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败给温柔》江萝萝/文 首发晋江文学城 夜幕降临,司婳抱着设计画稿回到‘樱园’,路上多次点开消息对话框,贺延霄的最后一条信息时间停在下午三点,到现在还未回复。 最新一条是她两个小时前发出的:【阿延,今天周六,你回来吗?】 贺延霄事务繁忙,经常见不到人,一出差就是好几天,她也是今早才从贺延霄的妹妹口中得知,贺延霄已经回到榕城。 但她不确定,贺延霄今天是否会回家。 刚踏进门,管理樱园的蒋妈听到动静,抱着一只金渐层英短走出来,见到司婳,便立即停在她一米远之外。 “司小姐回来啦?晚上吃饭了吗?”蒋妈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容易亲近,司婳住进樱园这一年跟她关系不错。 “在外面吃过了,coco这是?”司婳的目光落在蒋妈怀中的猫咪身上。 “白天带它去医院做定期检查,刚才在给它洗澡,这小家伙从来都不配合。”蒋妈说着笑起来。 调皮的coco从怀里钻出,跳到地毯上,司婳下意识后退,拿着设计稿匆匆上楼。 她对猫毛过敏,coco却是贺延霄养在身边五年的猫,极其爱护。 若要两者共存,唯一协调的方式就是司婳主动避开。 coco有属于自己的房间和活动范围,家里每天打扫得一层不染,司婳几乎不会与猫接触。偶尔不小心碰到,过敏反应不是特别强烈,一人一猫也就这么相安无事的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晚上八点,仍未收到贺延霄的回复。 盥洗池前,司婳正对镜面挽起乌黑长发,褪去宽松衣裙,姣好的身材显露,肤若凝脂。 白净的双脚踏进浴缸,温热水汽蔓延扩散,雾腾腾的布满四周,司婳浸泡在水中,洗去满身疲惫。 舒适的水温令人精神放松,司婳缓缓闭上眼,背靠浴缸。 “嘟——” 伴随震动,手机铃响,光洁的手臂钻出水面,伸向一旁。 几分钟后,换上外出衣裳的司婳拿着手机下楼。 匆忙之中,裸.露的脚踝不慎蹭到缩在楼梯下的coco,脚跟落到地面,她重新勾回拖鞋,来不及清洗就出了门。 - 私人会所。 凭借贺延霄留下的副卡认证身份,司婳顺利进入私人会所,侍者引她到包间门外。 十几分钟前,司婳接到贺云汐的电话,说贺延霄在会所喝得酩酊大醉,让她过来接人。 心怀担忧的司婳毫不犹豫刷卡进入,才发现里面不止贺家兄妹,而是一群人……属于贺延霄那个圈子里的男男女女。 除去贺家兄妹,现场还有四男两女,纷纷望着突然闯入的外来者。 “婳婳,你来啦。”最先迎接她的是贺云汐。 司婳冲她点头,避开他人异样的眼光,径直走向贺延霄。 靠在沙发中央的男人眯着眼睛,闻声不为所动,沉静的模样看不出他醉酒,若非贺云汐亲口告知,旁人分辨不出。 “我哥他喝醉了。”贺云汐在旁边解释,打破沉默的僵局。 没等司婳回应,包间响起一道刻薄的声音,“云汐,今天我们聚会,叫些不相干的人来做什么?” “张婧,婳婳是我哥的女朋友!”贺云汐为她正名。 “嘁~”打扮艳丽的女人勾起红唇,嘲讽意味明显。 跟贺延霄在一起三年,司婳几乎很少见到那群人,只知道那些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公子哥和大小姐,性格不一,成熟稳重的、骄纵刁钻的。 她不反驳,是不想给贺延霄找麻烦,反正一年也碰不到几面。 “阿延?我们回家吧。”司婳扶着贺延霄的胳膊,贺云汐赶紧过来搭手。 其他人对司婳并不热情,这源于贺延霄的态度,就好比今天是贺延霄开的局,却没叫上司婳。 当初贺延霄让众人知道司婳的存在后,就很少把她带到人前,在他们看来,司婳只是被圈养的小情人,身份平平,根本不需要对她热情。 更何况…… 认识贺延霄比较久的熟人都知道,司婳的脸才是贺延霄看中的地方。 等候在外的司机帮忙把贺延霄扶上车,司婳正在外面跟贺云汐道别。 离开前,张婧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飞上枝头变凤凰,痴心妄想。” 一心出头的贺云汐气得想倒回去找人算账,司婳扼住她的手腕,扭头望着张婧,那一刻,眼神寒冷逼人,“张小姐,我给你留面子,也希望你长点脑子!” 不想面对那些丑陋的面目,推着贺云汐上车后,司婳关闭门窗,隔绝外界。 张婧气得嘴都歪了,鲜艳的大红唇看起来要吃人,“她那句话什么意思?她在骂我?她凭什么?要不是长了一张相似的脸,她一个穷学生能站在这里?” “好了好了,你少说两句,反正那个人快回来了,等着看好戏吧。”另一道声音安抚了张婧暴躁的情绪,很快,张婧脸上挂起幸灾乐祸的笑。 “婳婳,对不起啊,张婧嘴巴毒,你别把那些话放心上。” “没事,我不在意。” 她与贺云汐是大学好友,当初就是因为贺云汐而跟贺延霄结缘。 跟贺延霄在一起的时候,刚上大三,后来贺延霄带她见过一次朋友,那些人直接将她定义为“靠脸上位的贫穷女大学生”。 她刚毕业一年,还没来得及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做出成绩,在那些人看来,她跟贺延霄永远不平等。 但她不认命。 - 车子驶入樱园,贺云汐早已离开。 侧头盯着靠在座椅上的男人,司婳不禁蹙眉。 往日贺延霄也有不少聚会跟应酬,都不会让人把自己灌醉,今天那种场合不算闹腾,怎么反倒喝醉了? “阿延。” 司婳轻推他的胳膊,休憩养神的男人缓缓睁开眼,深邃的黑眸像深不见底的漩涡,稍不注意就会被吸引沦陷。 从大门到卧室,费了不少劲儿。 贺延霄的卧室呈灰白两色,沉稳冷寂,像他本人淡漠疏离。 扶他靠在床头,司婳刚站直身就被贺延霄往后一拽,跌入怀中。 坚硬的胸膛撞得鼻尖生疼,贺延霄忽然捏住她的下巴,正对她的眼睛。好似觉得哪里不对,贺延霄迫使她微微撇头,目光紧锁在她侧脸,十分专注。 不知道他这什么意思,那道极强的目光盯得司婳面红耳赤,绯红的脸颊像诱人的红果,等待采撷。 头顶遮下一道阴影,气息交织,距离越来越近。司婳手指握紧,羞涩的闭上眼,感受到喷洒在脸颊的温热气息。 “笃笃笃——” 双唇即将贴近那刻,到家前通知蒋妈准备醒酒汤刚巧送到,敲门声打断所有旖旎气氛。 贺延霄自制力不错,不需人多说什么,主动饮下解酒。 他个人有洁癖,清醒几分后难以忍受身上酒味,脱下衣服进了浴室。 司婳站在镜子前,看到光洁的下巴留下两道红指印,对着镜子轻轻的揉,后知后觉脚踝上方发痒,她低头一看,被coco蹭过的地方起了红点。 “倒霉……” 被猫蹭了脚,皮肤又过敏了。 虽然尽量避免跟coco接触,但偶尔也有意外,除非她自己搬出去,否则就得跟coco同住一个屋檐下。 上学那会儿她跟贺延霄名义上挂着“男女朋友”的身份,实际一个月都见不到几面。直到大学毕业,她从学校宿舍搬进出租屋跟朋友合租,贺延霄心情好亲自送她回家。 她鼓起勇气请贺延霄进屋,只为与他多待片刻,可当贺延霄见到面积狭窄的单人间,连门都未曾踏进,直接提出让她搬进樱园。 司婳犹豫。 那些人本就说她被“bao养”,如果直接住进贺延霄的地方,那更是惹人非议。 贺云汐说服了她。 大家都是成年人,男女朋友住在一起天经地义。 司婳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想离他近些,住进贺延霄家中说不定每天都能见到他。 抱着这样的想法,司婳兴高采烈地来到樱园,但很快她的美梦就被打碎。 从蒋妈口中得知,贺延霄经常不着家,在之后的一年中,这句话也得到证实。 她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根本不了解贺延霄的工作能忙到什么地步,亦或者说,是否真的忙碌到经常不能回家? 收回思绪,司婳赶紧回到自己的卧室拿药。 她的房间是清新雅致的纯白色。 从住进樱园开始,她跟贺延霄就是两间卧室,外面的人说话难听,但她跟贺延霄的关系的确没有发展到那一步。 朋友都说,同居还克制不发生关系,这表示男方对她的尊重和爱护。 司婳听了心里甜丝丝的,连带贺延霄的不亲近也变成“尊重”与“爱护”,相信时间能够消除两人之间的隔阂。 搽完药,棉签扔进垃圾桶,司婳将药膏收起去拿手机,才发现不在身边。回想起来,大概是刚才落在贺延霄的房间。 她回去找,贺延霄还没出来,两部手机安静躺在床边,司婳一并拣起。 正准备将贺延霄的手机搁在桌上,屏幕忽然亮起,弹出一条短信。 【我回来了,阿延。】 备注只有一个字:樱。 女人的直觉告诉司婳,发消息的是个女性,且跟贺延霄关系匪浅,否则怎么会以这么熟稔的口吻告知行踪,还称呼贺延霄为“阿延”。 但她相信贺延霄。 贺延霄不是花花公子,跟他在一起三年,从来没听说他跟其他女人有沾染,这也是司婳深信贺延霄待她真心的原因。 尽管贺延霄待她不够热情,可她是贺延霄在亲人和朋友面前亲口承认的女朋友,这足以证明她是特别的。 “咔——” 听到开门声,司婳赶紧放下手机。 穿着灰色浴袍的男人出现在视野中,无意窥探到别人的信息,司婳有些不好意思,显得局促。 “今天怎么喝了这么多酒?遇到什么事吗?”她随口找到相关话题。 “没事。”贺延霄简单果断两个字,堵住司婳接下来的关心。 “那我……” 柔和的女声传入耳间,贺延霄的目光从她脸颊扫过,声音清冽,“回去休息吧。” 委婉的逐客令。 “好吧。” 走出房门,司婳沉沉叹气。 每次她想跟贺延霄沟通,都会被他回避的态度逼退,无疾而终。贺延霄总是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就算她想深入了解他的生活,都好难好难。 * 第二天,司婳难得在早餐桌上看见贺延霄,男人穿戴整齐,在家也很严谨。 司婳晃晃脑袋,甩掉困扰她一整晚的消极想法,重新扬起笑脸,“阿延,你明天有空吗?” “怎么?”贺延霄问。 “我们工作室周年庆,有个小聚会,我想邀请一起参加。”司婳问得小心翼翼,还在观察贺延霄的表情。 工作室人不多,都是她的朋友,她想让贺延霄了解自己的生活。 “有事。”贺延霄言简意赅,拒绝得十分明显。 “真可惜。”司婳小声咕囔,也不敢拧着他撒娇。 女孩初恋中那些简单的约会在贺延霄看来都是浪费时间,她努力跟贺延霄创造更多属于两人的记忆,总抵不过忙碌的工作。 司婳离开桌边,趿着拖鞋走了两步,忽然被贺延霄问住:“脚怎么回事?” 他关注到自己的脚,这细节让司婳有些小开心,犹豫了下,只说:“……挠了两下。” 话音刚落,蒋妈从另一边端着碗过来,“司小姐,你这是过敏了?是不是碰到coco了?” 真实原因被揭露,司婳也没否认。 “自己搽点药。”贺延霄满不在意挪开眼,半句不提让她过敏的猫。 第2章 司婳的室友是个名副其实的白富美,她独立有个性,毕业后自创服装设计工作室,司婳参与其中。 八月暑热,司婳身着清新淡雅的米色连衣裙,脚上一双低跟凉鞋衬得小脚纤细白色,只那脚踝四周泛红的印记还未完全消除。 刚到聚餐点,早来的同事热情招手,等她走近,眼尖的同事一样发现,“婳婳,你的脚又过敏了?” 又。 总的来说,司婳过敏次数并不多,只是大家每天一起工作,相处时间长,就会产生一种她经常过敏的错觉。 “你怎么回事,让你男朋友把猫送走呗,人难道比不过猫重要?”朋友曾听司婳提起过男友的猫,见她多次过敏,心里都有些恨铁不成钢。 “不都说,某些宠物对主人意义非凡么,他养了coco五年,而我跟他在一起三年,一来就让别人把自己心爱的宠物送走,恐怕不太合适……”听养宠物的人说,某些主人赋予宠物不同的情感,二者之间无法比较。 曾经她也有忍受不了的时候,试着跟贺延霄提了几句,当时贺延霄神态慵懒的依在沙发边,满不在意的口吻:“不过是只猫。” 她不知道那句话的潜台词是不是:不过是只猫,你一个人还要跟一只猫计较? “婳婳,真不是我说你,你一个名校毕业的大学生,年轻漂亮有实力,勾勾手指都有男人主动献殷勤,何必跟一个从来不露面,还不会照顾你的男人在一起!” 这是朋友打心眼的劝道。 司婳这张脸,五官精致如画,刚入学的时候青春靓丽,穿着黄白拼色的短裙,戴着遮阳帽出现,第一天就有男生在校园墙发帖寻人。 她像一副彩色的画,明艳不张扬,被许多颜控奉为“女神”,追她的一大把。 大三那年,司婳告诉他们自己第一次遇到喜欢的人,进入初恋甜蜜期。 但司婳的甜蜜期有所不同,对方是社会成功人士,很忙,从来不在她们面前露脸。 到现在三年还不分手,她们都佩服司婳的执着。 哪怕到现在,司婳也从不在外人面前责备男友哪里不对,甚至为他辩解:“他……挺好的。” 在司婳的记忆中,贺延霄是不同的存在。 高三那年,违背父亲意愿填报设计学院,司婳一心想着远离父亲摆脱控制,从大一开始勤工俭学,坚持自己的理想和爱好。 那时候她也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女,没接触过社会,刚开始兼职遭了不少罪。一位学姐好心介绍她去某个场合当礼仪小姐,因她身高颜值惹眼,被心怀不轨的男人盯上,尾随她进入换衣间。 司婳仓惶逃出,狗血的撞进贺延霄怀中。 在那双深邃的黑眸中,司婳看清自己的模样,视线交汇,成就他们的初遇。 自然而然的,贺延霄一通电话帮她解决掉大麻烦,形象瞬间在司婳心里变得高大上。 英雄救美戏码,最容易打动人心,司婳再也忘不掉那道专注地眼神,仿佛带着浓浓的深情。 * 工作室聚餐结束,司婳到家已经接近傍晚。 进门时,在玄关处发现贺延霄的鞋,司婳心中一喜,提着从外面带回的‘酥记甜点’上楼。 谁知道,雷厉风行的贺延霄也会对某种甜点情有独钟,司婳跟他在一起第二年发现这一点,之后每次约会前都特意绕路去买,从不抱怨。 因为每次贺延霄吃到‘酥记甜点’,似乎心情就会变好。 室友说,女孩子要矜持,不能太主动。 道理她懂,可心无法控制,每次见到贺延霄都掩饰不住自己的欢喜。 司婳对待感情执着又专一,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发自内心的想对他好,只要察觉到对方的回应,她就能坚持下去。 从卧室找到书房,没有得到半点回应,过后才从蒋妈口中得知,“贺先生下午回来过一趟,不久前又出去了。” 贺延霄的行程几乎排满,行踪不定,司婳没有多想,只能等他回来。 拎着精美的点心盒回房途中,司婳脑中灵光一闪,蹑手蹑脚转进贺延霄房中,将盒子摆在桌面,准备给他惊喜! 放置完毕,她环顾四周,见搭在床头的衣服几乎快要落地。 大约是衣服的主人走得太急,随手扔在床边,衣摆触地。司婳弯腰去捡,拿近时,一股清新的香水味钻入鼻尖。 眉头微蹙,司婳低头嗅了嗅,心情一沉。 贺延霄洁身自好,哪怕出去应酬也很少跟异性逢场作戏,更不会在衣服上留下香水味。而她现在竟能闻到残留的清香,不知他跟香水的主人待了多久,才会沾染到…… 晚餐时间贺延霄还没回家,司婳等待许久,直到眼皮子忍不住上下打架,终于眯着眼睛睡过去。 平时看着司婳是个温和的人,但她不是没脾气,只能比较能忍。 对香水的事情耿耿于怀,司婳第二天早起,却见蒋妈正拿着那件衣服准备处理掉。 “这件衣服是?” “哦,昨晚先生让我把衣服扔掉,趁先生没起床,正准备拿去处理呢。”蒋妈一边解释一边叹气,手指摸着衣服料子舍不得扔,“多好的衣服,扔掉还怪可惜的。” 虽然不太赞同有钱人破费的行为,但她必须得听主人家的吩咐,才能长久保持这份高薪工作。 “他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司婳抓住重点。 蒋妈努力回想,“好像是十一点多,挺晚的。” 十一点多,那时司婳已经睡着,不过连做梦都惦记着女人的香水味。 其实她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 所谓的信任仅仅是贺延霄拒绝异性献好,身边只有她一人,她对贺延霄的信任建立在“感情干净长久”的基础上。 一旦发觉异样,打破她对贺延霄的固有认知,信任就会变得岌岌可危。 贺延霄近两日行为,包括那个她从未听说过的“樱”发来的短信,都让司婳警铃大作! - 早餐时间,贺延霄准时来到餐桌前,司婳打量他一眼,和平常一样沉着冷静,看不出异样。 她故意装作不经意间问起昨天的事,贺延霄只用一句“应酬”敷衍,“公司的事,你不懂。” 他们的专业领域没有共同点,仅有一年工作经验的女孩跟从小接触商务的成功男士很难找到共同语言。 司婳深入接触的异性不多,贺延霄是她的初恋,一切结果都是从贺延霄身上得出的,没有对比性,司婳想尽办法也没能改变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常常为此懊恼。 “虽然我没有接触过你们那个行业,但我学习能力还行,你跟我讲一讲,即便我不会,也总能听懂些。” “没那必要。”冷淡的回应永远让人难以接话。 司婳张了张唇,顿时哑口无言。 坐在对面的贺延霄似有察觉,后补上一句:“每个人选择行业不同,钻研自己擅长的就行。” 不算台阶的台阶,司婳顺着下。 第二天她就收到贺延霄送来的礼物,是前段时间她看时尚杂志时提过一嘴的限量款,没想到贺延霄竟然记得。 有时候司婳真的怀疑,这个男人心里是否有她? 如果喜欢,为什么对她回应冷淡? 如果不喜欢,为什么要许她女朋友的身份,将她一个人留在身边,且会在察觉她难过的时候送礼物来哄? 礼物是什么不重要,她看重的是,贺延霄愿意送东西哄她,说明是在意她的。 擅长捕捉细节的司婳又忍不住露出笑容,原本生出的疑惑被她硬生生压回去。 她怎么能这么小气,闻到一次香水味就怀疑贺延霄,他不是直接把衣服扔掉了么?那件事或许只是意外。 司婳这么安慰自己,不再为此纠结。 但在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想重新以积极状态出现在贺延霄面前时,突然接到贺云汐打来的紧急电话,“奶奶突然晕倒住院了。” 在很多人眼中,司婳跟贺延霄身份不对等,贺家只有贺云汐跟贺奶奶真心支持。 从小到大,司婳身边的亲人不多,直到见到慈祥的贺奶奶,对她跟孙女一样和蔼。 司婳匆匆赶去医院,路上一直没联系到贺延霄,等到医院病房,贺云汐告诉她,“不要着急,刚刚医生已经检查过,奶奶的身体没有大碍。” “不好意思啊,当时我也挺乱的,给大哥打电话没通,就想到你了。” 司婳轻轻摇头,“那我现在方便进去看奶奶吗?” “可以看,但奶奶刚睡下。” 司婳懂了。 她放轻动作进屋,见老人平静的睡在病床上,心里松了口气,便在隔壁的会客厅跟贺云汐一起等待,期间给贺延霄发去的数条消息都未得到回复。 没等来贺延霄,没等到贺奶奶苏醒,倒是等来一个互相看不顺眼的人——贺夫人。 贺夫人总是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从不把毫无身份背景的司婳放在眼里,但这种人顾及身份,不会像张婧那样骂街。 “我们贺家的长辈自有专人照顾,就不麻烦司小姐了。”哪怕到现在,贺夫人对司婳的态度依然没改变,趁贺云汐上厕所的时间,贺夫人直接下达逐客令。 听说婆媳关系自古难疏通,怕贺延霄夹在中间难做,司婳一般会主动避开矛盾。 既然确定贺奶奶无恙,司婳也没必要在这跟贺夫人死磕,待贺云汐回来后便委婉道别。 出了医院大门,司婳没有搭车,漫无目的往前走,手指偶尔划过屏幕。 凭心而论,贺延霄带她见朋友、见家人,并在贺夫人的反对时,当着贺夫人的面牵起她的手,坚定不移的将她留在身边,“我就要她!” 这一点让司婳深受感触,她只当是贺延霄在感情里不善言辞表达,行动力却极强,这也是司婳忍让的原因。 不知道贺延霄又在做什么,她跟贺云汐都联系不上。 司婳抬头,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脚步不受控制的加快速度跟上。 她看见一男一女,男人背景像极了贺延霄,而身旁的女人一身白色长裙,十分显眼。 就在司婳不断拉近距离时,前方马路一辆大车驶过,挡住全部视线。等一切恢复平静,那两道身影早已经消失。 司婳揉按额头。 她最近是不是胡思乱想产生幻觉了? 寻不到踪影,司婳还是等到绿灯通过马路,一直往前走。 平常没怎么来过这边,进去才发现是个小公园。 从正门进入,假山旁那个纯蓝色的许愿池才是公园最吸引人的风景点。 这个许愿池跟平常不同,池水呈淡蓝色,抛入其中的银币清晰可见,倒有几分意思。 现代网络运用广泛,旁边就有扫码换币机器,司婳觉得自己最近疑心重,抱着尝试的心态兑换两枚硬币,捧在手心,双手合十作揖许愿。 心中默念几秒,司婳缓缓睁开眼,正要扬手投入池中,一枚硬币从手心滑落,沿着地面滚动,掉进石缝。 司婳蹲下身去捡,却发现小小硬币卡在石缝中,拿不出来。 真遗憾,她的第二个愿望跟贺延霄有关。 手中只剩一枚硬币,司婳凭直觉抛出,坠落水中,恰巧撞下漂浮在水面的一枚硬币。 碰撞出水花的瞬间,一个身着雅致蓝色条纹衬衣、气质不凡的男人从许愿池经过,不经意的回头,瞳孔映入少女半张笑靥如花的脸。 “咔嚓——” 男人举起相机,画面定格。 第3章 硬币抛入池中,跟砸到浮在水面那枚一起沉入池底,眨眼的功夫,司婳已经分不清哪个愿望属于自己。 手机震动,打断司婳的思绪。 接到贺云汐的电话,司婳转身离开,原路返回医院。 说来也巧,她前脚刚走不久,贺老太太就醒了。 听说她来过医院,贺老太太假装看不见儿媳的冷脸,非让孙女打电话把司婳喊回来。 VIP病房 “贺奶奶。” 司婳刚踏进门口,听到声音的贺老太太便笑着朝她招手,“婳婳,快过来。” 距离拉近,短短时间内司婳已经打量四周环境。 贺夫人大约也不乐意见到她,不在房中,贺云汐坐在一旁剥水果,老太太这会儿精神看着不错,倒不像是刚进了回医院的人。 司婳松了口气,走到床边时已经收敛情绪,“奶奶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人老了总会犯毛病,不碍事。”贺老太太笑着摆手,顺其自然的接受身体变化。 “医生说住院观察几天在做检查,结果不变的话,奶奶就能回家了。”贺云汐在一旁搭腔。 司婳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贺家不差钱,主要以保证老人身体健康为主,贺老太太自知年迈体弱容易多病,一直都很配合。 撇开令人不愉快的年龄病痛,老太太回回见到司婳都会问起她的近况,“最近跟延霄怎么样?” “我们挺好的。” 她跟贺延霄最近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但若探究到底出现什么问题,她又说不上来,只当自己胡思乱想,不能让一心撮合他们的老人跟着操心。 “奶奶,你问婳婳没用,她就护着大哥。”贺云汐跟着起哄,也为司婳打抱不平,“刚才我和婳婳跟大哥打了好多电话都没接通,出事情连人都找不到,下次见了大哥您就该好好说说他。” 这话逗得一老一少发笑。 在这段感情里,贺云汐好像比较偏向她这个朋友,每次遇到问题,贺云汐从不说是她错,反倒要帮她“教训”大哥。 贺老太太应了孙女的要求,又说想跟司婳单独聊聊,打发孙女去医院外头买东西。 病房只剩两人,贺奶奶忽然握住司婳的手,轻拍手背,“延霄工作很忙,你是个好孩子,多多体谅他。” 好话铺垫在前,没等司婳回答,贺奶奶话锋一转,“不过该教育的时候还是要教育,等他回来,奶奶一定训他一顿,让他给你赔礼道歉!” 体谅跟教训都让老太太说了,司婳只能笑着点应和。 “算起来,你跟延霄认识五年了吧?”因为孙女跟司婳是大学朋友,贺老太太从孙女口中也听过不少事。 “对的,五年了。”认识两年,确认关系三年。 “有没有想过结婚?”贺老太太笑盯着司婳的脸,不想错过她的反应。 “奶奶……”猝不及防的问题令司婳小小吃惊,不禁攥紧手指,男友的长辈当着她的面提起婚姻,女孩子总会有几分羞涩。 “这屋子你就咱们两个,你就照实话说,奶奶又不会笑话你。” “这种事情,顺其自然就好。”司婳轻轻咬唇,皓齿从唇瓣划过,目光垂下,无法直视老人那道充满探究的眼神。 刚谈恋爱的时候,她也憧憬过美好的未来,最近却是真的没有想过,甚至不知道自己跟贺延霄的感情能够维持多久。 姜还是老的辣,贺老太太将她的表情反应尽收眼底,瞬间了然于心。 活了大半辈子,贺老太太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几乎一眼就能辨别对方是否可靠,所以从第一次见到司婳这个干净漂亮的女娃娃,她是打从心眼里喜欢。 只是她那孙子性格深沉、难以捉摸。对司婳的态度模棱两可,今年27岁还不提成家的事,老太太心里一直无法安定。 听说最近有个不该出现的人回归,耳听八方的贺老太太不免有些担心。 可这份担忧她无法向司婳明说,只能暗地里提点几句,希望这孩子能够抓住贺延霄的心,让他不要犯错! “奶奶不会看错,你是个好孩子,又真心喜欢延霄,如果能够修成成果,奶奶会很欣慰的。” “延霄性子冷淡,你多主动些也无妨,他身边就你一个女人,自然是要跟你结婚的。” 得到贺奶奶的肯定与鼓励,司婳内心搅动不安的情绪似乎得到安抚。 - 贺延霄性格偏冷,但她们刚认识的时候,也经历过不少令人难忘的事,让司婳一次次动心,促使他们的感情发展到这一步。 继初遇“英雄救美”事件后,司婳不知道那人的名字,却在画纸上记录下那双深邃的眼睛。 她觉得有些遗憾,或许再也见不到那人。 校园丰富的生活逐渐淡化司婳的记忆,只是偶尔翻到那双眼睛,还是会想到那天的场景。 天公作美,贺延霄亲自到学校替妹妹贺云汐办事,天时地利人和,像一把无形的手将贺延霄推到司婳面前。 第二次见面,她依然狼狈。 前一秒在电话里跟父亲争论不休,后一秒被大雨淋成落汤鸡。 最心累无助的时候,那个男人优雅的撑着雨伞,为她挡住头顶乌云狂风。 那一刻,司婳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被人护在羽翼之下,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又开始躁动起来。 大雨不停歇,贺延霄在学校陪她站了许久,直到夜幕降临。 时间消耗掉她的悲伤情绪,多次感受到那个男人炙热的目光,司婳脸皮薄,甚至不好意思抬头看他一眼。 那个男人倒是沉稳,一直不说话。 终于,司婳忍不住开口:“你不回家吗?” “跟父母意见不和,不想回去。”贺延霄回答。 原来也是跟父母起了争执,这么一想,她跟这个男人还真有些同病相怜。 她在心里默默叹气,耳边忽然传来男人的声音。 “你呢?” 没想到对方会反问,司婳抱紧手中的设计稿,第一次跟还算不上熟悉的男人吐露心声,“我爸爸一心想让我学画,成为画家。” 耳边仿佛回响起父亲反对的声音,司婳心里发堵,闷闷的道:“他说,我不听话,任性选择设计,一定会后悔。” 为了坚持自己的梦想,远离亲人,司婳独自撑过那段时间并不容易。 而此刻,耳边响起一道坚定地鼓励,“那你就要坚持做出成绩,堵住那些反对的声音!” 司婳猛地抬头,神态错愕的望着贺延霄。 他面容沉静,带着安静人心的力量,令人信服。 司婳不自觉的弯起唇角。 临走时,贺延霄将唯一的雨伞留给她,还赞了她的画。 那时司婳来到新环境不久,忙于学习和兼职工作,跟身边同学室友的关系都还不够亲近,贺延霄就成了第一个支持她做自己,称赞她设计稿的人。 认同你存在的人,即便只有一个,世界也会变得不一样。 * 直到下午,“失踪人口”终于回归,贺延霄主动回拨电话,问她怎么回事。 司婳连忙将奶奶住院的事告知,最后让他不要担心,“医生说检查结果没什么问题,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嗯。”了解清楚事情经过,贺延霄淡定的安排新行程,“我去医院一趟。” “那你还回来吗?” “不一定。” 司婳感觉最近贺延霄似乎在回避自己,但她拿不出证据。 贺延霄去医院看望奶奶,就算守夜也是天经地义,她总不能把人强行喊回家。最终还是决定做个善解人意的女朋友,没有缠着追问。 傍晚时,贺延霄让司机开往医院,进病房没多久又被贺老太太撵出来,“你都快奔三的人了,如今事业有成,就该想想成家的事。” 贺延霄不愿跟人提及婚姻话题,很快离开医院。 上车后,贺延霄一言不发,迟迟没等到老板发话的司机试探性问道:“贺先生,去哪儿?” 后知后觉的贺延霄缓缓抬头,迟疑道:“樱……” 刚要开口,收到好友发来的短信,贺延霄轻揉额头,跟司机报出新地址。 今晚的饭局不算局,只有他跟秦续两人。 秦续提前让人在桌上摆满酒,任由他挑,贺延霄坐在沙发上,一滴未饮。 “看你上次自己给自己灌酒,兄弟今天特别为你准备这么多,你又不喝了。”秦续推开酒瓶,成千上万的价值在他们看来就是一瓶不值钱的饮料,没人喝,就弃了。 “找我来有什么事?” “请你喝酒呗,这不是明摆着么。” 贺延霄睨了他一眼,秦续连忙投降,“行了行了,我承认,是有点事。” 贺延霄挑眉,示意他继续。 “那天你突然打电话请我们去喝酒,是因为收到那个人回国的消息吧?”秦续试探性问道,连名字都未点明。 贺延霄不承认也不反驳。 不经意的朝屏风后瞥了一眼,秦续继续说:“既然那个人已经回来,司婳的利用价值就结束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她离开?” “你什么时候管起这些事来了?”贺延霄微眯起眼,犀利的眼神能把人看穿。 “嗨……”秦续挠了下头发,“外面那些人不知道,咱俩可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你跟司婳在一起还不是因为那个谁,如果她回来了,你肯定坐不住,我这个做兄弟的不得帮忙看着点?” 手指把玩着酒瓶,按在桌上打转,贺延霄似有察觉,遂不动声色将酒瓶放回原处,也不接秦续的话题。 “无聊,走了。” 他说走就走,秦续紧跟着起身,留不住,还厚着脸把人送到门口。 见他还要开口,贺延霄冷声提醒,“适可而止。” 秦续心颤,猜想贺延霄那么聪明,应该是发觉他的行为不太正常,亦或者说发现屋内不止他一个才会离开。 出了门,声音传不进去,秦续也摆正了表情,“延霄,兄弟多年,我跟你说真的。” “司婳什么都不知道,跟在你身边三年,你最好早点想清楚怎么解决,否则……我怕你会后悔。” “呵。”贺延霄嗤笑,“我贺延霄从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今天见得几人接二连三踩他雷点,贺延霄实在心情不佳,上车直接让司机开回樱园。 贺延霄离开后,秦续回到包间,对屏风后的人开口:“刚才的话都听见了?出来吧。” 几秒沉静后,一道倩影缓缓从屏风走出,乌发白裙,清丽婉约的面容像朵出水芙蓉。 “以后可别再让我干这事儿,忒不道德!”秦续随意往哪儿一坐,给自己倒了杯酒当饮料解渴。 眼前这长得跟白莲花似的娇美女人就是贺延霄的前任,论起时间,比他跟司婳还要久。当初大家同校,秦续欠她一个个人情,这次算还账。 “秦续,谢谢你,我只是想知道阿延的心是否跟当初一样,不会为难你的。”女人说话声音柔柔的,没有攻击性。 秦续最不擅长对付女性,浑身一寒颤,冲她摆手,“我不想掺和,但那司婳的确无辜,就算你跟延霄重新在一起,也好好想想吧。” 秦续说的轻松,好像选择权在她身上,女人心里却产生了隐藏暗处的危机感。 无论是秦续对司婳的评价,还是贺延霄闭口不提的态度,都证明司婳在他们心里,印象不错。 - 贺延霄回到樱园已经临近晚上九点,时间还早,司婳专心致志的坐在书桌前修改设计稿。 放松时间,司婳想下楼拿东西,惊喜发现站在走廊边的贺延霄。 “咦,你回来了,是刚去医院见了奶奶吗?” “见过。” 贺延霄仔细端详着那张脸,眉眼跟他近两日见的那人有些相似,却又好像不同。 她们的性格同样温顺,都会笑,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司婳的笑容总是带着股淡淡的暖意。 而另一个女人,更容易产生怜惜。 小跑到他面前,司婳闻到一股烟味,不着痕迹往后小退一步。 贺延霄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并未注意到她躲避的动作,脑海中浮现出白天那个娇弱的女人扑在他怀里诉衷情的模样。 忽然想验证什么,贺延霄倾身向前,手指抬起司婳的下颚。 在这段感情里,贺延霄一直属于强势的一面,每次亲近的动作都简单粗暴,陷入甜蜜期的司婳是羞涩的、享受的。 但现在,在贺延霄即将吻下那刻,司婳忽然撇开头,眉头紧皱,是拒绝的姿态。 第4章 临场回避的动作让男人心生不悦,贺延霄微眯起眼,“不想让我亲?” “你知道的,我闻不惯烟味。”从小到大,近距离接触到烟味,她就忍不住犯恶心。 贺延霄没有烟瘾,偶尔会抽,司婳大多时间是见不到的,只有他心情烦躁的时候…… “行!”贺延霄放开她手,夜间产生的片刻迷离与情动也在淡漠的眼神中消失殆尽。 余光扫到落空的手,司婳欲言又止,耳畔传来男人的低沉的声音,“奶奶住院,最近没事可以去医院陪陪她老人家。” “嗯嗯,我知道的。”司婳有些不自在的瞥开眼,耳朵微微发烫。 贺延霄倒是从不避讳她接触贺家人,提到奶奶,不免想起今日老人在医院提到的婚事。 她记得,贺奶奶说过见到贺延霄的时候会提点提点。 耳边回响起贺奶奶鼓励的声音,司婳主动抓住他的胳膊,仰起小脸,“你最近工作多吗?若不是很忙的话,我们一起去医院看奶奶吧?” 期待的情绪从眼睛里露出来,男人一眼就能看透。 触碰手臂的温度尚且清晰,贺延霄微微低头,在她身上闻到一股沐浴后的清香,冲淡心头躁意。 “嗯。”他应了下来。 得到回应,司婳高高兴兴回到自己的卧室,突然打通任督二脉似的顺利完成设计稿,整理放置,一夜好眠。 之后两天见到贺延霄的频率突然增多,无论是晚上睡觉前还是早晨起床后都能打个照面,甚至一起去医院看望贺奶奶。 老太太对两个晚辈的现状乐见其成,言语间总是让贺延霄多多照顾司婳。 她的直系亲人太少,这两年从贺奶奶这里得到不少被长辈呵护的感觉,在某种程度上,对贺奶奶也产生依赖感。 “最近我看你跟延霄出双入对,感情好着呢。” “奶奶~” 搀扶老人在医院散步,贺老太太又提起这些事,逗得司婳面红耳燥。 之前没觉得,这段时间老太太突然催促起来,好像巴不得她明天就能跟贺延霄结婚似的。 “我都是半截身体入土的老太婆了,心里就盼着孙子早点成家,你们小年轻的不着急,奶奶可等不了那么久哟。”贺老太太总在司婳耳边敲打边鼓。 “奶奶,别说这些丧气话,您身体好着呢!”老人的期盼直白又殷切,司婳几乎招架不住。 幸亏贺延霄一通电话,把她拯救出来。 “是延霄找你?” “嗯嗯。” “那快去吧。” 听说是孙儿的来电,贺老太太赶紧放她离开。 送老太太会病房时,司婳跟贺夫人打了个照面,遵着小辈礼仪喊了一声“贺夫人”,也不再攀关系假装亲近。 司婳离开后,贺夫人进了病房。 “妈,你是铁了心想让延霄娶司婳?”病房没有别人,贺夫人便不再顾及,“咱们贺家也是榕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随便挑个门当户对的也比那小丫头片子好。” “你挑的,延霄肯要吗?”贺老太太一声冷哼,“他就是脾气犟,当年你们压制过他一次,最后他自己奋起反击。当初把婳婳带到贺家,指明要她,这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他当初不过是在跟我们赌气!”贺夫人不信自己儿子会对司婳动心。 在贺延霄羽翼未丰满之前,她们使手段赶走了贺延霄喜欢的那个女孩。后来贺延霄凭本事在公司站稳脚,把同样没家世的司婳带回家给他们看,当做挡箭牌罢了。 贺老太太摆手,表示不想再争论,靠在床上闭眼休憩,“他跟婳婳在一起,总比去见那个女人好。” 她活了大半辈子,看透了,就不那么在乎家世。 只希望孙子能够看清本心,不要错失一个好女孩。 * 有时候想找贺延霄联系不上,司婳的电话却总能随时打通。 贺延霄只在电话里告知地点和时间,就听到女孩迫不及待的答应,“我知道啦,会来的。” 最近司婳很听话,在医院陪伴老人几日,于情于理,他也该做点什么奖励那个小女孩。 这家法式餐厅在榕城口碑极好,环境优雅浪漫,坐落高楼,依窗的位置能够清晰看遍璀璨的夜景。 前来赴约的司婳有些着急,加之天气燥热,额前渗出一层薄薄的汗。 “阿延。” 每次见到人,她总会先称呼一声名字。 柔软的女声率先传入耳中,引得贺延霄回眸。 女孩的长发扎起马尾,脚上穿着平底运动鞋,乍一看就是个青春靓丽的学生,不像是来餐厅跟成功人士约会的淑女。 察觉男人打量的目光,司婳局促的抬手拨了拨额前的碎发,“不好意思呀,来得太急。” 贺延霄打给她的电话有些晚,司婳来不及打扮,只在路上重新抹了层口红。她的皮肤细腻,满满胶原蛋白,不化妆也精致到无可挑剔。 贺延霄错开与她交汇的目光,声音淡淡,“没关系,晚一点也没事。” 司婳有些诧异。 在她的印象中,贺延霄是个极具时间观念的人,所以每次约会她都提前到场,从不学别的女生那样故意拖延,让对方等待。 以前听过贺延霄训斥不准时的助理,现在贺延霄却对她说“晚点也没关系”,这证明她是特别的吗? 这么一想,司婳心情大好,也就放开了动作和语言,自然而然的在他面前表露出撒娇姿态,“等人的感觉不好,你每次找我,我都想最快时间来到你面前的。” 甜甜的声音沁人心脾,贺延霄忽然抬手,捏着纸巾为她轻轻擦拭掉额前薄汗。 一个冷漠的人忽然变得温柔,还是自己喜欢的男人,司婳承认自己招架不住,心脏怦怦的快要跳出来。 餐厅侍者上前时,贺延霄把决定权交给司婳,好似纵容的语气,“想吃什么,自己点。” “嗯嗯!”司婳看过菜单,按照自己的习惯点了两样,在贺延霄选择牛排后,不等侍者询问,她便直接替贺延霄回答七分熟。 “我没点错吧?”她乖乖的坐在对面,等侍者离开后才问。 “没错。”贺延霄默认她的行为。 每个人吃东西有自己的习惯,司婳显然足够了解他,刚才的话不是问题,分明是在讨要夸奖。 他看着司婳。 无论是坐姿还是吃相,都不会让人感觉小家子气。 最先接触司婳的时候,他总是透过那张脸去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 贺延霄已经想不起,她原本是这个样子,还是如其他人所说,司婳跟在他身边三年,见识过不少世面,他不欠她。 约会的确是个增进感情的好方式,这一餐,司婳吃的很香。 离开餐厅时,司婳习惯性的去牵他的手,“明天奶奶出院,要一起去接她吗?” “可以。”这次没有迟疑。 司婳立即欣喜道:“太好了,奶奶一定很开心!” 平时贺延霄忙得不见人影,司婳听老人家念叨过几回,就知道老人家想多见见孙子。 今天诸事顺利,司婳心里一直乐,如果没有在电梯门口遇到张婧就更好了…… “延霄,司小姐,正巧。” 上次贺延霄醉酒,张婧言语嚣张,这回碰着贺延霄清醒的时候,张婧有所收敛,表面上挂着一脸假笑。 只是在出入电梯,擦肩而过时,司婳清楚地听到张婧对她说:“司小姐看起来心情不错,希望你能一直这么高兴下去。” 每次见张婧都阴阳怪气的模样,司婳察觉出几分,张婧大概是喜欢贺延霄。 毕竟这种年少有为、容貌俊朗,还不传绯闻的男人,在这圈子里算是佼佼者。 第二天。 因为要去接贺老太太出院,司婳特意跟工作室那边请假。 早晨起床就开始为穿衣打扮纠结。 贺延霄喜欢她素净些的穿着,看起来干净,而老太太前两天让她多穿些鲜艳的衣服,才像个充满活力的年轻人。 老人身体健康出院是好事,司婳最终选了件水蓝色的长裙,还把前两日新买的珍珠耳环拿出来。 一看时间,有些晚了。 司婳拿着耳环边走边戴。 “喵~” 一声猫叫让司婳警铃大作。 “呀!”金渐层的英短不知怎的跑进她的区域,司婳被突然蹿出的coco吓了一跳。 追着猫上楼的蒋妈赶紧把coco抱起,以免它碰到司婳,“司小姐对不起,刚才没留神让coco跑过来了。” 蒋妈连连道歉,司婳无心追究,摆了摆手,“没事没事。” 等她回过神来,手里的耳环已经不知所踪,司婳沿着楼梯周围上上下下找个了遍,愣是没见着。 “在找什么?”贺延霄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门。 “一只珍珠耳环,刚才不小心掉了。” “丢了再买就是。” “可……”那对珍珠耳环她很喜欢,新到手的耳环还没佩戴过,总有点不高兴。 “时间来不及了,走吧。”贺延霄并没有等人的习惯和耐心,催促她出门。 贺老太太强留着两人在贺家吃饭,直到晚上才放人离开。 回家后,司婳不死心,又沿着耳环可能掉落的地点找了一遍,连蒋妈都说要帮忙。 “算了,不知道掉在哪个角落,可能真的找不到,别麻烦了。”司婳不太喜欢麻烦别人,两次都没找到,她已经不抱希望。 对话被路过的贺延霄听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声音略沉,“很喜欢?” “前两天跟云汐逛街买的,新的还没戴过呢。”店里只剩下一对,被她买走了,最后却没戴上。 没得到的总是念念不忘。 娇声的抱怨更像撒娇,贺延霄将她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司婳以为这件事就此揭过,没想到隔天贺云汐就打电话来跟她分享好消息,“婳婳,我哥对你也太好了吧!” “嗯?”突然说起这话,很奇怪。 贺云汐兴冲冲的道:“听说你上次买的珍珠耳环掉了,我哥特意来问我在哪儿买的。” “咦。”司婳惊讶,“那是最后一对。” “是啊!我就告诉他没有了,他还让我帮忙挑一款!”贺云汐发来一张图片,“这是我在珠宝杂志上看到的,真正的限量款,你觉得怎么样?你要是喜欢,我就跟我哥说。” 这位妹妹很有做双面间谍的潜质,两人一沟通,就等着贺延霄送礼。 得知对方悄悄在准备惊喜,司婳满心期待。直到一周后,贺延霄亲自将一个首饰盒子摆在她面前。 心里有些小紧张,她假装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是给我的礼物吗?” 贺延霄轻轻点头,“打开看看。” 司婳小心翼翼的捧起盒子,纤细的手指按在边缘稍稍用力,盒子慢慢打开,在看清楚里面的东西的,笑容微凝。 里面装的不是她心心念念的珍珠耳环,而是一条项链。 见她不说话,贺延霄微微撇头,询问道:“不喜欢?” “没有,项链太漂亮了,忍不住多看两眼……”司婳随口答话,声音逐渐消失。 她大概是跟贺云汐搞了个大乌龙,贺延霄从未承诺要送她珍珠耳环,她也没理由挑剔对方的礼物。 无论里面装的什么,总归是贺延霄的心意,司婳调整心态,“怎么突然送我这个?” “送女朋友东西,需要理由吗?”贺延霄挑起项链,倾身为她佩戴,双臂横在她脸颊两侧,好像情人拥抱的姿势。 项链纤细,手指无可避免碰到颈窝,娇嫩的皮肤很敏感。 女孩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贺延霄微眯起眼,目光扫过空荡的耳垂,神色微黯。 司婳并不知道男人的想法,得到什么,她就珍惜什么,就算耳环落空,项链也被她小心翼翼捧在手心。 - 夏季衣服薄,新换的项链垂在锁骨线位置,旁人一眼就能看见。 去上班的时候遇到朋友打趣,她也大方承认是男朋友送的礼物。 女孩子大多喜欢首饰,见着司婳的新项链都赞了几句,司婳笑着打开电脑,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临近中午,工作室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前厅有个客人,一来就下了大订单,她说想见见设计师。” “真的?” 自己的成品得到买家欣赏,司婳当然高兴,一口应下。她在休息室内重新整理仪容,这才出去见客人。 会客厅内,司婳的目光被那个一身洁白长裙的女人吸引。 “你好,请问是季小姐吗?”司婳记得客人姓氏,站在礼貌的距离位置,才开口。 “你好,我叫季樱。” 女人缓缓回头,面带微笑对上司婳的视线,拨开耳廓长发,明亮的珍珠在灯光下熠熠发光。 第5章 工作室少数人发现,司婳在见过客人之后心事重重。 平日交好的柯佳云有些担忧,“婳婳?怎么了?没有谈好还是?” “没事。”司婳缓缓摇头,坐在电脑前出神。 跟季樱的谈话从头到尾都在工作范围之内,可偏偏一切巧合同时出现,让她不得不多想。 那个客人的名字叫做季樱,是短信里的“樱”;季樱佩戴的耳环,是她前不久跟贺云汐一起选择的限定款。 甚至,她跟季樱略相似的穿衣风格,如果她今天恰好穿一身白色长裙,但从背影还真难以分辨。 是……巧合吗? 拿不出证据,纵然有疑惑,也不知道从何问起。 回到家,今天也没什么创作的心思,见蒋妈从眼前路过,司婳跟着进入厨房,“蒋妈,我来帮你吧。” “哎哟,司小姐您去歇着。” “没事,今天我来下厨,我了解阿延的口味。” 司婳决定要做的事情别人也拗不过,蒋妈退位,站在旁边帮忙打杂。她这个主人家从不摆谱,蒋妈在她面前也很放松。 “蒋妈,你来樱园工作多久了?” “得快三年了吧。”蒋妈回忆起来,“现在想来也是我运气好。” 刚来到樱园工作的时候蒋妈就见识到了家里的冷清,贺延霄把coco交给她负责,平时几乎不回家。不用每天应付主人,还能拿到高额薪资,蒋妈巴不得一直在这个岗位上做下去。 “三年……”司婳默念着数字,“蒋妈比我更熟悉这里,您知道这个地方为什么叫樱园吗?” “这……”蒋妈摇头,“院子里不是种着樱花树吗?大概就是这么得名的吧?” “可能是吧。”司婳淡淡微笑。 一个小时后,精心煲制的营养汤烹香出炉,味道极鲜,蒋妈尝了便赞不绝口,“司小姐长得漂亮性格又好,做饭都这么好吃,以后谁娶了你,可是有福了。” 话音刚落,蒋妈又自打嘴巴,“瞧我这嘴,司小姐跟贺先生郎才女貌,以后肯定是要结婚的。” 不该编排主人家的事,于是赶紧说些好听的话补充。 司婳无暇顾及,心思早就飘去别处。 夜幕降临,贺延霄还未出现。 “司小姐,要不您先用餐,别等了……”在这里工作三年,蒋妈早已经习惯贺延霄来去无踪,找不到人是常有的事。 最近贺延霄频繁出现,让司婳产生一种他每天下班回家的错觉。 错觉被现实打破,等到最后,连汤都失去鲜味。 通讯录的电话翻开一遍又一遍,最终没有拨出。 饭后。 司婳躺在舒适的吊椅上感受晚风,没过多久觉得身体发汗,收拾东西去洗漱。 路过走廊,突然发现一道黑影站立在房门口,司婳小吓了一跳,定眼一看,发现是贺延霄。 “阿延!” 敏感的嗅觉闻到酒味,淡淡的并不浓郁,但也证明贺延霄回家前饮过酒。 “你喝酒了?” “应酬。”贺延霄言简意赅的解释,依靠墙边的身体微微挪开。 “那你先会房间休息一下,等我。”司婳匆匆下楼。 走廊间的贺延霄目送那道熟悉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时才轻轻阖上眼。 他想起下午秦续传来的消息。 季樱擅作主张去了司婳的工作室,不知道两人谈过什么话。 他下意识的反应竟然是回避,跟秦续在外面耗到现在,还是忍不住回家。 如果司婳问起季樱是谁?他该怎么回答。 “哒哒哒——” 没过多久,楼道间重新响起脚步声,贺延霄睁开眼,见灯光下那道倩影不断靠近,伴随着温暖的关心。 “阿延,先喝点蜂蜜水吧。”司婳双手捧着杯子递给他。 往日去应酬,喝多了酒会选择方便快捷的醒酒药,但如果司婳在家,她会送上蜂蜜或者牛奶,笑眯眯的叮嘱他在工作之余也要照顾好身体。 “蜂蜜促进酒精分解,牛奶养胃。”哪怕作用不大,只要她在身边,就会坚持去做。 贺延霄接过瓷杯,一饮而尽。 捧回空杯子,司婳露出满意的笑容,心里话脱口而出,“以后你不能回家的时候,能不能提前告诉我?” “……嗯。” 贺延霄盯着她许久,想从眼睛里探出秘密,却丝毫不见司婳表露异样。 或许她还并不知道季樱的事。 手指轻微握拳,新计划浮上心头,贺延霄主动开口,“过几天我要去景城,你也一起吧。” “我?去景城干嘛?”司婳摸了摸耳朵,话题跳跃太多,她有些跟不上。 “有工作,你可以过去玩几天。”贺延霄答。 “你的意思是,当做旅游?我跟你一起?”她着重咬清最后几个字,清亮的双眸睁得大大的,极力寻求验证。 男人微勾起唇,恶作剧般玩起欲擒故纵,“如果不想……” “没有没有!我想去的!”司婳的心情跳跃起来,眉飞色舞的比划,像得到糖果的孩子,“我们什么时候去?” “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明天就请假!” 从平常的吃饭看电影,到后来旅游约会,司婳没能实现前者,就对后者充满期待。 * 出发当天,贺延霄的助理跟他们同行。 虽然跟想象中的二人世界有些出入,但能依偎在一起,望着窗外蓝天白云,奔赴同一个目的地,司婳已经知足。 来之前,她已经在网上收集攻略,排除部分贺延霄必不可能答应做的事情,最后挑出一个网红打卡点。 听完她的计划,贺云汐在电话里吐槽,“网红打卡点在网上都看遍了。” 司婳不以为然,“虽然很多人去过,但我没去过啊。” 没有经历的事情,于她而言都是新奇的体验。 “你不是说以前学画画的时候去过很多地方吗?” “那不一样的。”以前父亲带她出去采风,看景画景,几乎没空带她去那些人群聚集的地方看热闹。 身边的人不一样,眼前看到的风景也会变得不同。 司婳的计划比较理想化,贺云汐连连拍额头,有些担忧,“我哥肯定get不到点。” 司婳抿唇,“好不容易出来旅游,我总不能把他拉去什么高档餐厅吃烛光晚餐,去大剧院看音乐剧吧?” 那些文雅高端的事情他们已经做过,如果不去创造新鲜感,那还有什么意思? 聊天结束后,司婳又把那些附近景区的图片找出来。 贺延霄谈工作这片区域就有一处旅游景点,而那里最闻名的是一座情人桥:桥长99米,桥面宽阔,不仅限于通行,周边还有商家设立小摊。 这情人桥特别之处就在于,两端设有特殊的感应门,无论是单人还是双人,只要踏上去,必须在桥上待够13分14秒才能刷卡离开。 “有意思!” 如果她跟贺延霄携手走过99米的情人桥,这段记忆肯定毕生难忘! 这就是司婳想要创新的约会。 等贺延霄回到酒店,司婳试探性的将自己的计划透露给对方,“我找了几个不错的地方,可以去逛逛……” “你决定就好。”司婳发来许多照片,贺延霄轻轻瞥了一眼,大致了解她的想法,是要去旅游景点。 计划成功一步,司婳循循渐进,提到99米的桥。 女孩心思百出,贺延霄并未深究,无论司婳说要去哪,他都应允。 “怎么觉得你最近怪怪的,好像突然有很多时间,还愿意陪我出来玩。”司婳突然凑近,歪着脑袋问:“阿延,你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司婳笑吟吟的望着他,半开玩笑的语气惊得贺延霄眉头一跳。 “别多想。” “看你,这么严肃干嘛。”司婳努了下嘴角,轻轻在他手心拍了一下,俏皮的眨眼,“那就说好了,明天一起去哦。” 等到第二天上午,贺延霄告知司婳,合作方临时有事,签约时间延后。 这意味着,他们的约会时间要再延迟。 对方忙于工作,司婳也不大好意思催促,“那你尽量早点哦。” “你先出去逛,想买什么直接刷卡。”贺延霄随手把卡放在她身边,司婳装进包里,从未使用过。 因为司婳从未主动向他索要过钱财,贺延霄也没有查过记录。 把卡递给司婳后,贺延霄离开酒店。 司机已经在外等候,即将踏进车内之际,身后传来一道柔柔的呼喊: “阿延。” 贺延霄回头,见一道纤细柔软的身姿立在前方,季樱的手里还提着行李箱。 - 近期不是景城的旅游旺季,司婳提前买好两张情人桥的通行卡,在附近逛了几圈,手机拍下不少照片。 天色渐晚,司婳开始频繁的查看手机,嘟囔着:“怎么还不打电话来。” 她怕打扰贺延霄工作,一直等贺延霄主动联系,结果天都快黑了还没听到半点声音。 天色渐晚,四周灯光逐渐点亮,像冉冉升起的明火。 随着天色变化,她的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司婳揉了揉眼睛。 她有夜盲症,晚上都会避开昏暗的地方,今天是个意外,她不知道这边的灯光这么暗,更没想到贺延霄到现在还不出现。 情人桥就在前方,司婳盯着毫无动静的手机,突然觉得委屈。 又被工作绊住脚了吗? 忙到连一句短信都没时间发给她吗? 这不是第一次,而她善解人意的行为好像变成贺延霄放鸽子的理由。 站在热闹的人群中,司婳感觉浑身发凉。 两张通行卡在手心捏出汗,手指攥得发白,司婳咬牙退出通讯录页面。 今天她不想再给贺延霄打电话了。 不就是一个桥吗?她花钱买了票,一个人也得走完! 理智被情绪占据,司婳揣着两张卡,毅然踏上情人桥。 但她很快就后悔了。 为了营造气氛,桥上灯光是暖橙色,隐约朦胧,对于司婳来说,简直两眼一抹黑! 99米不长不短,但她还需要待上十三分钟…… 司婳打开手机电筒,漫无目的打量四周,看不太清,只能沿着路边往前走。 “嘻嘻哈哈——” 身边突然冒出一对追逐打闹的情侣,司婳下意识伸手遮挡,手机和卡砰然坠地。 “喂,你们——” 手机电筒光线消失,屏幕熄灭,闯祸的人早已经跑远。 期待许久的约会被放鸽子,被困在桥上出不去,眼睛也不好使,感觉自己倒霉透了! 司婳蹲下.身,手指摩挲掉落的手机跟通行卡,手指不慎擦到地面,却顾不得爱干净。委屈与愤懑汇聚心口却无处宣泄,宽敞的桥梁好似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浪漫的13分14秒变成折磨人心的漫长等待,司婳找到手机,仍然蹲在久久不起。 黑掉的屏幕上,蓄积颗颗晶莹的泪珠。 一张纸巾递到面前,司婳闻到一阵浅浅的清香,是纸巾携带的香气。 伴随而至的,是一道磁性、极致温柔的男声,“需要帮忙吗?” 第6章 司婳没有想到,在她最委屈无助的时候,得到的温暖来自于陌生人。 那道轻拂过耳朵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驱散周身凉寒,让她感觉自己并不是孤独的存活于世。 “不用了,谢谢你。”司婳小声道谢,没有随便接下陌生人的纸巾。 一个人蹲在这里还真是挺狼狈的,她的视野模糊,不代表别人也看不清。司婳捏着手机和通行卡起身,却因刚才久蹲的动作,脚麻了…… “嘶……” 挪动一下就疼得厉害,司婳几乎站不稳,下意识伸手去抓旁边的东西,猝不及防抱住了一只温暖的手臂。 “对,对不起!” 司婳尴尬得要死。 上一秒拒绝别人的帮助,下一秒啪啪打脸,差点撞人家怀里! 她的脚抽得厉害,还没缓过来,看不清周围的事物,司婳立即撒开手,显然对陌生人具有防备心。 男人将她松开,缓声解释,“抱歉,我并无恶意,刚才见有人蹲在这里,以为对方需要帮助。” 心思被戳穿,司婳别扭的捏着手机和通行卡,“是我抱歉,不好意思啊,我先走了。” 司婳着急转身,刚提起的脚还未踏出就被一道声音制止,“小心,前面有石头。” 桥上的石头是用来装饰的工具,司婳站在原地不敢乱动。脚麻的症状终于缓和,她松了口气,“谢谢你啊。” 男人微微瞥头,柔和的目光落在女孩眉眼间,在这夜色灯光下,他能够清楚地看见司婳一举一动,甚至小表情。 许愿池匆匆一瞥,如今是第二次,偶遇。 见她懊恼的神色,男人缓缓勾起唇角,耐心重复:“所以现在,还需要帮忙吗?” 从桥头到桥尾,明明两分钟能够走完的距离,硬是拉长到13分14秒。 司婳心里不断腹议,到底是哪个设计师设计这么“复杂”的道路,还把灯光弄得这么暗,她在桥上行走跟闯关似的,指不定哪一秒就会踩中陷阱! 刚开始司婳走得磕磕绊绊。 虽然眼睛不好使,但耳朵灵敏的她还是听见身后隐约传来的笑声,司婳知道,是那个向她伸手的男人。 脚趾踢到坚硬的石头好几次,紧张到感觉手心冒出湿黏黏的汗水,司婳终于向旁边的人妥协,“那个……能不能帮帮我?” 半分钟后,司婳小心翼翼拽着男人的衣袖,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两人靠得近,又保持着一定距离。 随着牵引的步伐,出口灯光明亮,司婳终于看清男人的轮廓。 他很高,身形颀长,不知是递出纸巾那一幕给她的印象太深刻还是别的原因,司婳靠近时,能在他身上闻到淡淡的香味。 清而不腻,让人感觉很舒服。 司婳仰起头,努力想看清对方的脸,然而前方的光线不够,看不仔细。 出神片刻,听到有人在耳边提示,“现在可以出去了。” 规定时间已过,通行卡插入感应机器,司婳顺利离桥。 “太好了!” 当她回头去寻找帮助自己的人,面前却涌现四五个年轻的男男女女占据出口通道。视线被遮挡,司婳等了半天,再没有见到那人出现。 桥上13分14秒的经历仿佛一场梦境,她回到明亮宽敞的世界,却连好心人的模样都未看清。 唯独,那人最后放进她手中的一张纸巾,是来自陌生人的善意。 他说: “女孩子的手,应该一尘不染,干干净净。” * 离开景区,司婳直接打车回酒店。 她没去隔壁房间敲门找人,只是默默地把自己的东西收拾起来,准备预定回程的机票。 酒店自动连接上网,柯佳云发消息:【婳婳,什么时候回来啊?工作室不能没有你!】 工作室正在准备新季度的设计稿,司婳是他们之中设计创新感最强的人,司婳不在,他们没办深入讨论,工作开展时间就得往后拖延。 司婳当即查看航班表,确定明天飞往榕城的班机还有座位后直接回复:【明天就回。】 隔着屏幕的文字,对方也听不出司婳语气不对。 这天晚上她早早洗漱睡觉,尽管夜里辗转难眠,司婳也没再打开过手机。 酒店长廊,贺延霄的助理向他汇报着司婳平安回到酒店的消息,他松了口气,把玩着黑色后壳的手机。 这是私人号码,只有少部分人知道,而今天手机上的通话记录很干净,没有司婳的来电和短信。 今天中午季樱突然拖着行李箱出现,令他始料未及,当时司婳就在楼上酒店,随时可能出来,所以他让季樱上车,载人离开。 他问季樱住宿地点,季樱却反问他,“你在担心什么?害怕我去找她,告诉她,我们两人的过去吗?” “你也知道,那是过去的事。”贺延霄目视前方,表面镇定自若,看不出破绽。 他有未完成的工作不假,但最后却被季樱绊住脚。 “我有事。” “是要去找她吗?”柔弱无骨的手伸进男人西装裤中,季樱拿到了贺延霄的手机,要跟他打赌,“如果她主动联系你,你就去;如果她没有给你打电话,说明她一个人也能行。” 贺延霄默认了这个赌约。 因为以前司婳找不到他的时候都会打电话来询问,所以这次他也在等。 等司婳来电,他就能摆脱季樱的纠缠,可最终的结果证明,凡事都有例外。 季樱看准时机从他背后伸手,抱住男人精装的腰,脸蛋轻轻贴近,哭诉的声音满含思念与不舍,“阿延,不能失去你的人,是我。” 不得不承认,贺延霄在那刻动了恻隐之心。 季樱是他年少时第一次心动,当年因为没有足够的能力维持这段感情,逼得季樱离开。认识司婳那年,也是季樱离开那年,他曾经将两道身影重叠,现在季樱突然回来,让他不得不认清现实。 季樱不在的这些年,他已经习惯司婳的存在,并不像秦续说的那样全是利用。 至少,他现在不愿意分手。 只是当年分开,错不在季樱,贺延霄也无法对她狠心。 “季樱,时间能够改变许多事情,你要学会向前看。” “我做不到的。”季樱哭得梨花带雨,回忆着曾经的承诺,“你修建樱园,把coco养在身边,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了。” 因为她喜欢樱花,所以贺延霄在樱园栽种樱花树;因为coco是她临走前留下的猫,所以贺延霄一直养在身边。 “阿延,你承认吧,你心里还有我的存在。” - 直到助理告知,司婳已经回到酒店,贺延霄才从季樱那边脱身。 但现在司婳关着门,不接他电话,估计是在生气。 没理由乱闯,贺延霄只能把吃闭门羹的气撒在助理身上,“下次订一间房。” “是是是。”助理连连点头。 以前老板吩咐他订两间房,后来一直没改变过,他以为现在也如此,看来司小姐在老板心里的地位越来越重要。 在门口徘徊几分钟后,贺延霄选择不打扰,回到隔壁房间休息。 司婳很少生气,但偶尔也会发小脾气,睡一觉起来就能自己消化掉。 他想,这次也一样。 等到第二天,贺延霄主动上门,却见司婳正在收拾行李箱。 “你在做什么?”贺延霄的眼神瞬间变得冷冽严肃。 “收拾东西,回榕城。”她答。 “我这边的事情还没结束。”贺延霄皱起眉头。 “但我的旅游已经结束了!”司婳没看他,蹲在地上拉拉链,关闭后,再把行李箱竖起来。 “别闹,昨天的事是我考虑不周。”贺延霄朝她走过去,一把按住行李箱的提手。 “什么考虑不周,你是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我吧?”司婳试图去扳开他的手,奈何对方力量太强大,司婳只能放弃。她松开行李箱,随意坐在旁边,也不去看贺延霄。 “我们还没有按照你的计划约会。”贺延霄刻意提到她常常挂在嘴边的事,试图以此打动。 司婳直接反驳,“不用了,我要回去工作。” 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她的包容忍让不是为了让贺延霄变本加厉爽约! 见司婳态度坚决,贺延霄试图松口,“你想回去可以,再等一天,明天跟我一起回去。” 现在他绝对不能把司婳放离身边。 司婳单方面的开始跟贺延霄进行冷战,而往日端着高冷架子的男人也当真拉下身段,在酒店守了她一天。 不是说还有未完成的工作?守着她做什么? “婳婳,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余下的工作我可以远程操控。”言下之意,他不用离开酒店。 司婳搞不懂,多留一天有什么意义? 说不通,她也懒得管了,自己把行李箱的iPad拿出来,坐在落地窗外的阳台,一边看照片一边发呆。 不知什么时候,贺延霄从后面走来,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同时也看到iPad里面的照片是别人的画作。 “你喜欢Susan的画?” Susan是一个有名的女画家,只是天妒英才,红颜早逝。她留下的画作堪称绝妙,一幅真迹能被拍出百万天价。 原本贺延霄并不关注这些,只是司婳曾在他耳边提到,竟然记下了。 贺延霄提到这点戳中司婳的内心,她也忘记两人在冷战,手指触碰屏幕,轻声呢喃:“她的画……很好,只可惜现在只能在照片里看到。” 司婳从小学画,后来选择服装设计,才跟父亲闹翻。虽然没有按照父亲规划的道路走,但并不代表她不喜欢画画。 第三天,司婳如愿回到榕城。 她跟贺延霄的问题还没解决,对方已经开始出招哄人。 某天回到家中,司婳发现一大堆昂贵的礼物,从首饰珠宝到时尚流行,样样跟钱沾边,且数目不小。 司婳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刚开始跟贺延霄在一起的时候,她会像其他女孩子期待约会,但许多事情都无法实现。 还未出社会的女孩心思太浅,藏不住情绪,贺延霄一眼就能将她看穿,又立即送东西,算作道歉的诚意。 她认为感情需要从一而终,因为还喜欢着,就不愿意放弃,并一直为之努力。 每当感觉自己被冷落的时候,贺延霄总会在最后出现,以送礼物的方式弥补,把她游走在分手边缘的心拉回去。 反反复复,到现在自己都认不清,爱情原本是什么模样? * “这女人呐,一旦动了真心,就会不断美化对方的形象,就算发现对方犯错,也会主动找借口欺骗自己。” “……” 从景城回来后,司婳被柯佳云夺命连环call拉回工作室。 工作休息时间,司婳听到工作室的同事开始互相灌心灵鸡汤,不由得好笑。 柯佳云在门口喊了一声,“婳婳,有人找你。” 司婳抬起头:“谁?” “她说自己叫张婧,是你的朋友。” “张婧?”司婳确定自己耳朵没有幻听,“才不是朋友……” 一个因爱生妒的疯女人才对。 既然对方找上门,无论如何还是要出去见一面。 司婳想三言两语把人打发掉,却不料张婧不吵不闹也不给她摆脸色,反倒堆起满脸夸张的笑容,“司小姐,我今天来,是想跟你分享一个秘密。” 第7章 “贺延霄的初恋情人,叫做季樱。” 季樱家境普通,但凭借优越的成绩和外貌在学校深受欢迎。跟贺延霄在一起后,大家都说他们郎才女貌,嫉妒又羡慕。可当从学校踏入社会,真正的矛盾才彻底暴露。 “贺家人因为看不上季樱的家世,将他们强行分开。” 那时贺延霄还没有掌控贺家,贺夫人用手段将季樱送走,贺延霄消沉了一段时间,大家都感叹他的深情。 从贺家搬出去后,贺延霄故意跟母亲作对似的把居住的地方改为“樱园”,还将季樱养过的小猫留在身边饲养。 “也就是季樱离开的那年,你出现了。”张婧盯着她的脸,“你没发现,自己跟季樱有时候挺像的吗?这两年,穿衣风格都越来越贴近。” 年少的动心最是令人难忘,贺延霄跟季樱携手走过最单纯的青春,而司婳遇到的贺延霄,是经历打击、因为另一个女人而被迫成长、变得强大的男人。 下午,司婳以身体不适为由请假,失魂落魄的回到樱园,耳边反复回荡着张婧说的那些话。 她无法相信所谓的真相。 怎么可能呢? 她跟贺延霄认识五年,到来头,只是他为报复贺家,应付外界而留在身边的替身? “不……” 这段时间,明显感觉到贺延霄更加主动,她不能因为别人的话就乱下定论。按照张婧所言,既然贺延霄对她只是利用,那么在季樱回归后,为什么还跟她保持关系? 当然,司婳也无法说服自己忽略这件事,她需要一个真相! 就在司婳打算找贺延霄问个究竟时,却得知贺延霄去国外出差的消息。 “我有些事想问你。”司婳紧握手机,纷乱的思绪还未理清,有些紧张。 “着急吗?”手机里传来语音播报,贺延霄三言两语结束对话,“快登机了,有急事去找云汐或者秦续,有什么话回头再说。” 退出通话页面,司婳望着屏幕久久出神。上次她跟贺延霄提过要求,贺延霄当真跟她汇报行程…… 这事搁在以前她肯定很高兴,证明对方把她的话放在心里,可从见过张婧起,她的心情就无法安定。 终究是对他缺少了信任。 - 司婳算着时间,等贺延霄下飞机后打出第二通电话。接起时,她听见一个女性的声音,具体内容听不真切。 “现在不方便吗?我好像听到有人在跟你说话。”司婳委婉的探寻真相。 贺延霄似乎察觉她的意图,轻轻笑出声,语气竟有些宠溺意味,“上次你不是说随便买来的礼物没有诚意?我让人专门为你设计了一套首饰,这次我亲自去拿回来送你。” 司婳咬唇。 当一个男人发自内心想对你好的时候,很少有人招架得住。 如果早一些,她肯定会因此高兴地蹦起来。 “之前你想说的,是什么事?”贺延霄忽然想起飞机起飞前的问题。 “噢……我想问,你很喜欢coco吗?刚才它跑出来,吓我一跳呢。”曾经她也委婉询问过能否将coco送走,但每次贺延霄都会保持沉默或者敷衍回答,她尊重贺延霄的喜好,没有再提。 “它又碰到你了?” “没有。”她只是看到蒋妈带coco定期去做检查,忽然觉得有些扎眼。随后又唾弃自己,跟一只猫较什么劲儿…… “没什么事了,你在那边安心出差,我等你回来。”电话最终,那些未说出口的话被司婳暂时揣回心里。 她想过了,隔着电话去讨论一件事情并不是明智的选择,无论真相如何,她都要跟贺延霄当面谈! 电话挂断后,贺延霄从设计师手中接过一个精美的礼盒,里面分别装摆放着耳坠、项链、手串。作为装饰的珍珠颗颗饱满晶莹,这套珠宝若是放在市面上,价值不菲。 轻轻摩挲着珠宝表面,贺延霄沉声道:“这套珠宝属于私人订制,以后我不希望再见到复制品。” 设计师微笑着颔首,“贺先生,我们签过合约,必定遵守原则。” 对方肯出高价买断设计,何乐不为。 贺延霄带着那套昂贵的珠宝回到酒店,跨国电话打给秦续。 正在娱乐会所对美艳小明星左拥右抱的秦续接到电话,酒意瞬间清醒几分,“你说啥?让我去把你家的猫弄走?” “真的假的?那不是季樱当年留给你……行行行,你贺总都亲口发话了,我这个做兄弟的肯定挺你!” 秦续对着电话又唠叨起来,“说真的,我觉得司婳比季樱更胜一筹,人家年轻貌美还单纯向着你……也就咱俩关系好,这事儿搁别人身上我还不乐意劝呢!” “喂?喂?” “嘟嘟——” 对方直接给挂了。 秦续对着屏幕“啧”了两声,无情推开坐在腿上的大胸女。 万万想不到,季樱没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认为贺延霄对初恋念念不忘;可季樱回来,反倒让贺延霄意识到司婳在自己心里的位置。 刚进来的张婧撞见这一幕,“哟,续哥这是去哪儿?不玩了?” “玩什么玩,我还得去给延霄收拾一下烂摊子。” “什么意思?” “他家那猫啊,挠了人,留不得了。”秦续意有所指。 张婧心中敲响警铃。 前几天她从秦续口中得知,贺延霄似乎没有跟季樱复合的打算,不仅舍不得跟司婳分手,还花高价送去许多昂贵的礼物。 这两个女人,张婧都十分讨厌,巴不得她们都被贺延霄丢开,但现在有了对比,她更见不得司婳得意。当年季樱夺走贺延霄也就算了,后来司婳靠着一张相似的脸上位,凭什么? 于是她找到司婳,告诉她关于季樱的存在。本以为司婳会回去跟贺延霄大吵一下,等两人闹翻,她就能看好戏,谁知现在贺延霄竟要送走coco。 coco可是季樱的猫啊,这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 秦续是当天晚上达到的樱园,此番行为也有别有目的。白天司婳去工作,晚上当着她的面把猫带走,冲击效果更强。 蒋妈端上为客人准备的茶水,司婳才从楼上下来。 “打扰了。”秦续见到她,仍然坐在沙发上,随性惯了,又或许没把主人家当回事。 司婳走下楼梯,脸上挂着得体的笑,“秦先生?这么晚了,请问有什么事吗?” “哎呀!”秦续夸张的拍手,直接演上了,“延霄打电话给我,让我赶紧上门把coco领走,就怕它伤到司小姐。” “……” 秦续是个流连花丛的公子哥,司婳一向不跟这种风流鬼打交道,只因为他是贺延霄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见面时尚且能维持表面良好的交流。 “秦先生是不是听错了?我跟coco一起生活了一年,要伤害早就伤了。coco可是阿延的爱宠,你可不能随便唬我。”在她那通电话之后就让秦续跑来把猫带走,还真是出乎意料。 “我哪敢,真是延霄亲自给我打电话,不信你自己问。”秦续并不知道送走coco是因为司婳随口一提。 “那倒不用,依着秦先生跟阿延的关系,自然是不会撒谎。”司婳嘴角扯起笑,“不过,这不是阿延前女友送的么?他真舍得啊。” “你怎么知道?”秦续心里一咯噔。 瞬间,司婳脸上扬起的假笑消失,“看来,还真是啊。” 本想等贺延霄回来之后问清楚,结果秦续送上门,随口一试探就露了馅。最后猫没带走,还差点被司婳套话。 “司小姐,这其中恐怕有误会,我这人嘴笨说不清,你别着急,等延霄回来他会给你一个交代。”怕自己多说多错,秦续一分钟也不想多待,灰溜溜的离开。 而另一边,不安分的张婧私下联系季樱,原本互为情敌的两个女人在这关键时刻站到同一阵线。 季樱问她,“为什么要帮我?” 张婧冷笑道:“比起你,我更讨厌司婳。” 真实的原因,张婧当然不会立即说出口。季樱跟司婳在某些方面相似,但又有很大不同。 当年季樱跟贺延霄在一起,遇到他们圈子里这群朋友,都小心翼翼的带着讨好意味,极力的想要融入。她们有时候也会暗地里联合起来戏耍季樱,而季樱非但不敢告状,还得在贺延霄面前佯装跟她们关系很好的样子,这才能证明自己跟她们没有区别。 而司婳刚开始对她们示好,在意识到她们的敌意与看不起时,迅速划开界限,好像不把她们放在眼里似的!面对那些嘲讽的流言蜚语,司婳也总是一笑了之。 她就是看不惯司婳那副故作清高的模样,非要把她伪装的那层假面具剥下来不可! 张婧将自己知道的事情添油加醋一番,以此激发对方的求胜心,“季樱,你有把握吗?” “当然。”季樱反复查看着新收到的电子邮件,露出势在必得的目光。曾经失去的,总要亲手拿回来才是! - 有张婧帮忙递消息,季樱及时得知贺延霄回国的航班时间,提前去机场等待。 她并没有一味地凑到贺延霄面前,只是在不经意间制造偶遇,再跟他擦肩而过。 贺延霄在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时微微皱眉,但季樱淡淡的朝他微微一笑,便转身走向真正要迎接的朋友。 原来是巧合。 “贺总,司机已经到机场外了。”助理联系到司机,提着行李箱跟在贺延霄身后,忍不住回头多看了季樱几眼。 上次去景城也是这个女人,难道他这个多年来洁身自好的老板也无法抵挡送上门的美色.诱惑,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 贺延霄直接回了樱园。 正在打扫卫生的蒋妈赶紧放下东西出门迎接,“贺先生,您回来了。” 贺延霄目不斜视踏进大门,却见随后跟来的coco,“这猫怎么还在?” “哎,那天秦先生说要把猫带走,司小姐不让呢。”蒋妈哪里清楚主人家的事,看到什么就老实回答罢了。 贺延霄当即调出秦续的号码,“猫怎么回事?” “额……这……呃……中途发生了那么一点小小的意外。”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秦续早已经跑到万里之外继续逍遥,“司婳好像知道了季樱的事,我不敢跟她多说。” “所以你连我也瞒着?” “不是想瞒着你,我这不是看你忙嘛,打算在你回来之前告诉你的。”结果他出门后,身边美女环绕,把这事儿给忘了。 “回来再找你算账!”贺延霄冷冷一笑,挂了电话。 远在天边的秦续浑身打了个哆嗦,忽然觉得身边的美人也不香了。 等贺延霄打完电话,蒋妈试探性的上前,“贺先生,过两天我想请个假。我家小孙子马上就满一周岁了,儿子儿媳妇儿都让我回去给孩子过个生日。” “可以。” “说起来司小姐的生日也快到了,我早些回来,还能赶上给司小姐庆生呢。”蒋妈忽然想起这事,就随口提了一嘴。 “噢?” 听到蒋妈的话,贺延霄将那套准备送出的珠宝收起来。 第8章 “婳婳,你今天还不下班吗?”柯佳云端着见底的养生保温杯过来接了半杯清水,见司婳还在。 最近几天司婳经常在工作室留到很晚,其他人都走光了,她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加班。虽然在做新设计,也没这么赶吧? “你先走吧,我等会收拾完也就下班了。”司婳仰头回了一句,目光重新移到屏幕上,望着已经锁屏的电脑页面继续发呆。 从知道季樱的存在起,司婳心里头沉甸甸的,仿佛揣着个疙瘩。 她努力回想贺延霄是从什么时候突然对她变得热忱,好像就是收到季樱回国短信的那天。 是不舍还是愧疚弥补? 理智向情感倾斜,她无法做到平衡。知道今天贺延霄回来,反倒开始退宿,不敢去面对那所谓的真相。 但到底,还是要回家的。 夜幕降临,司婳才慢条斯理的整理工作桌,提着包离开工作室。 很难得,她第一次回家看到坐在沙发上等待的贺延霄。 余光扫过四周,家里很安静,蒋妈不在大厅,没有coco的声音,明亮的灯光仿佛向他一人倾斜照耀,无法忽视那人的存在。 一时不知怎么开口,司婳放慢脚步,走得很轻很轻。 就在她右脚即将踏上台阶时,背后忽然传来一道薄凉的声音,像是质问:“怎么这么晚?” “……最后工作是有点忙,加班。”这句话的内容似曾相识,不过那人说的更简洁些。 “一份工作,没必要把自己整得这么累,缺钱跟我说。”贺延霄从沙发站起身,阔步迈向楼梯,打算跟她一起上楼。 “你也每天为工作忙碌着,我不过加班两个小时,算起来更轻松些。”司婳稍稍转身,小脸微仰,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 贺延霄微眯了一下,反驳道:“那不一样。” “同样是自己的事业,有什么不一样呢?”司婳嘴角微弯,笑容浮现于表面,眼神却很淡。 她还是不太会伪装,旁人一眼就能看清她的情绪转变,贺延霄更能清楚地分辨她的笑容跟从前完全不同。 他似乎还不够了解司婳。 “coco已经送走了。”贺延霄的手搭在楼梯扶杆上,轻轻点了两下。 “为什么要送走?”司婳心中有些诧异,但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不是你希望这样?”幽暗的眼神从女孩脸上掠过,贺延霄抄起手臂,嘴唇轻轻扯起。 “我希望……”听到这个词,司婳忽然觉得好笑,“从当初害怕猫靠近,到后来容忍一只随时会让自己过敏的猫住在同一屋檐下,已经一年了。” 一年,不是一天,不是一个月。 从害怕到习惯,家里的过敏药都用时常备着。 “如果是因为我希望,你就送走,那为什么是现在?”司婳踏近一步,几乎抵在他胸膛前,“到底是我希望,还是你心虚?” “我为什么虚心?”出入过各种场合,见识过大风浪的男人尚且还能做到面不改色。 “因为coco是季樱送给你的,所以,哪怕我对猫过敏,你也熟视无睹将它留在身边。”司婳的目光直逼着他,替他回答。 贺延霄眼神波动,弧度极小,难以察觉。 在司婳点明后,两人同时保持沉默。对视大概超过半分钟,贺延霄轻轻叹气,“你都知道了。” “季樱只是过去。”贺延霄岿然不动的站立在原地,面对司婳质疑的眼神也丝毫不加闪躲,反倒主动出击,“在你之前有过一段感情,不算不可饶恕的罪吧?” “的确。”司婳眨眼。 身体间的距离靠得太近,似能感受到一股压迫力,司婳脚尖轻移往后小退一步,无所惧的质问:“可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我?” 她可以不计较对方的过去,但如果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不纯粹,她也没法说服自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现在追究这个问题,有意义吗?”贺延霄不懂。 明明是一眼就能看透的小姑娘,怎么会钻牛角尖,复杂的心情让他难以猜透。他最近所做的一切都摆明了向着她,何必追究曾经? “答不出来吗?”司婳倔强的望着他,索要答案。 “我只是觉得没意义。”贺延霄主动上前,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用力,不会压疼她,却能让她清楚地感知到男人的存在。 “如果我对过去念念不忘,又何必执意将你留在身边?” “纠结季樱的存在只会给你添乱,我没有左右拥抱的嗜好,难道你宁可相信别人的话,也不信我?” “……”司婳咬着唇瓣,牙齿压的唇色发白。 有那么一刻,司婳觉得难以呼吸,周围凝重的气氛将她压得快喘不过气。 三年,不是一个小数字。 她倾注了自己所有的真心去期待、去憧憬,不可能因为知道贺延霄有个前女友就能潇洒抛开。 “无论你听谁说过什么,但你只需要记住一点,现在你才是我的女朋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女孩娇嫩的脸颊,贺延霄低头,薄唇从女孩耳边擦过,低声蛊惑,“婳婳,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这是贺延霄第一次放下身段,用那样温柔地语气跟她说好话。司婳没有立即回应,内心却已经动摇。 那欲言又止的沉默都落进男人眼中,他轻轻地勾起唇角,流露出势在必得的笑意,“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你只需要记得自己的身份,不要被旁人三言两语干扰。” “我可以相信你吗?”司婳睁着眼,眼角干涩得发酸,牙齿咬得紧,没让酸涩的眼泪涌现出来。 “当然可以。”贺延霄动作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脸,深邃的黑眸似含情意。 司婳撇开头,不再看他的眼睛。 蒋妈及时出现,送上特意为司婳准备的晚餐。 这一顿饭,司婳食之乏味,小脸紧巴巴的皱着,心里依然别扭。 - 贺延霄坐在书房许久,蒋妈送来一杯牛奶,放在指定的地点便准备离开。 贺延霄出声叫住,问:“她呢?” 没有指名点姓,但目标很明确。 “司小姐已经休息了。”蒋妈低眉顺眼。 “呵……”嘴角溢出轻声,贺延霄摆手让人离开。 工作时习惯喝咖啡,司婳来到这里后却变成牛奶,往日司婳在家,必定亲自送来。每次都站在旁边,一副不忍打扰又不舍离开的模样,乖巧又听话。 她以为他目不斜视的盯着电脑,但其实,司婳坐在旁边的许多小动作都被他一一看在眼里。 看来,确实是闹脾气了。 一分钟后,牛奶杯见底,贺延霄将杯子放置桌面,拿起手机,拨通了一则电话。 很快,秦续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怎么样?你家那小姑娘跟你闹了没?” “……” “肯定闹了是吧?按照我教你的办法管用吗?”调侃的语气,明显抱着看戏的心态。 “然后?” “……哈哈哈,果然还是凑效了!”秦续洋洋得意,自吹自擂,“不是我跟你吹,我秦续纵横情场多少年,看女人的眼光那是一流的。” “女人吃醋很重要,她闹得越凶说明对你越在乎。像司婳那种小女孩心性,只要你肯多说几句好话哄一哄,保准被你迷得晕头转向,过几天就把那事儿给忘了。” “废话少说。” “行,接下来你就继续……”哄女孩的手段,秦续顺手拈来,“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男欢女爱,可是增加男女感情的最高情趣~” 他给贺延霄支招哄女人,何尝不是从中得到恶趣味。让一个严肃高冷的男人说好话哄女人,可真是太难为他了。 不过……贺延霄居然愿意对司婳做这些,这待遇可比从前的季樱还好。 秦续对男欢女爱的事看得透彻,当贺延霄将司婳当做季樱的替身,把她带在身边去抵抗外界那些流言蜚语的时候,就注定他们的感情无法变得纯粹。 不过嘛,他看着司婳觉得比季樱顺眼,也乐得给兄弟支招。 毕竟,谁不喜欢年轻漂亮又单纯的呢? 秦续笑着关掉手机,回到酒店卧室,旁边裹着浴巾的美人儿便扑了过来。 比起灵魂的相交,他更喜欢身体的融合。 * 处理完公事,贺延霄关掉电脑,亲自收起杯子,端出去,让蒋妈重新煮杯牛奶。 贺延霄站在阳台,点燃一根烟。 今夜无月,窗外黑漆漆的一片,晚风打在落地窗前,吹得窗帘轻轻摆动,沙沙的声音好似要下雨。 季樱没回来之前,他的确无法忘怀,毕竟当年两人分开始是因为外界干扰,而非感情破灭。 只不过,人心易变,五年足以让他习惯另一个人的存在,季樱的回归反倒摘去他心中留存的那份不甘。 现在的季樱跟当初已然不同,他能分辨得出哪一个女人更合心意。 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人,一切以利益为主,在做选择时理智大于感情,如今面对司婳比在季樱身边跟令人舒心,他自然要选择后来者。 平心而论,即便刚开始动机不纯,但至少这几年他没有对不起司婳,无论是生活物质还是身份地位,他都给足了司婳脸面。 哪怕有一天要分开,也绝不该是司婳说了算! 至少在他对司婳仍有兴趣时,一切都该在他的计划中进行。 “贺先生,牛奶已经备好。” “嗯。” 贺延霄接过牛奶,亲自端上楼,来到司婳的房前。 第9章 “笃笃——” 贺延霄端着牛奶来到司婳卧室门外,不过一会儿,门从里面被人打开。 司婳刚从浴室出来,湿淋淋的长发披在身后,手里攥着白色毛巾。在看清来人时,动作顿住,也不说话。 “准备休息了?”贺延霄将手中盛放牛奶的杯子递给她。 司婳垂眸,望着那杯纯色的牛奶。 她千方百计增进感情也从未在贺延霄身上得到这般体贴的待遇,最后竟是由前女友出现促成的。 见她不动,贺延霄又把杯子稍稍往前递了下,眼神幽深。 “谢谢。”司婳微微启唇,最终还是从他手中接过牛奶。 司婳并没有立即饮下,转身走向屋内,将牛奶放置桌面。也不管站在门口的贺延霄怎么想,她直接拿起吹风机进了卫生间。 吹风机发出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白皙的手指拨弄的头发,细心地梳理吹干。 不知何时,贺延霄出现在身后,高大的身影照映在明亮的镜子中央。 “我帮你。”贺延霄伸出手,握住吹风机手柄。 身体微微一颤,司婳极其不适应男人刻意编织的温柔陷阱,内心深处似有股抗拒的力量油然而生。 “不用了。”司婳想要继续自己的动作,对方却不肯撒手。 像是没听到拒绝的话,贺延霄执意拿走吹风机,重新拨到热风开关位置替她吹干。大概是因为从未做过这些事,他的手法很生疏,热风吹不均匀,手指会勾到长发。 司婳睁眼望着镜子里的面容,下颚不自然的紧绷着,眉头越皱越深。忍耐许久,这事儿才算折腾完。 心里的结始终未解,司婳不想再处于尴尬气氛中,刚要转身,贺延霄忽然揽住她的腰。 在女孩纤细的柳腰间轻轻摩挲,动作暧昧极致暧昧,他忽然低头吻她,手也不安分的在女孩背后游走,宽松的睡衣扯露出香肩。 “不要!”司婳受惊般伸手推攘。 “婳婳,这些事情本就是情侣该做的。”贺延霄伸出手,安抚似的托起她的下巴转过来面对自己。 “我不想这样。”司婳当即离远了些,拿起盥洗池边的吹风机出了卫生间,仿佛身后有猛兽追赶。 这一切太突然了,她丝毫感觉不到愉快,又怎么肯配合。 独自被留下的贺延霄非但不恼,反而觉得最近的司婳甚是有趣,竟开始反抗他了。 视线逐渐飘远,贺延霄在原地站了会儿,才离开。 半夜时分,司婳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只觉得心口处闷得紧,浑身都不舒坦。迷迷糊糊的闭上眼,脑子里就会浮现出近几年发生的一切,心里堵得很,连呼吸都不顺。 她打开床头夜灯起身,坐到书桌旁,取出钢笔和一叠花型的便利贴在上面写下日期,卷成圆后放进玻璃瓶中。 * 贺氏集团 负责安排行程的助理提前告知贺延霄,“贺总,司小姐的生日就在三天后,请问要怎么安排?” 作为助理,他已经摸清贺延霄的习惯,每逢各种应该送礼物的节日,都是由他提醒贺延霄。然后等待贺延霄下命,购买适合赠予女友的礼物。 贺延霄对女友并不吝啬,只是站在情感方面来说,未免也缺乏心意…… 当然,这些话只能在心里默想,他只需要尽职尽责完成自己的工作,听从老板的吩咐。 助理以为今年也是如此,下一秒却听贺延霄说:“找个口碑不错的餐厅,布置一下,一切都要精心安排。” “……好的贺总。”助理有些诧异,但没有当面提出疑问,立刻联系人去办理这件事。 坐在办公桌前,贺延霄拿起文件又放下,犹豫再三,拿起手机打给秦续,“女孩过生日,怎么安排?” 他行事果断,直接开门见山。 “哟……”调侃的语调拉长,“这次认真了?” “我要听主意。”贺延霄扣响桌面,提醒他不要浪费时间。 “这简单,你就找个地方好好布置一番,香花红酒、烛光晚餐、奇珍异宝,保管把人感动得一塌糊涂,最后顺理成章找个浪漫的地方嘿嘿嘿……”秦续身边女人不断,哄人的方式层出不穷,但这是最普通也很凑效的一招。 大多数女人都很追求仪式感,只要前提工作准备到位,没什么事情解决不了。只可惜他忘了,他接触过的女人虽多,能陪和他玩的大多属于一类人。 很显然,司婳不在其中。 她所求的是一颗真心,华丽的仪式感虽是锦上添花,可若初心不纯,再完美的计划也无法打动人心。 电话挂断,贺延霄眉头紧锁。 秦续说的这些太过普通,连他都想得到,但时间太紧,除了这个也没宽裕的时间准备别的。 手肘撑在桌面上,贺延霄揉按额头,顿觉心烦意燥。 “咚咚——”办公室门被敲响。 贺延霄松开手,姿态端正,又恢复沉静稳重的模样,“进。” 助理走进来,“贺总,总部新签下的私人设计师到了。” “嗯。”贺延霄抬手示意。 助理微微侧身,请进新来的设计师。 这时,门口出现一道娉婷的身影,季樱迈着优雅的步伐踏进办公室,面带微笑,“贺总。” 贺延霄眼中闪过一道微不可查的情绪,让助理出去,只留下季樱,这个新来的设计师。 室内只剩下他们二人,季樱改了口,熟络的打招呼,“阿延,我们又见面了。” “怎么是你?”贺延霄手握着一支笔,轻轻抵在文件纸业上,目光幽邃。 “我没也没想到这么巧,被贺氏集团聘请。”季樱学习设计多年,在国外小有名气,如今回到国内自有公司聘请,但她选择了贺氏,可谓用心。 她绕过办公桌走到贺延霄身旁,一只手暧昧的搭在男人的肩膀上,娇软的身子倚在男人身侧,“阿延,这就说明我们缘分未尽。” 女人身体的幽香萦绕鼻尖,贺延霄有片刻失神。 “当初我们在一起经历了不少苦难,如今,我可以名正言顺的陪在你身边了。”说着,季樱倾身靠近他的唇。 她努力地试探贺延霄的底线,贺延霄没有拒绝,也没有主动。但季樱问他的时候,已经无法再让他心动。 不过多时,贺延霄将人推开,“之前的事,我应该跟你说的很明白。” 季樱面容微僵,但很快重新露出笑容,站直了身体,“追论起来,是贺氏抛出的橄榄枝,而非我主动寻求,阿延,你不必担心。” 除了刚回国那段时间的纠缠,季樱很少出现在他面前,如今却以贺氏设计师的身份来到这里,偏偏还寻不到辞退的理由。 “上次你说过往事不必再提,那么阿延应该不会介意我们以前的关系,而让我错失这份工作吧?”季樱话锋一转,仿佛刚才的事情不曾发生。 “你是凭实力被贺氏聘用,自然与我无关。”贺延霄轻描淡写划开界限。 “好……我明白了。”季樱眼里露出一抹苦涩,话题转为公事,言行之间让贺延霄挑不出错。 没过多久,季樱离开了办公室。 无意间,听到贺延霄的助理打电话安排什么餐厅和时间,提到的一些关键词让季樱联想到什么,她匆匆从电梯离开。 - 工作室,柯佳云观察司婳许久,终于走过去询问,“婳婳,你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 近两天司婳的设计毫无进展,整个人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模样,柯佳云很担心,这种不佳的状态很难开展工作。 “我记得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了,要不给你放两天假,去放松放松?” “不用,我要工作。”想用忙碌的工作麻痹自己,转移注意力,只可惜事倍功半。 “你就别犟了,咱们的工作跟其他不同,最好的作品不是靠时间来评断的。”创作需要灵感,而非每天在这里逼迫自己做事。 最后柯佳云执意给她放了两天假,让她出去放松。司婳回到樱园,蒋妈已经请假离开,她一个人待着也觉闷得慌。 手机嗡嗡震动,司婳刚接通,轻快的声音传过来,“hello~” “云汐?”司婳重新坐回沙发,手机举到耳边听声音。 “嘻嘻,是我,这不你生日快到了嘛,有什么安排呀?”贺云汐在电话里旁敲侧击,暗含深意。 “暂时还没决定好。”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连对生日的期待都降低几分。 “好吧,我就是问一下。”贺云汐似乎是来打探消息的,司婳却忽然喊住她,“欸,等等,我想问你个事。” “什么?你说。” “你知道……季樱吗?”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良久,“婳婳,你怎么突然提到她了?” “你知道的,对吧?”在刚才沉默的时候,司婳就明白了。 “婳婳,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贺云汐的语气忽然变得急切,“我大哥跟那个女人没什么关系的,你别乱想啊!” “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他跟前女友已经彻底没关系……” 谈恋爱的时候当然也会好奇这些,她不好意思直接问贺延霄,就私下跟贺云汐旁敲侧击,从而得知贺延霄只有一个前任。但那时候贺云汐表现得十分随意,三言两语揭过话题,“我哥就一个前任,早就断了。” 刚开始接触到贺延霄的时候,有极大部分外在力的影响来自贺云汐。 她总是夸赞自己的哥哥年少有为,多么多么的好,慢慢的让贺延霄那飘忽的形象在司婳心里扎根,变得鲜活起来。之后的时候好像就那么顺理成章的发生了,但贺云汐从未提过,她居然跟季樱有那么几分相似…… 倒不是怪罪谁,只是觉得心里有些膈应,好像全世界都知道贺延霄有个感情深厚前女友,唯独瞒着她一个人。 这有什么好瞒的呢? “我哥认识你的时候就跟季樱分开了,我说的都是真的!”生怕她不信似的,最后的音调都拔高了几个度。 “我没有怀疑这个。” 因为她认识贺延霄的时候,季樱已经出国,自然是分开了。 “婳婳你别多想,真的,我哥跟季樱没关系了,现在你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女朋友!”贺云汐极力的想要说服她,“如果我哥还喜欢季樱的话,不会等到现在才说,他这人平时看着冷了些,心里肯定是有你的,不然他怎么会把你带来我家呢。” “现在的人有个前任很正常啊,婳婳你要对自己有信心。”隔着电话,贺云汐也说不太清,只想早点结束这个敏感话题,让司婳吃颗定心丸。 “你是我朋友,我肯定向着你的,奶奶也很喜欢你。” “你生日快到了,刚才奶奶还跟我说,给你挑个礼物呢。” “替我谢谢奶奶,一个小生日,不用破费了。”她也听出贺云汐扭转话题的意思,后来说了些别的,也就结束了这段对话。 贺家 终于扔开这个烫手山芋,贺云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旁边闭目养神的老人,“奶奶,我哥不会真的还忘不掉季樱吧?” “以后,不要再提起那个女人。”