粉绿女人，又看了看名牌，顾玉兰。
“我没有。”
“对了，你老公是谁？”
“啊？哦，就是董三江啊！”
“这么说，你勾引你们店长？”穆林转头又问旁边看热闹的人，“董三江人呢？”
“董经理下班了。”一个小青年回答道。
“打电话把他叫过来！”
接着穆林又对大家说：“都站着干嘛呢？怪累的，去会议室，喝口茶，慢慢等。”说着他自顾自走去了办公室。
“唉嘛！内部纠纷啊！我换件衣服先！”一回到办公室，穆林便对林叶说了这么一句，就到休息室换衣服去了。
几分钟后，穆林一身西装笔挺，出现在林叶面前。“怎么样？有气势了吧！”
林叶看着穆林，眼神有点呆。她从没见过西装革履，一本正经的穆林。
一直知道穆林长得很帅，也一直听穆林自夸自己是“成功人士”的脸，这第一次看见他一身“成功人士”的打扮，还是惊艳了她一下！
“很帅！”林叶夸他。
“真是诚实的女孩儿！”穆林一脸得意，“说说，是不是被我惊为天人的帅气迷倒了？”
“是！”林叶毫不吝啬。
“哎哟！我爱听！”穆林哈哈大笑，“我们叶子嘴真甜！以后记得也多夸夸我啊！”
“好！”林叶还是一本正经地回答。
“好了，不多耽误了，我要去会议室继续耍帅了！”说完换上了正经面孔，走出了办公室。
“穆总监！”见到一身正装出现的穆林，先前看到穆林一身休闲打扮没回过神来的一众员工，开始纷纷打招呼。
果然人靠衣装啊！
几分钟后，董三江匆匆赶到。
一进会议室，看到自己的老婆气势汹汹的脸，在看到一脸委屈的顾玉兰，还有挑眉的穆林，心道：“大事不好！”
“夫人啊，今儿怎么来这里啦？”董三江朝着金燕谄媚。
“来抓小三啊！”
“胡说，哪里有什么小三？夫人误会了！”
“我误会？我CAO你MA的误会！”金燕口吐脏话，董三江和穆林纷纷皱眉。
“有证据吗？拿出来吧！”穆林不想耽误太久。
金燕打开她那金光闪闪的手袋，取出一沓照片，甩在了会议桌上。
董三江翻了翻照片，怒斥：“你调查我？”
“我调查你怎么了？难道我还要蒙在鼓里，等到你带个杂种进门？”金燕毫不示弱，“不过，就她这年纪，我看也生不出来！你找也不找个像样的，居然闹了半天也还是个‘徐娘’！”
穆林拿起桌上的一沓照片，董三江想要阻止，结果被穆林一个眼神打了回去。
这些照片上有逛街的，亲吻的，还有办公室门口掀人家裙子的，然后，居然还有开房的Chuang照！简直不堪入目！
穆林的视线在三个人之间徘徊着，心道：“好戏要开场了！”
二十四、变卖三观换包包了？
“董经理你很闲？”穆林坐在椅子里，跷起二郎腿。
“不是，不是。”董三江已经开始冒冷汗。
“顾玉兰，是吧？你业绩顶尖？”
“啊？这……我……”顾玉兰不知道怎么回答。
“小李，去拿报表！”穆林转头对财务小李说道。
看着报表，穆林的脸色似笑非笑，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三个月，两辆车，真是好业绩！”穆林感叹，“时间都用在抹粉扭臀上了吧？”
“噗哧！”一众员工憋笑。
“唷，还有奖金拿啊？”转头向小李，“你这个财务难道和她也有一腿？”
“怎么可能！”小李是个三十不到的大男生，闻言一脸嫌弃，“是董经理亲自批的！还不准我问！”他们平时也是敢怒不敢言啊！
“董经理！理由？”穆林对着他发问，“说不出来？难道你用公款在发暖Chuang费？”
“这……不是……这……”董三江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顾玉兰，你收暖chuang费那是你的事，可是这是公费啊！你得吐出来！”
“你说话真难听，我什么时候收过……呃……那个啦？”
“那你倒说说，你凭的啥拿的绩效奖金？”
“我……不就是董经理给的吗？我怎么知道？”
“你！”见顾玉兰又将锅甩了过来，董三江气得满脸通红。
“你这个狐狸精！犯事儿了就把责任往老董头上推是吧！没有你教唆，他怎么会给你钱！”金燕听到这里也觉得事情有些大条了！
自己本来只想来闹一闹，赶走那个狐狸精，没想到把自己的“金砖”给闹进去了！万一丢了职位，董三江年纪那么大了，再找工资那么高的工作难啊！自己又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家庭主妇，将来要怎么办？
“穆总监啊！你要给我们老董做主啊！”
“闭嘴，你们的家务事我没闲工夫管！我又不是居委会的协调员！你来我们车行闹事，造成暂停营业的损失我还没跟你算呢！”穆林呵斥住她，“涉及我们公司内部问题，我建议你不要插嘴！”
“唉，你！……哼！”
穆林低下头，继续看报表。董三江瞥了一眼，哎哟妈呀！财务报表！顿时头上的冷汗冒得更急了！
“董经理，聊聊？”
“这……这……”
“我说，尊夫人这包包，十几万吧？”
“十几万？明明三十多万的包包！你不是不识货吧！”金燕这个没脑子的，就知道炫富。
“疯婆子，别说了！”
“疯婆子？你叫我疯婆子？你这个老不死的，外面有人了就叫我疯婆子？”金燕抄起她的“三十几万”就朝董三江脑门上招呼！
“打够了？”终于，穆林开口了，“打够了我们说正事儿吧！”
这时候，在场所有的人们都忽地回过神来！
“你说，我是报官呢？还是报JING呢？”
“不要啊！饶我一次吧！”
“那你的意思是，就这么算了？”
“我都还回去，还回去！”
“还，当然是肯定的！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这时候，门被敲响，林叶打开门，递过一个手机，响着的。
这是穆林落在办公室的手机，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接起电话。
“爸，啥事儿？……哦，正在处理呢！……嗯，影响不好，先暂停营业。……好，没事儿，我自己能处理。……对，先送叶子回家，然后再跟您汇报。……就这样，先挂了！”
把手机合在桌上，穆林对林叶说：“再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好了！嗯？”
林叶点头，离开。
在场的人看到穆林对着林叶说话温润的嗓音，都有些意外，心里八卦的苗子开始涔涔涔往外冒。
员工们在想：“这女孩子是谁啊？难道是未来老板娘？”
董三江在想：“这么听话，看来可以借她求情！”
顾玉兰在想：“这女孩子怎么这么眼熟？”
金燕在想：“这么冷冰冰的，还是自己的女儿好！”
“董经理，我还在等你回答！”穆林一句话，又把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打算怎么办？得饶人处且饶人吧？”金燕插嘴，“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谁没有点过错？”
“哦？”穆林挑眉，“不是什么大事儿？你的三观呢？变卖了换包包了？”
“你！”
“好了，你们不说，那就我说！”穆林不想再浪费时间，“都打包走人吧！”
“什么？我也要被辞退？”顾玉兰急了，“我又没贪你的钱！”
“作风不正，闹出丑闻，证据确凿！难道要等这些个照片被那位姓金的阿姨发到网上我再来收拾残局？”穆林不屑，“我这里是车行，不是夜总会，不收坐台的！”
“你说话干净点！”
“那你做得干净点我就说不出来了！当了什么还要立个什么的啥，是不是这个意思？”
“你！”
“我什么我？”
“哼！”
“收拾收拾，都回去吧！该干嘛干嘛！”
这时候，董三江忽然冲出了会议室，直奔穆林的办公室！
穆林见了，心里直道“不好”！赶忙尾随而去。
只见办公室里，董三江跪在地上，拉着林叶的裙子，面无表情的林叶，眼中却充满惊恐，拼命地想把自己的裙子扯回来。
“您行行好，劝劝穆总监，放我一条生路吧！”只见董三江一边哭，一边说着胡言乱语，“我祝您们大富大贵，白头到老，早生贵子！您帮帮我吧！”
穆林扶额，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早生贵子都出来了？
穆林上前，一把将林叶解救出来，担心地问：“还好吗？”
林叶点点头，又摇摇头，问：“怎么了？”
“没事，他犯事儿，被我开除了而已！”
林叶看了看董三江，还有刚才还气势汹汹，现在哭得一塌糊涂的金燕，听着她絮絮叨叨骂着董三江对不起女儿，等等。
“打辞职报告吧！”林叶对他们说。
“啊？”
“啊？”
穆林和董三江都愣住了。
“年纪大了，再找工作养女儿吧！”林叶说，“三观不正，再没钱，女儿会养歪。”
众人都傻眼了，这还能这么说？
董三江第一个反应过来：“谢谢女菩萨，谢谢！我这就打辞职报告！谢谢！”
毕竟，辞职至少不是大污点，还能再好好找工作。一把年纪被解雇，估计这辈子就完了！辞职的话，就算不是现在这样的好工作，至少粗茶淡饭，小康温饱还是没问题的！
金燕也没说话，毕竟这是最好的结果了。再闹下去，自家老公就算不坐牢，真要被解雇的话，自己一个家庭主妇，该何去何从？
她又想到自己的女儿，虽然老公是个不省心的，但是自己的女儿却是个孝顺争气的。就快毕业了，不能让她在学校里丢脸。靠不了老公，以后还能靠女儿啊！
金燕说到底也都是为了这个女儿。女儿一直劝自己离婚，可自己十指不占阳春水的主妇，离婚了就要靠女儿养，那是拖累了她，所以那么多年，就这么忍下来了！
如今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孩子，提到了自家女儿，她一下子就醒了！离婚！女儿一毕业就离婚！她看了一眼董三江，对林叶说了声“谢谢”，转身离开了！
等众人都走后，穆林问林叶：“心软了？”
林叶摇摇头，吐出两个字：“人脉！”
“人脉？”穆林想了想，不太理解，但也没多问。
回到家后，穆林向父亲穆千秋报告今天的处理情况。把林叶的那一幕也提了。
穆千秋也是惊讶了一下，然后若有所思起来。最后，他对穆林说：“那个女孩就是一直以来你关照着的那个？”
“是的，但不是我关照她。我们是朋友，互相关照，是平等的关系！”
“嗯，是个人才啊！”穆千秋感叹道。
二十五、为什么她是个人才？
一晚上，穆林都在想，为什么自己老爸会说林叶“是个人才”？
要知道，他从来都很吝啬与于称赞，而且从来没称赞过自己。可是，他却对林叶这样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施予了称赞。而且，不是因为她成就了什么大事，而是仅仅因为她说的几句话而已。
这让穆林很迷惑的同时，也感到很挫败。想了一夜，终于还是觉得应该找他的父亲好好聊聊。
“爸，我有问题要向您请教。”
穆千秋放下报纸，直直打量了穆林好几秒，随即点头：“来书房。”
书房内。
穆林借着穆千秋的茶具泡起茶来。穆千秋挑眉，心想：“哟，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泡茶了？”
“爸，”递上一杯茶，穆林顺势开口，“您昨天说叶子‘是个人才’，我想知道您怎么想的。”
“黑眼圈很重啊！想了一夜？”
“啊？……是！”穆林挠了挠头，很明显吗？
“在想，为什么明明是你在处理纠纷，我却夸她没夸你？”
“那倒不是，只是单纯地想知道您夸她的原因。”
“看来我刚才是小人之心了？”穆千秋感叹，“你没妒忌她啊！”
“我妒忌她干啥？您夸她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很意外，而且想不出原因。”
“正因为你想不出原因，我才夸她不夸你。”
“我不明白。”
“我问你，你昨天想要开除那两个人的吧？可是最后在她的影响下，变成了让他们主动辞职，对吗？”
“是的。”
“那你知道你辞退他们，和让他们主动离职对你而言的区别吗？”
“‘对我而言’的区别？”穆林摇头。
“我知道你这是新官上任，先烧三把火，但是，这火怎么烧，也是有讲究的。要烧得别人心服口服，但不能烧到自己。你和诸葛亮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你的‘烧法’急功近利了。”
“我还是不明白。”
“我问你，你手底下的那些人对你的信任度和依赖度有多少？”
“呃……零？”穆林又挠了挠头。
“人之常情，新手上任，不信任是因为不了解。所以他们什么也不会对你说，不会让你知道，除非解决不了，非要你出面才行的事儿。
“你是不是特别想给车行换血？听到出事儿甚至有点儿兴奋？”
“嘿嘿，您怎么知道？”
“我是你爸！”抿了口茶，穆千秋继续解说，“你看出车行的问题，想换血，大家可能也多多少少也知道车行的问题，同样也会想到。所以，他们的利益已经和你站在了对立点上，怎么可能对你信任？”
“原来是这样！”穆林点头。
“你若是坚持原先的决定，解雇这两个人，那在别人的眼里，你就是个‘独断专行’的人。这样的人不会听得进去别人的意见和想法，不会体恤别人的苦衷和心情，属于冷血动物。
“如果他们认定了你是那样的人，那以后他们有什么想法，或者发现了什么问题，也不会选择对你说。因为他们已经主观认定了你是听不进别人话的人。”
“有这么严重？”
“是的，成败其实都在细节里。一个好领导，注重的是沟通，是传达自己的想法，而不是灌输和命令。好在你还没太浑！你朋友的做法是从侧面让你展示了你的‘恻隐之心’，这让你变成有事‘能’商量的人。
“也就是说，虽然你看上去今天是退了一步，但事实上，在留下的那些人中，你是朝他们走近了一步。他们现在如果有事，会考虑是不是要跟你说，有好的想法会考虑要不要给你提议。因为他们眼里，你已经不是那个整天就想着要找理由开除他们的新老板了。”
“原来是这样。”
“你想要的是破旧立新，但是在此之前，还有一步，那叫稳中求胜！脚跟还没站稳，就想否定他们之前的所有努力，任谁也不会服气的，是吧？”
穆林点头。
“那，‘人脉’又是怎么回事？”
“那就是她聪明的地方了！你手里的那班人，不管他们喜不喜欢董三江，他们都是他手下的人，不是你的人。至少他们是这么认为的。你一上来就把他们的头解雇了，他们还有安全感吗？你以后想要将他们笼络到自己手里，就要花很多的心思。
“而她表面上一个‘为董夫人女儿着想’的举动，让他主动丢了工作还要感恩戴德，让其他员工看到了人性化的一面。虽然是她在做，但你是执行人啊！他们会觉得，自己的头儿犯了那么大的事儿还能善终，自己没犯什么错，肯定没事儿！
“没了直属上司，你就是他们现在必须投靠的人。有了今天让他们宽心的一幕，他们接下来投靠你的几率没有一百也有九十。
“你想想，虽然方式变了，但你要裁员的结果没变，两个要开的人都走了。变的是留下的人的心，你等于一石二鸟，一下子就收买了手底下其他的员工，让他们成为了你的人。这就是她所谓的积攒‘人脉’！”
穆千秋一口饮尽了茶盅里的茶，拍了拍穆林的肩膀，“你好好想想吧！”
穆林坐在那里，沉默了好久，一壶茶从烫手到微凉。
林叶和父亲给他上了一课，让他知道什么时候退一步比横冲直撞更有效果。书读得多，果然也是有好处的。
林叶最出众的地方，是她能把书里学到的东西在实际生活中融会贯通。她昨天就是在贯彻汉典《法言》里的‘君子以退为进’。最近她都在看一些在穆林看来莫名其妙的书，例如《孙子兵法》、《三十六计》、《道德经》、《集解》……
前面的听说过，可是这《集解》是啥？一问才知道，是古人对典故的解说篇，比如《史记集解》。穆林觉得这些听着就晕的东西，看了也没啥大用处，她怎么就看得进去？而且还说觉得特别有用？
今天他终于了解了，看典故不是单纯地读故事，而是讲究一个领悟，也就是“读后感”！怪不得他老爸觉得林叶“是个人才”，他也被她惊艳到了有没有？
一个中文系的书呆子，居然把商场上的谋略在那么短时间内就学得如此透彻，还会举一反三，灵活运用，简直是神级别！
林叶天天晚上都在啃书，他穆林天天晚上都在打游戏！差距就是这么拉开来的。想起曾经在一些帖子上看到过有人吐槽评论成功人士和碌碌无为的普通人之间的区别。里面说道：
成功人士在大家睡懒觉的时候已经完成了进餐，健身，了解时事等项目；在普通人吃喝、聚会、玩游戏的时候，他们在不断充实自己；在普通人混日子等下班的时候，他们在考虑如何将上班时间充分利用，以便不让工作占用自己的私人时间。
所以有的人成功了，有的人还是碌碌无为。
他穆林是立志要当成功人士的，绝对不可以因为周围大家都在做一样的事，想要合群，想要和他们打好关系，就堕落成和他们一样最终成为碌碌无为的那一类人！
看来以后林叶书架上的书，他也都要拿来看看，顺便找机会多和她讨论讨论。天天晚上打游戏的时间可以缩减一下，再废下去，智商就要被林叶这个文人碾压了！
做了这个决定的穆林，现在还不知道，不久的将来某一天，他会爱上这种“读书俱乐部”似的业余生活习惯。
二十六、你这是好心背了黑锅
星期一，一大早，林叶刚刚坐进教室，陈倩莉就过来找茬了。
“你这表里不一的腹黑女绿茶！你怎么这么狠？我不就是说了你几句吗？你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林叶一头雾水，她都在说什么啊？一句也听不懂！什么是“腹黑女绿茶”？还有她对谁“赶尽杀绝”了？
“你说话呀！怎么不说话？被我暴露本质，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脑子秀逗了？”林叶看着她问了句。
“什么叫我脑子秀逗了？怎么说话的啊？”
“一句也听不懂！”
“装傻是不是？别给我装得人畜无害的样子，背地里你手段怎么这么狠啊？”
“背地里？我干了什么吗？”
“你干了什么你不知道吗？”被陈倩莉这么大声嚷嚷，周围已经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大家都来评评理！同学之间互相说几句常有的事，她居然背后搞手段，打击报复我家里人，想要逼死我！怎么有这样阴狠的人！”
“就你们平时的口角？她怎么去报复你家里人了？”
“怎么会这样？那以后我们还敢不敢说心里话了呀？”
“果然长得阴森，内心也阴森！”
“相由心生没听说过吗？就她长这样的，心也好不到哪里去不是？”
“可是，我们还没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对啊，哎，姓林的，快说你到底把陈倩莉家里人怎么了？”
“怎么不说话啊？”
“捂什么耳朵？听不到不代表没做过！”
“喂，装什么装？心虚了？”
“喂，把头抬起来！”
……
张婕和关珺珺一走进教室，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一群人围着林叶，七嘴八舌地说难听的话，还有一个人正伸手去抓林叶的头发。林叶双手捂着耳朵，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额头抵着膝盖，呼吸很重。那个要抓她头发的人，在手碰到林叶的头皮那一瞬间，林叶便开始无章法地挥动手臂，想要甩开侵犯她私人安全距离的人。
她的喉咙里发出“啊！啊！”的叫喊。手臂和手掌打到了四周的人，激起了他们的愤怒，开始要朝她动手！
关珺珺立马冲上去，试图拉开林叶周围的人群，而张婕则先去叫老师。虽然应该通知穆林，但是远水解不了近火，先让老师把场面控制住再说。
关珺珺毕竟只是个女孩子，四周人太多，再加上林叶现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完全失控。老师将人群呵斥住的时候，林叶还在失控中，没有人能靠近。关珺珺想要上去拉住她，结果也被打了好几下。
这个时候张婕已经通知了穆林，转身来到这群人中间，严厉呵斥：“你们这都是干了什么？为什么林叶会被你们搞到发病？”
“我们就是问她几句话啊！谁知道她怎么会这样？”
“她发病？精神有问题？还是癫痫？”
“你才癫痫、精神有问题！”张婕一改平时老好人的模样，严肃而有气势，“她和你们平时根本没有接触，相安无事不好吗？为什么要找她麻烦？”
“还不是陈倩莉吗？她说林叶报复她家人！我们当然要她解释清楚啊！”
“你是靠陈倩莉养着的狗吗？陈倩莉她家里人怎么了关你什么事儿？她说什么你就做什么？自己没有脑子的吗？”关珺珺一听这有跟陈倩莉有关，不爽了。
“你怎么说话那么难听？”
“难听怎么了？忠言还逆耳来着呢！人家林叶怎么着你家人了吗？没有把？再说了，陈倩莉那么不靠谱的，她说林叶报复她家人，她有证据吗？你们证实过了吗？”
“这……”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好一阵子都僵持着。
“呯”，教室门被猛地推开，穆林气喘吁吁地冲进来，看起来像是百米冲刺过来的。
“叶子！”看到林叶的状态，穆林是生气的，他怒目环视了一圈，让他们都感觉自己倒吸了一口凉气。
“叶子，是我，没事了！没事了！”他一边重复着这样的话，一边慢慢靠近林叶。“PIA”……尽管这样，他还是被打到了好几下才让她安定下来。
他单膝跪在林叶面前，将她的手慢慢地从她的耳朵上拉离，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地在她耳边说着：“安静了，没事了，深呼吸，没事了！”
听着穆林带有魔力般的嗓音，念着能让她平静的“咒语”，慢慢地将她从自己自我保护的封闭空间拉了回来。抬起头，林叶的眼神仍然有一丝呆滞，但明显没有了慌乱，呼吸也正常了起来。
“OK了？”穆林问她，她点了点头。
“告诉我，怎么回事？”
“不知道，听不懂。”林叶说得有些委屈。
“听不懂咱就不听，我来帮你听，嗯？”
林叶又点点头，看上去乖巧得不得了。这让众人觉得，这么乖巧的洋娃娃真的是陈倩莉口中那个心狠手辣，报复她家里人的恶毒女人吗？
“哪句听不懂？”
“腹黑女绿茶。”林叶说，“还有说我‘赶尽杀绝’。”
“谁说的？”穆林转过头，严肃地质问在场的人。
“陈倩莉呗！”关珺珺一脸厌恶。
穆林瞪了陈倩莉一眼，这女人真讨厌！不过正事要紧，他将头转回来，面对林叶，认真地说：“腹黑没事儿，在你这儿是个褒义词，说明你比别人聪明，人家都玩不过你，腹黑点儿，没事儿的啊！”
周围一众人听到这里，有一种活见鬼的感觉。居然有人这样解释“腹黑”二字的？而且，真的有现代人不知道“腹黑”是啥意思的？这两个奇葩！
“至于绿茶，如今那可真是个贬义词。那是形容表里不一的人，特别是那种看上去清高无害的，事实上背地里做小动作的人。
“我跟你说，他们不了解你，你绝对不可能是绿茶。绿茶都得长得甜美可爱的，你觉得你像吗？不像吧？
“然后绿茶还有一个技能，就是要会撒谎，而且说出来的话，要表面上让人家很舒服的。你连善意的谎言都不会说，每次说话都诚实得扎心，绿茶可比你讨人喜欢多了。所以啊，人家说你绿茶，那肯定是撒谎！”
然后，众人继续满脑子“标点符号”，这人到底是安慰人家呢，还是埋汰人家呢？怎么有这样的安慰风格，简直了！
“你是说，他们判断错误？”
“绝对错误！至于‘赶尽杀绝’说的是什么事，我来帮你问。”
安抚好林叶，穆林拉了个椅子，在林叶旁边坐下来，对着老师们先打了个招呼：“不好意思，耽误您们一些时间，可是这事儿我不想拖，处理完了我还要回去上课，行吗？”
得到老师们的首肯，林叶开始朝众人了解情况。
“你们说林叶报复陈倩莉家人，什么时候，什么理由，哪个家人？”见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他继续说，“你们不会自己也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事儿，就开始欺负人了吧？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是个人就觉得自己是正义化身，不分青红皂白就能碾压别人的？”
周围有些人已经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是啊，他们都觉得自己是对的，是正义的，是要为“弱者”讨公道，让“坏人”付出代价的。可是他们根本还没有搞清楚来龙去脉，就主观决定了长相“阴丝丝”的林叶一定是那个“坏人”！
“陈倩莉，你自己给我解释清楚！我们林叶什么时候要对你‘赶尽杀绝’了？”
“我妈说在公司里见到她了，因为她，她丢了工作！我妈说辞退她的穆总监是个对她言听计从的毛头小子，她肯定是因为我在学校里说了她几句，所以教唆了人家小开把我妈开除了！”
“你妈是谁？”林叶问。
“等等，你妈在4S车行做的？”忽然想到了什么，穆林问陈倩莉。
“是啊，你怎么知道？”
“你妈叫顾玉兰？”
“你认识我妈？”
“呵，世界真小啊！”穆林感叹了一句之后，又抱歉地对林叶说，“对不起，让你好心背了黑锅了！”
二十七、她是一面诚实的镜子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口中的毛头小子、小开、穆总监，就是我本尊！”穆林邪笑，“我其实本意的确是想开除你妈，不过林叶她求情了，所以你妈自己递了辞职信。你不谢谢林叶，反倒为难她，我觉得当时就不该心软！”
“怎么可能？”
“你妈没告诉你为什么她会被劝退吧？那是因为她没脸说！你不想当众丢脸的话，最好也不要问，自己回去问你妈去！”
“真的不是你？”陈倩莉还是有些不相信的，她问林叶。
“报复？没意义！掉价！”
“你！”
“你什么你？”关珺珺听完了来龙去脉，也是觉得陈倩莉有被害妄想症，“人家说了，没必要报复你这种人，因为你不配！跟你扯上关系就是掉价！你别厚着脸皮非要巴上来拉关系！”
“好了，都散了吧！以后像你们这样的人，都给我离林叶远点！”然后又转头对老师们说，“多谢老师们今天的谅解！也请老师们平时多多关照林叶。我回学校去了！谢谢！”
老师看事情都解决了，这些人也都散了，一节课也已经浪费了半节，再不开始上课，今天上午就废了！
穆林又确认了林叶没事儿，才离开。
陈倩莉的妈居然是顾玉兰，真是无巧不成书！怪不得陈倩莉是个三观点地的，唉，此般家教实在是不堪入目！林叶摇摇头，也没回答一边八卦的张婕和关珺珺。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长舌妇这种人，她林叶不想当！
本来以为，这就结束了，结果这件事还有后续。
两个礼拜后，陈倩莉“旷课”了好几天，直到关珺珺兴奋地跑来告诉她一个“好消息”，她才知道，原来陈倩莉退学了！
“太爽了！还以为要和她同班四年，隔应我四年，结果她自己退学了！老天果然有眼！”关珺珺兴奋地说。
“原因？”
“据说是她妈不但不肯继续付学费，还让她去打工赚钱。因为中文系这种‘没用的东西’不值得花那么多钱去学。反正她本来对文字也没兴趣，所以就没反对，直接退学了。”
“人各有志，对她也许是好事。”
“为什么退学是好事？”
“也许就心平了，现在她每天都在和你较劲，怨气重。有怨气的时候，做什么事都是冲动的，动机不对的时候，就容易长歪。与你不相干了，反而对她是好事，可以活她自己的人生。”
看林叶这么用文字表述出来，关珺珺的幸灾乐祸劲儿忽然就没了。是啊，她们本来就是机缘巧合下遇到的两个原本可以走不同路的“不相干”的人。现在她们只是回到各自原本的的轨道上去而已。
关珺珺给陈倩莉带来怨气的同时，陈倩莉又何尝不是让她也添堵？若是用林叶的理论来说，她也很有可能在这种环境下“长歪”。就像现在，明明人家退学是一件无奈的事儿，她却在这里幸灾乐祸，这是小心眼的表现，是扭曲了的三观！
林叶就像是一面诚实的镜子，在她面前，你看到的，往往是自己最真实的样子。她这样的俗人，果然还是要林叶这种没有烟火气的人时刻提醒着，才能看清自我，超越自我啊！
“唉，林大大啊！我问你，你那么厉害，为什么不去当老师啊？可以让千万人受益啊！”
“受不了笨的人，会不公平，不适合当老师。”林叶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回答她。
“好吧！其实我也发现了另一个‘你不适合当老师’的原因！因为你太毒舌了！而且是一剑封喉的那种，当你学生心理素质不达标的话，会酿成很多人生惨剧！”
“理由？”
“比如说，我跟你说话，很多时候都被你的‘诚实’弄得很想撞墙！”
“有那么严重？”林叶沉思，关珺珺眨着无辜大眼猛点头。
“先别撞，万事想好了再去做，冲动容易后悔！”林叶一本正经，关珺珺却想从墙上扒块砖下来，拍死她！
这个插曲之后，一切又归于平静，而且比之前更平静。没有了陈倩莉找茬，没有了追随张婕的一作堆人，回家还没有了穆林打游戏时候的噪音。世界真美好！
穆林听了父亲的话，反省了自己，收敛了急性子，晚上开始啃林叶书架上的书。穆林做什么，林叶并不是很有所谓，只要他每天陪着自己，她就很满足了。
不知道谁说的，“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她林叶抓不抓得住穆林的心，她暂时先不管，反正抓住他的胃，她绝对在行。每天变着花样做好吃的吸引他，让她放学就急着回家拥抱美食，她林叶乐此不疲！
穆林有个小习惯，就是一旦回到家，就要换家居服。而且，一旦换了家居服，懒病就出来了，要好大的劲儿才能把他从家里拖出门。林叶正是观察到了这一点，才用美食把他骗回家，只要他回家了，就都会只陪着她了！
穆林不是说“腹黑”不完全是贬义的吗？那她玩点儿小心机不算过分吧？反正也不知道他能再陪她多久，毕竟，他说过要找女朋友的。
高中里恋爱，那都是背着老师来的，视野里也大多数是一小群，一小群的小团体。大学里，整天看到的就是一对、一对的，小团体就相对少了很多。似乎谈恋爱才是大学里的必修课！
这一点，林叶倒是歪打正着了！大学就是一个恋爱温CHUANG！
象牙塔里的人，没有柴米油盐的束缚，没有金银铜臭的腐蚀，单纯地谈论爱情，畅想未来！这是多少社会人无法体会到的纯洁与美好啊？大学里不谈一场恋爱，多遗憾！
对林叶来说，这种遗憾是无法避免的。她也想试试谈恋爱，可是她想要的恋爱对象，人家想跟别人谈恋爱。而且，他说过他的目标是“傻白甜”，跟自己完全不搭边，想当替补都无门！
于是，记事本上又多了这么一条：
“我看爱情就像是球迷看球。
“爱情，它就像是教练，挑选着最好的队员，而我只是观众席上的一员球迷。
“我甚至羡慕着那替补席的冷板凳，至少坐着替补板凳的人终有一丝机会被选上场。球迷，自始至终，都只是旁观者，迷恋着、向往着，却无法参与！”
果然，连暑假都没挨到，穆林就拿着手机向林叶展示着“她的爱情噩耗”。
“怎么样，怎么样？漂亮吗？”穆林展示着手机上一个女生的照片。
“漂亮。”林叶诚实地回答，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也觉得漂亮是吧？隔壁资评系的。”
“资评？”
“哦，就是资产评估，挺奇怪的一个专业是吧？”
“是干什么的？”
“哎呀，这个不重要，你别转移话题！”
林叶想：“可不就是想转移话题吗？算了，该来的躲不掉！”
“我跟你说，我见过她一面，真人比照片还漂亮！而且好像刚刚和男朋友分手，我的机会来了！”
“乘虚而入？”
“别说那么诚实！我那叫关爱失心美女，让她的心有安身之处！”
“哦，知道了！”
“唉？这就没了？你都不给我想想办法，怎么才能最短时间内把她追到啊？”
“不要，不擅长。”
“呃，也是！那你们女生平时都喜欢点啥？我好投其所好！”
“看书。”
“我不是说你，我是说像你们班上的那些同龄女生啊！”
“不知道！”
“好吧，我改明儿自个儿找‘关花痴’打听打听。”
“随你。我回房了。”
“啊？才九点多啊，真不多聊会儿了？”
林叶没有回答他，合上手中的书，回房间了。
刚才她假装在看书，可是那一页，她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也没翻过去，完全就没心思。躺在CHUANG上，她又睡不着，麻木地盯着天花板。
胸口好闷，好像有千千万万只手在皮肉上拧着，反反复复。林叶想叫它们停下来，别拧了，难受，可是它们没有耳朵，听不见。等它们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又换成了好多钢针，一针一针，慢动作搬地扎下来，搅一搅，再扎第二针。
“疼……”她小声呜咽着，干涩的双眸却无法将情绪随着眼泪挥发出去。
半晌，林叶起身，拿起记事本，紧紧地压在胸口，对着记事本喃喃自语：“没关系，我还有你！”不是说好了，只和“爱情的记忆”在一起，为什么还会难过？为什么还会痛？
二十八、美丽的姑娘，请把我收了吧！
理智和逻辑占认知主导的林叶，永远也不会明白，爱情是一种无法用理智来衡量的东西。想明白是一回事，做了选择也是一回事，但心里的感受，是不会因为想通了什么，或者做出了怎样的选择而变化的。除非不爱了，否则爱而不得的人，都还是会痛！
再说穆林，自从他解锁了“钱包”这个强大的微信功能，穆林就绑定了自己的银行卡，所以，虽然原卡还在林叶手里，却避免了要用钱还要找林叶的尴尬。
不过习惯也是件奇怪的事，那就是自从硬卡不在手，他就真的没有了大手大脚买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的习惯，也再也没有加入过月光族的行列。
林叶早早回房了，穆林这时候一个人无聊地打发时间。奇怪了，平时也是自管自看书，可是今天林叶不在旁边，怎么有点看不进去的感觉。同样一本书，怎么就觉得这本书变无聊了？
穆林索性合上书，回房间和“八卦精”他们群聊起了“如何追女生”的话题。
温碧臻——穆林要追的女生。暖棕色的人鱼卷长发，发迹线正前方的一簇头发向后夹起一个小拱，露出精致的额头和太阳穴附近的小细毛。小平眉挂在鹅蛋脸上，圆圆的杏眼，深深的双眼皮，卷翘的睫毛，嘟嘟的咬唇。日系的腮红打在两边眼角下方，感觉单纯又无辜。
高挑的身材不需要高跟鞋的修饰，一双乐福鞋配蓬蓬裙也能穿出她那两条大长腿。配上小香风的立领衬衣与外套，着实一名媛打扮。
穆林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五一联欢会上。她是主持人，语态轻柔诙谐的她，是带动气氛的高手。看着她热情活跃，巧笑嫣然，穆林觉得被惊艳到了！
再一次遇到他，是在学校小花园，她和男友分手，伤心地流眼泪。穆林给她递了几张纸巾，什么也没问，整个一暖男形象。
现在的穆林正在想，要如何再制造个偶遇，然后发起攻势。
这不，机会马上就来了！
这天放学，温碧臻到穆林班级找她朋友还书。
“嗨！又见面了啦！”穆林上前打招呼，顺便自我介绍，“上次忘了说了，我叫穆林。”
“你好，温碧臻。”
“臻臻，你认识我们班的大帅哥啊？”她旁边插嘴的朋友叫吴霞，是个大大咧咧的假小子。
“嗯，偶尔一次遇到过。”温碧臻回答她。
“唉，你来还书啊？都喜欢看什么书？”穆林这个自来熟丝毫没有初次打招呼的尴尬。
“呃，就是一些小说类的。你们男生不喜欢的吧？”
“你不知道吧？他可是个看书来者不拒的书虫！”吴霞把穆林给曝光了！
“书虫？”温碧臻不太相信，“他们男生不是都只会打游戏？”
“哎哟，我跟你说啊！每次我看到他看的书，都是不一样的风格！”
“哦？都有些什么？”温碧臻的好奇心被激起来了。
“比较正常的有名著啊什么的，比较不正常的么……前两天在看《法言》，我度娘了一下才知道那是西汉的东西！哦！前一阵子他还拿来了一本言情类的在看！简直颠覆人设！”
“男生看言情？你没搞错吧？”
“绝对没有！”
“唉，你真的看过言情小说？”温碧臻问穆林。
“看过啊！写得挺好的都看。”穆林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书写出来不是就是给人看的吗？谁规定男生就不可以看言情了啊？
“你怎么会想到看那类书的啊？”温碧臻问。
“有人推荐，说文笔不错，我就拿来看看呗！”
“女朋友？”
“不是，我还单着呢！”穆林回答道，“要不要考虑把我收了？”
“哟！毛遂自荐上了？”吴霞调侃。
“那是必须的，酒香也要出了巷子推销才有人知道啊！”
“哈哈哈哈，你真逗！”温碧臻和吴霞都笑了，只是一个温婉，一个豪放。
“那你有什么心得？”
“心得要说起来就很长了！有空吗？我请客吃饭，边吃边聊？”
“好啊，反正我们待会儿也没事儿。”吴霞帮温碧臻答应了下来。
到了饭店，穆林忽然想起来要通知林叶一声：“我发个消息给我室友。”
“你不是不住校？”吴霞问。
“跟人合租呢！”两位姑娘点头表示了解了。
等上了菜，三个人边吃边聊，吴霞又引回了刚才的话题。
“那你说说对言情类的看法吧？”
“其实现在大家把言情类小说狭义化了。”
“哦？”
“比如古时候，《红楼梦》就是一本言情。再比如国外文学里，简·奥斯汀写的都是言情。当然还有夏洛特·布朗台的《简·爱》，里奥·特利斯托的《安娜·卡列尼娜》，甚至考琳·麦卡洛的《荆棘鸟》。”
“被你这么一说，言情小说一下子就变得高大上了呢！”
“其实写得好的书，不管什么题材，都可以高大上的！”
“那要怎么样的才是写得好呢？”
“这倒是因人而异的。”
“那你个人觉得怎么样的是好的呢？”
“我喜欢一本书里，从文字运用到内容，可以看出时代感，有带入性的作品。”
“说的概念好大啊！可不可以举个例子？”
“先讲带入性吧？比如说钱钟书的《围城》大家都看过吧？虽然说的是上世纪30年代的故事，可是在40年代末发表的时候，大家也都产生了共鸣，就算是现在的人，看着也会在自己现在生存的年代里找到共鸣。”
“《围城》？这么老的书你都看过？都写的什么？”
“呃……你们没看过？”看眼前两人眨巴着眼，一脸了无头绪，穆林第一次感到自己是不是和时代有些脱节了？难道自己真的是她们口中的“书虫”？
“那你们看过哪本？”
“我看过《傲慢与偏见》。”温碧臻回答。
“对对对，达西好帅的！”吴霞也附和着。
“好吧，那就讲那本！”穆林点头。
“开篇第一句话都记得吧？‘凡是有钱的单身汉，总想娶位太太，这已经成了一条举世公认的真理。’这一句就将当时那个社会形态和理念给说清楚了。后续里，各位单身女性为了求得一个好老公所经历的一切发展也就合情合理了！简单吧？
“在接下来的故事里，虽然有的时候我们现代人不是很认同一些理念，但因为开篇已经告诉我们‘那个年代的人就是这样的’。我们就会将自己代入到那个时代，于是也就合情合理了！”
“哇！穆大帅哥，你真是辜负了你这张帅脸！”
“啊？”穆林不解！
“长那么帅，靠脸就能吃饭的人，为什么还要和我们拼智商啊！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哈哈哈哈！我立志要当有深度的帅哥啊！怎么样，感觉捡到宝了吧？”
“嗯！捡到了！”吴霞说着用胳膊蹭了蹭温碧臻，“怎么样，收了吧？”
“哎呀！你说什么呢！”温碧臻红了红脸。
“是啊！我很诚心地请这位美丽的姑娘把我收了。可以吗？”
“呃……看你表现吧！”
“啊！那你是答应啦？”
“我答应什么了啊？”温碧臻一脸娇羞。
“答应我成为你男朋友咯！”穆林一脸理所当然，立马抄了一勺西芹炒鲜贝递过去，“女朋友，请吃鲜贝！”
“嘴贫！”温碧臻也不是个多扭捏的人，就一顿饭的功夫，两个人的关系就定下来了！让人不禁感叹，真是个“快餐时代”啊！
二十九、回家真好
接到短信，林叶只是回了个“哦”字。
“不回来吃饭了呢！”林叶想，“胃也抓不住了呢！”
晚餐只做了一份，餐桌上，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怎么都没法动筷！习惯真是个要命的东西！
林叶回到厨房，从柜子里又拿出来一个便当盒，摆在对面。她从自己的那份里分了一些过去，看着两个都盛了食物的便当盒，林叶满意地点了点头。
像是过家家一样，吃两口自己的，再从对面的便当盒里夹一点到自己的那份，然后再吃掉。
这场景，三、五岁的人做起来那是正常的，还有些可爱，可是她一个成了年的大学生，这镜头，怎么有些可笑？如果有人看到她自娱自乐的样子，肯定会觉得古怪，古怪之余，也许还会有一丝丝的心酸。
就这么吃完了所有的东西，林叶照旧说了一句：“我吃好了。”然后，看了一眼对面，忽然意识到，原来他不在啊！坐着发了一会儿呆，林叶起身，状似若无其事地收拾起了餐桌。
对啊，穆林不在呢，没有人帮她洗碗！洗碗池里泡着两个便当盒，林叶却盯着自己的手发呆。手上的胶皮手套大了好几号！
当时买胶皮手套的时候只买了穆林的尺寸。他说反正家务是他在做，买了她的也没有用。当时她没有反驳，也不想反驳！她是有想到这一天，但却也主观地不想去为这一天的到来做准备！
自欺欺人也好，逃避也好，她只想赚一天是一天！可是这有用吗？
戴着不合手的胶皮手套，林叶抓盒子打了好几次滑。看着就快冲洗干净的便当盒又滑进了池子里，她有些慎然。
果然，不是她的就不是她的，连个胶皮手套都会和她作对！连个便当盒都抓不住，怎么可能抓得住人心？
“过两天去买一副吧！”她自言自语。
林叶坐回到沙发上，和往常一样，拿了一本书，打开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读了起来。当她终于沉浸到文字的世界里时，脑海中的杂念便渐渐放空了，似是这纷繁芜杂的世间事，其实与她无关一样。
雪钟花一般形状的落地灯，状似低着头，将一簇光明落在林叶和她的书本上，就像是参与进了读书的行列。日头落入西山，昏暗的客厅里，像是为了林叶独独打了聚光灯，让蜷腿坐在碎花沙发上的她，看上去像是蜷缩在野花丛中，不谙世事的仙子。安静的夜，连飞蛾和萤火虫都不舍得打扰她的这份娴静，都匍匐在花瓶上、烛台边，静静欣赏着。
穆林打开门的一刻，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没有打扰她，也没有立即换鞋，只是和那些细微的金属小反光一样，也静静地享受着这赏心悦目的风景。
是的，这一刻的林叶，就像是一道风景，也像是从风尘仆仆的杂乱琐事中归家的人心里的一道暖光。
当林叶终于看到他，简简单单的一句：“回来啦？”让他忽然之间有一种“回家真好”的感觉。那是他从来没有过的认知。
以往回家，父母也会说一句同样的话，在他听来，无非也就是寒暄，“嗯”一声就过去了。今天这句“回来啦”，尽然让他觉得以往的那么多句同样的话，竟都是变得无比的温暖，浸润人心。
“嗯，我回来了！”他微笑着虔诚地回答。
他换了鞋，指了指房间，示意他去换洗。林叶点了点头，继续回到书中的世界。等到穆林重新又回到客厅，他也拿了本书，打开自己那边的落地灯，看了一眼林叶，也无声地加入了文字时间的静谧。两相无言，却又说不出的默契。
当晚，当穆林回到房间里，他拿出手机，给自己的父母挂了个电话。
“喂，您好，请问您找谁？”
“妈，是我。”
“冬冬？”
“妈，你就不能不叫我小名吗？我不是小孩子啦！”
“小屁孩儿！在妈眼里，你永远是小孩子！”
“臭小子打电话回来了啊？什么事？”一边隐约传来穆父的声音。
“你爸问你什么事？”
“没事儿，就是……”穆林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冲动了，这要怎么说才好，顿了一下，回答道，“就是想你们了！”
说完，他觉得自己耳根有点烫，好矫情啊！
“啊？你说啥？”穆妈妈有点夸张，“千秋啊！快来听听，冬冬刚才说想我们了！”
随即又朝听筒里喊：“赶快、赶快，再说一遍，你爸要听！”
“妈！”穆林扶着脑袋，觉得自己刚才一定是灵魂出窍了，要不就是鬼上身，怎么会说出这么肉麻的话！
“臭小子，怎么啦？太阳打西边儿出来啦？”穆父接过电话，“是犯了错，还是遇到什么难事儿，要先讨好你妈？”
“没有，我好着呢！您别咒我！”
“真没事儿？”
“没有，保证没有！”
“这么说，你还真是想我们了？臭小子长大了，知道要孝顺了？”
“爸！你怎么和妈一样啊！”
“电话是你打的，想我们也是你自己说的，怪我们咯？”
“呃……”
电话那头又换了穆母。
“冬冬啊，是不是住在外面不习惯啊？还是没吃好？”
“没有的事儿，很习惯，吃得也比家里的好！而且不用担心你偶尔心血来潮的黑暗料理！”
“我厨艺是不好，可是也没有到黑暗料理的程度吧！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啊？”
“这个我不跟你争，你问我爸！”
电话那头穆父貌似清了清嗓，隐约听见他说了句类似“医院挺忙的，别让我们给人家增加负担”什么的。哦，还有“死木头”，“不解风情”等等的字眼。
穆林端着手机，静静地听着他们说着没营养的话，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起来。原来，这就是家的感觉啊！
以前回到家，从来就不喜欢他们无关痛痒的对话，常常没说几句话，就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了。不是打游戏，就是和朋友们聊微信，再不成就是看看电影。从来就没有觉得家里有什么好的。
为什么那两个工作狂外加生活白痴，可以聊那么多类似于“菠萝是长在树上还是生在地里”的那种无聊的话题！而且他还曾经觉得，老妈年纪那么摆在那里，还是那种女强人，居然会无理取闹，撒娇什么的！简直不堪入目！
现在他觉得，这就是生活的情趣！
父母也是年轻过的人啊！他们当年是怎么恋爱的他不知道，从来没有问过。那么多年了，他们仍然没有对彼此厌倦，想必是有能互相吸引的优点吧？
可是老爸那么死板的人，老妈又不是持家的模范，当年是怎么走到一起，擦出火花的啊？
“妈，你们当年是怎么会走到一起的啊？我从来没听你们说起过。”
“哟，怎么对这个感兴趣了啊？我跟你说，那是因为我当年是数一数二的美女啊！你爸当然是被我的美貌倾倒了咯！”
“妈，你说这话的时候，检查过你脸皮还在脸上吗？”
“千秋，你跟他说去，我不想理他了，居然说我没脸没皮！你去告诉他，当年我是不是美得不可方物？不许说不是，不然我跟你没完！”
“儿子啊，怎么想要知道老爸老妈的罗曼史啦？”
“没什么，就是从来没有听你们说过，有些好奇！”
“呵呵，这臭小子，什么时候好奇心这么重了？”穆千秋笑了笑，“我给你讲讲吧！我好像从来没有跟人说起过。我们那时候不兴分享这些，父母是50年代出生的人，也对爱情两个字不敏感。对他们来说，合适就能过一辈子的。”
“那我妈怎么看上你的？”
“其实是我先看上你妈的！因为她和别人的一场吵架。”
“啊？吵架？你看上我那对你百依百顺的妈，是因为她跟人‘吵架’？爸，你口味怎么这么重？”
“你小子要不要听？不听我挂了！”
“别、别、别！您继续，我闭嘴！”
“那是90年代初，刚刚改革开放到我们居住的城市……”穆千秋开始了他的回忆。
三十、最吸引人的，往往是那“平淡无奇”
那个时候，穆千秋刚刚大学毕业没多久，自己在创业，开了第一家车行。
因为白手起家，又年轻，客户大多数都是当年南下经商，赚了钱的暴发户。这些人很多素质都不是很过硬，所以穆千秋虽然常常受着客户的气，也只好忍着，不敢得罪。
直到有一天，一个小姑娘在车行里跟一个中年妇女起了冲突。那个小姑娘就是现在的穆母，当年的富家千金，付雅灵。
穆千秋原先是出来解决纠纷的，结果被付雅灵的伶牙俐齿折服，愣是站在一旁当了半天的听众！直到她把人赶走了，才猛然意识到，这姑娘骂走了自己的一单生意！
“姑娘好口才，可是，我是生意人，你这样断我财路，不厚道吧？”穆千秋对着得意洋洋的付雅灵开口道。
“这种人，你跟她做生意？安啦！我也是来买车的，你的生意跑不了！”
“那，敢问姑娘看上哪辆？”
“别姑娘、姑娘的！我姓付，叫雅灵。直接叫名字吧！”
“付雅灵小姐直爽！”
“喏，就那个车！”付雅灵指着对面哪辆越野车。
“越野车？真豪放！”
“空间大，出去旅游最好了！还不用担心路况！我就喜欢这样的！”
“那好，请问付小姐要试车吗？”
“试！”付雅灵也不拖泥带水，办理了手续，拿了钥匙就行动起来。
副驾驶上，穆千秋一边赞赏着她娴熟稳当的车技，一边闲聊了起来。
“付小姐不是新手吧？开了几年啦？”
“我十八岁就领了驾照，学的是机械工程师，怎么样，没想到吧？”
“的确让人惊讶！”穆千秋认同。
“当年班上就我一个女生，其他都是光头！哈哈哈哈！”
“呵呵呵！”穆千秋也笑。
闲聊中，穆千秋得知她有个哥哥，可以继承父母的衣钵，而她则打算投资创业。穆千秋也是新人胆大，那叫初生牛犊不怕虎啊，立马就提议，让她投资自己的事业。
“专业对口，前景无限，考虑考虑做我的合伙人吧？”穆林大概就是遗传了穆千秋的直接。
“哟，你这是谈笔买卖还顺便赚了个合伙人的节奏？”
“那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好说，好说！有野心，将来必定成为大人物！”
就这样，两人你来我往，在投资，创业，共同打造前程的路上，走到了一起。
最后，穆千秋对穆林说：“你妈当年也真的是美！虽然顶着个短发，却是遮掩不住的英气！
“不过，爱上一个人，很多时候往往是最初时，被对方的一些细微特征，或是小细节吸引住的。
“当你真的抛开世俗的标番准则，再回过头来审视自己的爱情，你会发现，对方最吸引人的，往往是那些个‘平淡无奇’的小特质。”
穆千秋说完，看了看时间，再看了眼一旁打瞌睡的老伴儿，对穆林说了声：“很晚了，去休息吧！记得多给你妈打电话！”就挂了。
穆林听了自己父亲诉说着他当年的爱情故事。虽说没有什么轰轰烈烈，只是细水流长，却觉得无比的浪漫。闭上眼睛，他慢慢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是星期五，晚上送叶子回家的时候，穆林告诉林叶，他交女朋友了，就是照片中的那个。
不像他的同学和他的狐朋狗友们，林叶并没有很激动地马上打听和盘问，也没有调侃。只是简单地说了句“恭喜”。这让他满肚子的激动和话语不知道怎么往外倾泻。
不过幸好林叶对他的事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八卦之心的。
“怎么成的？”她问。
“哎，我跟你说，这还要多谢你啦！”
“嗯？”林叶不解，关她什么事？
“前不久不是你们出版社出了一本言情小说，你介绍给我看的吗？”穆林开始娓娓道来，“我就搬了砖啊！正好她一个朋友说到这事儿，我就把你跟我说的那一套，全都用上了！显得我多高大上啊！没想到顺水推舟就成了！”
“这么说，她喜欢的是我？你是替身？”
“唉？瞧你这话说得！”听到她为数不多的调侃，他当然不会放过接话的机会。“明明是你这话从我的嘴里吐出来，配上我的帅脸，才会有一种意想不到的惊艳！所以，这仍然还是我的个人魅力嘛！”
“我会收缴版权税！”
“呀！我们谁跟谁？还要收版权税？”
“亲兄弟明算账。”
“得，我这是给自己挖坑了？”
“以后多多引用，我会发财！”
“我明白了，你对‘孔方兄’的确是真爱！”
“嗯，把我的‘真爱’给我吧？”
“行！今天我高兴，散一把财！”于是对司机说，“时代广场停，谢谢！”
林叶心想：“时代广场？去那里干啥？取钱？微信划账不行吗？”
到了目的地，穆林就带着林叶直奔首饰行。
“我跟你说啊，上几个礼拜的星期天，我陪我妈过来取项链，见到一个很适合你的小东西！”
“陪你妈，看见适合我的东西？”
“是啊！看我多好！”穆林一阵得意，“逛街还能想到你！”
其实，这是因为她妈那个高要求的麻烦精，取个项链叽叽歪歪了老半天。他不是在一边无聊吗，就随便逛了一逛，于是就看到了一个挺别致的项链。忽然就觉得，“呀！这不是林叶的化身吗？”没想到今天就用上了！
“喏，就是这个！”穆林在一个柜台前停下，手指着一个项坠。
那挂坠是一个玫瑰金的侧面小狮子，狮子的眼睛是一个黑色的猫眼石，尾巴末端镶嵌了一颗水滴状切割的红色水晶。小狮子俏皮地举起一只爪子搁在下颚，看上去可爱又无害。
“怎么样？像你吧？”说着转头对柜台里的营业员说：“请你把这条项链拿出来给她仔细看看。”
林叶用手抚过小狮子，点了点那个抬起的爪子。她没有抬头，而是继续看着这个挂坠，问穆林：“为什么像我？”
“可爱吗？看上去人畜无害，呆萌呆萌的，但本质却是狮子啊！长大以后可厉害啦！要独霸一方的哟！”
“夸我还是损我？”
“当然是夸！夸你低调地霸气来着！”
“你确定？”
“怎么样，喜欢吗？”
“嗯，好看！”林叶全程都没有抬头，只是继续抚摸着挂坠。
“就这条了，开票吧。”穆林一边对着服务员说，一边就已经拿起了项链，拆掉了吊牌交给营业员。