贺老太太没睁眼,语气间有些厌弃的意味。 “好吧。”贺云汐努了努嘴。 她这个妹妹夹在亲人和朋友之间可真难做。 当初见自家大哥对司婳有几分在意,意味大哥就喜欢那个类型的女生,极力撮合,怎么现在反倒变得复杂了? 贺云汐晃了晃脑袋,想不通。 - 司婳静静发呆,想了许久。 所有人的话都验证着一点,贺延霄在跟季樱拉开距离,她这么别扭着也不是回事。最关键的还是看贺延霄接下来怎么做,毕竟人活在这世上应该往前看,而不是沉溺于过去。 再过三天,就是她23岁生日。 跟贺延霄认识后,每年生日都会收到一份价值不菲的礼物,但贺延霄本人不一定在身边。这五年里,大概有三年,贺延霄都在外办公,礼物都是派人送过来的。 今年住进樱园,不知道他会不会回家陪她一起过生日。 虽然最近跟贺延霄怄气,但心里始终揣着一丝期待。 晚上,司婳亲自下厨做了几盘菜。 最近贺延霄每天都回家,两人之间的话题却少了许多。 以往都是司婳主动找话,她一旦沉默下来,贺延霄的性子也说不出其他。虽然他有心哄人,但自身的那股骄傲劲儿不允许他无下限地服软。 “都几天了,还跟我较劲儿?” “……不是。”她不是较劲儿,也不是不能原谅,而是因为贺延霄对往事绝口不提的态度过于敷衍,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贺延霄自然不懂她的想法,只当是小女孩耍脾气,按照秦续教的多让她一些,“你生日快到了,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今年,你能陪我过生日么?” “当然。” 听到他这么爽快的答应,司婳眼中闪过一丝欣喜,“那我们怎么过?” “到时候自会告诉你。” 到时候再告诉她,是为她准备了惊喜么? “好。”司婳咬唇,轻轻点头,压住自己的好奇心,等待生日的到来。 第10章 浓墨般的乌云密布天空,淅淅沥沥的雨声落在地面溅起水花,行人纷纷撑起雨伞,躲进屋檐下。 思路被雨声打散,司婳放下画笔,将画架和颜料收起,未完成的半边画纸也被搁置。 被迫休假的这两天,她尝试各种方式调节心情,略有好转,又恰逢阴雨天。 她喜欢阳光明媚的生机,也喜欢小雨滴答的浪漫,唯独讨厌阴雨天。黑压压的乌云总会将人的心情拉低好几个度。 司婳将东西归放原处,去了大厅。 刚从老家回来的蒋妈面带喜色,闲暇时还会跟她唠叨起家里长短,“我那小孙子,哎哟,可机灵着呢……” 静静地听着旁人满怀自豪地语气,司婳的脑海中闪过几段零星画面。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不管在哪儿都充斥着欢声笑语,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笑声逐渐消失,只听见悲怆的哭泣。 “司小姐,我记得明天就是你生日了吧。”眼见气氛不对,蒋妈赶紧岔开话题。 “对。”司婳抱着柔软的枕头靠进沙发,有些心不在焉。 “我这刚从老家回来也没准备什么,提前祝司小姐生日快乐,明天给您煮一碗长寿面如何?”蒋妈搓着手指,仔细观察司婳的一举一动,生怕惹得主人家不快。 “谢谢蒋妈。” 这两日司婳情绪低沉,连蒋妈都有所察觉,“司小姐心情不好?” 她轻轻扯起嘴角,摇了摇头,“没,只是不太喜欢阴雨天罢了。” 她不太习惯跟身边的人倾诉自己的苦,因为别人无法感同身受,有时候还会反过来嘲讽她矫情。这些事,她曾遇到过,吃一堑长一智,后来就学会把事放在心底,等待时间去化解。 整个晚上,雨声未歇。 司婳仍有些失眠,凌晨还未入睡。 她打开手机,部分夜猫子陆陆续续给她发来生日祝福,司婳上下滑动,有大学熟识的朋友、工作经常见到的同事,还有零星的认识多年的旧友。 最终,手指停在一个联系人前,输入对话:【我爸最近还好吗?】 对方很快回复:【叔叔一切安好。】 因为选择事业跟父亲的初衷相违背,她跟父亲这几年都在赌气。一个怪孩子不听话,一个怨长辈不理解。 到底是血浓于水的亲父女,每逢春节司婳会回家一趟,其余时间连电话都很少打。司婳一直让老家的邻居帮忙看着,告知一下父亲的情况。 快接近凌晨两点,司婳放下手机,熄灯重新躺回床上才勉强睡着。 * 第二天一早,司婳醒了几次,又收到几条新消息。柯佳云发来一张照片,是同事给她准备的一堆礼物。 中午,司婳去了工作室一趟,陪着朋友们切了一块大蛋糕,被众人的笑声感染,心情也愉悦几分。 贺延霄那边还没消息。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竟不觉得意外,好像这几年已经磨平了内心的期待,觉得恋爱也不过如此。 快要结束时,才接到贺延霄打来的电话,问她,“在哪儿?” “工作室。”司婳拿着手机离远了热闹的人群。 “我现在过来接你?”贺延霄那边比较安静,在电话里也听出另一端的嘈杂。 “还有一会儿,同事在给我庆生。”这大概是她第一次接到贺延霄的电话没有第一时间奔向他。 突然遭受到冷待遇,贺延霄心绪烦躁,不愿放她继续在外面跟其他人待在一起,“婳婳,今天应该属于我们两个人。” “可你上午没说过。”司婳反驳。 最初她也是想把自己的时间留给贺延霄一个人,但后来发现给她制造热闹的还是这群朋友,她便答应白天过来。 “行,再给你半个小时,能解决?” “……可以。” 大家是趁中午休息时间给她庆生,司婳承包了这顿饭的消费,下午他们还要继续上班,再加半个小时足够。 即将挂断时,柯佳云的呼喊声遥遥传来,“婳婳,快过来拍照。” “嗯,就来了。”司婳扭头回应,视线重新移到手机屏幕上,还保持着通话,只是对方没有发出声音。 她伸出手指,点到红色挂断。 工作室外,黑色轿车已经抵达。贺延霄坐在车里,前面的司机都感受到压迫的气氛,连大气都不敢出。 半响,他打开车门,到外面点燃一根烟。 近日司婳的态度着实令他心里不太爽快,一部分是觉得新鲜有趣,一部分他感受到了区别对待,烦躁得很。只是习惯了伪装,喜怒不形于色。 半个小时后,司婳准时从大门走出来,打给贺延霄。 不过多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面前。司婳打开车门,贺延霄就坐在右侧,她弯腰上车,坐在左边,两人之间相隔着距离。 车子缓缓发动,一只大手攀在她肩头,姿态强硬的把她揽近身旁。感受到女孩挣扎的动作,贺延霄垂下眼眸,“别动。” 他们靠得很近,贺延霄没有错过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还在闹脾气?” “没有。”她一口一个否定,身体的排斥却足以证明一切。抵不过男人的力气,司婳放弃了挣扎,只是脸上不见笑容。 贺延霄轻抚着她的背,信心十足的哄道:“今晚的一切,你会喜欢的。” 司婳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笑容。 不知不觉间,车子已经达到目的地,贺延霄牵着她下车,不肯松开她的手。司婳抬头,看到私人影院的标志有些诧异。 贺延霄从不跟她出去看电影,因为他觉得花两个小时坐在那里是一件非常浪费时间的事,今天居然带她来这里…… “你要带我看电影?” “你不是一直想看?”捕捉到司婳诧异的眼神,贺延霄微勾唇角,带她进去。 私人影厅设有独立房间,每间房风格不一,贺延霄每次砸钱毫不吝啬,选择的房间也是面积最宽敞的。 只不过,跟司婳想象中的不一样。这种两个人待在一个房间,选择投射在屏幕上看电影,跟家里的影厅有什么区别…… 她想要的是坐在电影厅里,许多人一起看的那种氛围,而不是换个地方“看电影”。但到底是为她准备的惊喜,虽然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也不会当面驳了贺延霄的面子。 司婳选择坐在沙发上,贺延霄紧随而至,“想看什么?” “都行吧。”司婳拿着遥控器随意调换,迟迟没有选定。 耳边响起秦续的叮嘱,贺延霄拿过她手中的遥控器,“既然无法选择,我来挑。” 司婳点点头。 贺延霄一拿到遥控就把屏幕上的电影选择换成了恐怖片,余光扫了眼旁边的女孩,见她目光怔怔的望着屏幕,贺延霄觉得有些不对。 少年时跟朋友看过不少,这些年忙于工作,把曾经带给自己快乐的事情抛得一干二净,连恐怖片这种东西都许久没有接触。 他想吓唬司婳,司婳的反应却出乎意料,贺延霄随手点开第一个。 房间立体音效感很强,阴恻恻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盘旋漂浮,令人发骨悚然。 贺延霄操控按钮关掉灯光,房间突然暗下,司婳眼前一片漆黑,惊措的抓了一下,刚好碰到贺延霄的胳膊。 因为突然熄灯,恐怖片屏幕光线暗,她完全看不清周围黑暗区域,才会忽然慌神。 “我可能……不太能看恐怖片。” 以前跟朋友去电影院看的影片都选择色调鲜明的,这样她才能看清楚。而贺延霄刚才选中的恐怖片一直都暗暗地,她看着很模糊。 但显然,贺延霄曲解了她的意思,“如果害怕,可以抱着我。” 司婳:“……” 并不是。 由于这个美丽的误会,司婳“听”完了一部恐怖的电影,耳边只有主角配角的尖叫声,根本吓不到她。 两场电影结束,贺延霄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反应,有些失望。 傍晚,他们离开私人影院,去了下一个地点。 电梯直达特定楼层,服务生守在门口鞠躬迎客,引他们往里面走。 司婳不动声色的打量四周环境。以往跟贺延霄出来吃饭,总是各种优雅华丽的场合,普遍华丽的环境设计已经无法让她产生新奇感。 今天稍有不同,明亮的水晶灯悬在屋顶,层层花瓣折射出斑斓的光彩,西式布景极致奢华,四周墙壁上用奇异的鲜花制成生日的英文,明眼人都知道这个场合是用作庆生。 看得出来比以前用心许多,方形长桌也布置得浪漫雅致,一般女生若是见到都忍不住惊叹这里布局精妙。 司婳被他牵着走到桌子中央,那里摆着一个精美的礼盒。 “是什么?”司婳微微抬起手,想要去触碰。 “等到合适的时间,你就知道了。”他故作神秘保留惊喜。 两人面对面坐下,贴心的服务生为他们备好崭新干净的餐具。浪漫的氛围中,气氛逐渐变得融洽,司婳隐隐露出浅浅的笑意。 贺延霄的手机屏幕亮起数字被他按断,那通电话却不知停歇似的打过来,贺延霄眉头紧锁,直到一条短信弹跳出。 “等会儿,我接个电话。”贺延霄交代一句,迅速走向另一侧。 回想起贺延霄看着手机的反应,司婳轻轻地放下刀叉,小心翼翼走过去。幸亏今天这饭巧妙地布置,她站在一米外都能借东西把自己的身子隐藏起来。 背对而立的贺延霄没有察觉,听着手机,眉头越皱越深,神态有些焦急。 很快,贺延霄急冲冲的回来,见司婳挺胸抬头端坐在椅子上,他急切的道:“婳婳,我有事需要离开一会儿。” “又有工作吗?”她的语气很淡,脸色隐隐发白,顿觉难堪至极。 “一个朋友出了点意外。”贺延霄握着手机,一副迫不及待的姿态。 他为另一个女人对她撒谎,前女朋友比朋友多了两个字,差别巨大。司婳扯起嘴角,不留情面的点明:“是季樱吧。” “……”贺延霄顿时哑口无言。 气氛死寂一般。 “抱歉,这件事情有点复杂,等我回来给你解释。”怕她生气,贺延霄再三保证,“我会尽快处理完就赶过来。” 贺延霄转身欲走,司婳忽然追上去握住他的胳膊,眼神执着的仰头望着他,声音颤抖,“今天是我生日,可不可以不要走?” 如果贺延霄选择离开,就代表她最终还是输给季樱,输了这段努力维持三年的感情。 “婳婳……”贺延霄心头像是被狠狠扎了一下,“桌上的盒子是我特意为你定制的礼物,独一无二。” 此时,贺延霄的手机里又源源不断弹出短信,刺目的字眼灼烫他的眼睛,贺延霄一点一点将她手指掰开,“婳婳,回来我会给你一个解释,相信我。” 那道高大的身影逐渐在眼中变得模糊,司婳倔强的站在那里,手指紧紧地攥成拳头,不再挽留。 一再相信的感情成为一盘握不住的散沙,曾经那个对爱情充满期待的女孩,眼里的光芒逐渐熄灭。 沉寂的礼盒终于被打开,珍珠的光芒璀璨夺目,这套精雕玉琢的首饰足以令所有女人心动,但现在……司婳却觉得刺眼。 睁着发红的眼眶,司婳越发用力的握紧项链,狠狠一扯,颗颗晶莹的珍珠撒落坠地。清脆的声音在司婳耳中无限放大,震耳欲聋,她用双手紧紧地捂住,直到所有珠子滚落,声音终止。 她固执专一,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念着他千般万般的好。 在原则内,她可以倾向感情不计较一个人的过去,但绝对无法容忍自己的另一半,跟她在一起的同时,心里还藏着另一个女人! 司婳捂着胸口,扔下一切,一心逃离这令人压力的环境。 原本听候命令等在外面的司机发现司婳的身影,高声一喊,“司小姐。” 天空大雨滂沱,司机拿着雨伞追出来,司婳受惊般闯入雨帘,在街上奔走,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让她远离关于贺延霄的一切。 华美的高跟鞋落到地上,她脱了鞋向前奔跑。 那道追赶的声音逐渐消失,四周的路灯昏暗,司婳眼前一模糊,脚趾踢到什么,扑腾摔倒在地。 手掌撕裂般疼痛。 - 路旁,一道蓝色车子停靠在侧。 雨水冲刷着玻璃车窗,染着时髦金发的男人双手举在脑后,枕着脑袋念念叨叨,“要我说,咱就不该来榕城跑着一趟,多没意思,遇到这种鬼天气,车还出了毛病。” “小爷是不是被坑了?这破玩意儿也值七位数?”自言自语半天不得回应,裴域扭头一瞧,坐在旁边的男人侧身望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隽哥,你在看啥?”裴域搓了搓手,跟着望出去,外面除了被风吹得沙沙响的树叶,不见其他。裴域心里又把这破车咒骂一番,打算回去后就把这个牌子拉黑! 手指轻轻扣响方向盘,男人启唇道:“第三次。” “啊?”裴域没有听懂,摸了摸头顶金毛。 男人淡笑着收回目光,拿起放在后面的外套,一只手已经搭在车门按钮处,“伞给我。” 第11章 摔倒的时候下意识伸手,掌心擦破了皮,满手浑身污泥水,偏偏这里光线暗,眼睛看不太清。 “嘶……” 她今天穿的裙子,包也忘在酒店里,真是糟糕透了。 风雨吹散的树叶轻轻拍打了一下手腕,最终滑落在地,她呆滞的望着漆黑的地面,什么也没能抓住。司婳闭上眼,任凭雨水浸透全身。 不知什么时候,雨停了…… 压在睫毛的水滴顺着脸颊滑落,司婳缓缓睁开眼,一把宽大的雨伞笼罩在头顶,替她遮蔽大雨、挡去夜里的寒意。 “需要帮忙吗?”男人视线微垂,心头划过一丝道不明的情绪。 司婳愣愣的望着前方那人,看不清模样,但那个声音……似曾相识。 此刻没心思去细想分辨,司婳恍然不觉,拎着自己的高跟鞋继续往前走。刚迈出两步,又不幸踩中松动的石板,挤压出污泥溅到裙摆上。 也不顾旁边是否还有人在,司婳忽然放声大哭,心里的委屈倾泻而出,混着雨水的双手捂着脸颊,蹲在地上,把头埋进去。 她一直哭一直哭,哭到眼睛发胀,从喉咙里涌现一股恶心作呕的不适感。她抽吸了鼻子,肩膀耸动,哭声渐渐弱了几分,嗫喏的抽泣着。 脑子里混沌不清,不知多了过久,司婳才扶着路旁的树干站起身。 为她撑伞的人竟还未离开。 视线模糊,不止因为昏暗环境,哭过得眼睛隐隐发疼,司婳想要抬手擦拭,发觉满手的雨水,无措放下,垂在身侧。 男人及时递来一张纸巾,在司婳因为防备陌生人而下意识后退时,补充解释,“上次我们见过的,在桥上。” “是你……”司婳轻声呢喃,脑子里的画面有片刻空白,怎么每次摔倒都会被这人撞见,连自己都唾弃自己的满身狼狈。 “擦擦手吧。”男人不动声色的将雨伞向她头顶偏移,避免这幅娇弱的身体再次淋雨。 干净的纸巾放在掌心中,手指渐渐收拢,司婳机械般的动手擦拭,娇嫩的皮肤已经被路上石子划破,轻微的触碰也扯痛出血丝。 心里的苦放大了身体的感知,她小声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看不清,但钻心的痛感很明显。 借着昏暗的路灯看清女孩的表情,男人手臂微抬,顾及两人关系不熟,他没有随意碰触碰司婳。 “附近有个小诊所,可以处理伤口。”他记得,刚才开车路过一家诊所,就在转弯处,大约两百米。 男人极有耐心,哄孩子般的口吻,轻声细语的,让听者有种被温柔呵护的感觉。 艺术家的手不能受伤,平时司婳极其爱惜自己的双手,只不过遇到危险会反射性的以手抵挡,伤害难以避免。 伤口不重,司婳也怕留下后患,顺从的点头。 因为全身湿透,柔软的布料贴近着女孩娇软的身体,在这幽暗的环境中看不清,但浑身粘腻着很不舒服。 她还未开口,旁边的人又递来一件衣服,“不介意的话,可以披上我的外套。” “你平时……都这么乐于助人吗?”手里攥着沾湿的纸巾不自觉收紧,心里的疑问脱口而出。 男人微微一怔,笑了笑,“好像并不会经常遇到在路上摔倒的人。” 一句风轻云淡的玩笑打破尴尬气氛,司婳微微松了口气,心里的紧张感少了些许。 她本身穿得单薄,如今衣服湿透,恐怕不好见人。思及此,司婳没有拒绝好心人的帮助,“谢谢您。” 宽大的外套带着一股清新的香味,跟男人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只是此刻心里被苦涩填满,脑子里一片混乱,没有其他心思。 特殊情况下顾不得矫情,司婳亦步亦趋跟在男人身旁,对方有意放慢脚步,两人并肩而行。 怕再次摔倒,司婳走得小心翼翼。 “这里光线暗,慢点走就好。”男人轻声提醒。 他还记得她在光线暗的环境下看不清? 雨声淅沥,马路上偶尔有车辆飞驰而过,司婳悄悄地往旁边侧了侧脸,余光扫到男人紧握着雨伞的手,不禁自嘲。还真是凄惨,在她被信任的爱人无情背叛后,为她遮风挡雨的竟是仅有两面之缘的陌生人。 对方配合她的速度放慢脚步,两人的步伐格外整齐一致,短短的路途花了不少时间,在光线明亮的区域,司婳重重呼出一口气。 诊所名字标牌四周发光,清晰可见,司婳不由得加快速度,越是接近,视线就越明亮。 “到了。” 司婳回头,视线猝不及防撞进一双茶色眼睛,点漆瞳孔凝聚着斑驳的光。 距离太近,司婳恍然瞥开眼,连人脸都未曾看清,已经不敢深究下去。 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坐在门内,里头的病床还坐着一位输液的患者,司婳向医生伸出手,露出伤口,“不小心摔了一跤。” 了解到情况,医生立即指引他们进里面,用碘伏清洗伤口。 擦破皮肤的血丝被洗刷干净,之后的流程并不复杂,医生拿出一支药膏摆在桌上,叮嘱道:“消毒后擦药,尽量别碰水,注意保持创面干净,避免伤口感染。” 手背轻轻地搭在膝盖上,擦伤的掌心向上,她挤出药膏用棉签沾抹。 伤口不深,很快就能处理好。 等到医生报账时,司婳表情一僵,忽然想起自己身无分文…… 司婳面露难色,现在能求助的只有那人。她站起身,稍稍靠近旁边的男人,试探性的问道:“可不可以借我一点钱?” “抱歉这个要求有点无礼,但我的手机和钱落在其他地方了,所以……” 在她扭拧借钱时,男人已经爽快的扫码替她支付医疗费用。 一支药膏并不贵重,司婳还是十分感激,“谢谢你!请问先生怎么称呼?您留一个联系方式给我吧,等我拿到手机立即转给您。” “我看起来很老么?”男人细心地将药盒装进袋中,轻松打了个结。 “啊?”她不明白为什么延伸到年龄,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我既不是你的上司,也不是你的长辈,何必对我用敬称。”男人将印着诊所logo的透明袋子递向她。 司婳用一根手指勾着,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 “我姓言。” “至于名字,如果下次有缘再见,我就告诉你。”男人唇边绽放出一抹绮丽的微笑,茶色的眼睛透着温柔。 “言先生……”借着明亮的灯光,司婳端详着他的脸,“你怎么会认得我?” “大概是我记性好。”又或者是,对某个特定的人,过目难忘。 两人已经走到马路边,男人仍然撑着伞。 司婳正想脱下外套还给他,却有另一只手阻止她的行动,“衣服应该留给需要的人。” 的确,她浑身湿透的样子不适合出现在人前,特别是酒店那种公共场所。 脑子飞速转动,司婳提议道:“我的东西就在附近的酒店,要不然你跟我一起过去,我把钱和衣服还给你。” “也好。”男人轻轻点头。 正巧有出租车经过,亮着红灯,司婳遥遥招手,出租车缓缓停下。 她也不记得刚才跑了多远的路,但从诊所到酒店最多不过几分钟的路程,很快,车子停在富丽堂皇的酒店前。 司婳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原本的房间,散落的珍珠原封不动,哪怕价值昂贵,也没人敢浑水摸鱼占便宜。难堪的记忆涌上心头,司婳强忍着心中不适,避开落在地面的珍珠,拿起包和手机匆匆逃离。 等她赶到楼下大厅,原本该等在休息区的男人却不见踪影。 “你好,请问有看到一位穿着蓝色衬衣的先生吗?”司婳跟前台的工作人员描绘言先生的模样。 工作人员递给她一张折叠的纸,“这是刚才那位先生留给您的东西。” 司婳翻开纸张,里面写着一串数字,和一句话:抱歉,有事先行。 引笔遒劲有力,落款人是一个“言”字。 指腹轻轻摩挲着那行黑色字迹,司婳觉得缘分的确很奇妙,这个仅有两面之缘的男人,无论从言语还是行动,都让人感觉到温暖。 * 回到樱园,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铺天盖地袭遍全身,司婳忍不住浑身颤抖。她迅速跑上楼,换掉身上湿透的衣服就开始收拾房间里的一切。 在这里住了一年,堆积的东西不少,但大多是衣服和贺延霄赠送的首饰。司婳随意挑了几件合适当下季节的衣服,把最珍贵的设计稿放进行李箱。 贺延霄赠送的东西,她一样都没拿,包括这几年贺延霄给她的,但她从未刷用过的卡。 提前联系的车子已经抵达樱园,司婳提着行李箱下楼,临走时,司婳将那件不属于樱园的外套搭在臂弯间一起带走。 玄关处,她回头环顾四周,可笑的真心、自以为是的爱情,在她的世界逐渐崩塌瓦解、支离破碎…… 司婳拿起手机,红着眼睛打出一行字:【我们分手。】 不是试探、不是刺激,她果决的否定了之前的一切,包括自己付诸三年的爱情! 第12章(揪红包) 贺延霄从酒店赶到季樱那边,屋里一片狼藉,东西散乱的堆着,还有被砸碎在地上的瓷器。季樱整个人卧倒在沙发上,呜咽的哭泣。 “季樱。”贺延霄按照她给的密码打开大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趴在沙发上的季樱哭声不止,哪怕贺延霄已经走到她身边,也没有转过面来见人。 “那个人呢?” 季樱趴在那里摇头,就是不说话。 贺延霄在旁边蹲下,试着将她拉起,季樱下意识的用双手挡住脸颊。 这般不同寻常的反应落在贺延霄眼里,他几乎是瞬间想起从前跟季樱在一起的时候,她每次在嗜赌的父亲那里遭受到暴力就会这样…… 贺延霄强行拉开她遮挡的手,果然,原本白皙的脸蛋上清晰的印着五指红印,嘴角还残留着丝丝血迹,可见施暴者下手多么狠重。 当年,跟季樱在一起之后才逐渐发现她的秘密。 季樱的父亲好赌又嗜酒,季樱的母亲看他实在不争气,跟别的男人跑了。季父赢了钱的时候会给季樱零花钱,但如果输了就会喝得烂醉,心里不顺畅就把气撒在季樱身上。 那时的贺延霄还是少年心性,对男人施暴这种事嫉恶如仇,非但没有像某些人一样嫌弃季樱的家世,反而对这个脆弱的女孩充满怜惜。 后来,季父知道女儿“攀上高枝”便借此索要钱财,一再二、再而三的找上门,贺家没了耐性,趁季父犯事的时候,推了一把力将人名正言顺送进监狱吃了几年牢饭。 被送进去之前,季父要求见女儿一面,趁机请求她让贺家帮忙把他弄出去。当时的季樱因为害怕,闭口不言,季父被抓走前还恶狠狠地咒骂,放狠话说出来之后要她好看。 而如今,季樱刚回来不久,又被出狱的季父找上门。 “我,我到现在都记得他当时看我的眼神,那么恐怖……做梦都会被吓醒。”季樱哆嗦着扑进贺延霄怀中,“怎么办,阿延,我难道真的逃不出他的掌控吗?” “五年前就是他毁了我的人生,毁了我们的爱情。”当初要不是有这么一个父亲拖累,季樱大概不会被贺家其他人厌恶至此。 “我真的,真的害怕极了。”她埋在贺延霄的胸膛前,哭声不断,“我以为自己好不容易摆脱了过去,却没想到比曾经还要糟糕。不仅失去了你,那个人还变本加厉的想要害我……” 抱着这样脆弱的季樱,时间仿佛回到五年前还在一起的时候。贺延霄使不出力气把人推开,手臂僵着,理智和感情互相抵抗。 他很明确自己现在喜欢的人是司婳,但也无法放任季樱不管。哪怕他们分开,曾经的感情存在过,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也无法狠心的任她自生自灭。 刚才在司婳的生日会上离开,他是迫不得已。无论如何,司婳是安全的,即时闹脾气,他也可以慢慢花心思去哄。 但季樱遇到的事情很严重,因为他曾经亲眼见识过季父的疯狂,根本不顾及父女情面,他无法确定如果自己扔下季樱不管,她会遭受怎样的非人折磨。 贺延霄一面愧疚,一面安慰自己,等季樱的情绪稍微缓和,他就立即回去找司婳道歉。 季樱的情绪崩溃了几次,去洗了个脸,两只眼睛哭得通红,脸上的痕迹还没有消失。 “这样的人,再送进去关一辈子也不为过。”贺延霄冷哼一笑,又恢复了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冷漠面孔。 “他……毕竟是我的父亲。”季樱语气微颤,显然刚才被吓得不轻。 “你当他是父亲,他可没把你当做女儿。”贺延霄握着她两只胳膊,认真的盯着她的眼睛,告诉她,“季樱,你该坚强一点。” 季樱咬着唇。 “你这个地方被他发现,已经不安全了,这两天先去别处住。”贺延霄习惯了命令般的口吻,倒也是诚心建议。 “阿延,我……”季樱挪动脚步,缓缓靠近他身边。 这次贺延霄几时候退,避免她再扑过来,“到此为止吧。” 季樱仰头,眼里满是错愕的小表情,酸涩的眼泪顷刻而出,“我那么努力……那么努力才回到这里,可你却说,你不爱我了……” “阿延,不要对我那么狠心。”她掩面抽泣,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今晚他应该不会再来,你自己注意点,我先走了。”今天是司婳的生日,还好剩下几个小时,足够他赶回去弥补。 “阿延!”她穿着白裙,衬得脸上毫无血色。 身体比思维反应更快,贺延霄最终还是出手搂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 从季樱那里出来,时间已经有些晚。手机震动一声,贺延霄收到司婳发来的分手短信,第一个想法是她这次气得不轻。 爽约的确是他不对,贺延霄能够理解愤怒中的行为,让司机加速开往樱园。 他敲了几次门,司婳的房间都没有反应,贺延霄推开门,见里面空无一人,随即叫来蒋妈,“司小姐回来了吗?” “回来了呀,直接就上楼回房间了。”蒋妈后来不在大厅,也就不知道司婳已经离开的事。 回想起刚才推开房门所见的场景,贺延霄忽然察觉到什么,大步跑上楼,“砰”的一声把人推开,大步迈进去,这才发现,房间里少了些东西。 平日司婳整理设计稿的地方空了,一直放在角落的行李箱也不翼而飞。贺延霄当即拿起手机联系司婳,电话已经打不通。 随后跟来的蒋妈也察觉到情况不对劲,忽然被男主人叫住,“蒋妈,打给司婳。” 很很快,冰冷的客服语音告诉他们,蒋妈的电话能够打通,对方却不肯接。贺延霄的脸色沉下来,蒋妈顿时连大气都不敢出。 从生日那天起,司婳离开樱园,再也没有出现在他们的视线内,也一直没有回家。作室找不到人,柯佳云告诉他们司婳休假未归。 两天后,贺延霄的电话仍然处于被拉黑状态,他不得不让贺云汐出面帮忙化解。可惜在这非常时刻,司婳拒绝接听贺家人所有来电。 贺延霄动用关系,很快查到司婳入住的酒店,叫人看着,终于等到她现身。黑色的轿车跟随她一路,见司婳走进附近的公园,贺延霄立即下车,跟随身后。 四周人群流动,不易察觉,司婳抱着散心寻找灵感的心思才来到这里。 近两日心情郁结,拿着画笔迟迟无法落下,灵感苦涩,抓心的烦躁。 晚上总是失眠,心里空落落的,疼得厉害,有时候从梦中惊醒,脸上还挂着残留的泪痕。白天精神不好,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劲,偏偏找不到治疗自己的方式。 不得不承认,贺延霄那件事对她影响甚深。她没办法正视那段充满欺骗的感情,努力转移视线,让自己的经历集中在工作上,却无法做出让人满意的作品。 从未放下身段哄过女人的贺延霄如今像小偷一样默默地跟随着,见司婳停在一棵叶子逐渐枯黄的大树下,他一步一步靠近。 抬头仰望着天空,司婳轻轻闭上眼睛,感受着温和的暖阳、拂过脸颊的清风,汲取着大地的气息。 “婳婳——” 一道声音兀然从身后传来,司婳浑身一震。 回头看见贺延霄,司婳转身就走。 后面的人赶紧追上,司婳却对他说的话充耳不闻。 经此一事,酒店位置已经被知晓,贺延霄三天两头出现,继续住下去就会不断遭到骚扰。时柯佳云在得知司婳分手的事情后,极力邀请她暂时搬进自己家中。 “谢了。”司婳犹豫片刻,接受了朋友的好意。 “你跟我客气什么。”柯佳云是见证过这段感情的人,司婳遭受的委屈大大小小她都看在眼里,现在分了,她简直要拍手叫好。 约好时间,柯佳云亲自开车去接,司婳仍然是从贺家出来时的那些行礼,倒是手上那件男士的外套格外惹眼。 “这是?”柯佳云以为那是前任留下的衣服。 司婳慢条斯理的将衣服折叠装入袋中,“是一个好心人留下的,等找到机会,我把东西还回去。” 作为服装设计师,一眼就看明白这件衣服做工精细,藏在袖口处的特殊logo是出自世界顶尖时尚品牌高定。 那位言先生留下姓和一串数字,回到酒店却发现,半张纸被浸湿的衣服晕染,末尾几个数字看不清。 她在景城和榕城都碰见过言先生,据她了解,榕城并没有姓言的出名大户,也许对方只是途经此地也未曾可知。 或许,真的只能等有缘再见。 “只要不是那个狗男人就好。”柯佳云嫉恶如仇,听司婳决绝的分手,总算丝欣慰。 但很快柯佳云就发现,司婳的情况比想象中的更糟糕,有时候半夜起身,发现她一个人坐在阳台以泪洗面,形单影只。 同为女人,柯佳云暗自在心里把贺延霄那个渣男骂了个遍。 司婳不是她们寝室最早谈恋爱的,却是唯一一个用心去经营,哪怕经常见不到面也坚持了三年的人。 柯佳云还记得,司婳刚谈恋爱那会儿就像个小女孩,笨拙的去学习喜欢一个人,从不跟其他异性越界相处。 只可惜,她遇到一个不太好的男人。 - 最近几天司婳闭门不出,却开始接到贺云汐的连环call。 得知两人正在闹分手,贺云汐打了无数通电话,终于约到司婳。 出来碰面那天,贺云汐揣着满心疑惑,“婳婳,你终于肯见我了。” “这么迫切的联系我,有什么事么?”司婳的手指在饮料杯上绕圈,视线追随着指尖滑动。 “就是你跟我大哥的事啊,听说你们要分手,我被吓了一大跳。”贺云汐表情夸张,“这到底怎么回事,婳婳你要冷静啊。” “我很冷静,这个决定是我理智的选择。”司婳表面风轻云淡。 “但是你们在一起三年了,你不是很喜欢我大哥吗?干嘛现在要分手呀。”贺云汐只知道贺延霄在司婳生日那天惹恼了她,却不清楚具体原因。 “大概,他已经遇到更适合自己的人了,我成全他们。”话是这么说,握着杯壁的手已经被她捏压得发白。她没有圣母慈心,只是一个会被情感左右的普通人,心里难免生怨。 司婳一再表明自己的态度,贺老太太却不舍得,联合孙女一起游说,希望她原谅贺延霄一回。 贺云汐想方设法的在她这里为贺延霄说好话,司婳不为所动,最后连贺老太太都亲自来找她,“好孩子,受了什么委屈就跟奶奶说,奶奶替你做主。” “不用了,贺奶奶,谢谢您的好意。”面对这个曾经给过她家人般呵护的老人,司婳的态度缓和许多,但坚定分手的决心不曾动摇。 尊重老人,并不代表要放低自己的底线,改变自己的原则。但贺老太太仿佛认定她似的,不肯就此罢休。 司婳被他们搅得心神难宁。 “婳婳,你这样下去不行的。”柯佳云递给她一杯温开水,司婳捧在手心暖暖的,心里却一片凄苦。 仅仅半个月时间,司婳整个人消瘦一圈,性子也静了许多。原本她是一个温柔爱笑的女孩,但现在更多是无声的沉默。 手指捧着杯壁靠近嘴边,往上倾斜着抿了几口,润湿干燥的嘴唇,滋润喉咙。司婳摩挲着杯子,忽然开口:“我要去见贺延霄一面。” “你还要去找他?”柯佳云不太赞同。 “不……事情总要解决,逃避是没有用的。”就算她避而不见,往事也会困扰着她,从白天到夜晚都无法安生。 * 接到司婳的电话,贺延霄第一次提前赴约,但他达到约定地点时,见司婳已经坐在那里。 几天不见,女孩看清来清瘦许多,单薄的身子仿佛风一吹都会倾倒。 “你终于肯见我了。”贺延霄大步迈近,面带喜色。 带他在对面坐下,司婳便开门见山的道:“今天我来,是想当面跟你说清楚,分手我是认真的,希望贺先生今后不要再打扰我和我的朋友。包括云汐和贺奶奶那边,也希望贺先生能向他们说明。” 从贺云汐和贺奶奶口中,她得知的是贺延霄不肯分手的意愿,所以才会对她一再纠缠。她希望这件事情能从根源处做个了断。 “你在跟我赌气。”贺延霄定定的望着她,语气沉静。 “不,我说分手是真的,你跟我耗下去没什么意思,不如遵从本心的选择。”司婳意有所指。 “婳婳,我喜欢的人是你。” “虚伪。” 认识五年,在一起三年,原本司婳并不想把表面那层遮羞布撕破。但贺延霄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扰乱她的清净,一边抓着前女友不放,一边还对她说着情话,真是令人作呕,虚伪至极。 “婳婳,听我解释,那天季樱遇到歹人,情况危急,我才不得已离开。” “你是警察吗?什么歹人需要你亲自出面才能制服?” “季樱她一个人孤苦无依,刚回国就遭遇苦难,具体情况很复杂,我是不得已……” “不得已……”司婳反复念着那三个字,回想起贺延霄“迫不得已”做的那些事,顿时觉得可笑至极。 “我也是个孤苦无依的女孩子,你为什么……不能疼疼我呢?”司婳指着心口,“你觉得,我的心不会痛吗?” 贺延霄转身离开那刹,她亲身经历过从心脏处蔓延至全身的痛苦,恨不得把它挖出来,看看里面是不是已经支离破碎,鲜血淋漓。 “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我傻傻的饰演这场独角戏?” “但凡你告诉我,你心里装着别人,我绝对不会占着这个虚有的头衔,跟你耗上三年。” “我叫司婳,喜欢鲜艳的色彩,而不是从年到头扎着马尾穿着素白的长裙去伪装成另一个人。” 字字句句都深深刺痛着贺延霄的心脏,他极力的想要抓住什么,司婳却离他越来越远,“婳婳,你忘了,我们也曾经有很快乐的时光。” “是么……我不记得了。” “那你脖子上的项链呢,我送给你的,还记得吗?” 司婳脸色僵住。 不说她都忘了,这条项链就是他曾经换掉珍珠耳环给季樱的替代品。 “你看,这就是最好的证明,承认吧,你舍不得分手。”贺延霄似找到一个最佳的证据,端起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 司婳当即摘下脖子上那条她曾小心翼翼收藏过的银色项链,按在桌面,“东西还你,从今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她从未想过,自己努力奔赴的爱情,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谎言。所谓的三年尊重与爱护,是骗局、是利用,把她亲手奉上的一颗真心碾得粉碎。 现在,她不稀罕了。 被践踏的真心,碎了也好。 贺延霄握住她的手腕紧紧不放,司婳态度强硬掰开他的手指,“请贺先生,自重!” 三年时光,最后连分手都是不欢而散。 离开压抑的环境,司婳站在街头,抬头遥望着湛蓝的天空,忽然想逃离这座令人悲伤的城市。 她悄悄地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 司婳打算离开这件事情谁都没说,但她离开前,必须得向工作室的老板,也就是柯佳云请辞。 柯佳云不舍放开这个未来无限的潜力股,极力挽留,“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我可以给你放长假去外面散散心,哪天想回来了,我随时欢迎。” 在柯佳云的游说下,司婳放下那封辞职信,“抱歉,因为我个人原因耽误工作,说实话,我也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能够调整好心态。” 灵感是开启创作艺术的也钥匙,却无法人为控制。她想去做,结果事与愿违,所以她无法给柯佳云一个满意的答复。 “没关系的婳婳,我相信你,你那样的优秀,总有一天会完成自己的梦想,在你喜欢的事业上发光发亮。”柯佳云握住她的手,一股暖流静静流淌进心田。 司婳眼圈微红。 相处五年的同学兼朋友,她们有着共同的理想目标,并一直为此努力着。 两个感性的女孩都有所触动,柯佳云上前拥抱住她,“婳婳,无论如何,希望你前程似锦,早日回归。” 最后,柯佳云问道:“对了,你要去哪儿?” 司婳答:“滨城。” 一座临海的浪漫城市。 这时候,满心伤痕的司婳还不知晓、亦未曾想过,她会在那个浪漫美丽的城市,完成此生最完美的邂逅。 第13章 跟司婳不欢而散之后,贺延霄找了秦续喝酒,“你说的那些办法都不管用。” “那怎么可能呢!”秦续不相信自己的情圣秘诀会翻车,一探究竟后,看贺延霄的眼神立即变了样,“我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生日当天因为前女友而把现女友独自留下,是个人都觉得难堪!更别说心里敏感的司婳! 如果面前这男人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秦续都想把这不开窍的赶出去。 事情发展至此,只能尽力去挽救,“现在你就死缠烂打,不管对方说什么狠话,你只管对她好,这才能证明你的真心。” “她现在根本不肯见我。”贺延霄苦笑,握着空掉的红酒杯摇晃  ,因过于用力而压得指甲发白。 离开季樱,再从酒店搬进柯佳云家中,分明是故意躲着他。 “那你就继续等,女人都是感性动物,只要你要诚心做给她看,肯定会被打动的。”秦续继续出谋划策。 伺候几天,下班回家的柯佳云总能在公寓附近看见同一辆车,以及某个讨厌的人。 她目不斜视从旁路过,冷冷的哼了声,讽刺意味十足。 等就等吧,就算等到天荒地老,司婳也不会再出现了! * 滨城。 这座临海的城市气候适宜,四季如春,被誉为国内最浪漫的旅游城市。 司婳选择这个地方,一是为了寻找灵感,二是怀念曾经…… 母亲最喜欢大海,总说在神秘的大海中能探寻到无数灵感。小时候经常跟随父母来到这里,这个城市承载着司婳最美好的童年记忆。 如今,她也希望在这里开启崭新的生活。 飞机落地,司婳先给柯佳云打了个电话报平安,再次叮嘱要对外保密,暂时不要暴露她的行踪。 出了机场,司婳直达打车去往游轮点,乘船前往提前预定的民宿。 来之前,她在网络上搜查过几家口碑较好的民宿,暂时定下两天。打算在这边长期居住,首先要选择一个舒适的居住地点,她想实地考察后再做最终决定。 司婳用两天时间摸清了附近大概位置分布,第三天的时候换到另一家民宿。很不凑巧,老板安排她住进的那间房水龙头看起来有些破坏,司婳隔天早上就拎着行李箱换了下一家。 这次,她来到一家名为“四季”的民宿前。 屋外白墙粉刷,入口大门两侧栽种的棕色树根蜿蜒向上爬满墙壁,粉色花朵绽放枝头,烂漫多彩,让人眼前一亮。 从门口进去,左侧一道欧式楼梯转向,每隔三阶,白瓷墙面都一挂着花枝点缀,大门直通前台,打眼望去,司婳看见了代表四季的缤纷色彩。 司婳一只手托着行李箱,静音滚轮在地面滑动,不可避免的发出摩擦声。 她边走边桥,前方突然跑来一个约摸十七八岁的姑娘,“你好,是要住店吗?” “我在网上预定过住宿。”行李箱稳稳地立在身侧,司婳当即停下,翻出手机。 那姑娘凑过来看了一眼,确定订单是自家的民宿,更加热情的要帮提司婳拎行李,“客人里面请。” 司婳拒绝不过,也就随她去了。 “我叫小娜,是这里的员工,欢迎客人入住我们四季民宿,客人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这个叫做小娜的女孩待客热情,眉飞色舞的宣传着住店的好处,整个人充满活力。 前台坐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听小娜喊:“姜鹭,来客人了,给她查一下订单。” 叫做姜鹭的少年放下手机,移到旁边的电脑前,握着鼠标按照司婳给出的手机号查询订单,拿出一张门卡摆在金象牙色石台上,对小娜说:“海棠居。  ” 司婳跟着小娜经过一个长廊,抬头看向上方,连长廊顶部都垂吊着花束。这个民宿以花为主题,房间名字也很有意思,春夏秋冬分别代表不同的房型大小,而这四季中,又各自以花为名,好听又充满情调。 直觉告诉她,这个地方就是她的最佳选择。 跟着小娜进去时,偶尔会遇到两个离开或返回民宿的客人。 “你们这里平常人多么?  ”司婳打量着四周环境,发现这家民宿占地面积广阔,公共区域树叶繁茂、花团锦簇,真是别有洞天。 “除了节假日,也剩不到几间房,这里一年四季都适合旅游,客人们都爱来我们家呢。  ”小娜活泼的性格倒是招人喜欢得很。 司婳没再问其他。 海棠居的布局是司婳在网上选定的风格,跟现场实物误差,房间里的用品准备齐全,家具看起来崭新发亮。这家民宿已经开设好几年,能保持崭新的现状,说明老板勤加更换。 司婳在四季住了两天,努力把打乱的作息时间调整过来。 四季内部设有小食堂,每天早晨下楼吃早点,再到附近逛一逛呼吸新鲜空气。白天就去海边走走,脱了凉鞋踩在细软的沙滩上,遥看海天一线,找个干净的大石头,一坐就是一下午。 下午回到四季民宿,见小娜正拿着剪刀修剪花枝。 “司小姐,你回来啦。”小娜记性很好,几乎记得住在四季的每一位客人。 “司小姐,这朵鲜花送给你。”小娜剪下手边最鲜艳的那朵花递给司婳。 “谢谢你啊。”司婳受宠若惊,目不转睛的盯着手里的花,粉色花瓣从花心形成渐变色彩,凑近鼻尖一闻,花香馥郁,“这花好漂亮,摘下来可惜了。” “嘻嘻。”小娜笑着从折叠楼梯上走下来,“鲜花赠美人,值得!” 跟着小娜走进去,发现她剪了几支别的花一支一支放进花瓶,司婳好奇的问道:“你会插花吗?” “啊……”小娜表情纠结,“我就是学了点皮毛,我们老板才是高手呢。” 无论是少女小娜还是少年姜鹭都只是四季负责接待客人的员工,司婳来这几天都没进见到真正的老板。但从小娜口中得知,四季的老板不常来此,如果有事,一般都用电话联系。 住在这里的第五天,司婳打算去找小娜询问,是否能长期租房。 - 今日天气不错,司婳拉开窗帘,金色斜阳映在窗台映照出不规则的形状。出了太阳,但早晨的风吹在身上仍有丝丝凉意,司婳换上前两天新买的浅黄色针织毛衣,原料毛线质地舒适,正适合现下的天气。 黑色长发扎成一个斜侧辫子,垂在胸前,她看着梳妆镜里的装扮,又觉得衣饰前面过于简洁。 余光扫到梳妆台面那那根橙色蕾丝丝带,司婳灵光一闪,跑去前台问姜鹭借来一把剪刀,将之前买东西留下的丝带剪成合适长度,当作发带系在头绳处打结,一切都刚刚好。 当她决定分手的时候,再也没有碰过纯白色,衣物装饰都开始添加色彩,感觉整个人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从淡雅素净变得明艳动人。 去小食堂用餐的时候,其他客人都忍不住回头看了好几眼。 用餐结束,司婳去前台寻找小娜,提起自己想要长住的事。 “四季好像还没有外来客人长期租房的前例。”小娜面露难色,“得经过老板同意。” 每天续住跟月租不同,后面不止可以减少一部分消费,归属感也会更强些。司婳不愿放弃这个好地方,“那请问方便给我一下老板的联系方式吗?” “可以啊……” 小娜正要翻手机给她查找,姜鹭从外面回来,随口提了一嘴,“我刚才在路上遇到老板了。” “啊?”小娜跟司婳对视一眼,赶紧问道:“老板在哪儿了?过来了吗?” “没,在西角那边。”姜鹭答 “走走走,司婳姐,我带你去。”这两天小娜已经跟司婳混熟,改了称呼。 “好啊。”司婳跟着小娜出了门。 小娜熟悉四周环境,一边走一边看,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小娜顿时绽放笑容,指着不远处那道身影:“那个,那个就是我们老板!” 隔得远,司婳只能看见一道模糊的背影,跟着小娜的速度加快步伐,终于赶到。 那人背对着她们,蹲下身倾听坐在轮椅上的老者说话,见此场景,司婳不由得对这个陌生的老板心生好感。 如此待人,必定是个心善的老板  ,那她选择“四季”没错。 不过一会儿,大概是交谈完毕,男人起身。 司婳这才看清,男人很高,身着一件宽松的长款米色风衣。 “老板!”小娜站在后面招手。 听闻声音,男人缓缓转身,米色风衣微微敞开,前襟翻折,隐约显露的白衣黑裤衬得他身形颀长。 两人的视线不经意间在空中碰撞,迎着初升的朝阳、沁人心脾的花香,司婳终于看清他的模样。 霞光穿透云层,朦胧的光斑映照在人身上,轻薄的风衣随着移动的步伐轻轻摆动,男人乘着清风一步一步向她走来,成为司婳永生难忘的画面。 在司婳错愕的眼神中,男人微笑着伸出手,那双茶色眸中氤氲着薄雾似的温柔浅笑,“你好,我是言隽。” 晋江文学城首发 “我姓言。” “至于名字,如果下次有缘再见,我就告诉你。” “你好,我是言隽。” 司婳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三个陌生的城市,跟这个叫做言隽的男人不期而遇。 …… 本想介绍司婳跟老板认识的小娜后知后觉发现两人并非第一次见面,将司婳的请求告知言隽后,便去陪坐在轮椅上的老者闲谈,将空间留给两位自由商议。 “真没想到,四季的老板是你。”司婳想起刚才那一幕,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很意外?”言隽刻意的放慢步伐跟身旁的女孩同行,又恰到好处的保持着礼貌距离,认真听她说的每一句话,并及时给予回应。 司婳点头,竖起三根手指,“景城、榕城、滨城,每次都能遇见你。” 这人好像无处不在,在三个不同的城市偶遇,而她唯一选中的四季民宿,恰好归属于言隽,真是妙不可言。 “或许是有缘。”言隽没有纠正相遇的次数,因为第一次,司婳的记忆中没有他的存在。 经过转角,再向前行走100米就达到四季民宿前门,言隽主动提起,“听小娜说,司小姐想长期租房。” “是的,我大概会在这边待上一段时间,正在物色住宿地点,四季就很好。”司婳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双手交织在身前,眼神隐隐透着期待,“不知道可不可以?” 言隽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跟前三次见她的模样有所不同,第一次她站在许愿池笑容灿烂,第二次她在黑暗中无助的寻找光明,第三次她在他面前放声哭泣,第四次…… 她穿着浅色黄毛衣搭配一条杏色长纱裙,扎着橙色头发带的辫子从左侧肩头垂落于胸前,温婉中带着俏皮。 唯一可惜的是,缺失了第一次见她时那道分外明媚的笑容。 两人的外表气质太出众,站在街上不免惹人注意,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对着他们举起手机。 言隽忽然抬手挡在司婳脸侧,对举着手机的女孩摇头示意。女孩抱涩道歉,放下手机离开。 言隽这才收回目光,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或许你会喜欢。” 司婳一路跟着他回到四季民宿,仿若打开一道新天地。 四季民宿前半部分是为旅客提供的住宿,穿过一道门,有一条略微曲折的长廊。四面临水,沿着长廊一路向前,司婳看见一栋类似小洋房的建筑,总共四层楼,周围的构景令人赏心悦目。 前面那些供旅客住宿的房间都以花名做门牌号,而这个地方,门口匾额上正刻着“四季”二字。 “这也属于四季。”在司婳疑惑时,言隽及时补充解释,“这里才是四季最核心的地方,不对外开放,可以理解为私宅。” “这里好漂亮,就是太大了……” 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这里的建筑风格,但她一个人住,哪里舍得花那么多钱去租一个四层楼的小洋房。 “你是不是在想,不方便计算租金?”言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嘴角轻扬。 司婳诚实点头,脸上露出愁容,“而且言先生你刚才说这里不对外开放,我租这里也不方便。” “有时候朋友来这边度假会住在这里,平时没有人住。不过定期有人打扫房间,里面很干净,司小姐若是喜欢,可以放心在这里住下,租金按一间房计算就好。”言隽早已经设想好了一切。 这个地方环境优越,避开闹市区,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很安静,简直是司婳理想中的第一选择。甚至不用她提要求,言隽主动退让,给她这么大的活动面积却只需要一间房的租金,条件实在是吸引人。 如果第一次见面,司婳大概会怀疑对方心怀不轨,然后义正言辞的拒绝。 但……眼前这个人是言隽,他帮过她三次,司婳打从心底里对他有种无法言喻的信任感。 “这怎么好意思。”司婳忍不住打量四周,迫不及待想进去里面看看。 言隽笑了笑,“物尽其用,房子也应该留给有需要的人。” 就像那件衣服一样…… 熟悉的对话瞬间勾起司婳的记忆,“哦对了!言先生,上次那件外套还没还给您。真是抱歉,上次不小心把联系方式弄丢了。”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偏偏事情就是那么巧妙地发生了。 “原来……”盘旋在心里的疑问终于得到解答,言隽低声笑了笑,“是这样啊。” “我让朋友帮忙把东西寄过来,到时候再还给你。”那件做工精细的衣服价格不菲,她可不相当白占便宜的小人。 “那就麻烦司小姐了。”言隽没有拒绝。 他站在门口输入大门密码,带领司婳进去观赏房间大致分布,司婳满意得不得了,主动向言隽承诺,除了一些必要使用的家具外,她不会乱闯其他层楼和房间。 言隽轻轻摇头,并不在意这些,“你随意就好,最主要的是住得舒适,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理所当然的,两人当场重新交换联系方式,言隽仔细看遍每一个数字,把它们深深印入脑海之中。 这次,算是真正认识了。 * 得知司婳将长期留在四季民宿的消息,最开心的人是小娜,“太好了司婳姐,以后咱们每天都能见面了,那我也可以继续跟着你学画画了!” 偶然间小娜见到司婳的画板,夸赞她的画漂亮,表示自己很羡慕。当时司婳随口回了一句:“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教你。” 小娜觉得好玩有趣,哪怕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也学得认真,如今听说司婳留下,她笑得乐不可支。 又有新的旅游客人提着行李来到前台,小娜跟姜鹭忙碌起来。 司婳有些好奇,就问了言隽:“小娜跟姜鹭每天都在店里工作,不上学了吗?” “小娜高中毕业后就没读了,至于姜鹭……欠教育。”最后三个字从言隽嘴里吐出来,颇有几分严师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道路,小娜做事伶俐,但让她学习课本就头疼得很。高考成绩不太好,她便早早出来工作,现在每天过得也挺快乐。 至于姜鹭,听说是男孩青春期叛逆,被家人“赶”出来打工,提前体验一下进入社会的辛酸,刺激他回去奋发向上的学习。 目前为止,姜鹭才来民宿工作一个月,还跟家里犟着脾气。 “中午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怕她拒绝,言隽及时补充,“还有小娜跟姜鹭一起。” “你帮过我好几次,应该我请你吃饭才对。”突然想起自己一直在占言隽的便宜,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小娜跟姜鹭是我的员工,就当是我作为老板给大家的福利,还有,很高兴认识你。”妥帖的理由让人挑不出错,言隽忽然向她伸出手。 司婳缓缓抬起胳膊,手掌与男人掌心相贴,礼貌一握,温暖触感在两人之间互相传递,司婳抽回手,掌心微微发烫。 中午,有其他人过来看店,小娜跟姜鹭对大餐念念不忘,走在前面恨不得直接冲进饭店。 看着那两个十七八岁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司婳突然有一种自己变成老阿姨的错觉…… 偷偷的瞄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猝不及防被言隽抓着正着。司婳迅速移开视线,目视前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错过男人眼中揶揄的笑意。 小娜跟姜鹭早早跑进饭店,司婳跟言隽晚了两分钟才到。店门口趴着一只银灰色的短毛小猫,司婳下意识闪躲,迈出大步避开跟猫接触。 四人一张方桌,一人一个占着一个方位,商量着点餐。小娜本性开朗,也有跟大家都认识的缘故,大大方方说出自己喜欢的两道菜名就把菜单推给大家。 “我先去上个厕所。”小娜离开座位去了卫生间,剩下三人商量着,点了几盘小菜和汤。 店员陆续上餐,他们也不拘泥礼数,开始动筷。 这家店的菜品不错,味道格外的香。肉食酥嫩,青菜绿油油的,颜色看起来都很新鲜,素汤也做得有滋有味。 明明是跟三个认识不到一周的人同桌吃饭,司婳却没有感觉不自在,反倒觉得跟他们相处起来十分舒适。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司婳很满意现状,四人愉快的用完这顿午餐。 小娜跟姜鹭吃饭速度也快,两碗饭见底,小娜就说要去外面透气,“你们慢慢吃,我在外面等你们。” 第二个吃完的是姜鹭,他的性格不似小娜那么跳脱,等到桌上的人全部用餐结束才跟着他们站起身。 姜鹭依然走在前面,司婳等着正在结账的言隽。旅游区的消费比其他地方均价高一些,不过这家店的消费还在合理范围内,总共也就两三百块。 忽然想起,每次跟贺延霄出去,他都会选择那些价格昂贵的酒店或者餐厅,从不去那些小饭店,说是卫生不干净。 但其实,真正的美味藏匿于民间各处。就拿她的室友来说,柯佳云也是个家里有“皇位”继承的白富美,却时常拉着她们去巷道寻觅美食的快乐。 她曾经期待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体验,现在想来真是犯傻,司婳晃了晃脑袋,把那个人从自己的记忆力抹除。 “啊——”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脚边窜过,司婳吓了一跳,小声惊呼。 低头一看,又是只猫,不过跟先前在门口见过的那只还要大些。 听到声音,言隽迅速回头,见司婳盯着地面一副防备的模样,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司婳左顾右盼,抬起手轻轻地拍抚胸口,顺下那口气,心想刚才只是瞬间的擦过,应该不会过敏。 顺着她的目光,言隽不动声色的探去眼神,看见一只蹲在墙壁边的猫。 结完账,司婳赶紧往外走。 小娜跟姜鹭就在门口等着,来的时候小娜一身轻松,现在手里却多了一只活物。司婳定眼一看,竟是刚才趴在门口那只银灰色的小猫! “司婳姐,你看这只猫好可爱!”小娜抱着猫突然凑近,毫无防备的司婳蓦然瞪大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空中横出一只手臂,言隽伸手挡在司婳面前,将两人隔开距离。 “该走了。”他提醒小娜。 神经大条的小娜哪里看懂其中含义,见到言隽,话题急速跳转,“老板,咱们民宿能不能养一只猫啊?刚才店老板说家里的猫下了崽,如果喜欢就可以带走呢。” 之所以她会毫无顾忌的提出,也是因为言隽平时待人宽容,只要尽职尽责完成好自己的工作,言隽对员工没有别的要求,自由度很高。小娜极力的表现出对猫咪的喜爱,期待老板能够答应自己的建议。 旁边的司婳轻轻地抿紧了唇。 她对猫咪避之不及,其他人却很喜欢。 小娜想要养猫,她也不好出声阻止,毕竟自己只是租房的客人,而非主人。 反正已经有跟猫同住屋檐下一年的经验,她现在住的地方距离前台有较长的距离,平时应该不会碰到。 想到这,司婳已经做好跟猫近距离生活的准备,却听到言隽委婉的拒绝,“养在民宿不方便。” 司婳眼睛一亮,悬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下午。 回到四季民宿后,各自开始自己的工作时间安排。中午眯了两个小时,午睡后精神好了许多,司婳拎着画板准备出门。 经过长廊继续往外走,转角隐约传来两道对话声: “老板,你不是也很喜欢猫嘛,真的不能养一只吗?”小娜背靠墙壁,对老板苦苦哀求。 “理由我已经说过,养在民宿不方便。”言隽坚持不改口。 “不会呀,你看咱们隔壁家民宿就养了猫,很多客人喜欢呢!”小娜试图举例说服。 “那如果遇到害怕接触猫的客人呢?”言隽向她提出问题。 “怎么会!”爱撸猫人士小娜几乎不敢相信,“这年头还有人怕猫的?” 见小娜对猫稀奇得紧,言隽不得不说出实情提醒她,“司小姐怕猫亦或者不能接触猫,以后你要注意点。” 白天抱着猫差点蹭司婳身上那件事如果再发生,下次就不一定有人及时挡住,所以小娜必须得知道。 一墙之隔,因为提到“猫”,司婳听完了整段对话。不曾想,言隽拒绝养猫的理由竟然是……发现了她怕猫。 有人因为对前女友念念不忘,亲眼见着她多次因猫过敏也无动于衷;有人仅仅见她下意识的躲避就拒绝领养猫咪。 长睫微颤,司婳轻轻眨着眼,心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等那两人走后,司婳才慢慢的从转角处离开,独自一人携带着画板和其他美术工具去了海边。 从小到大学习美术多年,绘画已经形成一种本能,她能够画出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在不懂的人看来,她画的大海真实又美丽,可这幅画完全达不到司婳的标准。 从分手开始,她的每一幅画都失去了灵气,有时候烦躁起来真想把它们通通毁掉。到目前为止,她还在努力克制着。 身旁的手机嘟嘟震响,司婳拿起来一看,是柯佳云。 “婳婳,贺延霄已经知道你不在榕城的事儿了,他来找我,我没说。” 在电话里,柯佳云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变贺延霄找上门问司婳行踪,最后被口齿伶俐的她骂得狗血淋头的画面。 司婳耐心听完,心里满不是滋味。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哪怕她下定决心割舍这段感情,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还是会不时的冒出来,将她的情绪拉入深谷。 来到滨城这些日子让她很放松,却无法感受到快乐。她不愿再提起跟贺延霄有关的事,所有的话汇聚成对真心维护她的朋友的感激,“谢谢你,佳云。” - 榕城 吃了多人闭门羹,在得知司婳早已离开榕城时又被柯佳云骂得狗血淋头的贺延霄在会所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那些被秦续花高价“请”来的女人还没得到好处,就被气势汹汹的贺延霄吓退,撵出去。 房间只剩两个人,贺延霄端起酒杯大口饮入口中。 “走了……” “她走了……呵!” “她走了,你就继续去找她呗。”跟守在门口蹲人是一个道理,在合理的死缠烂打范围内,大多数女人都会被男人的坚持不懈而打动。更何况两人之间本就有几年的感情基础存在,更容易心动。 “凭什么要我去找?”原本抱着愧疚心去请求原谅,现在贺延霄却极其愤怒。 他恼司婳为了躲他不辞而别,更不愿让更多人知晓他堂堂贺家大少爷,多次为一个女人自降身份低头讨好。既然司婳选择离开,那他就要看看,那个翅膀长硬的女孩能玩出什么花样,可别到时候耗光了他的耐性,又灰溜溜的跑回来请求原谅。 “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先前那事儿吧……”秦续一般是帮亲不帮理的,可站在“情圣”的位置上,他是真觉得贺延霄面对前任和现任时,处理问题的方式大错特错。 “我贺延霄什么没有,有必要追着一个女人转?”贺延霄铁青着脸,维护自己的尊严。 现在无论秦续说什么,贺延霄已经听不进去,满脑子都填充着“司婳耍脾气”“不知好歹”的讯息。 实在管不过,秦续放弃劝解,换个方式顺着他的话答,“你这么想就对了,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这就给你找一个。” 秦续从未体验过真心被另一个人掌控的感觉,这个劝和不了,换一个也好。 “不用。”贺延霄当即驳回秦续的提议,并一口咬定,“再过不久,她总会回来,我倒想看看到时候她要怎么跟我解释。” 所有人都知道司婳喜欢他,五年的相识也不是作假,贺延霄坚信,司婳这次只是脾气闹得有点久,等她耍脾气够了,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他复合! * 天色逐渐变得灰暗,司婳这才收起工具,步行回到四季民宿。 姜鹭不在,只有小娜坐在前台。司婳路过,停下来跟小娜打招呼。 小娜笑脸回应,但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她怎么又来了啊,脸皮真厚!” “谁啊?”司婳随口一问。 “喏。”小娜抬了抬下巴,眼神盯着休息区方向,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刚找到位置坐下。 “就那个,每次我们老板回到四季,那个女人就眼巴巴的凑过来,明明我们老板明里暗里都拒绝过了,还假装听不懂人话似的!” 从小娜的语气中,听得出她对那个女人完全没有好感。 “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好几个男人搞暧昧,我们老板才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呢!一点都不好。”小娜继续吐槽。 小姑娘心思挺有趣,司婳忽然想逗逗她,“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好啊?” “像司婳姐你这样的就不错啊。”小娜回答的神态特别认真,完全是她心里话。 两人闲聊着,也没说几句,斜对面休息区的女人没了耐心,径直朝前台走过来,“你们老板呢?” “找我们老板有事吗?”小娜不客气的把问题抛回给她,手指随意的在桌面上摆动,摸到一支笔,攥在指间用力握紧。她必须要保持礼貌,不能坏了四季民宿的名声。 “你们老板现在在哪儿?”女人故意把手里的拎包放在前面,显摆自身的价值,语气傲慢得很,司婳终于明白小娜讨厌她的原因。 有些人喜欢在外表装饰上表露自己“有钱”的身份,但了解许多时尚杂志跟时尚相关内容的司婳一眼就看出,那是高仿。 司婳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不知道啊。”小娜面无表情,恨不得眼前的讨厌鬼赶紧消失。 “不可能吧,你们老板今天来了民宿,你会不知道?”女人不相信,微眯着眼睛,视线犀利。 “我一个小员工哪里知道老板的行踪。”小娜回答时语气生硬,花枝招展的女人脸色比更难看,“那你把他的电话给我吧。” 留在四季民宿的联系方式都是员工的,如果言隽自己不愿给,谁也得不到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不如你问问我们老板娘!”女人纠缠不休,小娜果断把司婳推了出去。 “老板娘?”花枝招展的女人惊讶出声,目光在四周扫视,看到旁边的容貌妍丽的司婳,仇恨值飙升。 司·临时顶场的老板娘·婳:“???” 小娜背着那女人偷偷摸摸给她比手势,双手合十不断上下晃动,十分着急的恳求她配合,司婳咬着牙齿,“没错就是我!” “老板娘?”场外忽然插进一道透着愉悦的声音。 司婳顿时哑口无言,演不下去。 所以,刚才那道男声是…… 晋江文学城首发 “我姓言。” “至于名字,如果下次有缘再见,我就告诉你。” “你好,我是言隽。” 司婳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三个陌生的城市,跟这个叫做言隽的男人不期而遇。 …… 本想介绍司婳跟老板认识的小娜后知后觉发现两人并非第一次见面,将司婳的请求告知言隽后,便去陪坐在轮椅上的老者闲谈,将空间留给两位自由商议。 “真没想到,四季的老板是你。”司婳想起刚才那一幕,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很意外?”言隽刻意的放慢步伐跟身旁的女孩同行,又恰到好处的保持着礼貌距离,认真听她说的每一句话,并及时给予回应。 司婳点头,竖起三根手指,“景城、榕城、滨城,每次都能遇见你。” 这人好像无处不在,在三个不同的城市偶遇,而她唯一选中的四季民宿,恰好归属于言隽,真是妙不可言。 “或许是有缘。”言隽没有纠正相遇的次数,因为第一次,司婳的记忆中没有他的存在。 经过转角,再向前行走100米就达到四季民宿前门,言隽主动提起,“听小娜说,司小姐想长期租房。” “是的,我大概会在这边待上一段时间,正在物色住宿地点,四季就很好。”司婳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双手交织在身前,眼神隐隐透着期待,“不知道可不可以?” 言隽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跟前三次见她的模样有所不同,第一次她站在许愿池笑容灿烂,第二次她在黑暗中无助的寻找光明,第三次她在他面前放声哭泣,第四次…… 她穿着浅色黄毛衣搭配一条杏色长纱裙,扎着橙色头发带的辫子从左侧肩头垂落于胸前,温婉中带着俏皮。 唯一可惜的是,缺失了第一次见她时那道分外明媚的笑容。 两人的外表气质太出众,站在街上不免惹人注意,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对着他们举起手机。 言隽忽然抬手挡在司婳脸侧,对举着手机的女孩摇头示意。女孩抱涩道歉,放下手机离开。 言隽这才收回目光,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或许你会喜欢。” 司婳一路跟着他回到四季民宿,仿若打开一道新天地。 四季民宿前半部分是为旅客提供的住宿,穿过一道门,有一条略微曲折的长廊。四面临水,沿着长廊一路向前,司婳看见一栋类似小洋房的建筑,总共四层楼,周围的构景令人赏心悦目。 前面那些供旅客住宿的房间都以花名做门牌号,而这个地方,门口匾额上正刻着“四季”二字。 “这也属于四季。”在司婳疑惑时,言隽及时补充解释,“这里才是四季最核心的地方,不对外开放,可以理解为私宅。” “这里好漂亮,就是太大了……” 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这里的建筑风格,但她一个人住,哪里舍得花那么多钱去租一个四层楼的小洋房。 “你是不是在想,不方便计算租金?”言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嘴角轻扬。 司婳诚实点头,脸上露出愁容,“而且言先生你刚才说这里不对外开放,我租这里也不方便。” “有时候朋友来这边度假会住在这里,平时没有人住。不过定期有人打扫房间,里面很干净,司小姐若是喜欢,可以放心在这里住下,租金按一间房计算就好。”言隽早已经设想好了一切。 这个地方环境优越,避开闹市区,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很安静,简直是司婳理想中的第一选择。甚至不用她提要求,言隽主动退让,给她这么大的活动面积却只需要一间房的租金,条件实在是吸引人。 如果第一次见面,司婳大概会怀疑对方心怀不轨,然后义正言辞的拒绝。 但……眼前这个人是言隽,他帮过她三次,司婳打从心底里对他有种无法言喻的信任感。 “这怎么好意思。”司婳忍不住打量四周,迫不及待想进去里面看看。 言隽笑了笑,“物尽其用,房子也应该留给有需要的人。” 就像那件衣服一样…… 熟悉的对话瞬间勾起司婳的记忆,“哦对了!言先生,上次那件外套还没还给您。真是抱歉,上次不小心把联系方式弄丢了。”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偏偏事情就是那么巧妙地发生了。 “原来……”盘旋在心里的疑问终于得到解答,言隽低声笑了笑,“是这样啊。” “我让朋友帮忙把东西寄过来,到时候再还给你。”那件做工精细的衣服价格不菲,她可不相当白占便宜的小人。 “那就麻烦司小姐了。”言隽没有拒绝。 他站在门口输入大门密码,带领司婳进去观赏房间大致分布,司婳满意得不得了,主动向言隽承诺,除了一些必要使用的家具外,她不会乱闯其他层楼和房间。 言隽轻轻摇头,并不在意这些,“你随意就好,最主要的是住得舒适,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理所当然的,两人当场重新交换联系方式,言隽仔细看遍每一个数字,把它们深深印入脑海之中。 这次,算是真正认识了。 * 得知司婳将长期留在四季民宿的消息,最开心的人是小娜,“太好了司婳姐,以后咱们每天都能见面了,那我也可以继续跟着你学画画了!” 偶然间小娜见到司婳的画板,夸赞她的画漂亮,表示自己很羡慕。当时司婳随口回了一句:“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教你。” 小娜觉得好玩有趣,哪怕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也学得认真,如今听说司婳留下,她笑得乐不可支。 又有新的旅游客人提着行李来到前台,小娜跟姜鹭忙碌起来。 司婳有些好奇,就问了言隽:“小娜跟姜鹭每天都在店里工作,不上学了吗?” “小娜高中毕业后就没读了,至于姜鹭……欠教育。”最后三个字从言隽嘴里吐出来,颇有几分严师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道路,小娜做事伶俐,但让她学习课本就头疼得很。高考成绩不太好,她便早早出来工作,现在每天过得也挺快乐。 至于姜鹭,听说是男孩青春期叛逆,被家人“赶”出来打工,提前体验一下进入社会的辛酸,刺激他回去奋发向上的学习。 目前为止,姜鹭才来民宿工作一个月,还跟家里犟着脾气。 “中午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怕她拒绝,言隽及时补充,“还有小娜跟姜鹭一起。” “你帮过我好几次,应该我请你吃饭才对。”突然想起自己一直在占言隽的便宜,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小娜跟姜鹭是我的员工,就当是我作为老板给大家的福利,还有,很高兴认识你。”妥帖的理由让人挑不出错,言隽忽然向她伸出手。 司婳缓缓抬起胳膊,手掌与男人掌心相贴,礼貌一握,温暖触感在两人之间互相传递,司婳抽回手,掌心微微发烫。 中午,有其他人过来看店,小娜跟姜鹭对大餐念念不忘,走在前面恨不得直接冲进饭店。 看着那两个十七八岁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司婳突然有一种自己变成老阿姨的错觉…… 偷偷的瞄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猝不及防被言隽抓着正着。司婳迅速移开视线,目视前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错过男人眼中揶揄的笑意。 小娜跟姜鹭早早跑进饭店,司婳跟言隽晚了两分钟才到。店门口趴着一只银灰色的短毛小猫,司婳下意识闪躲,迈出大步避开跟猫接触。 四人一张方桌,一人一个占着一个方位,商量着点餐。小娜本性开朗,也有跟大家都认识的缘故,大大方方说出自己喜欢的两道菜名就把菜单推给大家。 “我先去上个厕所。”小娜离开座位去了卫生间,剩下三人商量着,点了几盘小菜和汤。 店员陆续上餐,他们也不拘泥礼数,开始动筷。 这家店的菜品不错,味道格外的香。肉食酥嫩,青菜绿油油的,颜色看起来都很新鲜,素汤也做得有滋有味。 明明是跟三个认识不到一周的人同桌吃饭,司婳却没有感觉不自在,反倒觉得跟他们相处起来十分舒适。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司婳很满意现状,四人愉快的用完这顿午餐。 小娜跟姜鹭吃饭速度也快,两碗饭见底,小娜就说要去外面透气,“你们慢慢吃,我在外面等你们。” 第二个吃完的是姜鹭,他的性格不似小娜那么跳脱,等到桌上的人全部用餐结束才跟着他们站起身。 姜鹭依然走在前面,司婳等着正在结账的言隽。旅游区的消费比其他地方均价高一些,不过这家店的消费还在合理范围内,总共也就两三百块。 忽然想起,每次跟贺延霄出去,他都会选择那些价格昂贵的酒店或者餐厅,从不去那些小饭店,说是卫生不干净。 但其实,真正的美味藏匿于民间各处。就拿她的室友来说,柯佳云也是个家里有“皇位”继承的白富美,却时常拉着她们去巷道寻觅美食的快乐。 她曾经期待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体验,现在想来真是犯傻,司婳晃了晃脑袋,把那个人从自己的记忆力抹除。 “啊——”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脚边窜过,司婳吓了一跳,小声惊呼。 低头一看,又是只猫,不过跟先前在门口见过的那只还要大些。 听到声音,言隽迅速回头,见司婳盯着地面一副防备的模样,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司婳左顾右盼,抬起手轻轻地拍抚胸口,顺下那口气,心想刚才只是瞬间的擦过,应该不会过敏。 顺着她的目光,言隽不动声色的探去眼神,看见一只蹲在墙壁边的猫。 结完账,司婳赶紧往外走。 小娜跟姜鹭就在门口等着,来的时候小娜一身轻松,现在手里却多了一只活物。司婳定眼一看,竟是刚才趴在门口那只银灰色的小猫! “司婳姐,你看这只猫好可爱!”小娜抱着猫突然凑近,毫无防备的司婳蓦然瞪大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空中横出一只手臂,言隽伸手挡在司婳面前,将两人隔开距离。 “该走了。”他提醒小娜。 神经大条的小娜哪里看懂其中含义,见到言隽,话题急速跳转,“老板,咱们民宿能不能养一只猫啊?刚才店老板说家里的猫下了崽,如果喜欢就可以带走呢。” 之所以她会毫无顾忌的提出,也是因为言隽平时待人宽容,只要尽职尽责完成好自己的工作,言隽对员工没有别的要求,自由度很高。小娜极力的表现出对猫咪的喜爱,期待老板能够答应自己的建议。 旁边的司婳轻轻地抿紧了唇。 她对猫咪避之不及,其他人却很喜欢。 小娜想要养猫,她也不好出声阻止,毕竟自己只是租房的客人,而非主人。 反正已经有跟猫同住屋檐下一年的经验,她现在住的地方距离前台有较长的距离,平时应该不会碰到。 想到这,司婳已经做好跟猫近距离生活的准备,却听到言隽委婉的拒绝,“养在民宿不方便。” 司婳眼睛一亮,悬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下午。 回到四季民宿后,各自开始自己的工作时间安排。中午眯了两个小时,午睡后精神好了许多,司婳拎着画板准备出门。 经过长廊继续往外走,转角隐约传来两道对话声: “老板,你不是也很喜欢猫嘛,真的不能养一只吗?”小娜背靠墙壁,对老板苦苦哀求。 “理由我已经说过,养在民宿不方便。”言隽坚持不改口。 “不会呀,你看咱们隔壁家民宿就养了猫,很多客人喜欢呢!”小娜试图举例说服。 “那如果遇到害怕接触猫的客人呢?”言隽向她提出问题。 “怎么会!”爱撸猫人士小娜几乎不敢相信,“这年头还有人怕猫的?” 见小娜对猫稀奇得紧,言隽不得不说出实情提醒她,“司小姐怕猫亦或者不能接触猫,以后你要注意点。” 白天抱着猫差点蹭司婳身上那件事如果再发生,下次就不一定有人及时挡住,所以小娜必须得知道。 一墙之隔,因为提到“猫”,司婳听完了整段对话。不曾想,言隽拒绝养猫的理由竟然是……发现了她怕猫。 有人因为对前女友念念不忘,亲眼见着她多次因猫过敏也无动于衷;有人仅仅见她下意识的躲避就拒绝领养猫咪。 长睫微颤,司婳轻轻眨着眼,心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等那两人走后,司婳才慢慢的从转角处离开,独自一人携带着画板和其他美术工具去了海边。 从小到大学习美术多年,绘画已经形成一种本能,她能够画出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在不懂的人看来,她画的大海真实又美丽,可这幅画完全达不到司婳的标准。 从分手开始,她的每一幅画都失去了灵气,有时候烦躁起来真想把它们通通毁掉。到目前为止,她还在努力克制着。 身旁的手机嘟嘟震响,司婳拿起来一看,是柯佳云。 “婳婳,贺延霄已经知道你不在榕城的事儿了,他来找我,我没说。” 在电话里,柯佳云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变贺延霄找上门问司婳行踪,最后被口齿伶俐的她骂得狗血淋头的画面。 司婳耐心听完,心里满不是滋味。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哪怕她下定决心割舍这段感情,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还是会不时的冒出来,将她的情绪拉入深谷。 来到滨城这些日子让她很放松,却无法感受到快乐。她不愿再提起跟贺延霄有关的事,所有的话汇聚成对真心维护她的朋友的感激,“谢谢你,佳云。” - 榕城 吃了多人闭门羹,在得知司婳早已离开榕城时又被柯佳云骂得狗血淋头的贺延霄在会所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那些被秦续花高价“请”来的女人还没得到好处,就被气势汹汹的贺延霄吓退,撵出去。 房间只剩两个人,贺延霄端起酒杯大口饮入口中。 “走了……” “她走了……呵!” “她走了,你就继续去找她呗。”跟守在门口蹲人是一个道理,在合理的死缠烂打范围内,大多数女人都会被男人的坚持不懈而打动。更何况两人之间本就有几年的感情基础存在,更容易心动。 “凭什么要我去找?”原本抱着愧疚心去请求原谅,现在贺延霄却极其愤怒。 他恼司婳为了躲他不辞而别,更不愿让更多人知晓他堂堂贺家大少爷,多次为一个女人自降身份低头讨好。既然司婳选择离开,那他就要看看,那个翅膀长硬的女孩能玩出什么花样,可别到时候耗光了他的耐性,又灰溜溜的跑回来请求原谅。 “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先前那事儿吧……”秦续一般是帮亲不帮理的,可站在“情圣”的位置上,他是真觉得贺延霄面对前任和现任时,处理问题的方式大错特错。 “我贺延霄什么没有,有必要追着一个女人转?”贺延霄铁青着脸,维护自己的尊严。 现在无论秦续说什么,贺延霄已经听不进去,满脑子都填充着“司婳耍脾气”“不知好歹”的讯息。 实在管不过,秦续放弃劝解,换个方式顺着他的话答,“你这么想就对了,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这就给你找一个。” 秦续从未体验过真心被另一个人掌控的感觉,这个劝和不了,换一个也好。 “不用。”贺延霄当即驳回秦续的提议,并一口咬定,“再过不久,她总会回来,我倒想看看到时候她要怎么跟我解释。” 所有人都知道司婳喜欢他,五年的相识也不是作假,贺延霄坚信,司婳这次只是脾气闹得有点久,等她耍脾气够了,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他复合! * 天色逐渐变得灰暗,司婳这才收起工具,步行回到四季民宿。 姜鹭不在,只有小娜坐在前台。司婳路过,停下来跟小娜打招呼。 小娜笑脸回应,但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她怎么又来了啊,脸皮真厚!” “谁啊?”司婳随口一问。 “喏。”小娜抬了抬下巴,眼神盯着休息区方向,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刚找到位置坐下。 “就那个,每次我们老板回到四季,那个女人就眼巴巴的凑过来,明明我们老板明里暗里都拒绝过了,还假装听不懂人话似的!” 从小娜的语气中,听得出她对那个女人完全没有好感。 “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好几个男人搞暧昧,我们老板才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呢!一点都不好。”小娜继续吐槽。 小姑娘心思挺有趣,司婳忽然想逗逗她,“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好啊?” “像司婳姐你这样的就不错啊。”小娜回答的神态特别认真,完全是她心里话。 两人闲聊着,也没说几句,斜对面休息区的女人没了耐心,径直朝前台走过来,“你们老板呢?” “找我们老板有事吗?”小娜不客气的把问题抛回给她,手指随意的在桌面上摆动,摸到一支笔,攥在指间用力握紧。她必须要保持礼貌,不能坏了四季民宿的名声。 “你们老板现在在哪儿?”女人故意把手里的拎包放在前面,显摆自身的价值,语气傲慢得很,司婳终于明白小娜讨厌她的原因。 有些人喜欢在外表装饰上表露自己“有钱”的身份,但了解许多时尚杂志跟时尚相关内容的司婳一眼就看出,那是高仿。 司婳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不知道啊。”小娜面无表情,恨不得眼前的讨厌鬼赶紧消失。 “不可能吧,你们老板今天来了民宿,你会不知道?”女人不相信,微眯着眼睛,视线犀利。 “我一个小员工哪里知道老板的行踪。”小娜回答时语气生硬,花枝招展的女人脸色比更难看,“那你把他的电话给我吧。” 留在四季民宿的联系方式都是员工的,如果言隽自己不愿给,谁也得不到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不如你问问我们老板娘!”女人纠缠不休,小娜果断把司婳推了出去。 “老板娘?”花枝招展的女人惊讶出声,目光在四周扫视,看到旁边的容貌妍丽的司婳,仇恨值飙升。 司·临时顶场的老板娘·婳:“???” 小娜背着那女人偷偷摸摸给她比手势,双手合十不断上下晃动,十分着急的恳求她配合,司婳咬着牙齿,“没错就是我!” “老板娘?”场外忽然插进一道透着愉悦的声音。 司婳顿时哑口无言,演不下去。 所以,刚才那道男声是…… 晋江文学城首发 “我姓言。” “至于名字,如果下次有缘再见,我就告诉你。” “你好,我是言隽。” 司婳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三个陌生的城市,跟这个叫做言隽的男人不期而遇。 …… 本想介绍司婳跟老板认识的小娜后知后觉发现两人并非第一次见面,将司婳的请求告知言隽后,便去陪坐在轮椅上的老者闲谈,将空间留给两位自由商议。 “真没想到,四季的老板是你。”司婳想起刚才那一幕,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很意外?”言隽刻意的放慢步伐跟身旁的女孩同行,又恰到好处的保持着礼貌距离,认真听她说的每一句话,并及时给予回应。 司婳点头,竖起三根手指,“景城、榕城、滨城,每次都能遇见你。” 这人好像无处不在,在三个不同的城市偶遇,而她唯一选中的四季民宿,恰好归属于言隽,真是妙不可言。 “或许是有缘。”言隽没有纠正相遇的次数,因为第一次,司婳的记忆中没有他的存在。 经过转角,再向前行走100米就达到四季民宿前门,言隽主动提起,“听小娜说,司小姐想长期租房。” “是的,我大概会在这边待上一段时间,正在物色住宿地点,四季就很好。”司婳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双手交织在身前,眼神隐隐透着期待,“不知道可不可以?” 言隽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跟前三次见她的模样有所不同,第一次她站在许愿池笑容灿烂,第二次她在黑暗中无助的寻找光明,第三次她在他面前放声哭泣,第四次…… 她穿着浅色黄毛衣搭配一条杏色长纱裙,扎着橙色头发带的辫子从左侧肩头垂落于胸前,温婉中带着俏皮。 唯一可惜的是,缺失了第一次见她时那道分外明媚的笑容。 两人的外表气质太出众,站在街上不免惹人注意,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对着他们举起手机。 言隽忽然抬手挡在司婳脸侧,对举着手机的女孩摇头示意。女孩抱涩道歉,放下手机离开。 言隽这才收回目光,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或许你会喜欢。” 司婳一路跟着他回到四季民宿,仿若打开一道新天地。 四季民宿前半部分是为旅客提供的住宿,穿过一道门,有一条略微曲折的长廊。四面临水,沿着长廊一路向前,司婳看见一栋类似小洋房的建筑,总共四层楼,周围的构景令人赏心悦目。 前面那些供旅客住宿的房间都以花名做门牌号,而这个地方,门口匾额上正刻着“四季”二字。 “这也属于四季。”在司婳疑惑时,言隽及时补充解释,“这里才是四季最核心的地方,不对外开放,可以理解为私宅。” “这里好漂亮,就是太大了……” 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这里的建筑风格,但她一个人住,哪里舍得花那么多钱去租一个四层楼的小洋房。 “你是不是在想,不方便计算租金?”言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嘴角轻扬。 司婳诚实点头,脸上露出愁容,“而且言先生你刚才说这里不对外开放,我租这里也不方便。” “有时候朋友来这边度假会住在这里,平时没有人住。不过定期有人打扫房间,里面很干净,司小姐若是喜欢,可以放心在这里住下,租金按一间房计算就好。”言隽早已经设想好了一切。 这个地方环境优越,避开闹市区,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很安静,简直是司婳理想中的第一选择。甚至不用她提要求,言隽主动退让,给她这么大的活动面积却只需要一间房的租金,条件实在是吸引人。 如果第一次见面,司婳大概会怀疑对方心怀不轨,然后义正言辞的拒绝。 但……眼前这个人是言隽,他帮过她三次,司婳打从心底里对他有种无法言喻的信任感。 “这怎么好意思。”司婳忍不住打量四周,迫不及待想进去里面看看。 言隽笑了笑,“物尽其用,房子也应该留给有需要的人。” 就像那件衣服一样…… 熟悉的对话瞬间勾起司婳的记忆,“哦对了!言先生,上次那件外套还没还给您。真是抱歉,上次不小心把联系方式弄丢了。”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偏偏事情就是那么巧妙地发生了。 “原来……”盘旋在心里的疑问终于得到解答,言隽低声笑了笑,“是这样啊。” “我让朋友帮忙把东西寄过来,到时候再还给你。”那件做工精细的衣服价格不菲,她可不相当白占便宜的小人。 “那就麻烦司小姐了。”言隽没有拒绝。 他站在门口输入大门密码,带领司婳进去观赏房间大致分布,司婳满意得不得了,主动向言隽承诺,除了一些必要使用的家具外,她不会乱闯其他层楼和房间。 言隽轻轻摇头,并不在意这些,“你随意就好,最主要的是住得舒适,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理所当然的,两人当场重新交换联系方式,言隽仔细看遍每一个数字,把它们深深印入脑海之中。 这次,算是真正认识了。 * 得知司婳将长期留在四季民宿的消息,最开心的人是小娜,“太好了司婳姐,以后咱们每天都能见面了,那我也可以继续跟着你学画画了!” 偶然间小娜见到司婳的画板,夸赞她的画漂亮,表示自己很羡慕。当时司婳随口回了一句:“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教你。” 小娜觉得好玩有趣,哪怕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也学得认真,如今听说司婳留下,她笑得乐不可支。 又有新的旅游客人提着行李来到前台,小娜跟姜鹭忙碌起来。 司婳有些好奇,就问了言隽:“小娜跟姜鹭每天都在店里工作,不上学了吗?” “小娜高中毕业后就没读了,至于姜鹭……欠教育。”最后三个字从言隽嘴里吐出来,颇有几分严师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道路,小娜做事伶俐,但让她学习课本就头疼得很。高考成绩不太好,她便早早出来工作,现在每天过得也挺快乐。 至于姜鹭,听说是男孩青春期叛逆,被家人“赶”出来打工,提前体验一下进入社会的辛酸,刺激他回去奋发向上的学习。 目前为止,姜鹭才来民宿工作一个月,还跟家里犟着脾气。 “中午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怕她拒绝,言隽及时补充,“还有小娜跟姜鹭一起。” “你帮过我好几次,应该我请你吃饭才对。”突然想起自己一直在占言隽的便宜,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小娜跟姜鹭是我的员工,就当是我作为老板给大家的福利,还有,很高兴认识你。”妥帖的理由让人挑不出错,言隽忽然向她伸出手。 司婳缓缓抬起胳膊,手掌与男人掌心相贴,礼貌一握,温暖触感在两人之间互相传递,司婳抽回手,掌心微微发烫。 中午,有其他人过来看店,小娜跟姜鹭对大餐念念不忘,走在前面恨不得直接冲进饭店。 看着那两个十七八岁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司婳突然有一种自己变成老阿姨的错觉…… 偷偷的瞄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猝不及防被言隽抓着正着。司婳迅速移开视线,目视前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错过男人眼中揶揄的笑意。 