他解开项链的搭扣，踱步到林叶的背后，将她的头发挂到一边。林叶条件反射地往一边缩了一缩。
“别动，放轻松，想一想上次弄头发时候的感觉……”
就在穆林的絮絮叨叨间，林叶感觉锁骨处一凉，一个金属质地的物件贴合在了皮肤上。随着“咔嚓”一声轻响，项链被扣在了林叶的脖子上。
拉回了她的头发，穆林从柜台上拿了一面镜子，对林叶说：“照照。瞧，多合适！”
项链放在柜子里和戴在脖颈上，感觉真的不太一样。冰冷的金属已经渐渐调节到了体温的范畴，两颗宝石在呼吸的微弱动作下，从不同角度闪动着光亮。
“很漂亮！”林叶说。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眼光！”穆林得到林叶的认可，又开启了自夸的模式。
说实话，这条项链也真的是配林叶。成天宅在家的人，皮肤本来就是粉粉的白，发色也是浅浅的自然黑。不施粉黛的脸颊和脖颈的皮肤，有一种透明的水灵感。
玫瑰金很挑人，只有纯白无瑕的肤质才能衬出精致感，不然就会脏脏的，很俗气的感觉。这个挂饰只有两厘米见方，别致又小巧，但又有足够的面积让人注意到那一点点的出彩。
林叶今天穿的是鸡心领的米色麻质长裙，不带反光又有些机理的布料，正好和项坠形成对比，让脖颈和锁骨处的空间增添了一些灵动，少了一些呆板。
女孩子都是爱漂亮的，平日里林叶的装扮过于朴素了，今日配上这条项链，让她静默的气质里稍稍透出来一些可爱。
林叶也很喜欢，不单单是因为漂亮，更是因为这是目前为止，穆林送的最有女生气的礼物。不管是什么原因，能拥有他亲自为她戴上的项链，也算是圆了她的一个小梦想！
三十一、不能跟花痴讲道理
走出首饰行，穆林若有所思，他问林叶：“为什么你从来没有给我送过礼物？”
“你没问我要，也不缺。”
“这哪能一样啊！”穆林反驳：“礼物是心意，多多益善！”
“让你看一眼就堆着积灰？”林叶想到家里的那一堆没用的东西，看着碍眼。
穆林人缘好，喜欢他的女生又多，逢年过节卡片礼物一大堆。他收到了就打开看看，有用的就拿出来，没用的就堆着，也没见他有多喜欢，多重视。
反倒是卡片，他都会仔细读，然后挂起来一段时间当装饰。所以，林叶向来就是写卡片给他而不买礼物的，因为讨厌增添“杂物堆”的体积。
“那你不能送个实用的吗？”
“马克杯不实用？”林叶想到架子上好几个从来没用过的马克杯。
“材质太厚重，设计实在是……你又不是没见过那几个杯子！你自己都不用！”
想到那几个马克杯，有一个杯口都是厚嘴唇的设计，一个是贴满了水钻，还有一个看似正常，但是热水一泡，就出现了一张女生的大头照，让人喝不下去！
“你赢了！”林叶也很无语。
“我不管，你看我逢年过节都有给你小礼物吧？这次还送了那么大一个礼，你要回礼，而且以后每个节日都不能忘记！”
“这是版权税！”
“嘿！你还真是……计较上啦？”
“一码关一码。”
“好好好，今天的不算！”穆林妥协，“让我看看下一个节日啥时候。”
穆林翻了翻手机日历：“六一有个节，还有好几天，你准备准备大礼吧！”
“你……要过儿童节？”林叶感觉遇到了花痴。
“哎呀！你管它什么节！”穆林强词夺理，“反正是个节，而且是马上就要到的节！你知道我性子急，等不了太久以后的节了！”
“无理取闹？”
“我不管，无理取闹就无理取闹！你送是不送？”
“不送呢？”
“那我就天天闹！烦到你心甘情愿给我献上大礼！”
林叶心里想：“这被烦出来的，能叫心甘情愿吗？”不过最后结果都一样，还不是要送？那就别被烦比较合算！计较了一下得失，林叶回答：“送！”
“果然识时务者为俊杰！”穆林用手撩了一把不存在的刘海，得意洋洋。然后画风一转，穆林搓着掌心，逗逼的声音飘过来：“我们叶子要送我礼物啦！好期待啊，好期待！”有点猥琐，有没有？
林叶别过脸，往旁边迈了一步，认识这样的人好尴尬！
虽说林叶嘴上说得毫不留情，但其实她也曾经想过要送穆林礼物的。可是她怂！她不想她的礼物也被当成杂物堆起来，她会难过！
元旦，春节啥的，家人礼物就很多，送了也是被淹没。其他的节日，似乎并不适合送！情人节，七夕，圣诞有女朋友和追求者送，中秋那是吃月饼就成了！其他想不出啥节日需要送礼物的。结果他给整出个“儿童节”！也好，至少给成年人过儿童节的只此林叶一人！
送什么礼物好呢？摩挲着颈项间的项坠，林叶忽然有了灵感。
林叶是狮子座的，穆林送了小狮子。穆林是射手座的，那就按照他的星座也找一个合适的！
前一阵子在自家的网站上看到一个皮夹定制的广告。好像是可以烫印或者机绣图案，好像还可以自己带钱包过去，他们给你加工的。
回到家，她上网翻出那个广告，顺便搜索了一些品牌钱包，在心里打个底稿，到时候买的时候一进一出就搞定。逛街，慢慢看这种事，林叶真的一个人不行！
找了个棕色CK软皮三折钱包，明天早上去买。又联系了烫花的工作室，接下来就是图案了。这个么，可以找张婕。
一条短信，让张婕明天中午到茶室碰头，边吃边聊，有些私事要找她。张婕当然是一口答应，别说是交情在那儿呢，就算是单单因为茶室的美味点心，她也不会拒绝。
“我想让你给我画一个射手座小时候的图案。”
“射手儿童？那索性丘比特不就得了？”
“得一半是马，呆一些没关系，弓箭我要烫金。”
“听上去，你这是设计礼物的节奏？谁的礼物啊？生日礼？告白礼？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儿童节礼物。”
“啊？送小孩子的啊？没听说过你有什么亲戚啊！”
“不是，穆林要过儿童节，讨礼物。”
“噗……啊哈哈哈哈！‘自恋狂’要过儿童节？你还真给他过啊！你们怎么这么好玩？逗死我了！”张婕乐了！凡是能嘲笑穆林这个‘自恋狂’的，她都乐意！
“不能跟花痴讲道理！”林叶又毒舌了！
“哈哈！你说他是花痴？赶快赶快，我开下录音，你再说一遍，我要留做纪念，顺便广而告之！”
“不要！你画不画？不画我回去了，茶钱自己出！”
“哎哟妈呀！我画、我画！怎么一个个都是腹黑的？”张婕从包里掏出纸笔，还有一盒不是那么“新”的彩铅，开始捣鼓。
因为知道了对象是穆林，张婕便画得挺逗逼。一个胖人马，发型还是穆林那种竖起来的，弓箭没有回头瞄准，而是45度角叠在马身上，是个起始动作。小人马的表情是在单眼眨眼，就像穆林经常做的那个表情。
“为什么又是这个不对称的表情？”林叶问张婕。林叶这个啥都喜欢对称的强迫症症候群，对穆林这个表情是不满意的，明明有两只眼睛，为啥常常只眨一边，而且还是同一边？
林叶当年曾经跟他说，请他眨一下右眼。他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因为眨了左眼几下，林叶看着不对称，难受了！
“这叫wink！我这么英俊的媚眼抛过来，你都脸不红心不跳的，还埋怨不对称！我的打击一万点！”穆林当时这么回答她。
也不能怪林叶不解风情，人家就是读不懂表情啊！他又没说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她就以为他眨眼睛不对称呗！
后来穆林慢慢了解了她的表情认读迟钝是怎么回事儿。虽然一开始读她症状光谱的时候，是有读到，但是没有什么切身体会。后来慢慢接触中，才知道，除非非常明显的笑和愤怒，或者哭泣，她根本分不清你到底是什么情绪。而且哭泣的话，她还分不清是感动，悲伤，还是喜极而泣！
所以，挑眉，半钩唇角，抛媚眼这种那么高深的表情，对她来说只是一些不对称的动作而已！
而且，穆林发现，跟一般人甩表情，能把讨厌的人虐的心里隔应。你跟林叶甩表情，最后是打自己的脸，给自己隔应。人家若是眯着眼对林叶投以鄙视目光，她林叶只会问，那人近视？建议他要不要配眼镜……然后，你们自己脑补！
扯远了，回到林叶的问题，张婕回答：“你不觉得很写实吗？他不是没事儿就抛个媚眼儿的？”
“反了。”
“啊？啥反了？”张婕不明白。
“他眨的是左眼。”
“啊？这你都知道？”张婕感叹，“你这是神观察力啊！”说着她抬笔改了起来。
终于画完了，张婕看着她自己的大作，满意地感叹：“哎呀！真是萌呆了！只是，你这个图要用在哪里？”
“烫这个上面。”一边说，林叶一边从包里取出一个盒子，递过去。
“CK的钱包？你确定？”张婕大惊。CK的钱包不便宜啊！居然要烫图案，她这是拿着品牌货在糟蹋？
“钱包不好吗？”
“不是不好，是太好了！你给我一个十几块的钱包去烫皮花很正常，拿个小羊皮的CK去糟蹋，你不心疼？”
“十几块买不到真皮，也不好看，质量有问题。”
“林大大，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这么弄有点像买了一副波洛克的画当背景墙，在上面打钉挂照片！”
“CK而已，没你的波洛克那么值钱。波洛克的画是艺术品，好几亿美金一幅；CK的钱包是日用品，一千块人民币都不到。比喻不当！”
“好吧，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在这个方面达成共识！你真的需要了解一下我们普通华国地球人是怎么看待品牌产品的！不然如果有一天你拿个LV或者普拉达叫我刻字，我会想揍死你！”
“知道了，真有那么一天，我找别人！”
“林叶！你有几个钱很了不起吗？”
“对你来说挺了不起的，我供着你全家温饱呢！”然后她看了一眼张婕正欲放入口中的点心。
一口吞掉那个点心，张婕感叹：“吼！真是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
“你很喜欢品牌货？”
“拜托，有人不喜欢吗？”张婕回道，“只不过有些品牌，其实信价比不是很高，对于我这种人来说，就是不实惠。”
“同意，有些的确材质不错，有些只是噱头罢了！”
“林叶啊，我其实一直想问你，你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哪里搞来的啊？从来没在哪儿见过。”
“逛街困难，叫裁缝做的。”林叶回答。
“怪不得！”张婕恍然大悟，“不过你也设计得时尚点啊！这些都好单调，一点也不青春靓丽，有失活泼！”
“我？活泼？”
“哎呀！没让你活泼到哪里去，也不用穿得跟‘贞子’似的吧？”
“贞子是谁？”
“呃……这个，你自己度娘……不过最好是穆林在场，怕吓到你！”
“哦，知道了！”
三十二 、重要的，是“走心”的回报
说到送礼物，林叶又问张婕：“礼物真得那么重要吗？”
“也不是说多重要，最主要的是，那是传递心意的一种表达方式。”张婕回答，“贵重不贵重，其实并不是很重要，真正在意你的人是不会介意你礼物的价值的。重要的是你记得他们的那份心！”
说着，张婕讲到了这个月初第一次领到松苗的工资的时候，给父母送礼的情形。
发薪日那天，张婕在自动提款机上查账户，看见卡里的数字，着实激动了好一会儿！终于可以赚钱养家了！爸爸妈妈不用下雨天也出去摆摊，没几个顾客还容易感冒，得不偿失。
张婕知道，不让他们出去摆摊是不可能的，只能劝他们天气实在不好的时候休息两天。她只想告诉他们，家里没有那么缺钱了，不用那么辛苦。她打算给她爸妈各买一双穿着舒服的鞋，不用多好的牌子，多贵的价钱，但一定要牢固，一定要质量好。这样老妈就不用每天晚上挑着脚上的泡，老爸也不用拿个胶皮和百得胶在那里补鞋洞。
但是不管怎么补，胶底帆布的鞋子，下雨天都是湿透的。夏天还好，一晚上就吹干了；冬天，他们舍不得用电，常常烘得半干不湿的样子，就穿着还泛潮的鞋子出去摆摊了。一天下来，脚趾上长得全是冻疮，一到晚上又痛又痒。
买了两双防水的旅游鞋，张婕回到家的时候正好也是父母刚到家。
“回来啦？今天有点晚啊，又打工了？”
“没有，今天发工资，我给你们买礼物去了！”
“婕婕啊！赚了钱不是浪费用的，别给我们买东西，我们什么都不缺。你自己在学校吃点好的。”张妈妈心疼地叮嘱。
“妈，我还有呢，知道给你们钱你们肯定也都存起来不会用，我给你们一人买了一双鞋。让你们不摆摊你们肯定不同意，那至少要让你们脚头上舒服点。”
说着张婕打开一个鞋盒，让张妈妈试试，张妈妈推脱不掉，买也买了，就试试吧！
张婕看妈妈听话地开始换鞋，她又补充说：“这鞋防水的，万一下雨都不怕淋湿。冬天也不会冻疮那么多了。”
“真舒服啊，这么好的鞋，很贵吧？”
“还好，式样过时了，所以奥特莱斯打对折，两百多一双。”张婕解释，“反正你们不在乎款式，买太贵的你们估计就不敢穿了。
“二百多块还不贵？两双快五百了吧？我们半个月才赚五百块啊！赶快退了，退了！”张爸爸一听自家女儿花了近五百块钱买了两双鞋就心疼。自己脚上的那双是在菜市场买的，十几块钱，穿了两三年了，两百多都能买十几双了。
“爸，就算不为您自己着想，起码也考虑考虑我妈吧？”张婕循循善诱，“她年纪也开始大了，也不想让她捞出什么毛病，你自己也不敢生病吧？医药费贵得很，老妈还要你照顾不是？
“我这是叫‘健康投资’，身体好了才没有后顾之忧啊，不然我们赚多少都得去支持医疗事业不是？”
“瞧你这一套一套的！大学生说起话来就是不一样了！有出息了！懂得孝顺了！”张爸爸捧着鞋子，大老爷们边说边红了眼眶。
“婕婕啊，你到底是在做什么工作？工资多少？正规吗？不会让你去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吧？不会受骗吧？”张妈妈多少还是有点担心的。
“不会，正规的大公司。‘松苗出版社’听说过吧？我现在就在给他们打工。”张婕解释着，“做的兼职，一个月三千五，这是工资单，我有缴三金的哦！女儿我也是有医保的人了！”
“那么多？三千五？我们摆一个月摊也就一千多啊！”捧着工资单，张妈妈激动地对张爸爸说，“老张啊！我们女儿出息了！我们真的熬出头了！……呜……呜……我们女儿赚了钱，给我们买了那么贵的鞋！……呜……老天有眼啊！我们女儿出息了！……”
张婕的眼眶也有热，自己父母那么多年，不容易啊！她摆出笑脸，看着背过身偷偷擦眼泪的老爸，和哭得稀里哗啦的老妈，揉声道：“爸，妈！女儿赚钱是好事，孝敬你们也是应该的，可不是让你们哭的啊！”
“我这不是高兴吗？高兴啊！”张妈妈边擦眼泪边说。
“是啊，是啊！”张爸爸也附和着。
“好了，都别哭了，给女儿笑一个！以后啊，天气太不好就不要出去摆摊了，我每个月给你们打两千，买点好菜好肉，不准藏着不用啊！我要查账的！”张婕假装霸道着。
“好好好！我们周末加菜，好不好？你有钱也不能乱用啊，用不掉的妈给你存着！”
“妈，添几件新衣服吧？那几件汗衫都毛边了，爸的背心都有洞了！我也不硬要你们去买什么品牌，就算是再到菜场上去买，至少也是新的，是不是？”
“好，都听你的！”张妈妈笑着一张还带着泪痕的脸，对着张爸爸说，“老张啊，听到了没有？明天一起去买新衣服啊？”
“哎，听到了！”张爸爸感叹，“好多年没给你买新衣服了啊，媳妇，对不住你啊！”
“老张，你……”说着，张妈妈又要哭了。
张婕退出了厨房，自己去了房间。他们家住的是八十年代末拆迁分到的老式的两室户，两个房间，没有客厅，开门就是厨房，靠墙够放一个小餐桌，小房间有一个门通向天井，外加一个通风不怎么样的浴室。
当时分房子的时候，他们要了不太有人要的底楼，因为张妈妈张爸爸的绿手指，他们在天井里种了好些个蔬菜，瓜果，让不充裕的家庭收入得以靠自给自足一部分来弥补。因为早出晚归，张爸爸还特意在一边搭了透明塑料棚顶，另一边拉了一张网，防止霜冻的同时也杜绝了鸟类与他们抢食。
讲到这里，张婕顿了顿，看着林叶说：“你们可能觉得幸好我老爸老妈是个手巧的，但他们也不是天生手巧的，是生活逼得他们没有办法，只好学着各种技能。从缝缝补补到废物利用，只要能省钱的，他们都会尝试。
“他们这辈子做过的唯一大方的事，就是供我读大学。”低着头捧着一杯茶，有眼泪滴落在茶水里，转瞬消失，可是茶水翻出的涟漪，却清清楚楚地显示着那滴眼泪的存在。
“他们说，他们读书是在七十年代初，那时候不重视教育，初中毕业就没再读书。他们没有文化才会在四十不到就下岗，才会让我的日子过得那么苦，不能和其他的同龄人一般自由洒脱。他们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让我读上大学，走自己的人生，不再被柴米油盐压到弯了腰！
“所以，你问我礼物重不重要，我说是非常重要的！他们这辈人，你给他们钱，他们一定会存起来，然后将来有一天拿出来，跟你说，这些都是给你的人生保障。所以，只有真正实用的礼物，也不需要多贵重，才能稍稍让他们感受一下我作为女儿的回报。
“我的父母一穷二白，什么也没有，却给了我任何人都比不上的爱！而他们什么也不要，我却不能什么也不给，虽然比起他们给我的来说，那是微不足道，但是他们知道，我真的走心了。”
张婕说完了她自己的故事，两个人此时都是沉默的。张婕需要沉淀情绪，而林叶此时是羡慕的。
父母啊！对她来说是多么遥远的名词。她羡慕张婕能拥有那么无私地爱着她的父母，她也想感受一下父亲宽厚的肩膀和母亲宠溺的怀抱。有人爱，真好，真幸福，如果可以，她愿意用她全部的身家去换父母的关爱和陪伴，可那只能是空想，她的父母，没有了。
上帝在关上门的时候，果然打开了一扇窗。张婕没有了财富，却拥有了比财富更珍贵的亲人的爱。
半晌她写了一句话给张婕：
“财富会有的，但是爱你的父母，一生只此一双，此情此景且珍惜，切勿忘初心！”
“走吧，回家去！”林叶说着，收起了张婕给她的画稿，离开了茶室。
张婕又继续坐了会儿，她看着林叶写给自己的纸条，不知道怎么了，怎么看怎么心酸，就像是里面透着悲剧故事一般。
反反复复读着这句话，是啊，不能忘初心！
三十三、时间停止吧！
五月三十日，星期五，刚吃完饭。
“礼物呢，礼物呢？”穆林洗完碗就冲厨房里冲出来，“不是说吃好饭给我？在哪儿呢？”
林叶转身回房，不一会儿，她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递给了穆林。
穆林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烫了图案的钱包，材质不错，钱包一角还有一个CK标志。盒子里有一张小卡片，卡片里写着：
“祝，
长不大的十九岁穆林小朋友，
儿童节快乐！
PS:因为是儿童节，所以这是射手人马小时候，呆萌呆萌的，比你可爱多了！
落款是“叶子”。
穆林将卡片随手放进了外套口袋。
他拿起皮夹，先是仔细端详着皮夹上的图案：稍稍凹陷的深色烫痕小人马轮廓，低调，一部分的弓箭烫了金，烫金的部分正好是射手座的标志。远处看的时候，只能看清这个标志，只有自己近看，才能观赏到那个呆萌的小人马。好有心机的设计！
然后，他用审视的口吻问林叶：“有没有人跟你说过，拿CK钱夹去烫花，你真是爆珍天物？”
“张婕说过了。”
“那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就喜欢你这样独树一帜的奇葩行为？”
“满意？”
“非常满意，不过，如果让‘新彩铅’把我画帅点就更好了！这个风格，是她吧？”
“我喜欢呆萌的。”林叶还有下半句没有说出来：“你太帅了，太抢手，呆萌一点，也许我能留久些。”
“切，什么品味儿？你应该学着懂得欣赏我的帅！”说着他又懒懒地倒在了沙发上，“今天晚点回家成吗？明天要上班，后天要约会，感觉好忙，想休息。”
“女朋友是你自己要交的。”
“也对……”掏出自己原本的钱包，穆林一件一件地将旧钱包里的东西换到新钱包里。小心翼翼地扒下一个大头照，看了看，没有粘性了。穆林将它插在透明袋里，对林叶说：“唉，什么时候再去拍个大头照？这个扯下来不能用了！”
那个大头照是暑假的时候练习地铁路线，在一个地铁站的大头照机器上拍的。当时穆林说，给噪音留个美美帅帅的回忆，就不会觉得慌张了，于是硬是拉着林叶拍了大头照。照片上林叶呆头呆脑的，穆林却是各种耍酷表情。他觉得这种对比的感觉超级好玩，一定要贴在皮夹里，还挑了一张自我感觉特别帅的，贴在了林叶的皮夹里。
大头贴经过快一年，已经有些褪色，刮伤了，而且扯下来又没有了粘性，穆林觉得应该再去拍一套。
能跟穆林近距离接触留回忆的事情，我们林叶是不会拒绝的，只不过，穆林这个行动派，一定要今晚就去吗？看着相机镜头，林叶有些囧，这就是急性子的做派吧！
她转头看着调试背景图案的穆林，心想：“时间停止吧！”这时候穆林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也转头看着她，眼神示意她“怎么啦”？这一瞬间，快门开启，捕捉了这四目相对的一幕。
快门的声音惊醒了林叶，也惊讶了穆林，两人回头看屏幕，里面显示着两人最自然的形态。
“这是歪打正着了？叶子，你这张好自然，一点也不僵硬！保留！保留！坚决保留！”穆林在是否保留选项上打了个勾，选了乘以二的选项，“难得这么好的照片，你一张，我一张！”
反正都是穆林在操作，林叶就只管坐在那里看镜头就好。一会儿，四张照片就打印出来了。林叶从包里掏出美工刀，将照片一分为二，一人两张。才收起美工刀的功夫，穆林已经将刚才四目相对的那一张贴在了钱夹里。
“恩，真不错！”穆林说着掏出签字笔，递给林叶，“签名！那样才有大腕儿感！”
接过笔，林叶一头黑线，却也老老实实地签了字。唉，这种十九岁要过儿童节的人，你跟他争辩有意义吗？让干啥就干啥吧！反正又不会被他卖了！看林叶签了字，穆林也美滋滋地在自己的一侧签上自己的大名。
“完美！”他说，“这才有礼物的既视感！”顺手，他将皮夹也放进了外套口袋。
林叶刚刚打算把照片夹进记事簿带回家，就被穆林阻止。
“你怎么不贴？钱包拿来，赶快的！”
等到终于折腾完，穆林满意地把林叶的钱包还给她，双手往裤兜里一插，发号施令：“回家！”
回到家中，林叶把剩下的那张照片贴在了记事簿上，顺便写道：
“今天时间为我停止了一回，生活的瞬间又一次成了永恒。相机第一次比文字更诚实地记录了我对他的渴望。我感知到了一种叫艺术‘共通感’的东西，我在镜头里看到了我的情感。
“他看不到，因为他没有与我相同的感情。但是，用了心的礼物，用了心的表情，他都收着了。
“今天，很愉悦的一天！”
……
星期天，六·一，穆林与温碧臻约会。
穆林比较喜欢猎奇，而女生普遍喜欢的是小资情调，所以各种各样的主题咖啡屋是一个约会不错的场地。
那里总是有一些话题感，让聊天可以继续下去。对于穆林和温碧臻这样还在互相了解阶段的情侣来说，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这一次穆林选的是一个旅游主题的咖啡厅。因为穆妈妈年轻的时候就是一个喜欢到处跑的，穆林耳闻目染，对各地的风土人情有着很大的兴趣。
温碧臻正好又是跑过很多地方的人，可以说是再合适不过的社交破冰场地了！他们聊了很多温碧臻到过的地方。探讨了书面里，网站中的介绍与实际景致的区别，不亦乐乎。
见天色有点晚了，穆林提议出去美食街夜市逛逛，顺便吃点小吃。温碧臻点头答应，穆林便掏出手机准备付账。掏出手机的那一刻，钱包和卡片也被带了出来。
穆林没有注意到卡片，只是捡起来钱包放到桌上。反而是温碧臻捡起了卡片，打开看了一眼。“儿童节？这不是今天吗？这叶子又是谁？”心里这么想着，再看看桌子上带图案的钱包，温碧臻马上反应过来，叶子就是送这个钱包的人。
礼貌地把卡片递过去，温碧臻乘机打听：“叶子是谁啊？呵呵，真不好意思，别怪我八卦，刚才卡片打开着呢，我不是故意看到的。看到了就好奇了呢！”
“哦，没事儿！又不是啥大事儿！”穆林表示理解，“叶子叫林叶，是我的室友兼好友！以后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
“你的室友？叶子听上去像女生的名字呢！”
“人家本来就是女生啊！对了，我这里有照片，给你看看。”说着他打开钱包，递了过去。
“你怎么会和女生住在一起？她家人没意见吗？比较女孩子家家的，和一个男人合租名声不好！”温碧臻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居然还把照片贴在皮夹里！不知道那是女朋友的专属吗？”
“我们都那么熟了，没什么不好的，她可是我最好的朋友！”穆林这么说着，“她人很聪明的，就是情况有些特殊，以后告诉你。”
“好朋友吗？你那么帅，她就没看上你？”
“她对我完全不感冒啊！我就快觉得她审美观出问题了！”
“没有吗？”看着照片，温碧臻心想：“我看未必，照片里的爱慕那么明显，你不是女人，看不出来罢了！”
看不出来更好，不过身边有一个窥探他的女人，温碧臻心里是不舒服的。得想办法让她远离！
呵！今天的信息量够猛！自家男朋友穆林家里住了个女人，那女人还喜欢穆林，穆林目前为止不知道那女人喜欢他。
不过这女人，从长相到穿着，实在是不怎么样啊！因该处理起来不是太难！
三十四、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都说爱情是自私的，温碧臻当然也是。
但是人家是有经验，有技巧的过来人！知道急功近利对于刚刚确立关系的新情侣，必然是得不偿失的，温水煮青蛙才是硬道理！
自从知道了穆林的室友是个和他青梅竹马的女孩子，温碧臻就对此上心了。
她并没有像穆林的前任江月瑶一样，疯狂地占用他的每一分每一秒，而是走的迂回路线。
比如她会不经意地提到林叶，借机会了解林叶是个什么样的人。会观察穆林讲述与林叶有关的事情时候的表情，以确定林叶在穆林心目中的地位。美曰其名：“穆林身边的好朋友就是自己也要当成好朋友的人，所以要好好了解。”
这无疑也正中了穆林的心声。他当然也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能够接受林叶，可以一起愉快相处。因为在穆林心目中，林叶不仅仅是他的好朋友，还是一个家人般的存在。
他对她没有客气的寒暄，尊重的同时，也算是掏心掏肺，无所不言。再加上对苏柏衫的承诺，林叶这个人，他是要照管一辈子的。他当然希望自己将来的另一半能用同样的心情看待此事。
虽然说现在的年纪和阅历，谈另一半还太早了。但是他希望，每一次恋爱，不管能不能走到最后，这个人一定不能排斥林叶，同时也不能干涉他的人生路，这是他的底线。
温碧臻正是看清楚了这一点，才投其所好，拼命地暗示他，她有意和林叶搞好关系。这种事虽然让人隔应，但好在自己的闺蜜吴霞是个直性子的人，可以好好利用一把！
吴霞性子大大咧咧，头脑有些简单。不是说她智商不高，只是她的情商不达标，对人很容易轻信。再加上嫉恶如仇的个性，多年来把温碧臻护得很好。外加她没谈过恋爱，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根本就不是和温碧臻一个段位的。
正因为这一点，这个人，温碧臻拿捏得自如。
温碧臻正在考虑如何去认识林叶，如何让吴霞和林叶接触到。这种事不能心急，必须慢慢来，任何事都要机缘巧合，合情合理，严丝合缝。
从那天起，温碧臻就增加了找吴霞的频率。逛街啊，一起吃饭啊，喝咖啡啊！这不，中午吃饭，她又约了吴霞一起。到了食堂，正好看见穆林，吴霞本意是不打扰他们，但是温碧臻说一起吃热闹，一定要她也过去。
笑话，吴霞不一起，怎么能顺利进行下一步啊！毕竟她还没有告诉她，和穆林住在一起的人，是个女孩子。直接说太突兀，显得自己小心眼，让吴霞自己去发现却是事半功倍的，还能在他们面前显得大度。
果然……
“唉，穆大帅哥，我发现你好像从来不吃食堂的饭菜啊？”吴霞问，“你不是跟人合租？难道这些美味是你的手艺？看上去很不错啊！”
“我？怎么可能？我能把生的变成熟的就已经不错了！”
“那，难道是你室友做的？现在会做饭的男生不多了啊！介绍我认识认识？我也不会做饭！”
“答对一半！便当的确是我室友做的，我只负责伙食费。不过人家不是男生，所以你还是自己学烧菜吧！”
“什么？你室友是女生？还给你做饭？”吴霞鬼叫，“你们这是同居了？那你还来招惹我们臻臻？”
被吴霞这么一喊，餐厅里好些人都睇来了八卦的眼神。
“你小声点儿！”温碧臻拉了拉吴霞的胳膊，提醒她，“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们就是从小认识的好朋友而已。”
“还从小认识？臻臻，有没有搞错啊？你男朋友家里住了个青梅竹马，还天天爱心午餐，你这个女朋友都不说一句话吗？”
“我相信他们的。”温碧臻小声地回答吴霞。
“唉，吴霞，什么叫我家里啊？我们是合租，合租懂不懂，租金分摊的，家里有一半她的地盘好不好？”这不说还好，穆林这么一说，吴霞更护短了。
“才说几句就护上了？那让我们臻臻万一受她欺负了还得忍着？”
“霞，别说了！”温碧臻唯唯诺诺。
“你这个不争气的……对了，你见过对方没？”
“没，看过照片，挺……呃……面善的女孩子，我相信他们没什么的。”
“还没见过就在这里说相信？你傻不傻啊？”
“霞，我没事的，一点都不委屈，真的！”温碧臻眨巴着无辜的大眼，很认真地对吴霞说着，可是这神情，却让吴霞怎么看怎么委屈。
“唉……你就是太善良了！我告诉你，你自己眼睛擦亮点！别让人欺负了去！”然后她转头对穆林说，“我可不管你什么青梅，什么竹马的，你给我保证不准欺负臻臻好脾气，知道没？”
“那是，我敢打包票，臻臻肯定不会被欺负！”
“你说没用，你最好跟你那个小青梅也交代清楚！”
“哎哟，你们放一百个心吧！你们没见过她，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她根本就不可能欺负人！”穆林轻松地打包票，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只不过，他说得越自信，在吴霞看来就是越包庇他的小青梅，就越是意见大。
温碧臻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吴霞先入为主地讨厌和防备着林叶，依照吴霞的性格，将来见面的时候肯定不会让林叶有好日子过。大事儿不能做，“小隔应”隔三岔五来一回，无伤大雅吧？一定要让她知难而退，退出穆林的生活！
“没有啦，霞，我猜他们真的是像小孩子一样的单纯关系！前两天他们还过的儿童节呢！你说这么大人了，幼稚不幼稚！”
“儿童节不是星期天吗？你们没约会？他爽约跟小青梅去过儿童节了？”吴霞不明状况。
“不是啦！就是看到她送穆林的儿童节礼物，问了问而已。”
“儿童节都要送礼物？臻臻啊！你长点心眼儿吧！”不知道想到什么，吴霞又说，“你们现在约会都只有星期天？”
“星期六他要上班，只有星期天有空。”
“那星期一到星期五呢？”吴霞问着，温碧臻只是低下头。
“唉，我说你就让穆林一个星期陪你一天，然后陪他的小青梅五天？有他这样当男朋友的吗？”吴霞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穆林，不行，你必须至少再抽出一天陪我们臻臻！”
穆林征求温碧臻的意见：“你觉得呢？”
温碧臻表现得小心翼翼：“可以吗？不行的话也没关系的……”
“可以的，当然可以！”穆林也觉得可能陪她的时间短了，“星期三吧？我们都只有上午有课，可以多相处一会儿。”
“恩，好的！”温碧臻立马说，“穆林你真好！”
“好什么好！这是他本来就应该想到的！”吴霞丝毫不客气。
对于这一顿午饭的时间收到的成效，温碧臻是满意的。让吴霞这么一搅和，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赚到了一天的约会时间，还提升了自己“懂事”，“善解人意”的气质，一石二鸟啊！要继续用吴霞来和自己作对比，让自己的形象更善良柔弱，将来要是有点什么，也不会有人怀疑到她头上。
既然定下来星期三要去约会，穆林必然是要和林叶事先打招呼的。
今天是星期一，买菜的日子，两个人推着车在超市里走着。穆林闲聊间提到了星期三约会，不回家吃饭的事儿。
想到上次洗碗的情形，路过胶皮手套的时候，林叶顺手拿了一双小号的。穆林还在继续着他的话痨模式，完全没有注意到林叶这一动作。这人不知怎么的，平时虽然活跃吧，但也不是话多的。
可每次在林叶面前就会开启话痨模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叶话少，他得把她的份儿也说了？或者是因为白天积聚了太多没有说，晚上就全都倒在林叶那儿了？也可能是他在林叶面前完全没有考虑过形象问题，所以老底暴露出来了吧？
“对了，她好像对你挺感兴趣的，想要认识你，你看看什么时候有时间，见个面吧？”穆林一边打包，一边问林叶。
“不用刻意。”林叶这么说。
其实林叶并不想见温碧臻，她不想把一个现在认知只停留在“穆林女朋友”这个概念中的人物“现实化”了。但是谁知道以后会不会真的有交集呢？所以她说不要刻意，如果真是巧合遇到了，到时候再介绍吧！
“那好吧，我就不安排你们见面了。看缘分吧！”
是啊，看缘分吧！总之，能逃避一时是一时！但愿缘分浅浅！
三十五、真是个话题杀手
林叶不知道的是，有些人不是你不想见就能避得开的。
好几个孤单的星期三之后，林叶迎来了更长的孤单——暑假。
将近两个月没人常住，他们将不能保存的食物各自带回家，可以保存的封存起来。一切收拾打点之后，穆林锁上门，叫了车送林叶回家。
因为下午在林叶外公家讨论了一些暑期要处理的出版社的事务，再日历上记录安排哪天合适，需要空出来一起处理等等。
到了饭点，穆林当然是不会错过蹭饭的机会。毕竟要快两个月不能天天吃到家常美食！不是说家里的厨师厨艺不好，而是她烧的菜看上去就像是饭店里的噱头，缺了家的味道。
付雅灵一个电话打进来：“冬冬啊！不是说今天回来？怎么还没到？”
“妈，我还在叶子那儿。下午正好有点出版社的事情要商量，这不正在蹭饭吗？过会儿就回了。”穆林解释。
“哦，那好，知道你没事儿就行，我们就不给你留饭了。”付雅灵习惯了穆林不爱在家吃饭，回得很干脆。
“叶子，我跟我爸妈商量过了，暑假里我二四六上班，所以你的事儿就尽量安排在一三五，行吗？”穆林掰着手指跟林叶算日子。
“你不休息？约会？”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没事儿，陪你做事儿挺娱乐的！”穆林其实挺喜欢陪林叶搞出版社的那些事儿。一方面可以学到点有用的新视角，另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就是欣赏林叶耿直的“毒舌”。太有娱乐性了有没有？
对于穆林的这种变态嗜好，这里暂且不予评论，每个人总是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奇怪的癖好的是吧？
约会倒真是个事儿！于是他们商量好，哪个先决定好就要通知对方，尽量把日子错开。实在错不开的，就让林叶把事情安排在上午，他把约会安排在下午。
这样的安排尘埃落定之后，一连好几个礼拜都相安无事，各个方面都安排得妥妥的。然后赶巧不巧的，8月2日是七夕，又是星期六，晚上要加一场约会。
星期三本来就和温碧臻约会，星期四车行上班，星期五又要帮林叶搞定七夕特别宣传活动的布置。好死不死的，给温碧臻的七夕礼物还没买！眼看着就要大条了，星期五一大早，穆林就把林叶挖出来，顺便叫上了张婕和关珺珺当军师。
“你居然一声不响就交了女朋友！”关珺珺是个咋呼的，“要不是今天有事相求，是不是根本没打算跟我们分享？”
“哎，我交女朋友，跟你们分享个啥？”
“那你想不出送什么礼物又关我们什么事儿？”
“您行，您厉害！我这不是忙着帮你们的忙，没时间吗？这叫互利互惠知道吗？”
“切，我这是看在你帮着我们林大大尽心尽力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本来就是！也不知道你想要计较个啥？”
“唉，真可惜！”关珺珺又换了一脸的惋惜，“我们原来是盼着你能和林大大在一起的！是不是，张婕？”
张婕闻言猛点头，她也觉得，穆林和他们家的林大大绝配好不好！可惜了，人家喜欢的另有其人。林叶看上去又非常正常，完全没有反应，难道这两人真没戏？
“她连我的帅颜都不懂得欣赏！估计还没开窍！”穆林打着哈哈。
“那你要买什么啊？”
“不知道啊！你们女生喜欢什么啊？小饰品类的如何？”
“送个手链啊，发夹啊什么的，应该会喜欢吧？”关珺珺说，“你女朋友什么风格的？”
“喏！”穆林掏出手机，翻出张照片。
“哎哟，美女啊！”关珺珺尖叫，“这发型，送发夹最合适了！”
“好，那就请关美女指路！”
“走人！”
刚说完，就发现林叶没动。她指了指一边清幽的茶室，说：“我在那里等。”
“啊？你不去吗？”
“不了，人太多，不适合。”
看了看越来越密集的人流，一行几人点了点头，安顿好了林叶便出发去淘礼物了。
茶室窗边的座位上，林叶拿出等会要用到的文案，慢慢看了起来。她没有注意到大玻璃外不远处，正有两人看着她——温碧臻和吴霞。
温碧臻和吴霞今天相约来逛街，正巧走到这个茶室外，那时候穆林他们已经离开了。温碧臻觉得窗内的人有些眼熟，观察了几眼，才发现这个扎着头发的女生，不正是那个照片上披头散发的林叶吗？
拉了拉吴霞，递了个眼神，她说：“这个好像就是穆林的室友呢！”
“就她？那个小青梅？长得也不怎么样嘛！比起你来差远了！”吴霞不屑，“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不好吧？我们又不认识！会不会被嫌弃？”
“她这样的还敢嫌弃你？”吴霞一脸轻蔑，“走，去会会！”
温碧臻当然没有告诉吴霞，听说林叶有一个叫什么“孤独症”的毛病，因为告诉了效果就打折了！
温碧臻和吴霞两人进了茶室，点了一壶果茶，端着朝林叶那边走过去。
“你就是林叶？”吴霞很直接就开口问了！
林叶闻声，抬头看了看吴霞，呃，不认识！于是低头继续看文件。
“喂，跟你说话呢！怎么这么没礼貌？”
“我们认识？”林叶再次抬头，看着吴霞说。
“你不认识我们，我们知道你。”
“哦！”林叶回了一个字后，又继续低头看文件。
“喂，你……”吴霞还准备说什么，温碧臻此时拉了拉她，示意别急。
“你好，你是林叶吧？我是温碧臻！”温碧臻轻声细语，“初次见面，没想到这么巧！”
听到这个声音，林叶再次抬头，直直地打量她。温碧臻？名字挺耳熟。哦，想起来了！穆林那个女朋友！
“你好！”林叶回答。
“你可能不知道我吧？”
“想起来了，女朋友。”林叶回答了她的问题。
“可以坐这里吗？”
林叶点头，然后继续自顾自看文件。
看林叶这个反应，两人都有些郁闷。温碧臻在想：“怎么这个反应啊？聊不下去了啊！”吴霞在想：“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对人不理不睬的！当她们空气吗？”
吴霞是个藏不住话的，立马开口：“喂，我们都坐下了，你就自顾自一句话也不说？什么态度？”
“说什么？”
“……”呃，对啊！说什么呢？
“说说你和穆林怎么认识的吧？”温碧臻打破尴尬。
“吃饭。”林叶又是两个字，简直是话题杀手！
“吃饭认识的？不是青梅竹马吗？”吴霞不解，“难道不是邻居啊什么的，书上不是都这么说的？”
这人，都看的什么书啊？
“同学。”又是两个字，这叫人怎么继续挖？
“原来是同学啊！穆林都没有提过呢！”温碧臻就着这两个字自由发挥，“那你现在也在读大学吧？我在C大没有见过你呢！”
“F大。”
“哇！F大很厉害的呢！”温碧臻继续，“听说你和穆林合租，你怎么不住校？”
“设施不行。”
“大家不都是这样住校，怎么设施不行了啊？”吴霞又开始了冷嘲热讽，“矫情！”
“没有单间，没有厨房，浴室。”
“大家不都是这样过的？”
“吵，乱，脏。”
“你怎么那么多事儿？大学生活不就是这样的吗？一起跑食堂，一起聊八卦，晚上一起出去玩！”
“聒噪！”
“哟，你这人，这怎么就聒噪了？难道要宅着？”
“嗯。”
“你自己宅着，还要硬拖着别人，让别人陪着你宅？怎么这么自私？”
“硬拖着？谁？”
“不就是……”吴霞刚说到这里，就被温碧臻拉住了袖子，打断了。
“没有啦！她个性活泼好动，所以觉得大家都该出来一起玩，不该宅着！一个人多无聊啊？”
“不无聊。”瞧瞧，又聊不下去了！这个可恨的聊天杀手！
“林叶，我问你哦，穆林平时在家都在干什么？”温碧臻摆出一股娇羞，“我们在一起没多久，感情是很好，但我还想多了解了解他。”
三十六、真的只是池鱼？
一般人家这么个表情，问一个这样的问题，对方都会收到暗示：
>哦，这是在表明自己的身份啊！
>哦，这是要表示自己很在意他的点点滴滴生活日常啊！
>这是在告诉自己，你现在比我了解他，那又怎样？我也可以了解啊！时间问题罢了！
要是遇到个脾气不好的情敌，肯定是不屑，那就可以挑她的刺。如果是遇到个唯唯诺诺的，那就肯定不好意思拒绝，说一些敷衍一下。
反正无论对方是哪一种，心里肯定都隔应！
不过我们林叶是什么人啊？她根本读不懂这种暗示的表情和语气，对她来说，温碧臻的问题就是单单的表示字面的意思。
她很爽快直接地回答了她：“看书，打游戏，找朋友聊天。”
唉？说好的情绪波动呢？怎么会这么油盐不进？问她就直接老实回答了？不管了，继续吧：“这么单调？你们都不出去玩的吗？”
林叶摇摇头。
“现在有很多主题咖啡啊，美食街啊，节日活动啊！我和他都去过好几个地方了呢！他真的很有品味的！怎么可能你们认识那么久，都没带你出去玩？”温碧臻摆出很惊讶的表情，只不过林叶继续没看懂。
“不合适。”她说。搞笑，这种人多的地方，去了是给自己找罪受？
温碧臻以为她说的不合适是因为她们不是情侣，所以不合适单独出来约会，脸上的表情是满意的，只不过说出来的话却正好相反。
“怎么会不合适？穆林对你也太不上心了！怎么可以把你这样的青春小美女天天闷在家里，都不带你出来玩儿的！我改天要好好说说他！”
“不闷。”
“哎呀，我知道你肯定是客气，你怎么就能任由他委屈你呢？”温碧臻继续说着自己的话题，“过两天就七夕了，我们肯定要约会的，到时候我跟他说说！”
然后画风又转到了七夕上：“你说穆林会不会给我准备礼物？他平时都送过什么礼物啊？给我透个口风嘛！”
“不知道，在买。”
“那他有没有送过你什么礼物啊？我想知道是啥风格的，好不好嘛？”
“大多不值钱。”
“大多？”那就是送过值钱的？“那值钱的呢？”
“呃……不能算礼物，是版权税！”
“啊？那是什么？”
林叶不知道她问的是“版权税是什么？”她以为她问“送的是什么？”于是很耿直地回答了两个字：“项链。”
这个时候吴霞和温碧臻都在心里想：“好你个穆林，居然送别的女人项链！真暧昧！”温碧臻目光扫向了林叶的脖颈，看到一丝玫瑰金的链子，项坠藏在衣领里，看不见。于是一边伸手一边说：“是你戴的那条吗？能给我看看吗？”
不伸手还好，温碧臻这一伸手，林叶马上竖起了自动防卫。温碧臻的手还没有碰到她，她便条件反射，PIA得一掌拍掉了她意欲靠近自己的手。
在场三个人明显都愣了！林叶那是天然呆，保护屏障还没卸下来。温碧臻那是手背疼，没料到她这反应。吴霞那是没料到这个呆头呆脑的女生，胆子那么大，居然无故打人？
不过温碧臻马上反应过来了，眼泪汪汪地看着吴霞，委屈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好奇嘛！谁知道她反应那么凶？”
吴霞一听，心疼了。“别害怕，我们不跟泼妇一般计较，嗯？让我看看，唷，手背都红了！我给你讨回来！”接着她转过身，对着林叶大声开口。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们好心好意过来和你交个朋友，你态度冷淡我们也没说什么了，怎么动不动就打人啊！道歉！”
本来周围就有些看热闹的人，此时都盯着林叶那一桌。
“对不起，但是，别碰我。”林叶也知道自己反应大了，道歉的同时还带了句解释。呃，她觉得那是解释，别人听起来是什么味儿就不得而知了！穆林说过，对不知情的人，道个歉，大事化小就好。闹大了万一他不在，发病就不好了！
“道个歉还这么没诚意！你架子真大啊！”对于吴霞这个反应，温碧臻是满意的，她就是要闹大，让林叶淹没在众人不赞同的目光中无地自容！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她高估了林叶的表情辨读能力。人家林叶根本就没有这个认知，别人的表情怎么个意思，她不知道，所以心里也就没感觉。
林叶现在的感觉是，面前这个强悍的高个子女生，怎么火气这么大？是不是愤怒了？需要清火啊！
她看了一眼果茶，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应该点菊花茶。”
“……”什么意思？
旁边一桌打酱油的提醒了一句：“是说你火气大，喝菊花茶降火啊！”不提醒还好，一提醒，吴霞的火暴脾气马上炸了！
“好你个林叶！还调侃起我了啊？我叫你喝茶！”然后她抄起玻璃茶壶就往桌上一拍！
哗啦啦！好家伙，这脆弱的玻璃茶壶怎么经得起这么一砸？立马碎成渣有没有？一桌的茶水，碎玻璃，还有林叶放在桌上，此时在这残渣里报废的文件。
店员见状立刻过来调解，毕竟打碎的是他们店里的东西啊！
“你们吵架归吵架，别砸我们店里的东西啊！请跟我到柜台进行赔偿。”
“我就砸了咋地？你一打工的，管那么多？切！让开！”然后拉着温碧臻就走人了！
店员也是个小姑娘，见她那么高大彪悍，没敢争辩，一脸委屈。
“要陪多少？”林叶问。
“啊？”小店员还有点囧。
“打在卡上，对不起！”
“哦！没事、没事！不是你砸的，叫你赔不好吧？”店员纠结。
“结账吧！”林叶也不多说。
“哦，那谢谢这位小姐了！”店员原先看到她面无表情的脸，是有些害怕的。没想到原来是个这么好说话的人，唉，人真的不能貌相啊！然后她看到她湿了的裙子，居然有些过意不去：“你裙子湿了，我给你纸巾，你等等擦一下，回家换了吧？”
“谢谢！”林叶结了账，擦了擦裙子，打道回府，心里却是对今天的事莫名其妙。
幸好这里离家并不远，换好衣服，打车回程途中，手机响了。
“叶子，你在哪儿？我们在茶室，没见你在！”
“回来的路上。”
“茶室里的人说你跟人起冲突了，没事吧？”
“没事，我只是池鱼。”
“那就好！你吓死我了，我们才离开那一小会儿，你就出事，你叫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赶快回来！”穆林觉得没见到人，心里总是毛毛的，不放心。要是林叶是“拇指姑娘”就好了，揣在口袋里就不会出事了！
林叶不说，他们最后也没问到底出了啥事儿。只是听那个小店员埋怨了几句有人砸坏茶壶，不肯赔，林叶帮忙赔了钱，衣服弄湿了什么的。
等终于见到了人，才知道文件给弄湿了，不能用了。接过林叶拿来的U盘，张婕和关珺珺就直奔打印店，时间紧凑，所以也没有盘问，今天就这么揭过去了。
……
商场另一边的一个咖啡座里，温碧臻和吴霞正并排坐在沙发上。温碧臻将头靠在吴霞的肩膀上，状似喃喃自语：“霞，你说我们是不是闯祸了？穆林要是怪我该怎么办？”
“他有什么好怪你的？本来就是那个叫林叶的不识抬举！”
“可是他好像很信任她的，他肯定相信她，不信我们。霞，怎么办？我不想他生气！”
“我们不告诉他不就行了？再说了，你全程好脾气，砸茶壶的是我，他穆林要怪也只能怪我！安啦，你不会有事儿的！”
“可是……我们不告诉他并不代表林叶不会告状啊？”
“那……要不你今晚透透口风，要是穆林和平常差不多，没有提及的话，就说明她没说！”吴霞建议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儿，砸了一个茶壶而已，而且又没砸她身上，她好意思去告状吗？”
“我还是不放心，谁知道穆林会怎么想啊！我好担心，我们是不是做错了？我只是想交个朋友而已啊？”温碧臻的语调类似忏悔，表情却不到位。反正靠着吴霞的肩呢，她又看不到她的表情，懒得做全套！
吴霞抬手拍拍温碧臻的肩膀，鼓励地说：“要有什么事儿，就都揽我头上，我给你担着！别瞎想，啊？”
“霞，你真好！”这本来就是温碧臻的目的，终于等到吴霞自己说出来的时候，她当然不会拒绝！吴霞这种人，只要你不断夸她，依赖她，给她糖吃，她就会不分青红皂白，一直对你好！
三十七、周鸣这个男孩长大了！
七夕，这个传统的华国节日，原本都已经被遗忘了！近几年日剧横行，结果歪打正着，居然靠着外国剧把本国文化给挖出来了！
年轻人越来越注重七夕，商业也靠着这个彩头每年继续火一把！这不，穆林和林叶的公司也分别也搞了这些花样。
穆林的车行搭起了鹊桥，将新进的二人座跑车停在鹊桥中央。他们争对的是事业有成的年轻成功人士，开着跑车带女朋友或者未婚妻兜风，那是多炫酷的事儿！
而林叶的出版社则推出了言情类折价劵和情侣书券的赠送。他们在网站新添了一个设置，可以标明伴侣关系。只要注册时候以情侣关系同时注册，或者已注册的添加情侣关系标签，就可以享受买书折扣。
技术部门已经做好，宣传也都到位了，就等当天的数据，隔天做个报表，到董事会汇报就行。同时，如果数据和销售都不错的话，林叶打算每次有节日商机就来一波。
星期六，高中好友群里忽然来了消息。
“林学神，求救！”对话框里弹出八卦精的消息。
“出事儿了？”
“还没，但是你今天不帮忙，明天我就要出事了！”
“？出事儿都能预订？”
“哎哟！你就别调侃我了！先听我说完。”
“说吧！”
“我打算明天找我的女神告白！”
“哦！关我什么事？”
“情书写不出来啊！这不是大事儿是啥？”
“你是要让我写情书？”
“成吗？我的终身大事就靠你啦！”
“才几岁就终身大事儿了啊？”
“我跟你说，我还就她了！没有她我就终身不娶了！”
“这么严重？”
“严重吧？快帮我想办法！我这个理科屌丝，完全没文采啊！”
“写不出来！”
“林大神啊！你怎么可能写不出来啊！”
“不认识！不清楚你们的事儿。”
“那我给你讲讲啊！我给你打电话，要接啊！”说着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事情是这样的：
大学开学第一天，周鸣兴冲冲地看了一眼宿舍楼地址，哼哧哼哧一口气，拖着行李箱，跑到六楼。一脚踢开门就大吼：“兄弟们！我来啦！同居生活愉快啊！”
“啊！变态！啊！”宿舍内传来几个尖叫的女声！
“兄弟们，这么猴急，第一天就带女生进门？”周鸣放下行李箱，惊讶地问，一抬头……咦？怎么都是女的？
不明所以的他转头看了看门牌，4-606没走错啊？遂问：“你们怎么都在我宿舍里？难道那女合住的？”
“你神经病啊？明明是我们的宿舍！谁跟你男女合住啊！”
“不是4栋606吗？”
“死变态，是4栋606，但是是女生区四栋！”
“啊？靠！”周鸣闹了个大红脸，“对不起啊！对不起啊！那个，男生区在哪？”
“桥对面！”一个女生不耐烦地说，“还不快走！”
“谢谢啊！不好意思啊！”说着就提着行李箱，一边鞠躬，一边退出，还轻轻地帮她们带上门。
然后快速奔跑打算离开这个尴尬之地。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刚才上楼时太激动，下楼又太急，行李箱一直在楼梯上磕蹦磕蹦，终于罢工了！
刚刚下到五楼，在往四楼通的楼梯上崩开了！哗啦啦，一楼梯的填充物啊！好死不死的，还有几本小黄书，正静静地躺在正欲上楼的一个女孩子脚边！
看她要去捡书的那一瞬间，周鸣冲下楼梯，抢在她前面捡起来，背到身后。
“别藏了，我都看到了！”女孩子掩嘴偷笑。
“嘿嘿，男生么，你知道的！哎呀！我在说什么啊！我平时其实很少看的，我还看别的书的！真的，你要相信我！我是正人君子！”周鸣一紧张就开始胡言乱语。
尴尬的瞬间还能再尴尬点吗？事实证明，这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
“呵呵，那请问‘正人君子’同学，你能收起那一楼梯的超级英雄子弹头吗？”她指了指撒了一地的行李箱填充物，特别是那几条惹眼的内/裤。
周鸣此时觉得脸都丢光了，恨不得打开窗跳下去，一了百了！转身几步捡起行李箱，跑下来摊在地上，又上上下下几次，终于吧散落的一地“隐私”都塞了回去。可是，箱子锁扣已告罄归西！
沮丧地坐在箱子上，心想：“真是死一死算了！”
“箱子坏了吧？”女孩子问，“我住六楼，你等等，我把我的行李箱先借你用。”
“谢谢！还有，不好意思！”
然后他就听到六楼隐隐约约传来一阵爆笑，然后关门声和脚步声。
刚才那个女孩儿提着一个桃粉色的行李箱，朝他走过来。