小娜跟姜鹭早早跑进饭店,司婳跟言隽晚了两分钟才到。店门口趴着一只银灰色的短毛小猫,司婳下意识闪躲,迈出大步避开跟猫接触。 四人一张方桌,一人一个占着一个方位,商量着点餐。小娜本性开朗,也有跟大家都认识的缘故,大大方方说出自己喜欢的两道菜名就把菜单推给大家。 “我先去上个厕所。”小娜离开座位去了卫生间,剩下三人商量着,点了几盘小菜和汤。 店员陆续上餐,他们也不拘泥礼数,开始动筷。 这家店的菜品不错,味道格外的香。肉食酥嫩,青菜绿油油的,颜色看起来都很新鲜,素汤也做得有滋有味。 明明是跟三个认识不到一周的人同桌吃饭,司婳却没有感觉不自在,反倒觉得跟他们相处起来十分舒适。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司婳很满意现状,四人愉快的用完这顿午餐。 小娜跟姜鹭吃饭速度也快,两碗饭见底,小娜就说要去外面透气,“你们慢慢吃,我在外面等你们。” 第二个吃完的是姜鹭,他的性格不似小娜那么跳脱,等到桌上的人全部用餐结束才跟着他们站起身。 姜鹭依然走在前面,司婳等着正在结账的言隽。旅游区的消费比其他地方均价高一些,不过这家店的消费还在合理范围内,总共也就两三百块。 忽然想起,每次跟贺延霄出去,他都会选择那些价格昂贵的酒店或者餐厅,从不去那些小饭店,说是卫生不干净。 但其实,真正的美味藏匿于民间各处。就拿她的室友来说,柯佳云也是个家里有“皇位”继承的白富美,却时常拉着她们去巷道寻觅美食的快乐。 她曾经期待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体验,现在想来真是犯傻,司婳晃了晃脑袋,把那个人从自己的记忆力抹除。 “啊——”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脚边窜过,司婳吓了一跳,小声惊呼。 低头一看,又是只猫,不过跟先前在门口见过的那只还要大些。 听到声音,言隽迅速回头,见司婳盯着地面一副防备的模样,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司婳左顾右盼,抬起手轻轻地拍抚胸口,顺下那口气,心想刚才只是瞬间的擦过,应该不会过敏。 顺着她的目光,言隽不动声色的探去眼神,看见一只蹲在墙壁边的猫。 结完账,司婳赶紧往外走。 小娜跟姜鹭就在门口等着,来的时候小娜一身轻松,现在手里却多了一只活物。司婳定眼一看,竟是刚才趴在门口那只银灰色的小猫! “司婳姐,你看这只猫好可爱!”小娜抱着猫突然凑近,毫无防备的司婳蓦然瞪大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空中横出一只手臂,言隽伸手挡在司婳面前,将两人隔开距离。 “该走了。”他提醒小娜。 神经大条的小娜哪里看懂其中含义,见到言隽,话题急速跳转,“老板,咱们民宿能不能养一只猫啊?刚才店老板说家里的猫下了崽,如果喜欢就可以带走呢。” 之所以她会毫无顾忌的提出,也是因为言隽平时待人宽容,只要尽职尽责完成好自己的工作,言隽对员工没有别的要求,自由度很高。小娜极力的表现出对猫咪的喜爱,期待老板能够答应自己的建议。 旁边的司婳轻轻地抿紧了唇。 她对猫咪避之不及,其他人却很喜欢。 小娜想要养猫,她也不好出声阻止,毕竟自己只是租房的客人,而非主人。 反正已经有跟猫同住屋檐下一年的经验,她现在住的地方距离前台有较长的距离,平时应该不会碰到。 想到这,司婳已经做好跟猫近距离生活的准备,却听到言隽委婉的拒绝,“养在民宿不方便。” 司婳眼睛一亮,悬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下午。 回到四季民宿后,各自开始自己的工作时间安排。中午眯了两个小时,午睡后精神好了许多,司婳拎着画板准备出门。 经过长廊继续往外走,转角隐约传来两道对话声: “老板,你不是也很喜欢猫嘛,真的不能养一只吗?”小娜背靠墙壁,对老板苦苦哀求。 “理由我已经说过,养在民宿不方便。”言隽坚持不改口。 “不会呀,你看咱们隔壁家民宿就养了猫,很多客人喜欢呢!”小娜试图举例说服。 “那如果遇到害怕接触猫的客人呢?”言隽向她提出问题。 “怎么会!”爱撸猫人士小娜几乎不敢相信,“这年头还有人怕猫的?” 见小娜对猫稀奇得紧,言隽不得不说出实情提醒她,“司小姐怕猫亦或者不能接触猫,以后你要注意点。” 白天抱着猫差点蹭司婳身上那件事如果再发生,下次就不一定有人及时挡住,所以小娜必须得知道。 一墙之隔,因为提到“猫”,司婳听完了整段对话。不曾想,言隽拒绝养猫的理由竟然是……发现了她怕猫。 有人因为对前女友念念不忘,亲眼见着她多次因猫过敏也无动于衷;有人仅仅见她下意识的躲避就拒绝领养猫咪。 长睫微颤,司婳轻轻眨着眼,心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等那两人走后,司婳才慢慢的从转角处离开,独自一人携带着画板和其他美术工具去了海边。 从小到大学习美术多年,绘画已经形成一种本能,她能够画出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在不懂的人看来,她画的大海真实又美丽,可这幅画完全达不到司婳的标准。 从分手开始,她的每一幅画都失去了灵气,有时候烦躁起来真想把它们通通毁掉。到目前为止,她还在努力克制着。 身旁的手机嘟嘟震响,司婳拿起来一看,是柯佳云。 “婳婳,贺延霄已经知道你不在榕城的事儿了,他来找我,我没说。” 在电话里,柯佳云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变贺延霄找上门问司婳行踪,最后被口齿伶俐的她骂得狗血淋头的画面。 司婳耐心听完,心里满不是滋味。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哪怕她下定决心割舍这段感情,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还是会不时的冒出来,将她的情绪拉入深谷。 来到滨城这些日子让她很放松,却无法感受到快乐。她不愿再提起跟贺延霄有关的事,所有的话汇聚成对真心维护她的朋友的感激,“谢谢你,佳云。” - 榕城 吃了多人闭门羹,在得知司婳早已离开榕城时又被柯佳云骂得狗血淋头的贺延霄在会所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那些被秦续花高价“请”来的女人还没得到好处,就被气势汹汹的贺延霄吓退,撵出去。 房间只剩两个人,贺延霄端起酒杯大口饮入口中。 “走了……” “她走了……呵!” “她走了,你就继续去找她呗。”跟守在门口蹲人是一个道理,在合理的死缠烂打范围内,大多数女人都会被男人的坚持不懈而打动。更何况两人之间本就有几年的感情基础存在,更容易心动。 “凭什么要我去找?”原本抱着愧疚心去请求原谅,现在贺延霄却极其愤怒。 他恼司婳为了躲他不辞而别,更不愿让更多人知晓他堂堂贺家大少爷,多次为一个女人自降身份低头讨好。既然司婳选择离开,那他就要看看,那个翅膀长硬的女孩能玩出什么花样,可别到时候耗光了他的耐性,又灰溜溜的跑回来请求原谅。 “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先前那事儿吧……”秦续一般是帮亲不帮理的,可站在“情圣”的位置上,他是真觉得贺延霄面对前任和现任时,处理问题的方式大错特错。 “我贺延霄什么没有,有必要追着一个女人转?”贺延霄铁青着脸,维护自己的尊严。 现在无论秦续说什么,贺延霄已经听不进去,满脑子都填充着“司婳耍脾气”“不知好歹”的讯息。 实在管不过,秦续放弃劝解,换个方式顺着他的话答,“你这么想就对了,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这就给你找一个。” 秦续从未体验过真心被另一个人掌控的感觉,这个劝和不了,换一个也好。 “不用。”贺延霄当即驳回秦续的提议,并一口咬定,“再过不久,她总会回来,我倒想看看到时候她要怎么跟我解释。” 所有人都知道司婳喜欢他,五年的相识也不是作假,贺延霄坚信,司婳这次只是脾气闹得有点久,等她耍脾气够了,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他复合! * 天色逐渐变得灰暗,司婳这才收起工具,步行回到四季民宿。 姜鹭不在,只有小娜坐在前台。司婳路过,停下来跟小娜打招呼。 小娜笑脸回应,但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她怎么又来了啊,脸皮真厚!” “谁啊?”司婳随口一问。 “喏。”小娜抬了抬下巴,眼神盯着休息区方向,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刚找到位置坐下。 “就那个,每次我们老板回到四季,那个女人就眼巴巴的凑过来,明明我们老板明里暗里都拒绝过了,还假装听不懂人话似的!” 从小娜的语气中,听得出她对那个女人完全没有好感。 “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好几个男人搞暧昧,我们老板才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呢!一点都不好。”小娜继续吐槽。 小姑娘心思挺有趣,司婳忽然想逗逗她,“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好啊?” “像司婳姐你这样的就不错啊。”小娜回答的神态特别认真,完全是她心里话。 两人闲聊着,也没说几句,斜对面休息区的女人没了耐心,径直朝前台走过来,“你们老板呢?” “找我们老板有事吗?”小娜不客气的把问题抛回给她,手指随意的在桌面上摆动,摸到一支笔,攥在指间用力握紧。她必须要保持礼貌,不能坏了四季民宿的名声。 “你们老板现在在哪儿?”女人故意把手里的拎包放在前面,显摆自身的价值,语气傲慢得很,司婳终于明白小娜讨厌她的原因。 有些人喜欢在外表装饰上表露自己“有钱”的身份,但了解许多时尚杂志跟时尚相关内容的司婳一眼就看出,那是高仿。 司婳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不知道啊。”小娜面无表情,恨不得眼前的讨厌鬼赶紧消失。 “不可能吧,你们老板今天来了民宿,你会不知道?”女人不相信,微眯着眼睛,视线犀利。 “我一个小员工哪里知道老板的行踪。”小娜回答时语气生硬,花枝招展的女人脸色比更难看,“那你把他的电话给我吧。” 留在四季民宿的联系方式都是员工的,如果言隽自己不愿给,谁也得不到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不如你问问我们老板娘!”女人纠缠不休,小娜果断把司婳推了出去。 “老板娘?”花枝招展的女人惊讶出声,目光在四周扫视,看到旁边的容貌妍丽的司婳,仇恨值飙升。 司·临时顶场的老板娘·婳:“???” 小娜背着那女人偷偷摸摸给她比手势,双手合十不断上下晃动,十分着急的恳求她配合,司婳咬着牙齿,“没错就是我!” “老板娘?”场外忽然插进一道透着愉悦的声音。 司婳顿时哑口无言,演不下去。 所以,刚才那道男声是…… 第17章 元旦前夕,司婳带着简单的行李,跟言隽一起踏上旅途。 座位选在经济舱。 预订机票时,她跟言隽坐在一起,按照自己的习惯下意识在经济舱选座,后又想起像贺延霄跟秦续那些人出行要么私人飞机要么头等舱。 言大老板绝不缺钱,身家财富或许比她想象中更高,应该不会乘坐经济舱。想到这一点,司婳收起心思,没告诉言隽自己看中的位置,而是先询问对方,“言先生选定座位了吗?” “按照我的建议,这几排位置比较好,司小姐看看喜欢哪里?”言隽将手机放在两人中间,手指的座位是经济舱。 司婳略感诧异。 原来不是所有有钱人都爱摆架子。 司婳同他开起玩笑,“我以为你会选择头等舱。” “都是交通工具,坐哪里都一样。”他自然不会说自己刚才偷看了司婳的手机屏幕,只一眼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选。 于是,司婳毫无心理负担的选择了经济舱的靠窗位置。 旅游费用是司婳自己出的,言隽很了解她,没有直接提出承包她的旅行费用,但两人一起用餐或是某些小开支,言隽总会先她一步结账。既不会让人觉得他小气,又保留了对司婳的尊重。 上飞机没多久,司婳就靠着座椅眯起眼,跟言隽待在一起,她总是会不自觉的放松。 飞行稳定后,空姐推着餐车依序为乘客分发早餐,言隽回头看见睡着的女孩,一时不知该不该把人喊醒。 等餐车推到他们这排座位,司婳准时无误的睁开眼。 “想要什么?”言隽替她问到。 “面条吧。”司婳要了一份面和白开水,坐在中间的言隽替她接下,放在小桌板上。 食物还是温热的,司婳打开前,听到靠过道的中年妇女挑剔餐食,她下意识的偷偷瞄了眼旁边的男人,见他拿着乏味的飞机餐,没有半点不适。 这个男人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穿着独一无二的高定,却能同普通的人群一起生活。 迅速解决完早餐,司婳掩唇打了个无声的呵欠。旁边的言隽也放下了叉子,问她,“想睡觉吗?” “还有点困。”早晨起得早,这会儿正打瞌睡。 “你先睡会儿,还有一个多小时。”言隽抬手看了眼时间,将司婳桌上余留的早餐包装袋全部移到自己桌板上,等待乘务员来收捡。 “好。”又是一个呵欠,眼眶里浸出一层雾蒙蒙的水珠,司婳重新闭上眼。 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在耳边说了什么,言隽问乘务员拿了一张毯子,替她搭在身上。 旅途过半,司婳醒了一次,脖子歪得有些疼。下意识的寻找舒适“枕头”,未免睡意被打断,她没睁眼终于沉沉睡去。 肩膀被当作靠枕的言隽保持姿势不变,扭头望着身边的女孩,嘴角漾出浅笑。 这座位可比什么头等舱舒服多了~ 一个半小时后,飞机平稳落地,司婳缓缓睁眼,淡淡的清香萦绕鼻间,意识逐渐回笼。想动动手臂,忽然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忙不迭从兜里摸出纸巾擦拭嘴角,扭头一看,两只眼睛都瞪直了! 她干了什么?! 醒来时发现自己的脑袋靠在别人肩头就算了,言隽的衣袖上为什么还留下了……水印。 司婳:“……” 日常想死。 她就不该在睡前喝那杯白开水! “睡好了吗?”言隽低头看她,视线刻意避开自己的衣服,好似没发现。 “好了好了……”司婳心虚的鼓了下腮帮,这尴尬得连道歉都不好意思。 “那我们现在把毛毯还给乘务员了,好吗?”言隽不慌不忙得打破尴尬局面。 “我怀疑你是在哄小孩。”司婳揭开身上的毯子。 “女孩子就是应该哄着的。”他慢条斯理的接话。 司婳眼珠一转,故意问道:“你知道哪种人会常说这些话吗?” “嗯?”言隽挑眉。 飞机上得乘客陆续离开,两人一前一后起身走进过道,司婳附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两个字。在言隽错愕的眼神中,司婳错开位置先行离开。 回过神的言隽无奈一笑,脚下速度加快,紧随身后。 拿到行李箱后,司婳问起接下来的行程,“离开机场打车过去吗?” “不。”言隽轻轻摇头,拎着行李箱与她同行,“你跟着我就好。” 下一秒司婳就知道那句话的意思,到达陌生的城市,竟还有位自称言隽朋友的人亲自开车来接。 坐进舒适的车里,司婳再次感叹: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感觉真好…… 车子的主人坐在副驾驶上,旁边是专职司机,司婳见他从头到尾一身名牌,也是个有钱的少爷。两人互相打量,对方扭过头来,“隽哥,这位是……嫂子?” “不是,我们只是朋友。”司婳立即解释,生怕坏了言隽的声誉。 “别不好意思嘛小姐姐,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宋俊霖。”大男孩似的宋俊霖撩了下额前的韩式刘海,“丰神俊朗的俊,雨下双木霖。” “你好,我叫司婳,女字旁的婳。”学对方介绍方式,司婳解释了自己的名字。 “小姐姐名字真好听,跟我们隽哥真般配。”宋俊霖坐在前排嘿嘿的笑,有些傻气。 “我们不是……” 对方过分的热情让司婳稍感不适,言隽出声打断,“俊霖,适可而止。” 宋俊霖耸了耸肩,摆正姿势,开始跟他们谈起旅行,“最近雪上山刚好要举办个什么活动,你们可以去看看。” 言隽:“东西都准备好了?” “没问题的,你们两人的东西都备好了。”宋俊霖打了个响指。 “还有我的东西?”司婳拂了下膝盖,身体微微倾斜,向旁边的男人小声问道。 言隽解释,“滑雪服之类的,都是能用上的。” “噢!”司婳点点头。 她去滨城就没带多少行李,厚衣服装行李箱也不方便,打算在上山前购置,没想到言隽提前备好一切。 车子开进私人停车场,宋俊霖递给言隽一把车钥匙,指着一辆银灰色的车,“隽哥你要的车,东西都在上面。” 言隽拿了钥匙,率先把她的行李箱从后备箱拎出来,放到另一辆车上,再去检查车内的东西。防寒的厚衣服、滑雪的工具,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包括保温瓶。 “隽哥你放心,这些东西我都按你给的清单买齐的,保证只多不少。”宋俊霖亦在车边,身姿线条拉成S型。 “谢了。”言隽拍拍他的肩膀,两人关系似乎很铁。 司婳掩唇轻笑,忍住没发出声音。 上车前,宋俊霖还热情对她发出邀请,“小姐姐回来找我玩啊。” “司婳。” 言隽不着痕迹的催促。 “谢谢你。”司婳礼貌道谢,告别宋俊霖,随言隽一起上车。 司婳正在搜索导航,“现在就上山,到酒店差不多中午十二点。” 言隽回道:“开车一个多小时候,到那边刚好吃午饭。” 言隽自驾,从这里上山还要一个多小时,两人不需要刻意寻找话题都能聊起来。 “你到底是哪里人啊?”算起来,这已经是他们同时相处过的第四个城市。 “很好奇我的事情?”他笑了笑,双手扶着方向盘,靠右转了个弯。 “感觉到处都是你的朋友。”朋友遍天下,大概如此。 “宋俊霖是我曾经在国外参加荒野求生挑战认识的,那次我们分到一队……” 旅途中,言隽毫不吝啬的跟她分享自己曾经所见所闻,一个故事接着另一个,司婳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越听越认真,几乎忘记时间。 “然后呢?”双手交叠贴在身前,司婳特别认真的竖起耳朵。 “然后啊……” 随着言隽上扬的语调,司婳跟着坐直了背,一副好学生听课姿态。 言隽忽然转身,“咔”的一声替她按下安全带的开关,“然后我们该下车了。” 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沉迷故事的司婳恍然回神,不知道什么时候车子停下,已经达到目的地。 “太精彩了,我都忘记时间了。”刚才的故事让她意犹未尽,巴不得现在求得后续。 男人扬唇一笑,不慌不忙为自己铺垫后路,“下次讲给你听。” “好!一定!”生怕对方反悔似的,司婳抢着做约定,双眼亮得发光。 - 提前预定的酒店在景区里,两人房间紧挨着,身份证登记后,老板递出两张门卡,“房间在三楼。” 放下行李两人同时出门,酒店自带餐厅,两人刚坐下,见一个小奶娃迈着小短腿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张菜品单。 “小朋友,你几岁了?”司婳很喜欢跟孩子接触,因为这类软乎乎的小孩最可爱。 “我今年三岁了!”小孩奶声奶气的回答问题,胖乎乎的小手扬起菜单摆在了司婳腿上。 老板赶过来把小家伙抱走,“不好意思啊,我家孩子调皮,打扰了。两位看看想吃点什么?” 小家伙不服气,又哒哒哒的跑过来,非要挤在两人中间。 正是饭点,吃饭的人多,小桌被占用只剩下大圆桌,为了方便两人坐在同一个方向。小家伙挤进来,刚好填补两人座位间的空隙。 老板再次去拉孩子,小家伙“啊啊”的叫起来,老板唉声叹气的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家孩子打小就喜欢亲近长得好看的人。” “没关系,孩子很可爱,就先把他留在这边吧。”司婳先开了口,老板便松了手。 三岁小孩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就是喜欢漂亮姐姐和帅气哥哥罢了。 小家伙天真烂漫,转而向言隽伸出双手索求抱抱,言隽心领神会的将孩子抱起,看向旁边的女孩,二人对视一笑。 “咔嚓——” 刚走进餐厅的一位摄影师赶紧拿起相机留着这个温馨的画面。 来雪山的人不止为玩耍,还有摄影师带着专业设备来拍雪景,摄影师看着镜头里抓拍的画面,满意得不行! 敏感的司婳歪头看了一眼,摄影师拿起相机向前,询问他们是否能保留这张照片,“非常抱歉未经允许拍了你们,不过刚才那个画面实在是太美了,我不想错过。” 同有摄影爱好的言隽深深了解这一心理,对方能主动上前解释,并询问是否能够保留,这一点做得很好。 “我不介意,不过你需要征求这位小姐的同意。”言隽指向旁边的人。 “小姐?你们不是一家三口吗?”摄影师难以相信。 一番解释,对方终于搞清楚三人关系,最终也如愿以偿留下照片。 “我看起来有那么老么?上次是李元洲,这此又是三岁孩子的妈。”司婳发现,她跟言隽走在一起,每次都会被路人认作“孩子的父母”。 “现在很多年轻妈妈看不出年龄,别担心,你很年轻。”言隽安慰她,不着痕迹掩藏起别人误解的另一层意思。 * 到山上的第一天下午没有下雪,两人在外头逛了圈,早早回房休息。 第二天早晨,司婳惊奇的发现,天空在飘雪,完全应了“未若柳絮因风起”的诗句。 酒店外的那块空地已经被白雪铺满,行走的路人踩踏出脚印痕迹,言隽拿起一顶黑帽盖在她头上,“走吧,今天的旅程开始了。” 他们步行前往附近的雪景林,雪地湿滑,有车经过,司婳主动避让差点被绊了一跤,言隽以迅雷不及掩耳扶住她的胳膊,“小心点。” “谢谢。”司婳借力支撑才得以站稳。 “牵着我。”已经习惯某人易摔跤属性的言隽已经不再需要询问。 跟之前一样,司婳牵住了他的衣袖。一路前行,树旁的树林已经覆上一层皑皑白雪,司婳看见了整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好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司婳伸出手,雪花飘落在指尖,顷刻融化。 雪地里的人群衣服颜色多样,在这片白色天地形成鲜明对比,司婳看到那些陪伴孩子的父母,拿着雪铲、模具夹出一个个小雪人,旁边的孩子拍手大笑,其乐融融。 这一幕令她回忆起从前。 “小时候跟爸妈一起来的,他们也会像这样带我玩,我记得那时候爸爸妈妈给我堆了一个雪人,好大好大。”她用手比划着,慢慢地垂下脑袋。 那时她还小,眼中的雪人就显得很高,小司婳一抱怨,爸爸就会笑着将她高高举起。 后来,雪人融化了,妈妈离开了,曾经宠爱她的爸爸也…… 心口泛起阵阵痛感,司婳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变得低落。 “你要是喜欢,我们可以自己堆雪人。”前后情绪转变显而易见,言隽大约猜到“父母”是司婳的敏感话题。 司婳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缓解蔓延心头的消极情绪。 “咚——” 一颗小雪球落在身上,司婳捂着后肩,转头盯着始作俑者。 前方站着一大一小,两人手中残留着冰花水痕,三人大眼瞪小眼。 “姐姐,是他扔的。”胖乎乎的小男孩立即指向言隽,扭头跑开。 言隽摊开手掌,没有否认。 “没关系,我知道言先生肯定不是故意的。”她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表情。 言隽松了口气,以为事情就此揭过。待他转身时,司婳悄悄地捧起一把雪藏在身后,一步一步向男人靠近。 “言隽!” 她站在后方喊到男人的名字,男人下意识回头。 “呼——”司婳深吸一口气,扬起手中的雪,直接按在他脸上,逐字逐句的念道:“报、仇、了!” “这么记仇啊……”言隽忽然笑起来,手指擦过脸颊,抹掉鼻尖的雪,别具深意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司婳浑身一颤,莫名觉得哪里有股冷风突然吹过来。 “……” 下一秒,纷扬的雪花朝她砸来,司婳迅速弯腰抓起雪团扔回去,一场雪仗打响。 “你是小孩子吗?” “没有规定小孩子才能打雪仗。” “你先动的手!” “有证据吗?” 突然被拉入某种气氛中,一开头就难以停下,最后司婳气喘吁吁的,完全不像来时那般将衣服拉紧,从头裹到尾的熊样。 看着她因在雪地里被冻得通红的脸上,言隽终于举手投降,“我认输。” “你早认输就对了!”司婳放下扬起的手臂,未扔出的雪球滚到在地。 “现在也不晚。”言隽叹气一笑,朝她走过来的时候,司婳下意识后退。 “没雪了。”言隽摊开双手以证清白,司婳这才默许他靠近。 没想到,他过来之后先是替她拍掉帽子上的,然后是手臂,还有发顶黑帽表面的六瓣雪花。 “衣服都湿了!”她理直气壮的控诉着,没察觉到自己正在不知不觉间向另一个人展露自己的真性。 “不用担心,这件衣服防水。”即便是雪花湿化成水也不会浸进衣服里。 “你是不是早有预谋?”司婳举手比了个X字。 “那可真是冤枉我了。”他再聪明也不可能预知道司婳来到雪地就因曾经的回忆情绪低迷,刚才陪她闹了一场,那姑娘完全忘记了先前的事。 倒也不枉费他这一身的雪。 弹掉手臂上的雪花,言隽环顾四周,指着一条上坡的小道:“走,我们去那边。” 斜坡上横架压倒的树枝,大约是被行人踩出的一条小道,否则上去得绕一大圈。这次言隽走在前头,向后伸手,“把手给我。” 司婳垂眸扫了一眼,缓缓向他递出手,正想跟之前一样去拽男人的衣袖,对方却忽然主动绕了下手腕,把她冰凉的手掌裹在大手之中。 “这里很滑,小心点。”言隽刻意拉近脚步间的距离,“你踩着我的脚印走。” 对方坦坦荡荡,司婳也不再矫情,踩着他的脚印稳稳往上走。在这冰雪的世界里,那只大手格外温暖。 终于达到平地,司婳见四周都是结冰的树,好奇问道:“这边有什么?” “大自然是很奇妙的,仔细去观察,你会发现常人看不见的美丽之处。”言隽随手一指,“你看这块冰的形状像什么?” 两根浅短的枝桠凝结成冰,司婳仔细的瞧,抬头与他对视一眼,试探性的发表自己的看法,“像一对蝴蝶的翅膀。” “听说过破冰成蝶吗?”言隽用手指碰了碰凝结的冰块形状。 “动漫里见过算吗?”司婳反问到。 他没评判动漫是否作数,只说:“下次让你看看更漂亮的。” “现实里真的有吗?”司婳立即信了他的话,表露出兴趣。 “下次给你看。”言隽选择性保留神秘感,从背包里拿出相机设备,将这片景色留在镜头中。 司婳继续往前走,“哎!这个也好看,可以拍下来。” 她沿途寻找着美景,却不知身后拍摄美景的镜头已经移向美人。 再往前走,这边的树林还未结成冰,司婳抬头一看—— “嗷!” 树上掉落的松果直砸额头,司婳下意识抱住脑袋。 她摸着额头正想说什么,回头就见言隽拿相机对着她。 司婳脑袋一歪。 言隽冲她一笑,“不好意思,录了个视频。” 司婳:“……” 我就不该抬那个头! 她没听出这句话有半点道歉的意思,非但如此,某人还当着她的面故意将视频重放,被天降松果砸头的表情实在又呆又糗,司婳臊得赶紧伸手挡住屏幕,“快删掉!” “不行哦。”言隽摇着头,脸上满是无害的笑。 “删掉!”司婳直接动手。 察觉她的意图,言隽直接将相机举高,两人身高差距显著,司婳连蹦带跳,够得着却抢不到。 “别跳了,容易摔跤。”言隽直接伸出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脑袋。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司婳指着举高的相机,“那你还不赶紧把视频给我删了!” “不行哦。”他面带微笑摇着头,仍是那句话,连表情和语调都不变。 “言隽!”司婳一鼓作气势如虎,励志抢下相机,两人互动之间,不知是谁勾到谁的脚,身体倾倒,躺在雪地中。 司婳的鼻子被男人坚硬的胸膛撞得通红,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以一种极其尴尬的姿势趴在某人身上。 脑中的词语迅速筛减,最后冒出唯一的认知: 她、把、言、隽、扑、倒、了! 正想爬起来,一对不知从哪条小道冒出来的情侣出现在他们身侧。 场面一度尴尬。 “哎呀,不好意思打扰了……”小情侣赶紧道歉,男的拉着自己女朋友从原路返回。 司婳撑着雪地再次起身,耳边传来小情侣清晰的对话声: “雪地都能玩得这么刺激,他们不冷吗?” “刺激是刺激,就是容易伤身,宝宝,咱们不学哈。” 司婳顿时涨红了脸。 两位,就算要脑补,能不能走远点再说? 司婳羞得面红耳赤,一双大手突然握住了她的腰。 第18章 身体被那双大手握住后,司婳整个人僵硬到无法动弹,腰部是她的敏感处,若非隔着厚衣裳,她当场就能叫出来! “再躺下去,我得进医院了。”言隽掌握着女孩的腰,揶揄的话中带一丝笑意。 一句占便宜的登徒子都没敢喊,司婳赶紧翻身,膝盖跪在雪地里,帽子不知何时滚落旁侧,鹅绒飞雪飘然落在女孩乌黑的发间,她微扬着雪白的脖颈,朱唇皓齿,通红的双耳似要滴出血来。 司婳唾弃自己。 怎么能干出这么蠢的事! 单手撑着雪地,言隽坐起身,摸了摸压扁的背包,站立后一弯腰就把跪坐在地上的司婳提了起来。 待她站稳,言隽捡起落在旁边的黑帽拂去雪花,重新替她遮盖在头顶,i细声叮嘱:“虽然衣裤防水,还是要尽量避免风寒入体。” 司婳抬手扶住帽檐,心绪难平。 这人…… 看着是温润儒雅的绅士,力气还挺大。 做了亏心事还被照顾得如此周到,司婳心虚不敢跟他眼睛对视,视线移转间发现相机还在地面躺着,她赶紧弯腰捡起,直接递给言隽,“相机不会摔坏了吧?” “啊……有可能。”言隽接过相机,手指拨动着上面的按钮。 “对不起,我会赔给你的。”司婳连连道歉。 早知道为一个视频闹出这么大笑话,打死她都不会去跟言隽抢相机。 “相机本身不重要,重要的里面的照片要怎么赔给我?”言隽一只手拿着相机,另一只手扶着镜头,誓不罢休的模样。 司婳咬起唇,仰头看他,一瓣晶莹的雪花压在纤密的羽睫上,盈盈水眸望过去,“真的坏了吗?” 风雪冻红的脸颊像是特意抹上的胭脂色,言隽微微启唇,向来被称赞为高情商的他也有片刻失神。哪怕是玩笑,也无法再撒一个谎。 又一颗棕色松果落到地上,刚巧砸到言隽脚边,他稍稍后退一笔,垂眸避开视线。 “……没坏。”言隽重新打开相机开关,屏幕亮起光。刚才那相机不是落到地上,而是被他放在地上的。 司婳气得叉腰,捡起雪地的松果扬在手上掂了掂,僵硬的弯起嘴角,“言、隽!” 言隽眼皮子一跳。 雪林中上演了一出追逐大戏,最后那颗松果没能抛出,被他们带回酒店。 晚饭后,司婳坐在房间飘窗上,背靠着墙壁坐着,拿出素描本随心勾勒,画出一幅雪景图。 “嘟——嘟——” 震动铃声打断她的思绪,司婳拿起桌旁的手机,一看来电,是柯佳云。 “亲爱的,最近几天过得怎么样啊?”柯佳云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司婳,希望她能快点恢复正常工作状态,奈何司婳离开榕城后为防止被骚扰就直接停掉朋友圈状态,只能打电话。 “比之前好了些。”今晚玩了一场,精神比之前放松许多,画画的时候几乎不用特意去思考落笔,脑子里想着今日所见所闻,笔下就自然描成了景。 “太好了。”柯佳云松了口气,仿佛看见希望,“有新的设计吗?” “……我很抱歉。”脑子里没有东西,非要把自己逼进死胡同不可。 “没事。”柯佳云安抚她,两句揭开话题,又提起旅游的事,“过两天有空我打算去滨城玩玩,到时候咱俩一起呗。” “那个……我不在滨城。”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司婳交代了自己来雪山旅游的事。 “就你跟那个民宿的老板?”柯佳云越听越不对劲,从言隽的外貌问到年龄家世,“一个男人才不会无缘无故对你这么好,除非另有目的。” “他本身就是个温柔善良的人。” 无论是蹲下倾听,还是偶遇时的帮助,或许换成另一个人,他也会如此。 若说旅游的话,言隽的故事中不缺女性,她也只是其中一个呢。 “那你呢?你为什么答应跟他一起去?你对他有好感吗?”在柯佳云的记忆中,除却工作外,司婳是很少与异性来往的。 答应跟一个男人单独出行这种事,不像司婳的作风,除非…… “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就是觉得自己好像遇见了知音。”司婳立即出声解释,打断柯佳云浮想联翩的思路,“他见识广,懂得许多知识,无论跟他说什么都能接上两句。或许是我的知识范围太局限,目前为止还没有他接不上的话题。” 尽管她知道,如果跟一个人相处,对方的言行举止让他人感到十分舒适且挑不出错的话,一定是对方的情商和智商高于自己。 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注重细节的人,言隽的温柔和细心对她具有极大吸引力。 她认为,这是一个值得交往的朋友、合契的朋友。 “这样啊。”经过司婳长篇大论的解释,柯佳云暂时信她,并打趣道:“两个互相吸引的灵魂一起去探索未来,一定是件非常浪漫的事情~” “佳云,你怎么还不信呢!”这话哪里跟哪里,真是越扯越远。 “我信我信。”柯佳云连连应声,“希望你能借此机会好好放松,早日恢复最佳状态。” “但愿如此。” 跟柯佳云聊完一场,司婳放下素描本,起身去接了杯温开水,站在床边,眺望远处逐渐漆黑的夜景。 分手之后她没想过谈恋爱,更没自恋到认为言隽会喜欢自己,顶多是遇见谈得来的朋友,相邀旅行罢了。毕竟言隽去过的城市、见过的风景比她多太多。 不论年龄的话,像言隽那种经常游走于各地,广结天下好友的男人,怎么会喜欢她这种被困在小小的圈子里,涉世未深的女孩? 她宁可相信这一切都源于巧妙地缘分。 况且…… 她太缺乏安全感这东西了。 知道自己的内心很敏感,跟那样聪明的人在一起,恐怕自己完全招架不住吧…… 窗外灯光一闪,司婳晃了晃脑袋,暗道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定是受了柯佳云的影响。 双手抱着杯子贴近唇边倾倒,一下喝得太急,呛得喉咙痒痒直咳嗽,“咳咳咳——” 随手将杯子放到桌上,撞掉了旁边的松果,司婳连连拍着胸脯顺气,弯腰去捡那松果,眼前迅速闪现几个画面。 是她意外扑倒言隽时,撞疼鼻尖的坚硬胸膛,还有握在她腰间的那双手。 从小到大父母在礼仪方面教会她许多,哪怕在贺延霄面前她都尽量维持着自己完美的一面,从未如此失态过。 真窘! * 第二天,两人带上装备去了滑雪场。 行走途中绝不无聊,言隽同她讲起曾经跟朋友在雪地里遇到的趣事,司婳听得津津有味。 他的讲述方式很奇妙,就像在说故事,能够勾起听者兴趣,不会自己沉浸在回忆中自得其乐而忽略倾听者。 眼看见滑雪场就在前方,司婳便知道这次的故事听不完了,“上次的丛林冒险都没讲完,这次又是雪山,你干脆出书写本旅行游志得了!” “故事要讲给听得懂的人才有趣。” “所以我是那个人吗?” “当然,你绝对是个很棒的倾听者。” 从前还不知道听人讲故事还能得到如此称赞,司婳忍俊不禁。无论在什么方面,得到认可总是件值得开心的事。 很快,他们办理好手续进入滑雪场。 言隽对这一切十分熟练,司婳只能摇头说:“以前玩过,现在恐怕不行了。” 双脚踩进滑雪板中,司婳拿着拿起滑雪杖有种久违的感觉。并非第一次接触,但许久没碰,动作姿势生疏,不敢直接往下冲。 一想到言隽要放手,她就忍不住打哆嗦,“要不然我去找个滑雪教练教我一会儿,你先玩着。” “免费教练站在你面前,不知道找我帮忙吗?”言隽主动上前。 “你滑雪熟练到什么程度?”司婳握紧了手中的滑雪杖。 “前几年认识一个滑雪教练,他想介绍我去他们的滑雪场工作。”言隽一本正经的回答她。 司婳:“……” 人比人,气死人! 有言隽在一旁指导,司婳上手很快,从简到难逐渐适应。 慢慢的,言隽尝试放开手,司婳已经学会控制方向往前滑行,有些小得意,“我会了!我就说我学得很快的!” “很厉害,不过你要小……”话音未落,司婳突然无法控制速度,身体一歪屁股摔倒地上。 “嗷——”隔着滑雪服揉了揉屁股,司婳换了个侧身姿势,手掌撑着雪地尝试起身。 不知何时言隽已经停在旁边,向她伸出手,“牵着我。” 这次司婳毫不犹豫将自己的手交到他的手中,有人牵引着,连胆量都变得大些。 “啊——”途径陡坡,她忍不住尖叫,手却被稳稳地牵着。 在这宽阔的雪地里,从开始的紧张到后来一路无阻的冲向远方,司婳肆无忌惮的释放着憋在心底那些郁郁的往事。 世界很大,永远触碰不到它的极限,只能不断去探究去了解,把自己的眼界拓宽些、再拓宽些。 到那时就会发现,这世上永远有更值得你去关注、去寻觅的美好。 千万不要把自己困在目之所及的小天地里。 - 从滑雪场出来,司婳已经累得不行,但整个人的心境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今天累了整天,早点休息。” “明天我们还要干什么?” “坐索道看看全景,晚上去参加一下附近举办的那个活动。” “嗯嗯!”她现在对言隽的计划完全没有疑虑。 第三天,言隽依然带上相机出门。 一路上取景,且这次言隽提前打过招呼,司婳十分配合她拍下不少雪景照。 对自己颜值自信的女孩子大多喜欢拍照,但常听说,男摄影师评断照片角度跟女摄影师不同。 “你知道女孩子拍照都喜欢什么角度吗?”司婳刚开始还不太敢尝试,为防某人制造丑照表情包,每拍一张都忍不住凑到镜头前去检查。 但很快,言隽用实力让她真香,司婳指着屏幕感叹,“这构图,这光线,绝了!” 嘴角绽放微笑,言隽很懂被拍摄者的心思,“回去发给你。” 雪山的元旦活动举办得很热闹,许多人去围观,但司婳跟言隽很快就发现,这种大型活动大概不适合他们参与。 站在活动场中听了人欢声笑语,两人不约而同的指向出口,消失在人群中。 回到酒店,司婳就惦记着自己的照片,去隔壁敲门,“现在能把照片传给我么?” “进来。”言隽让开一条道,相机和转换器一并拿过来,把照片导入司婳的手机。 原片画质高数据大,导出速度有些慢,司婳边看边传,偷偷把上次被松果砸头的视频删除。 干完这事儿,她想为自己机灵点个赞! 不知道言隽何时站在她身后,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有备份的习惯。” 司婳:“……” 真是好习惯呢。 * 下山的时间定在第二天下午。 在酒店用午餐的时候,那三岁的小朋友又缠着哥哥姐姐要抱抱,司婳陪她玩了会儿,也不得不告别。 因为在下小雪,言隽给车子安装上防滑链才起步,如果路程顺利,他们一个多小时就能下山。 可人算不如天算,行至半途,突遇意外状况,狭窄的公路上,前方车辆卡进转弯处的沟里,停止不前。 因为参加雪山活动的人较多,后面不知情的车辆陆续开来,堵了长长一串。谁也没料到会发生意外,最后不得不由雪山工作人员出面,指引车辆倒退回去,疏通道路。 然而就在这时,纷扬的白雪忽然下大,很快覆盖地面,前后许多人惴惴不安,景区下达了安全提示通知,因为大雪封路,无法前行。 景区的停车场从头堵到尾,挪动速度缓慢,情况不妙。 他们堵在这个地方,足足等了半个小时都没能过得去,言隽迅速作出判定,“今天不能下山了。” “安全重要,要不然我们多住一天吧?”司婳重新搜索住过的酒店,却发现已经房满。 这两日因为活动住宿紧张,他们在中途耽搁不少时间,再加上大雪封路,连续查看几家店都没有空房。或者距离更远的地方,他们现在去不了。 “给酒店打电话试试。” 因为那三岁小家伙的关系,跟老板聊了不少话,也算混了脸熟。在这特殊的情况下,希望对方能够帮忙。 酒店电话打通,正巧就是那老板接的,对方刚要拒绝,发现系统弹出的提示,立即改口,“你们运气好,刚好有一间客房退订。” “只有一间?” “是,这两天住宿都是满满当当的……”正说着,电话里听到有人在问什么,老板也着急需要一个明确答复,“前台来人了,你们要不要那间房?” “麻烦了,先订下。”言隽立即做下决定。 一番折腾,最终还是回到酒店,并且从两间房变成一间房。 “这天气预报一点都不准。”司婳坐在沙发上,刷新最新的天气预报,只看到零下温度越来越低。 谁能预料有车翻沟里,拖延时间,直到大雪封山。之后的时间里,他们都刷了好几遍,没能再找出空房。 “今晚只能将就了。” 这间房是两层,一楼有沙发,旁边的旋转楼梯接连着阁楼,大床在上面。两人一上一下,其实也不会太尴尬。 “你去上面睡床,我睡沙发就好。”司婳坐在沙发上,不打算再挪位置。 “怎么能让女孩子睡沙发。” “不用那么讲究,这沙发你脚都伸不直。”言隽很高,她看一眼就知道,这沙发不够他躺。 “你忘了,我跟你讲过那些故事,比这更恶劣的环境我都待过。” 是哦,还有那么多未完成的故事,很难想象这个外貌气质都近乎完美的男人,是否有过狼狈的样子? 大约是今晚时机不对,司婳没心思去追问故事下文,言隽也没主动讲起。 “因时而异,我没有那么娇气,就这么说定了!”司婳直接掀开毛毯,先躺上去。 见她这般,言隽稳定不动的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提醒她,“现在才六点钟。” 还没吃完饭,抢到位置也不可能现在睡觉。 - 大约七点,两人去了楼下餐厅,回来之后言隽接了通电话,时间较长。 司婳只能玩手机。 待言隽挂断电话回来,谁都没有先开口。 无人聊天时,房间过于安静。 司婳坐在旁边轻轻摆动着双脚,忽然想起什么,起身把行李箱拉过来,放到地上打开,“对了,我画了一幅画!给你看看。” 她用两天时间完成那副素描画,既然是两人共同所见的风景,她不介意跟言隽一起分享。 司婳很快将素描本拿过来,递给言隽。 言隽双手接过本子,低头看着铅笔勾勒出的雪景图,久久未言。 司婳不安的扣着手指,不太明白言隽这是什何意?既没有像某些朋友那样看见画时先夸好看再夸她厉害,也没有在看过之后点评。 她随手绘出的一幅画,需要看这么久吗?是看不懂还是在想应该怎么回答她才是合理的答案? 不怪司婳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起初认识贺延霄的时候,他总是鼓励她坚持自己的梦想,不要随意向父母妥协。后来才发现贺延霄并不爱欣赏那些艺术,她的分享欲望也逐渐减少,几乎很少在他面前提到画画。 刚才的行为确实有些冲动,随手画的东西还迫不及待拿出来给别人看,未免也太丢人了。 司婳搅着手指,想着怎样打破凝固的气氛。 正欲开口时,言隽忽然出声,“有个不情之请。” “咦?”有什么是需要言隽请求她帮忙的吗? 言隽稍微停顿,抬眸看着她的眼睛,诚恳询问道:“可以把这幅画送我吗?” “你要这幅画?”司婳怀疑自己听错。 “它很漂亮,值得收藏。”言隽双手握着素描本,示意友好,“就是不知道司小姐肯不肯割爱了。” 一番不算评价的回应从侧面把那副画的价值捧得很高很高,司婳欣喜不已,“你喜欢的话,就送给你。” “谢谢。”言隽致谢后,手指着右下角,“可以在这里留个名字吗?” “等下,我去拿笔。”司婳立即回道,转身时,胳膊忽然被人握住,听他说:“我这里有笔。” 言隽从背包里取出一只钢笔,笔身宝蓝色,笔盖夹子镀银。 “你还随身携带钢笔?”平常很少见到有这个习惯的,司婳有些诧异。 “钢笔么……”言隽转动着笔盖,取出递给她,顺口回答:“算是我最喜欢的书写工具。” 没有之一。 比起其他便利的书写工具,钢笔对于喜欢练书法的人更友好,笔尖的粗细、运笔力道的轻重以及着磨色彩,运用得好,写出一篇漂亮的钢笔字也能令人赏心悦目。 司婳握着笔,认认真真写下自己的中文名,字迹很工整,从小到大有套固定模式。 “字也很漂亮。”言隽夸赞到。 “你的字比我的好看多了。”那张纸现在还被她夹在某本书中。 两人谦虚相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商业互吹,不知怎么就从钢笔谈到书法,司婳很好奇,“你学过书法吗?” “了解过一点。”言隽答。 司婳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她见过言隽的字,可不像是了解一点的意思。 写完字,她将钢笔还给言隽,盯着右下角的真名落款,忽然就说起来,“其实我小时候写字不好看的。” “后来有人送了我一支钢笔,我觉得自己的字配不上那支漂亮的笔,专门去买了字帖练习。妈妈看我学得认真,还特意给我报了个书法班。”所以她刚才随口提起书法,没想到言隽还真接触过…… 言隽坐在那儿,胳膊搭在桌边,钢笔在两只手之间盘旋,追问道:“是么?谁送你的钢笔,影响力这么大。” 回想起那件事,司婳只能摇头,“其实我不认识他,当时我遇到点事情一直哭,有个小哥哥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拿东西哄我,大概是……看我可怜吧。” 钢笔一端忽然垂下,敲击桌面发出清脆声响,言隽动作顿住。 男人微微扬眉,茶色的眼眸中弥漫着笑意,随手握着钢笔,没有揭盖的笔端在桌面画了一圈,只有自己知道,那是个“5”字。 “不是可怜,是可爱呢。” 晋江文学城首发 “我姓言。” “至于名字,如果下次有缘再见,我就告诉你。” “你好,我是言隽。” 司婳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三个陌生的城市,跟这个叫做言隽的男人不期而遇。 …… 本想介绍司婳跟老板认识的小娜后知后觉发现两人并非第一次见面,将司婳的请求告知言隽后,便去陪坐在轮椅上的老者闲谈,将空间留给两位自由商议。 “真没想到,四季的老板是你。”司婳想起刚才那一幕,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很意外?”言隽刻意的放慢步伐跟身旁的女孩同行,又恰到好处的保持着礼貌距离,认真听她说的每一句话,并及时给予回应。 司婳点头,竖起三根手指,“景城、榕城、滨城,每次都能遇见你。” 这人好像无处不在,在三个不同的城市偶遇,而她唯一选中的四季民宿,恰好归属于言隽,真是妙不可言。 “或许是有缘。”言隽没有纠正相遇的次数,因为第一次,司婳的记忆中没有他的存在。 经过转角,再向前行走100米就达到四季民宿前门,言隽主动提起,“听小娜说,司小姐想长期租房。” “是的,我大概会在这边待上一段时间,正在物色住宿地点,四季就很好。”司婳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双手交织在身前,眼神隐隐透着期待,“不知道可不可以?” 言隽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跟前三次见她的模样有所不同,第一次她站在许愿池笑容灿烂,第二次她在黑暗中无助的寻找光明,第三次她在他面前放声哭泣,第四次…… 她穿着浅色黄毛衣搭配一条杏色长纱裙,扎着橙色头发带的辫子从左侧肩头垂落于胸前,温婉中带着俏皮。 唯一可惜的是,缺失了第一次见她时那道分外明媚的笑容。 两人的外表气质太出众,站在街上不免惹人注意,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对着他们举起手机。 言隽忽然抬手挡在司婳脸侧,对举着手机的女孩摇头示意。女孩抱涩道歉,放下手机离开。 言隽这才收回目光,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或许你会喜欢。” 司婳一路跟着他回到四季民宿,仿若打开一道新天地。 四季民宿前半部分是为旅客提供的住宿,穿过一道门,有一条略微曲折的长廊。四面临水,沿着长廊一路向前,司婳看见一栋类似小洋房的建筑,总共四层楼,周围的构景令人赏心悦目。 前面那些供旅客住宿的房间都以花名做门牌号,而这个地方,门口匾额上正刻着“四季”二字。 “这也属于四季。”在司婳疑惑时,言隽及时补充解释,“这里才是四季最核心的地方,不对外开放,可以理解为私宅。” “这里好漂亮,就是太大了……” 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这里的建筑风格,但她一个人住,哪里舍得花那么多钱去租一个四层楼的小洋房。 “你是不是在想,不方便计算租金?”言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嘴角轻扬。 司婳诚实点头,脸上露出愁容,“而且言先生你刚才说这里不对外开放,我租这里也不方便。” “有时候朋友来这边度假会住在这里,平时没有人住。不过定期有人打扫房间,里面很干净,司小姐若是喜欢,可以放心在这里住下,租金按一间房计算就好。”言隽早已经设想好了一切。 这个地方环境优越,避开闹市区,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很安静,简直是司婳理想中的第一选择。甚至不用她提要求,言隽主动退让,给她这么大的活动面积却只需要一间房的租金,条件实在是吸引人。 如果第一次见面,司婳大概会怀疑对方心怀不轨,然后义正言辞的拒绝。 但……眼前这个人是言隽,他帮过她三次,司婳打从心底里对他有种无法言喻的信任感。 “这怎么好意思。”司婳忍不住打量四周,迫不及待想进去里面看看。 言隽笑了笑,“物尽其用,房子也应该留给有需要的人。” 就像那件衣服一样…… 熟悉的对话瞬间勾起司婳的记忆,“哦对了!言先生,上次那件外套还没还给您。真是抱歉,上次不小心把联系方式弄丢了。”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偏偏事情就是那么巧妙地发生了。 “原来……”盘旋在心里的疑问终于得到解答,言隽低声笑了笑,“是这样啊。” “我让朋友帮忙把东西寄过来,到时候再还给你。”那件做工精细的衣服价格不菲,她可不相当白占便宜的小人。 “那就麻烦司小姐了。”言隽没有拒绝。 他站在门口输入大门密码,带领司婳进去观赏房间大致分布,司婳满意得不得了,主动向言隽承诺,除了一些必要使用的家具外,她不会乱闯其他层楼和房间。 言隽轻轻摇头,并不在意这些,“你随意就好,最主要的是住得舒适,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理所当然的,两人当场重新交换联系方式,言隽仔细看遍每一个数字,把它们深深印入脑海之中。 这次,算是真正认识了。 * 得知司婳将长期留在四季民宿的消息,最开心的人是小娜,“太好了司婳姐,以后咱们每天都能见面了,那我也可以继续跟着你学画画了!” 偶然间小娜见到司婳的画板,夸赞她的画漂亮,表示自己很羡慕。当时司婳随口回了一句:“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教你。” 小娜觉得好玩有趣,哪怕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也学得认真,如今听说司婳留下,她笑得乐不可支。 又有新的旅游客人提着行李来到前台,小娜跟姜鹭忙碌起来。 司婳有些好奇,就问了言隽:“小娜跟姜鹭每天都在店里工作,不上学了吗?” “小娜高中毕业后就没读了,至于姜鹭……欠教育。”最后三个字从言隽嘴里吐出来,颇有几分严师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道路,小娜做事伶俐,但让她学习课本就头疼得很。高考成绩不太好,她便早早出来工作,现在每天过得也挺快乐。 至于姜鹭,听说是男孩青春期叛逆,被家人“赶”出来打工,提前体验一下进入社会的辛酸,刺激他回去奋发向上的学习。 目前为止,姜鹭才来民宿工作一个月,还跟家里犟着脾气。 “中午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怕她拒绝,言隽及时补充,“还有小娜跟姜鹭一起。” “你帮过我好几次,应该我请你吃饭才对。”突然想起自己一直在占言隽的便宜,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小娜跟姜鹭是我的员工,就当是我作为老板给大家的福利,还有,很高兴认识你。”妥帖的理由让人挑不出错,言隽忽然向她伸出手。 司婳缓缓抬起胳膊,手掌与男人掌心相贴,礼貌一握,温暖触感在两人之间互相传递,司婳抽回手,掌心微微发烫。 中午,有其他人过来看店,小娜跟姜鹭对大餐念念不忘,走在前面恨不得直接冲进饭店。 看着那两个十七八岁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司婳突然有一种自己变成老阿姨的错觉…… 偷偷的瞄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猝不及防被言隽抓着正着。司婳迅速移开视线,目视前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错过男人眼中揶揄的笑意。 小娜跟姜鹭早早跑进饭店,司婳跟言隽晚了两分钟才到。店门口趴着一只银灰色的短毛小猫,司婳下意识闪躲,迈出大步避开跟猫接触。 四人一张方桌,一人一个占着一个方位,商量着点餐。小娜本性开朗,也有跟大家都认识的缘故,大大方方说出自己喜欢的两道菜名就把菜单推给大家。 “我先去上个厕所。”小娜离开座位去了卫生间,剩下三人商量着,点了几盘小菜和汤。 店员陆续上餐,他们也不拘泥礼数,开始动筷。 这家店的菜品不错,味道格外的香。肉食酥嫩,青菜绿油油的,颜色看起来都很新鲜,素汤也做得有滋有味。 明明是跟三个认识不到一周的人同桌吃饭,司婳却没有感觉不自在,反倒觉得跟他们相处起来十分舒适。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司婳很满意现状,四人愉快的用完这顿午餐。 小娜跟姜鹭吃饭速度也快,两碗饭见底,小娜就说要去外面透气,“你们慢慢吃,我在外面等你们。” 第二个吃完的是姜鹭,他的性格不似小娜那么跳脱,等到桌上的人全部用餐结束才跟着他们站起身。 姜鹭依然走在前面,司婳等着正在结账的言隽。旅游区的消费比其他地方均价高一些,不过这家店的消费还在合理范围内,总共也就两三百块。 忽然想起,每次跟贺延霄出去,他都会选择那些价格昂贵的酒店或者餐厅,从不去那些小饭店,说是卫生不干净。 但其实,真正的美味藏匿于民间各处。就拿她的室友来说,柯佳云也是个家里有“皇位”继承的白富美,却时常拉着她们去巷道寻觅美食的快乐。 她曾经期待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体验,现在想来真是犯傻,司婳晃了晃脑袋,把那个人从自己的记忆力抹除。 “啊——”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脚边窜过,司婳吓了一跳,小声惊呼。 低头一看,又是只猫,不过跟先前在门口见过的那只还要大些。 听到声音,言隽迅速回头,见司婳盯着地面一副防备的模样,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司婳左顾右盼,抬起手轻轻地拍抚胸口,顺下那口气,心想刚才只是瞬间的擦过,应该不会过敏。 顺着她的目光,言隽不动声色的探去眼神,看见一只蹲在墙壁边的猫。 结完账,司婳赶紧往外走。 小娜跟姜鹭就在门口等着,来的时候小娜一身轻松,现在手里却多了一只活物。司婳定眼一看,竟是刚才趴在门口那只银灰色的小猫! “司婳姐,你看这只猫好可爱!”小娜抱着猫突然凑近,毫无防备的司婳蓦然瞪大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空中横出一只手臂,言隽伸手挡在司婳面前,将两人隔开距离。 “该走了。”他提醒小娜。 神经大条的小娜哪里看懂其中含义,见到言隽,话题急速跳转,“老板,咱们民宿能不能养一只猫啊?刚才店老板说家里的猫下了崽,如果喜欢就可以带走呢。” 之所以她会毫无顾忌的提出,也是因为言隽平时待人宽容,只要尽职尽责完成好自己的工作,言隽对员工没有别的要求,自由度很高。小娜极力的表现出对猫咪的喜爱,期待老板能够答应自己的建议。 旁边的司婳轻轻地抿紧了唇。 她对猫咪避之不及,其他人却很喜欢。 小娜想要养猫,她也不好出声阻止,毕竟自己只是租房的客人,而非主人。 反正已经有跟猫同住屋檐下一年的经验,她现在住的地方距离前台有较长的距离,平时应该不会碰到。 想到这,司婳已经做好跟猫近距离生活的准备,却听到言隽委婉的拒绝,“养在民宿不方便。” 司婳眼睛一亮,悬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下午。 回到四季民宿后,各自开始自己的工作时间安排。中午眯了两个小时,午睡后精神好了许多,司婳拎着画板准备出门。 经过长廊继续往外走,转角隐约传来两道对话声: “老板,你不是也很喜欢猫嘛,真的不能养一只吗?”小娜背靠墙壁,对老板苦苦哀求。 “理由我已经说过,养在民宿不方便。”言隽坚持不改口。 “不会呀,你看咱们隔壁家民宿就养了猫,很多客人喜欢呢!”小娜试图举例说服。 “那如果遇到害怕接触猫的客人呢?”言隽向她提出问题。 “怎么会!”爱撸猫人士小娜几乎不敢相信,“这年头还有人怕猫的?” 见小娜对猫稀奇得紧,言隽不得不说出实情提醒她,“司小姐怕猫亦或者不能接触猫,以后你要注意点。” 白天抱着猫差点蹭司婳身上那件事如果再发生,下次就不一定有人及时挡住,所以小娜必须得知道。 一墙之隔,因为提到“猫”,司婳听完了整段对话。不曾想,言隽拒绝养猫的理由竟然是……发现了她怕猫。 有人因为对前女友念念不忘,亲眼见着她多次因猫过敏也无动于衷;有人仅仅见她下意识的躲避就拒绝领养猫咪。 长睫微颤,司婳轻轻眨着眼,心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等那两人走后,司婳才慢慢的从转角处离开,独自一人携带着画板和其他美术工具去了海边。 从小到大学习美术多年,绘画已经形成一种本能,她能够画出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在不懂的人看来,她画的大海真实又美丽,可这幅画完全达不到司婳的标准。 从分手开始,她的每一幅画都失去了灵气,有时候烦躁起来真想把它们通通毁掉。到目前为止,她还在努力克制着。 身旁的手机嘟嘟震响,司婳拿起来一看,是柯佳云。 “婳婳,贺延霄已经知道你不在榕城的事儿了,他来找我,我没说。” 在电话里,柯佳云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变贺延霄找上门问司婳行踪,最后被口齿伶俐的她骂得狗血淋头的画面。 司婳耐心听完,心里满不是滋味。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哪怕她下定决心割舍这段感情,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还是会不时的冒出来,将她的情绪拉入深谷。 来到滨城这些日子让她很放松,却无法感受到快乐。她不愿再提起跟贺延霄有关的事,所有的话汇聚成对真心维护她的朋友的感激,“谢谢你,佳云。” - 榕城 吃了多人闭门羹,在得知司婳早已离开榕城时又被柯佳云骂得狗血淋头的贺延霄在会所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那些被秦续花高价“请”来的女人还没得到好处,就被气势汹汹的贺延霄吓退,撵出去。 房间只剩两个人,贺延霄端起酒杯大口饮入口中。 “走了……” “她走了……呵!” “她走了,你就继续去找她呗。”跟守在门口蹲人是一个道理,在合理的死缠烂打范围内,大多数女人都会被男人的坚持不懈而打动。更何况两人之间本就有几年的感情基础存在,更容易心动。 “凭什么要我去找?”原本抱着愧疚心去请求原谅,现在贺延霄却极其愤怒。 他恼司婳为了躲他不辞而别,更不愿让更多人知晓他堂堂贺家大少爷,多次为一个女人自降身份低头讨好。既然司婳选择离开,那他就要看看,那个翅膀长硬的女孩能玩出什么花样,可别到时候耗光了他的耐性,又灰溜溜的跑回来请求原谅。 “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先前那事儿吧……”秦续一般是帮亲不帮理的,可站在“情圣”的位置上,他是真觉得贺延霄面对前任和现任时,处理问题的方式大错特错。 “我贺延霄什么没有,有必要追着一个女人转?”贺延霄铁青着脸,维护自己的尊严。 现在无论秦续说什么,贺延霄已经听不进去,满脑子都填充着“司婳耍脾气”“不知好歹”的讯息。 实在管不过,秦续放弃劝解,换个方式顺着他的话答,“你这么想就对了,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这就给你找一个。” 秦续从未体验过真心被另一个人掌控的感觉,这个劝和不了,换一个也好。 “不用。”贺延霄当即驳回秦续的提议,并一口咬定,“再过不久,她总会回来,我倒想看看到时候她要怎么跟我解释。” 所有人都知道司婳喜欢他,五年的相识也不是作假,贺延霄坚信,司婳这次只是脾气闹得有点久,等她耍脾气够了,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他复合! * 天色逐渐变得灰暗,司婳这才收起工具,步行回到四季民宿。 姜鹭不在,只有小娜坐在前台。司婳路过,停下来跟小娜打招呼。 小娜笑脸回应,但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她怎么又来了啊,脸皮真厚!” “谁啊?”司婳随口一问。 “喏。”小娜抬了抬下巴,眼神盯着休息区方向,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刚找到位置坐下。 “就那个,每次我们老板回到四季,那个女人就眼巴巴的凑过来,明明我们老板明里暗里都拒绝过了,还假装听不懂人话似的!” 从小娜的语气中,听得出她对那个女人完全没有好感。 “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好几个男人搞暧昧,我们老板才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呢!一点都不好。”小娜继续吐槽。 小姑娘心思挺有趣,司婳忽然想逗逗她,“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好啊?” “像司婳姐你这样的就不错啊。”小娜回答的神态特别认真,完全是她心里话。 两人闲聊着,也没说几句,斜对面休息区的女人没了耐心,径直朝前台走过来,“你们老板呢?” “找我们老板有事吗?”小娜不客气的把问题抛回给她,手指随意的在桌面上摆动,摸到一支笔,攥在指间用力握紧。她必须要保持礼貌,不能坏了四季民宿的名声。 “你们老板现在在哪儿?”女人故意把手里的拎包放在前面,显摆自身的价值,语气傲慢得很,司婳终于明白小娜讨厌她的原因。 有些人喜欢在外表装饰上表露自己“有钱”的身份,但了解许多时尚杂志跟时尚相关内容的司婳一眼就看出,那是高仿。 司婳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不知道啊。”小娜面无表情,恨不得眼前的讨厌鬼赶紧消失。 “不可能吧,你们老板今天来了民宿,你会不知道?”女人不相信,微眯着眼睛,视线犀利。 “我一个小员工哪里知道老板的行踪。”小娜回答时语气生硬,花枝招展的女人脸色比更难看,“那你把他的电话给我吧。” 留在四季民宿的联系方式都是员工的,如果言隽自己不愿给,谁也得不到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不如你问问我们老板娘!”女人纠缠不休,小娜果断把司婳推了出去。 “老板娘?”花枝招展的女人惊讶出声,目光在四周扫视,看到旁边的容貌妍丽的司婳,仇恨值飙升。 司·临时顶场的老板娘·婳:“???” 小娜背着那女人偷偷摸摸给她比手势,双手合十不断上下晃动,十分着急的恳求她配合,司婳咬着牙齿,“没错就是我!” “老板娘?”场外忽然插进一道透着愉悦的声音。 司婳顿时哑口无言,演不下去。 所以,刚才那道男声是…… 晋江文学城首发 “我姓言。” “至于名字,如果下次有缘再见,我就告诉你。” “你好,我是言隽。” 司婳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三个陌生的城市,跟这个叫做言隽的男人不期而遇。 …… 本想介绍司婳跟老板认识的小娜后知后觉发现两人并非第一次见面,将司婳的请求告知言隽后,便去陪坐在轮椅上的老者闲谈,将空间留给两位自由商议。 “真没想到,四季的老板是你。”司婳想起刚才那一幕,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很意外?”言隽刻意的放慢步伐跟身旁的女孩同行,又恰到好处的保持着礼貌距离,认真听她说的每一句话,并及时给予回应。 司婳点头,竖起三根手指,“景城、榕城、滨城,每次都能遇见你。” 这人好像无处不在,在三个不同的城市偶遇,而她唯一选中的四季民宿,恰好归属于言隽,真是妙不可言。 “或许是有缘。”言隽没有纠正相遇的次数,因为第一次,司婳的记忆中没有他的存在。 经过转角,再向前行走100米就达到四季民宿前门,言隽主动提起,“听小娜说,司小姐想长期租房。” “是的,我大概会在这边待上一段时间,正在物色住宿地点,四季就很好。”司婳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双手交织在身前,眼神隐隐透着期待,“不知道可不可以?” 言隽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跟前三次见她的模样有所不同,第一次她站在许愿池笑容灿烂,第二次她在黑暗中无助的寻找光明,第三次她在他面前放声哭泣,第四次…… 她穿着浅色黄毛衣搭配一条杏色长纱裙,扎着橙色头发带的辫子从左侧肩头垂落于胸前,温婉中带着俏皮。 唯一可惜的是,缺失了第一次见她时那道分外明媚的笑容。 两人的外表气质太出众,站在街上不免惹人注意,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对着他们举起手机。 言隽忽然抬手挡在司婳脸侧,对举着手机的女孩摇头示意。女孩抱涩道歉,放下手机离开。 言隽这才收回目光,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或许你会喜欢。” 司婳一路跟着他回到四季民宿,仿若打开一道新天地。 四季民宿前半部分是为旅客提供的住宿,穿过一道门,有一条略微曲折的长廊。四面临水,沿着长廊一路向前,司婳看见一栋类似小洋房的建筑,总共四层楼,周围的构景令人赏心悦目。 前面那些供旅客住宿的房间都以花名做门牌号,而这个地方,门口匾额上正刻着“四季”二字。 “这也属于四季。”在司婳疑惑时,言隽及时补充解释,“这里才是四季最核心的地方,不对外开放,可以理解为私宅。” “这里好漂亮,就是太大了……” 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这里的建筑风格,但她一个人住,哪里舍得花那么多钱去租一个四层楼的小洋房。 “你是不是在想,不方便计算租金?”言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嘴角轻扬。 司婳诚实点头,脸上露出愁容,“而且言先生你刚才说这里不对外开放,我租这里也不方便。” “有时候朋友来这边度假会住在这里,平时没有人住。不过定期有人打扫房间,里面很干净,司小姐若是喜欢,可以放心在这里住下,租金按一间房计算就好。”言隽早已经设想好了一切。 这个地方环境优越,避开闹市区,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很安静,简直是司婳理想中的第一选择。甚至不用她提要求,言隽主动退让,给她这么大的活动面积却只需要一间房的租金,条件实在是吸引人。 如果第一次见面,司婳大概会怀疑对方心怀不轨,然后义正言辞的拒绝。 但……眼前这个人是言隽,他帮过她三次,司婳打从心底里对他有种无法言喻的信任感。 “这怎么好意思。”司婳忍不住打量四周,迫不及待想进去里面看看。 言隽笑了笑,“物尽其用,房子也应该留给有需要的人。” 就像那件衣服一样…… 熟悉的对话瞬间勾起司婳的记忆,“哦对了!言先生,上次那件外套还没还给您。真是抱歉,上次不小心把联系方式弄丢了。”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偏偏事情就是那么巧妙地发生了。 “原来……”盘旋在心里的疑问终于得到解答,言隽低声笑了笑,“是这样啊。” “我让朋友帮忙把东西寄过来,到时候再还给你。”那件做工精细的衣服价格不菲,她可不相当白占便宜的小人。 “那就麻烦司小姐了。”言隽没有拒绝。 他站在门口输入大门密码,带领司婳进去观赏房间大致分布,司婳满意得不得了,主动向言隽承诺,除了一些必要使用的家具外,她不会乱闯其他层楼和房间。 言隽轻轻摇头,并不在意这些,“你随意就好,最主要的是住得舒适,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理所当然的,两人当场重新交换联系方式,言隽仔细看遍每一个数字,把它们深深印入脑海之中。 这次,算是真正认识了。 * 得知司婳将长期留在四季民宿的消息,最开心的人是小娜,“太好了司婳姐,以后咱们每天都能见面了,那我也可以继续跟着你学画画了!” 偶然间小娜见到司婳的画板,夸赞她的画漂亮,表示自己很羡慕。当时司婳随口回了一句:“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教你。” 小娜觉得好玩有趣,哪怕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也学得认真,如今听说司婳留下,她笑得乐不可支。 又有新的旅游客人提着行李来到前台,小娜跟姜鹭忙碌起来。 司婳有些好奇,就问了言隽:“小娜跟姜鹭每天都在店里工作,不上学了吗?” “小娜高中毕业后就没读了,至于姜鹭……欠教育。”最后三个字从言隽嘴里吐出来,颇有几分严师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道路,小娜做事伶俐,但让她学习课本就头疼得很。高考成绩不太好,她便早早出来工作,现在每天过得也挺快乐。 至于姜鹭,听说是男孩青春期叛逆,被家人“赶”出来打工,提前体验一下进入社会的辛酸,刺激他回去奋发向上的学习。 目前为止,姜鹭才来民宿工作一个月,还跟家里犟着脾气。 “中午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怕她拒绝,言隽及时补充,“还有小娜跟姜鹭一起。” “你帮过我好几次,应该我请你吃饭才对。”突然想起自己一直在占言隽的便宜,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小娜跟姜鹭是我的员工,就当是我作为老板给大家的福利,还有,很高兴认识你。”妥帖的理由让人挑不出错,言隽忽然向她伸出手。 司婳缓缓抬起胳膊,手掌与男人掌心相贴,礼貌一握,温暖触感在两人之间互相传递,司婳抽回手,掌心微微发烫。 中午,有其他人过来看店,小娜跟姜鹭对大餐念念不忘,走在前面恨不得直接冲进饭店。 看着那两个十七八岁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司婳突然有一种自己变成老阿姨的错觉…… 偷偷的瞄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猝不及防被言隽抓着正着。司婳迅速移开视线,目视前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错过男人眼中揶揄的笑意。 小娜跟姜鹭早早跑进饭店,司婳跟言隽晚了两分钟才到。店门口趴着一只银灰色的短毛小猫,司婳下意识闪躲,迈出大步避开跟猫接触。 四人一张方桌,一人一个占着一个方位,商量着点餐。小娜本性开朗,也有跟大家都认识的缘故,大大方方说出自己喜欢的两道菜名就把菜单推给大家。 “我先去上个厕所。”小娜离开座位去了卫生间,剩下三人商量着,点了几盘小菜和汤。 店员陆续上餐,他们也不拘泥礼数,开始动筷。 这家店的菜品不错,味道格外的香。肉食酥嫩,青菜绿油油的,颜色看起来都很新鲜,素汤也做得有滋有味。 明明是跟三个认识不到一周的人同桌吃饭,司婳却没有感觉不自在,反倒觉得跟他们相处起来十分舒适。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司婳很满意现状,四人愉快的用完这顿午餐。 小娜跟姜鹭吃饭速度也快,两碗饭见底,小娜就说要去外面透气,“你们慢慢吃,我在外面等你们。” 第二个吃完的是姜鹭,他的性格不似小娜那么跳脱,等到桌上的人全部用餐结束才跟着他们站起身。 姜鹭依然走在前面,司婳等着正在结账的言隽。旅游区的消费比其他地方均价高一些,不过这家店的消费还在合理范围内,总共也就两三百块。 忽然想起,每次跟贺延霄出去,他都会选择那些价格昂贵的酒店或者餐厅,从不去那些小饭店,说是卫生不干净。 但其实,真正的美味藏匿于民间各处。就拿她的室友来说,柯佳云也是个家里有“皇位”继承的白富美,却时常拉着她们去巷道寻觅美食的快乐。 她曾经期待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体验,现在想来真是犯傻,司婳晃了晃脑袋,把那个人从自己的记忆力抹除。 “啊——”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脚边窜过,司婳吓了一跳,小声惊呼。 低头一看,又是只猫,不过跟先前在门口见过的那只还要大些。 听到声音,言隽迅速回头,见司婳盯着地面一副防备的模样,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司婳左顾右盼,抬起手轻轻地拍抚胸口,顺下那口气,心想刚才只是瞬间的擦过,应该不会过敏。 顺着她的目光,言隽不动声色的探去眼神,看见一只蹲在墙壁边的猫。 结完账,司婳赶紧往外走。 小娜跟姜鹭就在门口等着,来的时候小娜一身轻松,现在手里却多了一只活物。司婳定眼一看,竟是刚才趴在门口那只银灰色的小猫! “司婳姐,你看这只猫好可爱!”小娜抱着猫突然凑近,毫无防备的司婳蓦然瞪大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空中横出一只手臂,言隽伸手挡在司婳面前,将两人隔开距离。 “该走了。”他提醒小娜。 神经大条的小娜哪里看懂其中含义,见到言隽,话题急速跳转,“老板,咱们民宿能不能养一只猫啊?刚才店老板说家里的猫下了崽,如果喜欢就可以带走呢。” 之所以她会毫无顾忌的提出,也是因为言隽平时待人宽容,只要尽职尽责完成好自己的工作,言隽对员工没有别的要求,自由度很高。小娜极力的表现出对猫咪的喜爱,期待老板能够答应自己的建议。 旁边的司婳轻轻地抿紧了唇。 她对猫咪避之不及,其他人却很喜欢。 小娜想要养猫,她也不好出声阻止,毕竟自己只是租房的客人,而非主人。 反正已经有跟猫同住屋檐下一年的经验,她现在住的地方距离前台有较长的距离,平时应该不会碰到。 想到这,司婳已经做好跟猫近距离生活的准备,却听到言隽委婉的拒绝,“养在民宿不方便。” 司婳眼睛一亮,悬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下午。 回到四季民宿后,各自开始自己的工作时间安排。中午眯了两个小时,午睡后精神好了许多,司婳拎着画板准备出门。 经过长廊继续往外走,转角隐约传来两道对话声: “老板,你不是也很喜欢猫嘛,真的不能养一只吗?”小娜背靠墙壁,对老板苦苦哀求。 “理由我已经说过,养在民宿不方便。”言隽坚持不改口。 “不会呀,你看咱们隔壁家民宿就养了猫,很多客人喜欢呢!”小娜试图举例说服。 “那如果遇到害怕接触猫的客人呢?”言隽向她提出问题。 “怎么会!”爱撸猫人士小娜几乎不敢相信,“这年头还有人怕猫的?” 见小娜对猫稀奇得紧,言隽不得不说出实情提醒她,“司小姐怕猫亦或者不能接触猫,以后你要注意点。” 白天抱着猫差点蹭司婳身上那件事如果再发生,下次就不一定有人及时挡住,所以小娜必须得知道。 一墙之隔,因为提到“猫”,司婳听完了整段对话。不曾想,言隽拒绝养猫的理由竟然是……发现了她怕猫。 有人因为对前女友念念不忘,亲眼见着她多次因猫过敏也无动于衷;有人仅仅见她下意识的躲避就拒绝领养猫咪。 长睫微颤,司婳轻轻眨着眼,心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等那两人走后,司婳才慢慢的从转角处离开,独自一人携带着画板和其他美术工具去了海边。 从小到大学习美术多年,绘画已经形成一种本能,她能够画出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在不懂的人看来,她画的大海真实又美丽,可这幅画完全达不到司婳的标准。 从分手开始,她的每一幅画都失去了灵气,有时候烦躁起来真想把它们通通毁掉。到目前为止,她还在努力克制着。 身旁的手机嘟嘟震响,司婳拿起来一看,是柯佳云。 “婳婳,贺延霄已经知道你不在榕城的事儿了,他来找我,我没说。” 在电话里,柯佳云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变贺延霄找上门问司婳行踪,最后被口齿伶俐的她骂得狗血淋头的画面。 司婳耐心听完,心里满不是滋味。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哪怕她下定决心割舍这段感情,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还是会不时的冒出来,将她的情绪拉入深谷。 来到滨城这些日子让她很放松,却无法感受到快乐。她不愿再提起跟贺延霄有关的事,所有的话汇聚成对真心维护她的朋友的感激,“谢谢你,佳云。” - 榕城 吃了多人闭门羹,在得知司婳早已离开榕城时又被柯佳云骂得狗血淋头的贺延霄在会所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那些被秦续花高价“请”来的女人还没得到好处,就被气势汹汹的贺延霄吓退,撵出去。 房间只剩两个人,贺延霄端起酒杯大口饮入口中。 “走了……” “她走了……呵!” “她走了,你就继续去找她呗。”跟守在门口蹲人是一个道理,在合理的死缠烂打范围内,大多数女人都会被男人的坚持不懈而打动。更何况两人之间本就有几年的感情基础存在,更容易心动。 “凭什么要我去找?”原本抱着愧疚心去请求原谅,现在贺延霄却极其愤怒。 他恼司婳为了躲他不辞而别,更不愿让更多人知晓他堂堂贺家大少爷,多次为一个女人自降身份低头讨好。既然司婳选择离开,那他就要看看,那个翅膀长硬的女孩能玩出什么花样,可别到时候耗光了他的耐性,又灰溜溜的跑回来请求原谅。 “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先前那事儿吧……”秦续一般是帮亲不帮理的,可站在“情圣”的位置上,他是真觉得贺延霄面对前任和现任时,处理问题的方式大错特错。 “我贺延霄什么没有,有必要追着一个女人转?”贺延霄铁青着脸,维护自己的尊严。 现在无论秦续说什么,贺延霄已经听不进去,满脑子都填充着“司婳耍脾气”“不知好歹”的讯息。 实在管不过,秦续放弃劝解,换个方式顺着他的话答,“你这么想就对了,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这就给你找一个。” 秦续从未体验过真心被另一个人掌控的感觉,这个劝和不了,换一个也好。 “不用。”贺延霄当即驳回秦续的提议,并一口咬定,“再过不久,她总会回来,我倒想看看到时候她要怎么跟我解释。” 所有人都知道司婳喜欢他,五年的相识也不是作假,贺延霄坚信,司婳这次只是脾气闹得有点久,等她耍脾气够了,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他复合! * 天色逐渐变得灰暗,司婳这才收起工具,步行回到四季民宿。 姜鹭不在,只有小娜坐在前台。司婳路过,停下来跟小娜打招呼。 小娜笑脸回应,但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她怎么又来了啊,脸皮真厚!” “谁啊?”司婳随口一问。 “喏。”小娜抬了抬下巴,眼神盯着休息区方向,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刚找到位置坐下。 “就那个,每次我们老板回到四季,那个女人就眼巴巴的凑过来,明明我们老板明里暗里都拒绝过了,还假装听不懂人话似的!” 从小娜的语气中,听得出她对那个女人完全没有好感。 “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好几个男人搞暧昧,我们老板才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呢!一点都不好。”小娜继续吐槽。 小姑娘心思挺有趣,司婳忽然想逗逗她,“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好啊?” “像司婳姐你这样的就不错啊。”小娜回答的神态特别认真,完全是她心里话。 两人闲聊着,也没说几句,斜对面休息区的女人没了耐心,径直朝前台走过来,“你们老板呢?” “找我们老板有事吗?”小娜不客气的把问题抛回给她,手指随意的在桌面上摆动,摸到一支笔,攥在指间用力握紧。她必须要保持礼貌,不能坏了四季民宿的名声。 “你们老板现在在哪儿?”女人故意把手里的拎包放在前面,显摆自身的价值,语气傲慢得很,司婳终于明白小娜讨厌她的原因。 有些人喜欢在外表装饰上表露自己“有钱”的身份,但了解许多时尚杂志跟时尚相关内容的司婳一眼就看出,那是高仿。 司婳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不知道啊。”小娜面无表情,恨不得眼前的讨厌鬼赶紧消失。 “不可能吧,你们老板今天来了民宿,你会不知道?”女人不相信,微眯着眼睛,视线犀利。 “我一个小员工哪里知道老板的行踪。”小娜回答时语气生硬,花枝招展的女人脸色比更难看,“那你把他的电话给我吧。” 留在四季民宿的联系方式都是员工的,如果言隽自己不愿给,谁也得不到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不如你问问我们老板娘!”女人纠缠不休,小娜果断把司婳推了出去。 “老板娘?”花枝招展的女人惊讶出声,目光在四周扫视,看到旁边的容貌妍丽的司婳,仇恨值飙升。 司·临时顶场的老板娘·婳:“???” 小娜背着那女人偷偷摸摸给她比手势,双手合十不断上下晃动,十分着急的恳求她配合,司婳咬着牙齿,“没错就是我!” “老板娘?”场外忽然插进一道透着愉悦的声音。 司婳顿时哑口无言,演不下去。 所以,刚才那道男声是…… 晋江文学城首发 “我姓言。” “至于名字,如果下次有缘再见,我就告诉你。” “你好,我是言隽。” 司婳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三个陌生的城市,跟这个叫做言隽的男人不期而遇。 …… 本想介绍司婳跟老板认识的小娜后知后觉发现两人并非第一次见面,将司婳的请求告知言隽后,便去陪坐在轮椅上的老者闲谈,将空间留给两位自由商议。 “真没想到,四季的老板是你。”司婳想起刚才那一幕,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很意外?”言隽刻意的放慢步伐跟身旁的女孩同行,又恰到好处的保持着礼貌距离,认真听她说的每一句话,并及时给予回应。 司婳点头,竖起三根手指,“景城、榕城、滨城,每次都能遇见你。” 这人好像无处不在,在三个不同的城市偶遇,而她唯一选中的四季民宿,恰好归属于言隽,真是妙不可言。 “或许是有缘。”言隽没有纠正相遇的次数,因为第一次,司婳的记忆中没有他的存在。 经过转角,再向前行走100米就达到四季民宿前门,言隽主动提起,“听小娜说,司小姐想长期租房。” “是的,我大概会在这边待上一段时间,正在物色住宿地点,四季就很好。”司婳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双手交织在身前,眼神隐隐透着期待,“不知道可不可以?” 言隽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跟前三次见她的模样有所不同,第一次她站在许愿池笑容灿烂,第二次她在黑暗中无助的寻找光明,第三次她在他面前放声哭泣,第四次…… 她穿着浅色黄毛衣搭配一条杏色长纱裙,扎着橙色头发带的辫子从左侧肩头垂落于胸前,温婉中带着俏皮。 唯一可惜的是,缺失了第一次见她时那道分外明媚的笑容。 两人的外表气质太出众,站在街上不免惹人注意,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对着他们举起手机。 言隽忽然抬手挡在司婳脸侧,对举着手机的女孩摇头示意。女孩抱涩道歉,放下手机离开。 言隽这才收回目光,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或许你会喜欢。” 司婳一路跟着他回到四季民宿,仿若打开一道新天地。 四季民宿前半部分是为旅客提供的住宿,穿过一道门,有一条略微曲折的长廊。四面临水,沿着长廊一路向前,司婳看见一栋类似小洋房的建筑,总共四层楼,周围的构景令人赏心悦目。 前面那些供旅客住宿的房间都以花名做门牌号,而这个地方,门口匾额上正刻着“四季”二字。 “这也属于四季。”在司婳疑惑时,言隽及时补充解释,“这里才是四季最核心的地方,不对外开放,可以理解为私宅。” “这里好漂亮,就是太大了……” 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这里的建筑风格,但她一个人住,哪里舍得花那么多钱去租一个四层楼的小洋房。 “你是不是在想,不方便计算租金?”言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嘴角轻扬。 司婳诚实点头,脸上露出愁容,“而且言先生你刚才说这里不对外开放,我租这里也不方便。” “有时候朋友来这边度假会住在这里,平时没有人住。不过定期有人打扫房间,里面很干净,司小姐若是喜欢,可以放心在这里住下,租金按一间房计算就好。”言隽早已经设想好了一切。 这个地方环境优越,避开闹市区,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很安静,简直是司婳理想中的第一选择。甚至不用她提要求,言隽主动退让,给她这么大的活动面积却只需要一间房的租金,条件实在是吸引人。 如果第一次见面,司婳大概会怀疑对方心怀不轨,然后义正言辞的拒绝。 但……眼前这个人是言隽,他帮过她三次,司婳打从心底里对他有种无法言喻的信任感。 “这怎么好意思。”司婳忍不住打量四周,迫不及待想进去里面看看。 言隽笑了笑,“物尽其用,房子也应该留给有需要的人。” 就像那件衣服一样…… 熟悉的对话瞬间勾起司婳的记忆,“哦对了!言先生,上次那件外套还没还给您。真是抱歉,上次不小心把联系方式弄丢了。”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偏偏事情就是那么巧妙地发生了。 “原来……”盘旋在心里的疑问终于得到解答,言隽低声笑了笑,“是这样啊。” “我让朋友帮忙把东西寄过来,到时候再还给你。”那件做工精细的衣服价格不菲,她可不相当白占便宜的小人。 “那就麻烦司小姐了。”言隽没有拒绝。 他站在门口输入大门密码,带领司婳进去观赏房间大致分布,司婳满意得不得了,主动向言隽承诺,除了一些必要使用的家具外,她不会乱闯其他层楼和房间。 言隽轻轻摇头,并不在意这些,“你随意就好,最主要的是住得舒适,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理所当然的,两人当场重新交换联系方式,言隽仔细看遍每一个数字,把它们深深印入脑海之中。 这次,算是真正认识了。 * 得知司婳将长期留在四季民宿的消息,最开心的人是小娜,“太好了司婳姐,以后咱们每天都能见面了,那我也可以继续跟着你学画画了!” 偶然间小娜见到司婳的画板,夸赞她的画漂亮,表示自己很羡慕。当时司婳随口回了一句:“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教你。” 小娜觉得好玩有趣,哪怕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也学得认真,如今听说司婳留下,她笑得乐不可支。 又有新的旅游客人提着行李来到前台,小娜跟姜鹭忙碌起来。 司婳有些好奇,就问了言隽:“小娜跟姜鹭每天都在店里工作,不上学了吗?” “小娜高中毕业后就没读了,至于姜鹭……欠教育。”最后三个字从言隽嘴里吐出来,颇有几分严师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道路,小娜做事伶俐,但让她学习课本就头疼得很。高考成绩不太好,她便早早出来工作,现在每天过得也挺快乐。 至于姜鹭,听说是男孩青春期叛逆,被家人“赶”出来打工,提前体验一下进入社会的辛酸,刺激他回去奋发向上的学习。 目前为止,姜鹭才来民宿工作一个月,还跟家里犟着脾气。 “中午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怕她拒绝,言隽及时补充,“还有小娜跟姜鹭一起。” “你帮过我好几次,应该我请你吃饭才对。”突然想起自己一直在占言隽的便宜,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小娜跟姜鹭是我的员工,就当是我作为老板给大家的福利,还有,很高兴认识你。”妥帖的理由让人挑不出错,言隽忽然向她伸出手。 司婳缓缓抬起胳膊,手掌与男人掌心相贴,礼貌一握,温暖触感在两人之间互相传递,司婳抽回手,掌心微微发烫。 中午,有其他人过来看店,小娜跟姜鹭对大餐念念不忘,走在前面恨不得直接冲进饭店。 看着那两个十七八岁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司婳突然有一种自己变成老阿姨的错觉…… 偷偷的瞄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猝不及防被言隽抓着正着。司婳迅速移开视线,目视前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错过男人眼中揶揄的笑意。 小娜跟姜鹭早早跑进饭店,司婳跟言隽晚了两分钟才到。店门口趴着一只银灰色的短毛小猫,司婳下意识闪躲,迈出大步避开跟猫接触。 四人一张方桌,一人一个占着一个方位,商量着点餐。小娜本性开朗,也有跟大家都认识的缘故,大大方方说出自己喜欢的两道菜名就把菜单推给大家。 “我先去上个厕所。”小娜离开座位去了卫生间,剩下三人商量着,点了几盘小菜和汤。 店员陆续上餐,他们也不拘泥礼数,开始动筷。 这家店的菜品不错,味道格外的香。肉食酥嫩,青菜绿油油的,颜色看起来都很新鲜,素汤也做得有滋有味。 明明是跟三个认识不到一周的人同桌吃饭,司婳却没有感觉不自在,反倒觉得跟他们相处起来十分舒适。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司婳很满意现状,四人愉快的用完这顿午餐。 小娜跟姜鹭吃饭速度也快,两碗饭见底,小娜就说要去外面透气,“你们慢慢吃,我在外面等你们。” 第二个吃完的是姜鹭,他的性格不似小娜那么跳脱,等到桌上的人全部用餐结束才跟着他们站起身。 姜鹭依然走在前面,司婳等着正在结账的言隽。旅游区的消费比其他地方均价高一些,不过这家店的消费还在合理范围内,总共也就两三百块。 忽然想起,每次跟贺延霄出去,他都会选择那些价格昂贵的酒店或者餐厅,从不去那些小饭店,说是卫生不干净。 但其实,真正的美味藏匿于民间各处。就拿她的室友来说,柯佳云也是个家里有“皇位”继承的白富美,却时常拉着她们去巷道寻觅美食的快乐。 她曾经期待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体验,现在想来真是犯傻,司婳晃了晃脑袋,把那个人从自己的记忆力抹除。 “啊——”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脚边窜过,司婳吓了一跳,小声惊呼。 低头一看,又是只猫,不过跟先前在门口见过的那只还要大些。 听到声音,言隽迅速回头,见司婳盯着地面一副防备的模样,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司婳左顾右盼,抬起手轻轻地拍抚胸口,顺下那口气,心想刚才只是瞬间的擦过,应该不会过敏。 顺着她的目光,言隽不动声色的探去眼神,看见一只蹲在墙壁边的猫。 结完账,司婳赶紧往外走。 小娜跟姜鹭就在门口等着,来的时候小娜一身轻松,现在手里却多了一只活物。司婳定眼一看,竟是刚才趴在门口那只银灰色的小猫! “司婳姐,你看这只猫好可爱!”小娜抱着猫突然凑近,毫无防备的司婳蓦然瞪大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空中横出一只手臂,言隽伸手挡在司婳面前,将两人隔开距离。 “该走了。”他提醒小娜。 神经大条的小娜哪里看懂其中含义,见到言隽,话题急速跳转,“老板,咱们民宿能不能养一只猫啊?刚才店老板说家里的猫下了崽,如果喜欢就可以带走呢。” 之所以她会毫无顾忌的提出,也是因为言隽平时待人宽容,只要尽职尽责完成好自己的工作,言隽对员工没有别的要求,自由度很高。小娜极力的表现出对猫咪的喜爱,期待老板能够答应自己的建议。 旁边的司婳轻轻地抿紧了唇。 她对猫咪避之不及,其他人却很喜欢。 小娜想要养猫,她也不好出声阻止,毕竟自己只是租房的客人,而非主人。 反正已经有跟猫同住屋檐下一年的经验,她现在住的地方距离前台有较长的距离,平时应该不会碰到。 想到这,司婳已经做好跟猫近距离生活的准备,却听到言隽委婉的拒绝,“养在民宿不方便。” 司婳眼睛一亮,悬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下午。 回到四季民宿后,各自开始自己的工作时间安排。中午眯了两个小时,午睡后精神好了许多,司婳拎着画板准备出门。 经过长廊继续往外走,转角隐约传来两道对话声: “老板,你不是也很喜欢猫嘛,真的不能养一只吗?”小娜背靠墙壁,对老板苦苦哀求。 “理由我已经说过,养在民宿不方便。”言隽坚持不改口。 “不会呀,你看咱们隔壁家民宿就养了猫,很多客人喜欢呢!”小娜试图举例说服。 “那如果遇到害怕接触猫的客人呢?”言隽向她提出问题。 “怎么会!”爱撸猫人士小娜几乎不敢相信,“这年头还有人怕猫的?” 见小娜对猫稀奇得紧,言隽不得不说出实情提醒她,“司小姐怕猫亦或者不能接触猫,以后你要注意点。” 白天抱着猫差点蹭司婳身上那件事如果再发生,下次就不一定有人及时挡住,所以小娜必须得知道。 一墙之隔,因为提到“猫”,司婳听完了整段对话。不曾想,言隽拒绝养猫的理由竟然是……发现了她怕猫。 有人因为对前女友念念不忘,亲眼见着她多次因猫过敏也无动于衷;有人仅仅见她下意识的躲避就拒绝领养猫咪。 长睫微颤,司婳轻轻眨着眼,心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等那两人走后,司婳才慢慢的从转角处离开,独自一人携带着画板和其他美术工具去了海边。 从小到大学习美术多年,绘画已经形成一种本能,她能够画出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在不懂的人看来,她画的大海真实又美丽,可这幅画完全达不到司婳的标准。 从分手开始,她的每一幅画都失去了灵气,有时候烦躁起来真想把它们通通毁掉。到目前为止,她还在努力克制着。 身旁的手机嘟嘟震响,司婳拿起来一看,是柯佳云。 “婳婳,贺延霄已经知道你不在榕城的事儿了,他来找我,我没说。” 在电话里,柯佳云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变贺延霄找上门问司婳行踪,最后被口齿伶俐的她骂得狗血淋头的画面。 司婳耐心听完,心里满不是滋味。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哪怕她下定决心割舍这段感情,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还是会不时的冒出来,将她的情绪拉入深谷。 来到滨城这些日子让她很放松,却无法感受到快乐。她不愿再提起跟贺延霄有关的事,所有的话汇聚成对真心维护她的朋友的感激,“谢谢你,佳云。” - 榕城 吃了多人闭门羹,在得知司婳早已离开榕城时又被柯佳云骂得狗血淋头的贺延霄在会所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那些被秦续花高价“请”来的女人还没得到好处,就被气势汹汹的贺延霄吓退,撵出去。 房间只剩两个人,贺延霄端起酒杯大口饮入口中。 “走了……” “她走了……呵!” “她走了,你就继续去找她呗。”跟守在门口蹲人是一个道理,在合理的死缠烂打范围内,大多数女人都会被男人的坚持不懈而打动。更何况两人之间本就有几年的感情基础存在,更容易心动。 “凭什么要我去找?”原本抱着愧疚心去请求原谅,现在贺延霄却极其愤怒。 他恼司婳为了躲他不辞而别,更不愿让更多人知晓他堂堂贺家大少爷,多次为一个女人自降身份低头讨好。既然司婳选择离开,那他就要看看,那个翅膀长硬的女孩能玩出什么花样,可别到时候耗光了他的耐性,又灰溜溜的跑回来请求原谅。 “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先前那事儿吧……”秦续一般是帮亲不帮理的,可站在“情圣”的位置上,他是真觉得贺延霄面对前任和现任时,处理问题的方式大错特错。 “我贺延霄什么没有,有必要追着一个女人转?”贺延霄铁青着脸,维护自己的尊严。 现在无论秦续说什么,贺延霄已经听不进去,满脑子都填充着“司婳耍脾气”“不知好歹”的讯息。 实在管不过,秦续放弃劝解,换个方式顺着他的话答,“你这么想就对了,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这就给你找一个。” 秦续从未体验过真心被另一个人掌控的感觉,这个劝和不了,换一个也好。 “不用。”贺延霄当即驳回秦续的提议,并一口咬定,“再过不久,她总会回来,我倒想看看到时候她要怎么跟我解释。” 所有人都知道司婳喜欢他,五年的相识也不是作假,贺延霄坚信,司婳这次只是脾气闹得有点久,等她耍脾气够了,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他复合! * 天色逐渐变得灰暗,司婳这才收起工具,步行回到四季民宿。 姜鹭不在,只有小娜坐在前台。司婳路过,停下来跟小娜打招呼。 小娜笑脸回应,但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她怎么又来了啊,脸皮真厚!” “谁啊?”司婳随口一问。 “喏。”小娜抬了抬下巴,眼神盯着休息区方向,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刚找到位置坐下。 “就那个,每次我们老板回到四季,那个女人就眼巴巴的凑过来,明明我们老板明里暗里都拒绝过了,还假装听不懂人话似的!” 从小娜的语气中,听得出她对那个女人完全没有好感。 “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好几个男人搞暧昧,我们老板才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呢!一点都不好。”小娜继续吐槽。 小姑娘心思挺有趣,司婳忽然想逗逗她,“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好啊?” “像司婳姐你这样的就不错啊。”小娜回答的神态特别认真,完全是她心里话。 两人闲聊着,也没说几句,斜对面休息区的女人没了耐心,径直朝前台走过来,“你们老板呢?” “找我们老板有事吗?”小娜不客气的把问题抛回给她,手指随意的在桌面上摆动,摸到一支笔,攥在指间用力握紧。她必须要保持礼貌,不能坏了四季民宿的名声。 “你们老板现在在哪儿?”女人故意把手里的拎包放在前面,显摆自身的价值,语气傲慢得很,司婳终于明白小娜讨厌她的原因。 有些人喜欢在外表装饰上表露自己“有钱”的身份,但了解许多时尚杂志跟时尚相关内容的司婳一眼就看出,那是高仿。 司婳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不知道啊。”小娜面无表情,恨不得眼前的讨厌鬼赶紧消失。 “不可能吧,你们老板今天来了民宿,你会不知道?”女人不相信,微眯着眼睛,视线犀利。 “我一个小员工哪里知道老板的行踪。”小娜回答时语气生硬,花枝招展的女人脸色比更难看,“那你把他的电话给我吧。” 留在四季民宿的联系方式都是员工的,如果言隽自己不愿给,谁也得不到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不如你问问我们老板娘!”女人纠缠不休,小娜果断把司婳推了出去。 “老板娘?”花枝招展的女人惊讶出声,目光在四周扫视,看到旁边的容貌妍丽的司婳,仇恨值飙升。 司·临时顶场的老板娘·婳:“???” 小娜背着那女人偷偷摸摸给她比手势,双手合十不断上下晃动,十分着急的恳求她配合,司婳咬着牙齿,“没错就是我!” “老板娘?”场外忽然插进一道透着愉悦的声音。 司婳顿时哑口无言,演不下去。 所以,刚才那道男声是…… 晋江文学城首发 “我姓言。” “至于名字,如果下次有缘再见,我就告诉你。” “你好,我是言隽。” 司婳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三个陌生的城市,跟这个叫做言隽的男人不期而遇。 …… 本想介绍司婳跟老板认识的小娜后知后觉发现两人并非第一次见面,将司婳的请求告知言隽后,便去陪坐在轮椅上的老者闲谈,将空间留给两位自由商议。 “真没想到,四季的老板是你。”司婳想起刚才那一幕,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很意外?”言隽刻意的放慢步伐跟身旁的女孩同行,又恰到好处的保持着礼貌距离,认真听她说的每一句话,并及时给予回应。 司婳点头,竖起三根手指,“景城、榕城、滨城,每次都能遇见你。” 这人好像无处不在,在三个不同的城市偶遇,而她唯一选中的四季民宿,恰好归属于言隽,真是妙不可言。 “或许是有缘。”言隽没有纠正相遇的次数,因为第一次,司婳的记忆中没有他的存在。 经过转角,再向前行走100米就达到四季民宿前门,言隽主动提起,“听小娜说,司小姐想长期租房。” “是的,我大概会在这边待上一段时间,正在物色住宿地点,四季就很好。”司婳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双手交织在身前,眼神隐隐透着期待,“不知道可不可以?” 言隽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跟前三次见她的模样有所不同,第一次她站在许愿池笑容灿烂,第二次她在黑暗中无助的寻找光明,第三次她在他面前放声哭泣,第四次…… 她穿着浅色黄毛衣搭配一条杏色长纱裙,扎着橙色头发带的辫子从左侧肩头垂落于胸前,温婉中带着俏皮。 唯一可惜的是,缺失了第一次见她时那道分外明媚的笑容。 两人的外表气质太出众,站在街上不免惹人注意,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对着他们举起手机。 言隽忽然抬手挡在司婳脸侧,对举着手机的女孩摇头示意。女孩抱涩道歉,放下手机离开。 言隽这才收回目光,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或许你会喜欢。” 司婳一路跟着他回到四季民宿,仿若打开一道新天地。 四季民宿前半部分是为旅客提供的住宿,穿过一道门,有一条略微曲折的长廊。四面临水,沿着长廊一路向前,司婳看见一栋类似小洋房的建筑,总共四层楼,周围的构景令人赏心悦目。 前面那些供旅客住宿的房间都以花名做门牌号,而这个地方,门口匾额上正刻着“四季”二字。 “这也属于四季。”在司婳疑惑时,言隽及时补充解释,“这里才是四季最核心的地方,不对外开放,可以理解为私宅。” “这里好漂亮,就是太大了……” 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这里的建筑风格,但她一个人住,哪里舍得花那么多钱去租一个四层楼的小洋房。 “你是不是在想,不方便计算租金?”言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嘴角轻扬。 司婳诚实点头,脸上露出愁容,“而且言先生你刚才说这里不对外开放,我租这里也不方便。” “有时候朋友来这边度假会住在这里,平时没有人住。不过定期有人打扫房间,里面很干净,司小姐若是喜欢,可以放心在这里住下,租金按一间房计算就好。”言隽早已经设想好了一切。 这个地方环境优越,避开闹市区,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很安静,简直是司婳理想中的第一选择。甚至不用她提要求,言隽主动退让,给她这么大的活动面积却只需要一间房的租金,条件实在是吸引人。 如果第一次见面,司婳大概会怀疑对方心怀不轨,然后义正言辞的拒绝。 但……眼前这个人是言隽,他帮过她三次,司婳打从心底里对他有种无法言喻的信任感。 “这怎么好意思。”司婳忍不住打量四周,迫不及待想进去里面看看。 言隽笑了笑,“物尽其用,房子也应该留给有需要的人。” 就像那件衣服一样…… 熟悉的对话瞬间勾起司婳的记忆,“哦对了!言先生,上次那件外套还没还给您。真是抱歉,上次不小心把联系方式弄丢了。”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偏偏事情就是那么巧妙地发生了。 “原来……”盘旋在心里的疑问终于得到解答,言隽低声笑了笑,“是这样啊。” “我让朋友帮忙把东西寄过来,到时候再还给你。”那件做工精细的衣服价格不菲,她可不相当白占便宜的小人。 “那就麻烦司小姐了。”言隽没有拒绝。 他站在门口输入大门密码,带领司婳进去观赏房间大致分布,司婳满意得不得了,主动向言隽承诺,除了一些必要使用的家具外,她不会乱闯其他层楼和房间。 言隽轻轻摇头,并不在意这些,“你随意就好,最主要的是住得舒适,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理所当然的,两人当场重新交换联系方式,言隽仔细看遍每一个数字,把它们深深印入脑海之中。 这次,算是真正认识了。 * 得知司婳将长期留在四季民宿的消息,最开心的人是小娜,“太好了司婳姐,以后咱们每天都能见面了,那我也可以继续跟着你学画画了!” 偶然间小娜见到司婳的画板,夸赞她的画漂亮,表示自己很羡慕。当时司婳随口回了一句:“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教你。” 小娜觉得好玩有趣,哪怕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也学得认真,如今听说司婳留下,她笑得乐不可支。 又有新的旅游客人提着行李来到前台,小娜跟姜鹭忙碌起来。 司婳有些好奇,就问了言隽:“小娜跟姜鹭每天都在店里工作,不上学了吗?” “小娜高中毕业后就没读了,至于姜鹭……欠教育。”最后三个字从言隽嘴里吐出来,颇有几分严师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道路,小娜做事伶俐,但让她学习课本就头疼得很。高考成绩不太好,她便早早出来工作,现在每天过得也挺快乐。 至于姜鹭,听说是男孩青春期叛逆,被家人“赶”出来打工,提前体验一下进入社会的辛酸,刺激他回去奋发向上的学习。 目前为止,姜鹭才来民宿工作一个月,还跟家里犟着脾气。 “中午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怕她拒绝,言隽及时补充,“还有小娜跟姜鹭一起。” “你帮过我好几次,应该我请你吃饭才对。”突然想起自己一直在占言隽的便宜,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小娜跟姜鹭是我的员工,就当是我作为老板给大家的福利,还有,很高兴认识你。”妥帖的理由让人挑不出错,言隽忽然向她伸出手。 司婳缓缓抬起胳膊,手掌与男人掌心相贴,礼貌一握,温暖触感在两人之间互相传递,司婳抽回手,掌心微微发烫。 中午,有其他人过来看店,小娜跟姜鹭对大餐念念不忘,走在前面恨不得直接冲进饭店。 看着那两个十七八岁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司婳突然有一种自己变成老阿姨的错觉…… 偷偷的瞄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猝不及防被言隽抓着正着。司婳迅速移开视线,目视前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错过男人眼中揶揄的笑意。 小娜跟姜鹭早早跑进饭店,司婳跟言隽晚了两分钟才到。店门口趴着一只银灰色的短毛小猫,司婳下意识闪躲,迈出大步避开跟猫接触。 四人一张方桌,一人一个占着一个方位,商量着点餐。小娜本性开朗,也有跟大家都认识的缘故,大大方方说出自己喜欢的两道菜名就把菜单推给大家。 “我先去上个厕所。”小娜离开座位去了卫生间,剩下三人商量着,点了几盘小菜和汤。 店员陆续上餐,他们也不拘泥礼数,开始动筷。 这家店的菜品不错,味道格外的香。肉食酥嫩,青菜绿油油的,颜色看起来都很新鲜,素汤也做得有滋有味。 明明是跟三个认识不到一周的人同桌吃饭,司婳却没有感觉不自在,反倒觉得跟他们相处起来十分舒适。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司婳很满意现状,四人愉快的用完这顿午餐。 小娜跟姜鹭吃饭速度也快,两碗饭见底,小娜就说要去外面透气,“你们慢慢吃,我在外面等你们。” 第二个吃完的是姜鹭,他的性格不似小娜那么跳脱,等到桌上的人全部用餐结束才跟着他们站起身。 姜鹭依然走在前面,司婳等着正在结账的言隽。旅游区的消费比其他地方均价高一些,不过这家店的消费还在合理范围内,总共也就两三百块。 忽然想起,每次跟贺延霄出去,他都会选择那些价格昂贵的酒店或者餐厅,从不去那些小饭店,说是卫生不干净。 但其实,真正的美味藏匿于民间各处。就拿她的室友来说,柯佳云也是个家里有“皇位”继承的白富美,却时常拉着她们去巷道寻觅美食的快乐。 她曾经期待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体验,现在想来真是犯傻,司婳晃了晃脑袋,把那个人从自己的记忆力抹除。 “啊——”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脚边窜过,司婳吓了一跳,小声惊呼。 低头一看,又是只猫,不过跟先前在门口见过的那只还要大些。 听到声音,言隽迅速回头,见司婳盯着地面一副防备的模样,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司婳左顾右盼,抬起手轻轻地拍抚胸口,顺下那口气,心想刚才只是瞬间的擦过,应该不会过敏。 顺着她的目光,言隽不动声色的探去眼神,看见一只蹲在墙壁边的猫。 结完账,司婳赶紧往外走。 小娜跟姜鹭就在门口等着,来的时候小娜一身轻松,现在手里却多了一只活物。司婳定眼一看,竟是刚才趴在门口那只银灰色的小猫! “司婳姐,你看这只猫好可爱!”小娜抱着猫突然凑近,毫无防备的司婳蓦然瞪大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空中横出一只手臂,言隽伸手挡在司婳面前,将两人隔开距离。 “该走了。”他提醒小娜。 神经大条的小娜哪里看懂其中含义,见到言隽,话题急速跳转,“老板,咱们民宿能不能养一只猫啊?刚才店老板说家里的猫下了崽,如果喜欢就可以带走呢。” 之所以她会毫无顾忌的提出,也是因为言隽平时待人宽容,只要尽职尽责完成好自己的工作,言隽对员工没有别的要求,自由度很高。小娜极力的表现出对猫咪的喜爱,期待老板能够答应自己的建议。 旁边的司婳轻轻地抿紧了唇。 她对猫咪避之不及,其他人却很喜欢。 小娜想要养猫,她也不好出声阻止,毕竟自己只是租房的客人,而非主人。 反正已经有跟猫同住屋檐下一年的经验,她现在住的地方距离前台有较长的距离,平时应该不会碰到。 想到这,司婳已经做好跟猫近距离生活的准备,却听到言隽委婉的拒绝,“养在民宿不方便。” 司婳眼睛一亮,悬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下午。 回到四季民宿后,各自开始自己的工作时间安排。中午眯了两个小时,午睡后精神好了许多,司婳拎着画板准备出门。 经过长廊继续往外走,转角隐约传来两道对话声: “老板,你不是也很喜欢猫嘛,真的不能养一只吗?”小娜背靠墙壁,对老板苦苦哀求。 “理由我已经说过,养在民宿不方便。”言隽坚持不改口。 “不会呀,你看咱们隔壁家民宿就养了猫,很多客人喜欢呢!”小娜试图举例说服。 “那如果遇到害怕接触猫的客人呢?”言隽向她提出问题。 “怎么会!”爱撸猫人士小娜几乎不敢相信,“这年头还有人怕猫的?” 见小娜对猫稀奇得紧,言隽不得不说出实情提醒她,“司小姐怕猫亦或者不能接触猫,以后你要注意点。” 白天抱着猫差点蹭司婳身上那件事如果再发生,下次就不一定有人及时挡住,所以小娜必须得知道。 一墙之隔,因为提到“猫”,司婳听完了整段对话。不曾想,言隽拒绝养猫的理由竟然是……发现了她怕猫。 有人因为对前女友念念不忘,亲眼见着她多次因猫过敏也无动于衷;有人仅仅见她下意识的躲避就拒绝领养猫咪。 长睫微颤,司婳轻轻眨着眼,心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等那两人走后,司婳才慢慢的从转角处离开,独自一人携带着画板和其他美术工具去了海边。 从小到大学习美术多年,绘画已经形成一种本能,她能够画出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在不懂的人看来,她画的大海真实又美丽,可这幅画完全达不到司婳的标准。 从分手开始,她的每一幅画都失去了灵气,有时候烦躁起来真想把它们通通毁掉。到目前为止,她还在努力克制着。 身旁的手机嘟嘟震响,司婳拿起来一看,是柯佳云。 “婳婳,贺延霄已经知道你不在榕城的事儿了,他来找我,我没说。” 在电话里,柯佳云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变贺延霄找上门问司婳行踪,最后被口齿伶俐的她骂得狗血淋头的画面。 司婳耐心听完,心里满不是滋味。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哪怕她下定决心割舍这段感情,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还是会不时的冒出来,将她的情绪拉入深谷。 来到滨城这些日子让她很放松,却无法感受到快乐。她不愿再提起跟贺延霄有关的事,所有的话汇聚成对真心维护她的朋友的感激,“谢谢你,佳云。” - 榕城 吃了多人闭门羹,在得知司婳早已离开榕城时又被柯佳云骂得狗血淋头的贺延霄在会所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那些被秦续花高价“请”来的女人还没得到好处,就被气势汹汹的贺延霄吓退,撵出去。 房间只剩两个人,贺延霄端起酒杯大口饮入口中。 “走了……” “她走了……呵!” “她走了,你就继续去找她呗。”跟守在门口蹲人是一个道理,在合理的死缠烂打范围内,大多数女人都会被男人的坚持不懈而打动。更何况两人之间本就有几年的感情基础存在,更容易心动。 “凭什么要我去找?”原本抱着愧疚心去请求原谅,现在贺延霄却极其愤怒。 他恼司婳为了躲他不辞而别,更不愿让更多人知晓他堂堂贺家大少爷,多次为一个女人自降身份低头讨好。既然司婳选择离开,那他就要看看,那个翅膀长硬的女孩能玩出什么花样,可别到时候耗光了他的耐性,又灰溜溜的跑回来请求原谅。 “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先前那事儿吧……”秦续一般是帮亲不帮理的,可站在“情圣”的位置上,他是真觉得贺延霄面对前任和现任时,处理问题的方式大错特错。 “我贺延霄什么没有,有必要追着一个女人转?”贺延霄铁青着脸,维护自己的尊严。 现在无论秦续说什么,贺延霄已经听不进去,满脑子都填充着“司婳耍脾气”“不知好歹”的讯息。 实在管不过,秦续放弃劝解,换个方式顺着他的话答,“你这么想就对了,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这就给你找一个。” 秦续从未体验过真心被另一个人掌控的感觉,这个劝和不了,换一个也好。 “不用。”贺延霄当即驳回秦续的提议,并一口咬定,“再过不久,她总会回来,我倒想看看到时候她要怎么跟我解释。” 所有人都知道司婳喜欢他,五年的相识也不是作假,贺延霄坚信,司婳这次只是脾气闹得有点久,等她耍脾气够了,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他复合! * 天色逐渐变得灰暗,司婳这才收起工具,步行回到四季民宿。 姜鹭不在,只有小娜坐在前台。司婳路过,停下来跟小娜打招呼。 小娜笑脸回应,但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她怎么又来了啊,脸皮真厚!” “谁啊?”司婳随口一问。 “喏。”小娜抬了抬下巴,眼神盯着休息区方向,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刚找到位置坐下。 “就那个,每次我们老板回到四季,那个女人就眼巴巴的凑过来,明明我们老板明里暗里都拒绝过了,还假装听不懂人话似的!” 从小娜的语气中,听得出她对那个女人完全没有好感。 “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好几个男人搞暧昧,我们老板才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呢!一点都不好。”小娜继续吐槽。 小姑娘心思挺有趣,司婳忽然想逗逗她,“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好啊?” “像司婳姐你这样的就不错啊。”小娜回答的神态特别认真,完全是她心里话。 两人闲聊着,也没说几句,斜对面休息区的女人没了耐心,径直朝前台走过来,“你们老板呢?” “找我们老板有事吗?”小娜不客气的把问题抛回给她,手指随意的在桌面上摆动,摸到一支笔,攥在指间用力握紧。她必须要保持礼貌,不能坏了四季民宿的名声。 “你们老板现在在哪儿?”女人故意把手里的拎包放在前面,显摆自身的价值,语气傲慢得很,司婳终于明白小娜讨厌她的原因。 有些人喜欢在外表装饰上表露自己“有钱”的身份,但了解许多时尚杂志跟时尚相关内容的司婳一眼就看出,那是高仿。 司婳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不知道啊。”小娜面无表情,恨不得眼前的讨厌鬼赶紧消失。 “不可能吧,你们老板今天来了民宿,你会不知道?”女人不相信,微眯着眼睛,视线犀利。 “我一个小员工哪里知道老板的行踪。”小娜回答时语气生硬,花枝招展的女人脸色比更难看,“那你把他的电话给我吧。” 留在四季民宿的联系方式都是员工的,如果言隽自己不愿给,谁也得不到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不如你问问我们老板娘!”女人纠缠不休,小娜果断把司婳推了出去。 “老板娘?”花枝招展的女人惊讶出声,目光在四周扫视,看到旁边的容貌妍丽的司婳,仇恨值飙升。 司·临时顶场的老板娘·婳:“???” 小娜背着那女人偷偷摸摸给她比手势,双手合十不断上下晃动,十分着急的恳求她配合,司婳咬着牙齿,“没错就是我!” “老板娘?”场外忽然插进一道透着愉悦的声音。 司婳顿时哑口无言,演不下去。 所以,刚才那道男声是…… 晋江文学城首发 “我姓言。” “至于名字,如果下次有缘再见,我就告诉你。” “你好,我是言隽。” 司婳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三个陌生的城市,跟这个叫做言隽的男人不期而遇。 …… 本想介绍司婳跟老板认识的小娜后知后觉发现两人并非第一次见面,将司婳的请求告知言隽后,便去陪坐在轮椅上的老者闲谈,将空间留给两位自由商议。 “真没想到,四季的老板是你。”司婳想起刚才那一幕,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很意外?”言隽刻意的放慢步伐跟身旁的女孩同行,又恰到好处的保持着礼貌距离,认真听她说的每一句话,并及时给予回应。 司婳点头,竖起三根手指,“景城、榕城、滨城,每次都能遇见你。” 这人好像无处不在,在三个不同的城市偶遇,而她唯一选中的四季民宿,恰好归属于言隽,真是妙不可言。 “或许是有缘。”言隽没有纠正相遇的次数,因为第一次,司婳的记忆中没有他的存在。 经过转角,再向前行走100米就达到四季民宿前门,言隽主动提起,“听小娜说,司小姐想长期租房。” “是的,我大概会在这边待上一段时间,正在物色住宿地点,四季就很好。”司婳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双手交织在身前,眼神隐隐透着期待,“不知道可不可以?” 言隽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跟前三次见她的模样有所不同,第一次她站在许愿池笑容灿烂,第二次她在黑暗中无助的寻找光明,第三次她在他面前放声哭泣,第四次…… 她穿着浅色黄毛衣搭配一条杏色长纱裙,扎着橙色头发带的辫子从左侧肩头垂落于胸前,温婉中带着俏皮。 唯一可惜的是,缺失了第一次见她时那道分外明媚的笑容。 两人的外表气质太出众,站在街上不免惹人注意,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对着他们举起手机。 言隽忽然抬手挡在司婳脸侧,对举着手机的女孩摇头示意。女孩抱涩道歉,放下手机离开。 言隽这才收回目光,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或许你会喜欢。” 司婳一路跟着他回到四季民宿,仿若打开一道新天地。 四季民宿前半部分是为旅客提供的住宿,穿过一道门,有一条略微曲折的长廊。四面临水,沿着长廊一路向前,司婳看见一栋类似小洋房的建筑,总共四层楼,周围的构景令人赏心悦目。 前面那些供旅客住宿的房间都以花名做门牌号,而这个地方,门口匾额上正刻着“四季”二字。 “这也属于四季。”在司婳疑惑时,言隽及时补充解释,“这里才是四季最核心的地方,不对外开放,可以理解为私宅。” “这里好漂亮,就是太大了……” 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这里的建筑风格,但她一个人住,哪里舍得花那么多钱去租一个四层楼的小洋房。 “你是不是在想,不方便计算租金?”言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嘴角轻扬。 司婳诚实点头,脸上露出愁容,“而且言先生你刚才说这里不对外开放,我租这里也不方便。” “有时候朋友来这边度假会住在这里,平时没有人住。不过定期有人打扫房间,里面很干净,司小姐若是喜欢,可以放心在这里住下,租金按一间房计算就好。”言隽早已经设想好了一切。 这个地方环境优越,避开闹市区,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很安静,简直是司婳理想中的第一选择。甚至不用她提要求,言隽主动退让,给她这么大的活动面积却只需要一间房的租金,条件实在是吸引人。 如果第一次见面,司婳大概会怀疑对方心怀不轨,然后义正言辞的拒绝。 但……眼前这个人是言隽,他帮过她三次,司婳打从心底里对他有种无法言喻的信任感。 “这怎么好意思。”司婳忍不住打量四周,迫不及待想进去里面看看。 言隽笑了笑,“物尽其用,房子也应该留给有需要的人。” 就像那件衣服一样…… 熟悉的对话瞬间勾起司婳的记忆,“哦对了!言先生,上次那件外套还没还给您。真是抱歉,上次不小心把联系方式弄丢了。”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偏偏事情就是那么巧妙地发生了。 “原来……”盘旋在心里的疑问终于得到解答,言隽低声笑了笑,“是这样啊。” “我让朋友帮忙把东西寄过来,到时候再还给你。”那件做工精细的衣服价格不菲,她可不相当白占便宜的小人。 “那就麻烦司小姐了。”言隽没有拒绝。 他站在门口输入大门密码,带领司婳进去观赏房间大致分布,司婳满意得不得了,主动向言隽承诺,除了一些必要使用的家具外,她不会乱闯其他层楼和房间。 言隽轻轻摇头,并不在意这些,“你随意就好,最主要的是住得舒适,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理所当然的,两人当场重新交换联系方式,言隽仔细看遍每一个数字,把它们深深印入脑海之中。 这次,算是真正认识了。 * 得知司婳将长期留在四季民宿的消息,最开心的人是小娜,“太好了司婳姐,以后咱们每天都能见面了,那我也可以继续跟着你学画画了!” 偶然间小娜见到司婳的画板,夸赞她的画漂亮,表示自己很羡慕。当时司婳随口回了一句:“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教你。” 小娜觉得好玩有趣,哪怕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也学得认真,如今听说司婳留下,她笑得乐不可支。 又有新的旅游客人提着行李来到前台,小娜跟姜鹭忙碌起来。 司婳有些好奇,就问了言隽:“小娜跟姜鹭每天都在店里工作,不上学了吗?” “小娜高中毕业后就没读了,至于姜鹭……欠教育。”最后三个字从言隽嘴里吐出来,颇有几分严师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道路,小娜做事伶俐,但让她学习课本就头疼得很。高考成绩不太好,她便早早出来工作,现在每天过得也挺快乐。 至于姜鹭,听说是男孩青春期叛逆,被家人“赶”出来打工,提前体验一下进入社会的辛酸,刺激他回去奋发向上的学习。 目前为止,姜鹭才来民宿工作一个月,还跟家里犟着脾气。 “中午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怕她拒绝,言隽及时补充,“还有小娜跟姜鹭一起。” “你帮过我好几次,应该我请你吃饭才对。”突然想起自己一直在占言隽的便宜,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小娜跟姜鹭是我的员工,就当是我作为老板给大家的福利,还有,很高兴认识你。”妥帖的理由让人挑不出错,言隽忽然向她伸出手。 司婳缓缓抬起胳膊,手掌与男人掌心相贴,礼貌一握,温暖触感在两人之间互相传递,司婳抽回手,掌心微微发烫。 中午,有其他人过来看店,小娜跟姜鹭对大餐念念不忘,走在前面恨不得直接冲进饭店。 看着那两个十七八岁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司婳突然有一种自己变成老阿姨的错觉…… 偷偷的瞄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猝不及防被言隽抓着正着。司婳迅速移开视线,目视前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错过男人眼中揶揄的笑意。 小娜跟姜鹭早早跑进饭店,司婳跟言隽晚了两分钟才到。店门口趴着一只银灰色的短毛小猫,司婳下意识闪躲,迈出大步避开跟猫接触。 四人一张方桌,一人一个占着一个方位,商量着点餐。小娜本性开朗,也有跟大家都认识的缘故,大大方方说出自己喜欢的两道菜名就把菜单推给大家。 “我先去上个厕所。”小娜离开座位去了卫生间,剩下三人商量着,点了几盘小菜和汤。 店员陆续上餐,他们也不拘泥礼数,开始动筷。 这家店的菜品不错,味道格外的香。肉食酥嫩,青菜绿油油的,颜色看起来都很新鲜,素汤也做得有滋有味。 明明是跟三个认识不到一周的人同桌吃饭,司婳却没有感觉不自在,反倒觉得跟他们相处起来十分舒适。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司婳很满意现状,四人愉快的用完这顿午餐。 小娜跟姜鹭吃饭速度也快,两碗饭见底,小娜就说要去外面透气,“你们慢慢吃,我在外面等你们。” 第二个吃完的是姜鹭,他的性格不似小娜那么跳脱,等到桌上的人全部用餐结束才跟着他们站起身。 姜鹭依然走在前面,司婳等着正在结账的言隽。旅游区的消费比其他地方均价高一些,不过这家店的消费还在合理范围内,总共也就两三百块。 忽然想起,每次跟贺延霄出去,他都会选择那些价格昂贵的酒店或者餐厅,从不去那些小饭店,说是卫生不干净。 但其实,真正的美味藏匿于民间各处。就拿她的室友来说,柯佳云也是个家里有“皇位”继承的白富美,却时常拉着她们去巷道寻觅美食的快乐。 她曾经期待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体验,现在想来真是犯傻,司婳晃了晃脑袋,把那个人从自己的记忆力抹除。 “啊——”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脚边窜过,司婳吓了一跳,小声惊呼。 低头一看,又是只猫,不过跟先前在门口见过的那只还要大些。 听到声音,言隽迅速回头,见司婳盯着地面一副防备的模样,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司婳左顾右盼,抬起手轻轻地拍抚胸口,顺下那口气,心想刚才只是瞬间的擦过,应该不会过敏。 顺着她的目光,言隽不动声色的探去眼神,看见一只蹲在墙壁边的猫。 结完账,司婳赶紧往外走。 小娜跟姜鹭就在门口等着,来的时候小娜一身轻松,现在手里却多了一只活物。司婳定眼一看,竟是刚才趴在门口那只银灰色的小猫! “司婳姐,你看这只猫好可爱!”小娜抱着猫突然凑近,毫无防备的司婳蓦然瞪大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空中横出一只手臂,言隽伸手挡在司婳面前,将两人隔开距离。 “该走了。”他提醒小娜。 神经大条的小娜哪里看懂其中含义,见到言隽,话题急速跳转,“老板,咱们民宿能不能养一只猫啊?刚才店老板说家里的猫下了崽,如果喜欢就可以带走呢。” 之所以她会毫无顾忌的提出,也是因为言隽平时待人宽容,只要尽职尽责完成好自己的工作,言隽对员工没有别的要求,自由度很高。小娜极力的表现出对猫咪的喜爱,期待老板能够答应自己的建议。 旁边的司婳轻轻地抿紧了唇。 她对猫咪避之不及,其他人却很喜欢。 小娜想要养猫,她也不好出声阻止,毕竟自己只是租房的客人,而非主人。 反正已经有跟猫同住屋檐下一年的经验,她现在住的地方距离前台有较长的距离,平时应该不会碰到。 想到这,司婳已经做好跟猫近距离生活的准备,却听到言隽委婉的拒绝,“养在民宿不方便。” 司婳眼睛一亮,悬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下午。 回到四季民宿后,各自开始自己的工作时间安排。中午眯了两个小时,午睡后精神好了许多,司婳拎着画板准备出门。 经过长廊继续往外走,转角隐约传来两道对话声: “老板,你不是也很喜欢猫嘛,真的不能养一只吗?”小娜背靠墙壁,对老板苦苦哀求。 “理由我已经说过,养在民宿不方便。”言隽坚持不改口。 “不会呀,你看咱们隔壁家民宿就养了猫,很多客人喜欢呢!”小娜试图举例说服。 “那如果遇到害怕接触猫的客人呢?”言隽向她提出问题。 “怎么会!”爱撸猫人士小娜几乎不敢相信,“这年头还有人怕猫的?” 见小娜对猫稀奇得紧,言隽不得不说出实情提醒她,“司小姐怕猫亦或者不能接触猫,以后你要注意点。” 白天抱着猫差点蹭司婳身上那件事如果再发生,下次就不一定有人及时挡住,所以小娜必须得知道。 一墙之隔,因为提到“猫”,司婳听完了整段对话。不曾想,言隽拒绝养猫的理由竟然是……发现了她怕猫。 有人因为对前女友念念不忘,亲眼见着她多次因猫过敏也无动于衷;有人仅仅见她下意识的躲避就拒绝领养猫咪。 长睫微颤,司婳轻轻眨着眼,心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等那两人走后,司婳才慢慢的从转角处离开,独自一人携带着画板和其他美术工具去了海边。 从小到大学习美术多年,绘画已经形成一种本能,她能够画出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在不懂的人看来,她画的大海真实又美丽,可这幅画完全达不到司婳的标准。 从分手开始,她的每一幅画都失去了灵气,有时候烦躁起来真想把它们通通毁掉。到目前为止,她还在努力克制着。 身旁的手机嘟嘟震响,司婳拿起来一看,是柯佳云。 “婳婳,贺延霄已经知道你不在榕城的事儿了,他来找我,我没说。” 在电话里,柯佳云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变贺延霄找上门问司婳行踪,最后被口齿伶俐的她骂得狗血淋头的画面。 司婳耐心听完,心里满不是滋味。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哪怕她下定决心割舍这段感情,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还是会不时的冒出来,将她的情绪拉入深谷。 来到滨城这些日子让她很放松,却无法感受到快乐。她不愿再提起跟贺延霄有关的事,所有的话汇聚成对真心维护她的朋友的感激,“谢谢你,佳云。” - 榕城 吃了多人闭门羹,在得知司婳早已离开榕城时又被柯佳云骂得狗血淋头的贺延霄在会所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那些被秦续花高价“请”来的女人还没得到好处,就被气势汹汹的贺延霄吓退,撵出去。 房间只剩两个人,贺延霄端起酒杯大口饮入口中。 “走了……” “她走了……呵!” “她走了,你就继续去找她呗。”跟守在门口蹲人是一个道理,在合理的死缠烂打范围内,大多数女人都会被男人的坚持不懈而打动。更何况两人之间本就有几年的感情基础存在,更容易心动。 “凭什么要我去找?”原本抱着愧疚心去请求原谅,现在贺延霄却极其愤怒。 他恼司婳为了躲他不辞而别,更不愿让更多人知晓他堂堂贺家大少爷,多次为一个女人自降身份低头讨好。既然司婳选择离开,那他就要看看,那个翅膀长硬的女孩能玩出什么花样,可别到时候耗光了他的耐性,又灰溜溜的跑回来请求原谅。 “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先前那事儿吧……”秦续一般是帮亲不帮理的,可站在“情圣”的位置上,他是真觉得贺延霄面对前任和现任时,处理问题的方式大错特错。 “我贺延霄什么没有,有必要追着一个女人转?”贺延霄铁青着脸,维护自己的尊严。 现在无论秦续说什么,贺延霄已经听不进去,满脑子都填充着“司婳耍脾气”“不知好歹”的讯息。 实在管不过,秦续放弃劝解,换个方式顺着他的话答,“你这么想就对了,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这就给你找一个。” 秦续从未体验过真心被另一个人掌控的感觉,这个劝和不了,换一个也好。 “不用。”贺延霄当即驳回秦续的提议,并一口咬定,“再过不久,她总会回来,我倒想看看到时候她要怎么跟我解释。” 所有人都知道司婳喜欢他,五年的相识也不是作假,贺延霄坚信,司婳这次只是脾气闹得有点久,等她耍脾气够了,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他复合! * 天色逐渐变得灰暗,司婳这才收起工具,步行回到四季民宿。 姜鹭不在,只有小娜坐在前台。司婳路过,停下来跟小娜打招呼。 小娜笑脸回应,但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她怎么又来了啊,脸皮真厚!” “谁啊?”司婳随口一问。 “喏。”小娜抬了抬下巴,眼神盯着休息区方向,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刚找到位置坐下。 “就那个,每次我们老板回到四季,那个女人就眼巴巴的凑过来,明明我们老板明里暗里都拒绝过了,还假装听不懂人话似的!” 从小娜的语气中,听得出她对那个女人完全没有好感。 “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好几个男人搞暧昧,我们老板才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呢!一点都不好。”小娜继续吐槽。 小姑娘心思挺有趣,司婳忽然想逗逗她,“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好啊?” “像司婳姐你这样的就不错啊。”小娜回答的神态特别认真,完全是她心里话。 两人闲聊着,也没说几句,斜对面休息区的女人没了耐心,径直朝前台走过来,“你们老板呢?” “找我们老板有事吗?”小娜不客气的把问题抛回给她,手指随意的在桌面上摆动,摸到一支笔,攥在指间用力握紧。她必须要保持礼貌,不能坏了四季民宿的名声。 “你们老板现在在哪儿?”女人故意把手里的拎包放在前面,显摆自身的价值,语气傲慢得很,司婳终于明白小娜讨厌她的原因。 有些人喜欢在外表装饰上表露自己“有钱”的身份,但了解许多时尚杂志跟时尚相关内容的司婳一眼就看出,那是高仿。 司婳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不知道啊。”小娜面无表情,恨不得眼前的讨厌鬼赶紧消失。 “不可能吧,你们老板今天来了民宿,你会不知道?”女人不相信,微眯着眼睛,视线犀利。 “我一个小员工哪里知道老板的行踪。”小娜回答时语气生硬,花枝招展的女人脸色比更难看,“那你把他的电话给我吧。” 留在四季民宿的联系方式都是员工的,如果言隽自己不愿给,谁也得不到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不如你问问我们老板娘!”女人纠缠不休,小娜果断把司婳推了出去。 “老板娘?”花枝招展的女人惊讶出声,目光在四周扫视,看到旁边的容貌妍丽的司婳,仇恨值飙升。 司·临时顶场的老板娘·婳:“???” 小娜背着那女人偷偷摸摸给她比手势,双手合十不断上下晃动,十分着急的恳求她配合,司婳咬着牙齿,“没错就是我!” “老板娘?”场外忽然插进一道透着愉悦的声音。 司婳顿时哑口无言,演不下去。 所以,刚才那道男声是…… 晋江文学城首发 “我姓言。” “至于名字,如果下次有缘再见,我就告诉你。” “你好,我是言隽。” 司婳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三个陌生的城市,跟这个叫做言隽的男人不期而遇。 …… 本想介绍司婳跟老板认识的小娜后知后觉发现两人并非第一次见面,将司婳的请求告知言隽后,便去陪坐在轮椅上的老者闲谈,将空间留给两位自由商议。 “真没想到,四季的老板是你。”司婳想起刚才那一幕,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很意外?”言隽刻意的放慢步伐跟身旁的女孩同行,又恰到好处的保持着礼貌距离,认真听她说的每一句话,并及时给予回应。 司婳点头,竖起三根手指,“景城、榕城、滨城,每次都能遇见你。” 这人好像无处不在,在三个不同的城市偶遇,而她唯一选中的四季民宿,恰好归属于言隽,真是妙不可言。 “或许是有缘。”言隽没有纠正相遇的次数,因为第一次,司婳的记忆中没有他的存在。 经过转角,再向前行走100米就达到四季民宿前门,言隽主动提起,“听小娜说,司小姐想长期租房。” “是的,我大概会在这边待上一段时间,正在物色住宿地点,四季就很好。”司婳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双手交织在身前,眼神隐隐透着期待,“不知道可不可以?” 言隽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跟前三次见她的模样有所不同,第一次她站在许愿池笑容灿烂,第二次她在黑暗中无助的寻找光明,第三次她在他面前放声哭泣,第四次…… 她穿着浅色黄毛衣搭配一条杏色长纱裙,扎着橙色头发带的辫子从左侧肩头垂落于胸前,温婉中带着俏皮。 唯一可惜的是,缺失了第一次见她时那道分外明媚的笑容。 两人的外表气质太出众,站在街上不免惹人注意,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对着他们举起手机。 言隽忽然抬手挡在司婳脸侧,对举着手机的女孩摇头示意。女孩抱涩道歉,放下手机离开。 言隽这才收回目光,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或许你会喜欢。” 司婳一路跟着他回到四季民宿,仿若打开一道新天地。 四季民宿前半部分是为旅客提供的住宿,穿过一道门,有一条略微曲折的长廊。四面临水,沿着长廊一路向前,司婳看见一栋类似小洋房的建筑,总共四层楼,周围的构景令人赏心悦目。 前面那些供旅客住宿的房间都以花名做门牌号,而这个地方,门口匾额上正刻着“四季”二字。 “这也属于四季。”在司婳疑惑时,言隽及时补充解释,“这里才是四季最核心的地方,不对外开放,可以理解为私宅。” “这里好漂亮,就是太大了……” 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这里的建筑风格,但她一个人住,哪里舍得花那么多钱去租一个四层楼的小洋房。 “你是不是在想,不方便计算租金?”言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嘴角轻扬。 司婳诚实点头,脸上露出愁容,“而且言先生你刚才说这里不对外开放,我租这里也不方便。” “有时候朋友来这边度假会住在这里,平时没有人住。不过定期有人打扫房间,里面很干净,司小姐若是喜欢,可以放心在这里住下,租金按一间房计算就好。”言隽早已经设想好了一切。 这个地方环境优越,避开闹市区,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很安静,简直是司婳理想中的第一选择。甚至不用她提要求,言隽主动退让,给她这么大的活动面积却只需要一间房的租金,条件实在是吸引人。 如果第一次见面,司婳大概会怀疑对方心怀不轨,然后义正言辞的拒绝。 但……眼前这个人是言隽,他帮过她三次,司婳打从心底里对他有种无法言喻的信任感。 “这怎么好意思。”司婳忍不住打量四周,迫不及待想进去里面看看。 言隽笑了笑,“物尽其用,房子也应该留给有需要的人。” 就像那件衣服一样…… 熟悉的对话瞬间勾起司婳的记忆,“哦对了!言先生,上次那件外套还没还给您。真是抱歉,上次不小心把联系方式弄丢了。”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偏偏事情就是那么巧妙地发生了。 “原来……”盘旋在心里的疑问终于得到解答,言隽低声笑了笑,“是这样啊。” “我让朋友帮忙把东西寄过来,到时候再还给你。”那件做工精细的衣服价格不菲,她可不相当白占便宜的小人。 “那就麻烦司小姐了。”言隽没有拒绝。 他站在门口输入大门密码,带领司婳进去观赏房间大致分布,司婳满意得不得了,主动向言隽承诺,除了一些必要使用的家具外,她不会乱闯其他层楼和房间。 言隽轻轻摇头,并不在意这些,“你随意就好,最主要的是住得舒适,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理所当然的,两人当场重新交换联系方式,言隽仔细看遍每一个数字,把它们深深印入脑海之中。 这次,算是真正认识了。 * 得知司婳将长期留在四季民宿的消息,最开心的人是小娜,“太好了司婳姐,以后咱们每天都能见面了,那我也可以继续跟着你学画画了!” 偶然间小娜见到司婳的画板,夸赞她的画漂亮,表示自己很羡慕。当时司婳随口回了一句:“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教你。” 小娜觉得好玩有趣,哪怕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也学得认真,如今听说司婳留下,她笑得乐不可支。 又有新的旅游客人提着行李来到前台,小娜跟姜鹭忙碌起来。 司婳有些好奇,就问了言隽:“小娜跟姜鹭每天都在店里工作,不上学了吗?” “小娜高中毕业后就没读了,至于姜鹭……欠教育。”最后三个字从言隽嘴里吐出来,颇有几分严师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道路,小娜做事伶俐,但让她学习课本就头疼得很。高考成绩不太好,她便早早出来工作,现在每天过得也挺快乐。 至于姜鹭,听说是男孩青春期叛逆,被家人“赶”出来打工,提前体验一下进入社会的辛酸,刺激他回去奋发向上的学习。 目前为止,姜鹭才来民宿工作一个月,还跟家里犟着脾气。 “中午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怕她拒绝,言隽及时补充,“还有小娜跟姜鹭一起。” “你帮过我好几次,应该我请你吃饭才对。”突然想起自己一直在占言隽的便宜,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小娜跟姜鹭是我的员工,就当是我作为老板给大家的福利,还有,很高兴认识你。”妥帖的理由让人挑不出错,言隽忽然向她伸出手。 司婳缓缓抬起胳膊,手掌与男人掌心相贴,礼貌一握,温暖触感在两人之间互相传递,司婳抽回手,掌心微微发烫。 中午,有其他人过来看店,小娜跟姜鹭对大餐念念不忘,走在前面恨不得直接冲进饭店。 看着那两个十七八岁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司婳突然有一种自己变成老阿姨的错觉…… 偷偷的瞄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猝不及防被言隽抓着正着。司婳迅速移开视线,目视前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错过男人眼中揶揄的笑意。 小娜跟姜鹭早早跑进饭店,司婳跟言隽晚了两分钟才到。店门口趴着一只银灰色的短毛小猫,司婳下意识闪躲,迈出大步避开跟猫接触。 四人一张方桌,一人一个占着一个方位,商量着点餐。小娜本性开朗,也有跟大家都认识的缘故,大大方方说出自己喜欢的两道菜名就把菜单推给大家。 “我先去上个厕所。”小娜离开座位去了卫生间,剩下三人商量着,点了几盘小菜和汤。 店员陆续上餐,他们也不拘泥礼数,开始动筷。 这家店的菜品不错,味道格外的香。肉食酥嫩,青菜绿油油的,颜色看起来都很新鲜,素汤也做得有滋有味。 明明是跟三个认识不到一周的人同桌吃饭,司婳却没有感觉不自在,反倒觉得跟他们相处起来十分舒适。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司婳很满意现状,四人愉快的用完这顿午餐。 小娜跟姜鹭吃饭速度也快,两碗饭见底,小娜就说要去外面透气,“你们慢慢吃,我在外面等你们。” 第二个吃完的是姜鹭,他的性格不似小娜那么跳脱,等到桌上的人全部用餐结束才跟着他们站起身。 姜鹭依然走在前面,司婳等着正在结账的言隽。旅游区的消费比其他地方均价高一些,不过这家店的消费还在合理范围内,总共也就两三百块。 忽然想起,每次跟贺延霄出去,他都会选择那些价格昂贵的酒店或者餐厅,从不去那些小饭店,说是卫生不干净。 但其实,真正的美味藏匿于民间各处。就拿她的室友来说,柯佳云也是个家里有“皇位”继承的白富美,却时常拉着她们去巷道寻觅美食的快乐。 她曾经期待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体验,现在想来真是犯傻,司婳晃了晃脑袋,把那个人从自己的记忆力抹除。 “啊——”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脚边窜过,司婳吓了一跳,小声惊呼。 低头一看,又是只猫,不过跟先前在门口见过的那只还要大些。 听到声音,言隽迅速回头,见司婳盯着地面一副防备的模样,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司婳左顾右盼,抬起手轻轻地拍抚胸口,顺下那口气,心想刚才只是瞬间的擦过,应该不会过敏。 顺着她的目光,言隽不动声色的探去眼神,看见一只蹲在墙壁边的猫。 结完账,司婳赶紧往外走。 小娜跟姜鹭就在门口等着,来的时候小娜一身轻松,现在手里却多了一只活物。司婳定眼一看,竟是刚才趴在门口那只银灰色的小猫! “司婳姐,你看这只猫好可爱!”小娜抱着猫突然凑近,毫无防备的司婳蓦然瞪大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空中横出一只手臂,言隽伸手挡在司婳面前,将两人隔开距离。 “该走了。”他提醒小娜。 神经大条的小娜哪里看懂其中含义,见到言隽,话题急速跳转,“老板,咱们民宿能不能养一只猫啊?刚才店老板说家里的猫下了崽,如果喜欢就可以带走呢。” 之所以她会毫无顾忌的提出,也是因为言隽平时待人宽容,只要尽职尽责完成好自己的工作,言隽对员工没有别的要求,自由度很高。小娜极力的表现出对猫咪的喜爱,期待老板能够答应自己的建议。 旁边的司婳轻轻地抿紧了唇。 她对猫咪避之不及,其他人却很喜欢。 小娜想要养猫,她也不好出声阻止,毕竟自己只是租房的客人,而非主人。 反正已经有跟猫同住屋檐下一年的经验,她现在住的地方距离前台有较长的距离,平时应该不会碰到。 想到这,司婳已经做好跟猫近距离生活的准备,却听到言隽委婉的拒绝,“养在民宿不方便。” 司婳眼睛一亮,悬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下午。 回到四季民宿后,各自开始自己的工作时间安排。中午眯了两个小时,午睡后精神好了许多,司婳拎着画板准备出门。 经过长廊继续往外走,转角隐约传来两道对话声: “老板,你不是也很喜欢猫嘛,真的不能养一只吗?”小娜背靠墙壁,对老板苦苦哀求。 “理由我已经说过,养在民宿不方便。”言隽坚持不改口。 “不会呀,你看咱们隔壁家民宿就养了猫,很多客人喜欢呢!”小娜试图举例说服。 “那如果遇到害怕接触猫的客人呢?”言隽向她提出问题。 “怎么会!”爱撸猫人士小娜几乎不敢相信,“这年头还有人怕猫的?” 见小娜对猫稀奇得紧,言隽不得不说出实情提醒她,“司小姐怕猫亦或者不能接触猫,以后你要注意点。” 白天抱着猫差点蹭司婳身上那件事如果再发生,下次就不一定有人及时挡住,所以小娜必须得知道。 一墙之隔,因为提到“猫”,司婳听完了整段对话。不曾想,言隽拒绝养猫的理由竟然是……发现了她怕猫。 有人因为对前女友念念不忘,亲眼见着她多次因猫过敏也无动于衷;有人仅仅见她下意识的躲避就拒绝领养猫咪。 长睫微颤,司婳轻轻眨着眼,心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等那两人走后,司婳才慢慢的从转角处离开,独自一人携带着画板和其他美术工具去了海边。 从小到大学习美术多年,绘画已经形成一种本能,她能够画出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在不懂的人看来,她画的大海真实又美丽,可这幅画完全达不到司婳的标准。 从分手开始,她的每一幅画都失去了灵气,有时候烦躁起来真想把它们通通毁掉。到目前为止,她还在努力克制着。 身旁的手机嘟嘟震响,司婳拿起来一看,是柯佳云。 “婳婳,贺延霄已经知道你不在榕城的事儿了,他来找我,我没说。” 在电话里,柯佳云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变贺延霄找上门问司婳行踪,最后被口齿伶俐的她骂得狗血淋头的画面。 司婳耐心听完,心里满不是滋味。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哪怕她下定决心割舍这段感情,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还是会不时的冒出来,将她的情绪拉入深谷。 来到滨城这些日子让她很放松,却无法感受到快乐。她不愿再提起跟贺延霄有关的事,所有的话汇聚成对真心维护她的朋友的感激,“谢谢你,佳云。” - 榕城 吃了多人闭门羹,在得知司婳早已离开榕城时又被柯佳云骂得狗血淋头的贺延霄在会所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那些被秦续花高价“请”来的女人还没得到好处,就被气势汹汹的贺延霄吓退,撵出去。 房间只剩两个人,贺延霄端起酒杯大口饮入口中。 “走了……” “她走了……呵!” “她走了,你就继续去找她呗。”跟守在门口蹲人是一个道理,在合理的死缠烂打范围内,大多数女人都会被男人的坚持不懈而打动。更何况两人之间本就有几年的感情基础存在,更容易心动。 “凭什么要我去找?”原本抱着愧疚心去请求原谅,现在贺延霄却极其愤怒。 他恼司婳为了躲他不辞而别,更不愿让更多人知晓他堂堂贺家大少爷,多次为一个女人自降身份低头讨好。既然司婳选择离开,那他就要看看,那个翅膀长硬的女孩能玩出什么花样,可别到时候耗光了他的耐性,又灰溜溜的跑回来请求原谅。 “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先前那事儿吧……”秦续一般是帮亲不帮理的,可站在“情圣”的位置上,他是真觉得贺延霄面对前任和现任时,处理问题的方式大错特错。 “我贺延霄什么没有,有必要追着一个女人转?”贺延霄铁青着脸,维护自己的尊严。 现在无论秦续说什么,贺延霄已经听不进去,满脑子都填充着“司婳耍脾气”“不知好歹”的讯息。 实在管不过,秦续放弃劝解,换个方式顺着他的话答,“你这么想就对了,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这就给你找一个。” 秦续从未体验过真心被另一个人掌控的感觉,这个劝和不了,换一个也好。 “不用。”贺延霄当即驳回秦续的提议,并一口咬定,“再过不久,她总会回来,我倒想看看到时候她要怎么跟我解释。” 所有人都知道司婳喜欢他,五年的相识也不是作假,贺延霄坚信,司婳这次只是脾气闹得有点久,等她耍脾气够了,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他复合! * 天色逐渐变得灰暗,司婳这才收起工具,步行回到四季民宿。 姜鹭不在,只有小娜坐在前台。司婳路过,停下来跟小娜打招呼。 小娜笑脸回应,但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她怎么又来了啊,脸皮真厚!” “谁啊?”司婳随口一问。 “喏。”小娜抬了抬下巴,眼神盯着休息区方向,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刚找到位置坐下。 “就那个,每次我们老板回到四季,那个女人就眼巴巴的凑过来,明明我们老板明里暗里都拒绝过了,还假装听不懂人话似的!” 从小娜的语气中,听得出她对那个女人完全没有好感。 “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好几个男人搞暧昧,我们老板才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呢!一点都不好。”小娜继续吐槽。 小姑娘心思挺有趣,司婳忽然想逗逗她,“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好啊?” “像司婳姐你这样的就不错啊。”小娜回答的神态特别认真,完全是她心里话。 两人闲聊着,也没说几句,斜对面休息区的女人没了耐心,径直朝前台走过来,“你们老板呢?” “找我们老板有事吗?”小娜不客气的把问题抛回给她,手指随意的在桌面上摆动,摸到一支笔,攥在指间用力握紧。她必须要保持礼貌,不能坏了四季民宿的名声。 “你们老板现在在哪儿?”女人故意把手里的拎包放在前面,显摆自身的价值,语气傲慢得很,司婳终于明白小娜讨厌她的原因。 有些人喜欢在外表装饰上表露自己“有钱”的身份,但了解许多时尚杂志跟时尚相关内容的司婳一眼就看出,那是高仿。 司婳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不知道啊。”小娜面无表情,恨不得眼前的讨厌鬼赶紧消失。 “不可能吧,你们老板今天来了民宿,你会不知道?”女人不相信,微眯着眼睛,视线犀利。 “我一个小员工哪里知道老板的行踪。”小娜回答时语气生硬,花枝招展的女人脸色比更难看,“那你把他的电话给我吧。” 留在四季民宿的联系方式都是员工的,如果言隽自己不愿给,谁也得不到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不如你问问我们老板娘!”女人纠缠不休,小娜果断把司婳推了出去。 “老板娘?”花枝招展的女人惊讶出声,目光在四周扫视,看到旁边的容貌妍丽的司婳,仇恨值飙升。 司·临时顶场的老板娘·婳:“???” 小娜背着那女人偷偷摸摸给她比手势,双手合十不断上下晃动,十分着急的恳求她配合,司婳咬着牙齿,“没错就是我!” “老板娘?”场外忽然插进一道透着愉悦的声音。 司婳顿时哑口无言,演不下去。 所以,刚才那道男声是…… 晋江文学城首发 “我姓言。” “至于名字,如果下次有缘再见,我就告诉你。” “你好,我是言隽。” 司婳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三个陌生的城市,跟这个叫做言隽的男人不期而遇。 …… 本想介绍司婳跟老板认识的小娜后知后觉发现两人并非第一次见面,将司婳的请求告知言隽后,便去陪坐在轮椅上的老者闲谈,将空间留给两位自由商议。 “真没想到,四季的老板是你。”司婳想起刚才那一幕,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很意外?”言隽刻意的放慢步伐跟身旁的女孩同行,又恰到好处的保持着礼貌距离,认真听她说的每一句话,并及时给予回应。 司婳点头,竖起三根手指,“景城、榕城、滨城,每次都能遇见你。” 这人好像无处不在,在三个不同的城市偶遇,而她唯一选中的四季民宿,恰好归属于言隽,真是妙不可言。 “或许是有缘。”言隽没有纠正相遇的次数,因为第一次,司婳的记忆中没有他的存在。 经过转角,再向前行走100米就达到四季民宿前门,言隽主动提起,“听小娜说,司小姐想长期租房。” “是的,我大概会在这边待上一段时间,正在物色住宿地点,四季就很好。”司婳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双手交织在身前,眼神隐隐透着期待,“不知道可不可以?” 言隽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跟前三次见她的模样有所不同,第一次她站在许愿池笑容灿烂,第二次她在黑暗中无助的寻找光明,第三次她在他面前放声哭泣,第四次…… 她穿着浅色黄毛衣搭配一条杏色长纱裙,扎着橙色头发带的辫子从左侧肩头垂落于胸前,温婉中带着俏皮。 唯一可惜的是,缺失了第一次见她时那道分外明媚的笑容。 两人的外表气质太出众,站在街上不免惹人注意,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对着他们举起手机。 言隽忽然抬手挡在司婳脸侧,对举着手机的女孩摇头示意。女孩抱涩道歉,放下手机离开。 言隽这才收回目光,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或许你会喜欢。” 司婳一路跟着他回到四季民宿,仿若打开一道新天地。 四季民宿前半部分是为旅客提供的住宿,穿过一道门,有一条略微曲折的长廊。四面临水,沿着长廊一路向前,司婳看见一栋类似小洋房的建筑,总共四层楼,周围的构景令人赏心悦目。 前面那些供旅客住宿的房间都以花名做门牌号,而这个地方,门口匾额上正刻着“四季”二字。 “这也属于四季。”在司婳疑惑时,言隽及时补充解释,“这里才是四季最核心的地方,不对外开放,可以理解为私宅。” “这里好漂亮,就是太大了……” 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这里的建筑风格,但她一个人住,哪里舍得花那么多钱去租一个四层楼的小洋房。 “你是不是在想,不方便计算租金?”言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嘴角轻扬。 司婳诚实点头,脸上露出愁容,“而且言先生你刚才说这里不对外开放,我租这里也不方便。” “有时候朋友来这边度假会住在这里,平时没有人住。不过定期有人打扫房间,里面很干净,司小姐若是喜欢,可以放心在这里住下,租金按一间房计算就好。”言隽早已经设想好了一切。 这个地方环境优越,避开闹市区,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很安静,简直是司婳理想中的第一选择。甚至不用她提要求,言隽主动退让,给她这么大的活动面积却只需要一间房的租金,条件实在是吸引人。 如果第一次见面,司婳大概会怀疑对方心怀不轨,然后义正言辞的拒绝。 但……眼前这个人是言隽,他帮过她三次,司婳打从心底里对他有种无法言喻的信任感。 “这怎么好意思。”司婳忍不住打量四周,迫不及待想进去里面看看。 言隽笑了笑,“物尽其用,房子也应该留给有需要的人。” 就像那件衣服一样…… 熟悉的对话瞬间勾起司婳的记忆,“哦对了!言先生,上次那件外套还没还给您。真是抱歉,上次不小心把联系方式弄丢了。”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偏偏事情就是那么巧妙地发生了。 “原来……”盘旋在心里的疑问终于得到解答,言隽低声笑了笑,“是这样啊。” “我让朋友帮忙把东西寄过来,到时候再还给你。”那件做工精细的衣服价格不菲,她可不相当白占便宜的小人。 “那就麻烦司小姐了。”言隽没有拒绝。 他站在门口输入大门密码,带领司婳进去观赏房间大致分布,司婳满意得不得了,主动向言隽承诺,除了一些必要使用的家具外,她不会乱闯其他层楼和房间。 言隽轻轻摇头,并不在意这些,“你随意就好,最主要的是住得舒适,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理所当然的,两人当场重新交换联系方式,言隽仔细看遍每一个数字,把它们深深印入脑海之中。 这次,算是真正认识了。 * 得知司婳将长期留在四季民宿的消息,最开心的人是小娜,“太好了司婳姐,以后咱们每天都能见面了,那我也可以继续跟着你学画画了!” 偶然间小娜见到司婳的画板,夸赞她的画漂亮,表示自己很羡慕。当时司婳随口回了一句:“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教你。” 小娜觉得好玩有趣,哪怕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也学得认真,如今听说司婳留下,她笑得乐不可支。 又有新的旅游客人提着行李来到前台,小娜跟姜鹭忙碌起来。 司婳有些好奇,就问了言隽:“小娜跟姜鹭每天都在店里工作,不上学了吗?” “小娜高中毕业后就没读了,至于姜鹭……欠教育。”最后三个字从言隽嘴里吐出来,颇有几分严师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道路,小娜做事伶俐,但让她学习课本就头疼得很。高考成绩不太好,她便早早出来工作,现在每天过得也挺快乐。 至于姜鹭,听说是男孩青春期叛逆,被家人“赶”出来打工,提前体验一下进入社会的辛酸,刺激他回去奋发向上的学习。 目前为止,姜鹭才来民宿工作一个月,还跟家里犟着脾气。 “中午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怕她拒绝,言隽及时补充,“还有小娜跟姜鹭一起。” “你帮过我好几次,应该我请你吃饭才对。”突然想起自己一直在占言隽的便宜,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小娜跟姜鹭是我的员工,就当是我作为老板给大家的福利,还有,很高兴认识你。”妥帖的理由让人挑不出错,言隽忽然向她伸出手。 司婳缓缓抬起胳膊,手掌与男人掌心相贴,礼貌一握,温暖触感在两人之间互相传递,司婳抽回手,掌心微微发烫。 中午,有其他人过来看店,小娜跟姜鹭对大餐念念不忘,走在前面恨不得直接冲进饭店。 看着那两个十七八岁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司婳突然有一种自己变成老阿姨的错觉…… 偷偷的瞄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猝不及防被言隽抓着正着。司婳迅速移开视线,目视前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错过男人眼中揶揄的笑意。 小娜跟姜鹭早早跑进饭店,司婳跟言隽晚了两分钟才到。店门口趴着一只银灰色的短毛小猫,司婳下意识闪躲,迈出大步避开跟猫接触。 四人一张方桌,一人一个占着一个方位,商量着点餐。小娜本性开朗,也有跟大家都认识的缘故,大大方方说出自己喜欢的两道菜名就把菜单推给大家。 “我先去上个厕所。”小娜离开座位去了卫生间,剩下三人商量着,点了几盘小菜和汤。 店员陆续上餐,他们也不拘泥礼数,开始动筷。 这家店的菜品不错,味道格外的香。肉食酥嫩,青菜绿油油的,颜色看起来都很新鲜,素汤也做得有滋有味。 明明是跟三个认识不到一周的人同桌吃饭,司婳却没有感觉不自在,反倒觉得跟他们相处起来十分舒适。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司婳很满意现状,四人愉快的用完这顿午餐。 小娜跟姜鹭吃饭速度也快,两碗饭见底,小娜就说要去外面透气,“你们慢慢吃,我在外面等你们。” 第二个吃完的是姜鹭,他的性格不似小娜那么跳脱,等到桌上的人全部用餐结束才跟着他们站起身。 姜鹭依然走在前面,司婳等着正在结账的言隽。旅游区的消费比其他地方均价高一些,不过这家店的消费还在合理范围内,总共也就两三百块。 忽然想起,每次跟贺延霄出去,他都会选择那些价格昂贵的酒店或者餐厅,从不去那些小饭店,说是卫生不干净。 但其实,真正的美味藏匿于民间各处。就拿她的室友来说,柯佳云也是个家里有“皇位”继承的白富美,却时常拉着她们去巷道寻觅美食的快乐。 她曾经期待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体验,现在想来真是犯傻,司婳晃了晃脑袋,把那个人从自己的记忆力抹除。 “啊——”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脚边窜过,司婳吓了一跳,小声惊呼。 低头一看,又是只猫,不过跟先前在门口见过的那只还要大些。 听到声音,言隽迅速回头,见司婳盯着地面一副防备的模样,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司婳左顾右盼,抬起手轻轻地拍抚胸口,顺下那口气,心想刚才只是瞬间的擦过,应该不会过敏。 顺着她的目光,言隽不动声色的探去眼神,看见一只蹲在墙壁边的猫。 结完账,司婳赶紧往外走。 小娜跟姜鹭就在门口等着,来的时候小娜一身轻松,现在手里却多了一只活物。司婳定眼一看,竟是刚才趴在门口那只银灰色的小猫! “司婳姐,你看这只猫好可爱!”小娜抱着猫突然凑近,毫无防备的司婳蓦然瞪大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空中横出一只手臂,言隽伸手挡在司婳面前,将两人隔开距离。 “该走了。”他提醒小娜。 神经大条的小娜哪里看懂其中含义,见到言隽,话题急速跳转,“老板,咱们民宿能不能养一只猫啊?刚才店老板说家里的猫下了崽,如果喜欢就可以带走呢。” 之所以她会毫无顾忌的提出,也是因为言隽平时待人宽容,只要尽职尽责完成好自己的工作,言隽对员工没有别的要求,自由度很高。小娜极力的表现出对猫咪的喜爱,期待老板能够答应自己的建议。 旁边的司婳轻轻地抿紧了唇。 她对猫咪避之不及,其他人却很喜欢。 小娜想要养猫,她也不好出声阻止,毕竟自己只是租房的客人,而非主人。 反正已经有跟猫同住屋檐下一年的经验,她现在住的地方距离前台有较长的距离,平时应该不会碰到。 想到这,司婳已经做好跟猫近距离生活的准备,却听到言隽委婉的拒绝,“养在民宿不方便。” 司婳眼睛一亮,悬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下午。 回到四季民宿后,各自开始自己的工作时间安排。中午眯了两个小时,午睡后精神好了许多,司婳拎着画板准备出门。 经过长廊继续往外走,转角隐约传来两道对话声: “老板,你不是也很喜欢猫嘛,真的不能养一只吗?”小娜背靠墙壁,对老板苦苦哀求。 “理由我已经说过,养在民宿不方便。”言隽坚持不改口。 “不会呀,你看咱们隔壁家民宿就养了猫,很多客人喜欢呢!”小娜试图举例说服。 “那如果遇到害怕接触猫的客人呢?”言隽向她提出问题。 “怎么会!”爱撸猫人士小娜几乎不敢相信,“这年头还有人怕猫的?” 见小娜对猫稀奇得紧,言隽不得不说出实情提醒她,“司小姐怕猫亦或者不能接触猫,以后你要注意点。” 白天抱着猫差点蹭司婳身上那件事如果再发生,下次就不一定有人及时挡住,所以小娜必须得知道。 一墙之隔,因为提到“猫”,司婳听完了整段对话。不曾想,言隽拒绝养猫的理由竟然是……发现了她怕猫。 有人因为对前女友念念不忘,亲眼见着她多次因猫过敏也无动于衷;有人仅仅见她下意识的躲避就拒绝领养猫咪。 长睫微颤,司婳轻轻眨着眼,心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等那两人走后,司婳才慢慢的从转角处离开,独自一人携带着画板和其他美术工具去了海边。 从小到大学习美术多年,绘画已经形成一种本能,她能够画出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在不懂的人看来,她画的大海真实又美丽,可这幅画完全达不到司婳的标准。 从分手开始,她的每一幅画都失去了灵气,有时候烦躁起来真想把它们通通毁掉。到目前为止,她还在努力克制着。 身旁的手机嘟嘟震响,司婳拿起来一看,是柯佳云。 “婳婳,贺延霄已经知道你不在榕城的事儿了,他来找我,我没说。” 在电话里,柯佳云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变贺延霄找上门问司婳行踪,最后被口齿伶俐的她骂得狗血淋头的画面。 司婳耐心听完,心里满不是滋味。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哪怕她下定决心割舍这段感情,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还是会不时的冒出来,将她的情绪拉入深谷。 来到滨城这些日子让她很放松,却无法感受到快乐。她不愿再提起跟贺延霄有关的事,所有的话汇聚成对真心维护她的朋友的感激,“谢谢你,佳云。” - 榕城 吃了多人闭门羹,在得知司婳早已离开榕城时又被柯佳云骂得狗血淋头的贺延霄在会所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那些被秦续花高价“请”来的女人还没得到好处,就被气势汹汹的贺延霄吓退,撵出去。 房间只剩两个人,贺延霄端起酒杯大口饮入口中。 “走了……” “她走了……呵!” “她走了,你就继续去找她呗。”跟守在门口蹲人是一个道理,在合理的死缠烂打范围内,大多数女人都会被男人的坚持不懈而打动。更何况两人之间本就有几年的感情基础存在,更容易心动。 “凭什么要我去找?”原本抱着愧疚心去请求原谅,现在贺延霄却极其愤怒。 他恼司婳为了躲他不辞而别,更不愿让更多人知晓他堂堂贺家大少爷,多次为一个女人自降身份低头讨好。既然司婳选择离开,那他就要看看,那个翅膀长硬的女孩能玩出什么花样,可别到时候耗光了他的耐性,又灰溜溜的跑回来请求原谅。 “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先前那事儿吧……”秦续一般是帮亲不帮理的,可站在“情圣”的位置上,他是真觉得贺延霄面对前任和现任时,处理问题的方式大错特错。 “我贺延霄什么没有,有必要追着一个女人转?”贺延霄铁青着脸,维护自己的尊严。 现在无论秦续说什么,贺延霄已经听不进去,满脑子都填充着“司婳耍脾气”“不知好歹”的讯息。 实在管不过,秦续放弃劝解,换个方式顺着他的话答,“你这么想就对了,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这就给你找一个。” 秦续从未体验过真心被另一个人掌控的感觉,这个劝和不了,换一个也好。 “不用。”贺延霄当即驳回秦续的提议,并一口咬定,“再过不久,她总会回来,我倒想看看到时候她要怎么跟我解释。” 所有人都知道司婳喜欢他,五年的相识也不是作假,贺延霄坚信,司婳这次只是脾气闹得有点久,等她耍脾气够了,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他复合! * 天色逐渐变得灰暗,司婳这才收起工具,步行回到四季民宿。 姜鹭不在,只有小娜坐在前台。司婳路过,停下来跟小娜打招呼。 小娜笑脸回应,但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她怎么又来了啊,脸皮真厚!” “谁啊?”司婳随口一问。 “喏。”小娜抬了抬下巴,眼神盯着休息区方向,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刚找到位置坐下。 “就那个,每次我们老板回到四季,那个女人就眼巴巴的凑过来,明明我们老板明里暗里都拒绝过了,还假装听不懂人话似的!” 从小娜的语气中,听得出她对那个女人完全没有好感。 “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好几个男人搞暧昧,我们老板才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呢!一点都不好。”小娜继续吐槽。 小姑娘心思挺有趣,司婳忽然想逗逗她,“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好啊?” “像司婳姐你这样的就不错啊。”小娜回答的神态特别认真,完全是她心里话。 两人闲聊着,也没说几句,斜对面休息区的女人没了耐心,径直朝前台走过来,“你们老板呢?” “找我们老板有事吗?”小娜不客气的把问题抛回给她,手指随意的在桌面上摆动,摸到一支笔,攥在指间用力握紧。她必须要保持礼貌,不能坏了四季民宿的名声。 “你们老板现在在哪儿?”女人故意把手里的拎包放在前面,显摆自身的价值,语气傲慢得很,司婳终于明白小娜讨厌她的原因。 有些人喜欢在外表装饰上表露自己“有钱”的身份,但了解许多时尚杂志跟时尚相关内容的司婳一眼就看出,那是高仿。 司婳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不知道啊。”小娜面无表情,恨不得眼前的讨厌鬼赶紧消失。 “不可能吧,你们老板今天来了民宿,你会不知道?”女人不相信,微眯着眼睛,视线犀利。 “我一个小员工哪里知道老板的行踪。”小娜回答时语气生硬,花枝招展的女人脸色比更难看,“那你把他的电话给我吧。” 留在四季民宿的联系方式都是员工的,如果言隽自己不愿给,谁也得不到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不如你问问我们老板娘!”女人纠缠不休,小娜果断把司婳推了出去。 “老板娘?”花枝招展的女人惊讶出声,目光在四周扫视,看到旁边的容貌妍丽的司婳,仇恨值飙升。 司·临时顶场的老板娘·婳:“???” 小娜背着那女人偷偷摸摸给她比手势,双手合十不断上下晃动,十分着急的恳求她配合,司婳咬着牙齿,“没错就是我!” “老板娘?”场外忽然插进一道透着愉悦的声音。 司婳顿时哑口无言,演不下去。 所以,刚才那道男声是…… 晋江文学城首发 “我姓言。” “至于名字,如果下次有缘再见,我就告诉你。” “你好,我是言隽。” 司婳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三个陌生的城市,跟这个叫做言隽的男人不期而遇。 …… 本想介绍司婳跟老板认识的小娜后知后觉发现两人并非第一次见面,将司婳的请求告知言隽后,便去陪坐在轮椅上的老者闲谈,将空间留给两位自由商议。 “真没想到,四季的老板是你。”司婳想起刚才那一幕,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很意外?”言隽刻意的放慢步伐跟身旁的女孩同行,又恰到好处的保持着礼貌距离,认真听她说的每一句话,并及时给予回应。 司婳点头,竖起三根手指,“景城、榕城、滨城,每次都能遇见你。” 这人好像无处不在,在三个不同的城市偶遇,而她唯一选中的四季民宿,恰好归属于言隽,真是妙不可言。 “或许是有缘。”言隽没有纠正相遇的次数,因为第一次,司婳的记忆中没有他的存在。 经过转角,再向前行走100米就达到四季民宿前门,言隽主动提起,“听小娜说,司小姐想长期租房。” “是的,我大概会在这边待上一段时间,正在物色住宿地点,四季就很好。”司婳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双手交织在身前,眼神隐隐透着期待,“不知道可不可以?” 言隽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跟前三次见她的模样有所不同,第一次她站在许愿池笑容灿烂,第二次她在黑暗中无助的寻找光明,第三次她在他面前放声哭泣,第四次…… 她穿着浅色黄毛衣搭配一条杏色长纱裙,扎着橙色头发带的辫子从左侧肩头垂落于胸前,温婉中带着俏皮。 