“先将就着用吧！我刚刚听室友说你在男生区4栋606？我带你去吧！”
“不用不用，太麻烦你了！”
“没关系，你一个大男生，提个粉粉的行李箱会成为校园亮点的哦！我也正好可以顺便拿回来。”
“好贴心！”周鸣这样想着，满满都是感动！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金涵。”
“周鸣。”
“走吧！”看周鸣收拾好了，金涵说。
过了桥，收拾妥当，周鸣把行李箱还给了金涵，千恩万谢！
“那再见了！新学期愉快！”说着，金涵便转身离开了。
周鸣在宿舍门口看着她的背影好久，看见她走在桥上，和人微笑打招呼，巧笑妍妍，忽然觉得她的背影好高大！心里泛起了涟漪。
真是应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千古定律，没两天，周鸣就出名了！到哪儿都有人笑着叫他4606！特别是女生！这是刚刚开始大学生活，就要被丑闻逼成光棍了吗？
“我可怜的青春啊！”周鸣站在桥上感叹！
但也不都是糟心事，一星期后，他发现，哇！每周一节的高数课，居然是和金涵分在一个讲堂的！
他开始期待起人人都厌恶的高数课来！每每看着她认真的侧影，遇到难题时候用笔杆顶着眉心的小动作，周鸣春心荡漾了！
他开始找机会和她说话，教她她解不开的题，还会找机会跟她聊聊兴趣爱好，带她去一些有趣的地方。
越是熟悉，越是了解，他就越是被她迷住了！
金涵并不是那种一眼就能让人眼前一亮的女孩子。多数时候，她不施粉黛，和朋友聚会的时候会画个小淡妆。高高扎起的马尾和两鬓的碎发展现了她的青春气息。宽松上衣加直筒修身牛仔裤，小白鞋的搭配也并不怎么出彩。
可是我们周鸣就是怎么看怎么喜欢，用他心里的感觉来说，就是一种“干净”的气质！
整整一个学年，周鸣希望他们的关系能更进一步。因为他从来没有过那种想要跟一个人分享自己所有生命点滴的感觉。想牵她的手，想时刻黏在一起，她不在身边就想念，她在身边继续想念。
她让他想要好好读书，以便为她打造一个避风港，让她可以追求自己的理想，不为现实弯腰。她让他变得更细腻，更能察觉到平时不屑一顾的小细节，让他的视野更丰富，更精彩。她让他觉得每天都充满期待和希望。
所以，他打算在今年的七夕对她告白，希望他周鸣能走进她金涵的生命里！
听着平时正经话说不了几句，做事又常常不着调的周鸣，认真地讲述着他那细腻的感情世界，林叶觉得这个男孩长大了！有男人的担当了！
波澜不惊的爱情故事，像是湖面的一阵涟漪。没有大海那潮水般的汹涌，却又毫无道理地深深地印在周鸣心中。他说他讲不出什么所以然，也讲不出什么惊天动地，足以让他此生相随的往事。纠结了好几天，情书仍然只是一张白纸！
“你刚刚说的就很好啊？”
“可是写不出来，写什么都像是流水账！”
“让我想想……”
“拜托了！”
“我觉得就给她白纸和流水账各一张吧？”
“啊？什么意思？林大大，你千万别坑我啊！”
“不坑你，你听我仔细说。”
三十八、穆林真是块大木头
林叶的方法是这样的：
好看的信纸里，只有信封上写《我给你的情书》，头上一个“金涵：”后面署名“周鸣”。内容空白。
让她当面看，然后她肯定疑惑，毕竟没字的情书是什么鬼？
接着再递给她一封日常信，普通的信纸，信封上写《我的心里话》，然后把他的想法感受写进去。这样既有小心机，又可以表达得朴实。
“这主意好！可是要怎么写？写什么？”
“就写你们的故事啊！”林叶回答，“相处过程提到关键点就好，双方都知道的事儿，不用写太具体。最主要的是写你在那个点都想到什么，感受是什么样的。”
“写感受啊？那多难为情？”
“你还要不要谈恋爱啦？谈恋爱不就是谈‘恋’与‘爱’吗？”
“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有点道理！”
“我听几个朋友说，女生都是听觉感知动物。你不表达，人家怎么知道？相反，你表达了，即使再朴素无华，是个对你有好感的，都会有所触动的。”
“那……她要是对我没好感呢？”
“她对你没好感会和你玩一年？你觉得你帅到‘是个女人就会贴上来’的程度了？”
“哎？我怎么没想到这茬？这么说我还有希望？”
“你的脑子是装饰品吗？”
“哎呀！我太激动了！听你这么一说，我现在信心满满！连你的毒舌我听着都舒服！”
“真贱……”
“我去写了啊！写好了发给你，你给我润色润色！拜托了，林大大！”
几个小时后，周鸣终于发了一个洋洋洒洒千把字的文件。
“一千多字写这么久？我旗下的作家要是那么拖沓，估计要被饿死了！”
“哎哟，您那就不要把我跟那些专业的比了！不在一个起跑线上啊！赶紧给我看看！”
林叶读了读，在几个点上做了一些修改。
比如“我感觉我这辈子就你了”，她修改成“我甚至能感受到，当我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时候，只要还牵着你的手，心跳的频率就会还停留在20岁。”
比如“感觉桥上的你，背影好高大”，哪个女生喜欢自己是“很大只”的？改成“你可能不知道，我每每看着你的背影，都会觉得眼里最美的风景都变成了你！一直一直期待着你能够回头，看见我眼里的渴望与不舍。”
比如“你答应做我的女朋友吧？我会保证对你好！”改成“请给我一次机会，一次就好，让我走进你的生命，我会让你知道，我绝对不会浪费了这希望的星星之火！我会燃烧我所有的热情，来温暖我们的余生！”
最后，把“能不能给我一个答案？”改成“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在我们的人生路上冒险，请你伸出你的手，我会永远握紧不放开！”
最后林叶说：“就看她身不伸手了！”
“哎呀！我已经紧张了！她要是不伸手怎么办？”
“那只好祝你单身愉快了！”想了一想，林叶又说，“手里揣个礼物吧？她如果伸手，就连同礼物一起握住，就像定情信物！”
“什么样的？”
“比如‘月老的红绳’那样的？”
“太经典了！对了，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的？”
“身边很多浪漫的人，还看了很多浪漫的书！”
“这是‘书中自有颜如玉’？”
“还有‘黄金屋’！”
“借你吉言，我去淘礼物，打拼未来啦！祝你心想事成，爱情事业双丰收！等我好消息啊！”
“……”
爱情事业双丰收吗？事业可以打拼，爱情么……收获一点是一点，只是这人，大抵是收不到了！
她林叶是张开了双臂，打开心门让穆林走进来，只是他的心，她却走不进去，也不敢走进去！有他在她的心里就够了，真的够了！她给不了他那么多，能给的，除了爱情本身之外，真的寥寥无几了！
收回思绪，她又继续看报表。可是脑子不听使唤，时不时地在想：“穆林现在在做什么呢？”
……
此时的穆林，正在办公室喝下午茶。“鹊桥”这个彩头的确吸引了不少人到车行试车。虽然买跑车的并不多，但是试车时候开着兜个风，却也让其他车的销量增加了不少！大半天的订车合同批下来，花了不少精力，有些累了！
这时候，温碧臻给他发了消息。
“穆林，这两天辛苦吗？有没有什么有趣的或者糟心的事儿？晚上要不要我来车行找你？”
“没啥事儿，就是忙这忙那的日常琐碎。不用过来，我回家换个衣服，帅帅的去见你哦！”
听到他这么说，温碧臻悬着的心放下了！暗自庆幸那林叶不是个多嘴的人，没有去告状。也暗自嘲笑她捉不住机会，多好的制造矛盾的机会啊！要是身份互换，她早就去穆林面前刷委屈，刷存在感了，哪里还会自己受着？那林叶，还真是个小白！
不过小白也好，这对她是有利的，这样就不怕以后再来几波了！
“这么有钱，帅气，还单纯的直男，我会让给别人就怪了！”她得意地自言自语。
梳妆台前，温碧臻开始了她精致的打扮流程。对付直男么，就是要美美地让他别不开眼才行！
不过这穆林也是够木头的，到现在都只是牵牵手，一点进展也没有！今天晚上一定要亲上才行，没啥实质，总觉得不踏实！
这种事，不能太主动啊！要怎么才能迂回地表达出来呢？愁啊！得想想办法！
约定的时间到，温碧臻姗姗来迟。
“嗨！穆林！你已经到了啊？没等久吧？”
“没，一会儿而已。”
“你知道的啦！女生都喜欢美美地去见男朋友的啦！纠结了好久穿什么好呢！”
“这就是人家说的，‘女孩子衣柜里总是缺一件合适的衣服’吧？”
“呵呵，你真幽默！不过你今天也好帅啊！”
“是吗？喜欢这个风格？”
“人帅，穿什么风格都帅！”
“哟，人美嘴也甜！”
“哎哟！说什么呢？”温碧臻又是一脸娇羞。
“走，请你吃烛光晚餐？”
“嗯！好浪漫啊！”
餐桌上。
“怎么就吃那么一丁点儿？不合胃口吗？”
“不是啦！人家胃口小，吃不下很多东西呢！”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担心你不舒服！”
“你真体贴！真会关心人！”温碧臻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在埋怨他这个直男，不懂欣赏淑女气质。
“那是一定要的！”穆林不知道温碧臻心里的小九九，还在那里自嗨！
“七夕快乐！”穆林递过去一个小礼盒。
“哇！还有礼物啊？我可以拆开吗？”
“当然！看看喜不喜欢？”
温碧臻慢条斯理地解开丝带，打开礼盒。里面躺着一枚水晶的发卡，是她平时会用到的类型。
“真漂亮，没想到你眼光那么好！”
“喜欢就好！”
“你以前送过很多女生礼物吧？那么会挑！我要吃醋了！”
“天地良心啊！我可没有什么送女孩子礼物的经验！”穆林干咳了一声，“我这是请了军师的！挑了好久呢！”
“呵呵，你真可爱，还请军师呢？”说着，温碧臻取出发卡，换掉了头上的那个。
“好看吗？”温碧臻打开手机摄像头功能，欣赏着。
“好看！”
听他这么说，温碧臻移到了穆林的旁边，举起手机问：“我要自拍一张，你要当帅帅的背景哦！还有，不准抢我镜头！”
“好！”穆林没什么意见，乖乖地当他的背景。
一连拍了好几张，温碧臻翻来覆去挑。这张不好看，那张脸拍大了……然后，终于有一张满意的。
“我觉得都挺好看的啊？”穆林看着这些几乎一模一样的照片，完全看不出温碧臻说的那些区别！
“这张好，我们发朋友圈吧？好不好？”区别根本不是重点好不好，这才是重点！而且一定要穆林发了朋友圈，某人才能看到啊！
“好，那你传给我，我来发。”
看着穆林把照片发到了朋友圈，温碧臻得意地一笑。心想：“好时机”！
她转头，“啵”一下亲在了穆林的脸上，说：“穆林你真好！”
三十九、林叶也只是个小女生
毫无征兆地被美女亲了一下，穆林是有些意外的。不过这是自己的女朋友，亲一下也是蛮正常的，所以他回以微笑。
温碧臻想：“我都亲了，你该回一个吧？”期待地看着穆林，可是好久都不见他有动作。“这就完了？怎么这么不接灵子？”
“穆林，你不喜欢吗？”
“什么？”
“今天七夕唉！人家都亲你了，你就不会也亲我一下吗？”温碧臻崛起嘴，好像挺委屈。
“这不是怕冒犯你吗？我们才在一起几个月，怕你说进展太快呢！”
要不是穆林盯着她看，她早就想翻白眼了！都几个月了，亲都没亲过，还快？不过她当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娇笑着说：“我都主动了呢！你不会让我的朋友们都觉得我没有魅力，几个月了，连和男朋友秀恩爱都没机会吧？”
“也是啊！我错了，那你说我怎么补偿你？”
“要不你亲我一个，帮我拍个照片，我发我的朋友圈炫耀炫耀！让我也小小满足一下虚荣心，好不好？”
“哈哈！你啊！古灵精怪的！好！拍吧！”
穆林接过手机，把镜头对准温碧臻。她闭上眼睛，然后感觉到快门声响起的时候，脸颊上传来了蜻蜓点水的一吻。
“吼！这个死直男！我都闭眼睛了，不会乘机亲嘴唇吗？居然还是亲脸！真是不开窍！”温碧臻心里打鼓。
“好唯美哦！”一开口，温碧臻说出的却是完全和心里想的不是一个调调的话。
把照片发到朋友圈之后，她又传了一张给穆林，说：“换成你的手机锁屏页面好不好？这样你想我的时候，一按就能看见了呢！”
穆林无所谓，反正是个屏保，让女朋友开心开心又没损失，所以照做了。他哪里知道，设屏保跟想不想她没啥大关系，有大关系的是，他的手机谁能看到！
每次有电话进来，或者有消息进来的时候，手机就会亮起，照片就会显示。穆林交际那么广泛的人，消息多，时不时亮一下，在家肯定会时不时在林叶的眼前闪照片。这才是真正目的！
不管林叶究竟是真情敌，还是假想敌，都需要防患于未然！毕竟人家林叶近水楼台，这样做就是不定时隔应她一下，而且看似那么不经意不是？设屏保的是穆林，又不是她，谁能怪到她头上来？
最好是让林叶心里不舒服到一定程度，然后跟穆林闹闹脾气，降低她在他心目中的好感，那就更好了！
可惜她不知道，林叶只有高中里跟穆林闹过一次脾气，回家以后还自己反省了！也就是那一次，林叶察觉了自己的感情，也作出了那个只要爱情，不要爱人的决定。
所以，闹脾气的事儿，不到万不得已，绝迹不会发生！
不过，也不能说她温碧臻这么做一点也没有作用。
这不，林叶刷朋友圈的时候，就看到了他们秀礼物的合照。
照片上方的文字说：“我眼光好吧？发卡美美，女朋友更美！”
“嗯，真的都好美！你也好美！”林叶心里这样想着。
她下载了这张照片，打印出来，贴在了记事本上。又打印了一张自己的照片，按照轮廓剪下来，盖住了温碧臻。很自欺欺人是吧？不过我们林叶也就这点等级，心里不痛快的时候，也会做些像追星小粉丝做的小怪事儿！
听上去很不成熟吧？可是说到底，人家林叶也只是个19岁的小女生，能成熟到哪里去呢？
她在照片下写道：
“他们眼中的完美，是我眼中的不完美。所以我自己动手，把我心中的完美呈现在自己的眼前。
“我的完美，只为了我自己的目光，即使是骗骗自己，我也可以带着欣赏和满足的心情去完成。
“现实中的完美太难，这才有了画，这才有了诗，这才有了音乐和故事……我不需要将我的画，我的诗，我的乐章和我的故事变成现实，只是想偷偷满足那想象中，爱情的样子！”
她林叶，这辈子大概是不会有恋爱经历了。所以穆林的恋爱，就成了她想象的模板，在虚无的幻想空间里，把自己代入，谈一场以她为主角的“梦之恋爱”，也是她的一种小满足。
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样的小满足背后，是心口隐隐的痛楚和眼底深深的羡慕。每每这个时候，她就好恨那讨人厌的“孤独症”，好恨那毫无反应的面部神经！想哭，想笑，想气势汹汹地向穆林大声宣告：“我也很完美，我要你爱上我！”
现实就是那么残忍，老天偏偏就是让林叶有缺陷，又偏偏就是让她爱上穆林。然后再给她柔软的性子和理智的思维，偏偏让她连无理取闹都做不到，让她无法狠下心去拖累穆林的后半生！
所以，她只能拖累自己，苦中作乐。
看着电脑中不断传来的数据，成百上千的“情侣读者”或注册，或改状态。书籍成交量在这个七夕之夜噌、噌、噌地往上涨，林叶自嘲地想：“果然是验证了‘情场失意，职场得意’的老梗！”
也好，别人是七夕撒钱搞浪漫，她是七夕独自收银票！至少下次董事会，脊梁骨又硬了许多，说起话来，分量又重了不少。
退出朋友圈界面的时候，林叶瞥到周鸣的动态。也不知道那家伙告白怎么样了？有没有感动心仪的姑娘？“加油！”林叶在心中默念，“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将手机和电脑关机，座机设置成语音信箱，打开窗，林叶躺回CHUANG上，将思绪放空。这是刚刚流行出来的减压疗法，叫Mindfulness（正念疗法）。
当一个人闭上眼睛，思绪放空的时候，周边的一切被忽略的细微都会重新回来，丰富此人的感官世界。风声，雨声，叶子摆动时的沙沙声，蝉鸣鸟唱、蛙低吟……这正是林叶此时需要的心无杂念！
……
星期一，七夕活动的各种数据终于都汇总。这一期推广效应不错，林叶和张婕两人正在忙碌。一个周末收获了好几千本松苗旗下的电子版图书购买记录，她俩正在汇总分析归类，研究一下现在松苗在网站中热销的是哪些书籍分类，与纸质书销售的区别等等。
林叶希望能够找出争对性，减少纸质书与网络电子版的发售冲突，进而双管齐下。网络书现在仍然处在新兴状态，但是林叶觉得，随着电子时代的发展普及，这会是将来五到十年的潮流走向。现在松苗发布的都是单本完本购买的成书，是不是也应该开始推广一些一定字数，大纲过硬的连载书呢？
但是连载书没完本时的走向和质量又完全没有担保。要如何让新注册的用户，保持时常关注的劲头，还有对出版社发书质量的信任，这是一个关卡。
现在的业绩走向是注册，买书，然后看完了才会继续浏览，继续试读购买完本。浏览间隔时间长，中间必定也会出现一波热，然后便无人问津的局面。
一定要保持出版社的网页电子书浏览点击热度才能有效得到可持续性发展的目的。而且，林叶发现，购买完本的一次性支出看似比较大，买书人会犹豫。
观察了网站其他图书的连载浏览记录，就发现，那些网站连载的书类，字数普遍偏高。让读者每天支付小比资金读几章，一本书看下来，其实总支出要比买单本高出许多。特别是质量有保证的好书！
又一个想法在脑子里形成，也许可以试一试！只是这接连试水，董事会又要咋呼好久了！
林叶的双平台投放初有成效之后，很多其他的出版社也会相继模仿。到时候就不是他们独家推出，竞争会激烈起来，现在的优势就会打折。
林叶必须抓住先机，巩固品牌的双平台用户忠诚度，才能让后面的路越走越顺。所以下面这一步是势在必行，让松苗成为龙头老大。现在几万的注册量根本就是小打小闹，必须保证有几十万，几百万的固定注册购买的客户流量，才是真正的开篇！
林叶果断地通知了刘副手，让他过来商议对策！
四十、不会惹怒读者吗？
“我需要一份旗下签约作者的意向调查报告。”林叶开门见山。
“什么样的报告？”刘副手打开笔记本开始记录。
“网文更新模式发书的意向。”
“你要和网站竞争？”
“不，我们的方式不同。”
“哦？说说看？”
“我希望发连载之前已经有编辑过的完本，但是在完结之前，先不发纸质书。并且用我们的专业录入员来定时发布，不会占用作者的时间，让他们可以筹划和撰写下一本书。”林叶说道，“试读还是三到五章，然后进行单章付款，单月预订和全本买断三种方式收款。”
“为什么需要意向报告？”
“因为这直接影响到作者们的收入和利益。现在我们是试读之后直接购买完本，收入是一次性结，硬性的有多少人买书就有多少提成。但是这些书有的人买了，最后因为各种原因没看完，钱却也已经付了。
如果是循序付款，那不看的部分就没有收入，这对作者来说是有风险的。想要收入高，就必须要有足够的读者愿意持续阅读，这也算是一种对作者本身能力的挑战！”
“那既然如此，又为何要想推出这样的方式呢？”
“我们出版社现在的签约作者数量和网站本身签约作者比起来，并不多。推出的书量也有限，冲着我们松苗品牌来的人，不一定品牌忠实。
“如果我们一段时间没有新书推出，那些读者在眼花缭乱的网文世界中就会迷失。网文的文字量大多很大，而且周期耗时长。
“当一个人开始看一两本网文的时候，就不会再找新书资源，因为他们的业余时间已经被那些他们正在追的网文占据。
“我们应该也抢一些这样的读者，让他们把时间耗在我们出版社的书上。”
刘副手认真地记录着重点，接着又问：“那为什么我们要先看过完稿，还要完成编辑在先呢？”
“为了保证质量，并且保证稳定更新，更要保证我们出版社的书都是有头有尾的。”
“有头有尾？难道还能只发半本的？”
“刘叔，你看网文吗？”
“啊？不看。”
“怪不得，那你去网站调一下数据就有数了。”
“能先简单说说吗？我好知道我都要去查什么数据。”
“就是我刚才说的收入问题引起的一些网文特有的情况，也是网站出书和我们出版社出书最大的区别。
“网文作者在签约后，完完全全是签的书，不是签的人！也就是说，如果书的销售量和订阅不好，或者不达到作者和编辑的预期，那可能就会不再写下去。
“毕竟没有收入，很多人都会不再坚持。这就造成了很多半本就报废的书。
“这个根源也来自于书籍本身质量和看点不高，或者更新不稳定造成的。网文作者质量参差不齐，所以这些都是常事。
“你可以调查一下断更，弃文的网站作家百分比，数字可能大得吓人！”
“这么做不会惹怒读者吗？”
“会，但是网站的性质跟我们不一样，他们惹怒读者的，不是网站品牌，而是作者本身。而我们如果有这样的情况，就属于砸招牌，所以我们不能这样操作。”
“所以你才提出不一样的审批方式？”
“是的。”
“既然收入不稳定，该要怎么争取作者们的认同呢？”
“我们可以把目前旗下的作者性质进行分类：那些已经有很多追随者的老牌作家一类，新兴作者一类，还有中间那些不温不火的一类。
“老牌作家不会慌，因为他们出一本，火一本，这样推出可能还能提高收入，所以可以让他们试试。
“新兴作者正在试水阶段，目前没有收入，靠全本推销基本卖不出去多少。所以这是他们吸引第一波追随者的有效平台。他们一般对初始收入要求不高。
“最难办的，要数中间人群，他们现在的收入够温饱。新方式可能会让他们在温饱线上下浮动。这批人里，就看有多少是敢冒险的，有多少人是满足现状的了。
所以，我需要你分这三类帮我调查清楚他们的意向。”
“好的，我基本明白你的意图了！”
“另外，我希望与此同时，大大增加网站松苗读者的注册量，现在的几万人不足以支撑销量，我希望年底前翻十倍。”
“十倍？”
“是的，具体方法我希望公关部和策划部共同讨论，出具一些可靠推广方案，还有预算报表。”
“好的，什么时候要？”
“两个星期看初案可以吗？”
“可以，我这就去办。”
“谢谢刘叔！”
“还有别的吗？”
林叶想了想，又说：“我需要外公用他的人脉打点一下，具体等他下班，我会和他商量。明天等我消息！”
“好的，那我先走了！”
“谢谢刘叔，再见！”
知道外孙女有事相求，苏柏衫这天早早就回到家了。他没有急着问林叶，而传统的餐桌上谈事儿的方式，对于林叶也不方便。只有两只手，是用来打字呢，还是用来吃饭？
苏柏衫和林叶都是慢条斯理的性子，天塌下来都不急着跑的人。用他们的话说就是：“这天要塌，除非跑出天下，不然在哪儿不都一样？”
吃完饭，苏柏衫示意到书房聊。
“听说你要用我的人脉？想要找谁？”
“一、我需要可靠的媒体发新闻发布会和广告。二、我需要教育局与文化局的支持。三、我需要可靠的评委。”
“这些都不难办到，只是你能告诉我，这些人都有些什么作用吗？”
“还记得我们一开始在学校里搞的征文活动吗？靠这个，我们得到了不少学生注册。而且大多数人都成为了我们的客户。”
“所以，你是想……”
“是的，这次我想搞一个全国性的征文活动。10万字左右的篇幅，亮点是可以和我们松苗签约——和人签约，不是和作品签约。
“前30名的都可以争取到稿费和网站发表的机会，而发表后的收入会继续跟进。截止日是中秋。
“单单靠松苗发布宣传，没有力度，需要一些文化界和教育界的大人物，在他们旗下的各种渠道同时宣传，势必要搞大！”
“教育界是可以在每个校园找苗子，文化界的话……你是想通过媒体，进行全民招募？”
“是的，学校都是学生，他们的阅历有限，无法风格多元化。社会招募，可以找到更多民间精英。
“而且，写文的人大多喜欢看书，都是资源。注册了网站才能发表，所以这波对于我们来说，比其他的惠利方式更有利。”
“为什么这么说？”
“比如‘推荐朋友注册的收福利’的方式，虽然能带来不少人注册，但是这些人大多是为了帮助那个推荐人，并不一定在注册后成为我们的购书客户。
“这么做，注册数据是上去了，可是真正的客户数量不一定会有多少提高。因为那些用户可能大多数是‘打酱油’的。”
“这个‘打酱油’是什么？”
“网络词汇，就是旁观者，事不关己看热闹的人。”
“哈哈，你们年轻人啊！我都快跟不上你们的节奏了！”苏柏衫笑，“那你征文具体怎么操作？其他的目的性在哪里？”
“姜果然是老的辣！”林叶点头首肯，她就知道外公会猜到她有第二波目的，“吸引新兴认知作者群体。”
“你个小丫头！那你分析，我听听！”
“外公，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当年写作的时候，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和目的，又是如何规划未来路的？”
“我啊？”苏柏衫回忆了起来……
四十一、名在先，还是利在先？
这就要说到林叶的外婆了，她叫苗新，是苏柏衫的徒弟，也是刚刚进大学的老师。
苗新担心苏柏衫在家饿着了，于是每天傍晚都偷偷从家里带些干粮小菜什么的往苏柏衫家里送。
闲来无事，聊天的时候问到苏柏衫白天躲在家里都在干啥。苏柏衫就偷偷告诉苗新，他在写一些杂文，记录一些过往轶事，社会状态，和一些生活感受。
他说：“与其自哀自怨处境的不公，倒不如找点事做。我一个教书的文人，什么都不会，只会写文了！”
“能给我看看吗？”
苏柏衫递过了手稿，苗新认真读起来。
“写得真好啊！打算出版吗？说不定可以成为‘新时代的鲁迅’呢！”
“现在肯定不行，以后我会考虑。”
“您以后还做教授吗？”
“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爸不让我教书了！学校的工作都辞了。”
“唉，可惜了你一个好苗子啊！”苏柏衫叹了一口气，“不过你父母也是有他们的考量的，你一个小姑娘，他们不放心也是正常的。”
“如果你以后不当教授了，还可以当作家！”苗新开始了她的异想天开，“到时候再开一家出版社，让所有怀才不遇的文人能吃上口饭！”
“有抱负！”苏柏衫笑着说，“以后我要是真开出版社，一定把你也叫上！”
“好啊！就这么说定了啊！”
“哈哈！还说定了呢！八字还没一撇，我这不还躲在家里偷偷咬文啄字呢！”苏柏衫心想，连自己父母都怕事躲起来了，就你这丫头还没事儿往这里跑！
“人生要有向往！多好的志向啊！”
“对，志向不能丢，希望不能丢！”
后来，苏柏衫和苗新也修成正果，还有一个三岁大的女儿。苏柏衫最终还是在结婚前辞了教授的工作，到了一家印刷厂当了菲林排版员（菲林：印刷厂的编排打样技术，具体请度娘）。
也就是这个阶段，苏柏衫了解了许多出版技术知识，也认识了许多文化产业有关的人。
起初也是因为讨论页数和预算支出的技术问题，他给一位顾客提出了章节修改方法，以缩减一页菲林，降低了客户好多成本。