唯一可惜的是,缺失了第一次见她时那道分外明媚的笑容。 两人的外表气质太出众,站在街上不免惹人注意,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对着他们举起手机。 言隽忽然抬手挡在司婳脸侧,对举着手机的女孩摇头示意。女孩抱涩道歉,放下手机离开。 言隽这才收回目光,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或许你会喜欢。” 司婳一路跟着他回到四季民宿,仿若打开一道新天地。 四季民宿前半部分是为旅客提供的住宿,穿过一道门,有一条略微曲折的长廊。四面临水,沿着长廊一路向前,司婳看见一栋类似小洋房的建筑,总共四层楼,周围的构景令人赏心悦目。 前面那些供旅客住宿的房间都以花名做门牌号,而这个地方,门口匾额上正刻着“四季”二字。 “这也属于四季。”在司婳疑惑时,言隽及时补充解释,“这里才是四季最核心的地方,不对外开放,可以理解为私宅。” “这里好漂亮,就是太大了……” 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这里的建筑风格,但她一个人住,哪里舍得花那么多钱去租一个四层楼的小洋房。 “你是不是在想,不方便计算租金?”言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嘴角轻扬。 司婳诚实点头,脸上露出愁容,“而且言先生你刚才说这里不对外开放,我租这里也不方便。” “有时候朋友来这边度假会住在这里,平时没有人住。不过定期有人打扫房间,里面很干净,司小姐若是喜欢,可以放心在这里住下,租金按一间房计算就好。”言隽早已经设想好了一切。 这个地方环境优越,避开闹市区,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很安静,简直是司婳理想中的第一选择。甚至不用她提要求,言隽主动退让,给她这么大的活动面积却只需要一间房的租金,条件实在是吸引人。 如果第一次见面,司婳大概会怀疑对方心怀不轨,然后义正言辞的拒绝。 但……眼前这个人是言隽,他帮过她三次,司婳打从心底里对他有种无法言喻的信任感。 “这怎么好意思。”司婳忍不住打量四周,迫不及待想进去里面看看。 言隽笑了笑,“物尽其用,房子也应该留给有需要的人。” 就像那件衣服一样…… 熟悉的对话瞬间勾起司婳的记忆,“哦对了!言先生,上次那件外套还没还给您。真是抱歉,上次不小心把联系方式弄丢了。”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偏偏事情就是那么巧妙地发生了。 “原来……”盘旋在心里的疑问终于得到解答,言隽低声笑了笑,“是这样啊。” “我让朋友帮忙把东西寄过来,到时候再还给你。”那件做工精细的衣服价格不菲,她可不相当白占便宜的小人。 “那就麻烦司小姐了。”言隽没有拒绝。 他站在门口输入大门密码,带领司婳进去观赏房间大致分布,司婳满意得不得了,主动向言隽承诺,除了一些必要使用的家具外,她不会乱闯其他层楼和房间。 言隽轻轻摇头,并不在意这些,“你随意就好,最主要的是住得舒适,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理所当然的,两人当场重新交换联系方式,言隽仔细看遍每一个数字,把它们深深印入脑海之中。 这次,算是真正认识了。 * 得知司婳将长期留在四季民宿的消息,最开心的人是小娜,“太好了司婳姐,以后咱们每天都能见面了,那我也可以继续跟着你学画画了!” 偶然间小娜见到司婳的画板,夸赞她的画漂亮,表示自己很羡慕。当时司婳随口回了一句:“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教你。” 小娜觉得好玩有趣,哪怕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也学得认真,如今听说司婳留下,她笑得乐不可支。 又有新的旅游客人提着行李来到前台,小娜跟姜鹭忙碌起来。 司婳有些好奇,就问了言隽:“小娜跟姜鹭每天都在店里工作,不上学了吗?” “小娜高中毕业后就没读了,至于姜鹭……欠教育。”最后三个字从言隽嘴里吐出来,颇有几分严师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道路,小娜做事伶俐,但让她学习课本就头疼得很。高考成绩不太好,她便早早出来工作,现在每天过得也挺快乐。 至于姜鹭,听说是男孩青春期叛逆,被家人“赶”出来打工,提前体验一下进入社会的辛酸,刺激他回去奋发向上的学习。 目前为止,姜鹭才来民宿工作一个月,还跟家里犟着脾气。 “中午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怕她拒绝,言隽及时补充,“还有小娜跟姜鹭一起。” “你帮过我好几次,应该我请你吃饭才对。”突然想起自己一直在占言隽的便宜,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小娜跟姜鹭是我的员工,就当是我作为老板给大家的福利,还有,很高兴认识你。”妥帖的理由让人挑不出错,言隽忽然向她伸出手。 司婳缓缓抬起胳膊,手掌与男人掌心相贴,礼貌一握,温暖触感在两人之间互相传递,司婳抽回手,掌心微微发烫。 中午,有其他人过来看店,小娜跟姜鹭对大餐念念不忘,走在前面恨不得直接冲进饭店。 看着那两个十七八岁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司婳突然有一种自己变成老阿姨的错觉…… 偷偷的瞄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猝不及防被言隽抓着正着。司婳迅速移开视线,目视前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错过男人眼中揶揄的笑意。 小娜跟姜鹭早早跑进饭店,司婳跟言隽晚了两分钟才到。店门口趴着一只银灰色的短毛小猫,司婳下意识闪躲,迈出大步避开跟猫接触。 四人一张方桌,一人一个占着一个方位,商量着点餐。小娜本性开朗,也有跟大家都认识的缘故,大大方方说出自己喜欢的两道菜名就把菜单推给大家。 “我先去上个厕所。”小娜离开座位去了卫生间,剩下三人商量着,点了几盘小菜和汤。 店员陆续上餐,他们也不拘泥礼数,开始动筷。 这家店的菜品不错,味道格外的香。肉食酥嫩,青菜绿油油的,颜色看起来都很新鲜,素汤也做得有滋有味。 明明是跟三个认识不到一周的人同桌吃饭,司婳却没有感觉不自在,反倒觉得跟他们相处起来十分舒适。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司婳很满意现状,四人愉快的用完这顿午餐。 小娜跟姜鹭吃饭速度也快,两碗饭见底,小娜就说要去外面透气,“你们慢慢吃,我在外面等你们。” 第二个吃完的是姜鹭,他的性格不似小娜那么跳脱,等到桌上的人全部用餐结束才跟着他们站起身。 姜鹭依然走在前面,司婳等着正在结账的言隽。旅游区的消费比其他地方均价高一些,不过这家店的消费还在合理范围内,总共也就两三百块。 忽然想起,每次跟贺延霄出去,他都会选择那些价格昂贵的酒店或者餐厅,从不去那些小饭店,说是卫生不干净。 但其实,真正的美味藏匿于民间各处。就拿她的室友来说,柯佳云也是个家里有“皇位”继承的白富美,却时常拉着她们去巷道寻觅美食的快乐。 她曾经期待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体验,现在想来真是犯傻,司婳晃了晃脑袋,把那个人从自己的记忆力抹除。 “啊——”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脚边窜过,司婳吓了一跳,小声惊呼。 低头一看,又是只猫,不过跟先前在门口见过的那只还要大些。 听到声音,言隽迅速回头,见司婳盯着地面一副防备的模样,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司婳左顾右盼,抬起手轻轻地拍抚胸口,顺下那口气,心想刚才只是瞬间的擦过,应该不会过敏。 顺着她的目光,言隽不动声色的探去眼神,看见一只蹲在墙壁边的猫。 结完账,司婳赶紧往外走。 小娜跟姜鹭就在门口等着,来的时候小娜一身轻松,现在手里却多了一只活物。司婳定眼一看,竟是刚才趴在门口那只银灰色的小猫! “司婳姐,你看这只猫好可爱!”小娜抱着猫突然凑近,毫无防备的司婳蓦然瞪大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空中横出一只手臂,言隽伸手挡在司婳面前,将两人隔开距离。 “该走了。”他提醒小娜。 神经大条的小娜哪里看懂其中含义,见到言隽,话题急速跳转,“老板,咱们民宿能不能养一只猫啊?刚才店老板说家里的猫下了崽,如果喜欢就可以带走呢。” 之所以她会毫无顾忌的提出,也是因为言隽平时待人宽容,只要尽职尽责完成好自己的工作,言隽对员工没有别的要求,自由度很高。小娜极力的表现出对猫咪的喜爱,期待老板能够答应自己的建议。 旁边的司婳轻轻地抿紧了唇。 她对猫咪避之不及,其他人却很喜欢。 小娜想要养猫,她也不好出声阻止,毕竟自己只是租房的客人,而非主人。 反正已经有跟猫同住屋檐下一年的经验,她现在住的地方距离前台有较长的距离,平时应该不会碰到。 想到这,司婳已经做好跟猫近距离生活的准备,却听到言隽委婉的拒绝,“养在民宿不方便。” 司婳眼睛一亮,悬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下午。 回到四季民宿后,各自开始自己的工作时间安排。中午眯了两个小时,午睡后精神好了许多,司婳拎着画板准备出门。 经过长廊继续往外走,转角隐约传来两道对话声: “老板,你不是也很喜欢猫嘛,真的不能养一只吗?”小娜背靠墙壁,对老板苦苦哀求。 “理由我已经说过,养在民宿不方便。”言隽坚持不改口。 “不会呀,你看咱们隔壁家民宿就养了猫,很多客人喜欢呢!”小娜试图举例说服。 “那如果遇到害怕接触猫的客人呢?”言隽向她提出问题。 “怎么会!”爱撸猫人士小娜几乎不敢相信,“这年头还有人怕猫的?” 见小娜对猫稀奇得紧,言隽不得不说出实情提醒她,“司小姐怕猫亦或者不能接触猫,以后你要注意点。” 白天抱着猫差点蹭司婳身上那件事如果再发生,下次就不一定有人及时挡住,所以小娜必须得知道。 一墙之隔,因为提到“猫”,司婳听完了整段对话。不曾想,言隽拒绝养猫的理由竟然是……发现了她怕猫。 有人因为对前女友念念不忘,亲眼见着她多次因猫过敏也无动于衷;有人仅仅见她下意识的躲避就拒绝领养猫咪。 长睫微颤,司婳轻轻眨着眼,心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等那两人走后,司婳才慢慢的从转角处离开,独自一人携带着画板和其他美术工具去了海边。 从小到大学习美术多年,绘画已经形成一种本能,她能够画出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在不懂的人看来,她画的大海真实又美丽,可这幅画完全达不到司婳的标准。 从分手开始,她的每一幅画都失去了灵气,有时候烦躁起来真想把它们通通毁掉。到目前为止,她还在努力克制着。 身旁的手机嘟嘟震响,司婳拿起来一看,是柯佳云。 “婳婳,贺延霄已经知道你不在榕城的事儿了,他来找我,我没说。” 在电话里,柯佳云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变贺延霄找上门问司婳行踪,最后被口齿伶俐的她骂得狗血淋头的画面。 司婳耐心听完,心里满不是滋味。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哪怕她下定决心割舍这段感情,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还是会不时的冒出来,将她的情绪拉入深谷。 来到滨城这些日子让她很放松,却无法感受到快乐。她不愿再提起跟贺延霄有关的事,所有的话汇聚成对真心维护她的朋友的感激,“谢谢你,佳云。” - 榕城 吃了多人闭门羹,在得知司婳早已离开榕城时又被柯佳云骂得狗血淋头的贺延霄在会所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那些被秦续花高价“请”来的女人还没得到好处,就被气势汹汹的贺延霄吓退,撵出去。 房间只剩两个人,贺延霄端起酒杯大口饮入口中。 “走了……” “她走了……呵!” “她走了,你就继续去找她呗。”跟守在门口蹲人是一个道理,在合理的死缠烂打范围内,大多数女人都会被男人的坚持不懈而打动。更何况两人之间本就有几年的感情基础存在,更容易心动。 “凭什么要我去找?”原本抱着愧疚心去请求原谅,现在贺延霄却极其愤怒。 他恼司婳为了躲他不辞而别,更不愿让更多人知晓他堂堂贺家大少爷,多次为一个女人自降身份低头讨好。既然司婳选择离开,那他就要看看,那个翅膀长硬的女孩能玩出什么花样,可别到时候耗光了他的耐性,又灰溜溜的跑回来请求原谅。 “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先前那事儿吧……”秦续一般是帮亲不帮理的,可站在“情圣”的位置上,他是真觉得贺延霄面对前任和现任时,处理问题的方式大错特错。 “我贺延霄什么没有,有必要追着一个女人转?”贺延霄铁青着脸,维护自己的尊严。 现在无论秦续说什么,贺延霄已经听不进去,满脑子都填充着“司婳耍脾气”“不知好歹”的讯息。 实在管不过,秦续放弃劝解,换个方式顺着他的话答,“你这么想就对了,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这就给你找一个。” 秦续从未体验过真心被另一个人掌控的感觉,这个劝和不了,换一个也好。 “不用。”贺延霄当即驳回秦续的提议,并一口咬定,“再过不久,她总会回来,我倒想看看到时候她要怎么跟我解释。” 所有人都知道司婳喜欢他,五年的相识也不是作假,贺延霄坚信,司婳这次只是脾气闹得有点久,等她耍脾气够了,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他复合! * 天色逐渐变得灰暗,司婳这才收起工具,步行回到四季民宿。 姜鹭不在,只有小娜坐在前台。司婳路过,停下来跟小娜打招呼。 小娜笑脸回应,但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她怎么又来了啊,脸皮真厚!” “谁啊?”司婳随口一问。 “喏。”小娜抬了抬下巴,眼神盯着休息区方向,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刚找到位置坐下。 “就那个,每次我们老板回到四季,那个女人就眼巴巴的凑过来,明明我们老板明里暗里都拒绝过了,还假装听不懂人话似的!” 从小娜的语气中,听得出她对那个女人完全没有好感。 “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好几个男人搞暧昧,我们老板才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呢!一点都不好。”小娜继续吐槽。 小姑娘心思挺有趣,司婳忽然想逗逗她,“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好啊?” “像司婳姐你这样的就不错啊。”小娜回答的神态特别认真,完全是她心里话。 两人闲聊着,也没说几句,斜对面休息区的女人没了耐心,径直朝前台走过来,“你们老板呢?” “找我们老板有事吗?”小娜不客气的把问题抛回给她,手指随意的在桌面上摆动,摸到一支笔,攥在指间用力握紧。她必须要保持礼貌,不能坏了四季民宿的名声。 “你们老板现在在哪儿?”女人故意把手里的拎包放在前面,显摆自身的价值,语气傲慢得很,司婳终于明白小娜讨厌她的原因。 有些人喜欢在外表装饰上表露自己“有钱”的身份,但了解许多时尚杂志跟时尚相关内容的司婳一眼就看出,那是高仿。 司婳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不知道啊。”小娜面无表情,恨不得眼前的讨厌鬼赶紧消失。 “不可能吧,你们老板今天来了民宿,你会不知道?”女人不相信,微眯着眼睛,视线犀利。 “我一个小员工哪里知道老板的行踪。”小娜回答时语气生硬,花枝招展的女人脸色比更难看,“那你把他的电话给我吧。” 留在四季民宿的联系方式都是员工的,如果言隽自己不愿给,谁也得不到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不如你问问我们老板娘!”女人纠缠不休,小娜果断把司婳推了出去。 “老板娘?”花枝招展的女人惊讶出声,目光在四周扫视,看到旁边的容貌妍丽的司婳,仇恨值飙升。 司·临时顶场的老板娘·婳:“???” 小娜背着那女人偷偷摸摸给她比手势,双手合十不断上下晃动,十分着急的恳求她配合,司婳咬着牙齿,“没错就是我!” “老板娘?”场外忽然插进一道透着愉悦的声音。 司婳顿时哑口无言,演不下去。 所以,刚才那道男声是…… 晋江文学城首发 “我姓言。” “至于名字,如果下次有缘再见,我就告诉你。” “你好,我是言隽。” 司婳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三个陌生的城市,跟这个叫做言隽的男人不期而遇。 …… 本想介绍司婳跟老板认识的小娜后知后觉发现两人并非第一次见面,将司婳的请求告知言隽后,便去陪坐在轮椅上的老者闲谈,将空间留给两位自由商议。 “真没想到,四季的老板是你。”司婳想起刚才那一幕,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很意外?”言隽刻意的放慢步伐跟身旁的女孩同行,又恰到好处的保持着礼貌距离,认真听她说的每一句话,并及时给予回应。 司婳点头,竖起三根手指,“景城、榕城、滨城,每次都能遇见你。” 这人好像无处不在,在三个不同的城市偶遇,而她唯一选中的四季民宿,恰好归属于言隽,真是妙不可言。 “或许是有缘。”言隽没有纠正相遇的次数,因为第一次,司婳的记忆中没有他的存在。 经过转角,再向前行走100米就达到四季民宿前门,言隽主动提起,“听小娜说,司小姐想长期租房。” “是的,我大概会在这边待上一段时间,正在物色住宿地点,四季就很好。”司婳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双手交织在身前,眼神隐隐透着期待,“不知道可不可以?” 言隽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跟前三次见她的模样有所不同,第一次她站在许愿池笑容灿烂,第二次她在黑暗中无助的寻找光明,第三次她在他面前放声哭泣,第四次…… 她穿着浅色黄毛衣搭配一条杏色长纱裙,扎着橙色头发带的辫子从左侧肩头垂落于胸前,温婉中带着俏皮。 唯一可惜的是,缺失了第一次见她时那道分外明媚的笑容。 两人的外表气质太出众,站在街上不免惹人注意,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对着他们举起手机。 言隽忽然抬手挡在司婳脸侧,对举着手机的女孩摇头示意。女孩抱涩道歉,放下手机离开。 言隽这才收回目光,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或许你会喜欢。” 司婳一路跟着他回到四季民宿,仿若打开一道新天地。 四季民宿前半部分是为旅客提供的住宿,穿过一道门,有一条略微曲折的长廊。四面临水,沿着长廊一路向前,司婳看见一栋类似小洋房的建筑,总共四层楼,周围的构景令人赏心悦目。 前面那些供旅客住宿的房间都以花名做门牌号,而这个地方,门口匾额上正刻着“四季”二字。 “这也属于四季。”在司婳疑惑时,言隽及时补充解释,“这里才是四季最核心的地方,不对外开放,可以理解为私宅。” “这里好漂亮,就是太大了……” 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这里的建筑风格,但她一个人住,哪里舍得花那么多钱去租一个四层楼的小洋房。 “你是不是在想,不方便计算租金?”言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嘴角轻扬。 司婳诚实点头,脸上露出愁容,“而且言先生你刚才说这里不对外开放,我租这里也不方便。” “有时候朋友来这边度假会住在这里,平时没有人住。不过定期有人打扫房间,里面很干净,司小姐若是喜欢,可以放心在这里住下,租金按一间房计算就好。”言隽早已经设想好了一切。 这个地方环境优越,避开闹市区,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很安静,简直是司婳理想中的第一选择。甚至不用她提要求,言隽主动退让,给她这么大的活动面积却只需要一间房的租金,条件实在是吸引人。 如果第一次见面,司婳大概会怀疑对方心怀不轨,然后义正言辞的拒绝。 但……眼前这个人是言隽,他帮过她三次,司婳打从心底里对他有种无法言喻的信任感。 “这怎么好意思。”司婳忍不住打量四周,迫不及待想进去里面看看。 言隽笑了笑,“物尽其用,房子也应该留给有需要的人。” 就像那件衣服一样…… 熟悉的对话瞬间勾起司婳的记忆,“哦对了!言先生,上次那件外套还没还给您。真是抱歉,上次不小心把联系方式弄丢了。”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偏偏事情就是那么巧妙地发生了。 “原来……”盘旋在心里的疑问终于得到解答,言隽低声笑了笑,“是这样啊。” “我让朋友帮忙把东西寄过来,到时候再还给你。”那件做工精细的衣服价格不菲,她可不相当白占便宜的小人。 “那就麻烦司小姐了。”言隽没有拒绝。 他站在门口输入大门密码,带领司婳进去观赏房间大致分布,司婳满意得不得了,主动向言隽承诺,除了一些必要使用的家具外,她不会乱闯其他层楼和房间。 言隽轻轻摇头,并不在意这些,“你随意就好,最主要的是住得舒适,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理所当然的,两人当场重新交换联系方式,言隽仔细看遍每一个数字,把它们深深印入脑海之中。 这次,算是真正认识了。 * 得知司婳将长期留在四季民宿的消息,最开心的人是小娜,“太好了司婳姐,以后咱们每天都能见面了,那我也可以继续跟着你学画画了!” 偶然间小娜见到司婳的画板,夸赞她的画漂亮,表示自己很羡慕。当时司婳随口回了一句:“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教你。” 小娜觉得好玩有趣,哪怕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也学得认真,如今听说司婳留下,她笑得乐不可支。 又有新的旅游客人提着行李来到前台,小娜跟姜鹭忙碌起来。 司婳有些好奇,就问了言隽:“小娜跟姜鹭每天都在店里工作,不上学了吗?” “小娜高中毕业后就没读了,至于姜鹭……欠教育。”最后三个字从言隽嘴里吐出来,颇有几分严师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道路,小娜做事伶俐,但让她学习课本就头疼得很。高考成绩不太好,她便早早出来工作,现在每天过得也挺快乐。 至于姜鹭,听说是男孩青春期叛逆,被家人“赶”出来打工,提前体验一下进入社会的辛酸,刺激他回去奋发向上的学习。 目前为止,姜鹭才来民宿工作一个月,还跟家里犟着脾气。 “中午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怕她拒绝,言隽及时补充,“还有小娜跟姜鹭一起。” “你帮过我好几次,应该我请你吃饭才对。”突然想起自己一直在占言隽的便宜,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小娜跟姜鹭是我的员工,就当是我作为老板给大家的福利,还有,很高兴认识你。”妥帖的理由让人挑不出错,言隽忽然向她伸出手。 司婳缓缓抬起胳膊,手掌与男人掌心相贴,礼貌一握,温暖触感在两人之间互相传递,司婳抽回手,掌心微微发烫。 中午,有其他人过来看店,小娜跟姜鹭对大餐念念不忘,走在前面恨不得直接冲进饭店。 看着那两个十七八岁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司婳突然有一种自己变成老阿姨的错觉…… 偷偷的瞄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猝不及防被言隽抓着正着。司婳迅速移开视线,目视前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错过男人眼中揶揄的笑意。 小娜跟姜鹭早早跑进饭店,司婳跟言隽晚了两分钟才到。店门口趴着一只银灰色的短毛小猫,司婳下意识闪躲,迈出大步避开跟猫接触。 四人一张方桌,一人一个占着一个方位,商量着点餐。小娜本性开朗,也有跟大家都认识的缘故,大大方方说出自己喜欢的两道菜名就把菜单推给大家。 “我先去上个厕所。”小娜离开座位去了卫生间,剩下三人商量着,点了几盘小菜和汤。 店员陆续上餐,他们也不拘泥礼数,开始动筷。 这家店的菜品不错,味道格外的香。肉食酥嫩,青菜绿油油的,颜色看起来都很新鲜,素汤也做得有滋有味。 明明是跟三个认识不到一周的人同桌吃饭,司婳却没有感觉不自在,反倒觉得跟他们相处起来十分舒适。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司婳很满意现状,四人愉快的用完这顿午餐。 小娜跟姜鹭吃饭速度也快,两碗饭见底,小娜就说要去外面透气,“你们慢慢吃,我在外面等你们。” 第二个吃完的是姜鹭,他的性格不似小娜那么跳脱,等到桌上的人全部用餐结束才跟着他们站起身。 姜鹭依然走在前面,司婳等着正在结账的言隽。旅游区的消费比其他地方均价高一些,不过这家店的消费还在合理范围内,总共也就两三百块。 忽然想起,每次跟贺延霄出去,他都会选择那些价格昂贵的酒店或者餐厅,从不去那些小饭店,说是卫生不干净。 但其实,真正的美味藏匿于民间各处。就拿她的室友来说,柯佳云也是个家里有“皇位”继承的白富美,却时常拉着她们去巷道寻觅美食的快乐。 她曾经期待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体验,现在想来真是犯傻,司婳晃了晃脑袋,把那个人从自己的记忆力抹除。 “啊——”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脚边窜过,司婳吓了一跳,小声惊呼。 低头一看,又是只猫,不过跟先前在门口见过的那只还要大些。 听到声音,言隽迅速回头,见司婳盯着地面一副防备的模样,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司婳左顾右盼,抬起手轻轻地拍抚胸口,顺下那口气,心想刚才只是瞬间的擦过,应该不会过敏。 顺着她的目光,言隽不动声色的探去眼神,看见一只蹲在墙壁边的猫。 结完账,司婳赶紧往外走。 小娜跟姜鹭就在门口等着,来的时候小娜一身轻松,现在手里却多了一只活物。司婳定眼一看,竟是刚才趴在门口那只银灰色的小猫! “司婳姐,你看这只猫好可爱!”小娜抱着猫突然凑近,毫无防备的司婳蓦然瞪大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空中横出一只手臂,言隽伸手挡在司婳面前,将两人隔开距离。 “该走了。”他提醒小娜。 神经大条的小娜哪里看懂其中含义,见到言隽,话题急速跳转,“老板,咱们民宿能不能养一只猫啊?刚才店老板说家里的猫下了崽,如果喜欢就可以带走呢。” 之所以她会毫无顾忌的提出,也是因为言隽平时待人宽容,只要尽职尽责完成好自己的工作,言隽对员工没有别的要求,自由度很高。小娜极力的表现出对猫咪的喜爱,期待老板能够答应自己的建议。 旁边的司婳轻轻地抿紧了唇。 她对猫咪避之不及,其他人却很喜欢。 小娜想要养猫,她也不好出声阻止,毕竟自己只是租房的客人,而非主人。 反正已经有跟猫同住屋檐下一年的经验,她现在住的地方距离前台有较长的距离,平时应该不会碰到。 想到这,司婳已经做好跟猫近距离生活的准备,却听到言隽委婉的拒绝,“养在民宿不方便。” 司婳眼睛一亮,悬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下午。 回到四季民宿后,各自开始自己的工作时间安排。中午眯了两个小时,午睡后精神好了许多,司婳拎着画板准备出门。 经过长廊继续往外走,转角隐约传来两道对话声: “老板,你不是也很喜欢猫嘛,真的不能养一只吗?”小娜背靠墙壁,对老板苦苦哀求。 “理由我已经说过,养在民宿不方便。”言隽坚持不改口。 “不会呀,你看咱们隔壁家民宿就养了猫,很多客人喜欢呢!”小娜试图举例说服。 “那如果遇到害怕接触猫的客人呢?”言隽向她提出问题。 “怎么会!”爱撸猫人士小娜几乎不敢相信,“这年头还有人怕猫的?” 见小娜对猫稀奇得紧,言隽不得不说出实情提醒她,“司小姐怕猫亦或者不能接触猫,以后你要注意点。” 白天抱着猫差点蹭司婳身上那件事如果再发生,下次就不一定有人及时挡住,所以小娜必须得知道。 一墙之隔,因为提到“猫”,司婳听完了整段对话。不曾想,言隽拒绝养猫的理由竟然是……发现了她怕猫。 有人因为对前女友念念不忘,亲眼见着她多次因猫过敏也无动于衷;有人仅仅见她下意识的躲避就拒绝领养猫咪。 长睫微颤,司婳轻轻眨着眼,心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等那两人走后,司婳才慢慢的从转角处离开,独自一人携带着画板和其他美术工具去了海边。 从小到大学习美术多年,绘画已经形成一种本能,她能够画出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在不懂的人看来,她画的大海真实又美丽,可这幅画完全达不到司婳的标准。 从分手开始,她的每一幅画都失去了灵气,有时候烦躁起来真想把它们通通毁掉。到目前为止,她还在努力克制着。 身旁的手机嘟嘟震响,司婳拿起来一看,是柯佳云。 “婳婳,贺延霄已经知道你不在榕城的事儿了,他来找我,我没说。” 在电话里,柯佳云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变贺延霄找上门问司婳行踪,最后被口齿伶俐的她骂得狗血淋头的画面。 司婳耐心听完,心里满不是滋味。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哪怕她下定决心割舍这段感情,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还是会不时的冒出来,将她的情绪拉入深谷。 来到滨城这些日子让她很放松,却无法感受到快乐。她不愿再提起跟贺延霄有关的事,所有的话汇聚成对真心维护她的朋友的感激,“谢谢你,佳云。” - 榕城 吃了多人闭门羹,在得知司婳早已离开榕城时又被柯佳云骂得狗血淋头的贺延霄在会所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那些被秦续花高价“请”来的女人还没得到好处,就被气势汹汹的贺延霄吓退,撵出去。 房间只剩两个人,贺延霄端起酒杯大口饮入口中。 “走了……” “她走了……呵!” “她走了,你就继续去找她呗。”跟守在门口蹲人是一个道理,在合理的死缠烂打范围内,大多数女人都会被男人的坚持不懈而打动。更何况两人之间本就有几年的感情基础存在,更容易心动。 “凭什么要我去找?”原本抱着愧疚心去请求原谅,现在贺延霄却极其愤怒。 他恼司婳为了躲他不辞而别,更不愿让更多人知晓他堂堂贺家大少爷,多次为一个女人自降身份低头讨好。既然司婳选择离开,那他就要看看,那个翅膀长硬的女孩能玩出什么花样,可别到时候耗光了他的耐性,又灰溜溜的跑回来请求原谅。 “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先前那事儿吧……”秦续一般是帮亲不帮理的,可站在“情圣”的位置上,他是真觉得贺延霄面对前任和现任时,处理问题的方式大错特错。 “我贺延霄什么没有,有必要追着一个女人转?”贺延霄铁青着脸,维护自己的尊严。 现在无论秦续说什么,贺延霄已经听不进去,满脑子都填充着“司婳耍脾气”“不知好歹”的讯息。 实在管不过,秦续放弃劝解,换个方式顺着他的话答,“你这么想就对了,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这就给你找一个。” 秦续从未体验过真心被另一个人掌控的感觉,这个劝和不了,换一个也好。 “不用。”贺延霄当即驳回秦续的提议,并一口咬定,“再过不久,她总会回来,我倒想看看到时候她要怎么跟我解释。” 所有人都知道司婳喜欢他,五年的相识也不是作假,贺延霄坚信,司婳这次只是脾气闹得有点久,等她耍脾气够了,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他复合! * 天色逐渐变得灰暗,司婳这才收起工具,步行回到四季民宿。 姜鹭不在,只有小娜坐在前台。司婳路过,停下来跟小娜打招呼。 小娜笑脸回应,但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她怎么又来了啊,脸皮真厚!” “谁啊?”司婳随口一问。 “喏。”小娜抬了抬下巴,眼神盯着休息区方向,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刚找到位置坐下。 “就那个,每次我们老板回到四季,那个女人就眼巴巴的凑过来,明明我们老板明里暗里都拒绝过了,还假装听不懂人话似的!” 从小娜的语气中,听得出她对那个女人完全没有好感。 “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好几个男人搞暧昧,我们老板才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呢!一点都不好。”小娜继续吐槽。 小姑娘心思挺有趣,司婳忽然想逗逗她,“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好啊?” “像司婳姐你这样的就不错啊。”小娜回答的神态特别认真,完全是她心里话。 两人闲聊着,也没说几句,斜对面休息区的女人没了耐心,径直朝前台走过来,“你们老板呢?” “找我们老板有事吗?”小娜不客气的把问题抛回给她,手指随意的在桌面上摆动,摸到一支笔,攥在指间用力握紧。她必须要保持礼貌,不能坏了四季民宿的名声。 “你们老板现在在哪儿?”女人故意把手里的拎包放在前面,显摆自身的价值,语气傲慢得很,司婳终于明白小娜讨厌她的原因。 有些人喜欢在外表装饰上表露自己“有钱”的身份,但了解许多时尚杂志跟时尚相关内容的司婳一眼就看出,那是高仿。 司婳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不知道啊。”小娜面无表情,恨不得眼前的讨厌鬼赶紧消失。 “不可能吧,你们老板今天来了民宿,你会不知道?”女人不相信,微眯着眼睛,视线犀利。 “我一个小员工哪里知道老板的行踪。”小娜回答时语气生硬,花枝招展的女人脸色比更难看,“那你把他的电话给我吧。” 留在四季民宿的联系方式都是员工的,如果言隽自己不愿给,谁也得不到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不如你问问我们老板娘!”女人纠缠不休,小娜果断把司婳推了出去。 “老板娘?”花枝招展的女人惊讶出声,目光在四周扫视,看到旁边的容貌妍丽的司婳,仇恨值飙升。 司·临时顶场的老板娘·婳:“???” 小娜背着那女人偷偷摸摸给她比手势,双手合十不断上下晃动,十分着急的恳求她配合,司婳咬着牙齿,“没错就是我!” “老板娘?”场外忽然插进一道透着愉悦的声音。 司婳顿时哑口无言,演不下去。 所以,刚才那道男声是…… 晋江文学城首发 “我姓言。” “至于名字,如果下次有缘再见,我就告诉你。” “你好,我是言隽。” 司婳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三个陌生的城市,跟这个叫做言隽的男人不期而遇。 …… 本想介绍司婳跟老板认识的小娜后知后觉发现两人并非第一次见面,将司婳的请求告知言隽后,便去陪坐在轮椅上的老者闲谈,将空间留给两位自由商议。 “真没想到,四季的老板是你。”司婳想起刚才那一幕,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很意外?”言隽刻意的放慢步伐跟身旁的女孩同行,又恰到好处的保持着礼貌距离,认真听她说的每一句话,并及时给予回应。 司婳点头,竖起三根手指,“景城、榕城、滨城,每次都能遇见你。” 这人好像无处不在,在三个不同的城市偶遇,而她唯一选中的四季民宿,恰好归属于言隽,真是妙不可言。 “或许是有缘。”言隽没有纠正相遇的次数,因为第一次,司婳的记忆中没有他的存在。 经过转角,再向前行走100米就达到四季民宿前门,言隽主动提起,“听小娜说,司小姐想长期租房。” “是的,我大概会在这边待上一段时间,正在物色住宿地点,四季就很好。”司婳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双手交织在身前,眼神隐隐透着期待,“不知道可不可以?” 言隽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跟前三次见她的模样有所不同,第一次她站在许愿池笑容灿烂,第二次她在黑暗中无助的寻找光明,第三次她在他面前放声哭泣,第四次…… 她穿着浅色黄毛衣搭配一条杏色长纱裙,扎着橙色头发带的辫子从左侧肩头垂落于胸前,温婉中带着俏皮。 唯一可惜的是,缺失了第一次见她时那道分外明媚的笑容。 两人的外表气质太出众,站在街上不免惹人注意,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对着他们举起手机。 言隽忽然抬手挡在司婳脸侧,对举着手机的女孩摇头示意。女孩抱涩道歉,放下手机离开。 言隽这才收回目光,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或许你会喜欢。” 司婳一路跟着他回到四季民宿,仿若打开一道新天地。 四季民宿前半部分是为旅客提供的住宿,穿过一道门,有一条略微曲折的长廊。四面临水,沿着长廊一路向前,司婳看见一栋类似小洋房的建筑,总共四层楼,周围的构景令人赏心悦目。 前面那些供旅客住宿的房间都以花名做门牌号,而这个地方,门口匾额上正刻着“四季”二字。 “这也属于四季。”在司婳疑惑时,言隽及时补充解释,“这里才是四季最核心的地方,不对外开放,可以理解为私宅。” “这里好漂亮,就是太大了……” 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这里的建筑风格,但她一个人住,哪里舍得花那么多钱去租一个四层楼的小洋房。 “你是不是在想,不方便计算租金?”言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嘴角轻扬。 司婳诚实点头,脸上露出愁容,“而且言先生你刚才说这里不对外开放,我租这里也不方便。” “有时候朋友来这边度假会住在这里,平时没有人住。不过定期有人打扫房间,里面很干净,司小姐若是喜欢,可以放心在这里住下,租金按一间房计算就好。”言隽早已经设想好了一切。 这个地方环境优越,避开闹市区,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很安静,简直是司婳理想中的第一选择。甚至不用她提要求,言隽主动退让,给她这么大的活动面积却只需要一间房的租金,条件实在是吸引人。 如果第一次见面,司婳大概会怀疑对方心怀不轨,然后义正言辞的拒绝。 但……眼前这个人是言隽,他帮过她三次,司婳打从心底里对他有种无法言喻的信任感。 “这怎么好意思。”司婳忍不住打量四周,迫不及待想进去里面看看。 言隽笑了笑,“物尽其用,房子也应该留给有需要的人。” 就像那件衣服一样…… 熟悉的对话瞬间勾起司婳的记忆,“哦对了!言先生,上次那件外套还没还给您。真是抱歉,上次不小心把联系方式弄丢了。”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偏偏事情就是那么巧妙地发生了。 “原来……”盘旋在心里的疑问终于得到解答,言隽低声笑了笑,“是这样啊。” “我让朋友帮忙把东西寄过来,到时候再还给你。”那件做工精细的衣服价格不菲,她可不相当白占便宜的小人。 “那就麻烦司小姐了。”言隽没有拒绝。 他站在门口输入大门密码,带领司婳进去观赏房间大致分布,司婳满意得不得了,主动向言隽承诺,除了一些必要使用的家具外,她不会乱闯其他层楼和房间。 言隽轻轻摇头,并不在意这些,“你随意就好,最主要的是住得舒适,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理所当然的,两人当场重新交换联系方式,言隽仔细看遍每一个数字,把它们深深印入脑海之中。 这次,算是真正认识了。 * 得知司婳将长期留在四季民宿的消息,最开心的人是小娜,“太好了司婳姐,以后咱们每天都能见面了,那我也可以继续跟着你学画画了!” 偶然间小娜见到司婳的画板,夸赞她的画漂亮,表示自己很羡慕。当时司婳随口回了一句:“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教你。” 小娜觉得好玩有趣,哪怕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也学得认真,如今听说司婳留下,她笑得乐不可支。 又有新的旅游客人提着行李来到前台,小娜跟姜鹭忙碌起来。 司婳有些好奇,就问了言隽:“小娜跟姜鹭每天都在店里工作,不上学了吗?” “小娜高中毕业后就没读了,至于姜鹭……欠教育。”最后三个字从言隽嘴里吐出来,颇有几分严师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道路,小娜做事伶俐,但让她学习课本就头疼得很。高考成绩不太好,她便早早出来工作,现在每天过得也挺快乐。 至于姜鹭,听说是男孩青春期叛逆,被家人“赶”出来打工,提前体验一下进入社会的辛酸,刺激他回去奋发向上的学习。 目前为止,姜鹭才来民宿工作一个月,还跟家里犟着脾气。 “中午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怕她拒绝,言隽及时补充,“还有小娜跟姜鹭一起。” “你帮过我好几次,应该我请你吃饭才对。”突然想起自己一直在占言隽的便宜,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小娜跟姜鹭是我的员工,就当是我作为老板给大家的福利,还有,很高兴认识你。”妥帖的理由让人挑不出错,言隽忽然向她伸出手。 司婳缓缓抬起胳膊,手掌与男人掌心相贴,礼貌一握,温暖触感在两人之间互相传递,司婳抽回手,掌心微微发烫。 中午,有其他人过来看店,小娜跟姜鹭对大餐念念不忘,走在前面恨不得直接冲进饭店。 看着那两个十七八岁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司婳突然有一种自己变成老阿姨的错觉…… 偷偷的瞄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猝不及防被言隽抓着正着。司婳迅速移开视线,目视前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错过男人眼中揶揄的笑意。 小娜跟姜鹭早早跑进饭店,司婳跟言隽晚了两分钟才到。店门口趴着一只银灰色的短毛小猫,司婳下意识闪躲,迈出大步避开跟猫接触。 四人一张方桌,一人一个占着一个方位,商量着点餐。小娜本性开朗,也有跟大家都认识的缘故,大大方方说出自己喜欢的两道菜名就把菜单推给大家。 “我先去上个厕所。”小娜离开座位去了卫生间,剩下三人商量着,点了几盘小菜和汤。 店员陆续上餐,他们也不拘泥礼数,开始动筷。 这家店的菜品不错,味道格外的香。肉食酥嫩,青菜绿油油的,颜色看起来都很新鲜,素汤也做得有滋有味。 明明是跟三个认识不到一周的人同桌吃饭,司婳却没有感觉不自在,反倒觉得跟他们相处起来十分舒适。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司婳很满意现状,四人愉快的用完这顿午餐。 小娜跟姜鹭吃饭速度也快,两碗饭见底,小娜就说要去外面透气,“你们慢慢吃,我在外面等你们。” 第二个吃完的是姜鹭,他的性格不似小娜那么跳脱,等到桌上的人全部用餐结束才跟着他们站起身。 姜鹭依然走在前面,司婳等着正在结账的言隽。旅游区的消费比其他地方均价高一些,不过这家店的消费还在合理范围内,总共也就两三百块。 忽然想起,每次跟贺延霄出去,他都会选择那些价格昂贵的酒店或者餐厅,从不去那些小饭店,说是卫生不干净。 但其实,真正的美味藏匿于民间各处。就拿她的室友来说,柯佳云也是个家里有“皇位”继承的白富美,却时常拉着她们去巷道寻觅美食的快乐。 她曾经期待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体验,现在想来真是犯傻,司婳晃了晃脑袋,把那个人从自己的记忆力抹除。 “啊——”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脚边窜过,司婳吓了一跳,小声惊呼。 低头一看,又是只猫,不过跟先前在门口见过的那只还要大些。 听到声音,言隽迅速回头,见司婳盯着地面一副防备的模样,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司婳左顾右盼,抬起手轻轻地拍抚胸口,顺下那口气,心想刚才只是瞬间的擦过,应该不会过敏。 顺着她的目光,言隽不动声色的探去眼神,看见一只蹲在墙壁边的猫。 结完账,司婳赶紧往外走。 小娜跟姜鹭就在门口等着,来的时候小娜一身轻松,现在手里却多了一只活物。司婳定眼一看,竟是刚才趴在门口那只银灰色的小猫! “司婳姐,你看这只猫好可爱!”小娜抱着猫突然凑近,毫无防备的司婳蓦然瞪大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空中横出一只手臂,言隽伸手挡在司婳面前,将两人隔开距离。 “该走了。”他提醒小娜。 神经大条的小娜哪里看懂其中含义,见到言隽,话题急速跳转,“老板,咱们民宿能不能养一只猫啊?刚才店老板说家里的猫下了崽,如果喜欢就可以带走呢。” 之所以她会毫无顾忌的提出,也是因为言隽平时待人宽容,只要尽职尽责完成好自己的工作,言隽对员工没有别的要求,自由度很高。小娜极力的表现出对猫咪的喜爱,期待老板能够答应自己的建议。 旁边的司婳轻轻地抿紧了唇。 她对猫咪避之不及,其他人却很喜欢。 小娜想要养猫,她也不好出声阻止,毕竟自己只是租房的客人,而非主人。 反正已经有跟猫同住屋檐下一年的经验,她现在住的地方距离前台有较长的距离,平时应该不会碰到。 想到这,司婳已经做好跟猫近距离生活的准备,却听到言隽委婉的拒绝,“养在民宿不方便。” 司婳眼睛一亮,悬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下午。 回到四季民宿后,各自开始自己的工作时间安排。中午眯了两个小时,午睡后精神好了许多,司婳拎着画板准备出门。 经过长廊继续往外走,转角隐约传来两道对话声: “老板,你不是也很喜欢猫嘛,真的不能养一只吗?”小娜背靠墙壁,对老板苦苦哀求。 “理由我已经说过,养在民宿不方便。”言隽坚持不改口。 “不会呀,你看咱们隔壁家民宿就养了猫,很多客人喜欢呢!”小娜试图举例说服。 “那如果遇到害怕接触猫的客人呢?”言隽向她提出问题。 “怎么会!”爱撸猫人士小娜几乎不敢相信,“这年头还有人怕猫的?” 见小娜对猫稀奇得紧,言隽不得不说出实情提醒她,“司小姐怕猫亦或者不能接触猫,以后你要注意点。” 白天抱着猫差点蹭司婳身上那件事如果再发生,下次就不一定有人及时挡住,所以小娜必须得知道。 一墙之隔,因为提到“猫”,司婳听完了整段对话。不曾想,言隽拒绝养猫的理由竟然是……发现了她怕猫。 有人因为对前女友念念不忘,亲眼见着她多次因猫过敏也无动于衷;有人仅仅见她下意识的躲避就拒绝领养猫咪。 长睫微颤,司婳轻轻眨着眼,心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等那两人走后,司婳才慢慢的从转角处离开,独自一人携带着画板和其他美术工具去了海边。 从小到大学习美术多年,绘画已经形成一种本能,她能够画出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在不懂的人看来,她画的大海真实又美丽,可这幅画完全达不到司婳的标准。 从分手开始,她的每一幅画都失去了灵气,有时候烦躁起来真想把它们通通毁掉。到目前为止,她还在努力克制着。 身旁的手机嘟嘟震响,司婳拿起来一看,是柯佳云。 “婳婳,贺延霄已经知道你不在榕城的事儿了,他来找我,我没说。” 在电话里,柯佳云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变贺延霄找上门问司婳行踪,最后被口齿伶俐的她骂得狗血淋头的画面。 司婳耐心听完,心里满不是滋味。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哪怕她下定决心割舍这段感情,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还是会不时的冒出来,将她的情绪拉入深谷。 来到滨城这些日子让她很放松,却无法感受到快乐。她不愿再提起跟贺延霄有关的事,所有的话汇聚成对真心维护她的朋友的感激,“谢谢你,佳云。” - 榕城 吃了多人闭门羹,在得知司婳早已离开榕城时又被柯佳云骂得狗血淋头的贺延霄在会所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那些被秦续花高价“请”来的女人还没得到好处,就被气势汹汹的贺延霄吓退,撵出去。 房间只剩两个人,贺延霄端起酒杯大口饮入口中。 “走了……” “她走了……呵!” “她走了,你就继续去找她呗。”跟守在门口蹲人是一个道理,在合理的死缠烂打范围内,大多数女人都会被男人的坚持不懈而打动。更何况两人之间本就有几年的感情基础存在,更容易心动。 “凭什么要我去找?”原本抱着愧疚心去请求原谅,现在贺延霄却极其愤怒。 他恼司婳为了躲他不辞而别,更不愿让更多人知晓他堂堂贺家大少爷,多次为一个女人自降身份低头讨好。既然司婳选择离开,那他就要看看,那个翅膀长硬的女孩能玩出什么花样,可别到时候耗光了他的耐性,又灰溜溜的跑回来请求原谅。 “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先前那事儿吧……”秦续一般是帮亲不帮理的,可站在“情圣”的位置上,他是真觉得贺延霄面对前任和现任时,处理问题的方式大错特错。 “我贺延霄什么没有,有必要追着一个女人转?”贺延霄铁青着脸,维护自己的尊严。 现在无论秦续说什么,贺延霄已经听不进去,满脑子都填充着“司婳耍脾气”“不知好歹”的讯息。 实在管不过,秦续放弃劝解,换个方式顺着他的话答,“你这么想就对了,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这就给你找一个。” 秦续从未体验过真心被另一个人掌控的感觉,这个劝和不了,换一个也好。 “不用。”贺延霄当即驳回秦续的提议,并一口咬定,“再过不久,她总会回来,我倒想看看到时候她要怎么跟我解释。” 所有人都知道司婳喜欢他,五年的相识也不是作假,贺延霄坚信,司婳这次只是脾气闹得有点久,等她耍脾气够了,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他复合! * 天色逐渐变得灰暗,司婳这才收起工具,步行回到四季民宿。 姜鹭不在,只有小娜坐在前台。司婳路过,停下来跟小娜打招呼。 小娜笑脸回应,但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她怎么又来了啊,脸皮真厚!” “谁啊?”司婳随口一问。 “喏。”小娜抬了抬下巴,眼神盯着休息区方向,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刚找到位置坐下。 “就那个,每次我们老板回到四季,那个女人就眼巴巴的凑过来,明明我们老板明里暗里都拒绝过了,还假装听不懂人话似的!” 从小娜的语气中,听得出她对那个女人完全没有好感。 “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好几个男人搞暧昧,我们老板才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呢!一点都不好。”小娜继续吐槽。 小姑娘心思挺有趣,司婳忽然想逗逗她,“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好啊?” “像司婳姐你这样的就不错啊。”小娜回答的神态特别认真,完全是她心里话。 两人闲聊着,也没说几句,斜对面休息区的女人没了耐心,径直朝前台走过来,“你们老板呢?” “找我们老板有事吗?”小娜不客气的把问题抛回给她,手指随意的在桌面上摆动,摸到一支笔,攥在指间用力握紧。她必须要保持礼貌,不能坏了四季民宿的名声。 “你们老板现在在哪儿?”女人故意把手里的拎包放在前面,显摆自身的价值,语气傲慢得很,司婳终于明白小娜讨厌她的原因。 有些人喜欢在外表装饰上表露自己“有钱”的身份,但了解许多时尚杂志跟时尚相关内容的司婳一眼就看出,那是高仿。 司婳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不知道啊。”小娜面无表情,恨不得眼前的讨厌鬼赶紧消失。 “不可能吧,你们老板今天来了民宿,你会不知道?”女人不相信,微眯着眼睛,视线犀利。 “我一个小员工哪里知道老板的行踪。”小娜回答时语气生硬,花枝招展的女人脸色比更难看,“那你把他的电话给我吧。” 留在四季民宿的联系方式都是员工的,如果言隽自己不愿给,谁也得不到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不如你问问我们老板娘!”女人纠缠不休,小娜果断把司婳推了出去。 “老板娘?”花枝招展的女人惊讶出声,目光在四周扫视,看到旁边的容貌妍丽的司婳,仇恨值飙升。 司·临时顶场的老板娘·婳:“???” 小娜背着那女人偷偷摸摸给她比手势,双手合十不断上下晃动,十分着急的恳求她配合,司婳咬着牙齿,“没错就是我!” “老板娘?”场外忽然插进一道透着愉悦的声音。 司婳顿时哑口无言,演不下去。 所以,刚才那道男声是…… 晋江文学城首发 “我姓言。” “至于名字,如果下次有缘再见,我就告诉你。” “你好,我是言隽。” 司婳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三个陌生的城市,跟这个叫做言隽的男人不期而遇。 …… 本想介绍司婳跟老板认识的小娜后知后觉发现两人并非第一次见面,将司婳的请求告知言隽后,便去陪坐在轮椅上的老者闲谈,将空间留给两位自由商议。 “真没想到,四季的老板是你。”司婳想起刚才那一幕,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很意外?”言隽刻意的放慢步伐跟身旁的女孩同行,又恰到好处的保持着礼貌距离,认真听她说的每一句话,并及时给予回应。 司婳点头,竖起三根手指,“景城、榕城、滨城,每次都能遇见你。” 这人好像无处不在,在三个不同的城市偶遇,而她唯一选中的四季民宿,恰好归属于言隽,真是妙不可言。 “或许是有缘。”言隽没有纠正相遇的次数,因为第一次,司婳的记忆中没有他的存在。 经过转角,再向前行走100米就达到四季民宿前门,言隽主动提起,“听小娜说,司小姐想长期租房。” “是的,我大概会在这边待上一段时间,正在物色住宿地点,四季就很好。”司婳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双手交织在身前,眼神隐隐透着期待,“不知道可不可以?” 言隽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跟前三次见她的模样有所不同,第一次她站在许愿池笑容灿烂,第二次她在黑暗中无助的寻找光明,第三次她在他面前放声哭泣,第四次…… 她穿着浅色黄毛衣搭配一条杏色长纱裙,扎着橙色头发带的辫子从左侧肩头垂落于胸前,温婉中带着俏皮。 唯一可惜的是,缺失了第一次见她时那道分外明媚的笑容。 两人的外表气质太出众,站在街上不免惹人注意,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对着他们举起手机。 言隽忽然抬手挡在司婳脸侧,对举着手机的女孩摇头示意。女孩抱涩道歉,放下手机离开。 言隽这才收回目光,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或许你会喜欢。” 司婳一路跟着他回到四季民宿,仿若打开一道新天地。 四季民宿前半部分是为旅客提供的住宿,穿过一道门,有一条略微曲折的长廊。四面临水,沿着长廊一路向前,司婳看见一栋类似小洋房的建筑,总共四层楼,周围的构景令人赏心悦目。 前面那些供旅客住宿的房间都以花名做门牌号,而这个地方,门口匾额上正刻着“四季”二字。 “这也属于四季。”在司婳疑惑时,言隽及时补充解释,“这里才是四季最核心的地方,不对外开放,可以理解为私宅。” “这里好漂亮,就是太大了……” 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这里的建筑风格,但她一个人住,哪里舍得花那么多钱去租一个四层楼的小洋房。 “你是不是在想,不方便计算租金?”言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嘴角轻扬。 司婳诚实点头,脸上露出愁容,“而且言先生你刚才说这里不对外开放,我租这里也不方便。” “有时候朋友来这边度假会住在这里,平时没有人住。不过定期有人打扫房间,里面很干净,司小姐若是喜欢,可以放心在这里住下,租金按一间房计算就好。”言隽早已经设想好了一切。 这个地方环境优越,避开闹市区,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很安静,简直是司婳理想中的第一选择。甚至不用她提要求,言隽主动退让,给她这么大的活动面积却只需要一间房的租金,条件实在是吸引人。 如果第一次见面,司婳大概会怀疑对方心怀不轨,然后义正言辞的拒绝。 但……眼前这个人是言隽,他帮过她三次,司婳打从心底里对他有种无法言喻的信任感。 “这怎么好意思。”司婳忍不住打量四周,迫不及待想进去里面看看。 言隽笑了笑,“物尽其用,房子也应该留给有需要的人。” 就像那件衣服一样…… 熟悉的对话瞬间勾起司婳的记忆,“哦对了!言先生,上次那件外套还没还给您。真是抱歉,上次不小心把联系方式弄丢了。”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偏偏事情就是那么巧妙地发生了。 “原来……”盘旋在心里的疑问终于得到解答,言隽低声笑了笑,“是这样啊。” “我让朋友帮忙把东西寄过来,到时候再还给你。”那件做工精细的衣服价格不菲,她可不相当白占便宜的小人。 “那就麻烦司小姐了。”言隽没有拒绝。 他站在门口输入大门密码,带领司婳进去观赏房间大致分布,司婳满意得不得了,主动向言隽承诺,除了一些必要使用的家具外,她不会乱闯其他层楼和房间。 言隽轻轻摇头,并不在意这些,“你随意就好,最主要的是住得舒适,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理所当然的,两人当场重新交换联系方式,言隽仔细看遍每一个数字,把它们深深印入脑海之中。 这次,算是真正认识了。 * 得知司婳将长期留在四季民宿的消息,最开心的人是小娜,“太好了司婳姐,以后咱们每天都能见面了,那我也可以继续跟着你学画画了!” 偶然间小娜见到司婳的画板,夸赞她的画漂亮,表示自己很羡慕。当时司婳随口回了一句:“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教你。” 小娜觉得好玩有趣,哪怕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也学得认真,如今听说司婳留下,她笑得乐不可支。 又有新的旅游客人提着行李来到前台,小娜跟姜鹭忙碌起来。 司婳有些好奇,就问了言隽:“小娜跟姜鹭每天都在店里工作,不上学了吗?” “小娜高中毕业后就没读了,至于姜鹭……欠教育。”最后三个字从言隽嘴里吐出来,颇有几分严师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道路,小娜做事伶俐,但让她学习课本就头疼得很。高考成绩不太好,她便早早出来工作,现在每天过得也挺快乐。 至于姜鹭,听说是男孩青春期叛逆,被家人“赶”出来打工,提前体验一下进入社会的辛酸,刺激他回去奋发向上的学习。 目前为止,姜鹭才来民宿工作一个月,还跟家里犟着脾气。 “中午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怕她拒绝,言隽及时补充,“还有小娜跟姜鹭一起。” “你帮过我好几次,应该我请你吃饭才对。”突然想起自己一直在占言隽的便宜,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小娜跟姜鹭是我的员工,就当是我作为老板给大家的福利,还有,很高兴认识你。”妥帖的理由让人挑不出错,言隽忽然向她伸出手。 司婳缓缓抬起胳膊,手掌与男人掌心相贴,礼貌一握,温暖触感在两人之间互相传递,司婳抽回手,掌心微微发烫。 中午,有其他人过来看店,小娜跟姜鹭对大餐念念不忘,走在前面恨不得直接冲进饭店。 看着那两个十七八岁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司婳突然有一种自己变成老阿姨的错觉…… 偷偷的瞄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猝不及防被言隽抓着正着。司婳迅速移开视线,目视前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错过男人眼中揶揄的笑意。 小娜跟姜鹭早早跑进饭店,司婳跟言隽晚了两分钟才到。店门口趴着一只银灰色的短毛小猫,司婳下意识闪躲,迈出大步避开跟猫接触。 四人一张方桌,一人一个占着一个方位,商量着点餐。小娜本性开朗,也有跟大家都认识的缘故,大大方方说出自己喜欢的两道菜名就把菜单推给大家。 “我先去上个厕所。”小娜离开座位去了卫生间,剩下三人商量着,点了几盘小菜和汤。 店员陆续上餐,他们也不拘泥礼数,开始动筷。 这家店的菜品不错,味道格外的香。肉食酥嫩,青菜绿油油的,颜色看起来都很新鲜,素汤也做得有滋有味。 明明是跟三个认识不到一周的人同桌吃饭,司婳却没有感觉不自在,反倒觉得跟他们相处起来十分舒适。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司婳很满意现状,四人愉快的用完这顿午餐。 小娜跟姜鹭吃饭速度也快,两碗饭见底,小娜就说要去外面透气,“你们慢慢吃,我在外面等你们。” 第二个吃完的是姜鹭,他的性格不似小娜那么跳脱,等到桌上的人全部用餐结束才跟着他们站起身。 姜鹭依然走在前面,司婳等着正在结账的言隽。旅游区的消费比其他地方均价高一些,不过这家店的消费还在合理范围内,总共也就两三百块。 忽然想起,每次跟贺延霄出去,他都会选择那些价格昂贵的酒店或者餐厅,从不去那些小饭店,说是卫生不干净。 但其实,真正的美味藏匿于民间各处。就拿她的室友来说,柯佳云也是个家里有“皇位”继承的白富美,却时常拉着她们去巷道寻觅美食的快乐。 她曾经期待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体验,现在想来真是犯傻,司婳晃了晃脑袋,把那个人从自己的记忆力抹除。 “啊——”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脚边窜过,司婳吓了一跳,小声惊呼。 低头一看,又是只猫,不过跟先前在门口见过的那只还要大些。 听到声音,言隽迅速回头,见司婳盯着地面一副防备的模样,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司婳左顾右盼,抬起手轻轻地拍抚胸口,顺下那口气,心想刚才只是瞬间的擦过,应该不会过敏。 顺着她的目光,言隽不动声色的探去眼神,看见一只蹲在墙壁边的猫。 结完账,司婳赶紧往外走。 小娜跟姜鹭就在门口等着,来的时候小娜一身轻松,现在手里却多了一只活物。司婳定眼一看,竟是刚才趴在门口那只银灰色的小猫! “司婳姐,你看这只猫好可爱!”小娜抱着猫突然凑近,毫无防备的司婳蓦然瞪大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空中横出一只手臂,言隽伸手挡在司婳面前,将两人隔开距离。 “该走了。”他提醒小娜。 神经大条的小娜哪里看懂其中含义,见到言隽,话题急速跳转,“老板,咱们民宿能不能养一只猫啊?刚才店老板说家里的猫下了崽,如果喜欢就可以带走呢。” 之所以她会毫无顾忌的提出,也是因为言隽平时待人宽容,只要尽职尽责完成好自己的工作,言隽对员工没有别的要求,自由度很高。小娜极力的表现出对猫咪的喜爱,期待老板能够答应自己的建议。 旁边的司婳轻轻地抿紧了唇。 她对猫咪避之不及,其他人却很喜欢。 小娜想要养猫,她也不好出声阻止,毕竟自己只是租房的客人,而非主人。 反正已经有跟猫同住屋檐下一年的经验,她现在住的地方距离前台有较长的距离,平时应该不会碰到。 想到这,司婳已经做好跟猫近距离生活的准备,却听到言隽委婉的拒绝,“养在民宿不方便。” 司婳眼睛一亮,悬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下午。 回到四季民宿后,各自开始自己的工作时间安排。中午眯了两个小时,午睡后精神好了许多,司婳拎着画板准备出门。 经过长廊继续往外走,转角隐约传来两道对话声: “老板,你不是也很喜欢猫嘛,真的不能养一只吗?”小娜背靠墙壁,对老板苦苦哀求。 “理由我已经说过,养在民宿不方便。”言隽坚持不改口。 “不会呀,你看咱们隔壁家民宿就养了猫,很多客人喜欢呢!”小娜试图举例说服。 “那如果遇到害怕接触猫的客人呢?”言隽向她提出问题。 “怎么会!”爱撸猫人士小娜几乎不敢相信,“这年头还有人怕猫的?” 见小娜对猫稀奇得紧,言隽不得不说出实情提醒她,“司小姐怕猫亦或者不能接触猫,以后你要注意点。” 白天抱着猫差点蹭司婳身上那件事如果再发生,下次就不一定有人及时挡住,所以小娜必须得知道。 一墙之隔,因为提到“猫”,司婳听完了整段对话。不曾想,言隽拒绝养猫的理由竟然是……发现了她怕猫。 有人因为对前女友念念不忘,亲眼见着她多次因猫过敏也无动于衷;有人仅仅见她下意识的躲避就拒绝领养猫咪。 长睫微颤,司婳轻轻眨着眼,心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等那两人走后,司婳才慢慢的从转角处离开,独自一人携带着画板和其他美术工具去了海边。 从小到大学习美术多年,绘画已经形成一种本能,她能够画出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在不懂的人看来,她画的大海真实又美丽,可这幅画完全达不到司婳的标准。 从分手开始,她的每一幅画都失去了灵气,有时候烦躁起来真想把它们通通毁掉。到目前为止,她还在努力克制着。 身旁的手机嘟嘟震响,司婳拿起来一看,是柯佳云。 “婳婳,贺延霄已经知道你不在榕城的事儿了,他来找我,我没说。” 在电话里,柯佳云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变贺延霄找上门问司婳行踪,最后被口齿伶俐的她骂得狗血淋头的画面。 司婳耐心听完,心里满不是滋味。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哪怕她下定决心割舍这段感情,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还是会不时的冒出来,将她的情绪拉入深谷。 来到滨城这些日子让她很放松,却无法感受到快乐。她不愿再提起跟贺延霄有关的事,所有的话汇聚成对真心维护她的朋友的感激,“谢谢你,佳云。” - 榕城 吃了多人闭门羹,在得知司婳早已离开榕城时又被柯佳云骂得狗血淋头的贺延霄在会所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那些被秦续花高价“请”来的女人还没得到好处,就被气势汹汹的贺延霄吓退,撵出去。 房间只剩两个人,贺延霄端起酒杯大口饮入口中。 “走了……” “她走了……呵!” “她走了,你就继续去找她呗。”跟守在门口蹲人是一个道理,在合理的死缠烂打范围内,大多数女人都会被男人的坚持不懈而打动。更何况两人之间本就有几年的感情基础存在,更容易心动。 “凭什么要我去找?”原本抱着愧疚心去请求原谅,现在贺延霄却极其愤怒。 他恼司婳为了躲他不辞而别,更不愿让更多人知晓他堂堂贺家大少爷,多次为一个女人自降身份低头讨好。既然司婳选择离开,那他就要看看,那个翅膀长硬的女孩能玩出什么花样,可别到时候耗光了他的耐性,又灰溜溜的跑回来请求原谅。 “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先前那事儿吧……”秦续一般是帮亲不帮理的,可站在“情圣”的位置上,他是真觉得贺延霄面对前任和现任时,处理问题的方式大错特错。 “我贺延霄什么没有,有必要追着一个女人转?”贺延霄铁青着脸,维护自己的尊严。 现在无论秦续说什么,贺延霄已经听不进去,满脑子都填充着“司婳耍脾气”“不知好歹”的讯息。 实在管不过,秦续放弃劝解,换个方式顺着他的话答,“你这么想就对了,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这就给你找一个。” 秦续从未体验过真心被另一个人掌控的感觉,这个劝和不了,换一个也好。 “不用。”贺延霄当即驳回秦续的提议,并一口咬定,“再过不久,她总会回来,我倒想看看到时候她要怎么跟我解释。” 所有人都知道司婳喜欢他,五年的相识也不是作假,贺延霄坚信,司婳这次只是脾气闹得有点久,等她耍脾气够了,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他复合! * 天色逐渐变得灰暗,司婳这才收起工具,步行回到四季民宿。 姜鹭不在,只有小娜坐在前台。司婳路过,停下来跟小娜打招呼。 小娜笑脸回应,但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她怎么又来了啊,脸皮真厚!” “谁啊?”司婳随口一问。 “喏。”小娜抬了抬下巴,眼神盯着休息区方向,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刚找到位置坐下。 “就那个,每次我们老板回到四季,那个女人就眼巴巴的凑过来,明明我们老板明里暗里都拒绝过了,还假装听不懂人话似的!” 从小娜的语气中,听得出她对那个女人完全没有好感。 “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好几个男人搞暧昧,我们老板才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呢!一点都不好。”小娜继续吐槽。 小姑娘心思挺有趣,司婳忽然想逗逗她,“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好啊?” “像司婳姐你这样的就不错啊。”小娜回答的神态特别认真,完全是她心里话。 两人闲聊着,也没说几句,斜对面休息区的女人没了耐心,径直朝前台走过来,“你们老板呢?” “找我们老板有事吗?”小娜不客气的把问题抛回给她,手指随意的在桌面上摆动,摸到一支笔,攥在指间用力握紧。她必须要保持礼貌,不能坏了四季民宿的名声。 “你们老板现在在哪儿?”女人故意把手里的拎包放在前面,显摆自身的价值,语气傲慢得很,司婳终于明白小娜讨厌她的原因。 有些人喜欢在外表装饰上表露自己“有钱”的身份,但了解许多时尚杂志跟时尚相关内容的司婳一眼就看出,那是高仿。 司婳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不知道啊。”小娜面无表情,恨不得眼前的讨厌鬼赶紧消失。 “不可能吧,你们老板今天来了民宿,你会不知道?”女人不相信,微眯着眼睛,视线犀利。 “我一个小员工哪里知道老板的行踪。”小娜回答时语气生硬,花枝招展的女人脸色比更难看,“那你把他的电话给我吧。” 留在四季民宿的联系方式都是员工的,如果言隽自己不愿给,谁也得不到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不如你问问我们老板娘!”女人纠缠不休,小娜果断把司婳推了出去。 “老板娘?”花枝招展的女人惊讶出声,目光在四周扫视,看到旁边的容貌妍丽的司婳,仇恨值飙升。 司·临时顶场的老板娘·婳:“???” 小娜背着那女人偷偷摸摸给她比手势,双手合十不断上下晃动,十分着急的恳求她配合,司婳咬着牙齿,“没错就是我!” “老板娘?”场外忽然插进一道透着愉悦的声音。 司婳顿时哑口无言,演不下去。 所以,刚才那道男声是…… 晋江文学城首发 “我姓言。” “至于名字,如果下次有缘再见,我就告诉你。” “你好,我是言隽。” 司婳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三个陌生的城市,跟这个叫做言隽的男人不期而遇。 …… 本想介绍司婳跟老板认识的小娜后知后觉发现两人并非第一次见面,将司婳的请求告知言隽后,便去陪坐在轮椅上的老者闲谈,将空间留给两位自由商议。 “真没想到,四季的老板是你。”司婳想起刚才那一幕,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很意外?”言隽刻意的放慢步伐跟身旁的女孩同行,又恰到好处的保持着礼貌距离,认真听她说的每一句话,并及时给予回应。 司婳点头,竖起三根手指,“景城、榕城、滨城,每次都能遇见你。” 这人好像无处不在,在三个不同的城市偶遇,而她唯一选中的四季民宿,恰好归属于言隽,真是妙不可言。 “或许是有缘。”言隽没有纠正相遇的次数,因为第一次,司婳的记忆中没有他的存在。 经过转角,再向前行走100米就达到四季民宿前门,言隽主动提起,“听小娜说,司小姐想长期租房。” “是的,我大概会在这边待上一段时间,正在物色住宿地点,四季就很好。”司婳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双手交织在身前,眼神隐隐透着期待,“不知道可不可以?” 言隽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跟前三次见她的模样有所不同,第一次她站在许愿池笑容灿烂,第二次她在黑暗中无助的寻找光明,第三次她在他面前放声哭泣,第四次…… 她穿着浅色黄毛衣搭配一条杏色长纱裙,扎着橙色头发带的辫子从左侧肩头垂落于胸前,温婉中带着俏皮。 唯一可惜的是,缺失了第一次见她时那道分外明媚的笑容。 两人的外表气质太出众,站在街上不免惹人注意,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对着他们举起手机。 言隽忽然抬手挡在司婳脸侧,对举着手机的女孩摇头示意。女孩抱涩道歉,放下手机离开。 言隽这才收回目光,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或许你会喜欢。” 司婳一路跟着他回到四季民宿,仿若打开一道新天地。 四季民宿前半部分是为旅客提供的住宿,穿过一道门,有一条略微曲折的长廊。四面临水,沿着长廊一路向前,司婳看见一栋类似小洋房的建筑,总共四层楼,周围的构景令人赏心悦目。 前面那些供旅客住宿的房间都以花名做门牌号,而这个地方,门口匾额上正刻着“四季”二字。 “这也属于四季。”在司婳疑惑时,言隽及时补充解释,“这里才是四季最核心的地方,不对外开放,可以理解为私宅。” “这里好漂亮,就是太大了……” 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这里的建筑风格,但她一个人住,哪里舍得花那么多钱去租一个四层楼的小洋房。 “你是不是在想,不方便计算租金?”言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嘴角轻扬。 司婳诚实点头,脸上露出愁容,“而且言先生你刚才说这里不对外开放,我租这里也不方便。” “有时候朋友来这边度假会住在这里,平时没有人住。不过定期有人打扫房间,里面很干净,司小姐若是喜欢,可以放心在这里住下,租金按一间房计算就好。”言隽早已经设想好了一切。 这个地方环境优越,避开闹市区,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很安静,简直是司婳理想中的第一选择。甚至不用她提要求,言隽主动退让,给她这么大的活动面积却只需要一间房的租金,条件实在是吸引人。 如果第一次见面,司婳大概会怀疑对方心怀不轨,然后义正言辞的拒绝。 但……眼前这个人是言隽,他帮过她三次,司婳打从心底里对他有种无法言喻的信任感。 “这怎么好意思。”司婳忍不住打量四周,迫不及待想进去里面看看。 言隽笑了笑,“物尽其用,房子也应该留给有需要的人。” 就像那件衣服一样…… 熟悉的对话瞬间勾起司婳的记忆,“哦对了!言先生,上次那件外套还没还给您。真是抱歉,上次不小心把联系方式弄丢了。”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偏偏事情就是那么巧妙地发生了。 “原来……”盘旋在心里的疑问终于得到解答,言隽低声笑了笑,“是这样啊。” “我让朋友帮忙把东西寄过来,到时候再还给你。”那件做工精细的衣服价格不菲,她可不相当白占便宜的小人。 “那就麻烦司小姐了。”言隽没有拒绝。 他站在门口输入大门密码,带领司婳进去观赏房间大致分布,司婳满意得不得了,主动向言隽承诺,除了一些必要使用的家具外,她不会乱闯其他层楼和房间。 言隽轻轻摇头,并不在意这些,“你随意就好,最主要的是住得舒适,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理所当然的,两人当场重新交换联系方式,言隽仔细看遍每一个数字,把它们深深印入脑海之中。 这次,算是真正认识了。 * 得知司婳将长期留在四季民宿的消息,最开心的人是小娜,“太好了司婳姐,以后咱们每天都能见面了,那我也可以继续跟着你学画画了!” 偶然间小娜见到司婳的画板,夸赞她的画漂亮,表示自己很羡慕。当时司婳随口回了一句:“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教你。” 小娜觉得好玩有趣,哪怕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也学得认真,如今听说司婳留下,她笑得乐不可支。 又有新的旅游客人提着行李来到前台,小娜跟姜鹭忙碌起来。 司婳有些好奇,就问了言隽:“小娜跟姜鹭每天都在店里工作,不上学了吗?” “小娜高中毕业后就没读了,至于姜鹭……欠教育。”最后三个字从言隽嘴里吐出来,颇有几分严师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道路,小娜做事伶俐,但让她学习课本就头疼得很。高考成绩不太好,她便早早出来工作,现在每天过得也挺快乐。 至于姜鹭,听说是男孩青春期叛逆,被家人“赶”出来打工,提前体验一下进入社会的辛酸,刺激他回去奋发向上的学习。 目前为止,姜鹭才来民宿工作一个月,还跟家里犟着脾气。 “中午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怕她拒绝,言隽及时补充,“还有小娜跟姜鹭一起。” “你帮过我好几次,应该我请你吃饭才对。”突然想起自己一直在占言隽的便宜,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小娜跟姜鹭是我的员工,就当是我作为老板给大家的福利,还有,很高兴认识你。”妥帖的理由让人挑不出错,言隽忽然向她伸出手。 司婳缓缓抬起胳膊,手掌与男人掌心相贴,礼貌一握,温暖触感在两人之间互相传递,司婳抽回手,掌心微微发烫。 中午,有其他人过来看店,小娜跟姜鹭对大餐念念不忘,走在前面恨不得直接冲进饭店。 看着那两个十七八岁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司婳突然有一种自己变成老阿姨的错觉…… 偷偷的瞄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猝不及防被言隽抓着正着。司婳迅速移开视线,目视前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错过男人眼中揶揄的笑意。 小娜跟姜鹭早早跑进饭店,司婳跟言隽晚了两分钟才到。店门口趴着一只银灰色的短毛小猫,司婳下意识闪躲,迈出大步避开跟猫接触。 四人一张方桌,一人一个占着一个方位,商量着点餐。小娜本性开朗,也有跟大家都认识的缘故,大大方方说出自己喜欢的两道菜名就把菜单推给大家。 “我先去上个厕所。”小娜离开座位去了卫生间,剩下三人商量着,点了几盘小菜和汤。 店员陆续上餐,他们也不拘泥礼数,开始动筷。 这家店的菜品不错,味道格外的香。肉食酥嫩,青菜绿油油的,颜色看起来都很新鲜,素汤也做得有滋有味。 明明是跟三个认识不到一周的人同桌吃饭,司婳却没有感觉不自在,反倒觉得跟他们相处起来十分舒适。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司婳很满意现状,四人愉快的用完这顿午餐。 小娜跟姜鹭吃饭速度也快,两碗饭见底,小娜就说要去外面透气,“你们慢慢吃,我在外面等你们。” 第二个吃完的是姜鹭,他的性格不似小娜那么跳脱,等到桌上的人全部用餐结束才跟着他们站起身。 姜鹭依然走在前面,司婳等着正在结账的言隽。旅游区的消费比其他地方均价高一些,不过这家店的消费还在合理范围内,总共也就两三百块。 忽然想起,每次跟贺延霄出去,他都会选择那些价格昂贵的酒店或者餐厅,从不去那些小饭店,说是卫生不干净。 但其实,真正的美味藏匿于民间各处。就拿她的室友来说,柯佳云也是个家里有“皇位”继承的白富美,却时常拉着她们去巷道寻觅美食的快乐。 她曾经期待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体验,现在想来真是犯傻,司婳晃了晃脑袋,把那个人从自己的记忆力抹除。 “啊——”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脚边窜过,司婳吓了一跳,小声惊呼。 低头一看,又是只猫,不过跟先前在门口见过的那只还要大些。 听到声音,言隽迅速回头,见司婳盯着地面一副防备的模样,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司婳左顾右盼,抬起手轻轻地拍抚胸口,顺下那口气,心想刚才只是瞬间的擦过,应该不会过敏。 顺着她的目光,言隽不动声色的探去眼神,看见一只蹲在墙壁边的猫。 结完账,司婳赶紧往外走。 小娜跟姜鹭就在门口等着,来的时候小娜一身轻松,现在手里却多了一只活物。司婳定眼一看,竟是刚才趴在门口那只银灰色的小猫! “司婳姐,你看这只猫好可爱!”小娜抱着猫突然凑近,毫无防备的司婳蓦然瞪大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空中横出一只手臂,言隽伸手挡在司婳面前,将两人隔开距离。 “该走了。”他提醒小娜。 神经大条的小娜哪里看懂其中含义,见到言隽,话题急速跳转,“老板,咱们民宿能不能养一只猫啊?刚才店老板说家里的猫下了崽,如果喜欢就可以带走呢。” 之所以她会毫无顾忌的提出,也是因为言隽平时待人宽容,只要尽职尽责完成好自己的工作,言隽对员工没有别的要求,自由度很高。小娜极力的表现出对猫咪的喜爱,期待老板能够答应自己的建议。 旁边的司婳轻轻地抿紧了唇。 她对猫咪避之不及,其他人却很喜欢。 小娜想要养猫,她也不好出声阻止,毕竟自己只是租房的客人,而非主人。 反正已经有跟猫同住屋檐下一年的经验,她现在住的地方距离前台有较长的距离,平时应该不会碰到。 想到这,司婳已经做好跟猫近距离生活的准备,却听到言隽委婉的拒绝,“养在民宿不方便。” 司婳眼睛一亮,悬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下午。 回到四季民宿后,各自开始自己的工作时间安排。中午眯了两个小时,午睡后精神好了许多,司婳拎着画板准备出门。 经过长廊继续往外走,转角隐约传来两道对话声: “老板,你不是也很喜欢猫嘛,真的不能养一只吗?”小娜背靠墙壁,对老板苦苦哀求。 “理由我已经说过,养在民宿不方便。”言隽坚持不改口。 “不会呀,你看咱们隔壁家民宿就养了猫,很多客人喜欢呢!”小娜试图举例说服。 “那如果遇到害怕接触猫的客人呢?”言隽向她提出问题。 “怎么会!”爱撸猫人士小娜几乎不敢相信,“这年头还有人怕猫的?” 见小娜对猫稀奇得紧,言隽不得不说出实情提醒她,“司小姐怕猫亦或者不能接触猫,以后你要注意点。” 白天抱着猫差点蹭司婳身上那件事如果再发生,下次就不一定有人及时挡住,所以小娜必须得知道。 一墙之隔,因为提到“猫”,司婳听完了整段对话。不曾想,言隽拒绝养猫的理由竟然是……发现了她怕猫。 有人因为对前女友念念不忘,亲眼见着她多次因猫过敏也无动于衷;有人仅仅见她下意识的躲避就拒绝领养猫咪。 长睫微颤,司婳轻轻眨着眼,心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等那两人走后,司婳才慢慢的从转角处离开,独自一人携带着画板和其他美术工具去了海边。 从小到大学习美术多年,绘画已经形成一种本能,她能够画出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在不懂的人看来,她画的大海真实又美丽,可这幅画完全达不到司婳的标准。 从分手开始,她的每一幅画都失去了灵气,有时候烦躁起来真想把它们通通毁掉。到目前为止,她还在努力克制着。 身旁的手机嘟嘟震响,司婳拿起来一看,是柯佳云。 “婳婳,贺延霄已经知道你不在榕城的事儿了,他来找我,我没说。” 在电话里,柯佳云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变贺延霄找上门问司婳行踪,最后被口齿伶俐的她骂得狗血淋头的画面。 司婳耐心听完,心里满不是滋味。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哪怕她下定决心割舍这段感情,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还是会不时的冒出来,将她的情绪拉入深谷。 来到滨城这些日子让她很放松,却无法感受到快乐。她不愿再提起跟贺延霄有关的事,所有的话汇聚成对真心维护她的朋友的感激,“谢谢你,佳云。” - 榕城 吃了多人闭门羹,在得知司婳早已离开榕城时又被柯佳云骂得狗血淋头的贺延霄在会所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那些被秦续花高价“请”来的女人还没得到好处,就被气势汹汹的贺延霄吓退,撵出去。 房间只剩两个人,贺延霄端起酒杯大口饮入口中。 “走了……” “她走了……呵!” “她走了,你就继续去找她呗。”跟守在门口蹲人是一个道理,在合理的死缠烂打范围内,大多数女人都会被男人的坚持不懈而打动。更何况两人之间本就有几年的感情基础存在,更容易心动。 “凭什么要我去找?”原本抱着愧疚心去请求原谅,现在贺延霄却极其愤怒。 他恼司婳为了躲他不辞而别,更不愿让更多人知晓他堂堂贺家大少爷,多次为一个女人自降身份低头讨好。既然司婳选择离开,那他就要看看,那个翅膀长硬的女孩能玩出什么花样,可别到时候耗光了他的耐性,又灰溜溜的跑回来请求原谅。 “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先前那事儿吧……”秦续一般是帮亲不帮理的,可站在“情圣”的位置上,他是真觉得贺延霄面对前任和现任时,处理问题的方式大错特错。 “我贺延霄什么没有,有必要追着一个女人转?”贺延霄铁青着脸,维护自己的尊严。 现在无论秦续说什么,贺延霄已经听不进去,满脑子都填充着“司婳耍脾气”“不知好歹”的讯息。 