那位客户又正好是给文化局办事的人，结果被伯乐相中修改时显现的文笔，被大人物挖到了他们那里做编辑。一来二去的，就和这位大人物混熟了！
闲聊之间提到了那时的往事，于是也提到了苏柏衫的文集。那人拿来一看，嘿！写得真好！而且正是应景的文，肯定有销路，于是提出买断版权。
苏柏衫从来没有忘记苗新想要开出版社的志向，于是拒绝了。那人问了原因，才知道原来默默无闻的编辑，是一个想要做大事业的人。
那个人叫朱天成，他手上有资金，有渠道，而苏柏衫和苗新有技术，有眼光，有文笔。于是他们合作，开始了创业之路。
最开始，苏柏衫就是冲着知名度去的。想做出版社，没有一定的知名度，一定的文笔，没有人肯给你改文，没有人会听你意见。所以一开始，他们就是让苏柏衫和苗新参加各种比赛，在各种杂志和报刊连载，甚至做过为连环画配文字的工作。
后来他们名号响了，上门求出版的人多了，才开始步入正轨！
说到打拼的艰辛，苏柏衫连连摇头：“当时生活费都有问题，三餐还要靠老朱接济！真的有了想放弃的念头！还好老朱不嫌弃，一直鼓励我，说是‘黎明前了，阳光还会远吗？’于是就真的熬过来了！”
“朱天成？是不是朱丹心的祖父？”
“是的，他去世之后，他儿子对出版社没什么兴趣，就交给她女儿了！”
“怪不得朱丹心和别的股东不太一样！”
“是啊！话不多的女强人，很有主见，也很执拗！”苏柏衫欣慰地笑了笑，“如果你没出息，我大概就把出版社交给她了！可惜她自己也有事业，而且也是四十出头了，不想要！”
“我有问题可以找她商量吗？”
“当然可以，她其实很看好你，说你胆大心细！”
“那外公有空帮我引荐？”
“好的，没问题！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
“我只想知道知道您在创业之初，是名在先还是利在先？”
“名在先。”苏柏衫说，“说到这个，我一开始还挺过意不去的，赚不到钱，让老朱撒了不少年的钱养我们！”
“他为什么会愿意？”
“老朱总是说他是个生意人，说话直，还不中听。不过每次他质朴的语句却往往成为我的明灯！”苏柏衫很是怀念，“他说‘没名气的时候，那是我们求着人家给口饭吃。等你有了名气，那就是别人抢着给你塞钱。
“‘所以你只管朝着成名路上穷追猛赶就行！等你有名了，我还怕赚不到钱？你要是犹豫了，那才是让我的投入打水漂！’”
“外公当年还是一个清高的文人吧？”
“是啊！现在世故啦！”
“那外公觉得，现在还有多少清高的文人？我们又能收到多少？”
“你的意思是，做概念？”
“不单单是做概念，而是做‘隐含概念’，不明说，旁敲侧击地来！”
“你这丫头想给人家贴标签，还不让人家察觉，贼了点吧？”
“穆林说了，这叫腹黑，不一定贬义，得比别人厉害！”
“你们这些孩子们，尽说些我们老人不懂的话！快被你们淘汰了啊！”
“外公，你有个朋友投资了一个访谈节目吧？”
“你又打什么主意？”
“您能去当嘉宾吗？聊一聊创业史！”
“网页上不是都有？”
“不是官方网页那种书面化，没有感情的东西。我想让你聊你的打拼史，你从来没有公开过自己的艰辛的创业心路历程。
“来个独家，最好再来几句经典台词，可以到处随时随地引用的那种。”
“你这是连外公都算计上了？”
“这哪里是算计？只能说是低成本，互惠利的营销手段而已！”
“那要是观众不问这问题呢？”
“那我去找个托儿？”
“托儿？”
“您不知道问题都是事先过过稿的吗？”
“……”
不管林叶要他干啥，苏柏衫能做到的，必然不会拒绝。不过这个小丫头，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那那些个大人物呢？为什么一定要我去让他们一起出面参与？”
“我们自己弄，弄再大也就是个民间的活动。他们参加，带着自己的官方资源，就一下子变得高大上了不是吗？
“电视上重复打广告，费资金，还不一定有成效。但是如果全国各大院校都收到教育局的通知，说让参加松苗的征文比赛，效果肯定不同了吧？
“文化局可以在电视上发免费公益类和文教类告示，我们去占一个我觉得挺好！
“还有就是如果能在教育局和文化局各找一个当特邀评委，也比单单用松苗的金牌编辑更有吸引力吧？
“有些东西，要的不单单是实力，得把噱头也都做到位才行不是吗？”
“是是是，我的小祖宗！你真是会给我找活干！”
“利润大头你在赚！”
“你这丫头，得理不饶人！”苏柏衫笑笑，“我会给你办妥的！”
“电视访谈也要跟进，趁热打铁，火烧旺点儿。”
“好！你说什么都好！”
“嗯，外公最疼我了！果然是亲的！”
“哈哈哈哈！亲的！亲的！”
四十二、大佬也都曾经是萌新
大概是不清楚林叶的最终目的，董事会意外地没有反对征文活动。
按照林叶希望的那样，各大网站，各大报章杂志，以及各大院校同步推出宣传。然后是电台和电视台推出宣传，搭配文化局的大人物们在一些采访节目中谈及此活动，并且表示支持态度的话语。再接下来就是落实策划部的推广酬宾策略。最后便是苏柏衫的个人访谈节目。
这次策划部的推广策略是：注册送松苗网络代币点数若干，如若买书，再赠送若干点。这些点数正好是将来推出连载书两个星期的阅读量，又是买整本不够，浪费掉可惜的数量！
为什么要送这个量也是有讲究的。因为买整本，这些点数所合算的折扣并不大，有效期又有一年，所以很多人都不会马上就用掉。
不久后他们就会发现，可以用点数看连载书，还能连续看两个星期，加上前面试读的三、五章，大多数人肯定都是选这个选项。而选了这个选项，基本就是半条腿入了圈套了。
能不能套牢，就要看这些连载书的作者有没有本事写出好书，能不能章章留悬念了！
试想，一个人在试读了一本书三到五章之后决定付钱看下去，一般就是对这本书感兴趣。然后出版社赠送的点数又让这些人继续看了两个星期，每天更新三章，两个星期四、五十章坚持看下来的话，没有什么人会舍得就此停读。
林叶赌的就是这个“鸡肋效应”。她送你个调味料都上足的鸡肋，你吃还是不吃？还是等到啤酒上来再吃？她赌大多数人会选“配啤酒”的选项，而连载书就是这“啤酒”！
连续一周的宣传，报名的人数已经达到好几万，而且网站注册也飞速增加中。眼看时机成熟，林叶让宣传部推出了苏柏衫个人访谈节目的预告。
访谈直播在晚上九点播出，也算是半个黄金时间。访谈在主持人谈笑风生中展开了，她点到了几个访谈方向，问苏柏衫从什么话题开始？
苏柏衫看了看现场的观众，问：“大家都想听我说那一部分的？”
“打拼史！我们要听大佬讲奋斗！”一个观众喊话。
“哈哈！你不会是我外孙女找的‘托’吧？她也让我朝这个方向凑！”
“苏老幽默了！这是人心所向！大家说是不是？”主持人听了也笑了，继续就这个话题接下去问观众。底下众人纷纷点头。
“好，那我就说说吧！”苏柏衫开始了他的叙述。
“你刚刚叫我‘大佬’，我听我外孙女用过这些新兴词。
“在你们眼中，我是大佬吧！可是，你们应该也要知道，我这个大佬，曾经也是你们口中的‘萌新’！”
哈哈哈哈！底下的观众听到年逾古稀的苏柏衫用时髦的词汇这么说出来，都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子就活跃了起来。
“我萌新的时候，比你们可艰苦多了，如果不是有已故的朱天成老前辈接济三餐，可能早就没有我这号人了！……”
苏柏衫开始了他的侃侃而谈。到底是个写文的，讲起故事抑扬顿挫，代入感极强。在座的观众一会儿热泪盈眶，一会儿哈哈大笑！主持人耳麦里传来收视率破纪录的声音，满意得不得了！
讲到最后，苏柏衫说了奋斗总结，顺便把话题带到了松苗的活动上：“我当年是遇到了朱老的垂怜，他可以说是我的伯乐，让我的才能得到了发挥的平台。
“所以我们松苗现在也想当一回大众的伯乐，为喜文的大家也提供一个理想的平台！
“萌新们，加油！”
当说完这句，全场掌声雷起！
接着主持人又问了一些其他的问题，而后的现场问答也是高潮迭起，苏柏衫几乎是有问必答，让主持人打趣着感叹：“真是赚了个大独家”！
苏柏衫现在还不知道，在访谈结束后，他的话被当成励志名言引用了许久！大家都在说：“大佬也曾经都是萌新！萌新们不要气馁，伯乐会有的，平台会有的，银子也会有的！萌新加油！”
在访谈节目播出后的第二天，网站注册人数级级飙升，效果好得连林叶都有些意外！立刻决定趁热度还在，推出第二步计划。
作者意向调查报告已经出来，和自己预想的差不多。名作家和新人差不多百分之九十的支持率，中间阶层大约一半表示支持。林叶找来了刘副手和张婕，开始撰写提案，争取下周一董事会上提案。
……
星期五，林叶让苏柏衫联系了朱丹心，希望她能先看看初案，给一点建议。朱丹心答应星期六在知弥茶室见面。
“朱董，您好！”林叶一行都客气地打招呼。
“别见外，不嫌弃的话，叫我一声朱姨吧！”
“谢谢朱姨！”
“嗯，我也学他们叫你叶子了！策划案给我看看吧？”
林叶恭恭敬敬地递上策划案。
朱丹心一页一页认真地看着，时不时翻回前一页比较考量，在终于看完之后，她表达了她的看法：“策划案大体上是很不错的，没有什么大差池。个人的建议是，作家的福利还可以人性化一些。”
“哦？为什么这么说，请朱姨指点迷津。”
“你是想要通过这次的创新，留住很大一批作者为松苗所用吧？”
“是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次效果不好，温饱不达，或者期望值不达，还有多少人会坚持留下来？”
“您是说，不是每个人的书都能热销，平时整本不热销的书，在网站连载也不一定会热销对吧？如果这些人业绩平平，可能网站上发完一本就不想再写了，就会转向纸质书或者跳槽签约别家出版社？”
“是的，你的目的是成功打造有质量的专业连载出版平台，重点在‘成功’两个字。我觉得在这个项目上，成功有两点要做到：
“一、作者收益稳定或者提高；二、点击阅读人次稳高不落。
“这第一点是侧面保证了源源不断的书源，而第二点是保证了细水流长的收益。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如果没有作者愿意为了收益而写书，就没有书源可发，就没有新书可读，就没有收益反馈了！”
“朱姨，您可真是不愧当商场女强人！太通透了！”林叶顿时茅塞顿开，“我想问一问，如果我提出基本签约费，也就是相当于发工资呢？只要是连载中，就会每个月发一定的底数，让他们在一定的订阅量的收入加入之后，能够达到和超过全本出售的月平均水平的话，预算有多少？可以同时签多少人？”
听到林叶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便想出了这样的方法，并且比自己想到的提高提成更可靠的方法，朱丹心是有些吃惊的。这个女孩子不可小瞰！
“我算算，你打算出多少底金？”在林叶写下了一个数字之后，她说：“以现在的月流动资金量，我们大约可以签千把个新作者，这个数据你还满意吗？”
“不够，暂时是没问题，但是长远来看远远不够。”林叶想了想，又说：“这些人签约了却一直成绩平平，我们也不能白养着！”
“那你打算签多少？”朱丹心觉得不可思议，上千都不够，而且还要只要精品作者？
“我觉得应该最终可以同时签几万人次。”
“资金怎么解决？”
“不用全部一次性同时签，用阶梯方式递增如何？”林叶问朱丹心。
“怎么个递增法，你说出来听听，我看看可行不可行？”
“我想使用几个概念：
“一、新人基础勉励金，每个新人在签约头两年享受我刚刚说的生活基本保障，给他们两年时间发展壮大自己的实力和受众群；两年以后如果希望继续在松苗平台出版，我们会继续提供便利，如果想要离开，我们同意解约。
“二、名家奖金，我们不是有一个销售金银铜销量榜吗？如果作品订阅数上榜，就可以得到每个月小额销售百分比作为酬劳。虽说是小额，但是铜牌销量一个月也会有五千左右额外收入，我相信他们会继续为这个奖金奋斗的！
“如此一来，每两年就会适当换血，而销售好的作者会留下来，业绩平淡的，可能就会离开。上榜作者的奖金提成本来就是靠业绩打的，所以不花费松苗的起始资金。
“这样做，基本上留下的都是能赚钱的，走的那部分我们继续招收新人就是了。几年下来，万把个作者总是会有的，而其实需要起始资金支撑的作家，总人数不会超过三千人次。新收入带入后，资金应该够吧？”
四十三、还是猪肉实在
这个思路是朱丹心也没有想到的，她有一种倒吸了一口凉气的感觉！颤栗，满满的颤栗！让人兴奋的颤栗！太可行了！
从她提出疑问，提出建议之后，短短的半个多小时，林叶居然能把一个初步的可行性计划说得头头是道！不简单啊，真不简单！
“可行，非常好的想法，回去修改润色一下，我想董事会为难不到你！”朱丹心很是欣慰，打趣地说，“叶子啊，你真是一头成长中的幼狮！生来就是为了称霸原野，狩猎鹿群而生的！如果国际部的那些洋/鬼/子问你叫什么名字，就跟他们说，你叫Liona·Lin吧！”
“Liona……很好听，丛林中的母狮。我很喜欢，以后英文名就这个吧！谢谢朱姨！”
朱丹心是个大忙人，又聊了一会儿之后，她就离开了。她是个大企业家，自带气场，再加上林叶又是在群聊里用打字的，刚才氛围几乎都是安安静静的。这人一走，林叶身边一大群人就炸开了！
“林大大，请受我一拜！”张婕第一个开口，“面对一个这么有压力的大佬，你都气势不减，怎么练出来的啊？我都吓死了，就怕说错话！”
“想好了说就不会出错了，你给我沉稳点不就是了！”穆林插进来，“不过你这种说话不经脑子的人，还是算了吧！”
“那你刚才怎么也不说话呢？”
“唉？你跟我一个打酱油的陪客比？出息！”
“你别说，我也觉得和朱懂说话压力大。”刘副手也表示了他其实也很拘谨。
“听到没？群众的声音！”张婕对着穆林仰头表示。
“好了，说正题，还有一天时间改提案。”林叶这么一说，大家便正经起来。
“张婕，文案还是我来写，今天晚上传给你。你负责私信给所有作家，务必在星期天中午之前拿到回复。没有回复的，电话催，然后写总结报告。”
“好，没问题，交给我！”
“刘叔，我需要新的资金预算，还有投入时间表，星期天下午传给我，可以吗？”
“可以。”
“穆林。”
“唉？我也有任务吗？”穆林听到自己的名字，兴奋了一下。
“嗯，送我回家！”
呃……原来是这个任务啊！好吧，谁叫星期六中午人多呢！保镖当起来！
各自忙碌中，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一眨眼天就黑了。看着电脑前一动不动的林叶，穆林坐不住了！人家在这里泡了一下午，不就是要蹭饭吗？天都黑了，一粒米星子都没见着呢！
“叶子～我饿了！”
“嗯？”林叶回过神，看见四周暗暗的，只有电脑里发出微光。
苏柏衫去应酬去了，今天不回来吃饭。林叶和穆林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终于，林叶回神了！
“冰箱里还剩点什么？”
“我去看，我去看！”穆林听到回复，眼里闪着希望的光芒，一跃而起冲进厨房，“还有一些青菜，瘦肉，鸡蛋，胡萝卜，对了，葱还有几根！”
“那吃面吧？”林叶伸展了一下坚硬的脖颈，一边走向厨房，一边回道：“宽面还是龙须？”
“宽面。”穆林回头看到林叶的动作，屁丢屁丢地讨好她，“我给你揉揉肩膀？”
“嗯！”林叶开始习惯了穆林的靠近和触碰，并没有像对待其他人一般的敏感。
揉了一会儿，林叶感觉僵硬得到舒缓，便让他停下了动作。穆林这时还有些意犹未尽，拍拍脑袋，心里想：“我这难道是奴才命？”
不过这叶子怎么这么小只？肩膀就是骨头撑着皮，一点儿肌肉都没有！既然没有肌肉，怎么也会肌肉酸痛？
“皮痛，还是骨头痛？”穆林想得有点大声……
“你在说什么？”
“啊？”穆林回神，意识到他把想法脱口说了出来，“哎呀！就是你这皮包骨头没肌肉的人，怎么也会肌肉酸痛啊？”
“你觉得是个人，就得是满身蹄髈似的？”
“蹄……膀……！”穆林脑补了一下，“你说我美丽的肌肉线条叫蹄髈！林叶！你死定了！”
“我死了你自己煮面？”
“你就认准了我会为一碗面折腰？”穆林咬牙切齿。
“嗯！”
穆林足足盯着林叶自顾自烧开水的背影一分钟，败下阵来！
“好吧！你狠！”穆林无奈地摇头，这威胁真是没有震慑力啊！被抓住软肋的人，怎么挣扎都是浮云！“记得给我多加点料啊！”
“嗯！不会让你的‘蹄髈’缩水的，放心！”
“你还揪着不放了是吧？”
“有本事你咬我啊？”
穆林又脑补了一下，这画面，怎么想怎么像是一条大狗叼着一个骨头娃娃。
“哼！我不是狗，啃骨头嗑牙！”
“洗菜！”林叶没有争论下去，直接发号施令。
“哦，好！”
还说不是狗狗，这一个命令一个动作的，难道是假的？
林叶戴着一次性手套，抓着放过淀粉和料酒的肉丝，心里浮想翩翩：“难道肩膀的手感应该是和这盘肉一样的？瘦肉也是肌肉，那有肌肉的肩膀是不是应该跟这个肉一样的？”
林叶放下猪肉，脱掉手套，鬼使神差地走到正在洗菜的穆林背后，伸手捏了捏穆林的肩膀。
“哎哟妈呀！九阴白骨掌啊！你谋杀吗？”刚刚捏过冻肉的手，完全是冰冰凉，透心凉有没有？
“呃……”回过神来，林叶觉得自己有点为所欲为了，“没有，就是验证一下肌肉的感觉。”她指了指穆林的肩膀，又指了指刚才捏的那盘肉。
“你……你……你！”穆林差点将洗菜的湿手一把拍在脸上，幸好及时打住，“你把我的肌肉和一盘切碎的猪肉比？”
“没切碎，切的丝。”
“林叶！”
“呃，不太一样。”
“啊？”
“猪肉比较嫩，应该口感更好些！”说完这些，林叶便起了油锅，把猪肉倒进去翻炒了，完全没有理会穆林扭曲到不行的表情。
“我的肌肉不是用来炒菜吃的！”穆林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怎么听，怎么弱。
“所以还是猪肉实在！”
穆林此时脑海里有个小魔鬼，挫着手指问：“哪里有板砖？哪里有板砖？”
“有些肉，板砖也拍不嫩。”
呀！又想出动静了？算了，跟林叶比毒舌，还是先死一死，转世投胎再来吧！默默地把青菜甩干，放在了砧板上，看着林叶一刀一刀，感觉像是在把他切成好几片一样，输得惨不忍睹！
不过一切的情绪都在一碗加了胡萝卜丝的菜汤肉丝面香喷喷地呈现在眼前的时候化为乌有了！绿油油的青菜，红彤彤的胡萝卜，粉嫩嫩的猪肉丝，还有一个圆圆的太阳蛋。口水直流啊！
先填饱肚皮再说！当然肚皮填饱之后，情绪就没空间待了，早就被挤压出去，滚得远远的了。
所以说，小男生就是好对付，喂饱了就没脾气了！就像大多数小女生，什么大事，给个爱心巧克力加一束鲜花，就都成小事了！
林叶外公这边有洗碗机，吃完了往里一搁，省事了！
意犹未尽地吃了两大碗的穆林，抱着圆鼓鼓的肚皮，将自己又摔在了沙发上。
“你不回家？”
“等苏伯伯回来我再走。吃太多，不想动了！”
“哦。”原来吃太多也能让他多留一会儿啊？记住了！以后烧饭要加量。不过，这样会不会出吃问题？
林叶脑补了一下大吃特吃，最后吃成一个大胖子的穆林，摇摇摆摆地踱来踱去的样子。
“其实也挺可爱的！”
“什么也挺可爱的？”穆林被林叶没头没脑的一句说得有点莫名其妙。
“吃成大胖子的穆林。”林叶如实相告。
“你能不能想点好的？我要成了胖子，像话吗？”穆林心已阵亡，“你就不能把我想成怎么吃都吃不胖，永远风流倜傥的样子吗？”
“不科学！”
“怎么不科学？美国队长不就是？”
“美国队长是虚构出来的，而且人家有天天锻炼，还和秃鹫赛跑。”
“……”
“而且美漫已经画出来了，后面连雷神都成了大胖子，所以你悠着点！”
“你让我安静安静……不然我不知道是不是就地找本辞海拍死你！”
好吧！她林叶还年轻，不想今日就香消玉碎。她听话地转过头，继续和文案做斗争。
百无聊赖的穆林，撩起T恤，默默检查肚子上是不是长肉了？还好还好，腹肌还在！
真该让全市的女同胞们看看穆林现在的样子，哪里有什么年轻成功人士，帅气冷峻的样子啊？完全就是个逗逼！
不过话说回来，帅气，那是给人看的！地气，那才都是给自己接的！
四十四、辩论是人生小乐趣
苏柏杉终于回来的时候，林叶还在电脑前修改文案，穆林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苏柏杉打手语，问怎么回事？林叶耸耸肩，表示不知道，工作都是她在做，应该不是累到了。要么是太无聊，要么就是吃太多，血液都流到胃里帮助消化了，所以脑缺氧，犯困？
虽然是夏天吧？这空调开得冷气十足，穆林睡得蜷缩着，估计再这样下去要感冒了！苏柏杉示意林叶让他去客房，而自己也很累，打算洗漱休息，不管他们了。
应酬到那么晚，外公都说累，那肯定已经是太累了。看着苏柏杉离开的方向，林叶很过意不去，为了她的一个想法，让外公这么奔波疲累。她的脚步是不是该缓一缓，等到自己真正接手后再慢慢去做？但是这个想法马上就被她否定了。经营讲究的是抓住先机，利用一切可利用资源来发展壮大！
这就跟雏鸟争食是一个道理，只有在鸟巢里比兄弟姐妹们争取到更多的食物来丰满自己的羽翼，才能在需要展翅的那个时间点得到更大的生机。因为只有那样，才能捕捉到自己的猎物，又逃避过老鹰的追捕。
转身，不再胡思乱想，她走到沙发边，俯身拍了拍穆林。等到他有点反应，林叶对着半梦半醒的他说：“去客房睡。”他机械地起身，打开客房的门，一头倒在CHUANG上，又开始呼呼大睡。
林叶摇摇头，帮他脱掉还挂在脚上的拖鞋，给他拉上毯子盖好。又拾起地上的手机，帮他放在床头柜上。
可能是触碰到了锁频键，手机亮了起来，显示着那张穆林与温碧臻亲吻的自拍。
“原来亲吻是这个表情啊！也没什么特别嘛！”心里这么碎碎念，装作不在意，可是手指却不听使唤地在屏幕暗下去以后，又重新去按亮。重复了好多次之后，她终于认清了这不是幻觉，是事实。
“靠那么近是什么感觉？”林叶很想知道，于是她放下他的手机，跪在CHUANG边，低头，在昏暗中慢慢地朝着熟睡的穆林的脸颊靠近。她放轻了呼吸，在终于可以感觉到自己鼻息在他脸颊反弹时的温度时停下来。那么近了，有些头晕目眩，但林叶知道那不是症状在发作，而是偷偷窥探时的兴奋。
“原来，亲吻也不是不可以的啊！”林叶心里想，果然实践出真知，若不是靠得那么近，她是不会知道自己原来不会发病，不会炸毛。
“叶子……别闹……痒……”耳边传来穆林迷迷糊糊的呢喃。林叶吓了一跳，起身退了好几步！盯着穆林好久，都不见他有接下来的动作，再一确认，原来没醒啊！估计是林叶的鼻息喷在穆林脸上的缘故，穆林只是条件反射说梦话呢！
“吁！”舒了口气，林叶转身离开。实验做过了，结果知道了，胆子也被穆林那句梦话吓跑了！
回到客厅，策划书却没有心思再看下去。索性关了电脑回房间，打开记事本，把刚才的心情甩上去，不然估计睡不着了！
“知道能够亲吻，是让人愉悦的认知。也知道不能被他亲吻，是另一个很伤人的现实。
“有能够亲吻的能力，不等于有能够亲吻的可能性，约等于欲求而不可得的既定结局。
“那还不如不知道，至少可以安慰自己：‘反正做不到让人靠那么近，做不了！’现在连这个理由都不成立了！可是认清了又能怎样？还不是心不死？
“单相思的人，就像是绕着莫比乌斯环打转，正面、反面、里里外外都清清楚楚，丝毫没有错过，却还是在那个环里转不出来。再怎么神奇，脚下的路也终究是个‘环’啊！环不都是无头无尾，毫无头绪，兜兜转转的吗？
“穆林就像是自己这个圆形的一点圆心，无论怎么打转，与圆心永远是等距离！唯一拥有的，是他这个‘圆心’在自己内心正中央。”
早晨，林叶正在厨房弄早餐，苏柏杉已经卸下一身疲惫，精神抖擞，而穆林顶着一个鸡窝头，睡眼迷离地跨出房间。
头发打发蜡定型的人，睡前不洗澡，起床就惨不忍睹。应林叶的话就是不经济环保——好的发蜡很贵，作为消耗品一直要买费钱；每天都要打理，费时间；天天洗头废水，费电；因为好看，交女朋友最费银子和精力。
对于林叶的调侃，穆林表示“对”，也“不对”，看你用什么角度了！这就跟女人化妆一样，弄得恰到好处，那是为大众视野添加风景线，那叫美化环境。
持续消费可以促进内需，推动经济发展，不然大多数商人都做不了生意了。
交女朋友那叫感情投资，虽然赚少赔多，但谁知道这一个不是将来的终身伴侣？所以不能小气巴拉的！
至于浪费水么，头发短，本来就洗澡时候顺便冲，差不了多少！
这就是林叶和穆林的日常。他们的小生活中充满了这样无关痛痒的小辩论，而且有时候还是可爱的小歪理。两个人都对这样的小辩论乐此不疲，有时候穆林还会拉身边的朋友们过来当裁判，或者支撑观点啥的。
沈齐亮，赵锴之辈经常笑他们，说是他们这两个在别人眼中“最不该幼稚的人”其实最幼稚。而张婕，关珺珺毫无道理的盲目站在林叶那边，是坚定地认为“林叶说什么都是对的”的那种脑残粉。
其实，我不说大家也知道，这只是他们的互相吐槽，完全不是因为意见相左，或是观点有分歧。有些人，天生就喜欢辩论，给个正反方，就算是不支持自己分到的观点，他们也能给你说出个所以然来！穆林和林叶就是这种人。
可惜，林叶脑子转的飞快，语速和表达都跟不上，以前看人家辩论只能羡慕的份，然后在心里脑补如何胜出的辩驳。后来和穆林交流越来越顺畅，他也会耐心等她把自己的观点说完，这让她也亲身体会了一把辩论的乐趣，特别是胜出的优越感！
他们有时候还会交换正反方再辩论一次，因为有时候穆林输得不服气，说是自己的一方论点弱。然后，当然是交换了论点后，他仍然不是赤壁的曹军，就是滑铁卢的拿破仑。穆林还就不信这个邪，一次又一次，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林叶戏言穆林的偶像可能是“曾国藩”！（有关曾国藩的历史桥段请度娘，或者拜读《曾国藩传》，此处省略五百万字。）穆林当即表示：“蒋光头和毛爷爷不都是曾国藩的粉丝？”能与伟人同粉一人，是他莫大的荣幸，说明将来他是要出大成就的人！
吃完早餐，穆林就赶回去了，要赶场子约会，刚刚洗了澡，没衣服换，邋遢！还没有弄头发的东西，现在的造型非常……呃……居家！林叶是看多了他比这副卖相更居家的样子，比如围裙、胶皮手套、家居服、小凉拖。
男人和女人其实都是差不多的，除非是长得实在无法补救，豁出去了的，出门前都会打理。跟很多女生不化妆绝对不肯出门一样，很多帅哥都和穆林一样，只要有外人在，就绝对精致完美。不修边幅的一面，他是绝对不会展现给大家看到的。
穆林走后，林叶又回到电脑前盯着那个策划书，也不打字，也不动，就翻来覆去地看。苏柏杉见状，问道：“昨天见到朱丹心结果怎么样？这是给了修改意见？”