实在管不过,秦续放弃劝解,换个方式顺着他的话答,“你这么想就对了,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这就给你找一个。” 秦续从未体验过真心被另一个人掌控的感觉,这个劝和不了,换一个也好。 “不用。”贺延霄当即驳回秦续的提议,并一口咬定,“再过不久,她总会回来,我倒想看看到时候她要怎么跟我解释。” 所有人都知道司婳喜欢他,五年的相识也不是作假,贺延霄坚信,司婳这次只是脾气闹得有点久,等她耍脾气够了,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他复合! * 天色逐渐变得灰暗,司婳这才收起工具,步行回到四季民宿。 姜鹭不在,只有小娜坐在前台。司婳路过,停下来跟小娜打招呼。 小娜笑脸回应,但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她怎么又来了啊,脸皮真厚!” “谁啊?”司婳随口一问。 “喏。”小娜抬了抬下巴,眼神盯着休息区方向,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刚找到位置坐下。 “就那个,每次我们老板回到四季,那个女人就眼巴巴的凑过来,明明我们老板明里暗里都拒绝过了,还假装听不懂人话似的!” 从小娜的语气中,听得出她对那个女人完全没有好感。 “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好几个男人搞暧昧,我们老板才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呢!一点都不好。”小娜继续吐槽。 小姑娘心思挺有趣,司婳忽然想逗逗她,“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好啊?” “像司婳姐你这样的就不错啊。”小娜回答的神态特别认真,完全是她心里话。 两人闲聊着,也没说几句,斜对面休息区的女人没了耐心,径直朝前台走过来,“你们老板呢?” “找我们老板有事吗?”小娜不客气的把问题抛回给她,手指随意的在桌面上摆动,摸到一支笔,攥在指间用力握紧。她必须要保持礼貌,不能坏了四季民宿的名声。 “你们老板现在在哪儿?”女人故意把手里的拎包放在前面,显摆自身的价值,语气傲慢得很,司婳终于明白小娜讨厌她的原因。 有些人喜欢在外表装饰上表露自己“有钱”的身份,但了解许多时尚杂志跟时尚相关内容的司婳一眼就看出,那是高仿。 司婳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不知道啊。”小娜面无表情,恨不得眼前的讨厌鬼赶紧消失。 “不可能吧,你们老板今天来了民宿,你会不知道?”女人不相信,微眯着眼睛,视线犀利。 “我一个小员工哪里知道老板的行踪。”小娜回答时语气生硬,花枝招展的女人脸色比更难看,“那你把他的电话给我吧。” 留在四季民宿的联系方式都是员工的,如果言隽自己不愿给,谁也得不到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不如你问问我们老板娘!”女人纠缠不休,小娜果断把司婳推了出去。 “老板娘?”花枝招展的女人惊讶出声,目光在四周扫视,看到旁边的容貌妍丽的司婳,仇恨值飙升。 司·临时顶场的老板娘·婳:“???” 小娜背着那女人偷偷摸摸给她比手势,双手合十不断上下晃动,十分着急的恳求她配合,司婳咬着牙齿,“没错就是我!” “老板娘?”场外忽然插进一道透着愉悦的声音。 司婳顿时哑口无言,演不下去。 所以,刚才那道男声是…… 晋江文学城首发 “我姓言。” “至于名字,如果下次有缘再见,我就告诉你。” “你好,我是言隽。” 司婳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三个陌生的城市,跟这个叫做言隽的男人不期而遇。 …… 本想介绍司婳跟老板认识的小娜后知后觉发现两人并非第一次见面,将司婳的请求告知言隽后,便去陪坐在轮椅上的老者闲谈,将空间留给两位自由商议。 “真没想到,四季的老板是你。”司婳想起刚才那一幕,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很意外?”言隽刻意的放慢步伐跟身旁的女孩同行,又恰到好处的保持着礼貌距离,认真听她说的每一句话,并及时给予回应。 司婳点头,竖起三根手指,“景城、榕城、滨城,每次都能遇见你。” 这人好像无处不在,在三个不同的城市偶遇,而她唯一选中的四季民宿,恰好归属于言隽,真是妙不可言。 “或许是有缘。”言隽没有纠正相遇的次数,因为第一次,司婳的记忆中没有他的存在。 经过转角,再向前行走100米就达到四季民宿前门,言隽主动提起,“听小娜说,司小姐想长期租房。” “是的,我大概会在这边待上一段时间,正在物色住宿地点,四季就很好。”司婳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双手交织在身前,眼神隐隐透着期待,“不知道可不可以?” 言隽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跟前三次见她的模样有所不同,第一次她站在许愿池笑容灿烂,第二次她在黑暗中无助的寻找光明,第三次她在他面前放声哭泣,第四次…… 她穿着浅色黄毛衣搭配一条杏色长纱裙,扎着橙色头发带的辫子从左侧肩头垂落于胸前,温婉中带着俏皮。 唯一可惜的是,缺失了第一次见她时那道分外明媚的笑容。 两人的外表气质太出众,站在街上不免惹人注意,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对着他们举起手机。 言隽忽然抬手挡在司婳脸侧,对举着手机的女孩摇头示意。女孩抱涩道歉,放下手机离开。 言隽这才收回目光,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或许你会喜欢。” 司婳一路跟着他回到四季民宿,仿若打开一道新天地。 四季民宿前半部分是为旅客提供的住宿,穿过一道门,有一条略微曲折的长廊。四面临水,沿着长廊一路向前,司婳看见一栋类似小洋房的建筑,总共四层楼,周围的构景令人赏心悦目。 前面那些供旅客住宿的房间都以花名做门牌号,而这个地方,门口匾额上正刻着“四季”二字。 “这也属于四季。”在司婳疑惑时,言隽及时补充解释,“这里才是四季最核心的地方,不对外开放,可以理解为私宅。” “这里好漂亮,就是太大了……” 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这里的建筑风格,但她一个人住,哪里舍得花那么多钱去租一个四层楼的小洋房。 “你是不是在想,不方便计算租金?”言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嘴角轻扬。 司婳诚实点头,脸上露出愁容,“而且言先生你刚才说这里不对外开放,我租这里也不方便。” “有时候朋友来这边度假会住在这里,平时没有人住。不过定期有人打扫房间,里面很干净,司小姐若是喜欢,可以放心在这里住下,租金按一间房计算就好。”言隽早已经设想好了一切。 这个地方环境优越,避开闹市区,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很安静,简直是司婳理想中的第一选择。甚至不用她提要求,言隽主动退让,给她这么大的活动面积却只需要一间房的租金,条件实在是吸引人。 如果第一次见面,司婳大概会怀疑对方心怀不轨,然后义正言辞的拒绝。 但……眼前这个人是言隽,他帮过她三次,司婳打从心底里对他有种无法言喻的信任感。 “这怎么好意思。”司婳忍不住打量四周,迫不及待想进去里面看看。 言隽笑了笑,“物尽其用,房子也应该留给有需要的人。” 就像那件衣服一样…… 熟悉的对话瞬间勾起司婳的记忆,“哦对了!言先生,上次那件外套还没还给您。真是抱歉,上次不小心把联系方式弄丢了。”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偏偏事情就是那么巧妙地发生了。 “原来……”盘旋在心里的疑问终于得到解答,言隽低声笑了笑,“是这样啊。” “我让朋友帮忙把东西寄过来,到时候再还给你。”那件做工精细的衣服价格不菲,她可不相当白占便宜的小人。 “那就麻烦司小姐了。”言隽没有拒绝。 他站在门口输入大门密码,带领司婳进去观赏房间大致分布,司婳满意得不得了,主动向言隽承诺,除了一些必要使用的家具外,她不会乱闯其他层楼和房间。 言隽轻轻摇头,并不在意这些,“你随意就好,最主要的是住得舒适,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理所当然的,两人当场重新交换联系方式,言隽仔细看遍每一个数字,把它们深深印入脑海之中。 这次,算是真正认识了。 * 得知司婳将长期留在四季民宿的消息,最开心的人是小娜,“太好了司婳姐,以后咱们每天都能见面了,那我也可以继续跟着你学画画了!” 偶然间小娜见到司婳的画板,夸赞她的画漂亮,表示自己很羡慕。当时司婳随口回了一句:“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教你。” 小娜觉得好玩有趣,哪怕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也学得认真,如今听说司婳留下,她笑得乐不可支。 又有新的旅游客人提着行李来到前台,小娜跟姜鹭忙碌起来。 司婳有些好奇,就问了言隽:“小娜跟姜鹭每天都在店里工作,不上学了吗?” “小娜高中毕业后就没读了,至于姜鹭……欠教育。”最后三个字从言隽嘴里吐出来,颇有几分严师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道路,小娜做事伶俐,但让她学习课本就头疼得很。高考成绩不太好,她便早早出来工作,现在每天过得也挺快乐。 至于姜鹭,听说是男孩青春期叛逆,被家人“赶”出来打工,提前体验一下进入社会的辛酸,刺激他回去奋发向上的学习。 目前为止,姜鹭才来民宿工作一个月,还跟家里犟着脾气。 “中午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怕她拒绝,言隽及时补充,“还有小娜跟姜鹭一起。” “你帮过我好几次,应该我请你吃饭才对。”突然想起自己一直在占言隽的便宜,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小娜跟姜鹭是我的员工,就当是我作为老板给大家的福利,还有,很高兴认识你。”妥帖的理由让人挑不出错,言隽忽然向她伸出手。 司婳缓缓抬起胳膊,手掌与男人掌心相贴,礼貌一握,温暖触感在两人之间互相传递,司婳抽回手,掌心微微发烫。 中午,有其他人过来看店,小娜跟姜鹭对大餐念念不忘,走在前面恨不得直接冲进饭店。 看着那两个十七八岁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司婳突然有一种自己变成老阿姨的错觉…… 偷偷的瞄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猝不及防被言隽抓着正着。司婳迅速移开视线,目视前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错过男人眼中揶揄的笑意。 小娜跟姜鹭早早跑进饭店,司婳跟言隽晚了两分钟才到。店门口趴着一只银灰色的短毛小猫,司婳下意识闪躲,迈出大步避开跟猫接触。 四人一张方桌,一人一个占着一个方位,商量着点餐。小娜本性开朗,也有跟大家都认识的缘故,大大方方说出自己喜欢的两道菜名就把菜单推给大家。 “我先去上个厕所。”小娜离开座位去了卫生间,剩下三人商量着,点了几盘小菜和汤。 店员陆续上餐,他们也不拘泥礼数,开始动筷。 这家店的菜品不错,味道格外的香。肉食酥嫩,青菜绿油油的,颜色看起来都很新鲜,素汤也做得有滋有味。 明明是跟三个认识不到一周的人同桌吃饭,司婳却没有感觉不自在,反倒觉得跟他们相处起来十分舒适。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司婳很满意现状,四人愉快的用完这顿午餐。 小娜跟姜鹭吃饭速度也快,两碗饭见底,小娜就说要去外面透气,“你们慢慢吃,我在外面等你们。” 第二个吃完的是姜鹭,他的性格不似小娜那么跳脱,等到桌上的人全部用餐结束才跟着他们站起身。 姜鹭依然走在前面,司婳等着正在结账的言隽。旅游区的消费比其他地方均价高一些,不过这家店的消费还在合理范围内,总共也就两三百块。 忽然想起,每次跟贺延霄出去,他都会选择那些价格昂贵的酒店或者餐厅,从不去那些小饭店,说是卫生不干净。 但其实,真正的美味藏匿于民间各处。就拿她的室友来说,柯佳云也是个家里有“皇位”继承的白富美,却时常拉着她们去巷道寻觅美食的快乐。 她曾经期待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体验,现在想来真是犯傻,司婳晃了晃脑袋,把那个人从自己的记忆力抹除。 “啊——”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脚边窜过,司婳吓了一跳,小声惊呼。 低头一看,又是只猫,不过跟先前在门口见过的那只还要大些。 听到声音,言隽迅速回头,见司婳盯着地面一副防备的模样,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司婳左顾右盼,抬起手轻轻地拍抚胸口,顺下那口气,心想刚才只是瞬间的擦过,应该不会过敏。 顺着她的目光,言隽不动声色的探去眼神,看见一只蹲在墙壁边的猫。 结完账,司婳赶紧往外走。 小娜跟姜鹭就在门口等着,来的时候小娜一身轻松,现在手里却多了一只活物。司婳定眼一看,竟是刚才趴在门口那只银灰色的小猫! “司婳姐,你看这只猫好可爱!”小娜抱着猫突然凑近,毫无防备的司婳蓦然瞪大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空中横出一只手臂,言隽伸手挡在司婳面前,将两人隔开距离。 “该走了。”他提醒小娜。 神经大条的小娜哪里看懂其中含义,见到言隽,话题急速跳转,“老板,咱们民宿能不能养一只猫啊?刚才店老板说家里的猫下了崽,如果喜欢就可以带走呢。” 之所以她会毫无顾忌的提出,也是因为言隽平时待人宽容,只要尽职尽责完成好自己的工作,言隽对员工没有别的要求,自由度很高。小娜极力的表现出对猫咪的喜爱,期待老板能够答应自己的建议。 旁边的司婳轻轻地抿紧了唇。 她对猫咪避之不及,其他人却很喜欢。 小娜想要养猫,她也不好出声阻止,毕竟自己只是租房的客人,而非主人。 反正已经有跟猫同住屋檐下一年的经验,她现在住的地方距离前台有较长的距离,平时应该不会碰到。 想到这,司婳已经做好跟猫近距离生活的准备,却听到言隽委婉的拒绝,“养在民宿不方便。” 司婳眼睛一亮,悬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下午。 回到四季民宿后,各自开始自己的工作时间安排。中午眯了两个小时,午睡后精神好了许多,司婳拎着画板准备出门。 经过长廊继续往外走,转角隐约传来两道对话声: “老板,你不是也很喜欢猫嘛,真的不能养一只吗?”小娜背靠墙壁,对老板苦苦哀求。 “理由我已经说过,养在民宿不方便。”言隽坚持不改口。 “不会呀,你看咱们隔壁家民宿就养了猫,很多客人喜欢呢!”小娜试图举例说服。 “那如果遇到害怕接触猫的客人呢?”言隽向她提出问题。 “怎么会!”爱撸猫人士小娜几乎不敢相信,“这年头还有人怕猫的?” 见小娜对猫稀奇得紧,言隽不得不说出实情提醒她,“司小姐怕猫亦或者不能接触猫,以后你要注意点。” 白天抱着猫差点蹭司婳身上那件事如果再发生,下次就不一定有人及时挡住,所以小娜必须得知道。 一墙之隔,因为提到“猫”,司婳听完了整段对话。不曾想,言隽拒绝养猫的理由竟然是……发现了她怕猫。 有人因为对前女友念念不忘,亲眼见着她多次因猫过敏也无动于衷;有人仅仅见她下意识的躲避就拒绝领养猫咪。 长睫微颤,司婳轻轻眨着眼,心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等那两人走后,司婳才慢慢的从转角处离开,独自一人携带着画板和其他美术工具去了海边。 从小到大学习美术多年,绘画已经形成一种本能,她能够画出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在不懂的人看来,她画的大海真实又美丽,可这幅画完全达不到司婳的标准。 从分手开始,她的每一幅画都失去了灵气,有时候烦躁起来真想把它们通通毁掉。到目前为止,她还在努力克制着。 身旁的手机嘟嘟震响,司婳拿起来一看,是柯佳云。 “婳婳,贺延霄已经知道你不在榕城的事儿了,他来找我,我没说。” 在电话里,柯佳云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变贺延霄找上门问司婳行踪,最后被口齿伶俐的她骂得狗血淋头的画面。 司婳耐心听完,心里满不是滋味。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哪怕她下定决心割舍这段感情,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还是会不时的冒出来,将她的情绪拉入深谷。 来到滨城这些日子让她很放松,却无法感受到快乐。她不愿再提起跟贺延霄有关的事,所有的话汇聚成对真心维护她的朋友的感激,“谢谢你,佳云。” - 榕城 吃了多人闭门羹,在得知司婳早已离开榕城时又被柯佳云骂得狗血淋头的贺延霄在会所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那些被秦续花高价“请”来的女人还没得到好处,就被气势汹汹的贺延霄吓退,撵出去。 房间只剩两个人,贺延霄端起酒杯大口饮入口中。 “走了……” “她走了……呵!” “她走了,你就继续去找她呗。”跟守在门口蹲人是一个道理,在合理的死缠烂打范围内,大多数女人都会被男人的坚持不懈而打动。更何况两人之间本就有几年的感情基础存在,更容易心动。 “凭什么要我去找?”原本抱着愧疚心去请求原谅,现在贺延霄却极其愤怒。 他恼司婳为了躲他不辞而别,更不愿让更多人知晓他堂堂贺家大少爷,多次为一个女人自降身份低头讨好。既然司婳选择离开,那他就要看看,那个翅膀长硬的女孩能玩出什么花样,可别到时候耗光了他的耐性,又灰溜溜的跑回来请求原谅。 “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先前那事儿吧……”秦续一般是帮亲不帮理的,可站在“情圣”的位置上,他是真觉得贺延霄面对前任和现任时,处理问题的方式大错特错。 “我贺延霄什么没有,有必要追着一个女人转?”贺延霄铁青着脸,维护自己的尊严。 现在无论秦续说什么,贺延霄已经听不进去,满脑子都填充着“司婳耍脾气”“不知好歹”的讯息。 实在管不过,秦续放弃劝解,换个方式顺着他的话答,“你这么想就对了,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这就给你找一个。” 秦续从未体验过真心被另一个人掌控的感觉,这个劝和不了,换一个也好。 “不用。”贺延霄当即驳回秦续的提议,并一口咬定,“再过不久,她总会回来,我倒想看看到时候她要怎么跟我解释。” 所有人都知道司婳喜欢他,五年的相识也不是作假,贺延霄坚信,司婳这次只是脾气闹得有点久,等她耍脾气够了,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他复合! * 天色逐渐变得灰暗,司婳这才收起工具,步行回到四季民宿。 姜鹭不在,只有小娜坐在前台。司婳路过,停下来跟小娜打招呼。 小娜笑脸回应,但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她怎么又来了啊,脸皮真厚!” “谁啊?”司婳随口一问。 “喏。”小娜抬了抬下巴,眼神盯着休息区方向,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刚找到位置坐下。 “就那个,每次我们老板回到四季,那个女人就眼巴巴的凑过来,明明我们老板明里暗里都拒绝过了,还假装听不懂人话似的!” 从小娜的语气中,听得出她对那个女人完全没有好感。 “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好几个男人搞暧昧,我们老板才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呢!一点都不好。”小娜继续吐槽。 小姑娘心思挺有趣,司婳忽然想逗逗她,“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好啊?” “像司婳姐你这样的就不错啊。”小娜回答的神态特别认真,完全是她心里话。 两人闲聊着,也没说几句,斜对面休息区的女人没了耐心,径直朝前台走过来,“你们老板呢?” “找我们老板有事吗?”小娜不客气的把问题抛回给她,手指随意的在桌面上摆动,摸到一支笔,攥在指间用力握紧。她必须要保持礼貌,不能坏了四季民宿的名声。 “你们老板现在在哪儿?”女人故意把手里的拎包放在前面,显摆自身的价值,语气傲慢得很,司婳终于明白小娜讨厌她的原因。 有些人喜欢在外表装饰上表露自己“有钱”的身份,但了解许多时尚杂志跟时尚相关内容的司婳一眼就看出,那是高仿。 司婳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不知道啊。”小娜面无表情,恨不得眼前的讨厌鬼赶紧消失。 “不可能吧,你们老板今天来了民宿,你会不知道?”女人不相信,微眯着眼睛,视线犀利。 “我一个小员工哪里知道老板的行踪。”小娜回答时语气生硬,花枝招展的女人脸色比更难看,“那你把他的电话给我吧。” 留在四季民宿的联系方式都是员工的,如果言隽自己不愿给,谁也得不到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不如你问问我们老板娘!”女人纠缠不休,小娜果断把司婳推了出去。 “老板娘?”花枝招展的女人惊讶出声,目光在四周扫视,看到旁边的容貌妍丽的司婳,仇恨值飙升。 司·临时顶场的老板娘·婳:“???” 小娜背着那女人偷偷摸摸给她比手势,双手合十不断上下晃动,十分着急的恳求她配合,司婳咬着牙齿,“没错就是我!” “老板娘?”场外忽然插进一道透着愉悦的声音。 司婳顿时哑口无言,演不下去。 所以,刚才那道男声是…… 晋江文学城首发 “我姓言。” “至于名字,如果下次有缘再见,我就告诉你。” “你好,我是言隽。” 司婳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三个陌生的城市,跟这个叫做言隽的男人不期而遇。 …… 本想介绍司婳跟老板认识的小娜后知后觉发现两人并非第一次见面,将司婳的请求告知言隽后,便去陪坐在轮椅上的老者闲谈,将空间留给两位自由商议。 “真没想到,四季的老板是你。”司婳想起刚才那一幕,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很意外?”言隽刻意的放慢步伐跟身旁的女孩同行,又恰到好处的保持着礼貌距离,认真听她说的每一句话,并及时给予回应。 司婳点头,竖起三根手指,“景城、榕城、滨城,每次都能遇见你。” 这人好像无处不在,在三个不同的城市偶遇,而她唯一选中的四季民宿,恰好归属于言隽,真是妙不可言。 “或许是有缘。”言隽没有纠正相遇的次数,因为第一次,司婳的记忆中没有他的存在。 经过转角,再向前行走100米就达到四季民宿前门,言隽主动提起,“听小娜说,司小姐想长期租房。” “是的,我大概会在这边待上一段时间,正在物色住宿地点,四季就很好。”司婳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双手交织在身前,眼神隐隐透着期待,“不知道可不可以?” 言隽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跟前三次见她的模样有所不同,第一次她站在许愿池笑容灿烂,第二次她在黑暗中无助的寻找光明,第三次她在他面前放声哭泣,第四次…… 她穿着浅色黄毛衣搭配一条杏色长纱裙,扎着橙色头发带的辫子从左侧肩头垂落于胸前,温婉中带着俏皮。 唯一可惜的是,缺失了第一次见她时那道分外明媚的笑容。 两人的外表气质太出众,站在街上不免惹人注意,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对着他们举起手机。 言隽忽然抬手挡在司婳脸侧,对举着手机的女孩摇头示意。女孩抱涩道歉,放下手机离开。 言隽这才收回目光,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或许你会喜欢。” 司婳一路跟着他回到四季民宿,仿若打开一道新天地。 四季民宿前半部分是为旅客提供的住宿,穿过一道门,有一条略微曲折的长廊。四面临水,沿着长廊一路向前,司婳看见一栋类似小洋房的建筑,总共四层楼,周围的构景令人赏心悦目。 前面那些供旅客住宿的房间都以花名做门牌号,而这个地方,门口匾额上正刻着“四季”二字。 “这也属于四季。”在司婳疑惑时,言隽及时补充解释,“这里才是四季最核心的地方,不对外开放,可以理解为私宅。” “这里好漂亮,就是太大了……” 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这里的建筑风格,但她一个人住,哪里舍得花那么多钱去租一个四层楼的小洋房。 “你是不是在想,不方便计算租金?”言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嘴角轻扬。 司婳诚实点头,脸上露出愁容,“而且言先生你刚才说这里不对外开放,我租这里也不方便。” “有时候朋友来这边度假会住在这里,平时没有人住。不过定期有人打扫房间,里面很干净,司小姐若是喜欢,可以放心在这里住下,租金按一间房计算就好。”言隽早已经设想好了一切。 这个地方环境优越,避开闹市区,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很安静,简直是司婳理想中的第一选择。甚至不用她提要求,言隽主动退让,给她这么大的活动面积却只需要一间房的租金,条件实在是吸引人。 如果第一次见面,司婳大概会怀疑对方心怀不轨,然后义正言辞的拒绝。 但……眼前这个人是言隽,他帮过她三次,司婳打从心底里对他有种无法言喻的信任感。 “这怎么好意思。”司婳忍不住打量四周,迫不及待想进去里面看看。 言隽笑了笑,“物尽其用,房子也应该留给有需要的人。” 就像那件衣服一样…… 熟悉的对话瞬间勾起司婳的记忆,“哦对了!言先生,上次那件外套还没还给您。真是抱歉,上次不小心把联系方式弄丢了。”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偏偏事情就是那么巧妙地发生了。 “原来……”盘旋在心里的疑问终于得到解答,言隽低声笑了笑,“是这样啊。” “我让朋友帮忙把东西寄过来,到时候再还给你。”那件做工精细的衣服价格不菲,她可不相当白占便宜的小人。 “那就麻烦司小姐了。”言隽没有拒绝。 他站在门口输入大门密码,带领司婳进去观赏房间大致分布,司婳满意得不得了,主动向言隽承诺,除了一些必要使用的家具外,她不会乱闯其他层楼和房间。 言隽轻轻摇头,并不在意这些,“你随意就好,最主要的是住得舒适,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理所当然的,两人当场重新交换联系方式,言隽仔细看遍每一个数字,把它们深深印入脑海之中。 这次,算是真正认识了。 * 得知司婳将长期留在四季民宿的消息,最开心的人是小娜,“太好了司婳姐,以后咱们每天都能见面了,那我也可以继续跟着你学画画了!” 偶然间小娜见到司婳的画板,夸赞她的画漂亮,表示自己很羡慕。当时司婳随口回了一句:“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教你。” 小娜觉得好玩有趣,哪怕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也学得认真,如今听说司婳留下,她笑得乐不可支。 又有新的旅游客人提着行李来到前台,小娜跟姜鹭忙碌起来。 司婳有些好奇,就问了言隽:“小娜跟姜鹭每天都在店里工作,不上学了吗?” “小娜高中毕业后就没读了,至于姜鹭……欠教育。”最后三个字从言隽嘴里吐出来,颇有几分严师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道路,小娜做事伶俐,但让她学习课本就头疼得很。高考成绩不太好,她便早早出来工作,现在每天过得也挺快乐。 至于姜鹭,听说是男孩青春期叛逆,被家人“赶”出来打工,提前体验一下进入社会的辛酸,刺激他回去奋发向上的学习。 目前为止,姜鹭才来民宿工作一个月,还跟家里犟着脾气。 “中午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怕她拒绝,言隽及时补充,“还有小娜跟姜鹭一起。” “你帮过我好几次,应该我请你吃饭才对。”突然想起自己一直在占言隽的便宜,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小娜跟姜鹭是我的员工,就当是我作为老板给大家的福利,还有,很高兴认识你。”妥帖的理由让人挑不出错,言隽忽然向她伸出手。 司婳缓缓抬起胳膊,手掌与男人掌心相贴,礼貌一握,温暖触感在两人之间互相传递,司婳抽回手,掌心微微发烫。 中午,有其他人过来看店,小娜跟姜鹭对大餐念念不忘,走在前面恨不得直接冲进饭店。 看着那两个十七八岁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司婳突然有一种自己变成老阿姨的错觉…… 偷偷的瞄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猝不及防被言隽抓着正着。司婳迅速移开视线,目视前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错过男人眼中揶揄的笑意。 小娜跟姜鹭早早跑进饭店,司婳跟言隽晚了两分钟才到。店门口趴着一只银灰色的短毛小猫,司婳下意识闪躲,迈出大步避开跟猫接触。 四人一张方桌,一人一个占着一个方位,商量着点餐。小娜本性开朗,也有跟大家都认识的缘故,大大方方说出自己喜欢的两道菜名就把菜单推给大家。 “我先去上个厕所。”小娜离开座位去了卫生间,剩下三人商量着,点了几盘小菜和汤。 店员陆续上餐,他们也不拘泥礼数,开始动筷。 这家店的菜品不错,味道格外的香。肉食酥嫩,青菜绿油油的,颜色看起来都很新鲜,素汤也做得有滋有味。 明明是跟三个认识不到一周的人同桌吃饭,司婳却没有感觉不自在,反倒觉得跟他们相处起来十分舒适。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司婳很满意现状,四人愉快的用完这顿午餐。 小娜跟姜鹭吃饭速度也快,两碗饭见底,小娜就说要去外面透气,“你们慢慢吃,我在外面等你们。” 第二个吃完的是姜鹭,他的性格不似小娜那么跳脱,等到桌上的人全部用餐结束才跟着他们站起身。 姜鹭依然走在前面,司婳等着正在结账的言隽。旅游区的消费比其他地方均价高一些,不过这家店的消费还在合理范围内,总共也就两三百块。 忽然想起,每次跟贺延霄出去,他都会选择那些价格昂贵的酒店或者餐厅,从不去那些小饭店,说是卫生不干净。 但其实,真正的美味藏匿于民间各处。就拿她的室友来说,柯佳云也是个家里有“皇位”继承的白富美,却时常拉着她们去巷道寻觅美食的快乐。 她曾经期待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体验,现在想来真是犯傻,司婳晃了晃脑袋,把那个人从自己的记忆力抹除。 “啊——”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脚边窜过,司婳吓了一跳,小声惊呼。 低头一看,又是只猫,不过跟先前在门口见过的那只还要大些。 听到声音,言隽迅速回头,见司婳盯着地面一副防备的模样,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司婳左顾右盼,抬起手轻轻地拍抚胸口,顺下那口气,心想刚才只是瞬间的擦过,应该不会过敏。 顺着她的目光,言隽不动声色的探去眼神,看见一只蹲在墙壁边的猫。 结完账,司婳赶紧往外走。 小娜跟姜鹭就在门口等着,来的时候小娜一身轻松,现在手里却多了一只活物。司婳定眼一看,竟是刚才趴在门口那只银灰色的小猫! “司婳姐,你看这只猫好可爱!”小娜抱着猫突然凑近,毫无防备的司婳蓦然瞪大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空中横出一只手臂,言隽伸手挡在司婳面前,将两人隔开距离。 “该走了。”他提醒小娜。 神经大条的小娜哪里看懂其中含义,见到言隽,话题急速跳转,“老板,咱们民宿能不能养一只猫啊?刚才店老板说家里的猫下了崽,如果喜欢就可以带走呢。” 之所以她会毫无顾忌的提出,也是因为言隽平时待人宽容,只要尽职尽责完成好自己的工作,言隽对员工没有别的要求,自由度很高。小娜极力的表现出对猫咪的喜爱,期待老板能够答应自己的建议。 旁边的司婳轻轻地抿紧了唇。 她对猫咪避之不及,其他人却很喜欢。 小娜想要养猫,她也不好出声阻止,毕竟自己只是租房的客人,而非主人。 反正已经有跟猫同住屋檐下一年的经验,她现在住的地方距离前台有较长的距离,平时应该不会碰到。 想到这,司婳已经做好跟猫近距离生活的准备,却听到言隽委婉的拒绝,“养在民宿不方便。” 司婳眼睛一亮,悬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下午。 回到四季民宿后,各自开始自己的工作时间安排。中午眯了两个小时,午睡后精神好了许多,司婳拎着画板准备出门。 经过长廊继续往外走,转角隐约传来两道对话声: “老板,你不是也很喜欢猫嘛,真的不能养一只吗?”小娜背靠墙壁,对老板苦苦哀求。 “理由我已经说过,养在民宿不方便。”言隽坚持不改口。 “不会呀,你看咱们隔壁家民宿就养了猫,很多客人喜欢呢!”小娜试图举例说服。 “那如果遇到害怕接触猫的客人呢?”言隽向她提出问题。 “怎么会!”爱撸猫人士小娜几乎不敢相信,“这年头还有人怕猫的?” 见小娜对猫稀奇得紧,言隽不得不说出实情提醒她,“司小姐怕猫亦或者不能接触猫,以后你要注意点。” 白天抱着猫差点蹭司婳身上那件事如果再发生,下次就不一定有人及时挡住,所以小娜必须得知道。 一墙之隔,因为提到“猫”,司婳听完了整段对话。不曾想,言隽拒绝养猫的理由竟然是……发现了她怕猫。 有人因为对前女友念念不忘,亲眼见着她多次因猫过敏也无动于衷;有人仅仅见她下意识的躲避就拒绝领养猫咪。 长睫微颤,司婳轻轻眨着眼,心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等那两人走后,司婳才慢慢的从转角处离开,独自一人携带着画板和其他美术工具去了海边。 从小到大学习美术多年,绘画已经形成一种本能,她能够画出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在不懂的人看来,她画的大海真实又美丽,可这幅画完全达不到司婳的标准。 从分手开始,她的每一幅画都失去了灵气,有时候烦躁起来真想把它们通通毁掉。到目前为止,她还在努力克制着。 身旁的手机嘟嘟震响,司婳拿起来一看,是柯佳云。 “婳婳,贺延霄已经知道你不在榕城的事儿了,他来找我,我没说。” 在电话里,柯佳云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变贺延霄找上门问司婳行踪,最后被口齿伶俐的她骂得狗血淋头的画面。 司婳耐心听完,心里满不是滋味。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哪怕她下定决心割舍这段感情,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还是会不时的冒出来,将她的情绪拉入深谷。 来到滨城这些日子让她很放松,却无法感受到快乐。她不愿再提起跟贺延霄有关的事,所有的话汇聚成对真心维护她的朋友的感激,“谢谢你,佳云。” - 榕城 吃了多人闭门羹,在得知司婳早已离开榕城时又被柯佳云骂得狗血淋头的贺延霄在会所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那些被秦续花高价“请”来的女人还没得到好处,就被气势汹汹的贺延霄吓退,撵出去。 房间只剩两个人,贺延霄端起酒杯大口饮入口中。 “走了……” “她走了……呵!” “她走了,你就继续去找她呗。”跟守在门口蹲人是一个道理,在合理的死缠烂打范围内,大多数女人都会被男人的坚持不懈而打动。更何况两人之间本就有几年的感情基础存在,更容易心动。 “凭什么要我去找?”原本抱着愧疚心去请求原谅,现在贺延霄却极其愤怒。 他恼司婳为了躲他不辞而别,更不愿让更多人知晓他堂堂贺家大少爷,多次为一个女人自降身份低头讨好。既然司婳选择离开,那他就要看看,那个翅膀长硬的女孩能玩出什么花样,可别到时候耗光了他的耐性,又灰溜溜的跑回来请求原谅。 “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先前那事儿吧……”秦续一般是帮亲不帮理的,可站在“情圣”的位置上,他是真觉得贺延霄面对前任和现任时,处理问题的方式大错特错。 “我贺延霄什么没有,有必要追着一个女人转?”贺延霄铁青着脸,维护自己的尊严。 现在无论秦续说什么,贺延霄已经听不进去,满脑子都填充着“司婳耍脾气”“不知好歹”的讯息。 实在管不过,秦续放弃劝解,换个方式顺着他的话答,“你这么想就对了,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这就给你找一个。” 秦续从未体验过真心被另一个人掌控的感觉,这个劝和不了,换一个也好。 “不用。”贺延霄当即驳回秦续的提议,并一口咬定,“再过不久,她总会回来,我倒想看看到时候她要怎么跟我解释。” 所有人都知道司婳喜欢他,五年的相识也不是作假,贺延霄坚信,司婳这次只是脾气闹得有点久,等她耍脾气够了,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他复合! * 天色逐渐变得灰暗,司婳这才收起工具,步行回到四季民宿。 姜鹭不在,只有小娜坐在前台。司婳路过,停下来跟小娜打招呼。 小娜笑脸回应,但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她怎么又来了啊,脸皮真厚!” “谁啊?”司婳随口一问。 “喏。”小娜抬了抬下巴,眼神盯着休息区方向,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刚找到位置坐下。 “就那个,每次我们老板回到四季,那个女人就眼巴巴的凑过来,明明我们老板明里暗里都拒绝过了,还假装听不懂人话似的!” 从小娜的语气中,听得出她对那个女人完全没有好感。 “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好几个男人搞暧昧,我们老板才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呢!一点都不好。”小娜继续吐槽。 小姑娘心思挺有趣,司婳忽然想逗逗她,“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好啊?” “像司婳姐你这样的就不错啊。”小娜回答的神态特别认真,完全是她心里话。 两人闲聊着,也没说几句,斜对面休息区的女人没了耐心,径直朝前台走过来,“你们老板呢?” “找我们老板有事吗?”小娜不客气的把问题抛回给她,手指随意的在桌面上摆动,摸到一支笔,攥在指间用力握紧。她必须要保持礼貌,不能坏了四季民宿的名声。 “你们老板现在在哪儿?”女人故意把手里的拎包放在前面,显摆自身的价值,语气傲慢得很,司婳终于明白小娜讨厌她的原因。 有些人喜欢在外表装饰上表露自己“有钱”的身份,但了解许多时尚杂志跟时尚相关内容的司婳一眼就看出,那是高仿。 司婳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不知道啊。”小娜面无表情,恨不得眼前的讨厌鬼赶紧消失。 “不可能吧,你们老板今天来了民宿,你会不知道?”女人不相信,微眯着眼睛,视线犀利。 “我一个小员工哪里知道老板的行踪。”小娜回答时语气生硬,花枝招展的女人脸色比更难看,“那你把他的电话给我吧。” 留在四季民宿的联系方式都是员工的,如果言隽自己不愿给,谁也得不到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不如你问问我们老板娘!”女人纠缠不休,小娜果断把司婳推了出去。 “老板娘?”花枝招展的女人惊讶出声,目光在四周扫视,看到旁边的容貌妍丽的司婳,仇恨值飙升。 司·临时顶场的老板娘·婳:“???” 小娜背着那女人偷偷摸摸给她比手势,双手合十不断上下晃动,十分着急的恳求她配合,司婳咬着牙齿,“没错就是我!” “老板娘?”场外忽然插进一道透着愉悦的声音。 司婳顿时哑口无言,演不下去。 所以,刚才那道男声是…… 晋江文学城首发 “我姓言。” “至于名字,如果下次有缘再见,我就告诉你。” “你好,我是言隽。” 司婳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三个陌生的城市,跟这个叫做言隽的男人不期而遇。 …… 本想介绍司婳跟老板认识的小娜后知后觉发现两人并非第一次见面,将司婳的请求告知言隽后,便去陪坐在轮椅上的老者闲谈,将空间留给两位自由商议。 “真没想到,四季的老板是你。”司婳想起刚才那一幕,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很意外?”言隽刻意的放慢步伐跟身旁的女孩同行,又恰到好处的保持着礼貌距离,认真听她说的每一句话,并及时给予回应。 司婳点头,竖起三根手指,“景城、榕城、滨城,每次都能遇见你。” 这人好像无处不在,在三个不同的城市偶遇,而她唯一选中的四季民宿,恰好归属于言隽,真是妙不可言。 “或许是有缘。”言隽没有纠正相遇的次数,因为第一次,司婳的记忆中没有他的存在。 经过转角,再向前行走100米就达到四季民宿前门,言隽主动提起,“听小娜说,司小姐想长期租房。” “是的,我大概会在这边待上一段时间,正在物色住宿地点,四季就很好。”司婳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双手交织在身前,眼神隐隐透着期待,“不知道可不可以?” 言隽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跟前三次见她的模样有所不同,第一次她站在许愿池笑容灿烂,第二次她在黑暗中无助的寻找光明,第三次她在他面前放声哭泣,第四次…… 她穿着浅色黄毛衣搭配一条杏色长纱裙,扎着橙色头发带的辫子从左侧肩头垂落于胸前,温婉中带着俏皮。 唯一可惜的是,缺失了第一次见她时那道分外明媚的笑容。 两人的外表气质太出众,站在街上不免惹人注意,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对着他们举起手机。 言隽忽然抬手挡在司婳脸侧,对举着手机的女孩摇头示意。女孩抱涩道歉,放下手机离开。 言隽这才收回目光,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或许你会喜欢。” 司婳一路跟着他回到四季民宿,仿若打开一道新天地。 四季民宿前半部分是为旅客提供的住宿,穿过一道门,有一条略微曲折的长廊。四面临水,沿着长廊一路向前,司婳看见一栋类似小洋房的建筑,总共四层楼,周围的构景令人赏心悦目。 前面那些供旅客住宿的房间都以花名做门牌号,而这个地方,门口匾额上正刻着“四季”二字。 “这也属于四季。”在司婳疑惑时,言隽及时补充解释,“这里才是四季最核心的地方,不对外开放,可以理解为私宅。” “这里好漂亮,就是太大了……” 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这里的建筑风格,但她一个人住,哪里舍得花那么多钱去租一个四层楼的小洋房。 “你是不是在想,不方便计算租金?”言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嘴角轻扬。 司婳诚实点头,脸上露出愁容,“而且言先生你刚才说这里不对外开放,我租这里也不方便。” “有时候朋友来这边度假会住在这里,平时没有人住。不过定期有人打扫房间,里面很干净,司小姐若是喜欢,可以放心在这里住下,租金按一间房计算就好。”言隽早已经设想好了一切。 这个地方环境优越,避开闹市区,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很安静,简直是司婳理想中的第一选择。甚至不用她提要求,言隽主动退让,给她这么大的活动面积却只需要一间房的租金,条件实在是吸引人。 如果第一次见面,司婳大概会怀疑对方心怀不轨,然后义正言辞的拒绝。 但……眼前这个人是言隽,他帮过她三次,司婳打从心底里对他有种无法言喻的信任感。 “这怎么好意思。”司婳忍不住打量四周,迫不及待想进去里面看看。 言隽笑了笑,“物尽其用,房子也应该留给有需要的人。” 就像那件衣服一样…… 熟悉的对话瞬间勾起司婳的记忆,“哦对了!言先生,上次那件外套还没还给您。真是抱歉,上次不小心把联系方式弄丢了。”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偏偏事情就是那么巧妙地发生了。 “原来……”盘旋在心里的疑问终于得到解答,言隽低声笑了笑,“是这样啊。” “我让朋友帮忙把东西寄过来,到时候再还给你。”那件做工精细的衣服价格不菲,她可不相当白占便宜的小人。 “那就麻烦司小姐了。”言隽没有拒绝。 他站在门口输入大门密码,带领司婳进去观赏房间大致分布,司婳满意得不得了,主动向言隽承诺,除了一些必要使用的家具外,她不会乱闯其他层楼和房间。 言隽轻轻摇头,并不在意这些,“你随意就好,最主要的是住得舒适,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理所当然的,两人当场重新交换联系方式,言隽仔细看遍每一个数字,把它们深深印入脑海之中。 这次,算是真正认识了。 * 得知司婳将长期留在四季民宿的消息,最开心的人是小娜,“太好了司婳姐,以后咱们每天都能见面了,那我也可以继续跟着你学画画了!” 偶然间小娜见到司婳的画板,夸赞她的画漂亮,表示自己很羡慕。当时司婳随口回了一句:“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教你。” 小娜觉得好玩有趣,哪怕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也学得认真,如今听说司婳留下,她笑得乐不可支。 又有新的旅游客人提着行李来到前台,小娜跟姜鹭忙碌起来。 司婳有些好奇,就问了言隽:“小娜跟姜鹭每天都在店里工作,不上学了吗?” “小娜高中毕业后就没读了,至于姜鹭……欠教育。”最后三个字从言隽嘴里吐出来,颇有几分严师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道路,小娜做事伶俐,但让她学习课本就头疼得很。高考成绩不太好,她便早早出来工作,现在每天过得也挺快乐。 至于姜鹭,听说是男孩青春期叛逆,被家人“赶”出来打工,提前体验一下进入社会的辛酸,刺激他回去奋发向上的学习。 目前为止,姜鹭才来民宿工作一个月,还跟家里犟着脾气。 “中午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怕她拒绝,言隽及时补充,“还有小娜跟姜鹭一起。” “你帮过我好几次,应该我请你吃饭才对。”突然想起自己一直在占言隽的便宜,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小娜跟姜鹭是我的员工,就当是我作为老板给大家的福利,还有,很高兴认识你。”妥帖的理由让人挑不出错,言隽忽然向她伸出手。 司婳缓缓抬起胳膊,手掌与男人掌心相贴,礼貌一握,温暖触感在两人之间互相传递,司婳抽回手,掌心微微发烫。 中午,有其他人过来看店,小娜跟姜鹭对大餐念念不忘,走在前面恨不得直接冲进饭店。 看着那两个十七八岁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司婳突然有一种自己变成老阿姨的错觉…… 偷偷的瞄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猝不及防被言隽抓着正着。司婳迅速移开视线,目视前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错过男人眼中揶揄的笑意。 小娜跟姜鹭早早跑进饭店,司婳跟言隽晚了两分钟才到。店门口趴着一只银灰色的短毛小猫,司婳下意识闪躲,迈出大步避开跟猫接触。 四人一张方桌,一人一个占着一个方位,商量着点餐。小娜本性开朗,也有跟大家都认识的缘故,大大方方说出自己喜欢的两道菜名就把菜单推给大家。 “我先去上个厕所。”小娜离开座位去了卫生间,剩下三人商量着,点了几盘小菜和汤。 店员陆续上餐,他们也不拘泥礼数,开始动筷。 这家店的菜品不错,味道格外的香。肉食酥嫩,青菜绿油油的,颜色看起来都很新鲜,素汤也做得有滋有味。 明明是跟三个认识不到一周的人同桌吃饭,司婳却没有感觉不自在,反倒觉得跟他们相处起来十分舒适。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司婳很满意现状,四人愉快的用完这顿午餐。 小娜跟姜鹭吃饭速度也快,两碗饭见底,小娜就说要去外面透气,“你们慢慢吃,我在外面等你们。” 第二个吃完的是姜鹭,他的性格不似小娜那么跳脱,等到桌上的人全部用餐结束才跟着他们站起身。 姜鹭依然走在前面,司婳等着正在结账的言隽。旅游区的消费比其他地方均价高一些,不过这家店的消费还在合理范围内,总共也就两三百块。 忽然想起,每次跟贺延霄出去,他都会选择那些价格昂贵的酒店或者餐厅,从不去那些小饭店,说是卫生不干净。 但其实,真正的美味藏匿于民间各处。就拿她的室友来说,柯佳云也是个家里有“皇位”继承的白富美,却时常拉着她们去巷道寻觅美食的快乐。 她曾经期待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体验,现在想来真是犯傻,司婳晃了晃脑袋,把那个人从自己的记忆力抹除。 “啊——”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脚边窜过,司婳吓了一跳,小声惊呼。 低头一看,又是只猫,不过跟先前在门口见过的那只还要大些。 听到声音,言隽迅速回头,见司婳盯着地面一副防备的模样,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司婳左顾右盼,抬起手轻轻地拍抚胸口,顺下那口气,心想刚才只是瞬间的擦过,应该不会过敏。 顺着她的目光,言隽不动声色的探去眼神,看见一只蹲在墙壁边的猫。 结完账,司婳赶紧往外走。 小娜跟姜鹭就在门口等着,来的时候小娜一身轻松,现在手里却多了一只活物。司婳定眼一看,竟是刚才趴在门口那只银灰色的小猫! “司婳姐,你看这只猫好可爱!”小娜抱着猫突然凑近,毫无防备的司婳蓦然瞪大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空中横出一只手臂,言隽伸手挡在司婳面前,将两人隔开距离。 “该走了。”他提醒小娜。 神经大条的小娜哪里看懂其中含义,见到言隽,话题急速跳转,“老板,咱们民宿能不能养一只猫啊?刚才店老板说家里的猫下了崽,如果喜欢就可以带走呢。” 之所以她会毫无顾忌的提出,也是因为言隽平时待人宽容,只要尽职尽责完成好自己的工作,言隽对员工没有别的要求,自由度很高。小娜极力的表现出对猫咪的喜爱,期待老板能够答应自己的建议。 旁边的司婳轻轻地抿紧了唇。 她对猫咪避之不及,其他人却很喜欢。 小娜想要养猫,她也不好出声阻止,毕竟自己只是租房的客人,而非主人。 反正已经有跟猫同住屋檐下一年的经验,她现在住的地方距离前台有较长的距离,平时应该不会碰到。 想到这,司婳已经做好跟猫近距离生活的准备,却听到言隽委婉的拒绝,“养在民宿不方便。” 司婳眼睛一亮,悬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下午。 回到四季民宿后,各自开始自己的工作时间安排。中午眯了两个小时,午睡后精神好了许多,司婳拎着画板准备出门。 经过长廊继续往外走,转角隐约传来两道对话声: “老板,你不是也很喜欢猫嘛,真的不能养一只吗?”小娜背靠墙壁,对老板苦苦哀求。 “理由我已经说过,养在民宿不方便。”言隽坚持不改口。 “不会呀,你看咱们隔壁家民宿就养了猫,很多客人喜欢呢!”小娜试图举例说服。 “那如果遇到害怕接触猫的客人呢?”言隽向她提出问题。 “怎么会!”爱撸猫人士小娜几乎不敢相信,“这年头还有人怕猫的?” 见小娜对猫稀奇得紧,言隽不得不说出实情提醒她,“司小姐怕猫亦或者不能接触猫,以后你要注意点。” 白天抱着猫差点蹭司婳身上那件事如果再发生,下次就不一定有人及时挡住,所以小娜必须得知道。 一墙之隔,因为提到“猫”,司婳听完了整段对话。不曾想,言隽拒绝养猫的理由竟然是……发现了她怕猫。 有人因为对前女友念念不忘,亲眼见着她多次因猫过敏也无动于衷;有人仅仅见她下意识的躲避就拒绝领养猫咪。 长睫微颤,司婳轻轻眨着眼,心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等那两人走后,司婳才慢慢的从转角处离开,独自一人携带着画板和其他美术工具去了海边。 从小到大学习美术多年,绘画已经形成一种本能,她能够画出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在不懂的人看来,她画的大海真实又美丽,可这幅画完全达不到司婳的标准。 从分手开始,她的每一幅画都失去了灵气,有时候烦躁起来真想把它们通通毁掉。到目前为止,她还在努力克制着。 身旁的手机嘟嘟震响,司婳拿起来一看,是柯佳云。 “婳婳,贺延霄已经知道你不在榕城的事儿了,他来找我,我没说。” 在电话里,柯佳云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变贺延霄找上门问司婳行踪,最后被口齿伶俐的她骂得狗血淋头的画面。 司婳耐心听完,心里满不是滋味。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哪怕她下定决心割舍这段感情,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还是会不时的冒出来,将她的情绪拉入深谷。 来到滨城这些日子让她很放松,却无法感受到快乐。她不愿再提起跟贺延霄有关的事,所有的话汇聚成对真心维护她的朋友的感激,“谢谢你,佳云。” - 榕城 吃了多人闭门羹,在得知司婳早已离开榕城时又被柯佳云骂得狗血淋头的贺延霄在会所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那些被秦续花高价“请”来的女人还没得到好处,就被气势汹汹的贺延霄吓退,撵出去。 房间只剩两个人,贺延霄端起酒杯大口饮入口中。 “走了……” “她走了……呵!” “她走了,你就继续去找她呗。”跟守在门口蹲人是一个道理,在合理的死缠烂打范围内,大多数女人都会被男人的坚持不懈而打动。更何况两人之间本就有几年的感情基础存在,更容易心动。 “凭什么要我去找?”原本抱着愧疚心去请求原谅,现在贺延霄却极其愤怒。 他恼司婳为了躲他不辞而别,更不愿让更多人知晓他堂堂贺家大少爷,多次为一个女人自降身份低头讨好。既然司婳选择离开,那他就要看看,那个翅膀长硬的女孩能玩出什么花样,可别到时候耗光了他的耐性,又灰溜溜的跑回来请求原谅。 “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先前那事儿吧……”秦续一般是帮亲不帮理的,可站在“情圣”的位置上,他是真觉得贺延霄面对前任和现任时,处理问题的方式大错特错。 “我贺延霄什么没有,有必要追着一个女人转?”贺延霄铁青着脸,维护自己的尊严。 现在无论秦续说什么,贺延霄已经听不进去,满脑子都填充着“司婳耍脾气”“不知好歹”的讯息。 实在管不过,秦续放弃劝解,换个方式顺着他的话答,“你这么想就对了,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这就给你找一个。” 秦续从未体验过真心被另一个人掌控的感觉,这个劝和不了,换一个也好。 “不用。”贺延霄当即驳回秦续的提议,并一口咬定,“再过不久,她总会回来,我倒想看看到时候她要怎么跟我解释。” 所有人都知道司婳喜欢他,五年的相识也不是作假,贺延霄坚信,司婳这次只是脾气闹得有点久,等她耍脾气够了,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他复合! * 天色逐渐变得灰暗,司婳这才收起工具,步行回到四季民宿。 姜鹭不在,只有小娜坐在前台。司婳路过,停下来跟小娜打招呼。 小娜笑脸回应,但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她怎么又来了啊,脸皮真厚!” “谁啊?”司婳随口一问。 “喏。”小娜抬了抬下巴,眼神盯着休息区方向,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刚找到位置坐下。 “就那个,每次我们老板回到四季,那个女人就眼巴巴的凑过来,明明我们老板明里暗里都拒绝过了,还假装听不懂人话似的!” 从小娜的语气中,听得出她对那个女人完全没有好感。 “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好几个男人搞暧昧,我们老板才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呢!一点都不好。”小娜继续吐槽。 小姑娘心思挺有趣,司婳忽然想逗逗她,“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好啊?” “像司婳姐你这样的就不错啊。”小娜回答的神态特别认真,完全是她心里话。 两人闲聊着,也没说几句,斜对面休息区的女人没了耐心,径直朝前台走过来,“你们老板呢?” “找我们老板有事吗?”小娜不客气的把问题抛回给她,手指随意的在桌面上摆动,摸到一支笔,攥在指间用力握紧。她必须要保持礼貌,不能坏了四季民宿的名声。 “你们老板现在在哪儿?”女人故意把手里的拎包放在前面,显摆自身的价值,语气傲慢得很,司婳终于明白小娜讨厌她的原因。 有些人喜欢在外表装饰上表露自己“有钱”的身份,但了解许多时尚杂志跟时尚相关内容的司婳一眼就看出,那是高仿。 司婳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不知道啊。”小娜面无表情,恨不得眼前的讨厌鬼赶紧消失。 “不可能吧,你们老板今天来了民宿,你会不知道?”女人不相信,微眯着眼睛,视线犀利。 “我一个小员工哪里知道老板的行踪。”小娜回答时语气生硬,花枝招展的女人脸色比更难看,“那你把他的电话给我吧。” 留在四季民宿的联系方式都是员工的,如果言隽自己不愿给,谁也得不到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不如你问问我们老板娘!”女人纠缠不休,小娜果断把司婳推了出去。 “老板娘?”花枝招展的女人惊讶出声,目光在四周扫视,看到旁边的容貌妍丽的司婳,仇恨值飙升。 司·临时顶场的老板娘·婳:“???” 小娜背着那女人偷偷摸摸给她比手势,双手合十不断上下晃动,十分着急的恳求她配合,司婳咬着牙齿,“没错就是我!” “老板娘?”场外忽然插进一道透着愉悦的声音。 司婳顿时哑口无言,演不下去。 所以,刚才那道男声是…… 晋江文学城首发 “我姓言。” “至于名字,如果下次有缘再见,我就告诉你。” “你好,我是言隽。” 司婳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三个陌生的城市,跟这个叫做言隽的男人不期而遇。 …… 本想介绍司婳跟老板认识的小娜后知后觉发现两人并非第一次见面,将司婳的请求告知言隽后,便去陪坐在轮椅上的老者闲谈,将空间留给两位自由商议。 “真没想到,四季的老板是你。”司婳想起刚才那一幕,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很意外?”言隽刻意的放慢步伐跟身旁的女孩同行,又恰到好处的保持着礼貌距离,认真听她说的每一句话,并及时给予回应。 司婳点头,竖起三根手指,“景城、榕城、滨城,每次都能遇见你。” 这人好像无处不在,在三个不同的城市偶遇,而她唯一选中的四季民宿,恰好归属于言隽,真是妙不可言。 “或许是有缘。”言隽没有纠正相遇的次数,因为第一次,司婳的记忆中没有他的存在。 经过转角,再向前行走100米就达到四季民宿前门,言隽主动提起,“听小娜说,司小姐想长期租房。” “是的,我大概会在这边待上一段时间,正在物色住宿地点,四季就很好。”司婳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双手交织在身前,眼神隐隐透着期待,“不知道可不可以?” 言隽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跟前三次见她的模样有所不同,第一次她站在许愿池笑容灿烂,第二次她在黑暗中无助的寻找光明,第三次她在他面前放声哭泣,第四次…… 她穿着浅色黄毛衣搭配一条杏色长纱裙,扎着橙色头发带的辫子从左侧肩头垂落于胸前,温婉中带着俏皮。 唯一可惜的是,缺失了第一次见她时那道分外明媚的笑容。 两人的外表气质太出众,站在街上不免惹人注意,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对着他们举起手机。 言隽忽然抬手挡在司婳脸侧,对举着手机的女孩摇头示意。女孩抱涩道歉,放下手机离开。 言隽这才收回目光,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或许你会喜欢。” 司婳一路跟着他回到四季民宿,仿若打开一道新天地。 四季民宿前半部分是为旅客提供的住宿,穿过一道门,有一条略微曲折的长廊。四面临水,沿着长廊一路向前,司婳看见一栋类似小洋房的建筑,总共四层楼,周围的构景令人赏心悦目。 前面那些供旅客住宿的房间都以花名做门牌号,而这个地方,门口匾额上正刻着“四季”二字。 “这也属于四季。”在司婳疑惑时,言隽及时补充解释,“这里才是四季最核心的地方,不对外开放,可以理解为私宅。” “这里好漂亮,就是太大了……” 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这里的建筑风格,但她一个人住,哪里舍得花那么多钱去租一个四层楼的小洋房。 “你是不是在想,不方便计算租金?”言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嘴角轻扬。 司婳诚实点头,脸上露出愁容,“而且言先生你刚才说这里不对外开放,我租这里也不方便。” “有时候朋友来这边度假会住在这里,平时没有人住。不过定期有人打扫房间,里面很干净,司小姐若是喜欢,可以放心在这里住下,租金按一间房计算就好。”言隽早已经设想好了一切。 这个地方环境优越,避开闹市区,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很安静,简直是司婳理想中的第一选择。甚至不用她提要求,言隽主动退让,给她这么大的活动面积却只需要一间房的租金,条件实在是吸引人。 如果第一次见面,司婳大概会怀疑对方心怀不轨,然后义正言辞的拒绝。 但……眼前这个人是言隽,他帮过她三次,司婳打从心底里对他有种无法言喻的信任感。 “这怎么好意思。”司婳忍不住打量四周,迫不及待想进去里面看看。 言隽笑了笑,“物尽其用,房子也应该留给有需要的人。” 就像那件衣服一样…… 熟悉的对话瞬间勾起司婳的记忆,“哦对了!言先生,上次那件外套还没还给您。真是抱歉,上次不小心把联系方式弄丢了。”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偏偏事情就是那么巧妙地发生了。 “原来……”盘旋在心里的疑问终于得到解答,言隽低声笑了笑,“是这样啊。” “我让朋友帮忙把东西寄过来,到时候再还给你。”那件做工精细的衣服价格不菲,她可不相当白占便宜的小人。 “那就麻烦司小姐了。”言隽没有拒绝。 他站在门口输入大门密码,带领司婳进去观赏房间大致分布,司婳满意得不得了,主动向言隽承诺,除了一些必要使用的家具外,她不会乱闯其他层楼和房间。 言隽轻轻摇头,并不在意这些,“你随意就好,最主要的是住得舒适,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理所当然的,两人当场重新交换联系方式,言隽仔细看遍每一个数字,把它们深深印入脑海之中。 这次,算是真正认识了。 * 得知司婳将长期留在四季民宿的消息,最开心的人是小娜,“太好了司婳姐,以后咱们每天都能见面了,那我也可以继续跟着你学画画了!” 偶然间小娜见到司婳的画板,夸赞她的画漂亮,表示自己很羡慕。当时司婳随口回了一句:“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教你。” 小娜觉得好玩有趣,哪怕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也学得认真,如今听说司婳留下,她笑得乐不可支。 又有新的旅游客人提着行李来到前台,小娜跟姜鹭忙碌起来。 司婳有些好奇,就问了言隽:“小娜跟姜鹭每天都在店里工作,不上学了吗?” “小娜高中毕业后就没读了,至于姜鹭……欠教育。”最后三个字从言隽嘴里吐出来,颇有几分严师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道路,小娜做事伶俐,但让她学习课本就头疼得很。高考成绩不太好,她便早早出来工作,现在每天过得也挺快乐。 至于姜鹭,听说是男孩青春期叛逆,被家人“赶”出来打工,提前体验一下进入社会的辛酸,刺激他回去奋发向上的学习。 目前为止,姜鹭才来民宿工作一个月,还跟家里犟着脾气。 “中午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怕她拒绝,言隽及时补充,“还有小娜跟姜鹭一起。” “你帮过我好几次,应该我请你吃饭才对。”突然想起自己一直在占言隽的便宜,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小娜跟姜鹭是我的员工,就当是我作为老板给大家的福利,还有,很高兴认识你。”妥帖的理由让人挑不出错,言隽忽然向她伸出手。 司婳缓缓抬起胳膊,手掌与男人掌心相贴,礼貌一握,温暖触感在两人之间互相传递,司婳抽回手,掌心微微发烫。 中午,有其他人过来看店,小娜跟姜鹭对大餐念念不忘,走在前面恨不得直接冲进饭店。 看着那两个十七八岁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司婳突然有一种自己变成老阿姨的错觉…… 偷偷的瞄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猝不及防被言隽抓着正着。司婳迅速移开视线,目视前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错过男人眼中揶揄的笑意。 小娜跟姜鹭早早跑进饭店,司婳跟言隽晚了两分钟才到。店门口趴着一只银灰色的短毛小猫,司婳下意识闪躲,迈出大步避开跟猫接触。 四人一张方桌,一人一个占着一个方位,商量着点餐。小娜本性开朗,也有跟大家都认识的缘故,大大方方说出自己喜欢的两道菜名就把菜单推给大家。 “我先去上个厕所。”小娜离开座位去了卫生间,剩下三人商量着,点了几盘小菜和汤。 店员陆续上餐,他们也不拘泥礼数,开始动筷。 这家店的菜品不错,味道格外的香。肉食酥嫩,青菜绿油油的,颜色看起来都很新鲜,素汤也做得有滋有味。 明明是跟三个认识不到一周的人同桌吃饭,司婳却没有感觉不自在,反倒觉得跟他们相处起来十分舒适。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司婳很满意现状,四人愉快的用完这顿午餐。 小娜跟姜鹭吃饭速度也快,两碗饭见底,小娜就说要去外面透气,“你们慢慢吃,我在外面等你们。” 第二个吃完的是姜鹭,他的性格不似小娜那么跳脱,等到桌上的人全部用餐结束才跟着他们站起身。 姜鹭依然走在前面,司婳等着正在结账的言隽。旅游区的消费比其他地方均价高一些,不过这家店的消费还在合理范围内,总共也就两三百块。 忽然想起,每次跟贺延霄出去,他都会选择那些价格昂贵的酒店或者餐厅,从不去那些小饭店,说是卫生不干净。 但其实,真正的美味藏匿于民间各处。就拿她的室友来说,柯佳云也是个家里有“皇位”继承的白富美,却时常拉着她们去巷道寻觅美食的快乐。 她曾经期待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体验,现在想来真是犯傻,司婳晃了晃脑袋,把那个人从自己的记忆力抹除。 “啊——”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脚边窜过,司婳吓了一跳,小声惊呼。 低头一看,又是只猫,不过跟先前在门口见过的那只还要大些。 听到声音,言隽迅速回头,见司婳盯着地面一副防备的模样,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司婳左顾右盼,抬起手轻轻地拍抚胸口,顺下那口气,心想刚才只是瞬间的擦过,应该不会过敏。 顺着她的目光,言隽不动声色的探去眼神,看见一只蹲在墙壁边的猫。 结完账,司婳赶紧往外走。 小娜跟姜鹭就在门口等着,来的时候小娜一身轻松,现在手里却多了一只活物。司婳定眼一看,竟是刚才趴在门口那只银灰色的小猫! “司婳姐,你看这只猫好可爱!”小娜抱着猫突然凑近,毫无防备的司婳蓦然瞪大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空中横出一只手臂,言隽伸手挡在司婳面前,将两人隔开距离。 “该走了。”他提醒小娜。 神经大条的小娜哪里看懂其中含义,见到言隽,话题急速跳转,“老板,咱们民宿能不能养一只猫啊?刚才店老板说家里的猫下了崽,如果喜欢就可以带走呢。” 之所以她会毫无顾忌的提出,也是因为言隽平时待人宽容,只要尽职尽责完成好自己的工作,言隽对员工没有别的要求,自由度很高。小娜极力的表现出对猫咪的喜爱,期待老板能够答应自己的建议。 旁边的司婳轻轻地抿紧了唇。 她对猫咪避之不及,其他人却很喜欢。 小娜想要养猫,她也不好出声阻止,毕竟自己只是租房的客人,而非主人。 反正已经有跟猫同住屋檐下一年的经验,她现在住的地方距离前台有较长的距离,平时应该不会碰到。 想到这,司婳已经做好跟猫近距离生活的准备,却听到言隽委婉的拒绝,“养在民宿不方便。” 司婳眼睛一亮,悬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下午。 回到四季民宿后,各自开始自己的工作时间安排。中午眯了两个小时,午睡后精神好了许多,司婳拎着画板准备出门。 经过长廊继续往外走,转角隐约传来两道对话声: “老板,你不是也很喜欢猫嘛,真的不能养一只吗?”小娜背靠墙壁,对老板苦苦哀求。 “理由我已经说过,养在民宿不方便。”言隽坚持不改口。 “不会呀,你看咱们隔壁家民宿就养了猫,很多客人喜欢呢!”小娜试图举例说服。 “那如果遇到害怕接触猫的客人呢?”言隽向她提出问题。 “怎么会!”爱撸猫人士小娜几乎不敢相信,“这年头还有人怕猫的?” 见小娜对猫稀奇得紧,言隽不得不说出实情提醒她,“司小姐怕猫亦或者不能接触猫,以后你要注意点。” 白天抱着猫差点蹭司婳身上那件事如果再发生,下次就不一定有人及时挡住,所以小娜必须得知道。 一墙之隔,因为提到“猫”,司婳听完了整段对话。不曾想,言隽拒绝养猫的理由竟然是……发现了她怕猫。 有人因为对前女友念念不忘,亲眼见着她多次因猫过敏也无动于衷;有人仅仅见她下意识的躲避就拒绝领养猫咪。 长睫微颤,司婳轻轻眨着眼,心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等那两人走后,司婳才慢慢的从转角处离开,独自一人携带着画板和其他美术工具去了海边。 从小到大学习美术多年,绘画已经形成一种本能,她能够画出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在不懂的人看来,她画的大海真实又美丽,可这幅画完全达不到司婳的标准。 从分手开始,她的每一幅画都失去了灵气,有时候烦躁起来真想把它们通通毁掉。到目前为止,她还在努力克制着。 身旁的手机嘟嘟震响,司婳拿起来一看,是柯佳云。 “婳婳,贺延霄已经知道你不在榕城的事儿了,他来找我,我没说。” 在电话里,柯佳云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变贺延霄找上门问司婳行踪,最后被口齿伶俐的她骂得狗血淋头的画面。 司婳耐心听完,心里满不是滋味。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哪怕她下定决心割舍这段感情,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还是会不时的冒出来,将她的情绪拉入深谷。 来到滨城这些日子让她很放松,却无法感受到快乐。她不愿再提起跟贺延霄有关的事,所有的话汇聚成对真心维护她的朋友的感激,“谢谢你,佳云。” - 榕城 吃了多人闭门羹,在得知司婳早已离开榕城时又被柯佳云骂得狗血淋头的贺延霄在会所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那些被秦续花高价“请”来的女人还没得到好处,就被气势汹汹的贺延霄吓退,撵出去。 房间只剩两个人,贺延霄端起酒杯大口饮入口中。 “走了……” “她走了……呵!” “她走了,你就继续去找她呗。”跟守在门口蹲人是一个道理,在合理的死缠烂打范围内,大多数女人都会被男人的坚持不懈而打动。更何况两人之间本就有几年的感情基础存在,更容易心动。 “凭什么要我去找?”原本抱着愧疚心去请求原谅,现在贺延霄却极其愤怒。 他恼司婳为了躲他不辞而别,更不愿让更多人知晓他堂堂贺家大少爷,多次为一个女人自降身份低头讨好。既然司婳选择离开,那他就要看看,那个翅膀长硬的女孩能玩出什么花样,可别到时候耗光了他的耐性,又灰溜溜的跑回来请求原谅。 “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先前那事儿吧……”秦续一般是帮亲不帮理的,可站在“情圣”的位置上,他是真觉得贺延霄面对前任和现任时,处理问题的方式大错特错。 “我贺延霄什么没有,有必要追着一个女人转?”贺延霄铁青着脸,维护自己的尊严。 现在无论秦续说什么,贺延霄已经听不进去,满脑子都填充着“司婳耍脾气”“不知好歹”的讯息。 实在管不过,秦续放弃劝解,换个方式顺着他的话答,“你这么想就对了,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这就给你找一个。” 秦续从未体验过真心被另一个人掌控的感觉,这个劝和不了,换一个也好。 “不用。”贺延霄当即驳回秦续的提议,并一口咬定,“再过不久,她总会回来,我倒想看看到时候她要怎么跟我解释。” 所有人都知道司婳喜欢他,五年的相识也不是作假,贺延霄坚信,司婳这次只是脾气闹得有点久,等她耍脾气够了,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他复合! * 天色逐渐变得灰暗,司婳这才收起工具,步行回到四季民宿。 姜鹭不在,只有小娜坐在前台。司婳路过,停下来跟小娜打招呼。 小娜笑脸回应,但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她怎么又来了啊,脸皮真厚!” “谁啊?”司婳随口一问。 “喏。”小娜抬了抬下巴,眼神盯着休息区方向,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刚找到位置坐下。 “就那个,每次我们老板回到四季,那个女人就眼巴巴的凑过来,明明我们老板明里暗里都拒绝过了,还假装听不懂人话似的!” 从小娜的语气中,听得出她对那个女人完全没有好感。 “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好几个男人搞暧昧,我们老板才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呢!一点都不好。”小娜继续吐槽。 小姑娘心思挺有趣,司婳忽然想逗逗她,“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好啊?” “像司婳姐你这样的就不错啊。”小娜回答的神态特别认真,完全是她心里话。 两人闲聊着,也没说几句,斜对面休息区的女人没了耐心,径直朝前台走过来,“你们老板呢?” “找我们老板有事吗?”小娜不客气的把问题抛回给她,手指随意的在桌面上摆动,摸到一支笔,攥在指间用力握紧。她必须要保持礼貌,不能坏了四季民宿的名声。 “你们老板现在在哪儿?”女人故意把手里的拎包放在前面,显摆自身的价值,语气傲慢得很,司婳终于明白小娜讨厌她的原因。 有些人喜欢在外表装饰上表露自己“有钱”的身份,但了解许多时尚杂志跟时尚相关内容的司婳一眼就看出,那是高仿。 司婳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不知道啊。”小娜面无表情,恨不得眼前的讨厌鬼赶紧消失。 “不可能吧,你们老板今天来了民宿,你会不知道?”女人不相信,微眯着眼睛,视线犀利。 “我一个小员工哪里知道老板的行踪。”小娜回答时语气生硬,花枝招展的女人脸色比更难看,“那你把他的电话给我吧。” 留在四季民宿的联系方式都是员工的,如果言隽自己不愿给,谁也得不到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不如你问问我们老板娘!”女人纠缠不休,小娜果断把司婳推了出去。 “老板娘?”花枝招展的女人惊讶出声,目光在四周扫视,看到旁边的容貌妍丽的司婳,仇恨值飙升。 司·临时顶场的老板娘·婳:“???” 小娜背着那女人偷偷摸摸给她比手势,双手合十不断上下晃动,十分着急的恳求她配合,司婳咬着牙齿,“没错就是我!” “老板娘?”场外忽然插进一道透着愉悦的声音。 司婳顿时哑口无言,演不下去。 所以,刚才那道男声是…… 晋江文学城首发 “我姓言。” “至于名字,如果下次有缘再见,我就告诉你。” “你好,我是言隽。” 司婳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三个陌生的城市,跟这个叫做言隽的男人不期而遇。 …… 本想介绍司婳跟老板认识的小娜后知后觉发现两人并非第一次见面,将司婳的请求告知言隽后,便去陪坐在轮椅上的老者闲谈,将空间留给两位自由商议。 “真没想到,四季的老板是你。”司婳想起刚才那一幕,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很意外?”言隽刻意的放慢步伐跟身旁的女孩同行,又恰到好处的保持着礼貌距离,认真听她说的每一句话,并及时给予回应。 司婳点头,竖起三根手指,“景城、榕城、滨城,每次都能遇见你。” 这人好像无处不在,在三个不同的城市偶遇,而她唯一选中的四季民宿,恰好归属于言隽,真是妙不可言。 “或许是有缘。”言隽没有纠正相遇的次数,因为第一次,司婳的记忆中没有他的存在。 经过转角,再向前行走100米就达到四季民宿前门,言隽主动提起,“听小娜说,司小姐想长期租房。” “是的,我大概会在这边待上一段时间,正在物色住宿地点,四季就很好。”司婳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双手交织在身前,眼神隐隐透着期待,“不知道可不可以?” 言隽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跟前三次见她的模样有所不同,第一次她站在许愿池笑容灿烂,第二次她在黑暗中无助的寻找光明,第三次她在他面前放声哭泣,第四次…… 她穿着浅色黄毛衣搭配一条杏色长纱裙,扎着橙色头发带的辫子从左侧肩头垂落于胸前,温婉中带着俏皮。 唯一可惜的是,缺失了第一次见她时那道分外明媚的笑容。 两人的外表气质太出众,站在街上不免惹人注意,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对着他们举起手机。 言隽忽然抬手挡在司婳脸侧,对举着手机的女孩摇头示意。女孩抱涩道歉,放下手机离开。 言隽这才收回目光,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或许你会喜欢。” 司婳一路跟着他回到四季民宿,仿若打开一道新天地。 四季民宿前半部分是为旅客提供的住宿,穿过一道门,有一条略微曲折的长廊。四面临水,沿着长廊一路向前,司婳看见一栋类似小洋房的建筑,总共四层楼,周围的构景令人赏心悦目。 前面那些供旅客住宿的房间都以花名做门牌号,而这个地方,门口匾额上正刻着“四季”二字。 “这也属于四季。”在司婳疑惑时,言隽及时补充解释,“这里才是四季最核心的地方,不对外开放,可以理解为私宅。” “这里好漂亮,就是太大了……” 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这里的建筑风格,但她一个人住,哪里舍得花那么多钱去租一个四层楼的小洋房。 “你是不是在想,不方便计算租金?”言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嘴角轻扬。 司婳诚实点头,脸上露出愁容,“而且言先生你刚才说这里不对外开放,我租这里也不方便。” “有时候朋友来这边度假会住在这里,平时没有人住。不过定期有人打扫房间,里面很干净,司小姐若是喜欢,可以放心在这里住下,租金按一间房计算就好。”言隽早已经设想好了一切。 这个地方环境优越,避开闹市区,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很安静,简直是司婳理想中的第一选择。甚至不用她提要求,言隽主动退让,给她这么大的活动面积却只需要一间房的租金,条件实在是吸引人。 如果第一次见面,司婳大概会怀疑对方心怀不轨,然后义正言辞的拒绝。 但……眼前这个人是言隽,他帮过她三次,司婳打从心底里对他有种无法言喻的信任感。 “这怎么好意思。”司婳忍不住打量四周,迫不及待想进去里面看看。 言隽笑了笑,“物尽其用,房子也应该留给有需要的人。” 就像那件衣服一样…… 熟悉的对话瞬间勾起司婳的记忆,“哦对了!言先生,上次那件外套还没还给您。真是抱歉,上次不小心把联系方式弄丢了。”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偏偏事情就是那么巧妙地发生了。 “原来……”盘旋在心里的疑问终于得到解答,言隽低声笑了笑,“是这样啊。” “我让朋友帮忙把东西寄过来,到时候再还给你。”那件做工精细的衣服价格不菲,她可不相当白占便宜的小人。 “那就麻烦司小姐了。”言隽没有拒绝。 他站在门口输入大门密码,带领司婳进去观赏房间大致分布,司婳满意得不得了,主动向言隽承诺,除了一些必要使用的家具外,她不会乱闯其他层楼和房间。 言隽轻轻摇头,并不在意这些,“你随意就好,最主要的是住得舒适,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理所当然的,两人当场重新交换联系方式,言隽仔细看遍每一个数字,把它们深深印入脑海之中。 这次,算是真正认识了。 * 得知司婳将长期留在四季民宿的消息,最开心的人是小娜,“太好了司婳姐,以后咱们每天都能见面了,那我也可以继续跟着你学画画了!” 偶然间小娜见到司婳的画板,夸赞她的画漂亮,表示自己很羡慕。当时司婳随口回了一句:“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教你。” 小娜觉得好玩有趣,哪怕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也学得认真,如今听说司婳留下,她笑得乐不可支。 又有新的旅游客人提着行李来到前台,小娜跟姜鹭忙碌起来。 司婳有些好奇,就问了言隽:“小娜跟姜鹭每天都在店里工作,不上学了吗?” “小娜高中毕业后就没读了,至于姜鹭……欠教育。”最后三个字从言隽嘴里吐出来,颇有几分严师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道路,小娜做事伶俐,但让她学习课本就头疼得很。高考成绩不太好,她便早早出来工作,现在每天过得也挺快乐。 至于姜鹭,听说是男孩青春期叛逆,被家人“赶”出来打工,提前体验一下进入社会的辛酸,刺激他回去奋发向上的学习。 目前为止,姜鹭才来民宿工作一个月,还跟家里犟着脾气。 “中午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怕她拒绝,言隽及时补充,“还有小娜跟姜鹭一起。” “你帮过我好几次,应该我请你吃饭才对。”突然想起自己一直在占言隽的便宜,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小娜跟姜鹭是我的员工,就当是我作为老板给大家的福利,还有,很高兴认识你。”妥帖的理由让人挑不出错,言隽忽然向她伸出手。 司婳缓缓抬起胳膊,手掌与男人掌心相贴,礼貌一握,温暖触感在两人之间互相传递,司婳抽回手,掌心微微发烫。 中午,有其他人过来看店,小娜跟姜鹭对大餐念念不忘,走在前面恨不得直接冲进饭店。 看着那两个十七八岁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司婳突然有一种自己变成老阿姨的错觉…… 偷偷的瞄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猝不及防被言隽抓着正着。司婳迅速移开视线,目视前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错过男人眼中揶揄的笑意。 小娜跟姜鹭早早跑进饭店,司婳跟言隽晚了两分钟才到。店门口趴着一只银灰色的短毛小猫,司婳下意识闪躲,迈出大步避开跟猫接触。 四人一张方桌,一人一个占着一个方位,商量着点餐。小娜本性开朗,也有跟大家都认识的缘故,大大方方说出自己喜欢的两道菜名就把菜单推给大家。 “我先去上个厕所。”小娜离开座位去了卫生间,剩下三人商量着,点了几盘小菜和汤。 店员陆续上餐,他们也不拘泥礼数,开始动筷。 这家店的菜品不错,味道格外的香。肉食酥嫩,青菜绿油油的,颜色看起来都很新鲜,素汤也做得有滋有味。 明明是跟三个认识不到一周的人同桌吃饭,司婳却没有感觉不自在,反倒觉得跟他们相处起来十分舒适。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司婳很满意现状,四人愉快的用完这顿午餐。 小娜跟姜鹭吃饭速度也快,两碗饭见底,小娜就说要去外面透气,“你们慢慢吃,我在外面等你们。” 第二个吃完的是姜鹭,他的性格不似小娜那么跳脱,等到桌上的人全部用餐结束才跟着他们站起身。 姜鹭依然走在前面,司婳等着正在结账的言隽。旅游区的消费比其他地方均价高一些,不过这家店的消费还在合理范围内,总共也就两三百块。 忽然想起,每次跟贺延霄出去,他都会选择那些价格昂贵的酒店或者餐厅,从不去那些小饭店,说是卫生不干净。 但其实,真正的美味藏匿于民间各处。就拿她的室友来说,柯佳云也是个家里有“皇位”继承的白富美,却时常拉着她们去巷道寻觅美食的快乐。 她曾经期待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体验,现在想来真是犯傻,司婳晃了晃脑袋,把那个人从自己的记忆力抹除。 “啊——”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脚边窜过,司婳吓了一跳,小声惊呼。 低头一看,又是只猫,不过跟先前在门口见过的那只还要大些。 听到声音,言隽迅速回头,见司婳盯着地面一副防备的模样,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司婳左顾右盼,抬起手轻轻地拍抚胸口,顺下那口气,心想刚才只是瞬间的擦过,应该不会过敏。 顺着她的目光,言隽不动声色的探去眼神,看见一只蹲在墙壁边的猫。 结完账,司婳赶紧往外走。 小娜跟姜鹭就在门口等着,来的时候小娜一身轻松,现在手里却多了一只活物。司婳定眼一看,竟是刚才趴在门口那只银灰色的小猫! “司婳姐,你看这只猫好可爱!”小娜抱着猫突然凑近,毫无防备的司婳蓦然瞪大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空中横出一只手臂,言隽伸手挡在司婳面前,将两人隔开距离。 “该走了。”他提醒小娜。 神经大条的小娜哪里看懂其中含义,见到言隽,话题急速跳转,“老板,咱们民宿能不能养一只猫啊?刚才店老板说家里的猫下了崽,如果喜欢就可以带走呢。” 之所以她会毫无顾忌的提出,也是因为言隽平时待人宽容,只要尽职尽责完成好自己的工作,言隽对员工没有别的要求,自由度很高。小娜极力的表现出对猫咪的喜爱,期待老板能够答应自己的建议。 旁边的司婳轻轻地抿紧了唇。 她对猫咪避之不及,其他人却很喜欢。 小娜想要养猫,她也不好出声阻止,毕竟自己只是租房的客人,而非主人。 反正已经有跟猫同住屋檐下一年的经验,她现在住的地方距离前台有较长的距离,平时应该不会碰到。 想到这,司婳已经做好跟猫近距离生活的准备,却听到言隽委婉的拒绝,“养在民宿不方便。” 司婳眼睛一亮,悬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下午。 回到四季民宿后,各自开始自己的工作时间安排。中午眯了两个小时,午睡后精神好了许多,司婳拎着画板准备出门。 经过长廊继续往外走,转角隐约传来两道对话声: “老板,你不是也很喜欢猫嘛,真的不能养一只吗?”小娜背靠墙壁,对老板苦苦哀求。 “理由我已经说过,养在民宿不方便。”言隽坚持不改口。 “不会呀,你看咱们隔壁家民宿就养了猫,很多客人喜欢呢!”小娜试图举例说服。 “那如果遇到害怕接触猫的客人呢?”言隽向她提出问题。 “怎么会!”爱撸猫人士小娜几乎不敢相信,“这年头还有人怕猫的?” 见小娜对猫稀奇得紧,言隽不得不说出实情提醒她,“司小姐怕猫亦或者不能接触猫,以后你要注意点。” 白天抱着猫差点蹭司婳身上那件事如果再发生,下次就不一定有人及时挡住,所以小娜必须得知道。 一墙之隔,因为提到“猫”,司婳听完了整段对话。不曾想,言隽拒绝养猫的理由竟然是……发现了她怕猫。 有人因为对前女友念念不忘,亲眼见着她多次因猫过敏也无动于衷;有人仅仅见她下意识的躲避就拒绝领养猫咪。 长睫微颤,司婳轻轻眨着眼,心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等那两人走后,司婳才慢慢的从转角处离开,独自一人携带着画板和其他美术工具去了海边。 从小到大学习美术多年,绘画已经形成一种本能,她能够画出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在不懂的人看来,她画的大海真实又美丽,可这幅画完全达不到司婳的标准。 从分手开始,她的每一幅画都失去了灵气,有时候烦躁起来真想把它们通通毁掉。到目前为止,她还在努力克制着。 身旁的手机嘟嘟震响,司婳拿起来一看,是柯佳云。 “婳婳,贺延霄已经知道你不在榕城的事儿了,他来找我,我没说。” 在电话里,柯佳云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变贺延霄找上门问司婳行踪,最后被口齿伶俐的她骂得狗血淋头的画面。 司婳耐心听完,心里满不是滋味。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哪怕她下定决心割舍这段感情,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还是会不时的冒出来,将她的情绪拉入深谷。 来到滨城这些日子让她很放松,却无法感受到快乐。她不愿再提起跟贺延霄有关的事,所有的话汇聚成对真心维护她的朋友的感激,“谢谢你,佳云。” - 榕城 吃了多人闭门羹,在得知司婳早已离开榕城时又被柯佳云骂得狗血淋头的贺延霄在会所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那些被秦续花高价“请”来的女人还没得到好处,就被气势汹汹的贺延霄吓退,撵出去。 房间只剩两个人,贺延霄端起酒杯大口饮入口中。 “走了……” “她走了……呵!” “她走了,你就继续去找她呗。”跟守在门口蹲人是一个道理,在合理的死缠烂打范围内,大多数女人都会被男人的坚持不懈而打动。更何况两人之间本就有几年的感情基础存在,更容易心动。 “凭什么要我去找?”原本抱着愧疚心去请求原谅,现在贺延霄却极其愤怒。 他恼司婳为了躲他不辞而别,更不愿让更多人知晓他堂堂贺家大少爷,多次为一个女人自降身份低头讨好。既然司婳选择离开,那他就要看看,那个翅膀长硬的女孩能玩出什么花样,可别到时候耗光了他的耐性,又灰溜溜的跑回来请求原谅。 “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先前那事儿吧……”秦续一般是帮亲不帮理的,可站在“情圣”的位置上,他是真觉得贺延霄面对前任和现任时,处理问题的方式大错特错。 “我贺延霄什么没有,有必要追着一个女人转?”贺延霄铁青着脸,维护自己的尊严。 现在无论秦续说什么,贺延霄已经听不进去,满脑子都填充着“司婳耍脾气”“不知好歹”的讯息。 实在管不过,秦续放弃劝解,换个方式顺着他的话答,“你这么想就对了,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这就给你找一个。” 秦续从未体验过真心被另一个人掌控的感觉,这个劝和不了,换一个也好。 “不用。”贺延霄当即驳回秦续的提议,并一口咬定,“再过不久,她总会回来,我倒想看看到时候她要怎么跟我解释。” 所有人都知道司婳喜欢他,五年的相识也不是作假,贺延霄坚信,司婳这次只是脾气闹得有点久,等她耍脾气够了,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他复合! * 天色逐渐变得灰暗,司婳这才收起工具,步行回到四季民宿。 姜鹭不在,只有小娜坐在前台。司婳路过,停下来跟小娜打招呼。 小娜笑脸回应,但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她怎么又来了啊,脸皮真厚!” “谁啊?”司婳随口一问。 “喏。”小娜抬了抬下巴,眼神盯着休息区方向,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刚找到位置坐下。 “就那个,每次我们老板回到四季,那个女人就眼巴巴的凑过来,明明我们老板明里暗里都拒绝过了,还假装听不懂人话似的!” 从小娜的语气中,听得出她对那个女人完全没有好感。 “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好几个男人搞暧昧,我们老板才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呢!一点都不好。”小娜继续吐槽。 小姑娘心思挺有趣,司婳忽然想逗逗她,“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好啊?” “像司婳姐你这样的就不错啊。”小娜回答的神态特别认真,完全是她心里话。 两人闲聊着,也没说几句,斜对面休息区的女人没了耐心,径直朝前台走过来,“你们老板呢?” “找我们老板有事吗?”小娜不客气的把问题抛回给她,手指随意的在桌面上摆动,摸到一支笔,攥在指间用力握紧。她必须要保持礼貌,不能坏了四季民宿的名声。 “你们老板现在在哪儿?”女人故意把手里的拎包放在前面,显摆自身的价值,语气傲慢得很,司婳终于明白小娜讨厌她的原因。 有些人喜欢在外表装饰上表露自己“有钱”的身份,但了解许多时尚杂志跟时尚相关内容的司婳一眼就看出,那是高仿。 司婳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不知道啊。”小娜面无表情,恨不得眼前的讨厌鬼赶紧消失。 “不可能吧,你们老板今天来了民宿,你会不知道?”女人不相信,微眯着眼睛,视线犀利。 “我一个小员工哪里知道老板的行踪。”小娜回答时语气生硬,花枝招展的女人脸色比更难看,“那你把他的电话给我吧。” 留在四季民宿的联系方式都是员工的,如果言隽自己不愿给,谁也得不到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不如你问问我们老板娘!”女人纠缠不休,小娜果断把司婳推了出去。 “老板娘?”花枝招展的女人惊讶出声,目光在四周扫视,看到旁边的容貌妍丽的司婳,仇恨值飙升。 司·临时顶场的老板娘·婳:“???” 小娜背着那女人偷偷摸摸给她比手势,双手合十不断上下晃动,十分着急的恳求她配合,司婳咬着牙齿,“没错就是我!” “老板娘?”场外忽然插进一道透着愉悦的声音。 司婳顿时哑口无言,演不下去。 所以,刚才那道男声是…… 晋江文学城首发 “我姓言。” “至于名字,如果下次有缘再见,我就告诉你。” “你好,我是言隽。” 司婳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三个陌生的城市,跟这个叫做言隽的男人不期而遇。 …… 本想介绍司婳跟老板认识的小娜后知后觉发现两人并非第一次见面,将司婳的请求告知言隽后,便去陪坐在轮椅上的老者闲谈,将空间留给两位自由商议。 “真没想到,四季的老板是你。”司婳想起刚才那一幕,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很意外?”言隽刻意的放慢步伐跟身旁的女孩同行,又恰到好处的保持着礼貌距离,认真听她说的每一句话,并及时给予回应。 司婳点头,竖起三根手指,“景城、榕城、滨城,每次都能遇见你。” 这人好像无处不在,在三个不同的城市偶遇,而她唯一选中的四季民宿,恰好归属于言隽,真是妙不可言。 “或许是有缘。”言隽没有纠正相遇的次数,因为第一次,司婳的记忆中没有他的存在。 经过转角,再向前行走100米就达到四季民宿前门,言隽主动提起,“听小娜说,司小姐想长期租房。” “是的,我大概会在这边待上一段时间,正在物色住宿地点,四季就很好。”司婳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双手交织在身前,眼神隐隐透着期待,“不知道可不可以?” 言隽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跟前三次见她的模样有所不同,第一次她站在许愿池笑容灿烂,第二次她在黑暗中无助的寻找光明,第三次她在他面前放声哭泣,第四次…… 她穿着浅色黄毛衣搭配一条杏色长纱裙,扎着橙色头发带的辫子从左侧肩头垂落于胸前,温婉中带着俏皮。 唯一可惜的是,缺失了第一次见她时那道分外明媚的笑容。 两人的外表气质太出众,站在街上不免惹人注意,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对着他们举起手机。 言隽忽然抬手挡在司婳脸侧,对举着手机的女孩摇头示意。女孩抱涩道歉,放下手机离开。 言隽这才收回目光,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或许你会喜欢。” 司婳一路跟着他回到四季民宿,仿若打开一道新天地。 四季民宿前半部分是为旅客提供的住宿,穿过一道门,有一条略微曲折的长廊。四面临水,沿着长廊一路向前,司婳看见一栋类似小洋房的建筑,总共四层楼,周围的构景令人赏心悦目。 前面那些供旅客住宿的房间都以花名做门牌号,而这个地方,门口匾额上正刻着“四季”二字。 “这也属于四季。”在司婳疑惑时,言隽及时补充解释,“这里才是四季最核心的地方,不对外开放,可以理解为私宅。” “这里好漂亮,就是太大了……” 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这里的建筑风格,但她一个人住,哪里舍得花那么多钱去租一个四层楼的小洋房。 “你是不是在想,不方便计算租金?”言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嘴角轻扬。 司婳诚实点头,脸上露出愁容,“而且言先生你刚才说这里不对外开放,我租这里也不方便。” “有时候朋友来这边度假会住在这里,平时没有人住。不过定期有人打扫房间,里面很干净,司小姐若是喜欢,可以放心在这里住下,租金按一间房计算就好。”言隽早已经设想好了一切。 这个地方环境优越,避开闹市区,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很安静,简直是司婳理想中的第一选择。甚至不用她提要求,言隽主动退让,给她这么大的活动面积却只需要一间房的租金,条件实在是吸引人。 如果第一次见面,司婳大概会怀疑对方心怀不轨,然后义正言辞的拒绝。 但……眼前这个人是言隽,他帮过她三次,司婳打从心底里对他有种无法言喻的信任感。 “这怎么好意思。”司婳忍不住打量四周,迫不及待想进去里面看看。 言隽笑了笑,“物尽其用,房子也应该留给有需要的人。” 就像那件衣服一样…… 熟悉的对话瞬间勾起司婳的记忆,“哦对了!言先生,上次那件外套还没还给您。真是抱歉,上次不小心把联系方式弄丢了。”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偏偏事情就是那么巧妙地发生了。 “原来……”盘旋在心里的疑问终于得到解答,言隽低声笑了笑,“是这样啊。” “我让朋友帮忙把东西寄过来,到时候再还给你。”那件做工精细的衣服价格不菲,她可不相当白占便宜的小人。 “那就麻烦司小姐了。”言隽没有拒绝。 他站在门口输入大门密码,带领司婳进去观赏房间大致分布,司婳满意得不得了,主动向言隽承诺,除了一些必要使用的家具外,她不会乱闯其他层楼和房间。 言隽轻轻摇头,并不在意这些,“你随意就好,最主要的是住得舒适,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理所当然的,两人当场重新交换联系方式,言隽仔细看遍每一个数字,把它们深深印入脑海之中。 这次,算是真正认识了。 * 得知司婳将长期留在四季民宿的消息,最开心的人是小娜,“太好了司婳姐,以后咱们每天都能见面了,那我也可以继续跟着你学画画了!” 偶然间小娜见到司婳的画板,夸赞她的画漂亮,表示自己很羡慕。当时司婳随口回了一句:“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教你。” 小娜觉得好玩有趣,哪怕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也学得认真,如今听说司婳留下,她笑得乐不可支。 又有新的旅游客人提着行李来到前台,小娜跟姜鹭忙碌起来。 司婳有些好奇,就问了言隽:“小娜跟姜鹭每天都在店里工作,不上学了吗?” “小娜高中毕业后就没读了,至于姜鹭……欠教育。”最后三个字从言隽嘴里吐出来,颇有几分严师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道路,小娜做事伶俐,但让她学习课本就头疼得很。高考成绩不太好,她便早早出来工作,现在每天过得也挺快乐。 至于姜鹭,听说是男孩青春期叛逆,被家人“赶”出来打工,提前体验一下进入社会的辛酸,刺激他回去奋发向上的学习。 目前为止,姜鹭才来民宿工作一个月,还跟家里犟着脾气。 “中午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怕她拒绝,言隽及时补充,“还有小娜跟姜鹭一起。” “你帮过我好几次,应该我请你吃饭才对。”突然想起自己一直在占言隽的便宜,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小娜跟姜鹭是我的员工,就当是我作为老板给大家的福利,还有,很高兴认识你。”妥帖的理由让人挑不出错,言隽忽然向她伸出手。 司婳缓缓抬起胳膊,手掌与男人掌心相贴,礼貌一握,温暖触感在两人之间互相传递,司婳抽回手,掌心微微发烫。 中午,有其他人过来看店,小娜跟姜鹭对大餐念念不忘,走在前面恨不得直接冲进饭店。 看着那两个十七八岁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司婳突然有一种自己变成老阿姨的错觉…… 偷偷的瞄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猝不及防被言隽抓着正着。司婳迅速移开视线,目视前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错过男人眼中揶揄的笑意。 小娜跟姜鹭早早跑进饭店,司婳跟言隽晚了两分钟才到。店门口趴着一只银灰色的短毛小猫,司婳下意识闪躲,迈出大步避开跟猫接触。 四人一张方桌,一人一个占着一个方位,商量着点餐。小娜本性开朗,也有跟大家都认识的缘故,大大方方说出自己喜欢的两道菜名就把菜单推给大家。 “我先去上个厕所。”小娜离开座位去了卫生间,剩下三人商量着,点了几盘小菜和汤。 店员陆续上餐,他们也不拘泥礼数,开始动筷。 这家店的菜品不错,味道格外的香。肉食酥嫩,青菜绿油油的,颜色看起来都很新鲜,素汤也做得有滋有味。 明明是跟三个认识不到一周的人同桌吃饭,司婳却没有感觉不自在,反倒觉得跟他们相处起来十分舒适。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司婳很满意现状,四人愉快的用完这顿午餐。 小娜跟姜鹭吃饭速度也快,两碗饭见底,小娜就说要去外面透气,“你们慢慢吃,我在外面等你们。” 第二个吃完的是姜鹭,他的性格不似小娜那么跳脱,等到桌上的人全部用餐结束才跟着他们站起身。 姜鹭依然走在前面,司婳等着正在结账的言隽。旅游区的消费比其他地方均价高一些,不过这家店的消费还在合理范围内,总共也就两三百块。 忽然想起,每次跟贺延霄出去,他都会选择那些价格昂贵的酒店或者餐厅,从不去那些小饭店,说是卫生不干净。 但其实,真正的美味藏匿于民间各处。就拿她的室友来说,柯佳云也是个家里有“皇位”继承的白富美,却时常拉着她们去巷道寻觅美食的快乐。 她曾经期待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体验,现在想来真是犯傻,司婳晃了晃脑袋,把那个人从自己的记忆力抹除。 “啊——”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脚边窜过,司婳吓了一跳,小声惊呼。 低头一看,又是只猫,不过跟先前在门口见过的那只还要大些。 听到声音,言隽迅速回头,见司婳盯着地面一副防备的模样,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司婳左顾右盼,抬起手轻轻地拍抚胸口,顺下那口气,心想刚才只是瞬间的擦过,应该不会过敏。 顺着她的目光,言隽不动声色的探去眼神,看见一只蹲在墙壁边的猫。 结完账,司婳赶紧往外走。 小娜跟姜鹭就在门口等着,来的时候小娜一身轻松,现在手里却多了一只活物。司婳定眼一看,竟是刚才趴在门口那只银灰色的小猫! “司婳姐,你看这只猫好可爱!”小娜抱着猫突然凑近,毫无防备的司婳蓦然瞪大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空中横出一只手臂,言隽伸手挡在司婳面前,将两人隔开距离。 “该走了。”他提醒小娜。 神经大条的小娜哪里看懂其中含义,见到言隽,话题急速跳转,“老板,咱们民宿能不能养一只猫啊?刚才店老板说家里的猫下了崽,如果喜欢就可以带走呢。” 之所以她会毫无顾忌的提出,也是因为言隽平时待人宽容,只要尽职尽责完成好自己的工作,言隽对员工没有别的要求,自由度很高。小娜极力的表现出对猫咪的喜爱,期待老板能够答应自己的建议。 旁边的司婳轻轻地抿紧了唇。 她对猫咪避之不及,其他人却很喜欢。 小娜想要养猫,她也不好出声阻止,毕竟自己只是租房的客人,而非主人。 反正已经有跟猫同住屋檐下一年的经验,她现在住的地方距离前台有较长的距离,平时应该不会碰到。 想到这,司婳已经做好跟猫近距离生活的准备,却听到言隽委婉的拒绝,“养在民宿不方便。” 司婳眼睛一亮,悬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下午。 回到四季民宿后,各自开始自己的工作时间安排。中午眯了两个小时,午睡后精神好了许多,司婳拎着画板准备出门。 经过长廊继续往外走,转角隐约传来两道对话声: “老板,你不是也很喜欢猫嘛,真的不能养一只吗?”小娜背靠墙壁,对老板苦苦哀求。 “理由我已经说过,养在民宿不方便。”言隽坚持不改口。 “不会呀,你看咱们隔壁家民宿就养了猫,很多客人喜欢呢!”小娜试图举例说服。 “那如果遇到害怕接触猫的客人呢?”言隽向她提出问题。 “怎么会!”爱撸猫人士小娜几乎不敢相信,“这年头还有人怕猫的?” 见小娜对猫稀奇得紧,言隽不得不说出实情提醒她,“司小姐怕猫亦或者不能接触猫,以后你要注意点。” 白天抱着猫差点蹭司婳身上那件事如果再发生,下次就不一定有人及时挡住,所以小娜必须得知道。 一墙之隔,因为提到“猫”,司婳听完了整段对话。不曾想,言隽拒绝养猫的理由竟然是……发现了她怕猫。 有人因为对前女友念念不忘,亲眼见着她多次因猫过敏也无动于衷;有人仅仅见她下意识的躲避就拒绝领养猫咪。 长睫微颤,司婳轻轻眨着眼,心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等那两人走后,司婳才慢慢的从转角处离开,独自一人携带着画板和其他美术工具去了海边。 从小到大学习美术多年,绘画已经形成一种本能,她能够画出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在不懂的人看来,她画的大海真实又美丽,可这幅画完全达不到司婳的标准。 从分手开始,她的每一幅画都失去了灵气,有时候烦躁起来真想把它们通通毁掉。到目前为止,她还在努力克制着。 身旁的手机嘟嘟震响,司婳拿起来一看,是柯佳云。 “婳婳,贺延霄已经知道你不在榕城的事儿了,他来找我,我没说。” 在电话里,柯佳云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变贺延霄找上门问司婳行踪,最后被口齿伶俐的她骂得狗血淋头的画面。 司婳耐心听完,心里满不是滋味。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哪怕她下定决心割舍这段感情,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还是会不时的冒出来,将她的情绪拉入深谷。 来到滨城这些日子让她很放松,却无法感受到快乐。她不愿再提起跟贺延霄有关的事,所有的话汇聚成对真心维护她的朋友的感激,“谢谢你,佳云。” - 榕城 吃了多人闭门羹,在得知司婳早已离开榕城时又被柯佳云骂得狗血淋头的贺延霄在会所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那些被秦续花高价“请”来的女人还没得到好处,就被气势汹汹的贺延霄吓退,撵出去。 房间只剩两个人,贺延霄端起酒杯大口饮入口中。 “走了……” “她走了……呵!” “她走了,你就继续去找她呗。”跟守在门口蹲人是一个道理,在合理的死缠烂打范围内,大多数女人都会被男人的坚持不懈而打动。更何况两人之间本就有几年的感情基础存在,更容易心动。 “凭什么要我去找?”原本抱着愧疚心去请求原谅,现在贺延霄却极其愤怒。 他恼司婳为了躲他不辞而别,更不愿让更多人知晓他堂堂贺家大少爷,多次为一个女人自降身份低头讨好。既然司婳选择离开,那他就要看看,那个翅膀长硬的女孩能玩出什么花样,可别到时候耗光了他的耐性,又灰溜溜的跑回来请求原谅。 “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先前那事儿吧……”秦续一般是帮亲不帮理的,可站在“情圣”的位置上,他是真觉得贺延霄面对前任和现任时,处理问题的方式大错特错。 “我贺延霄什么没有,有必要追着一个女人转?”贺延霄铁青着脸,维护自己的尊严。 现在无论秦续说什么,贺延霄已经听不进去,满脑子都填充着“司婳耍脾气”“不知好歹”的讯息。 实在管不过,秦续放弃劝解,换个方式顺着他的话答,“你这么想就对了,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这就给你找一个。” 秦续从未体验过真心被另一个人掌控的感觉,这个劝和不了,换一个也好。 “不用。”贺延霄当即驳回秦续的提议,并一口咬定,“再过不久,她总会回来,我倒想看看到时候她要怎么跟我解释。” 所有人都知道司婳喜欢他,五年的相识也不是作假,贺延霄坚信,司婳这次只是脾气闹得有点久,等她耍脾气够了,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他复合! * 天色逐渐变得灰暗,司婳这才收起工具,步行回到四季民宿。 姜鹭不在,只有小娜坐在前台。司婳路过,停下来跟小娜打招呼。 小娜笑脸回应,但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她怎么又来了啊,脸皮真厚!” “谁啊?”司婳随口一问。 “喏。”小娜抬了抬下巴,眼神盯着休息区方向,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刚找到位置坐下。 “就那个,每次我们老板回到四季,那个女人就眼巴巴的凑过来,明明我们老板明里暗里都拒绝过了,还假装听不懂人话似的!” 从小娜的语气中,听得出她对那个女人完全没有好感。 “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好几个男人搞暧昧,我们老板才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呢!一点都不好。”小娜继续吐槽。 小姑娘心思挺有趣,司婳忽然想逗逗她,“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好啊?” “像司婳姐你这样的就不错啊。”小娜回答的神态特别认真,完全是她心里话。 两人闲聊着,也没说几句,斜对面休息区的女人没了耐心,径直朝前台走过来,“你们老板呢?” “找我们老板有事吗?”小娜不客气的把问题抛回给她,手指随意的在桌面上摆动,摸到一支笔,攥在指间用力握紧。她必须要保持礼貌,不能坏了四季民宿的名声。 “你们老板现在在哪儿?”女人故意把手里的拎包放在前面,显摆自身的价值,语气傲慢得很,司婳终于明白小娜讨厌她的原因。 有些人喜欢在外表装饰上表露自己“有钱”的身份,但了解许多时尚杂志跟时尚相关内容的司婳一眼就看出,那是高仿。 司婳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不知道啊。”小娜面无表情,恨不得眼前的讨厌鬼赶紧消失。 “不可能吧,你们老板今天来了民宿,你会不知道?”女人不相信,微眯着眼睛,视线犀利。 “我一个小员工哪里知道老板的行踪。”小娜回答时语气生硬,花枝招展的女人脸色比更难看,“那你把他的电话给我吧。” 留在四季民宿的联系方式都是员工的,如果言隽自己不愿给,谁也得不到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不如你问问我们老板娘!”女人纠缠不休,小娜果断把司婳推了出去。 “老板娘?”花枝招展的女人惊讶出声,目光在四周扫视,看到旁边的容貌妍丽的司婳,仇恨值飙升。 司·临时顶场的老板娘·婳:“???” 小娜背着那女人偷偷摸摸给她比手势,双手合十不断上下晃动,十分着急的恳求她配合,司婳咬着牙齿,“没错就是我!” “老板娘?”场外忽然插进一道透着愉悦的声音。 司婳顿时哑口无言,演不下去。 所以,刚才那道男声是…… 晋江文学城首发 “我姓言。” “至于名字,如果下次有缘再见,我就告诉你。” “你好,我是言隽。” 司婳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三个陌生的城市,跟这个叫做言隽的男人不期而遇。 …… 本想介绍司婳跟老板认识的小娜后知后觉发现两人并非第一次见面,将司婳的请求告知言隽后,便去陪坐在轮椅上的老者闲谈,将空间留给两位自由商议。 “真没想到,四季的老板是你。”司婳想起刚才那一幕,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很意外?”言隽刻意的放慢步伐跟身旁的女孩同行,又恰到好处的保持着礼貌距离,认真听她说的每一句话,并及时给予回应。 司婳点头,竖起三根手指,“景城、榕城、滨城,每次都能遇见你。” 这人好像无处不在,在三个不同的城市偶遇,而她唯一选中的四季民宿,恰好归属于言隽,真是妙不可言。 “或许是有缘。”言隽没有纠正相遇的次数,因为第一次,司婳的记忆中没有他的存在。 经过转角,再向前行走100米就达到四季民宿前门,言隽主动提起,“听小娜说,司小姐想长期租房。” “是的,我大概会在这边待上一段时间,正在物色住宿地点,四季就很好。”司婳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双手交织在身前,眼神隐隐透着期待,“不知道可不可以?” 言隽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跟前三次见她的模样有所不同,第一次她站在许愿池笑容灿烂,第二次她在黑暗中无助的寻找光明,第三次她在他面前放声哭泣,第四次…… 她穿着浅色黄毛衣搭配一条杏色长纱裙,扎着橙色头发带的辫子从左侧肩头垂落于胸前,温婉中带着俏皮。 唯一可惜的是,缺失了第一次见她时那道分外明媚的笑容。 两人的外表气质太出众,站在街上不免惹人注意,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对着他们举起手机。 言隽忽然抬手挡在司婳脸侧,对举着手机的女孩摇头示意。女孩抱涩道歉,放下手机离开。 言隽这才收回目光,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或许你会喜欢。” 司婳一路跟着他回到四季民宿,仿若打开一道新天地。 四季民宿前半部分是为旅客提供的住宿,穿过一道门,有一条略微曲折的长廊。四面临水,沿着长廊一路向前,司婳看见一栋类似小洋房的建筑,总共四层楼,周围的构景令人赏心悦目。 前面那些供旅客住宿的房间都以花名做门牌号,而这个地方,门口匾额上正刻着“四季”二字。 “这也属于四季。”在司婳疑惑时,言隽及时补充解释,“这里才是四季最核心的地方,不对外开放,可以理解为私宅。” “这里好漂亮,就是太大了……” 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这里的建筑风格,但她一个人住,哪里舍得花那么多钱去租一个四层楼的小洋房。 “你是不是在想,不方便计算租金?”言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嘴角轻扬。 司婳诚实点头,脸上露出愁容,“而且言先生你刚才说这里不对外开放,我租这里也不方便。” “有时候朋友来这边度假会住在这里,平时没有人住。不过定期有人打扫房间,里面很干净,司小姐若是喜欢,可以放心在这里住下,租金按一间房计算就好。”言隽早已经设想好了一切。 这个地方环境优越,避开闹市区,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很安静,简直是司婳理想中的第一选择。甚至不用她提要求,言隽主动退让,给她这么大的活动面积却只需要一间房的租金,条件实在是吸引人。 如果第一次见面,司婳大概会怀疑对方心怀不轨,然后义正言辞的拒绝。 但……眼前这个人是言隽,他帮过她三次,司婳打从心底里对他有种无法言喻的信任感。 “这怎么好意思。”司婳忍不住打量四周,迫不及待想进去里面看看。 言隽笑了笑,“物尽其用,房子也应该留给有需要的人。” 就像那件衣服一样…… 熟悉的对话瞬间勾起司婳的记忆,“哦对了!言先生,上次那件外套还没还给您。真是抱歉,上次不小心把联系方式弄丢了。”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偏偏事情就是那么巧妙地发生了。 “原来……”盘旋在心里的疑问终于得到解答,言隽低声笑了笑,“是这样啊。” “我让朋友帮忙把东西寄过来,到时候再还给你。”那件做工精细的衣服价格不菲,她可不相当白占便宜的小人。 “那就麻烦司小姐了。”言隽没有拒绝。 他站在门口输入大门密码,带领司婳进去观赏房间大致分布,司婳满意得不得了,主动向言隽承诺,除了一些必要使用的家具外,她不会乱闯其他层楼和房间。 言隽轻轻摇头,并不在意这些,“你随意就好,最主要的是住得舒适,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理所当然的,两人当场重新交换联系方式,言隽仔细看遍每一个数字,把它们深深印入脑海之中。 这次,算是真正认识了。 * 得知司婳将长期留在四季民宿的消息,最开心的人是小娜,“太好了司婳姐,以后咱们每天都能见面了,那我也可以继续跟着你学画画了!” 偶然间小娜见到司婳的画板,夸赞她的画漂亮,表示自己很羡慕。当时司婳随口回了一句:“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教你。” 小娜觉得好玩有趣,哪怕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也学得认真,如今听说司婳留下,她笑得乐不可支。 又有新的旅游客人提着行李来到前台,小娜跟姜鹭忙碌起来。 司婳有些好奇,就问了言隽:“小娜跟姜鹭每天都在店里工作,不上学了吗?” “小娜高中毕业后就没读了,至于姜鹭……欠教育。”最后三个字从言隽嘴里吐出来,颇有几分严师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道路,小娜做事伶俐,但让她学习课本就头疼得很。高考成绩不太好,她便早早出来工作,现在每天过得也挺快乐。 至于姜鹭,听说是男孩青春期叛逆,被家人“赶”出来打工,提前体验一下进入社会的辛酸,刺激他回去奋发向上的学习。 目前为止,姜鹭才来民宿工作一个月,还跟家里犟着脾气。 “中午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怕她拒绝,言隽及时补充,“还有小娜跟姜鹭一起。” “你帮过我好几次,应该我请你吃饭才对。”突然想起自己一直在占言隽的便宜,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小娜跟姜鹭是我的员工,就当是我作为老板给大家的福利,还有,很高兴认识你。”妥帖的理由让人挑不出错,言隽忽然向她伸出手。 司婳缓缓抬起胳膊,手掌与男人掌心相贴,礼貌一握,温暖触感在两人之间互相传递,司婳抽回手,掌心微微发烫。 中午,有其他人过来看店,小娜跟姜鹭对大餐念念不忘,走在前面恨不得直接冲进饭店。 看着那两个十七八岁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司婳突然有一种自己变成老阿姨的错觉…… 偷偷的瞄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猝不及防被言隽抓着正着。司婳迅速移开视线,目视前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错过男人眼中揶揄的笑意。 小娜跟姜鹭早早跑进饭店,司婳跟言隽晚了两分钟才到。店门口趴着一只银灰色的短毛小猫,司婳下意识闪躲,迈出大步避开跟猫接触。 四人一张方桌,一人一个占着一个方位,商量着点餐。小娜本性开朗,也有跟大家都认识的缘故,大大方方说出自己喜欢的两道菜名就把菜单推给大家。 “我先去上个厕所。”小娜离开座位去了卫生间,剩下三人商量着,点了几盘小菜和汤。 店员陆续上餐,他们也不拘泥礼数,开始动筷。 这家店的菜品不错,味道格外的香。肉食酥嫩,青菜绿油油的,颜色看起来都很新鲜,素汤也做得有滋有味。 明明是跟三个认识不到一周的人同桌吃饭,司婳却没有感觉不自在,反倒觉得跟他们相处起来十分舒适。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司婳很满意现状,四人愉快的用完这顿午餐。 小娜跟姜鹭吃饭速度也快,两碗饭见底,小娜就说要去外面透气,“你们慢慢吃,我在外面等你们。” 第二个吃完的是姜鹭,他的性格不似小娜那么跳脱,等到桌上的人全部用餐结束才跟着他们站起身。 姜鹭依然走在前面,司婳等着正在结账的言隽。旅游区的消费比其他地方均价高一些,不过这家店的消费还在合理范围内,总共也就两三百块。 忽然想起,每次跟贺延霄出去,他都会选择那些价格昂贵的酒店或者餐厅,从不去那些小饭店,说是卫生不干净。 但其实,真正的美味藏匿于民间各处。就拿她的室友来说,柯佳云也是个家里有“皇位”继承的白富美,却时常拉着她们去巷道寻觅美食的快乐。 她曾经期待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体验,现在想来真是犯傻,司婳晃了晃脑袋,把那个人从自己的记忆力抹除。 “啊——”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脚边窜过,司婳吓了一跳,小声惊呼。 低头一看,又是只猫,不过跟先前在门口见过的那只还要大些。 听到声音,言隽迅速回头,见司婳盯着地面一副防备的模样,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司婳左顾右盼,抬起手轻轻地拍抚胸口,顺下那口气,心想刚才只是瞬间的擦过,应该不会过敏。 顺着她的目光,言隽不动声色的探去眼神,看见一只蹲在墙壁边的猫。 结完账,司婳赶紧往外走。 小娜跟姜鹭就在门口等着,来的时候小娜一身轻松,现在手里却多了一只活物。司婳定眼一看,竟是刚才趴在门口那只银灰色的小猫! “司婳姐,你看这只猫好可爱!”小娜抱着猫突然凑近,毫无防备的司婳蓦然瞪大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空中横出一只手臂,言隽伸手挡在司婳面前,将两人隔开距离。 “该走了。”他提醒小娜。 神经大条的小娜哪里看懂其中含义,见到言隽,话题急速跳转,“老板,咱们民宿能不能养一只猫啊?刚才店老板说家里的猫下了崽,如果喜欢就可以带走呢。” 之所以她会毫无顾忌的提出,也是因为言隽平时待人宽容,只要尽职尽责完成好自己的工作,言隽对员工没有别的要求,自由度很高。小娜极力的表现出对猫咪的喜爱,期待老板能够答应自己的建议。 旁边的司婳轻轻地抿紧了唇。 她对猫咪避之不及,其他人却很喜欢。 小娜想要养猫,她也不好出声阻止,毕竟自己只是租房的客人,而非主人。 反正已经有跟猫同住屋檐下一年的经验,她现在住的地方距离前台有较长的距离,平时应该不会碰到。 想到这,司婳已经做好跟猫近距离生活的准备,却听到言隽委婉的拒绝,“养在民宿不方便。” 司婳眼睛一亮,悬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下午。 回到四季民宿后,各自开始自己的工作时间安排。中午眯了两个小时,午睡后精神好了许多,司婳拎着画板准备出门。 经过长廊继续往外走,转角隐约传来两道对话声: “老板,你不是也很喜欢猫嘛,真的不能养一只吗?”小娜背靠墙壁,对老板苦苦哀求。 “理由我已经说过,养在民宿不方便。”言隽坚持不改口。 “不会呀,你看咱们隔壁家民宿就养了猫,很多客人喜欢呢!”小娜试图举例说服。 “那如果遇到害怕接触猫的客人呢?”言隽向她提出问题。 “怎么会!”爱撸猫人士小娜几乎不敢相信,“这年头还有人怕猫的?” 见小娜对猫稀奇得紧,言隽不得不说出实情提醒她,“司小姐怕猫亦或者不能接触猫,以后你要注意点。” 白天抱着猫差点蹭司婳身上那件事如果再发生,下次就不一定有人及时挡住,所以小娜必须得知道。 一墙之隔,因为提到“猫”,司婳听完了整段对话。不曾想,言隽拒绝养猫的理由竟然是……发现了她怕猫。 有人因为对前女友念念不忘,亲眼见着她多次因猫过敏也无动于衷;有人仅仅见她下意识的躲避就拒绝领养猫咪。 长睫微颤,司婳轻轻眨着眼,心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等那两人走后,司婳才慢慢的从转角处离开,独自一人携带着画板和其他美术工具去了海边。 从小到大学习美术多年,绘画已经形成一种本能,她能够画出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在不懂的人看来,她画的大海真实又美丽,可这幅画完全达不到司婳的标准。 从分手开始,她的每一幅画都失去了灵气,有时候烦躁起来真想把它们通通毁掉。到目前为止,她还在努力克制着。 身旁的手机嘟嘟震响,司婳拿起来一看,是柯佳云。 “婳婳,贺延霄已经知道你不在榕城的事儿了,他来找我,我没说。” 在电话里,柯佳云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变贺延霄找上门问司婳行踪,最后被口齿伶俐的她骂得狗血淋头的画面。 司婳耐心听完,心里满不是滋味。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哪怕她下定决心割舍这段感情,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还是会不时的冒出来,将她的情绪拉入深谷。 来到滨城这些日子让她很放松,却无法感受到快乐。她不愿再提起跟贺延霄有关的事,所有的话汇聚成对真心维护她的朋友的感激,“谢谢你,佳云。” - 榕城 吃了多人闭门羹,在得知司婳早已离开榕城时又被柯佳云骂得狗血淋头的贺延霄在会所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那些被秦续花高价“请”来的女人还没得到好处,就被气势汹汹的贺延霄吓退,撵出去。 房间只剩两个人,贺延霄端起酒杯大口饮入口中。 “走了……” “她走了……呵!” “她走了,你就继续去找她呗。”跟守在门口蹲人是一个道理,在合理的死缠烂打范围内,大多数女人都会被男人的坚持不懈而打动。更何况两人之间本就有几年的感情基础存在,更容易心动。 “凭什么要我去找?”原本抱着愧疚心去请求原谅,现在贺延霄却极其愤怒。 他恼司婳为了躲他不辞而别,更不愿让更多人知晓他堂堂贺家大少爷,多次为一个女人自降身份低头讨好。既然司婳选择离开,那他就要看看,那个翅膀长硬的女孩能玩出什么花样,可别到时候耗光了他的耐性,又灰溜溜的跑回来请求原谅。 “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先前那事儿吧……”秦续一般是帮亲不帮理的,可站在“情圣”的位置上,他是真觉得贺延霄面对前任和现任时,处理问题的方式大错特错。 “我贺延霄什么没有,有必要追着一个女人转?”贺延霄铁青着脸,维护自己的尊严。 现在无论秦续说什么,贺延霄已经听不进去,满脑子都填充着“司婳耍脾气”“不知好歹”的讯息。 实在管不过,秦续放弃劝解,换个方式顺着他的话答,“你这么想就对了,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这就给你找一个。” 秦续从未体验过真心被另一个人掌控的感觉,这个劝和不了,换一个也好。 “不用。”贺延霄当即驳回秦续的提议,并一口咬定,“再过不久,她总会回来,我倒想看看到时候她要怎么跟我解释。” 所有人都知道司婳喜欢他,五年的相识也不是作假,贺延霄坚信,司婳这次只是脾气闹得有点久,等她耍脾气够了,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他复合! * 天色逐渐变得灰暗,司婳这才收起工具,步行回到四季民宿。 姜鹭不在,只有小娜坐在前台。司婳路过,停下来跟小娜打招呼。 小娜笑脸回应,但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她怎么又来了啊,脸皮真厚!” “谁啊?”司婳随口一问。 “喏。”小娜抬了抬下巴,眼神盯着休息区方向,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刚找到位置坐下。 “就那个,每次我们老板回到四季,那个女人就眼巴巴的凑过来,明明我们老板明里暗里都拒绝过了,还假装听不懂人话似的!” 从小娜的语气中,听得出她对那个女人完全没有好感。 “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好几个男人搞暧昧,我们老板才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呢!一点都不好。”小娜继续吐槽。 小姑娘心思挺有趣,司婳忽然想逗逗她,“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好啊?” “像司婳姐你这样的就不错啊。”小娜回答的神态特别认真,完全是她心里话。 两人闲聊着,也没说几句,斜对面休息区的女人没了耐心,径直朝前台走过来,“你们老板呢?” “找我们老板有事吗?”小娜不客气的把问题抛回给她,手指随意的在桌面上摆动,摸到一支笔,攥在指间用力握紧。她必须要保持礼貌,不能坏了四季民宿的名声。 “你们老板现在在哪儿?”女人故意把手里的拎包放在前面,显摆自身的价值,语气傲慢得很,司婳终于明白小娜讨厌她的原因。 有些人喜欢在外表装饰上表露自己“有钱”的身份,但了解许多时尚杂志跟时尚相关内容的司婳一眼就看出,那是高仿。 司婳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不知道啊。”小娜面无表情,恨不得眼前的讨厌鬼赶紧消失。 “不可能吧,你们老板今天来了民宿,你会不知道?”女人不相信,微眯着眼睛,视线犀利。 “我一个小员工哪里知道老板的行踪。”小娜回答时语气生硬,花枝招展的女人脸色比更难看,“那你把他的电话给我吧。” 留在四季民宿的联系方式都是员工的,如果言隽自己不愿给,谁也得不到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不如你问问我们老板娘!”女人纠缠不休,小娜果断把司婳推了出去。 “老板娘?”花枝招展的女人惊讶出声,目光在四周扫视,看到旁边的容貌妍丽的司婳,仇恨值飙升。 司·临时顶场的老板娘·婳:“???” 小娜背着那女人偷偷摸摸给她比手势,双手合十不断上下晃动,十分着急的恳求她配合,司婳咬着牙齿,“没错就是我!” “老板娘?”场外忽然插进一道透着愉悦的声音。 司婳顿时哑口无言,演不下去。 所以,刚才那道男声是…… 晋江文学城首发 “我姓言。” “至于名字,如果下次有缘再见,我就告诉你。” “你好,我是言隽。” 司婳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三个陌生的城市,跟这个叫做言隽的男人不期而遇。 …… 本想介绍司婳跟老板认识的小娜后知后觉发现两人并非第一次见面,将司婳的请求告知言隽后,便去陪坐在轮椅上的老者闲谈,将空间留给两位自由商议。 “真没想到,四季的老板是你。”司婳想起刚才那一幕,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很意外?”言隽刻意的放慢步伐跟身旁的女孩同行,又恰到好处的保持着礼貌距离,认真听她说的每一句话,并及时给予回应。 司婳点头,竖起三根手指,“景城、榕城、滨城,每次都能遇见你。” 这人好像无处不在,在三个不同的城市偶遇,而她唯一选中的四季民宿,恰好归属于言隽,真是妙不可言。 “或许是有缘。”言隽没有纠正相遇的次数,因为第一次,司婳的记忆中没有他的存在。 经过转角,再向前行走100米就达到四季民宿前门,言隽主动提起,“听小娜说,司小姐想长期租房。” “是的,我大概会在这边待上一段时间,正在物色住宿地点,四季就很好。”司婳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双手交织在身前,眼神隐隐透着期待,“不知道可不可以?” 言隽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跟前三次见她的模样有所不同,第一次她站在许愿池笑容灿烂,第二次她在黑暗中无助的寻找光明,第三次她在他面前放声哭泣,第四次…… 她穿着浅色黄毛衣搭配一条杏色长纱裙,扎着橙色头发带的辫子从左侧肩头垂落于胸前,温婉中带着俏皮。 唯一可惜的是,缺失了第一次见她时那道分外明媚的笑容。 两人的外表气质太出众,站在街上不免惹人注意,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对着他们举起手机。 言隽忽然抬手挡在司婳脸侧,对举着手机的女孩摇头示意。女孩抱涩道歉,放下手机离开。 言隽这才收回目光,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或许你会喜欢。” 司婳一路跟着他回到四季民宿,仿若打开一道新天地。 四季民宿前半部分是为旅客提供的住宿,穿过一道门,有一条略微曲折的长廊。四面临水,沿着长廊一路向前,司婳看见一栋类似小洋房的建筑,总共四层楼,周围的构景令人赏心悦目。 前面那些供旅客住宿的房间都以花名做门牌号,而这个地方,门口匾额上正刻着“四季”二字。 “这也属于四季。”在司婳疑惑时,言隽及时补充解释,“这里才是四季最核心的地方,不对外开放,可以理解为私宅。” “这里好漂亮,就是太大了……” 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这里的建筑风格,但她一个人住,哪里舍得花那么多钱去租一个四层楼的小洋房。 “你是不是在想,不方便计算租金?”言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嘴角轻扬。 司婳诚实点头,脸上露出愁容,“而且言先生你刚才说这里不对外开放,我租这里也不方便。” “有时候朋友来这边度假会住在这里,平时没有人住。不过定期有人打扫房间,里面很干净,司小姐若是喜欢,可以放心在这里住下,租金按一间房计算就好。”言隽早已经设想好了一切。 这个地方环境优越,避开闹市区,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很安静,简直是司婳理想中的第一选择。甚至不用她提要求,言隽主动退让,给她这么大的活动面积却只需要一间房的租金,条件实在是吸引人。 如果第一次见面,司婳大概会怀疑对方心怀不轨,然后义正言辞的拒绝。 但……眼前这个人是言隽,他帮过她三次,司婳打从心底里对他有种无法言喻的信任感。 “这怎么好意思。”司婳忍不住打量四周,迫不及待想进去里面看看。 言隽笑了笑,“物尽其用,房子也应该留给有需要的人。” 就像那件衣服一样…… 熟悉的对话瞬间勾起司婳的记忆,“哦对了!言先生,上次那件外套还没还给您。真是抱歉,上次不小心把联系方式弄丢了。”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偏偏事情就是那么巧妙地发生了。 “原来……”盘旋在心里的疑问终于得到解答,言隽低声笑了笑,“是这样啊。” “我让朋友帮忙把东西寄过来,到时候再还给你。”那件做工精细的衣服价格不菲,她可不相当白占便宜的小人。 “那就麻烦司小姐了。”言隽没有拒绝。 他站在门口输入大门密码,带领司婳进去观赏房间大致分布,司婳满意得不得了,主动向言隽承诺,除了一些必要使用的家具外,她不会乱闯其他层楼和房间。 言隽轻轻摇头,并不在意这些,“你随意就好,最主要的是住得舒适,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理所当然的,两人当场重新交换联系方式,言隽仔细看遍每一个数字,把它们深深印入脑海之中。 这次,算是真正认识了。 * 得知司婳将长期留在四季民宿的消息,最开心的人是小娜,“太好了司婳姐,以后咱们每天都能见面了,那我也可以继续跟着你学画画了!” 偶然间小娜见到司婳的画板,夸赞她的画漂亮,表示自己很羡慕。当时司婳随口回了一句:“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教你。” 小娜觉得好玩有趣,哪怕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也学得认真,如今听说司婳留下,她笑得乐不可支。 又有新的旅游客人提着行李来到前台,小娜跟姜鹭忙碌起来。 司婳有些好奇,就问了言隽:“小娜跟姜鹭每天都在店里工作,不上学了吗?” “小娜高中毕业后就没读了,至于姜鹭……欠教育。”最后三个字从言隽嘴里吐出来,颇有几分严师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道路,小娜做事伶俐,但让她学习课本就头疼得很。高考成绩不太好,她便早早出来工作,现在每天过得也挺快乐。 至于姜鹭,听说是男孩青春期叛逆,被家人“赶”出来打工,提前体验一下进入社会的辛酸,刺激他回去奋发向上的学习。 目前为止,姜鹭才来民宿工作一个月,还跟家里犟着脾气。 “中午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怕她拒绝,言隽及时补充,“还有小娜跟姜鹭一起。” “你帮过我好几次,应该我请你吃饭才对。”突然想起自己一直在占言隽的便宜,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小娜跟姜鹭是我的员工,就当是我作为老板给大家的福利,还有,很高兴认识你。”妥帖的理由让人挑不出错,言隽忽然向她伸出手。 司婳缓缓抬起胳膊,手掌与男人掌心相贴,礼貌一握,温暖触感在两人之间互相传递,司婳抽回手,掌心微微发烫。 中午,有其他人过来看店,小娜跟姜鹭对大餐念念不忘,走在前面恨不得直接冲进饭店。 看着那两个十七八岁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司婳突然有一种自己变成老阿姨的错觉…… 偷偷的瞄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猝不及防被言隽抓着正着。司婳迅速移开视线,目视前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错过男人眼中揶揄的笑意。 小娜跟姜鹭早早跑进饭店,司婳跟言隽晚了两分钟才到。店门口趴着一只银灰色的短毛小猫,司婳下意识闪躲,迈出大步避开跟猫接触。 四人一张方桌,一人一个占着一个方位,商量着点餐。小娜本性开朗,也有跟大家都认识的缘故,大大方方说出自己喜欢的两道菜名就把菜单推给大家。 “我先去上个厕所。”小娜离开座位去了卫生间,剩下三人商量着,点了几盘小菜和汤。 店员陆续上餐,他们也不拘泥礼数,开始动筷。 这家店的菜品不错,味道格外的香。肉食酥嫩,青菜绿油油的,颜色看起来都很新鲜,素汤也做得有滋有味。 明明是跟三个认识不到一周的人同桌吃饭,司婳却没有感觉不自在,反倒觉得跟他们相处起来十分舒适。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司婳很满意现状,四人愉快的用完这顿午餐。 小娜跟姜鹭吃饭速度也快,两碗饭见底,小娜就说要去外面透气,“你们慢慢吃,我在外面等你们。” 第二个吃完的是姜鹭,他的性格不似小娜那么跳脱,等到桌上的人全部用餐结束才跟着他们站起身。 姜鹭依然走在前面,司婳等着正在结账的言隽。旅游区的消费比其他地方均价高一些,不过这家店的消费还在合理范围内,总共也就两三百块。 忽然想起,每次跟贺延霄出去,他都会选择那些价格昂贵的酒店或者餐厅,从不去那些小饭店,说是卫生不干净。 但其实,真正的美味藏匿于民间各处。就拿她的室友来说,柯佳云也是个家里有“皇位”继承的白富美,却时常拉着她们去巷道寻觅美食的快乐。 她曾经期待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体验,现在想来真是犯傻,司婳晃了晃脑袋,把那个人从自己的记忆力抹除。 “啊——”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脚边窜过,司婳吓了一跳,小声惊呼。 低头一看,又是只猫,不过跟先前在门口见过的那只还要大些。 听到声音,言隽迅速回头,见司婳盯着地面一副防备的模样,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司婳左顾右盼,抬起手轻轻地拍抚胸口,顺下那口气,心想刚才只是瞬间的擦过,应该不会过敏。 顺着她的目光,言隽不动声色的探去眼神,看见一只蹲在墙壁边的猫。 结完账,司婳赶紧往外走。 小娜跟姜鹭就在门口等着,来的时候小娜一身轻松,现在手里却多了一只活物。司婳定眼一看,竟是刚才趴在门口那只银灰色的小猫! “司婳姐,你看这只猫好可爱!”小娜抱着猫突然凑近,毫无防备的司婳蓦然瞪大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空中横出一只手臂,言隽伸手挡在司婳面前,将两人隔开距离。 “该走了。”他提醒小娜。 神经大条的小娜哪里看懂其中含义,见到言隽,话题急速跳转,“老板,咱们民宿能不能养一只猫啊?刚才店老板说家里的猫下了崽,如果喜欢就可以带走呢。” 之所以她会毫无顾忌的提出,也是因为言隽平时待人宽容,只要尽职尽责完成好自己的工作,言隽对员工没有别的要求,自由度很高。小娜极力的表现出对猫咪的喜爱,期待老板能够答应自己的建议。 旁边的司婳轻轻地抿紧了唇。 她对猫咪避之不及,其他人却很喜欢。 小娜想要养猫,她也不好出声阻止,毕竟自己只是租房的客人,而非主人。 反正已经有跟猫同住屋檐下一年的经验,她现在住的地方距离前台有较长的距离,平时应该不会碰到。 想到这,司婳已经做好跟猫近距离生活的准备,却听到言隽委婉的拒绝,“养在民宿不方便。” 司婳眼睛一亮,悬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下午。 回到四季民宿后,各自开始自己的工作时间安排。中午眯了两个小时,午睡后精神好了许多,司婳拎着画板准备出门。 经过长廊继续往外走,转角隐约传来两道对话声: “老板,你不是也很喜欢猫嘛,真的不能养一只吗?”小娜背靠墙壁,对老板苦苦哀求。 “理由我已经说过,养在民宿不方便。”言隽坚持不改口。 “不会呀,你看咱们隔壁家民宿就养了猫,很多客人喜欢呢!”小娜试图举例说服。 “那如果遇到害怕接触猫的客人呢?”言隽向她提出问题。 “怎么会!”爱撸猫人士小娜几乎不敢相信,“这年头还有人怕猫的?” 见小娜对猫稀奇得紧,言隽不得不说出实情提醒她,“司小姐怕猫亦或者不能接触猫,以后你要注意点。” 白天抱着猫差点蹭司婳身上那件事如果再发生,下次就不一定有人及时挡住,所以小娜必须得知道。 一墙之隔,因为提到“猫”,司婳听完了整段对话。不曾想,言隽拒绝养猫的理由竟然是……发现了她怕猫。 有人因为对前女友念念不忘,亲眼见着她多次因猫过敏也无动于衷;有人仅仅见她下意识的躲避就拒绝领养猫咪。 长睫微颤,司婳轻轻眨着眼,心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等那两人走后,司婳才慢慢的从转角处离开,独自一人携带着画板和其他美术工具去了海边。 从小到大学习美术多年,绘画已经形成一种本能,她能够画出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在不懂的人看来,她画的大海真实又美丽,可这幅画完全达不到司婳的标准。 从分手开始,她的每一幅画都失去了灵气,有时候烦躁起来真想把它们通通毁掉。到目前为止,她还在努力克制着。 身旁的手机嘟嘟震响,司婳拿起来一看,是柯佳云。 “婳婳,贺延霄已经知道你不在榕城的事儿了,他来找我,我没说。” 在电话里,柯佳云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变贺延霄找上门问司婳行踪,最后被口齿伶俐的她骂得狗血淋头的画面。 司婳耐心听完,心里满不是滋味。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哪怕她下定决心割舍这段感情,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还是会不时的冒出来,将她的情绪拉入深谷。 来到滨城这些日子让她很放松,却无法感受到快乐。她不愿再提起跟贺延霄有关的事,所有的话汇聚成对真心维护她的朋友的感激,“谢谢你,佳云。” - 榕城 吃了多人闭门羹,在得知司婳早已离开榕城时又被柯佳云骂得狗血淋头的贺延霄在会所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那些被秦续花高价“请”来的女人还没得到好处,就被气势汹汹的贺延霄吓退,撵出去。 房间只剩两个人,贺延霄端起酒杯大口饮入口中。 “走了……” “她走了……呵!” “她走了,你就继续去找她呗。”跟守在门口蹲人是一个道理,在合理的死缠烂打范围内,大多数女人都会被男人的坚持不懈而打动。更何况两人之间本就有几年的感情基础存在,更容易心动。 “凭什么要我去找?”原本抱着愧疚心去请求原谅,现在贺延霄却极其愤怒。 他恼司婳为了躲他不辞而别,更不愿让更多人知晓他堂堂贺家大少爷,多次为一个女人自降身份低头讨好。既然司婳选择离开,那他就要看看,那个翅膀长硬的女孩能玩出什么花样,可别到时候耗光了他的耐性,又灰溜溜的跑回来请求原谅。 “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先前那事儿吧……”秦续一般是帮亲不帮理的,可站在“情圣”的位置上,他是真觉得贺延霄面对前任和现任时,处理问题的方式大错特错。 “我贺延霄什么没有,有必要追着一个女人转?”贺延霄铁青着脸,维护自己的尊严。 现在无论秦续说什么,贺延霄已经听不进去,满脑子都填充着“司婳耍脾气”“不知好歹”的讯息。 实在管不过,秦续放弃劝解,换个方式顺着他的话答,“你这么想就对了,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这就给你找一个。” 秦续从未体验过真心被另一个人掌控的感觉,这个劝和不了,换一个也好。 “不用。”贺延霄当即驳回秦续的提议,并一口咬定,“再过不久,她总会回来,我倒想看看到时候她要怎么跟我解释。” 所有人都知道司婳喜欢他,五年的相识也不是作假,贺延霄坚信,司婳这次只是脾气闹得有点久,等她耍脾气够了,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他复合! * 天色逐渐变得灰暗,司婳这才收起工具,步行回到四季民宿。 姜鹭不在,只有小娜坐在前台。司婳路过,停下来跟小娜打招呼。 小娜笑脸回应,但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她怎么又来了啊,脸皮真厚!” “谁啊?”司婳随口一问。 “喏。”小娜抬了抬下巴,眼神盯着休息区方向,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刚找到位置坐下。 “就那个,每次我们老板回到四季,那个女人就眼巴巴的凑过来,明明我们老板明里暗里都拒绝过了,还假装听不懂人话似的!” 从小娜的语气中,听得出她对那个女人完全没有好感。 “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好几个男人搞暧昧,我们老板才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呢!一点都不好。”小娜继续吐槽。 小姑娘心思挺有趣,司婳忽然想逗逗她,“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好啊?” “像司婳姐你这样的就不错啊。”小娜回答的神态特别认真,完全是她心里话。 两人闲聊着,也没说几句,斜对面休息区的女人没了耐心,径直朝前台走过来,“你们老板呢?” “找我们老板有事吗?”小娜不客气的把问题抛回给她,手指随意的在桌面上摆动,摸到一支笔,攥在指间用力握紧。她必须要保持礼貌,不能坏了四季民宿的名声。 “你们老板现在在哪儿?”女人故意把手里的拎包放在前面,显摆自身的价值,语气傲慢得很,司婳终于明白小娜讨厌她的原因。 有些人喜欢在外表装饰上表露自己“有钱”的身份,但了解许多时尚杂志跟时尚相关内容的司婳一眼就看出,那是高仿。 司婳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不知道啊。”小娜面无表情,恨不得眼前的讨厌鬼赶紧消失。 “不可能吧,你们老板今天来了民宿,你会不知道?”女人不相信,微眯着眼睛,视线犀利。 “我一个小员工哪里知道老板的行踪。”小娜回答时语气生硬,花枝招展的女人脸色比更难看,“那你把他的电话给我吧。” 留在四季民宿的联系方式都是员工的,如果言隽自己不愿给,谁也得不到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不如你问问我们老板娘!”女人纠缠不休,小娜果断把司婳推了出去。 “老板娘?”花枝招展的女人惊讶出声,目光在四周扫视,看到旁边的容貌妍丽的司婳,仇恨值飙升。 司·临时顶场的老板娘·婳:“???” 小娜背着那女人偷偷摸摸给她比手势,双手合十不断上下晃动,十分着急的恳求她配合,司婳咬着牙齿,“没错就是我!” “老板娘?”场外忽然插进一道透着愉悦的声音。 司婳顿时哑口无言,演不下去。 所以,刚才那道男声是…… 晋江文学城首发 “我姓言。” “至于名字,如果下次有缘再见,我就告诉你。” “你好,我是言隽。” 司婳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三个陌生的城市,跟这个叫做言隽的男人不期而遇。 …… 本想介绍司婳跟老板认识的小娜后知后觉发现两人并非第一次见面,将司婳的请求告知言隽后,便去陪坐在轮椅上的老者闲谈,将空间留给两位自由商议。 “真没想到,四季的老板是你。”司婳想起刚才那一幕,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很意外?”言隽刻意的放慢步伐跟身旁的女孩同行,又恰到好处的保持着礼貌距离,认真听她说的每一句话,并及时给予回应。 司婳点头,竖起三根手指,“景城、榕城、滨城,每次都能遇见你。” 这人好像无处不在,在三个不同的城市偶遇,而她唯一选中的四季民宿,恰好归属于言隽,真是妙不可言。 “或许是有缘。”言隽没有纠正相遇的次数,因为第一次,司婳的记忆中没有他的存在。 经过转角,再向前行走100米就达到四季民宿前门,言隽主动提起,“听小娜说,司小姐想长期租房。” “是的,我大概会在这边待上一段时间,正在物色住宿地点,四季就很好。”司婳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双手交织在身前,眼神隐隐透着期待,“不知道可不可以?” 言隽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跟前三次见她的模样有所不同,第一次她站在许愿池笑容灿烂,第二次她在黑暗中无助的寻找光明,第三次她在他面前放声哭泣,第四次…… 她穿着浅色黄毛衣搭配一条杏色长纱裙,扎着橙色头发带的辫子从左侧肩头垂落于胸前,温婉中带着俏皮。 唯一可惜的是,缺失了第一次见她时那道分外明媚的笑容。 两人的外表气质太出众,站在街上不免惹人注意,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对着他们举起手机。 言隽忽然抬手挡在司婳脸侧,对举着手机的女孩摇头示意。女孩抱涩道歉,放下手机离开。 言隽这才收回目光,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或许你会喜欢。” 司婳一路跟着他回到四季民宿,仿若打开一道新天地。 四季民宿前半部分是为旅客提供的住宿,穿过一道门,有一条略微曲折的长廊。四面临水,沿着长廊一路向前,司婳看见一栋类似小洋房的建筑,总共四层楼,周围的构景令人赏心悦目。 前面那些供旅客住宿的房间都以花名做门牌号,而这个地方,门口匾额上正刻着“四季”二字。 “这也属于四季。”在司婳疑惑时,言隽及时补充解释,“这里才是四季最核心的地方,不对外开放,可以理解为私宅。” “这里好漂亮,就是太大了……” 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这里的建筑风格,但她一个人住,哪里舍得花那么多钱去租一个四层楼的小洋房。 “你是不是在想,不方便计算租金?”言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嘴角轻扬。 司婳诚实点头,脸上露出愁容,“而且言先生你刚才说这里不对外开放,我租这里也不方便。” “有时候朋友来这边度假会住在这里,平时没有人住。不过定期有人打扫房间,里面很干净,司小姐若是喜欢,可以放心在这里住下,租金按一间房计算就好。”言隽早已经设想好了一切。 这个地方环境优越,避开闹市区,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很安静,简直是司婳理想中的第一选择。甚至不用她提要求,言隽主动退让,给她这么大的活动面积却只需要一间房的租金,条件实在是吸引人。 如果第一次见面,司婳大概会怀疑对方心怀不轨,然后义正言辞的拒绝。 但……眼前这个人是言隽,他帮过她三次,司婳打从心底里对他有种无法言喻的信任感。 “这怎么好意思。”司婳忍不住打量四周,迫不及待想进去里面看看。 言隽笑了笑,“物尽其用,房子也应该留给有需要的人。” 就像那件衣服一样…… 熟悉的对话瞬间勾起司婳的记忆,“哦对了!言先生,上次那件外套还没还给您。真是抱歉,上次不小心把联系方式弄丢了。”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偏偏事情就是那么巧妙地发生了。 “原来……”盘旋在心里的疑问终于得到解答,言隽低声笑了笑,“是这样啊。” “我让朋友帮忙把东西寄过来,到时候再还给你。”那件做工精细的衣服价格不菲,她可不相当白占便宜的小人。 “那就麻烦司小姐了。”言隽没有拒绝。 他站在门口输入大门密码,带领司婳进去观赏房间大致分布,司婳满意得不得了,主动向言隽承诺,除了一些必要使用的家具外,她不会乱闯其他层楼和房间。 言隽轻轻摇头,并不在意这些,“你随意就好,最主要的是住得舒适,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理所当然的,两人当场重新交换联系方式,言隽仔细看遍每一个数字,把它们深深印入脑海之中。 这次,算是真正认识了。 * 得知司婳将长期留在四季民宿的消息,最开心的人是小娜,“太好了司婳姐,以后咱们每天都能见面了,那我也可以继续跟着你学画画了!” 偶然间小娜见到司婳的画板,夸赞她的画漂亮,表示自己很羡慕。当时司婳随口回了一句:“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教你。” 小娜觉得好玩有趣,哪怕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也学得认真,如今听说司婳留下,她笑得乐不可支。 又有新的旅游客人提着行李来到前台,小娜跟姜鹭忙碌起来。 司婳有些好奇,就问了言隽:“小娜跟姜鹭每天都在店里工作,不上学了吗?” “小娜高中毕业后就没读了,至于姜鹭……欠教育。”最后三个字从言隽嘴里吐出来,颇有几分严师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道路,小娜做事伶俐,但让她学习课本就头疼得很。高考成绩不太好,她便早早出来工作,现在每天过得也挺快乐。 至于姜鹭,听说是男孩青春期叛逆,被家人“赶”出来打工,提前体验一下进入社会的辛酸,刺激他回去奋发向上的学习。 目前为止,姜鹭才来民宿工作一个月,还跟家里犟着脾气。 “中午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怕她拒绝,言隽及时补充,“还有小娜跟姜鹭一起。” “你帮过我好几次,应该我请你吃饭才对。”突然想起自己一直在占言隽的便宜,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小娜跟姜鹭是我的员工,就当是我作为老板给大家的福利,还有,很高兴认识你。”妥帖的理由让人挑不出错,言隽忽然向她伸出手。 司婳缓缓抬起胳膊,手掌与男人掌心相贴,礼貌一握,温暖触感在两人之间互相传递,司婳抽回手,掌心微微发烫。 中午,有其他人过来看店,小娜跟姜鹭对大餐念念不忘,走在前面恨不得直接冲进饭店。 看着那两个十七八岁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司婳突然有一种自己变成老阿姨的错觉…… 偷偷的瞄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猝不及防被言隽抓着正着。司婳迅速移开视线,目视前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错过男人眼中揶揄的笑意。 小娜跟姜鹭早早跑进饭店,司婳跟言隽晚了两分钟才到。店门口趴着一只银灰色的短毛小猫,司婳下意识闪躲,迈出大步避开跟猫接触。 四人一张方桌,一人一个占着一个方位,商量着点餐。小娜本性开朗,也有跟大家都认识的缘故,大大方方说出自己喜欢的两道菜名就把菜单推给大家。 “我先去上个厕所。”小娜离开座位去了卫生间,剩下三人商量着,点了几盘小菜和汤。 店员陆续上餐,他们也不拘泥礼数,开始动筷。 这家店的菜品不错,味道格外的香。肉食酥嫩,青菜绿油油的,颜色看起来都很新鲜,素汤也做得有滋有味。 明明是跟三个认识不到一周的人同桌吃饭,司婳却没有感觉不自在,反倒觉得跟他们相处起来十分舒适。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司婳很满意现状,四人愉快的用完这顿午餐。 小娜跟姜鹭吃饭速度也快,两碗饭见底,小娜就说要去外面透气,“你们慢慢吃,我在外面等你们。” 第二个吃完的是姜鹭,他的性格不似小娜那么跳脱,等到桌上的人全部用餐结束才跟着他们站起身。 姜鹭依然走在前面,司婳等着正在结账的言隽。旅游区的消费比其他地方均价高一些,不过这家店的消费还在合理范围内,总共也就两三百块。 忽然想起,每次跟贺延霄出去,他都会选择那些价格昂贵的酒店或者餐厅,从不去那些小饭店,说是卫生不干净。 但其实,真正的美味藏匿于民间各处。就拿她的室友来说,柯佳云也是个家里有“皇位”继承的白富美,却时常拉着她们去巷道寻觅美食的快乐。 她曾经期待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体验,现在想来真是犯傻,司婳晃了晃脑袋,把那个人从自己的记忆力抹除。 “啊——”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脚边窜过,司婳吓了一跳,小声惊呼。 低头一看,又是只猫,不过跟先前在门口见过的那只还要大些。 听到声音,言隽迅速回头,见司婳盯着地面一副防备的模样,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司婳左顾右盼,抬起手轻轻地拍抚胸口,顺下那口气,心想刚才只是瞬间的擦过,应该不会过敏。 顺着她的目光,言隽不动声色的探去眼神,看见一只蹲在墙壁边的猫。 结完账,司婳赶紧往外走。 小娜跟姜鹭就在门口等着,来的时候小娜一身轻松,现在手里却多了一只活物。司婳定眼一看,竟是刚才趴在门口那只银灰色的小猫! “司婳姐,你看这只猫好可爱!”小娜抱着猫突然凑近,毫无防备的司婳蓦然瞪大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空中横出一只手臂,言隽伸手挡在司婳面前,将两人隔开距离。 “该走了。”他提醒小娜。 神经大条的小娜哪里看懂其中含义,见到言隽,话题急速跳转,“老板,咱们民宿能不能养一只猫啊?刚才店老板说家里的猫下了崽,如果喜欢就可以带走呢。” 之所以她会毫无顾忌的提出,也是因为言隽平时待人宽容,只要尽职尽责完成好自己的工作,言隽对员工没有别的要求,自由度很高。小娜极力的表现出对猫咪的喜爱,期待老板能够答应自己的建议。 旁边的司婳轻轻地抿紧了唇。 她对猫咪避之不及,其他人却很喜欢。 小娜想要养猫,她也不好出声阻止,毕竟自己只是租房的客人,而非主人。 反正已经有跟猫同住屋檐下一年的经验,她现在住的地方距离前台有较长的距离,平时应该不会碰到。 想到这,司婳已经做好跟猫近距离生活的准备,却听到言隽委婉的拒绝,“养在民宿不方便。” 司婳眼睛一亮,悬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下午。 回到四季民宿后,各自开始自己的工作时间安排。中午眯了两个小时,午睡后精神好了许多,司婳拎着画板准备出门。 经过长廊继续往外走,转角隐约传来两道对话声: “老板,你不是也很喜欢猫嘛,真的不能养一只吗?”小娜背靠墙壁,对老板苦苦哀求。 “理由我已经说过,养在民宿不方便。”言隽坚持不改口。 “不会呀,你看咱们隔壁家民宿就养了猫,很多客人喜欢呢!”小娜试图举例说服。 “那如果遇到害怕接触猫的客人呢?”言隽向她提出问题。 “怎么会!”爱撸猫人士小娜几乎不敢相信,“这年头还有人怕猫的?” 见小娜对猫稀奇得紧,言隽不得不说出实情提醒她,“司小姐怕猫亦或者不能接触猫,以后你要注意点。” 白天抱着猫差点蹭司婳身上那件事如果再发生,下次就不一定有人及时挡住,所以小娜必须得知道。 一墙之隔,因为提到“猫”,司婳听完了整段对话。不曾想,言隽拒绝养猫的理由竟然是……发现了她怕猫。 有人因为对前女友念念不忘,亲眼见着她多次因猫过敏也无动于衷;有人仅仅见她下意识的躲避就拒绝领养猫咪。 长睫微颤,司婳轻轻眨着眼,心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等那两人走后,司婳才慢慢的从转角处离开,独自一人携带着画板和其他美术工具去了海边。 从小到大学习美术多年,绘画已经形成一种本能,她能够画出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在不懂的人看来,她画的大海真实又美丽,可这幅画完全达不到司婳的标准。 从分手开始,她的每一幅画都失去了灵气,有时候烦躁起来真想把它们通通毁掉。到目前为止,她还在努力克制着。 身旁的手机嘟嘟震响,司婳拿起来一看,是柯佳云。 “婳婳,贺延霄已经知道你不在榕城的事儿了,他来找我,我没说。” 在电话里,柯佳云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变贺延霄找上门问司婳行踪,最后被口齿伶俐的她骂得狗血淋头的画面。 司婳耐心听完,心里满不是滋味。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哪怕她下定决心割舍这段感情,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还是会不时的冒出来,将她的情绪拉入深谷。 来到滨城这些日子让她很放松,却无法感受到快乐。她不愿再提起跟贺延霄有关的事,所有的话汇聚成对真心维护她的朋友的感激,“谢谢你,佳云。” - 榕城 吃了多人闭门羹,在得知司婳早已离开榕城时又被柯佳云骂得狗血淋头的贺延霄在会所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那些被秦续花高价“请”来的女人还没得到好处,就被气势汹汹的贺延霄吓退,撵出去。 房间只剩两个人,贺延霄端起酒杯大口饮入口中。 “走了……” “她走了……呵!” “她走了,你就继续去找她呗。”跟守在门口蹲人是一个道理,在合理的死缠烂打范围内,大多数女人都会被男人的坚持不懈而打动。更何况两人之间本就有几年的感情基础存在,更容易心动。 “凭什么要我去找?”原本抱着愧疚心去请求原谅,现在贺延霄却极其愤怒。 他恼司婳为了躲他不辞而别,更不愿让更多人知晓他堂堂贺家大少爷,多次为一个女人自降身份低头讨好。既然司婳选择离开,那他就要看看,那个翅膀长硬的女孩能玩出什么花样,可别到时候耗光了他的耐性,又灰溜溜的跑回来请求原谅。 “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先前那事儿吧……”秦续一般是帮亲不帮理的,可站在“情圣”的位置上,他是真觉得贺延霄面对前任和现任时,处理问题的方式大错特错。 “我贺延霄什么没有,有必要追着一个女人转?”贺延霄铁青着脸,维护自己的尊严。 现在无论秦续说什么,贺延霄已经听不进去,满脑子都填充着“司婳耍脾气”“不知好歹”的讯息。 实在管不过,秦续放弃劝解,换个方式顺着他的话答,“你这么想就对了,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这就给你找一个。” 秦续从未体验过真心被另一个人掌控的感觉,这个劝和不了,换一个也好。 “不用。”贺延霄当即驳回秦续的提议,并一口咬定,“再过不久,她总会回来,我倒想看看到时候她要怎么跟我解释。” 所有人都知道司婳喜欢他,五年的相识也不是作假,贺延霄坚信,司婳这次只是脾气闹得有点久,等她耍脾气够了,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他复合! * 天色逐渐变得灰暗,司婳这才收起工具,步行回到四季民宿。 姜鹭不在,只有小娜坐在前台。司婳路过,停下来跟小娜打招呼。 小娜笑脸回应,但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她怎么又来了啊,脸皮真厚!” “谁啊?”司婳随口一问。 “喏。”小娜抬了抬下巴,眼神盯着休息区方向,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刚找到位置坐下。 “就那个,每次我们老板回到四季,那个女人就眼巴巴的凑过来,明明我们老板明里暗里都拒绝过了,还假装听不懂人话似的!” 从小娜的语气中,听得出她对那个女人完全没有好感。 “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好几个男人搞暧昧,我们老板才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呢!一点都不好。”小娜继续吐槽。 小姑娘心思挺有趣,司婳忽然想逗逗她,“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好啊?” “像司婳姐你这样的就不错啊。”小娜回答的神态特别认真,完全是她心里话。 两人闲聊着,也没说几句,斜对面休息区的女人没了耐心,径直朝前台走过来,“你们老板呢?” “找我们老板有事吗?”小娜不客气的把问题抛回给她,手指随意的在桌面上摆动,摸到一支笔,攥在指间用力握紧。她必须要保持礼貌,不能坏了四季民宿的名声。 “你们老板现在在哪儿?”女人故意把手里的拎包放在前面,显摆自身的价值,语气傲慢得很,司婳终于明白小娜讨厌她的原因。 有些人喜欢在外表装饰上表露自己“有钱”的身份,但了解许多时尚杂志跟时尚相关内容的司婳一眼就看出,那是高仿。 司婳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不知道啊。”小娜面无表情,恨不得眼前的讨厌鬼赶紧消失。 “不可能吧,你们老板今天来了民宿,你会不知道?”女人不相信,微眯着眼睛,视线犀利。 “我一个小员工哪里知道老板的行踪。”小娜回答时语气生硬,花枝招展的女人脸色比更难看,“那你把他的电话给我吧。” 留在四季民宿的联系方式都是员工的,如果言隽自己不愿给,谁也得不到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不如你问问我们老板娘!”女人纠缠不休,小娜果断把司婳推了出去。 “老板娘?”花枝招展的女人惊讶出声,目光在四周扫视,看到旁边的容貌妍丽的司婳,仇恨值飙升。 司·临时顶场的老板娘·婳:“???” 小娜背着那女人偷偷摸摸给她比手势,双手合十不断上下晃动,十分着急的恳求她配合,司婳咬着牙齿,“没错就是我!” “老板娘?”场外忽然插进一道透着愉悦的声音。 司婳顿时哑口无言,演不下去。 所以,刚才那道男声是…… 晋江文学城首发 “我姓言。” “至于名字,如果下次有缘再见,我就告诉你。” “你好,我是言隽。” 司婳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三个陌生的城市,跟这个叫做言隽的男人不期而遇。 …… 本想介绍司婳跟老板认识的小娜后知后觉发现两人并非第一次见面,将司婳的请求告知言隽后,便去陪坐在轮椅上的老者闲谈,将空间留给两位自由商议。 “真没想到,四季的老板是你。”司婳想起刚才那一幕,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很意外?”言隽刻意的放慢步伐跟身旁的女孩同行,又恰到好处的保持着礼貌距离,认真听她说的每一句话,并及时给予回应。 司婳点头,竖起三根手指,“景城、榕城、滨城,每次都能遇见你。” 这人好像无处不在,在三个不同的城市偶遇,而她唯一选中的四季民宿,恰好归属于言隽,真是妙不可言。 “或许是有缘。”言隽没有纠正相遇的次数,因为第一次,司婳的记忆中没有他的存在。 经过转角,再向前行走100米就达到四季民宿前门,言隽主动提起,“听小娜说,司小姐想长期租房。” “是的,我大概会在这边待上一段时间,正在物色住宿地点,四季就很好。”司婳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双手交织在身前,眼神隐隐透着期待,“不知道可不可以?” 言隽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跟前三次见她的模样有所不同,第一次她站在许愿池笑容灿烂,第二次她在黑暗中无助的寻找光明,第三次她在他面前放声哭泣,第四次…… 她穿着浅色黄毛衣搭配一条杏色长纱裙,扎着橙色头发带的辫子从左侧肩头垂落于胸前,温婉中带着俏皮。 唯一可惜的是,缺失了第一次见她时那道分外明媚的笑容。 两人的外表气质太出众,站在街上不免惹人注意,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对着他们举起手机。 言隽忽然抬手挡在司婳脸侧,对举着手机的女孩摇头示意。女孩抱涩道歉,放下手机离开。 言隽这才收回目光,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或许你会喜欢。” 司婳一路跟着他回到四季民宿,仿若打开一道新天地。 四季民宿前半部分是为旅客提供的住宿,穿过一道门,有一条略微曲折的长廊。四面临水,沿着长廊一路向前,司婳看见一栋类似小洋房的建筑,总共四层楼,周围的构景令人赏心悦目。 前面那些供旅客住宿的房间都以花名做门牌号,而这个地方,门口匾额上正刻着“四季”二字。 “这也属于四季。”在司婳疑惑时,言隽及时补充解释,“这里才是四季最核心的地方,不对外开放,可以理解为私宅。” “这里好漂亮,就是太大了……” 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这里的建筑风格,但她一个人住,哪里舍得花那么多钱去租一个四层楼的小洋房。 “你是不是在想,不方便计算租金?”言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嘴角轻扬。 司婳诚实点头,脸上露出愁容,“而且言先生你刚才说这里不对外开放,我租这里也不方便。” “有时候朋友来这边度假会住在这里,平时没有人住。不过定期有人打扫房间,里面很干净,司小姐若是喜欢,可以放心在这里住下,租金按一间房计算就好。”言隽早已经设想好了一切。 这个地方环境优越,避开闹市区,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很安静,简直是司婳理想中的第一选择。甚至不用她提要求,言隽主动退让,给她这么大的活动面积却只需要一间房的租金,条件实在是吸引人。 如果第一次见面,司婳大概会怀疑对方心怀不轨,然后义正言辞的拒绝。 但……眼前这个人是言隽,他帮过她三次,司婳打从心底里对他有种无法言喻的信任感。 “这怎么好意思。”司婳忍不住打量四周,迫不及待想进去里面看看。 言隽笑了笑,“物尽其用,房子也应该留给有需要的人。” 就像那件衣服一样…… 熟悉的对话瞬间勾起司婳的记忆,“哦对了!言先生,上次那件外套还没还给您。真是抱歉,上次不小心把联系方式弄丢了。”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偏偏事情就是那么巧妙地发生了。 “原来……”盘旋在心里的疑问终于得到解答,言隽低声笑了笑,“是这样啊。” “我让朋友帮忙把东西寄过来,到时候再还给你。”那件做工精细的衣服价格不菲,她可不相当白占便宜的小人。 “那就麻烦司小姐了。”言隽没有拒绝。 