“恩，提出来疑点，我改了。可是……”
“可是什么？”怎么忧心忡忡的？
“我总觉得这次董事会不会那么顺利！”
“是吗？听小刘说，你的提案非常有可行性啊？董事会也不全都是不明事理的人！”
“不是，是感觉不对劲儿，就是……就是像肥肉被狼盯上的感觉！”
“啊？”苏柏杉很疑惑，这是什么情况？“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说？”
“没什么，也许是我感官出问题了！您也知道我感官常常不在线。”林叶想了想，“我可能只是不太喜欢有几个董事看我时候的眼神，和态度，让我背脊发毛。很可能是我想太多了。”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跟我说，我会帮你盯着！可能也不是空穴来风，万事小心点好。”
“好的，我知道了。”林叶点头，“等一会儿张婕和刘叔会过来，我们汇总好后，您要不要先听听？”
“哟，叶子啊！这次想起外公我啦？不给我埋‘惊喜的炸药包’啦？”
“外公，您最近新兴组词法学得真好！‘惊喜的炸药包’都能用出来，简直是完美！老当益壮啊！老当益壮！”
“哈哈哈哈！你这小丫头，就知道找机会怼我！”
四十五、学会骗人了？
星期一，董事会。
每次林叶召集的董事会，几乎都会全员到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放心林叶的问题，还是林叶的想法每次都像是在甩炸弹，不想因为错过表决而被炸得支离破碎？
这些人不但要亲自来，还经常带着自己的子女们一起来。这些个连带关系的，旁听又不能发言，也不知道来干嘛的！
这不，这次，又来了几个新面孔。
董事会规定，只要有接手意向的，可以随原股东旁听，以了解松苗现况，便于决定是不是要接手，每个股东限带一到两人。
董事们关心的无非就是两个方面。一、是能不能赚钱，特别是可持续化盈利;二、是会不会砸招牌。只要这两点上让他们满意了，基本上没有什么可以反对的，所以，这个意向讨论下来，基本没有什么大异议。
因为前几拨已经让在座的股东们尝到了甜头，这次的策划又合理可行，所以很快就表决通过了。只是林叶仍然有一种不舒服的察觉，总觉得有几个股东态度转变得毫无道理。
那几个股东原本都是野心勃勃的人，前几次提出反对意见的基本也是他们。但是这两次他们不但带来了旁听，而且还有些谄媚讨好的意思。
按照常理，他们应该会提出质疑，而她也想好了应对之策。可是他们不但没有提出什么想法，还说了一些和计划书不相关的好话，这就让林叶很疑惑了！
虽然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和认知，在熟识后有所改变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他们和林叶并没有什么接触，而且一开始是很讨厌她，甚至看不起她的人，这180度的改变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吧？
林叶决定以不动治万变，只是礼貌地点头示意。心里决定，这种奇怪的人，还是少接触的好！
不过，这样的想法归想法，还是挡不住他们自己凑上来。这不，刚刚散会，旁听席上就有人朝林叶走过来。
“叶子啊，我叫钱川，是胡余雯的儿子！”
“钱先生，你好！”
“哟，我都叫你叶子了，你就别叫我钱先生了，多见外！叫我钱川吧！要不然川哥哥也行！”
“钱川先生说笑了！”林叶听他这么说，一身鸡皮疙瘩。还川哥哥，还能再恶心点儿吗？
“钱川就行，先生去掉吧！”钱川厚脸皮地继续说着，“你很有能力啊！你过几天就过二十岁生日了吧？要不我给你庆生，开个大派对？”
“人多，去不了！”
对啊，老妈说了她有什么“孤独症”，好像不喜欢热闹，嘿，不喜欢正好！“那，要不就我们两个？我请你吃饭？”
“谢谢，我有约了！”
“没事没事，那我们改天再约？”
有约？约了谁？钱川转头看了一眼穆林，不会是那小子吧？可是老妈说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啊！
等到林叶一行离开，胡余雯问钱川：“怎么样？她答应了吗？”
“没！这小妮子完全油盐不进！还说已经有约！”
“那我再去查查还有什么人和她接触的。”
胡余雯，松苗的股东，已故副总经理胡景天的女儿。手上的股份不少，分红赚得很利索！有钱了就想要有权，但是她自身能力不行，拿不到什么职位，自然就没有太多的话语权。
在她的眼里，有权才能更有钱，想要更有钱，就要搜罗更多的股份。眼看着苏柏衫年纪大了，女儿女婿又双双归西，心想着他手里的股份没人继承，一定是会被瓜分掉的。结果突然冒出个林叶！
这林叶不是个有残疾的吗？能闹出些什么好动静？但是她失算了，这林叶还真不是能被忽略的人！
原先以为林叶背后的穆林是苏老头子暮色来给林叶撑腰的女婿。一调查，才知道，这人充其量也就是个保镖！人家有自己的事业，最近还交了个女朋友，完全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这么说来，只要拿下林叶，苏柏衫手里的股份就统统都是她的了？于是，野心托起了她的欲望，想到了用自己的儿子帮自己实现这个目标。
她儿子钱川二十六岁，是个标准的二世祖，靠老妈的分红开了个夜总会。他长得其实还不错，但是夜场混多了的人，多少有些流里流气的。就算是穿了个西装，仍然有一种适合拉皮条的气质。
胡余雯让钱川去勾引林叶，钱川一开始是不答应的。凭什么让他丢下手里大把的妞，去追一个有残疾的木头人？
先别说林叶不会撒娇讨好他，就算让她对自己笑一个，也得她有这个能力啊！每天面对一个面无表情的榆木嘎达，恶心不恶心？而且，要把她手里的股份要过来，还得先结婚才行。让他很一个死人脸结婚，那不是要娶个“贞子”？
再说了，这个病是会遗传的，难道要让他的后半生和一大群“贞子”们过日子？死一死算了！
但是胡余雯说了：“又不是真的要和她过日子！想要快点结婚，弄出个孩子是最快的！就算是怀了，也没说她能顺利生下来不是？再说了，到时候股份到手了，你再把她踢开不就行了！”
“看见她这死人脸，我就没欲望！”
“关上灯，黑灯瞎火的，能看见啥？身体是个女人就行！我就没见过你上不了的女人！”
“那我能得到啥？”
“你知道她有多少股份吗？得到那些，你这辈子就发达了！”
“她真那么有钱？”
“你妈我钱多吗？”
“比你还多？”
“起码翻三倍！”
“好！为了发财，我干了！”
“唉！这才是我的好儿子！记得打扮得正经一点儿，头发也给我染回来了先！”
于是，两个星期后，才有了刚才钱川找林叶搭话的一幕。
回去路上，穆林问林叶：“生日约了谁？”
“没约。”
“呀！你什么时候学会骗人的？”
“你教的！”
“我什么时候教过你骗人啦？不要冤枉我！”
“难道你没说过，‘有约了’就是‘不想去’的意思？”
“呃……好像是说过！”穆林被噎，“我说你怎么好的没学会？”
“你想让我赴约？”
“没！千万别去！那人一看就不正经，不像好人！”
“那不结了？”
“唉？不是啊！你这都学会撒谎了！我怎么有种心里毛毛的感觉？”
“没撒谎！”林叶回答，“用了近义词而已！”“不去”约等于“有约”。
“歪理！”
“现在约也一样，约完了就不是撒谎了！”
“这样也行？”
“嗯。”
“那你要约谁？”
“约你，有空吗？”
“这个啊……我很忙的！我回头看看日历啊？”穆林开始摆谱。
“哦，那我约张婕去。”
“哎！别啊！我不就开个玩笑，自抬身价吗！”穆林见林叶没中招，根本不鸟自己那一套，赶忙转换风向，“我有空啊！记住了吗？”
“嗯，你有空。”
“那就说定了！”
“说定什么了？”
“给你过生日啊！”
“不是要考虑考虑吗？”
“你要气死我是不是？你二十大寿我可能错过？你要敢不约我，我跟你急！”
“二十不是大寿。还有……”
“还有啥？”
“你很幼稚！”
“……”穆林感觉自己“鳖”（瘪）吃多了火大！算了，不跟二十还没到的小孩子计较！
“哎，我问你啊，那你打算怎么过？”
“呃……说实话，没想过！”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重视！”穆林翻了个白眼，“真没想过？”
“没有。”
“那我来给你安排吧！靠你，估计就黄了！”
“随你，人少点！”
“知道知道！你就放一百个心吧！”穆林说完就掏出手机，拉了一个群，开始计划起来。林叶瞥了一眼，就是高中那几个人，外加张婕和关珺珺，可以接受。随即就不管他了。
接下来的几天，穆林的手机都在叮呤咚咙响个不停，让林叶觉得，这群里的都是话痨吗？安排个生日需要那么多话？一个时间，一个地点不就完事了？
在对穆林表示了疑问后，穆林炸毛：“你就不能热心点儿！有自己过生日那么不重视的吗？有点儿期待不行吗？你以为过生日是谈合同？”
“热心？我？”
“算了，我们在聊玩什么有意思点的游戏啊什么的。你就等着开开心心地收集难忘回忆吧！”
“哦！那我期待一下吧！”
“嘿嘿！就看我们的吧！”
四十六、二十岁生日会（一）
隔天穆林约会的时候，手机照常响个不停。温碧臻觉得好不容易约个会，这手机怎么这么烦？
“是有急事吗？我听你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温碧臻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没事儿，我刚才发消息过去了，告诉他们我在约会，回头再说。”
“是很重要的事吗？”
“还行吧！就是群里在讨论给叶子过20岁生日。”穆林回答她，“她这个不上心的，我们不搞她就稀里糊涂过去了！”
“林叶，林叶！又是这个林叶！真是讨厌，过个生日而已，还要那么多人帮她忙活！”温碧臻心里这么想着，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冷漠。
“怎么了吗？”穆林见她低头沉默，便问。
抬起头，温碧臻又换成天真无邪的样子。
“她也真是的，居然对20岁生日那么重要的日子都不上心！还好有你们这帮好朋友们！”
“是吧！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
“嗯嗯，那我们要怎么帮她过？”
“你也要来？”请个陌生人，林叶会不习惯吧？
“我是你女朋友诶！你好朋友过生日，我都不到场，她会不会觉得我太不重视啦？”温碧臻噘嘴，“还是你不想把我介绍给你朋友们？”
“没有啦！你不要生气，就是她情况比较特殊，怕她为难！”
“哼！你这都是借口！又不是没听说过我。不想把我介绍给你的亲友团，你就直说嘛！毕竟我们从交往不久。”温碧臻一脸委屈，眼泪都快出来了。
不过，她那眼泪不是因为委屈，而是急出来的。怎么能让穆林和林叶单独享受生日的美好回忆啊！一定要到场看管着他们！她想：“想独占我的穆林，也要问我温碧臻同意不同意！”
“哎，你千万别哭啊！我带你去就是了！”穆林急忙说。
“真的？林叶不会有意见吧？”
“没事，反正早晚要见面的。”
“穆林，你真好！”
“好了，开心了吧？”穆林见温碧臻情绪恢复了，“你刚才不是说要去水族馆吗？走吧！”
……
林叶那边，手机也响了，周鸣的信息。
“林叶啊？你生日我能多带一个人吗？”
“金涵？成了？”
“嘿嘿！可以吗？她想要见见我们的月老大人。”
“可以。”
“那我给她你的微信号，加一下？”
“好。”
就这样，七个人变成了九个人。
周鸣当即把金涵也拉进了生日会讨论群。穆林问清情况后，心里放心了很多，周鸣也带女朋友，带上温碧臻应该不算太突兀了吧！
原本还不知道到时候怎么跟林叶说呢，周鸣这个给力的，一下子把问题解决了！不知道为什么，本来觉得，林叶的生日聚会，带着温碧臻总是有点怪怪的，现在忽然觉得舒畅了！
八月二十一日，林叶生日当天。
一群人早早到了林叶和穆林的出租屋，开始装饰起来。粉粉嫩嫩的各色氢气球，绳子一端用重物固定在地上，屋顶上垂下来许多闪光的星星和萤火虫，一个写着生日快乐的大蛋糕，上面插着二十根长蜡烛，围成一个环。
都弄好之后，穆林出发去接林叶。温碧臻被留了下来，和其他人一起等。刚才他们都互相介绍过，现在正好有时间互相熟识。
除了温碧臻和金涵，其他人和林叶都是熟人。他们互相说着怎么和林叶认识的，还有一些搞笑的事情。
“我跟他们最早认识的，初一就一个班，和穆林算是老同桌了！”周鸣自己爆料，“你们不知道，林叶初中时候比现在可冷多了，吓坏了一大群人！”
“是吗？是不是因为她毒舌？”张婕又八卦了。
“毒舌？那时候是屁话都不愿意跟你说一句，连穆林都懒得理！”周鸣翻了个白眼，“就是高冷得吓人！”
“那她是怎么跟穆林关系那么好的？”
“还不是穆林为了温饱，死缠烂打来的？”
“穆林家里那么有钱，说他为了温饱，你骗谁呐？”温碧臻问道，她也很好奇。
“真的！”周鸣保证，“你们不知道吧！穆林的老妈是个生活白痴，黑暗料理师！家里请的厨师，不可能给他单独带饭。初中那个食堂也是黑暗料理一把手！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长得那么好的！”
“切，你长得好？自夸？”关珺珺嘲笑他。
“那为啥又和林叶有关？”温碧臻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林叶自己带的盒饭好吃呗！”
“林叶的盒饭和穆林有什么关系？”张婕糊涂了。
“哎哟你不知道啊！穆林不知道当时是不是饿出狗胆来了，居然一连三天，自说自话就把人家的午餐瓜分了！”
“哈哈哈哈！看不出来，太搞笑了！”
“那后来呢？”
“后来他过意不去就带来买了零食回礼啊！结果你知道吗？买了个香芋杯没拿勺子，被嫌弃了！”
“哈哈哈哈……原来自恋狂还有那么不靠谱的儿童时代啊！”关珺珺大笑。
“还有更逗逼的！”周鸣继续吐槽：“他那个时候全部身家就一张银行副卡，居然当成饭钱给了林叶了！那时候不是还没有微信这个东西吗？结果要用钱还要找林叶要卡！笑死我了！”
“林叶收了？”温碧臻问。
“对啊！难道让人白给劳动还不收钱？你真以为林叶做的是‘爱心午餐’啊？亲兄弟，明算账，懂吗？”
“这么说，林叶就是个煮饭婆？”温碧臻评论道。原以为大家会觉得这是个玩笑，一起笑笑，可是她这话一说出来，全场就盯着她没声儿了。为了打破尴尬，温碧臻只好笑笑，说：“开个玩笑啦！”
“这玩笑可不能乱开。”赵锴打破尴尬，“高中里有人这么说，结果被穆林揍了！”
“哇！自恋狂看来也是有点良心的！”关珺珺称赞道。
几个男生因为知道这个事，所以没有附和，两个女生又是把林叶当神的脑残粉，而金涵明显不认同这样的语调，所以刚刚才会出现短暂的沉默。
“我知道了，对不起啦！我就是心直口快而已，大家别跟我计较了！”温碧臻原本想趁机贬低一下林叶的，结果并不理想，只好打哈哈。
因为本来就不熟，再加上男生们不太会跟美丽女生计较，也就这样了。但是在场的三个女生就不太乐意了，心里各有各的小九九。
关珺珺和张婕本来就是林叶的死忠，听不得任何人说林叶的不是，立马就不喜欢温碧臻了，但是脸上没有表现出来。
金涵虽然心肠软，但是个自己有主见的人。她本能地觉得温碧臻不是一个像她自称的“心直口快”的人，相反觉得她是个有心机的。她不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温碧臻并不知道，她的一句话就把自己孤立了，还以为自己圆过去了呢！
接下来，大家自觉地不把话题往林叶身上凑，说起了周鸣和金涵的罗曼史。周鸣这个八卦精，本来就话多，还把金涵海夸了一顿。弄得金涵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就这么互相调侃着，时间很快过去，穆林来消息，说已经到楼下。大家马上各就各位，摆好POSE。
因为林叶不喜欢惊喜，或者忽然大声喧哗，所以他们想出来这个怪招。各自摆一个姿势，或是帅气，或是搞笑，或是可爱……反正就是很好玩。
虽然林叶逗不笑，但是心里肯定有感觉的。他们要的就是林叶感觉到那种“被重视”的感觉。温碧臻完全不能理解这帮神经病，这么糗的事情还做得这么认真。
心想：“都是什么人啊！丢脸死了！”但是为了合群，配合穆林，她还是坐在一边，摆了个小可爱捧脸的动作。
门被打开，林叶走进来，愣了一愣！这帮逗逼都是谁？特别是周鸣，摆了个大力金刚的动作，还敲了敲那不知道存在不存在的肱二头肌。
穆林示意林叶掏出手机拍照片，自己也加入到了搞怪团队里摆造型。
闪光灯闪了两下，林叶收起手机，一群人才停止了作秀。
“怎么样，怎么样？震撼吧！”周鸣问林叶。
“林大大，我是关关采访员，请问此刻心情如何？”
“暖暖的，谢谢各位搞怪高手！”
“听到没有，听到没有？林叶说她心里‘暖暖的’，我加一分！”随着周鸣的话音落下，背后的小白板上他给自己的名字旁边加了一颗星星。
为什么是小白板不是小黑板呢？因为林叶不喜欢粉笔灰，真是面面俱到！还有他们的打分制，出主意的人得加分，分数多的最后有神秘奖励。
其实也不怎么神秘，就是可以占有买蛋糕时候送的免费蛋糕券。因为只有一张，不知道给谁，结果闹出了这么个小游戏，也真是够了！
四十七、二十岁生日会（二）
寿星当先，先把蛋糕放到餐桌上，大家请林叶坐下。
两个人显得宽敞的客厅，一下子挤了九个人，沙发椅子地上都坐了人，倒也显得热闹。
“周鸣的环节玩过了，下面该到我的环节啦！”张婕迫不及待。
“请！”林叶摊手示意。
“卡片时间到！”张婕宣布，“锵锵锵！”她第一个递过来。
林叶打开信封，是张手工卡，上面的漫画充满了张婕的风格。她把林叶画得惟妙惟肖，只不过，这头顶的神环是什么鬼？打开读了文字，才知道，那不是神环，是天使环！
“林大大，虽然我们相处不久，但你已经成为了我们家的天使！
“我祝你永远头顶光环，造福我们千千万万的生灵！”
下面还有张婕父母的留言：
“林叶，谢谢你给了婕婕一个走出贫困，出人头地的机会！我们无以为报，只希望你的人生顺顺当当，我们每天会给你祈福的！”
林叶朝张婕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嘿嘿，下一个！”
关珺珺递过来她的：“看我的，看我的！”
又是一张手绘的，还是张婕的风格。上面是一面魔镜，镜子里是林叶，照镜子的公主就是关珺珺。
“林大大，你是我的镜子，让我时刻认清自己的美丑，让我往正确的三观路上越走越健！
“要是能增加一个‘越走越美’的功能就更好了！大大加油！”
林叶回答她：“相由心生，你会更美！”
“借大大吉言！”
然后周鸣递上了他和金涵的，还是张婕的手笔。画的是搭鹊桥的林叶，金涵和周鸣在桥上牵手。
“月老大人，谢谢你搭的鹊桥！我们祝你每天都像牛郎织女见面那一刻一般幸福！”
“金涵，你也此生就他了吗？”林叶调侃。
周鸣听她这么问，期待地看着金涵。
“不犯错，我就不离开他。”金涵红着脸回答。
“我一定坚决做到！”周鸣立马表志向，闹得一群人都说他们吃到了狗粮！
接下来的两个男生也是送了张婕画的卡。终于等到了穆林的，果然还是张婕的手笔。卡上画了林叶在草丛中看书的那一幕，正是那天她给了穆林震撼的那一幕。
“你让我意识到了家的温馨，父母的爱。让我在自己的世界里感受到了周遭那么多人给的温暖！
“谢谢你让我找到了我的细腻！”
“你有细腻？”林叶直接毒舌。
“哎！你这人，对别人那么客气，怎么就单单毒舌我？”
“哈哈哈哈！你自找的！”关珺珺很不客气地大笑起来！其他人闻言也笑了！除了温碧臻。
穆林什么时候弄的卡，她不知道。写那么煽情的语句，她也不知道。人家周鸣和金涵是一起送的卡，现在他那么单独一送，只有自己是买的卡，而且只写了“生日快乐”四个字，忽然显得很没诚意。但也只好硬着头皮送出去。
好在大家和她都不熟，本来也不知道她会来，所以也没计较。
“怎么样？说说感受！”张婕也想要小星星。
“很用心，很真实，很感动！”
“耶！我也加一分！”
温碧臻听她这么说，心里又犯嘀咕了：“切，很用心，很真实，不就是说我没用心嘛！什么人呐？说个话拐弯抹角地讽刺我？走着瞧！”
天地良心，我们林叶根本就是把她当路人，完全没在意。因为孤独症的人有这种情况，就是还没被认可成为自己“小环境”里的人，都会被自动忽略。人家根本当她不存在，哪有工夫跟她计较，完完全全就是在和那帮人在交流。
“接下来是我的！”关珺珺开始了她的项目，送礼物！
“我是红色的！代表热情！”关珺珺递出了她的礼盒。
礼盒里装着一个金属的包包挂件，上面有个按钮。什么东西？
林叶的遗憾马上就被张婕解开了：“我们录了关珺珺的笑声，以后你想笑的时候，就按那个按钮。我跟你说，为了让她笑得自然，我们可没少花时间挠她痒痒！”
“哈哈哈哈！”林叶按了按钮，气氛忽然都安静了。然后，大家不约而同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以后想笑就有花痴女的魔音帮你笑了！”穆林边笑边回，“不过在家里少用，受不了那嗓音！”
“哈哈哈哈！”林叶又按了按钮，这次大家都没有过激反应，反而觉得好开心。他们感觉林叶也可以和他们一样在想笑的时候笑出声，真温暖。
特别是关珺珺，都快被自己感动了！红着眼眶说：“林大大，多笑笑，能帮你笑，我真的太开心了！”
“谢谢！”林叶真心地感谢，是啊！能一起笑，真好！
接下来周鸣是橙色的，金涵是黄色的。分别装了代表温暖的充电暖手宝和代表光明的书夹阅读灯。
轮到张婕的绿色，代表希望。
“我没啥银子，所以听我妈买了这个小多肉。”张婕解说，“我妈说，这是我外婆最喜欢的植物。你别看这个仙人球都是刺，不好接近，但是不用多少浇灌，它就能开出好漂亮好漂亮的花花哦！”
“好看的花吗？”林叶问。
“嘿嘿，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妈说的，到时候开花了要发给我看哦！我也好奇！”
“好！”
看到这里，温碧臻又有种不好的预感，感觉自己又成了被排除在外的了！这顺序和套路，不正是彩虹的排列吗？
果然，沈齐亮和赵锴的分别是蓝色的摆件和青色的钢笔。当穆林拿出紫色的盒子的时候，温碧臻的表情已经很扭曲了。只是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林叶那边，没人注意到。
穆林的盒子里是个软皮皮质，紫色弹性的发带。
“头发垂着看书对眼睛不好，试着箍起来，好不好？”穆林温柔又耐心地劝解。
“好！”林叶回答，“谢谢！”
“礼物环节结束，请……”还没等关珺珺说完，温碧臻打断了她。
“我也买了礼物。”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兴奋过头，忘记还有其他人了！”
关珺珺无心一句其他人，差点让温碧臻没有管住表情。不过她也是个道行高的，撑住了！
“林叶，生日快乐！”她递出一个黑白条纹包装的礼盒。
众人又是一阵冷场，除了哥特朋克，谁生日用黑白条包装纸的？特别是华国人，不吉利好不好？
不过林叶貌似无所谓，接过说了声谢谢。打开一看，是一个八音盒，装点还算美观。只不过，林叶是绝对不会上发条的。只是又说了声谢谢。
周围又是沉默冷场。因为除了金涵和温碧臻以外，其他人都知道，林叶听觉过敏，八音盒那种高频声音就是慢性折磨，林叶一向敬而远之的。
穆林也有些后悔在温碧臻要挑礼物的时候，没有坚持同她一起，不然也不会买错东西。不过既然林叶没说什么，他也就顺势给她保留点面子不点穿了。
在座的人也考虑到那是穆林女朋友，所以也没有人多嘴，只这气氛有点诡异！金涵注意到了这点，开口打破僵局：“关珺珺，你刚才要说的是什么？”
“哦，对！礼物环节结束！请林大大发表感言！”
“看到了彩虹，很美！”
“星星，星星！给我加星星！”关珺珺对着靠近白板的赵锴大喊。
“你们还有什么招？”林叶问。
“有！下面游戏环节！”沈齐亮宣布，“不过林叶啊！您手下留情，别让我们输得太惨烈！”
他们几个挑的游戏都是难不倒林叶学神的，竞技方面基本就是一群人来娱乐林叶一个的！谁叫寿星最大呢！那些游戏包括首尾接龙组词，24点，和猜谜语。
当然猜谜语林叶和大家一个水平，不能总让她赢不是！不过，他们玩猜谜语，就是为了逗林叶，因为她这个直脑筋，经常会指出谜语里不合逻辑的一套鬼论，让大家笑掉大牙。
玩这些游戏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让林叶展现一下毒舌，让大家可以互相嘲笑一下，说白了就是这帮人皮痒！
比如24点，赵锴看着每次慢一拍，又把茶几拍得抖一抖的沈齐亮说：“手速跟不上闹速就别拍了，看着疼！”
林叶就来了一句：“他手速已经比闹速快了！”
大家哄笑！
比如接龙，张婕起头来了个“绰绰有余”，周鸣接“愚公移山”。林叶说：“错别字！”
此余非彼愚，第一个就没接下去。大家愣神的时候，林叶又来了句：“好短的龙！”全场憋笑的全都没忍住。
这周鸣还没完，在金涵的“炯炯有神”后接了个“神助攻”，关珺珺笑着说他是不是游戏打多了？林叶接着对金涵说了句：“此儿不教，休了他吧！”又让大家一番狂嘲。
比如猜谜语，谜题是“两只小口袋，天天随身带，要是少一只，就把人笑坏。”谜底是“袜子”。林叶就指着穿着凉鞋的关珺珺问：“少两只的人呢？”穆林逮着机会怼关珺珺：“脑子没带！”结果被关珺珺一阵暴打！吓坏了温碧臻。
四十八、二十岁生日会（三）
说实话，温碧臻从来没见过穆林这样放松笑闹的样子。他在她面前永远是冷静自持，温和完美的大帅哥。看到他幼稚毒舌的一面，还是有点意外的，惊喜的。但意外惊喜的同时，又有点不甘心！
凭什么这样多样化，接地气的穆林在她面前从来就没有过？但转念想想，要是她一开始就知道他是这样一个不靠谱的幼稚鬼，她才没兴趣呢！她温碧臻的男朋友，必须是优秀人才，是他工作时高冷不可欺的样子，是只有在她面前才会柔软的人。
可是这柔软，他还给了好多人，不开心！
当然了，这里根本没人管她开心不开心，因为所有人都在名字旁边加了星星，兴奋着要玩下一个游戏呢！
“下一个游戏——真心话真心话！”
“唉？不是应该是真心话大冒险吗？”温碧臻觉得奇了怪了！
“林叶不适合冒险，所以就真心话了！”关珺珺回答她之后又继续HIGH，“来，转盘拿出来！”
林叶寿星第一个转指针，指针停在关珺珺那边。
“上个礼拜@了吉它男几次？”林叶问。
“诶？有猫腻！啥情况？”周鸣又八卦了！
“24次而已！”关珺珺完全无所谓，“你怎么知道的？”
“他问我，你是不是整点报时器？他现在把你当三餐提醒闹钟。”
“哈哈哈哈！关管理员，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潜在功能啊！”八卦精笑不动了！
“果然是花痴女，人家好像不鸟你啊！”穆林又怼上了，结果换来个白眼。
下面换关珺珺转，停在周鸣那边。
“亲了没？”
“嘿嘿，亲了！”
“哟，这才几天就亲上了？”
“切，这叫情到深处，反正比你@24次没回复强！”又是一波狗粮。
周鸣转到了穆林。
“我们这帮人中最喜欢谁？”
“叶子！”穆林想也不想就回答了，然后大条了！全都愣住了，人家女朋友还在啊！尴尬不尴尬？
穆林也意识到了语病，连忙解释：“你不是说你们一帮吗？那感情是友情啊！女朋友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原本心里不舒服的温碧臻，在穆林解释后稍稍舒服了一点的心情，被周鸣接下来的一句又搞坏了。
“切，谁分那么清楚？我最喜欢金涵，爱情友情都是涵涵！”
金涵注意到了温碧臻的情绪波动，觉得不是好兆头，于是打圆场：“你那叫作做人没原则！放在古代肯定是个昏君！”
“朕愿为你不早朝，让他们说去吧！”
“停！不准再撒狗粮！”
一众人大笑，林叶也按了按钮。
“继续！继续！”关珺珺说。
本想这样就揭过去了吧？结果穆林转到了沈齐亮，沈齐亮却转到了林叶。
“咳咳，林叶啊？那你最喜欢谁？”沈齐亮这是找死吗？
果然，林叶回答：“穆林。”
完了！温碧臻这下脸色真的不好了！特别是当穆林说：“听到没？走心啊！”
“你们感情真好！”温碧臻对穆林说。
“那当然，杠杠的！”穆林丝毫没有感觉到温碧臻心里燃起的熊熊妒火。在他眼里，友情是友情，爱情是爱情，完全可以分开说。
只不过女人这种生物，你不能跟她们讲逻辑，绝迹左耳进右耳出，还会钻牛角尖！这不，温碧臻就给林叶头上记了一笔！
“好你个穆林，我在你都这样，我不在的时候，还不知道你们搞得有多暧昧呢！林叶这个祸害，一定要根除！”温碧臻心里怎么想着。
又玩了一会儿，眼看着快到饭点了，张婕提醒大家吹蜡烛，吹完蜡烛去饭店饱餐。
把大蛋糕又端到茶几上，点了蜡烛，关了灯，关珺珺催促一起许愿。众人闭上眼，开始许愿。
林叶心里默念：“让穆林给我留的回忆多一点，再多一点！”
“许好了！”林叶出声的瞬间，众人睁开眼，让林叶吹蜡烛。
林叶站起身，双手拉住垂下的头发，正欲吹气，屋里忽然之间响起了八音盒的尖锐音乐。林叶震惊中用手去捂双耳，头发掉落到了明火上，哗啦一下烧了起来！
大家见状慌乱了起来，穆林箭步冲向浴室拿毛巾，打算扑火。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距离林叶一步之遥的时候，一壶水哗的一下全都浇在了林叶头上。
这火是灭了，八音盒的声音也停了，林叶也成了落汤鸡。
林叶有些囧，为什么每次见到温碧臻都会成为落汤鸡呢？搞不懂啊！
“谁开的八音盒？”张婕问，在看到温碧臻面前的八音盒时，张婕眼神严肃，“为什么要开八音盒？”
“吹蜡烛的时候不是都要唱生日歌的吗？”温碧臻小声回答，看上去很无辜，“这个八音盒正好是生日歌啊……我怎么知道她不喜欢生日歌……”
“她不是不喜欢生日歌，是不能听八音盒！”关珺珺嚷嚷着，“长不长心啊？”
“我不知道嘛！”温碧臻泪眼汪汪，不时地瞟一眼穆林求救，“我不是故意的！穆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好了，好了！不知者无罪，我没跟你说，是我不好！”穆林安慰温碧臻。
“我看她就是故意的！生日礼物包个黑白纸，送的祭品吗？还在这种时间点开八音盒，心也是黑白的？”关珺珺是个嘴上没门的，说话毫不客气，特别是前面已经憋了好几次了，实在是忍不住！
“都说了不是故意的了嘛！”温碧臻说着就哭了，这眼泪流得那个好似梨花带雨啊，动作好似林黛玉，摆得还挺好看的！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结果已经造成了，还是看看怎么解决吧！”金涵是个冷静的，提到了重点上。林叶还湿着，头发还飘着焦香，今天是生日会，现在吵架真的不合适。
“你也别哭了！”对着温碧臻，金涵柔声细语，但是非常严肃，“烧焦头发的是林叶，淋成落汤鸡的是林叶，过生日的是林叶。
“人家林叶都没怎样，一没说你，二没抱怨，你哭什么？不要搞得你才是那个像被欺负了的人似的！
“退一步，你在人家生日会上哭，不吉利！所以我能恳请你为寿星暂时忍忍情绪吗？谢谢了！”
金涵的话温碧臻听到了，大家当然也听到了，所以再哭下去就是故意给人撮眉头。不管啥理由，想要当好人，就绝对不能继续哭下去了。
温碧臻只好止住眼泪，这速度让人感叹，这真是收放自如啊！只是，这世上多直男，所以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男人不会懂！
穆林走进林叶，轻声问：“还好吗？去收拾一下，待会儿到房间里等我一会儿。这里我会收拾。另外，我替碧臻道歉，她不清楚情况，我应该事先想到的。”
“不必，我没事。”林叶说着，转身去房间拿来浴袍，进浴室收拾了。
干惯了家务的张婕想要帮忙，穆林说不用。她轻车熟路地到厨房带上胶皮手套，拿了工具收拾起来，手势利落。
“不错啊！你这是干了多少回啦？”张婕打趣。
“张管家婆，这是我家，我在自个儿家里做家务，很突兀吗？”穆林不以为然，他早已习惯成自然，没觉得有啥好惊讶的。
“报告关管理员，捉到一只会做家务的帅哥！绝对稀有品种，请拍照留念！”张婕调皮了。
“你会做家务吗？”金涵问周鸣。
“我会好好学的，保证在最快时间内掌握各类技艺，争取早日宜家宜室！”周鸣又表态了，这态度真是好的绝了！
“看来是蛮稀有的！”金涵点头回应张婕。
他们在一边调侃穆林，温碧臻听得心烦。本来穆林亲自动手收拾打扫已经让她不舒服了，这种掉身份的事，应该是请佣人做的，他怎么就自己动手了呢？
再加上话语中听出来穆林不但会做家务，而且还是经常在做！“这林叶是死的吗？怎么能让穆林这种有钱有身份的人在家做家务？不知道那是煮饭婆的工作？”温碧臻心里嘀咕着，在其他人都赞赏穆林的时候，她却在鄙视着穆林这种随性又没格调的生活态度。
蛋糕不能吃了，全是头发灰和水，很快处理干净了以后，穆林让大家先去饭店。
“不一起去吗？我们可以等一等的。”张婕说。
“不用，你们先去吧，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那我陪你吧？”温碧臻说，“好不好？”
“不用了，你跟他们一起先过去，嗯？乖！”穆林劝说道。
这时候张婕感觉到了其实穆林是想把肇事人支开，奈何那是自己的女朋友，所以索性让大家都先离开。
同时，她也能想象到其实林叶此时心情肯定不怎么好。头发还不知道烧掉了多少，也不知道接下来他们要怎么处理，所以肯定不希望面对那么多人。
就算是安慰，也是你一句，我一句的，普通人都会觉得烦，更别说是林叶呢！任何人经历了这样的一幕后，都会希望揭过去，补救过去，不希望被反复地提。你们安慰的人可能觉得是在关心，对她，可能是在侧面不时地提醒她的不美好回忆！
到了饭店落座，张婕环视了一圈，严肃地告诫：“在座的都是聪明人吧？今天寿星生日，刚才的事，等下大家都不许提！安慰也不准！听到了没？”
“为什么啊？”关珺珺这个神经大条的不明白。
张婕瞥了一眼正低头走神的温碧臻，小声对关珺珺说：“以后再跟你解释，反正你今天听我的就是了！”
四十九、二十岁生日会（四）
揭疮疤的这种感觉张婕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从小贫困的张婕，总是遇到自我感觉良好，又看着她觉得可怜的人。
那些人时不时地用安慰她来表示她们的关心和同情心。可是这些人从来没有想过，他们这样每安慰一次，就让原本忘记了贫穷，融入大集体的张婕被特殊对待，被孤立起来。
他们聚会不会请她，因为她穷，怕她买不起礼物而丢脸。他们逛街不带她，因为怕她买不起东西而丢脸。反正就是各种场合她们都为她的“贫穷”考虑得非常周到，绝对不给她因为贫穷而“丢脸”的机会。
但正是这种自以为是的“周到”，让张婕每次都能被提醒她的“贫穷”，被频繁地“特殊对待”是她心里的伤，是不断被揭开的疮疤！
她的“贫穷”对她来说其实是个很小的事，也不会因此而“丢脸”，那些“好心人”只是自以为是地用他们自己的理念将此夸大化了！
所以她不希望大家把今天的事夸大化。也许对于林叶来说，这只是个不欢乐的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林叶那边，穆林正在沙发上等她收拾好出来。他很自责，觉得应该事先和温碧臻打好招呼，这那就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了。
听到浴室吹风机的声音响起，穆林很担心林叶头发的状况。终于等等隆隆声停止，看到林叶走出来。
穆林赶忙上前：“让我看看，是不是还能补救？”
“焦了。”林叶抓起一簇头发，示意穆林，语气里浓浓的无奈。
“换个发型吧！你去拿剪刀，我来查查资料！”穆林突发奇想。
“查资料？”
“嗯，网上有很多发型简单DIY的视频，我一定给你弄成美美的！”
“能行吗？”
“一定没问题，有问题也要变成没问题！”穆林信誓旦旦。
“好吧，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两人在电脑前坐下，开始找合适的发型。林叶两边的头发被烧掉了一半多的长度，发尾处还有些节块的样子，而且烧得有点不对称，后面垂下的头发也有些被烧掉了。
“看来要剪短一些，另外可以弄个长刘海。”穆林问林叶，“可以吗？忍一忍就过去了！”
林叶有些犹豫，小时候每次有人碰她的刘海，她都会炸毛。不过上次穆林帮她弄头发的时候，貌似反应不大，也许可以试试。
“让我做下心理建设吧！也许能行！”林叶回答。
“放轻松，就想一想‘穆林在这儿，不怕’就行了！”
“嗯！”
两个人终于选定了发型，穆林照着电脑上的视频，看一点，暂停，剪几刀，再看一点，再剪几刀。
毕竟第一次帮人剪头发，手生，穆林又怕弄坏了，半个小时下来，终于弄好了，自己也一身汗！
“去照照镜子吧，我看着还过得去。这里我来收拾。”穆林抹了把汗，松了一口气。
林叶点头，去照镜子。
镜子里映出林叶现在的样子，长长的不对称斜刘海挂在额边，刘海的边缘隐入后面的头发里。原本一刀齐的长发被修剪出了一些层次，少了一丝刻板，多了一些灵动。这样的发型，即使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不修剪，也不会觉得太乱，挺成功的！
林叶伸手摸了摸刘海，第一次见到她自己也成功拥有了一直向往的刘海，是不是因祸得福呢？
用爽身粉排掉碎发，林叶换掉了浴袍。一身简洁的无袖V领束腰裙，看着挺时尚。
从房间走出来，她问穆林：“还行吗？”
穆林抬头看见林叶的新造型，忽觉一丝惊艳！“很漂亮！”穆林毫不吝啬夸赞。低头看见林叶穿着拖鞋，他打开鞋柜，皱了皱眉。
“你缺一双鞋！”
“啊？”林叶不解，看着鞋柜里好几双鞋，“不是有很多双？”
“姑奶奶啊！你是不是女人啊？”
“如假包换。”林叶回答，“和鞋有什么关系？”
“你看看你现在的打扮，这些鞋不是正统的上班穿的，就是休闲的步行鞋，搭配不上啊！”穆林摇头，拿出一双黑色旧皮鞋，让她先穿上，“等我一会儿，我去冲一把，一身臭汗。等会先去买鞋！”
“哦！”林叶莫名其妙，这鞋不好吗？还要买？不过穆林眼光一向不错，他说要买，那就买吧！
两人到了时代广场，穆林让林叶在车里等一会儿，自己去了商场。就几分钟时间，等到他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个鞋盒。
林叶打开后，看到的是一双浅色的尖头粗跟马丁靴，上面绣了同色的纹理。与光挺的鞋面不同，靴帮处拼接了柔软的皮质。
林叶换上靴子，非常跟脚，很舒服。再看整个人的装扮，立马时尚朝气了起来！
“谢谢！很喜欢！”林叶对穆林的眼光表示认同。
“我就说嘛！这样才有时尚少女的感觉！赞一个！”说着他把林叶的旧鞋塞进了鞋盒，下车的时候直接丢进垃圾桶。
饭店包厢门被打开，等了老半天的一群人终于见到他们走进来。看见林叶的新造型，都是一愣。不是烧焦了头发吗？怎么这么快就换了发型，还比原来的不知道好看多少倍！
“锵锵！寿星到！”穆林摆着展示林叶的姿势，“鬼斧神工吧！”
“林大大，你应该早就弄这个发型了！太适合你了！漂亮！”关珺珺第一个跳出来。
其他人也纷纷加入，称赞了一番。
只有温碧臻，心里憋得慌。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吗？明明是要让她毁了形象，在穆林目前丑丑的，结果却起了反作用！这林叶还真是有手段，她小看她了！
“自恋狂，我们人都到齐了，吃什么你都没说呢！”关珺珺指着空空的圆桌。
“吃围炉火锅！”
“噗！穆林你没搞错吧？大热天吃围炉火锅？”
“开空调，吃火锅，你不觉得很爽吗？”周鸣插嘴。
“火锅最有氛围了呗！你们不觉得吗？”穆林解释，“我们吃的不是菜，是抱团分享的氛围！”
“有道理！为了抱团，我豁出去了！”关珺珺说着掏出了卸妆油，“各位美女，放心吃，放心流汗，我带了补救工具！”
“哈哈哈哈！补妆的化妆品带了没？”周鸣调侃。
“切，本小姐天生靓质！化妆那是修饰，素颜也不是不能看！怕什么？”
“有胆识！”周鸣竖起大拇指，然后又补喂了一口狗粮，“我们涵涵也是素颜美美的，是不是？”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只有温碧臻真的笑不出来，假笑了一声附和。
八月酷暑，开了空调都怕脱妆的日子，让人吃围炉烧烤火锅？开国际玩笑吗？可不可以来点高大上的？这帮直男疯女，都没有考虑过淑女的心情吗？
看着眼前一群传着点餐单勾勾画画的人，讨论着哪个菜好吃，哪个菜恶心，哪个酱料够味，完全不在意自己正秀着屌丝形象的众人，温碧臻实在是无语！
苍天啊！这一个个看着都长得男的帅，女的美，怎么做出的事儿那么不养眼？帅哥美女不是应该在充满钢琴曲和小提琴鸣奏的大厅里，优雅地说“鹅肝酱，小牛排，谢谢！”的吗？
这为了到底是点一盘大白菜，还是两盘大白菜争执着的俊男靓女们，是这个地球上的生物吗？
这里除了她温碧臻，长得最好看的莫过于关珺珺了！可是她难道是个真汉子？笑得那么豪放，会翻白眼会打人，怎么都觉得画风不对啊！为什么这些个男生还和她聊的那么起劲儿，甚至吧自己这个真美女抛在一边？
纵观全局，温碧臻就得出来一个结论，这些人“都没品”。让穆林和这些人接触多了根本不是好事儿！原本还想靠着这次聚会，拉拢一下穆林的朋友圈子，让自己加分。现在看到这些人，温碧臻觉得还不如不认识！
应该让穆林和自己的圈子多接触，好好修行一下高操的情怀，小资的情调。不然以后没事儿就被拉来和这群人一起鲁串儿，简直是糟践了她的人生路！
温碧臻还正在自己的思绪里游走呢，就听到旁边有人问：“温碧臻，你怎么不点啊？喏，菜单给你，你看看还要加点什么上去。”
“哦，我不用了，加个冰茶就好！你们点那么多了，我胃口小，吃不了多少。”
“吃火锅，不敞开了吃怎么行？你别客气！”沈齐亮以为温碧臻是客气。
“真的没有，女孩子都这样，敞开了也就这点胃口。”
“真的？那好吧，我按铃了哦！”
叫来了服务生，交了单子，菜很快就被推进来了。满满摆了一桌！
“哇！林叶！张婕说这个餐厅是你介绍给她的啊？这肥牛绝了！好好吃！有流泪的冲动啊！”关珺珺星星眼。
“我就说好吃吧！”张婕自豪，“不过我们以前都点菜，第一次在这里吃火锅呢！”
“是吗？那我以后也要再来吃吃看别的。”
“你们不知道，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吃得那个热泪盈眶啊！”张婕回忆，“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结果一激动，就签了卖身契！”
“哈哈哈哈！吃货果然好骗！”穆林笑问，“怎么样？入了贼窝，有没有后悔？”
“怎么可能！我现在觉得幸福得不得了！”张婕仰着头，“要是这是贼窝，那就让我这个小贼赖一辈子吧！”
“来来来！干一口酸梅汁！生是松苗人，死是松苗鬼！”关珺珺也附和着。
“松苗？”温碧臻不解，问：“松苗是什么？”
“林大大家的出版社啊！我们都在给她打工哦！她老厉害的呢！”
“真的吗？这么厉害？”
“是啊！”然后他们又聊了一些松苗的趣事。
温碧臻心里又犯嘀咕了。原本以为林叶就是个穆林的附庸，是个煮饭婆。结果人家这么有来头，有背景，让她很有危机感啊！
家里放了一个这样的人，若不是她有缺陷，这穆林能把持得住？再加上穆林貌似根本不在意她的缺陷，那是把情敌安在自己男人身边的节奏吗？不爽！
五十、二十岁生日会（五）
也不知道是温碧臻刚才没有听进去，还是已经忘记了，她朝林叶举起冰茶，道起歉来。
“林叶，对不起啦！我刚刚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放生日歌而已。后来那个水，也是为了救火，不是故意让你在大家面前成了落汤鸡的！”
“温碧臻，不是跟你说了，别提了嘛？”张婕有些埋怨，刚刚说得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就忘了？
“可是我心里不好受啊！我觉得被误会了，不解释，不道歉，我心里难受，过意不去啊！”温碧臻解释道，“林叶不知道你不让大家提，可能还在怪我呢！我怎么能安心地当没事人似的？”
“你想多了。”没等其他人反驳，林叶开口了，“不重要，我没在意。”
“怎么会不重要，生日许愿没完成，生日蛋糕没吃到，还毁了头发，怎么会不重要？”温碧臻没想要就此停止，“反正我觉得很重要，不道歉，不得到原谅我心里过不去！”
“你这是没完没了了？你……”还没等张婕说完，她就被林叶一个手势制止了。
“你不是我。”林叶对温碧臻说了这样一句，便打算继续吃东西。
“什么意思，我不懂，你到底原谅不原谅我啦？”温碧臻还就真没完了，“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要我怎样道歉？不要太过分我都可以做到，真的！”
林叶看了一眼一脸视死如归的温碧臻，心里觉得这人理解力怎么这么差？穆林看上的人，应该不是那么笨才对啊！
转念一想，穆林的确说过，要找“傻白甜”，所以大概、应该是在那个范畴内的吧？对待反应能力和智商有问题的人，应该要耐心，要好好解释。
好吧，掏出手机，打开群，林叶对温碧臻说了句“让他们读给你听，谢谢”，随即便开始打字。
温碧臻一脸“啥情况”的表情，穆林好心解释说，“说话不利索，一句解决不了的就会打字。”
林叶写道：
“说你不是我，是说我们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人。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事，对我来说凤毛麟角。
“在这群人里出糗，若是你，你会觉得是件丢脸的事，那是因为你和他们不熟悉，会在意印象分。
“在他们眼里，我就是我，不会因为少了几根头发或者淋了一身水就改变了他们对我本质的认知。
“所以你在意，我却不在意。
“真朋友是日积月累建立起的感情，是透过了表象相处的一群人。我若真是做了丢脸的事，他们肯定会第一个跳出来指出我的错误，因为我丢脸，就是也丢了他们的脸。
“我说不怪你，是因为在我眼里，你只是遵从了你的习惯和本心做了一些你觉得合适的事情，恰巧，这些事情又对我稍有影响而已。
“你说你不知道，因此这些状况，客观来说并不算是犯错。既然你没错，又何来让我原谅呢？你让我原谅什么呢？原谅你没有犯过的错误吗？
“还是你觉得我是无理取闹小心眼的人，会跟你计较你那些‘莫须有的错’？没有人想当秦桧，我也不想。
“也许你没觉得我和秦桧有共通点，只是逻辑不行，自己想不通这些，所以才坚持要道歉，要原谅。但是我的逻辑告诉我，除非你是明知故犯，不然根本不成立，也不需要这个‘道歉+原谅’的过程。
“这样说你能听懂吗？需要再简化一下吗？我会尽力耐心解释的。”
林叶写一段，金涵就念一段。她被派出来当代表，是因为张婕声线太严肃，会像教训人；而关珺珺太花痴，控制不住平静的语调。只有金涵的阅读可以让听的人感到柔软舒适。
终于念完了全部以后，全场诡异地安静。
这是在教小孩儿吗？这么具体，这么透彻地分析，就是因为温碧臻一句“什么意思，我不懂”？
在场的除了温碧臻和金涵，其余人都知道林叶那是当真认为她不懂，在耐心地解释。大多数人绝对听得出来温碧臻不是真的“不懂”而是需要林叶一个“态度”而已。至于为了什么目的，谁知道呢！
所以一般情况下，当事人都会简单地给“原谅”或者“不原谅”二者之一的简单答案。谁会像林叶那般从认知讲到逻辑，长篇大论地推理一番？
这样的推理其实挺毒的，因为几乎结局就是堵得对方没有初始立场，无话可说。一般除非是讨厌一个人到一定程度，都会留个面子，不让对方这样蠢到台面上来。
但是林叶是谁啊？我们先前已经交代过她对社交暗示和隐晦意向完全无感。对话内容就是直白的黑与白。所以温碧臻告诉她没听懂，她就真的以为她没听懂，直接好心地给分析了。
这一分析，温碧臻所有的小心思就全都晒到太阳底下来了，但林叶又是个你不说清楚，她就不知道的类型。她分析得所有人都给到了雷点，只有她自己不知道她的分析人士到底埋了多大的雷！
温碧臻不知道这些啊！她只知道此刻她在众人面前蠢了一回，还差点暴露底细。这林叶嘴真毒，说起话来当真一点余地也不留，一点面子也不给！她林叶这是有多讨厌她温碧臻啊？
意识到林叶大概是无形中拉了一把仇恨，张婕赶忙侧面补救：“林大大，你不用解释得那么仔细的，她不是真的一点都不懂。她那是婉转词，你听不出来而已。我们应该早点提醒你的。”
关珺珺也暗中朝穆林使眼色。穆林收到接话：“碧臻啊，你说话可以直接点。我跟你说过叶子有孤独症吧？她听不懂隐含意思，真以为你需要解释，误会了吧？”
“这是，又弄巧成拙了？”温碧臻心里很不平静。这林叶就像是开了外挂一样，遇啥都能化险为夷。这三寸巧簧能言善辩，再加上穆林刚才说了，她根本听不懂暗示，看不懂情绪。这么说，到现在为止，她都白演了？人家观众压根就看不懂？
看来是要改变战术了，从情敌那边下手行不通。通常的那一套，在这个油盐不进的“火星人”面前就像是在耍猴戏，竟给围观群众看热闹了！对付林叶这样的人，看来还是要从穆林入手！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特别是脑子逻辑不太利索的种群。就像温碧臻，原始目的是“抓牢穆林”，结果莫名其妙变成“对付林叶”了！虽然两者有一定交集吧，但毕竟不是同一个结果——对付林叶的最终结果是“林叶遭殃”，但这不等于“抓住了穆林”，是不是？
所以温碧臻小聪明是有的，而且运用得轻车熟路，手到擒来。这大逻辑，完全是跟着情绪走有没有？不就因为自己的那套在林叶面前不占优势，犹如隔靴搔痒，心理不平衡了，就非要在这无挂紧要的点儿上取胜，以致于置大目标而不顾。
这样的人其实蛮多的，远的不说，不久前退了学的陈倩莉，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只不过“当局者迷”这四个字，不只是人人都会说的一句口头禅，而是客观现实。
没有林叶在的时候，温碧臻目的性非常明确，就是牢牢抓住穆林。一见到林叶，脑子就不听使唤，一片模糊，能想到的就是她必须要让林叶“不好过”！温碧臻的人生就是那么简单，一个标准的大学生，事业还没开始，恋爱正在进行。平时没什么需要忙的，闲人一个，对学业也不是特别上心。
在她眼里，女人么，事业好不如嫁得好。女强人有多少是有好结果的？现在的世道不就是这样？有能力，事业有成的男人们大多有些大男子主义，他们的女人就应该做做慈善，相夫教子啥的。能力不足的男人们，当然也不会希望自己的女人比自己厉害，如果可以，谁愿意当个吃软饭的不是？
像穆林这样的男人，不但有事业，而且长得帅，属于一块刚刚开凿出来的原石。和他走到一起，还需要什么事业，什么工作吗？他又不是养不起？所以重要的不是专业知识，而是懂时尚，懂品牌，懂人脉！结交一些将来的阔太太才是人生之根本！
也怪不得很多女生学得好的，信手拈来的生存技能不是打拼事业的专业技能，而是人搞人，抓男人的社交技能了！
你们可能要问，穆林既然挺聪明，为啥看不清温碧臻这些小九九？其实他不是看不清，是无所谓！
和大多数男人一样，他也是普通人，也是觉得女人么，都是作天作地的，特别是漂亮女人！作一下不就是求个存在感，不就是在乎他的表现吗？要是温碧臻真的一点危机感也没有，那不是说明她不在乎他？
小打小闹他都无所谓，再说了，这都是无心之过。温碧臻自己也承认了是“好心办坏事”，他一个大男人，就应该是不拘小节的。没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他完全可以不用计较。不然不是成了龟毛男了？
对于温碧臻那种靠男人的想法，他见多了，也不觉得需要反对。人各有志，他也不是一个靠不起的人，没必要让自己的女人为柴米油盐打拼，是不是？
虽然他觉得女人有点事业心也挺好的，他不是那种非要女人在家相夫教子的想法的人。但若喜欢的女人自己想要做这样的人，也不是不可以。顺应社会，顺应潮流，顺其自然是最好的，他不会强求改变别人的人生路，因为他自己也是个不喜欢被人安排将来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