他站在门口输入大门密码,带领司婳进去观赏房间大致分布,司婳满意得不得了,主动向言隽承诺,除了一些必要使用的家具外,她不会乱闯其他层楼和房间。 言隽轻轻摇头,并不在意这些,“你随意就好,最主要的是住得舒适,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理所当然的,两人当场重新交换联系方式,言隽仔细看遍每一个数字,把它们深深印入脑海之中。 这次,算是真正认识了。 * 得知司婳将长期留在四季民宿的消息,最开心的人是小娜,“太好了司婳姐,以后咱们每天都能见面了,那我也可以继续跟着你学画画了!” 偶然间小娜见到司婳的画板,夸赞她的画漂亮,表示自己很羡慕。当时司婳随口回了一句:“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教你。” 小娜觉得好玩有趣,哪怕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也学得认真,如今听说司婳留下,她笑得乐不可支。 又有新的旅游客人提着行李来到前台,小娜跟姜鹭忙碌起来。 司婳有些好奇,就问了言隽:“小娜跟姜鹭每天都在店里工作,不上学了吗?” “小娜高中毕业后就没读了,至于姜鹭……欠教育。”最后三个字从言隽嘴里吐出来,颇有几分严师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道路,小娜做事伶俐,但让她学习课本就头疼得很。高考成绩不太好,她便早早出来工作,现在每天过得也挺快乐。 至于姜鹭,听说是男孩青春期叛逆,被家人“赶”出来打工,提前体验一下进入社会的辛酸,刺激他回去奋发向上的学习。 目前为止,姜鹭才来民宿工作一个月,还跟家里犟着脾气。 “中午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怕她拒绝,言隽及时补充,“还有小娜跟姜鹭一起。” “你帮过我好几次,应该我请你吃饭才对。”突然想起自己一直在占言隽的便宜,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小娜跟姜鹭是我的员工,就当是我作为老板给大家的福利,还有,很高兴认识你。”妥帖的理由让人挑不出错,言隽忽然向她伸出手。 司婳缓缓抬起胳膊,手掌与男人掌心相贴,礼貌一握,温暖触感在两人之间互相传递,司婳抽回手,掌心微微发烫。 中午,有其他人过来看店,小娜跟姜鹭对大餐念念不忘,走在前面恨不得直接冲进饭店。 看着那两个十七八岁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司婳突然有一种自己变成老阿姨的错觉…… 偷偷的瞄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猝不及防被言隽抓着正着。司婳迅速移开视线,目视前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错过男人眼中揶揄的笑意。 小娜跟姜鹭早早跑进饭店,司婳跟言隽晚了两分钟才到。店门口趴着一只银灰色的短毛小猫,司婳下意识闪躲,迈出大步避开跟猫接触。 四人一张方桌,一人一个占着一个方位,商量着点餐。小娜本性开朗,也有跟大家都认识的缘故,大大方方说出自己喜欢的两道菜名就把菜单推给大家。 “我先去上个厕所。”小娜离开座位去了卫生间,剩下三人商量着,点了几盘小菜和汤。 店员陆续上餐,他们也不拘泥礼数,开始动筷。 这家店的菜品不错,味道格外的香。肉食酥嫩,青菜绿油油的,颜色看起来都很新鲜,素汤也做得有滋有味。 明明是跟三个认识不到一周的人同桌吃饭,司婳却没有感觉不自在,反倒觉得跟他们相处起来十分舒适。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司婳很满意现状,四人愉快的用完这顿午餐。 小娜跟姜鹭吃饭速度也快,两碗饭见底,小娜就说要去外面透气,“你们慢慢吃,我在外面等你们。” 第二个吃完的是姜鹭,他的性格不似小娜那么跳脱,等到桌上的人全部用餐结束才跟着他们站起身。 姜鹭依然走在前面,司婳等着正在结账的言隽。旅游区的消费比其他地方均价高一些,不过这家店的消费还在合理范围内,总共也就两三百块。 忽然想起,每次跟贺延霄出去,他都会选择那些价格昂贵的酒店或者餐厅,从不去那些小饭店,说是卫生不干净。 但其实,真正的美味藏匿于民间各处。就拿她的室友来说,柯佳云也是个家里有“皇位”继承的白富美,却时常拉着她们去巷道寻觅美食的快乐。 她曾经期待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体验,现在想来真是犯傻,司婳晃了晃脑袋,把那个人从自己的记忆力抹除。 “啊——”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脚边窜过,司婳吓了一跳,小声惊呼。 低头一看,又是只猫,不过跟先前在门口见过的那只还要大些。 听到声音,言隽迅速回头,见司婳盯着地面一副防备的模样,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司婳左顾右盼,抬起手轻轻地拍抚胸口,顺下那口气,心想刚才只是瞬间的擦过,应该不会过敏。 顺着她的目光,言隽不动声色的探去眼神,看见一只蹲在墙壁边的猫。 结完账,司婳赶紧往外走。 小娜跟姜鹭就在门口等着,来的时候小娜一身轻松,现在手里却多了一只活物。司婳定眼一看,竟是刚才趴在门口那只银灰色的小猫! “司婳姐,你看这只猫好可爱!”小娜抱着猫突然凑近,毫无防备的司婳蓦然瞪大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空中横出一只手臂,言隽伸手挡在司婳面前,将两人隔开距离。 “该走了。”他提醒小娜。 神经大条的小娜哪里看懂其中含义,见到言隽,话题急速跳转,“老板,咱们民宿能不能养一只猫啊?刚才店老板说家里的猫下了崽,如果喜欢就可以带走呢。” 之所以她会毫无顾忌的提出,也是因为言隽平时待人宽容,只要尽职尽责完成好自己的工作,言隽对员工没有别的要求,自由度很高。小娜极力的表现出对猫咪的喜爱,期待老板能够答应自己的建议。 旁边的司婳轻轻地抿紧了唇。 她对猫咪避之不及,其他人却很喜欢。 小娜想要养猫,她也不好出声阻止,毕竟自己只是租房的客人,而非主人。 反正已经有跟猫同住屋檐下一年的经验,她现在住的地方距离前台有较长的距离,平时应该不会碰到。 想到这,司婳已经做好跟猫近距离生活的准备,却听到言隽委婉的拒绝,“养在民宿不方便。” 司婳眼睛一亮,悬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下午。 回到四季民宿后,各自开始自己的工作时间安排。中午眯了两个小时,午睡后精神好了许多,司婳拎着画板准备出门。 经过长廊继续往外走,转角隐约传来两道对话声: “老板,你不是也很喜欢猫嘛,真的不能养一只吗?”小娜背靠墙壁,对老板苦苦哀求。 “理由我已经说过,养在民宿不方便。”言隽坚持不改口。 “不会呀,你看咱们隔壁家民宿就养了猫,很多客人喜欢呢!”小娜试图举例说服。 “那如果遇到害怕接触猫的客人呢?”言隽向她提出问题。 “怎么会!”爱撸猫人士小娜几乎不敢相信,“这年头还有人怕猫的?” 见小娜对猫稀奇得紧,言隽不得不说出实情提醒她,“司小姐怕猫亦或者不能接触猫,以后你要注意点。” 白天抱着猫差点蹭司婳身上那件事如果再发生,下次就不一定有人及时挡住,所以小娜必须得知道。 一墙之隔,因为提到“猫”,司婳听完了整段对话。不曾想,言隽拒绝养猫的理由竟然是……发现了她怕猫。 有人因为对前女友念念不忘,亲眼见着她多次因猫过敏也无动于衷;有人仅仅见她下意识的躲避就拒绝领养猫咪。 长睫微颤,司婳轻轻眨着眼,心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等那两人走后,司婳才慢慢的从转角处离开,独自一人携带着画板和其他美术工具去了海边。 从小到大学习美术多年,绘画已经形成一种本能,她能够画出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在不懂的人看来,她画的大海真实又美丽,可这幅画完全达不到司婳的标准。 从分手开始,她的每一幅画都失去了灵气,有时候烦躁起来真想把它们通通毁掉。到目前为止,她还在努力克制着。 身旁的手机嘟嘟震响,司婳拿起来一看,是柯佳云。 “婳婳,贺延霄已经知道你不在榕城的事儿了,他来找我,我没说。” 在电话里,柯佳云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变贺延霄找上门问司婳行踪,最后被口齿伶俐的她骂得狗血淋头的画面。 司婳耐心听完,心里满不是滋味。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哪怕她下定决心割舍这段感情,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还是会不时的冒出来,将她的情绪拉入深谷。 来到滨城这些日子让她很放松,却无法感受到快乐。她不愿再提起跟贺延霄有关的事,所有的话汇聚成对真心维护她的朋友的感激,“谢谢你,佳云。” - 榕城 吃了多人闭门羹,在得知司婳早已离开榕城时又被柯佳云骂得狗血淋头的贺延霄在会所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那些被秦续花高价“请”来的女人还没得到好处,就被气势汹汹的贺延霄吓退,撵出去。 房间只剩两个人,贺延霄端起酒杯大口饮入口中。 “走了……” “她走了……呵!” “她走了,你就继续去找她呗。”跟守在门口蹲人是一个道理,在合理的死缠烂打范围内,大多数女人都会被男人的坚持不懈而打动。更何况两人之间本就有几年的感情基础存在,更容易心动。 “凭什么要我去找?”原本抱着愧疚心去请求原谅,现在贺延霄却极其愤怒。 他恼司婳为了躲他不辞而别,更不愿让更多人知晓他堂堂贺家大少爷,多次为一个女人自降身份低头讨好。既然司婳选择离开,那他就要看看,那个翅膀长硬的女孩能玩出什么花样,可别到时候耗光了他的耐性,又灰溜溜的跑回来请求原谅。 “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先前那事儿吧……”秦续一般是帮亲不帮理的,可站在“情圣”的位置上,他是真觉得贺延霄面对前任和现任时,处理问题的方式大错特错。 “我贺延霄什么没有,有必要追着一个女人转?”贺延霄铁青着脸,维护自己的尊严。 现在无论秦续说什么,贺延霄已经听不进去,满脑子都填充着“司婳耍脾气”“不知好歹”的讯息。 实在管不过,秦续放弃劝解,换个方式顺着他的话答,“你这么想就对了,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这就给你找一个。” 秦续从未体验过真心被另一个人掌控的感觉,这个劝和不了,换一个也好。 “不用。”贺延霄当即驳回秦续的提议,并一口咬定,“再过不久,她总会回来,我倒想看看到时候她要怎么跟我解释。” 所有人都知道司婳喜欢他,五年的相识也不是作假,贺延霄坚信,司婳这次只是脾气闹得有点久,等她耍脾气够了,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他复合! * 天色逐渐变得灰暗,司婳这才收起工具,步行回到四季民宿。 姜鹭不在,只有小娜坐在前台。司婳路过,停下来跟小娜打招呼。 小娜笑脸回应,但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她怎么又来了啊,脸皮真厚!” “谁啊?”司婳随口一问。 “喏。”小娜抬了抬下巴,眼神盯着休息区方向,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刚找到位置坐下。 “就那个,每次我们老板回到四季,那个女人就眼巴巴的凑过来,明明我们老板明里暗里都拒绝过了,还假装听不懂人话似的!” 从小娜的语气中,听得出她对那个女人完全没有好感。 “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好几个男人搞暧昧,我们老板才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呢!一点都不好。”小娜继续吐槽。 小姑娘心思挺有趣,司婳忽然想逗逗她,“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好啊?” “像司婳姐你这样的就不错啊。”小娜回答的神态特别认真,完全是她心里话。 两人闲聊着,也没说几句,斜对面休息区的女人没了耐心,径直朝前台走过来,“你们老板呢?” “找我们老板有事吗?”小娜不客气的把问题抛回给她,手指随意的在桌面上摆动,摸到一支笔,攥在指间用力握紧。她必须要保持礼貌,不能坏了四季民宿的名声。 “你们老板现在在哪儿?”女人故意把手里的拎包放在前面,显摆自身的价值,语气傲慢得很,司婳终于明白小娜讨厌她的原因。 有些人喜欢在外表装饰上表露自己“有钱”的身份,但了解许多时尚杂志跟时尚相关内容的司婳一眼就看出,那是高仿。 司婳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不知道啊。”小娜面无表情,恨不得眼前的讨厌鬼赶紧消失。 “不可能吧,你们老板今天来了民宿,你会不知道?”女人不相信,微眯着眼睛,视线犀利。 “我一个小员工哪里知道老板的行踪。”小娜回答时语气生硬,花枝招展的女人脸色比更难看,“那你把他的电话给我吧。” 留在四季民宿的联系方式都是员工的,如果言隽自己不愿给,谁也得不到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不如你问问我们老板娘!”女人纠缠不休,小娜果断把司婳推了出去。 “老板娘?”花枝招展的女人惊讶出声,目光在四周扫视,看到旁边的容貌妍丽的司婳,仇恨值飙升。 司·临时顶场的老板娘·婳:“???” 小娜背着那女人偷偷摸摸给她比手势,双手合十不断上下晃动,十分着急的恳求她配合,司婳咬着牙齿,“没错就是我!” “老板娘?”场外忽然插进一道透着愉悦的声音。 司婳顿时哑口无言,演不下去。 所以,刚才那道男声是…… 晋江文学城首发 “我姓言。” “至于名字,如果下次有缘再见,我就告诉你。” “你好,我是言隽。” 司婳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三个陌生的城市,跟这个叫做言隽的男人不期而遇。 …… 本想介绍司婳跟老板认识的小娜后知后觉发现两人并非第一次见面,将司婳的请求告知言隽后,便去陪坐在轮椅上的老者闲谈,将空间留给两位自由商议。 “真没想到,四季的老板是你。”司婳想起刚才那一幕,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很意外?”言隽刻意的放慢步伐跟身旁的女孩同行,又恰到好处的保持着礼貌距离,认真听她说的每一句话,并及时给予回应。 司婳点头,竖起三根手指,“景城、榕城、滨城,每次都能遇见你。” 这人好像无处不在,在三个不同的城市偶遇,而她唯一选中的四季民宿,恰好归属于言隽,真是妙不可言。 “或许是有缘。”言隽没有纠正相遇的次数,因为第一次,司婳的记忆中没有他的存在。 经过转角,再向前行走100米就达到四季民宿前门,言隽主动提起,“听小娜说,司小姐想长期租房。” “是的,我大概会在这边待上一段时间,正在物色住宿地点,四季就很好。”司婳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双手交织在身前,眼神隐隐透着期待,“不知道可不可以?” 言隽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跟前三次见她的模样有所不同,第一次她站在许愿池笑容灿烂,第二次她在黑暗中无助的寻找光明,第三次她在他面前放声哭泣,第四次…… 她穿着浅色黄毛衣搭配一条杏色长纱裙,扎着橙色头发带的辫子从左侧肩头垂落于胸前,温婉中带着俏皮。 唯一可惜的是,缺失了第一次见她时那道分外明媚的笑容。 两人的外表气质太出众,站在街上不免惹人注意,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对着他们举起手机。 言隽忽然抬手挡在司婳脸侧,对举着手机的女孩摇头示意。女孩抱涩道歉,放下手机离开。 言隽这才收回目光,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或许你会喜欢。” 司婳一路跟着他回到四季民宿,仿若打开一道新天地。 四季民宿前半部分是为旅客提供的住宿,穿过一道门,有一条略微曲折的长廊。四面临水,沿着长廊一路向前,司婳看见一栋类似小洋房的建筑,总共四层楼,周围的构景令人赏心悦目。 前面那些供旅客住宿的房间都以花名做门牌号,而这个地方,门口匾额上正刻着“四季”二字。 “这也属于四季。”在司婳疑惑时,言隽及时补充解释,“这里才是四季最核心的地方,不对外开放,可以理解为私宅。” “这里好漂亮,就是太大了……” 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这里的建筑风格,但她一个人住,哪里舍得花那么多钱去租一个四层楼的小洋房。 “你是不是在想,不方便计算租金?”言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嘴角轻扬。 司婳诚实点头,脸上露出愁容,“而且言先生你刚才说这里不对外开放,我租这里也不方便。” “有时候朋友来这边度假会住在这里,平时没有人住。不过定期有人打扫房间,里面很干净,司小姐若是喜欢,可以放心在这里住下,租金按一间房计算就好。”言隽早已经设想好了一切。 这个地方环境优越,避开闹市区,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很安静,简直是司婳理想中的第一选择。甚至不用她提要求,言隽主动退让,给她这么大的活动面积却只需要一间房的租金,条件实在是吸引人。 如果第一次见面,司婳大概会怀疑对方心怀不轨,然后义正言辞的拒绝。 但……眼前这个人是言隽,他帮过她三次,司婳打从心底里对他有种无法言喻的信任感。 “这怎么好意思。”司婳忍不住打量四周,迫不及待想进去里面看看。 言隽笑了笑,“物尽其用,房子也应该留给有需要的人。” 就像那件衣服一样…… 熟悉的对话瞬间勾起司婳的记忆,“哦对了!言先生,上次那件外套还没还给您。真是抱歉,上次不小心把联系方式弄丢了。”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偏偏事情就是那么巧妙地发生了。 “原来……”盘旋在心里的疑问终于得到解答,言隽低声笑了笑,“是这样啊。” “我让朋友帮忙把东西寄过来,到时候再还给你。”那件做工精细的衣服价格不菲,她可不相当白占便宜的小人。 “那就麻烦司小姐了。”言隽没有拒绝。 他站在门口输入大门密码,带领司婳进去观赏房间大致分布,司婳满意得不得了,主动向言隽承诺,除了一些必要使用的家具外,她不会乱闯其他层楼和房间。 言隽轻轻摇头,并不在意这些,“你随意就好,最主要的是住得舒适,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理所当然的,两人当场重新交换联系方式,言隽仔细看遍每一个数字,把它们深深印入脑海之中。 这次,算是真正认识了。 * 得知司婳将长期留在四季民宿的消息,最开心的人是小娜,“太好了司婳姐,以后咱们每天都能见面了,那我也可以继续跟着你学画画了!” 偶然间小娜见到司婳的画板,夸赞她的画漂亮,表示自己很羡慕。当时司婳随口回了一句:“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教你。” 小娜觉得好玩有趣,哪怕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也学得认真,如今听说司婳留下,她笑得乐不可支。 又有新的旅游客人提着行李来到前台,小娜跟姜鹭忙碌起来。 司婳有些好奇,就问了言隽:“小娜跟姜鹭每天都在店里工作,不上学了吗?” “小娜高中毕业后就没读了,至于姜鹭……欠教育。”最后三个字从言隽嘴里吐出来,颇有几分严师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道路,小娜做事伶俐,但让她学习课本就头疼得很。高考成绩不太好,她便早早出来工作,现在每天过得也挺快乐。 至于姜鹭,听说是男孩青春期叛逆,被家人“赶”出来打工,提前体验一下进入社会的辛酸,刺激他回去奋发向上的学习。 目前为止,姜鹭才来民宿工作一个月,还跟家里犟着脾气。 “中午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怕她拒绝,言隽及时补充,“还有小娜跟姜鹭一起。” “你帮过我好几次,应该我请你吃饭才对。”突然想起自己一直在占言隽的便宜,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小娜跟姜鹭是我的员工,就当是我作为老板给大家的福利,还有,很高兴认识你。”妥帖的理由让人挑不出错,言隽忽然向她伸出手。 司婳缓缓抬起胳膊,手掌与男人掌心相贴,礼貌一握,温暖触感在两人之间互相传递,司婳抽回手,掌心微微发烫。 中午,有其他人过来看店,小娜跟姜鹭对大餐念念不忘,走在前面恨不得直接冲进饭店。 看着那两个十七八岁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司婳突然有一种自己变成老阿姨的错觉…… 偷偷的瞄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猝不及防被言隽抓着正着。司婳迅速移开视线,目视前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错过男人眼中揶揄的笑意。 小娜跟姜鹭早早跑进饭店,司婳跟言隽晚了两分钟才到。店门口趴着一只银灰色的短毛小猫,司婳下意识闪躲,迈出大步避开跟猫接触。 四人一张方桌,一人一个占着一个方位,商量着点餐。小娜本性开朗,也有跟大家都认识的缘故,大大方方说出自己喜欢的两道菜名就把菜单推给大家。 “我先去上个厕所。”小娜离开座位去了卫生间,剩下三人商量着,点了几盘小菜和汤。 店员陆续上餐,他们也不拘泥礼数,开始动筷。 这家店的菜品不错,味道格外的香。肉食酥嫩,青菜绿油油的,颜色看起来都很新鲜,素汤也做得有滋有味。 明明是跟三个认识不到一周的人同桌吃饭,司婳却没有感觉不自在,反倒觉得跟他们相处起来十分舒适。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司婳很满意现状,四人愉快的用完这顿午餐。 小娜跟姜鹭吃饭速度也快,两碗饭见底,小娜就说要去外面透气,“你们慢慢吃,我在外面等你们。” 第二个吃完的是姜鹭,他的性格不似小娜那么跳脱,等到桌上的人全部用餐结束才跟着他们站起身。 姜鹭依然走在前面,司婳等着正在结账的言隽。旅游区的消费比其他地方均价高一些,不过这家店的消费还在合理范围内,总共也就两三百块。 忽然想起,每次跟贺延霄出去,他都会选择那些价格昂贵的酒店或者餐厅,从不去那些小饭店,说是卫生不干净。 但其实,真正的美味藏匿于民间各处。就拿她的室友来说,柯佳云也是个家里有“皇位”继承的白富美,却时常拉着她们去巷道寻觅美食的快乐。 她曾经期待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体验,现在想来真是犯傻,司婳晃了晃脑袋,把那个人从自己的记忆力抹除。 “啊——”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脚边窜过,司婳吓了一跳,小声惊呼。 低头一看,又是只猫,不过跟先前在门口见过的那只还要大些。 听到声音,言隽迅速回头,见司婳盯着地面一副防备的模样,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司婳左顾右盼,抬起手轻轻地拍抚胸口,顺下那口气,心想刚才只是瞬间的擦过,应该不会过敏。 顺着她的目光,言隽不动声色的探去眼神,看见一只蹲在墙壁边的猫。 结完账,司婳赶紧往外走。 小娜跟姜鹭就在门口等着,来的时候小娜一身轻松,现在手里却多了一只活物。司婳定眼一看,竟是刚才趴在门口那只银灰色的小猫! “司婳姐,你看这只猫好可爱!”小娜抱着猫突然凑近,毫无防备的司婳蓦然瞪大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空中横出一只手臂,言隽伸手挡在司婳面前,将两人隔开距离。 “该走了。”他提醒小娜。 神经大条的小娜哪里看懂其中含义,见到言隽,话题急速跳转,“老板,咱们民宿能不能养一只猫啊?刚才店老板说家里的猫下了崽,如果喜欢就可以带走呢。” 之所以她会毫无顾忌的提出,也是因为言隽平时待人宽容,只要尽职尽责完成好自己的工作,言隽对员工没有别的要求,自由度很高。小娜极力的表现出对猫咪的喜爱,期待老板能够答应自己的建议。 旁边的司婳轻轻地抿紧了唇。 她对猫咪避之不及,其他人却很喜欢。 小娜想要养猫,她也不好出声阻止,毕竟自己只是租房的客人,而非主人。 反正已经有跟猫同住屋檐下一年的经验,她现在住的地方距离前台有较长的距离,平时应该不会碰到。 想到这,司婳已经做好跟猫近距离生活的准备,却听到言隽委婉的拒绝,“养在民宿不方便。” 司婳眼睛一亮,悬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下午。 回到四季民宿后,各自开始自己的工作时间安排。中午眯了两个小时,午睡后精神好了许多,司婳拎着画板准备出门。 经过长廊继续往外走,转角隐约传来两道对话声: “老板,你不是也很喜欢猫嘛,真的不能养一只吗?”小娜背靠墙壁,对老板苦苦哀求。 “理由我已经说过,养在民宿不方便。”言隽坚持不改口。 “不会呀,你看咱们隔壁家民宿就养了猫,很多客人喜欢呢!”小娜试图举例说服。 “那如果遇到害怕接触猫的客人呢?”言隽向她提出问题。 “怎么会!”爱撸猫人士小娜几乎不敢相信,“这年头还有人怕猫的?” 见小娜对猫稀奇得紧,言隽不得不说出实情提醒她,“司小姐怕猫亦或者不能接触猫,以后你要注意点。” 白天抱着猫差点蹭司婳身上那件事如果再发生,下次就不一定有人及时挡住,所以小娜必须得知道。 一墙之隔,因为提到“猫”,司婳听完了整段对话。不曾想,言隽拒绝养猫的理由竟然是……发现了她怕猫。 有人因为对前女友念念不忘,亲眼见着她多次因猫过敏也无动于衷;有人仅仅见她下意识的躲避就拒绝领养猫咪。 长睫微颤,司婳轻轻眨着眼,心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等那两人走后,司婳才慢慢的从转角处离开,独自一人携带着画板和其他美术工具去了海边。 从小到大学习美术多年,绘画已经形成一种本能,她能够画出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在不懂的人看来,她画的大海真实又美丽,可这幅画完全达不到司婳的标准。 从分手开始,她的每一幅画都失去了灵气,有时候烦躁起来真想把它们通通毁掉。到目前为止,她还在努力克制着。 身旁的手机嘟嘟震响,司婳拿起来一看,是柯佳云。 “婳婳,贺延霄已经知道你不在榕城的事儿了,他来找我,我没说。” 在电话里,柯佳云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变贺延霄找上门问司婳行踪,最后被口齿伶俐的她骂得狗血淋头的画面。 司婳耐心听完,心里满不是滋味。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哪怕她下定决心割舍这段感情,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还是会不时的冒出来,将她的情绪拉入深谷。 来到滨城这些日子让她很放松,却无法感受到快乐。她不愿再提起跟贺延霄有关的事,所有的话汇聚成对真心维护她的朋友的感激,“谢谢你,佳云。” - 榕城 吃了多人闭门羹,在得知司婳早已离开榕城时又被柯佳云骂得狗血淋头的贺延霄在会所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那些被秦续花高价“请”来的女人还没得到好处,就被气势汹汹的贺延霄吓退,撵出去。 房间只剩两个人,贺延霄端起酒杯大口饮入口中。 “走了……” “她走了……呵!” “她走了,你就继续去找她呗。”跟守在门口蹲人是一个道理,在合理的死缠烂打范围内,大多数女人都会被男人的坚持不懈而打动。更何况两人之间本就有几年的感情基础存在,更容易心动。 “凭什么要我去找?”原本抱着愧疚心去请求原谅,现在贺延霄却极其愤怒。 他恼司婳为了躲他不辞而别,更不愿让更多人知晓他堂堂贺家大少爷,多次为一个女人自降身份低头讨好。既然司婳选择离开,那他就要看看,那个翅膀长硬的女孩能玩出什么花样,可别到时候耗光了他的耐性,又灰溜溜的跑回来请求原谅。 “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先前那事儿吧……”秦续一般是帮亲不帮理的,可站在“情圣”的位置上,他是真觉得贺延霄面对前任和现任时,处理问题的方式大错特错。 “我贺延霄什么没有,有必要追着一个女人转?”贺延霄铁青着脸,维护自己的尊严。 现在无论秦续说什么,贺延霄已经听不进去,满脑子都填充着“司婳耍脾气”“不知好歹”的讯息。 实在管不过,秦续放弃劝解,换个方式顺着他的话答,“你这么想就对了,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这就给你找一个。” 秦续从未体验过真心被另一个人掌控的感觉,这个劝和不了,换一个也好。 “不用。”贺延霄当即驳回秦续的提议,并一口咬定,“再过不久,她总会回来,我倒想看看到时候她要怎么跟我解释。” 所有人都知道司婳喜欢他,五年的相识也不是作假,贺延霄坚信,司婳这次只是脾气闹得有点久,等她耍脾气够了,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他复合! * 天色逐渐变得灰暗,司婳这才收起工具,步行回到四季民宿。 姜鹭不在,只有小娜坐在前台。司婳路过,停下来跟小娜打招呼。 小娜笑脸回应,但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她怎么又来了啊,脸皮真厚!” “谁啊?”司婳随口一问。 “喏。”小娜抬了抬下巴,眼神盯着休息区方向,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刚找到位置坐下。 “就那个,每次我们老板回到四季,那个女人就眼巴巴的凑过来,明明我们老板明里暗里都拒绝过了,还假装听不懂人话似的!” 从小娜的语气中,听得出她对那个女人完全没有好感。 “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好几个男人搞暧昧,我们老板才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呢!一点都不好。”小娜继续吐槽。 小姑娘心思挺有趣,司婳忽然想逗逗她,“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好啊?” “像司婳姐你这样的就不错啊。”小娜回答的神态特别认真,完全是她心里话。 两人闲聊着,也没说几句,斜对面休息区的女人没了耐心,径直朝前台走过来,“你们老板呢?” “找我们老板有事吗?”小娜不客气的把问题抛回给她,手指随意的在桌面上摆动,摸到一支笔,攥在指间用力握紧。她必须要保持礼貌,不能坏了四季民宿的名声。 “你们老板现在在哪儿?”女人故意把手里的拎包放在前面,显摆自身的价值,语气傲慢得很,司婳终于明白小娜讨厌她的原因。 有些人喜欢在外表装饰上表露自己“有钱”的身份,但了解许多时尚杂志跟时尚相关内容的司婳一眼就看出,那是高仿。 司婳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不知道啊。”小娜面无表情,恨不得眼前的讨厌鬼赶紧消失。 “不可能吧,你们老板今天来了民宿,你会不知道?”女人不相信,微眯着眼睛,视线犀利。 “我一个小员工哪里知道老板的行踪。”小娜回答时语气生硬,花枝招展的女人脸色比更难看,“那你把他的电话给我吧。” 留在四季民宿的联系方式都是员工的,如果言隽自己不愿给,谁也得不到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不如你问问我们老板娘!”女人纠缠不休,小娜果断把司婳推了出去。 “老板娘?”花枝招展的女人惊讶出声,目光在四周扫视,看到旁边的容貌妍丽的司婳,仇恨值飙升。 司·临时顶场的老板娘·婳:“???” 小娜背着那女人偷偷摸摸给她比手势,双手合十不断上下晃动,十分着急的恳求她配合,司婳咬着牙齿,“没错就是我!” “老板娘?”场外忽然插进一道透着愉悦的声音。 司婳顿时哑口无言,演不下去。 所以,刚才那道男声是…… 晋江文学城首发 “我姓言。” “至于名字,如果下次有缘再见,我就告诉你。” “你好,我是言隽。” 司婳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三个陌生的城市,跟这个叫做言隽的男人不期而遇。 …… 本想介绍司婳跟老板认识的小娜后知后觉发现两人并非第一次见面,将司婳的请求告知言隽后,便去陪坐在轮椅上的老者闲谈,将空间留给两位自由商议。 “真没想到,四季的老板是你。”司婳想起刚才那一幕,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很意外?”言隽刻意的放慢步伐跟身旁的女孩同行,又恰到好处的保持着礼貌距离,认真听她说的每一句话,并及时给予回应。 司婳点头,竖起三根手指,“景城、榕城、滨城,每次都能遇见你。” 这人好像无处不在,在三个不同的城市偶遇,而她唯一选中的四季民宿,恰好归属于言隽,真是妙不可言。 “或许是有缘。”言隽没有纠正相遇的次数,因为第一次,司婳的记忆中没有他的存在。 经过转角,再向前行走100米就达到四季民宿前门,言隽主动提起,“听小娜说,司小姐想长期租房。” “是的,我大概会在这边待上一段时间,正在物色住宿地点,四季就很好。”司婳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双手交织在身前,眼神隐隐透着期待,“不知道可不可以?” 言隽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跟前三次见她的模样有所不同,第一次她站在许愿池笑容灿烂,第二次她在黑暗中无助的寻找光明,第三次她在他面前放声哭泣,第四次…… 她穿着浅色黄毛衣搭配一条杏色长纱裙,扎着橙色头发带的辫子从左侧肩头垂落于胸前,温婉中带着俏皮。 唯一可惜的是,缺失了第一次见她时那道分外明媚的笑容。 两人的外表气质太出众,站在街上不免惹人注意,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对着他们举起手机。 言隽忽然抬手挡在司婳脸侧,对举着手机的女孩摇头示意。女孩抱涩道歉,放下手机离开。 言隽这才收回目光,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或许你会喜欢。” 司婳一路跟着他回到四季民宿,仿若打开一道新天地。 四季民宿前半部分是为旅客提供的住宿,穿过一道门,有一条略微曲折的长廊。四面临水,沿着长廊一路向前,司婳看见一栋类似小洋房的建筑,总共四层楼,周围的构景令人赏心悦目。 前面那些供旅客住宿的房间都以花名做门牌号,而这个地方,门口匾额上正刻着“四季”二字。 “这也属于四季。”在司婳疑惑时,言隽及时补充解释,“这里才是四季最核心的地方,不对外开放,可以理解为私宅。” “这里好漂亮,就是太大了……” 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这里的建筑风格,但她一个人住,哪里舍得花那么多钱去租一个四层楼的小洋房。 “你是不是在想,不方便计算租金?”言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嘴角轻扬。 司婳诚实点头,脸上露出愁容,“而且言先生你刚才说这里不对外开放,我租这里也不方便。” “有时候朋友来这边度假会住在这里,平时没有人住。不过定期有人打扫房间,里面很干净,司小姐若是喜欢,可以放心在这里住下,租金按一间房计算就好。”言隽早已经设想好了一切。 这个地方环境优越,避开闹市区,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很安静,简直是司婳理想中的第一选择。甚至不用她提要求,言隽主动退让,给她这么大的活动面积却只需要一间房的租金,条件实在是吸引人。 如果第一次见面,司婳大概会怀疑对方心怀不轨,然后义正言辞的拒绝。 但……眼前这个人是言隽,他帮过她三次,司婳打从心底里对他有种无法言喻的信任感。 “这怎么好意思。”司婳忍不住打量四周,迫不及待想进去里面看看。 言隽笑了笑,“物尽其用,房子也应该留给有需要的人。” 就像那件衣服一样…… 熟悉的对话瞬间勾起司婳的记忆,“哦对了!言先生,上次那件外套还没还给您。真是抱歉,上次不小心把联系方式弄丢了。”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偏偏事情就是那么巧妙地发生了。 “原来……”盘旋在心里的疑问终于得到解答,言隽低声笑了笑,“是这样啊。” “我让朋友帮忙把东西寄过来,到时候再还给你。”那件做工精细的衣服价格不菲,她可不相当白占便宜的小人。 “那就麻烦司小姐了。”言隽没有拒绝。 他站在门口输入大门密码,带领司婳进去观赏房间大致分布,司婳满意得不得了,主动向言隽承诺,除了一些必要使用的家具外,她不会乱闯其他层楼和房间。 言隽轻轻摇头,并不在意这些,“你随意就好,最主要的是住得舒适,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理所当然的,两人当场重新交换联系方式,言隽仔细看遍每一个数字,把它们深深印入脑海之中。 这次,算是真正认识了。 * 得知司婳将长期留在四季民宿的消息,最开心的人是小娜,“太好了司婳姐,以后咱们每天都能见面了,那我也可以继续跟着你学画画了!” 偶然间小娜见到司婳的画板,夸赞她的画漂亮,表示自己很羡慕。当时司婳随口回了一句:“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教你。” 小娜觉得好玩有趣,哪怕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也学得认真,如今听说司婳留下,她笑得乐不可支。 又有新的旅游客人提着行李来到前台,小娜跟姜鹭忙碌起来。 司婳有些好奇,就问了言隽:“小娜跟姜鹭每天都在店里工作,不上学了吗?” “小娜高中毕业后就没读了,至于姜鹭……欠教育。”最后三个字从言隽嘴里吐出来,颇有几分严师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道路,小娜做事伶俐,但让她学习课本就头疼得很。高考成绩不太好,她便早早出来工作,现在每天过得也挺快乐。 至于姜鹭,听说是男孩青春期叛逆,被家人“赶”出来打工,提前体验一下进入社会的辛酸,刺激他回去奋发向上的学习。 目前为止,姜鹭才来民宿工作一个月,还跟家里犟着脾气。 “中午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怕她拒绝,言隽及时补充,“还有小娜跟姜鹭一起。” “你帮过我好几次,应该我请你吃饭才对。”突然想起自己一直在占言隽的便宜,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小娜跟姜鹭是我的员工,就当是我作为老板给大家的福利,还有,很高兴认识你。”妥帖的理由让人挑不出错,言隽忽然向她伸出手。 司婳缓缓抬起胳膊,手掌与男人掌心相贴,礼貌一握,温暖触感在两人之间互相传递,司婳抽回手,掌心微微发烫。 中午,有其他人过来看店,小娜跟姜鹭对大餐念念不忘,走在前面恨不得直接冲进饭店。 看着那两个十七八岁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司婳突然有一种自己变成老阿姨的错觉…… 偷偷的瞄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猝不及防被言隽抓着正着。司婳迅速移开视线,目视前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错过男人眼中揶揄的笑意。 小娜跟姜鹭早早跑进饭店,司婳跟言隽晚了两分钟才到。店门口趴着一只银灰色的短毛小猫,司婳下意识闪躲,迈出大步避开跟猫接触。 四人一张方桌,一人一个占着一个方位,商量着点餐。小娜本性开朗,也有跟大家都认识的缘故,大大方方说出自己喜欢的两道菜名就把菜单推给大家。 “我先去上个厕所。”小娜离开座位去了卫生间,剩下三人商量着,点了几盘小菜和汤。 店员陆续上餐,他们也不拘泥礼数,开始动筷。 这家店的菜品不错,味道格外的香。肉食酥嫩,青菜绿油油的,颜色看起来都很新鲜,素汤也做得有滋有味。 明明是跟三个认识不到一周的人同桌吃饭,司婳却没有感觉不自在,反倒觉得跟他们相处起来十分舒适。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司婳很满意现状,四人愉快的用完这顿午餐。 小娜跟姜鹭吃饭速度也快,两碗饭见底,小娜就说要去外面透气,“你们慢慢吃,我在外面等你们。” 第二个吃完的是姜鹭,他的性格不似小娜那么跳脱,等到桌上的人全部用餐结束才跟着他们站起身。 姜鹭依然走在前面,司婳等着正在结账的言隽。旅游区的消费比其他地方均价高一些,不过这家店的消费还在合理范围内,总共也就两三百块。 忽然想起,每次跟贺延霄出去,他都会选择那些价格昂贵的酒店或者餐厅,从不去那些小饭店,说是卫生不干净。 但其实,真正的美味藏匿于民间各处。就拿她的室友来说,柯佳云也是个家里有“皇位”继承的白富美,却时常拉着她们去巷道寻觅美食的快乐。 她曾经期待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体验,现在想来真是犯傻,司婳晃了晃脑袋,把那个人从自己的记忆力抹除。 “啊——”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脚边窜过,司婳吓了一跳,小声惊呼。 低头一看,又是只猫,不过跟先前在门口见过的那只还要大些。 听到声音,言隽迅速回头,见司婳盯着地面一副防备的模样,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司婳左顾右盼,抬起手轻轻地拍抚胸口,顺下那口气,心想刚才只是瞬间的擦过,应该不会过敏。 顺着她的目光,言隽不动声色的探去眼神,看见一只蹲在墙壁边的猫。 结完账,司婳赶紧往外走。 小娜跟姜鹭就在门口等着,来的时候小娜一身轻松,现在手里却多了一只活物。司婳定眼一看,竟是刚才趴在门口那只银灰色的小猫! “司婳姐,你看这只猫好可爱!”小娜抱着猫突然凑近,毫无防备的司婳蓦然瞪大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空中横出一只手臂,言隽伸手挡在司婳面前,将两人隔开距离。 “该走了。”他提醒小娜。 神经大条的小娜哪里看懂其中含义,见到言隽,话题急速跳转,“老板,咱们民宿能不能养一只猫啊?刚才店老板说家里的猫下了崽,如果喜欢就可以带走呢。” 之所以她会毫无顾忌的提出,也是因为言隽平时待人宽容,只要尽职尽责完成好自己的工作,言隽对员工没有别的要求,自由度很高。小娜极力的表现出对猫咪的喜爱,期待老板能够答应自己的建议。 旁边的司婳轻轻地抿紧了唇。 她对猫咪避之不及,其他人却很喜欢。 小娜想要养猫,她也不好出声阻止,毕竟自己只是租房的客人,而非主人。 反正已经有跟猫同住屋檐下一年的经验,她现在住的地方距离前台有较长的距离,平时应该不会碰到。 想到这,司婳已经做好跟猫近距离生活的准备,却听到言隽委婉的拒绝,“养在民宿不方便。” 司婳眼睛一亮,悬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下午。 回到四季民宿后,各自开始自己的工作时间安排。中午眯了两个小时,午睡后精神好了许多,司婳拎着画板准备出门。 经过长廊继续往外走,转角隐约传来两道对话声: “老板,你不是也很喜欢猫嘛,真的不能养一只吗?”小娜背靠墙壁,对老板苦苦哀求。 “理由我已经说过,养在民宿不方便。”言隽坚持不改口。 “不会呀,你看咱们隔壁家民宿就养了猫,很多客人喜欢呢!”小娜试图举例说服。 “那如果遇到害怕接触猫的客人呢?”言隽向她提出问题。 “怎么会!”爱撸猫人士小娜几乎不敢相信,“这年头还有人怕猫的?” 见小娜对猫稀奇得紧,言隽不得不说出实情提醒她,“司小姐怕猫亦或者不能接触猫,以后你要注意点。” 白天抱着猫差点蹭司婳身上那件事如果再发生,下次就不一定有人及时挡住,所以小娜必须得知道。 一墙之隔,因为提到“猫”,司婳听完了整段对话。不曾想,言隽拒绝养猫的理由竟然是……发现了她怕猫。 有人因为对前女友念念不忘,亲眼见着她多次因猫过敏也无动于衷;有人仅仅见她下意识的躲避就拒绝领养猫咪。 长睫微颤,司婳轻轻眨着眼,心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等那两人走后,司婳才慢慢的从转角处离开,独自一人携带着画板和其他美术工具去了海边。 从小到大学习美术多年,绘画已经形成一种本能,她能够画出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在不懂的人看来,她画的大海真实又美丽,可这幅画完全达不到司婳的标准。 从分手开始,她的每一幅画都失去了灵气,有时候烦躁起来真想把它们通通毁掉。到目前为止,她还在努力克制着。 身旁的手机嘟嘟震响,司婳拿起来一看,是柯佳云。 “婳婳,贺延霄已经知道你不在榕城的事儿了,他来找我,我没说。” 在电话里,柯佳云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变贺延霄找上门问司婳行踪,最后被口齿伶俐的她骂得狗血淋头的画面。 司婳耐心听完,心里满不是滋味。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哪怕她下定决心割舍这段感情,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还是会不时的冒出来,将她的情绪拉入深谷。 来到滨城这些日子让她很放松,却无法感受到快乐。她不愿再提起跟贺延霄有关的事,所有的话汇聚成对真心维护她的朋友的感激,“谢谢你,佳云。” - 榕城 吃了多人闭门羹,在得知司婳早已离开榕城时又被柯佳云骂得狗血淋头的贺延霄在会所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那些被秦续花高价“请”来的女人还没得到好处,就被气势汹汹的贺延霄吓退,撵出去。 房间只剩两个人,贺延霄端起酒杯大口饮入口中。 “走了……” “她走了……呵!” “她走了,你就继续去找她呗。”跟守在门口蹲人是一个道理,在合理的死缠烂打范围内,大多数女人都会被男人的坚持不懈而打动。更何况两人之间本就有几年的感情基础存在,更容易心动。 “凭什么要我去找?”原本抱着愧疚心去请求原谅,现在贺延霄却极其愤怒。 他恼司婳为了躲他不辞而别,更不愿让更多人知晓他堂堂贺家大少爷,多次为一个女人自降身份低头讨好。既然司婳选择离开,那他就要看看,那个翅膀长硬的女孩能玩出什么花样,可别到时候耗光了他的耐性,又灰溜溜的跑回来请求原谅。 “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先前那事儿吧……”秦续一般是帮亲不帮理的,可站在“情圣”的位置上,他是真觉得贺延霄面对前任和现任时,处理问题的方式大错特错。 “我贺延霄什么没有,有必要追着一个女人转?”贺延霄铁青着脸,维护自己的尊严。 现在无论秦续说什么,贺延霄已经听不进去,满脑子都填充着“司婳耍脾气”“不知好歹”的讯息。 实在管不过,秦续放弃劝解,换个方式顺着他的话答,“你这么想就对了,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这就给你找一个。” 秦续从未体验过真心被另一个人掌控的感觉,这个劝和不了,换一个也好。 “不用。”贺延霄当即驳回秦续的提议,并一口咬定,“再过不久,她总会回来,我倒想看看到时候她要怎么跟我解释。” 所有人都知道司婳喜欢他,五年的相识也不是作假,贺延霄坚信,司婳这次只是脾气闹得有点久,等她耍脾气够了,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他复合! * 天色逐渐变得灰暗,司婳这才收起工具,步行回到四季民宿。 姜鹭不在,只有小娜坐在前台。司婳路过,停下来跟小娜打招呼。 小娜笑脸回应,但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她怎么又来了啊,脸皮真厚!” “谁啊?”司婳随口一问。 “喏。”小娜抬了抬下巴,眼神盯着休息区方向,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刚找到位置坐下。 “就那个,每次我们老板回到四季,那个女人就眼巴巴的凑过来,明明我们老板明里暗里都拒绝过了,还假装听不懂人话似的!” 从小娜的语气中,听得出她对那个女人完全没有好感。 “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好几个男人搞暧昧,我们老板才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呢!一点都不好。”小娜继续吐槽。 小姑娘心思挺有趣,司婳忽然想逗逗她,“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好啊?” “像司婳姐你这样的就不错啊。”小娜回答的神态特别认真,完全是她心里话。 两人闲聊着,也没说几句,斜对面休息区的女人没了耐心,径直朝前台走过来,“你们老板呢?” “找我们老板有事吗?”小娜不客气的把问题抛回给她,手指随意的在桌面上摆动,摸到一支笔,攥在指间用力握紧。她必须要保持礼貌,不能坏了四季民宿的名声。 “你们老板现在在哪儿?”女人故意把手里的拎包放在前面,显摆自身的价值,语气傲慢得很,司婳终于明白小娜讨厌她的原因。 有些人喜欢在外表装饰上表露自己“有钱”的身份,但了解许多时尚杂志跟时尚相关内容的司婳一眼就看出,那是高仿。 司婳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不知道啊。”小娜面无表情,恨不得眼前的讨厌鬼赶紧消失。 “不可能吧,你们老板今天来了民宿,你会不知道?”女人不相信,微眯着眼睛,视线犀利。 “我一个小员工哪里知道老板的行踪。”小娜回答时语气生硬,花枝招展的女人脸色比更难看,“那你把他的电话给我吧。” 留在四季民宿的联系方式都是员工的,如果言隽自己不愿给,谁也得不到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不如你问问我们老板娘!”女人纠缠不休,小娜果断把司婳推了出去。 “老板娘?”花枝招展的女人惊讶出声,目光在四周扫视,看到旁边的容貌妍丽的司婳,仇恨值飙升。 司·临时顶场的老板娘·婳:“???” 小娜背着那女人偷偷摸摸给她比手势,双手合十不断上下晃动,十分着急的恳求她配合,司婳咬着牙齿,“没错就是我!” “老板娘?”场外忽然插进一道透着愉悦的声音。 司婳顿时哑口无言,演不下去。 所以,刚才那道男声是…… 晋江文学城首发 “我姓言。” “至于名字,如果下次有缘再见,我就告诉你。” “你好,我是言隽。” 司婳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三个陌生的城市,跟这个叫做言隽的男人不期而遇。 …… 本想介绍司婳跟老板认识的小娜后知后觉发现两人并非第一次见面,将司婳的请求告知言隽后,便去陪坐在轮椅上的老者闲谈,将空间留给两位自由商议。 “真没想到,四季的老板是你。”司婳想起刚才那一幕,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很意外?”言隽刻意的放慢步伐跟身旁的女孩同行,又恰到好处的保持着礼貌距离,认真听她说的每一句话,并及时给予回应。 司婳点头,竖起三根手指,“景城、榕城、滨城,每次都能遇见你。” 这人好像无处不在,在三个不同的城市偶遇,而她唯一选中的四季民宿,恰好归属于言隽,真是妙不可言。 “或许是有缘。”言隽没有纠正相遇的次数,因为第一次,司婳的记忆中没有他的存在。 经过转角,再向前行走100米就达到四季民宿前门,言隽主动提起,“听小娜说,司小姐想长期租房。” “是的,我大概会在这边待上一段时间,正在物色住宿地点,四季就很好。”司婳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双手交织在身前,眼神隐隐透着期待,“不知道可不可以?” 言隽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跟前三次见她的模样有所不同,第一次她站在许愿池笑容灿烂,第二次她在黑暗中无助的寻找光明,第三次她在他面前放声哭泣,第四次…… 她穿着浅色黄毛衣搭配一条杏色长纱裙,扎着橙色头发带的辫子从左侧肩头垂落于胸前,温婉中带着俏皮。 唯一可惜的是,缺失了第一次见她时那道分外明媚的笑容。 两人的外表气质太出众,站在街上不免惹人注意,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对着他们举起手机。 言隽忽然抬手挡在司婳脸侧,对举着手机的女孩摇头示意。女孩抱涩道歉,放下手机离开。 言隽这才收回目光,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或许你会喜欢。” 司婳一路跟着他回到四季民宿,仿若打开一道新天地。 四季民宿前半部分是为旅客提供的住宿,穿过一道门,有一条略微曲折的长廊。四面临水,沿着长廊一路向前,司婳看见一栋类似小洋房的建筑,总共四层楼,周围的构景令人赏心悦目。 前面那些供旅客住宿的房间都以花名做门牌号,而这个地方,门口匾额上正刻着“四季”二字。 “这也属于四季。”在司婳疑惑时,言隽及时补充解释,“这里才是四季最核心的地方,不对外开放,可以理解为私宅。” “这里好漂亮,就是太大了……” 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这里的建筑风格,但她一个人住,哪里舍得花那么多钱去租一个四层楼的小洋房。 “你是不是在想,不方便计算租金?”言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嘴角轻扬。 司婳诚实点头,脸上露出愁容,“而且言先生你刚才说这里不对外开放,我租这里也不方便。” “有时候朋友来这边度假会住在这里,平时没有人住。不过定期有人打扫房间,里面很干净,司小姐若是喜欢,可以放心在这里住下,租金按一间房计算就好。”言隽早已经设想好了一切。 这个地方环境优越,避开闹市区,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很安静,简直是司婳理想中的第一选择。甚至不用她提要求,言隽主动退让,给她这么大的活动面积却只需要一间房的租金,条件实在是吸引人。 如果第一次见面,司婳大概会怀疑对方心怀不轨,然后义正言辞的拒绝。 但……眼前这个人是言隽,他帮过她三次,司婳打从心底里对他有种无法言喻的信任感。 “这怎么好意思。”司婳忍不住打量四周,迫不及待想进去里面看看。 言隽笑了笑,“物尽其用,房子也应该留给有需要的人。” 就像那件衣服一样…… 熟悉的对话瞬间勾起司婳的记忆,“哦对了!言先生,上次那件外套还没还给您。真是抱歉,上次不小心把联系方式弄丢了。”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偏偏事情就是那么巧妙地发生了。 “原来……”盘旋在心里的疑问终于得到解答,言隽低声笑了笑,“是这样啊。” “我让朋友帮忙把东西寄过来,到时候再还给你。”那件做工精细的衣服价格不菲,她可不相当白占便宜的小人。 “那就麻烦司小姐了。”言隽没有拒绝。 他站在门口输入大门密码,带领司婳进去观赏房间大致分布,司婳满意得不得了,主动向言隽承诺,除了一些必要使用的家具外,她不会乱闯其他层楼和房间。 言隽轻轻摇头,并不在意这些,“你随意就好,最主要的是住得舒适,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理所当然的,两人当场重新交换联系方式,言隽仔细看遍每一个数字,把它们深深印入脑海之中。 这次,算是真正认识了。 * 得知司婳将长期留在四季民宿的消息,最开心的人是小娜,“太好了司婳姐,以后咱们每天都能见面了,那我也可以继续跟着你学画画了!” 偶然间小娜见到司婳的画板,夸赞她的画漂亮,表示自己很羡慕。当时司婳随口回了一句:“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教你。” 小娜觉得好玩有趣,哪怕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也学得认真,如今听说司婳留下,她笑得乐不可支。 又有新的旅游客人提着行李来到前台,小娜跟姜鹭忙碌起来。 司婳有些好奇,就问了言隽:“小娜跟姜鹭每天都在店里工作,不上学了吗?” “小娜高中毕业后就没读了,至于姜鹭……欠教育。”最后三个字从言隽嘴里吐出来,颇有几分严师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道路,小娜做事伶俐,但让她学习课本就头疼得很。高考成绩不太好,她便早早出来工作,现在每天过得也挺快乐。 至于姜鹭,听说是男孩青春期叛逆,被家人“赶”出来打工,提前体验一下进入社会的辛酸,刺激他回去奋发向上的学习。 目前为止,姜鹭才来民宿工作一个月,还跟家里犟着脾气。 “中午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怕她拒绝,言隽及时补充,“还有小娜跟姜鹭一起。” “你帮过我好几次,应该我请你吃饭才对。”突然想起自己一直在占言隽的便宜,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小娜跟姜鹭是我的员工,就当是我作为老板给大家的福利,还有,很高兴认识你。”妥帖的理由让人挑不出错,言隽忽然向她伸出手。 司婳缓缓抬起胳膊,手掌与男人掌心相贴,礼貌一握,温暖触感在两人之间互相传递,司婳抽回手,掌心微微发烫。 中午,有其他人过来看店,小娜跟姜鹭对大餐念念不忘,走在前面恨不得直接冲进饭店。 看着那两个十七八岁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司婳突然有一种自己变成老阿姨的错觉…… 偷偷的瞄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猝不及防被言隽抓着正着。司婳迅速移开视线,目视前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错过男人眼中揶揄的笑意。 小娜跟姜鹭早早跑进饭店,司婳跟言隽晚了两分钟才到。店门口趴着一只银灰色的短毛小猫,司婳下意识闪躲,迈出大步避开跟猫接触。 四人一张方桌,一人一个占着一个方位,商量着点餐。小娜本性开朗,也有跟大家都认识的缘故,大大方方说出自己喜欢的两道菜名就把菜单推给大家。 “我先去上个厕所。”小娜离开座位去了卫生间,剩下三人商量着,点了几盘小菜和汤。 店员陆续上餐,他们也不拘泥礼数,开始动筷。 这家店的菜品不错,味道格外的香。肉食酥嫩,青菜绿油油的,颜色看起来都很新鲜,素汤也做得有滋有味。 明明是跟三个认识不到一周的人同桌吃饭,司婳却没有感觉不自在,反倒觉得跟他们相处起来十分舒适。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司婳很满意现状,四人愉快的用完这顿午餐。 小娜跟姜鹭吃饭速度也快,两碗饭见底,小娜就说要去外面透气,“你们慢慢吃,我在外面等你们。” 第二个吃完的是姜鹭,他的性格不似小娜那么跳脱,等到桌上的人全部用餐结束才跟着他们站起身。 姜鹭依然走在前面,司婳等着正在结账的言隽。旅游区的消费比其他地方均价高一些,不过这家店的消费还在合理范围内,总共也就两三百块。 忽然想起,每次跟贺延霄出去,他都会选择那些价格昂贵的酒店或者餐厅,从不去那些小饭店,说是卫生不干净。 但其实,真正的美味藏匿于民间各处。就拿她的室友来说,柯佳云也是个家里有“皇位”继承的白富美,却时常拉着她们去巷道寻觅美食的快乐。 她曾经期待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体验,现在想来真是犯傻,司婳晃了晃脑袋,把那个人从自己的记忆力抹除。 “啊——”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脚边窜过,司婳吓了一跳,小声惊呼。 低头一看,又是只猫,不过跟先前在门口见过的那只还要大些。 听到声音,言隽迅速回头,见司婳盯着地面一副防备的模样,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司婳左顾右盼,抬起手轻轻地拍抚胸口,顺下那口气,心想刚才只是瞬间的擦过,应该不会过敏。 顺着她的目光,言隽不动声色的探去眼神,看见一只蹲在墙壁边的猫。 结完账,司婳赶紧往外走。 小娜跟姜鹭就在门口等着,来的时候小娜一身轻松,现在手里却多了一只活物。司婳定眼一看,竟是刚才趴在门口那只银灰色的小猫! “司婳姐,你看这只猫好可爱!”小娜抱着猫突然凑近,毫无防备的司婳蓦然瞪大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空中横出一只手臂,言隽伸手挡在司婳面前,将两人隔开距离。 “该走了。”他提醒小娜。 神经大条的小娜哪里看懂其中含义,见到言隽,话题急速跳转,“老板,咱们民宿能不能养一只猫啊?刚才店老板说家里的猫下了崽,如果喜欢就可以带走呢。” 之所以她会毫无顾忌的提出,也是因为言隽平时待人宽容,只要尽职尽责完成好自己的工作,言隽对员工没有别的要求,自由度很高。小娜极力的表现出对猫咪的喜爱,期待老板能够答应自己的建议。 旁边的司婳轻轻地抿紧了唇。 她对猫咪避之不及,其他人却很喜欢。 小娜想要养猫,她也不好出声阻止,毕竟自己只是租房的客人,而非主人。 反正已经有跟猫同住屋檐下一年的经验,她现在住的地方距离前台有较长的距离,平时应该不会碰到。 想到这,司婳已经做好跟猫近距离生活的准备,却听到言隽委婉的拒绝,“养在民宿不方便。” 司婳眼睛一亮,悬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下午。 回到四季民宿后,各自开始自己的工作时间安排。中午眯了两个小时,午睡后精神好了许多,司婳拎着画板准备出门。 经过长廊继续往外走,转角隐约传来两道对话声: “老板,你不是也很喜欢猫嘛,真的不能养一只吗?”小娜背靠墙壁,对老板苦苦哀求。 “理由我已经说过,养在民宿不方便。”言隽坚持不改口。 “不会呀,你看咱们隔壁家民宿就养了猫,很多客人喜欢呢!”小娜试图举例说服。 “那如果遇到害怕接触猫的客人呢?”言隽向她提出问题。 “怎么会!”爱撸猫人士小娜几乎不敢相信,“这年头还有人怕猫的?” 见小娜对猫稀奇得紧,言隽不得不说出实情提醒她,“司小姐怕猫亦或者不能接触猫,以后你要注意点。” 白天抱着猫差点蹭司婳身上那件事如果再发生,下次就不一定有人及时挡住,所以小娜必须得知道。 一墙之隔,因为提到“猫”,司婳听完了整段对话。不曾想,言隽拒绝养猫的理由竟然是……发现了她怕猫。 有人因为对前女友念念不忘,亲眼见着她多次因猫过敏也无动于衷;有人仅仅见她下意识的躲避就拒绝领养猫咪。 长睫微颤,司婳轻轻眨着眼,心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等那两人走后,司婳才慢慢的从转角处离开,独自一人携带着画板和其他美术工具去了海边。 从小到大学习美术多年,绘画已经形成一种本能,她能够画出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在不懂的人看来,她画的大海真实又美丽,可这幅画完全达不到司婳的标准。 从分手开始,她的每一幅画都失去了灵气,有时候烦躁起来真想把它们通通毁掉。到目前为止,她还在努力克制着。 身旁的手机嘟嘟震响,司婳拿起来一看,是柯佳云。 “婳婳,贺延霄已经知道你不在榕城的事儿了,他来找我,我没说。” 在电话里,柯佳云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变贺延霄找上门问司婳行踪,最后被口齿伶俐的她骂得狗血淋头的画面。 司婳耐心听完,心里满不是滋味。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哪怕她下定决心割舍这段感情,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还是会不时的冒出来,将她的情绪拉入深谷。 来到滨城这些日子让她很放松,却无法感受到快乐。她不愿再提起跟贺延霄有关的事,所有的话汇聚成对真心维护她的朋友的感激,“谢谢你,佳云。” - 榕城 吃了多人闭门羹,在得知司婳早已离开榕城时又被柯佳云骂得狗血淋头的贺延霄在会所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那些被秦续花高价“请”来的女人还没得到好处,就被气势汹汹的贺延霄吓退,撵出去。 房间只剩两个人,贺延霄端起酒杯大口饮入口中。 “走了……” “她走了……呵!” “她走了,你就继续去找她呗。”跟守在门口蹲人是一个道理,在合理的死缠烂打范围内,大多数女人都会被男人的坚持不懈而打动。更何况两人之间本就有几年的感情基础存在,更容易心动。 “凭什么要我去找?”原本抱着愧疚心去请求原谅,现在贺延霄却极其愤怒。 他恼司婳为了躲他不辞而别,更不愿让更多人知晓他堂堂贺家大少爷,多次为一个女人自降身份低头讨好。既然司婳选择离开,那他就要看看,那个翅膀长硬的女孩能玩出什么花样,可别到时候耗光了他的耐性,又灰溜溜的跑回来请求原谅。 “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先前那事儿吧……”秦续一般是帮亲不帮理的,可站在“情圣”的位置上,他是真觉得贺延霄面对前任和现任时,处理问题的方式大错特错。 “我贺延霄什么没有,有必要追着一个女人转?”贺延霄铁青着脸,维护自己的尊严。 现在无论秦续说什么,贺延霄已经听不进去,满脑子都填充着“司婳耍脾气”“不知好歹”的讯息。 实在管不过,秦续放弃劝解,换个方式顺着他的话答,“你这么想就对了,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这就给你找一个。” 秦续从未体验过真心被另一个人掌控的感觉,这个劝和不了,换一个也好。 “不用。”贺延霄当即驳回秦续的提议,并一口咬定,“再过不久,她总会回来,我倒想看看到时候她要怎么跟我解释。” 所有人都知道司婳喜欢他,五年的相识也不是作假,贺延霄坚信,司婳这次只是脾气闹得有点久,等她耍脾气够了,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他复合! * 天色逐渐变得灰暗,司婳这才收起工具,步行回到四季民宿。 姜鹭不在,只有小娜坐在前台。司婳路过,停下来跟小娜打招呼。 小娜笑脸回应,但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她怎么又来了啊,脸皮真厚!” “谁啊?”司婳随口一问。 “喏。”小娜抬了抬下巴,眼神盯着休息区方向,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刚找到位置坐下。 “就那个,每次我们老板回到四季,那个女人就眼巴巴的凑过来,明明我们老板明里暗里都拒绝过了,还假装听不懂人话似的!” 从小娜的语气中,听得出她对那个女人完全没有好感。 “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好几个男人搞暧昧,我们老板才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呢!一点都不好。”小娜继续吐槽。 小姑娘心思挺有趣,司婳忽然想逗逗她,“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好啊?” “像司婳姐你这样的就不错啊。”小娜回答的神态特别认真,完全是她心里话。 两人闲聊着,也没说几句,斜对面休息区的女人没了耐心,径直朝前台走过来,“你们老板呢?” “找我们老板有事吗?”小娜不客气的把问题抛回给她,手指随意的在桌面上摆动,摸到一支笔,攥在指间用力握紧。她必须要保持礼貌,不能坏了四季民宿的名声。 “你们老板现在在哪儿?”女人故意把手里的拎包放在前面,显摆自身的价值,语气傲慢得很,司婳终于明白小娜讨厌她的原因。 有些人喜欢在外表装饰上表露自己“有钱”的身份,但了解许多时尚杂志跟时尚相关内容的司婳一眼就看出,那是高仿。 司婳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不知道啊。”小娜面无表情,恨不得眼前的讨厌鬼赶紧消失。 “不可能吧,你们老板今天来了民宿,你会不知道?”女人不相信,微眯着眼睛,视线犀利。 “我一个小员工哪里知道老板的行踪。”小娜回答时语气生硬,花枝招展的女人脸色比更难看,“那你把他的电话给我吧。” 留在四季民宿的联系方式都是员工的,如果言隽自己不愿给,谁也得不到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不如你问问我们老板娘!”女人纠缠不休,小娜果断把司婳推了出去。 “老板娘?”花枝招展的女人惊讶出声,目光在四周扫视,看到旁边的容貌妍丽的司婳,仇恨值飙升。 司·临时顶场的老板娘·婳:“???” 小娜背着那女人偷偷摸摸给她比手势,双手合十不断上下晃动,十分着急的恳求她配合,司婳咬着牙齿,“没错就是我!” “老板娘?”场外忽然插进一道透着愉悦的声音。 司婳顿时哑口无言,演不下去。 所以,刚才那道男声是…… 晋江文学城首发 “我姓言。” “至于名字,如果下次有缘再见,我就告诉你。” “你好,我是言隽。” 司婳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三个陌生的城市,跟这个叫做言隽的男人不期而遇。 …… 本想介绍司婳跟老板认识的小娜后知后觉发现两人并非第一次见面,将司婳的请求告知言隽后,便去陪坐在轮椅上的老者闲谈,将空间留给两位自由商议。 “真没想到,四季的老板是你。”司婳想起刚才那一幕,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很意外?”言隽刻意的放慢步伐跟身旁的女孩同行,又恰到好处的保持着礼貌距离,认真听她说的每一句话,并及时给予回应。 司婳点头,竖起三根手指,“景城、榕城、滨城,每次都能遇见你。” 这人好像无处不在,在三个不同的城市偶遇,而她唯一选中的四季民宿,恰好归属于言隽,真是妙不可言。 “或许是有缘。”言隽没有纠正相遇的次数,因为第一次,司婳的记忆中没有他的存在。 经过转角,再向前行走100米就达到四季民宿前门,言隽主动提起,“听小娜说,司小姐想长期租房。” “是的,我大概会在这边待上一段时间,正在物色住宿地点,四季就很好。”司婳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双手交织在身前,眼神隐隐透着期待,“不知道可不可以?” 言隽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跟前三次见她的模样有所不同,第一次她站在许愿池笑容灿烂,第二次她在黑暗中无助的寻找光明,第三次她在他面前放声哭泣,第四次…… 她穿着浅色黄毛衣搭配一条杏色长纱裙,扎着橙色头发带的辫子从左侧肩头垂落于胸前,温婉中带着俏皮。 唯一可惜的是,缺失了第一次见她时那道分外明媚的笑容。 两人的外表气质太出众,站在街上不免惹人注意,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对着他们举起手机。 言隽忽然抬手挡在司婳脸侧,对举着手机的女孩摇头示意。女孩抱涩道歉,放下手机离开。 言隽这才收回目光,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或许你会喜欢。” 司婳一路跟着他回到四季民宿,仿若打开一道新天地。 四季民宿前半部分是为旅客提供的住宿,穿过一道门,有一条略微曲折的长廊。四面临水,沿着长廊一路向前,司婳看见一栋类似小洋房的建筑,总共四层楼,周围的构景令人赏心悦目。 前面那些供旅客住宿的房间都以花名做门牌号,而这个地方,门口匾额上正刻着“四季”二字。 “这也属于四季。”在司婳疑惑时,言隽及时补充解释,“这里才是四季最核心的地方,不对外开放,可以理解为私宅。” “这里好漂亮,就是太大了……” 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这里的建筑风格,但她一个人住,哪里舍得花那么多钱去租一个四层楼的小洋房。 “你是不是在想,不方便计算租金?”言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嘴角轻扬。 司婳诚实点头,脸上露出愁容,“而且言先生你刚才说这里不对外开放,我租这里也不方便。” “有时候朋友来这边度假会住在这里,平时没有人住。不过定期有人打扫房间,里面很干净,司小姐若是喜欢,可以放心在这里住下,租金按一间房计算就好。”言隽早已经设想好了一切。 这个地方环境优越,避开闹市区,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很安静,简直是司婳理想中的第一选择。甚至不用她提要求,言隽主动退让,给她这么大的活动面积却只需要一间房的租金,条件实在是吸引人。 如果第一次见面,司婳大概会怀疑对方心怀不轨,然后义正言辞的拒绝。 但……眼前这个人是言隽,他帮过她三次,司婳打从心底里对他有种无法言喻的信任感。 “这怎么好意思。”司婳忍不住打量四周,迫不及待想进去里面看看。 言隽笑了笑,“物尽其用,房子也应该留给有需要的人。” 就像那件衣服一样…… 熟悉的对话瞬间勾起司婳的记忆,“哦对了!言先生,上次那件外套还没还给您。真是抱歉,上次不小心把联系方式弄丢了。”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偏偏事情就是那么巧妙地发生了。 “原来……”盘旋在心里的疑问终于得到解答,言隽低声笑了笑,“是这样啊。” “我让朋友帮忙把东西寄过来,到时候再还给你。”那件做工精细的衣服价格不菲,她可不相当白占便宜的小人。 “那就麻烦司小姐了。”言隽没有拒绝。 他站在门口输入大门密码,带领司婳进去观赏房间大致分布,司婳满意得不得了,主动向言隽承诺,除了一些必要使用的家具外,她不会乱闯其他层楼和房间。 言隽轻轻摇头,并不在意这些,“你随意就好,最主要的是住得舒适,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理所当然的,两人当场重新交换联系方式,言隽仔细看遍每一个数字,把它们深深印入脑海之中。 这次,算是真正认识了。 * 得知司婳将长期留在四季民宿的消息,最开心的人是小娜,“太好了司婳姐,以后咱们每天都能见面了,那我也可以继续跟着你学画画了!” 偶然间小娜见到司婳的画板,夸赞她的画漂亮,表示自己很羡慕。当时司婳随口回了一句:“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教你。” 小娜觉得好玩有趣,哪怕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也学得认真,如今听说司婳留下,她笑得乐不可支。 又有新的旅游客人提着行李来到前台,小娜跟姜鹭忙碌起来。 司婳有些好奇,就问了言隽:“小娜跟姜鹭每天都在店里工作,不上学了吗?” “小娜高中毕业后就没读了,至于姜鹭……欠教育。”最后三个字从言隽嘴里吐出来,颇有几分严师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道路,小娜做事伶俐,但让她学习课本就头疼得很。高考成绩不太好,她便早早出来工作,现在每天过得也挺快乐。 至于姜鹭,听说是男孩青春期叛逆,被家人“赶”出来打工,提前体验一下进入社会的辛酸,刺激他回去奋发向上的学习。 目前为止,姜鹭才来民宿工作一个月,还跟家里犟着脾气。 “中午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怕她拒绝,言隽及时补充,“还有小娜跟姜鹭一起。” “你帮过我好几次,应该我请你吃饭才对。”突然想起自己一直在占言隽的便宜,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小娜跟姜鹭是我的员工,就当是我作为老板给大家的福利,还有,很高兴认识你。”妥帖的理由让人挑不出错,言隽忽然向她伸出手。 司婳缓缓抬起胳膊,手掌与男人掌心相贴,礼貌一握,温暖触感在两人之间互相传递,司婳抽回手,掌心微微发烫。 中午,有其他人过来看店,小娜跟姜鹭对大餐念念不忘,走在前面恨不得直接冲进饭店。 看着那两个十七八岁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司婳突然有一种自己变成老阿姨的错觉…… 偷偷的瞄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猝不及防被言隽抓着正着。司婳迅速移开视线,目视前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错过男人眼中揶揄的笑意。 小娜跟姜鹭早早跑进饭店,司婳跟言隽晚了两分钟才到。店门口趴着一只银灰色的短毛小猫,司婳下意识闪躲,迈出大步避开跟猫接触。 四人一张方桌,一人一个占着一个方位,商量着点餐。小娜本性开朗,也有跟大家都认识的缘故,大大方方说出自己喜欢的两道菜名就把菜单推给大家。 “我先去上个厕所。”小娜离开座位去了卫生间,剩下三人商量着,点了几盘小菜和汤。 店员陆续上餐,他们也不拘泥礼数,开始动筷。 这家店的菜品不错,味道格外的香。肉食酥嫩,青菜绿油油的,颜色看起来都很新鲜,素汤也做得有滋有味。 明明是跟三个认识不到一周的人同桌吃饭,司婳却没有感觉不自在,反倒觉得跟他们相处起来十分舒适。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司婳很满意现状,四人愉快的用完这顿午餐。 小娜跟姜鹭吃饭速度也快,两碗饭见底,小娜就说要去外面透气,“你们慢慢吃,我在外面等你们。” 第二个吃完的是姜鹭,他的性格不似小娜那么跳脱,等到桌上的人全部用餐结束才跟着他们站起身。 姜鹭依然走在前面,司婳等着正在结账的言隽。旅游区的消费比其他地方均价高一些,不过这家店的消费还在合理范围内,总共也就两三百块。 忽然想起,每次跟贺延霄出去,他都会选择那些价格昂贵的酒店或者餐厅,从不去那些小饭店,说是卫生不干净。 但其实,真正的美味藏匿于民间各处。就拿她的室友来说,柯佳云也是个家里有“皇位”继承的白富美,却时常拉着她们去巷道寻觅美食的快乐。 她曾经期待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体验,现在想来真是犯傻,司婳晃了晃脑袋,把那个人从自己的记忆力抹除。 “啊——”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脚边窜过,司婳吓了一跳,小声惊呼。 低头一看,又是只猫,不过跟先前在门口见过的那只还要大些。 听到声音,言隽迅速回头,见司婳盯着地面一副防备的模样,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司婳左顾右盼,抬起手轻轻地拍抚胸口,顺下那口气,心想刚才只是瞬间的擦过,应该不会过敏。 顺着她的目光,言隽不动声色的探去眼神,看见一只蹲在墙壁边的猫。 结完账,司婳赶紧往外走。 小娜跟姜鹭就在门口等着,来的时候小娜一身轻松,现在手里却多了一只活物。司婳定眼一看,竟是刚才趴在门口那只银灰色的小猫! “司婳姐,你看这只猫好可爱!”小娜抱着猫突然凑近,毫无防备的司婳蓦然瞪大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空中横出一只手臂,言隽伸手挡在司婳面前,将两人隔开距离。 “该走了。”他提醒小娜。 神经大条的小娜哪里看懂其中含义,见到言隽,话题急速跳转,“老板,咱们民宿能不能养一只猫啊?刚才店老板说家里的猫下了崽,如果喜欢就可以带走呢。” 之所以她会毫无顾忌的提出,也是因为言隽平时待人宽容,只要尽职尽责完成好自己的工作,言隽对员工没有别的要求,自由度很高。小娜极力的表现出对猫咪的喜爱,期待老板能够答应自己的建议。 旁边的司婳轻轻地抿紧了唇。 她对猫咪避之不及,其他人却很喜欢。 小娜想要养猫,她也不好出声阻止,毕竟自己只是租房的客人,而非主人。 反正已经有跟猫同住屋檐下一年的经验,她现在住的地方距离前台有较长的距离,平时应该不会碰到。 想到这,司婳已经做好跟猫近距离生活的准备,却听到言隽委婉的拒绝,“养在民宿不方便。” 司婳眼睛一亮,悬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下午。 回到四季民宿后,各自开始自己的工作时间安排。中午眯了两个小时,午睡后精神好了许多,司婳拎着画板准备出门。 经过长廊继续往外走,转角隐约传来两道对话声: “老板,你不是也很喜欢猫嘛,真的不能养一只吗?”小娜背靠墙壁,对老板苦苦哀求。 “理由我已经说过,养在民宿不方便。”言隽坚持不改口。 “不会呀,你看咱们隔壁家民宿就养了猫,很多客人喜欢呢!”小娜试图举例说服。 “那如果遇到害怕接触猫的客人呢?”言隽向她提出问题。 “怎么会!”爱撸猫人士小娜几乎不敢相信,“这年头还有人怕猫的?” 见小娜对猫稀奇得紧,言隽不得不说出实情提醒她,“司小姐怕猫亦或者不能接触猫,以后你要注意点。” 白天抱着猫差点蹭司婳身上那件事如果再发生,下次就不一定有人及时挡住,所以小娜必须得知道。 一墙之隔,因为提到“猫”,司婳听完了整段对话。不曾想,言隽拒绝养猫的理由竟然是……发现了她怕猫。 有人因为对前女友念念不忘,亲眼见着她多次因猫过敏也无动于衷;有人仅仅见她下意识的躲避就拒绝领养猫咪。 长睫微颤,司婳轻轻眨着眼,心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等那两人走后,司婳才慢慢的从转角处离开,独自一人携带着画板和其他美术工具去了海边。 从小到大学习美术多年,绘画已经形成一种本能,她能够画出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在不懂的人看来,她画的大海真实又美丽,可这幅画完全达不到司婳的标准。 从分手开始,她的每一幅画都失去了灵气,有时候烦躁起来真想把它们通通毁掉。到目前为止,她还在努力克制着。 身旁的手机嘟嘟震响,司婳拿起来一看,是柯佳云。 “婳婳,贺延霄已经知道你不在榕城的事儿了,他来找我,我没说。” 在电话里,柯佳云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变贺延霄找上门问司婳行踪,最后被口齿伶俐的她骂得狗血淋头的画面。 司婳耐心听完,心里满不是滋味。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哪怕她下定决心割舍这段感情,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还是会不时的冒出来,将她的情绪拉入深谷。 来到滨城这些日子让她很放松,却无法感受到快乐。她不愿再提起跟贺延霄有关的事,所有的话汇聚成对真心维护她的朋友的感激,“谢谢你,佳云。” - 榕城 吃了多人闭门羹,在得知司婳早已离开榕城时又被柯佳云骂得狗血淋头的贺延霄在会所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那些被秦续花高价“请”来的女人还没得到好处,就被气势汹汹的贺延霄吓退,撵出去。 房间只剩两个人,贺延霄端起酒杯大口饮入口中。 “走了……” “她走了……呵!” “她走了,你就继续去找她呗。”跟守在门口蹲人是一个道理,在合理的死缠烂打范围内,大多数女人都会被男人的坚持不懈而打动。更何况两人之间本就有几年的感情基础存在,更容易心动。 “凭什么要我去找?”原本抱着愧疚心去请求原谅,现在贺延霄却极其愤怒。 他恼司婳为了躲他不辞而别,更不愿让更多人知晓他堂堂贺家大少爷,多次为一个女人自降身份低头讨好。既然司婳选择离开,那他就要看看,那个翅膀长硬的女孩能玩出什么花样,可别到时候耗光了他的耐性,又灰溜溜的跑回来请求原谅。 “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先前那事儿吧……”秦续一般是帮亲不帮理的,可站在“情圣”的位置上,他是真觉得贺延霄面对前任和现任时,处理问题的方式大错特错。 “我贺延霄什么没有,有必要追着一个女人转?”贺延霄铁青着脸,维护自己的尊严。 现在无论秦续说什么,贺延霄已经听不进去,满脑子都填充着“司婳耍脾气”“不知好歹”的讯息。 实在管不过,秦续放弃劝解,换个方式顺着他的话答,“你这么想就对了,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这就给你找一个。” 秦续从未体验过真心被另一个人掌控的感觉,这个劝和不了,换一个也好。 “不用。”贺延霄当即驳回秦续的提议,并一口咬定,“再过不久,她总会回来,我倒想看看到时候她要怎么跟我解释。” 所有人都知道司婳喜欢他,五年的相识也不是作假,贺延霄坚信,司婳这次只是脾气闹得有点久,等她耍脾气够了,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他复合! * 天色逐渐变得灰暗,司婳这才收起工具,步行回到四季民宿。 姜鹭不在,只有小娜坐在前台。司婳路过,停下来跟小娜打招呼。 小娜笑脸回应,但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她怎么又来了啊,脸皮真厚!” “谁啊?”司婳随口一问。 “喏。”小娜抬了抬下巴,眼神盯着休息区方向,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刚找到位置坐下。 “就那个,每次我们老板回到四季,那个女人就眼巴巴的凑过来,明明我们老板明里暗里都拒绝过了,还假装听不懂人话似的!” 从小娜的语气中,听得出她对那个女人完全没有好感。 “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好几个男人搞暧昧,我们老板才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呢!一点都不好。”小娜继续吐槽。 小姑娘心思挺有趣,司婳忽然想逗逗她,“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好啊?” “像司婳姐你这样的就不错啊。”小娜回答的神态特别认真,完全是她心里话。 两人闲聊着,也没说几句,斜对面休息区的女人没了耐心,径直朝前台走过来,“你们老板呢?” “找我们老板有事吗?”小娜不客气的把问题抛回给她,手指随意的在桌面上摆动,摸到一支笔,攥在指间用力握紧。她必须要保持礼貌,不能坏了四季民宿的名声。 “你们老板现在在哪儿?”女人故意把手里的拎包放在前面,显摆自身的价值,语气傲慢得很,司婳终于明白小娜讨厌她的原因。 有些人喜欢在外表装饰上表露自己“有钱”的身份,但了解许多时尚杂志跟时尚相关内容的司婳一眼就看出,那是高仿。 司婳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不知道啊。”小娜面无表情,恨不得眼前的讨厌鬼赶紧消失。 “不可能吧,你们老板今天来了民宿,你会不知道?”女人不相信,微眯着眼睛,视线犀利。 “我一个小员工哪里知道老板的行踪。”小娜回答时语气生硬,花枝招展的女人脸色比更难看,“那你把他的电话给我吧。” 留在四季民宿的联系方式都是员工的,如果言隽自己不愿给,谁也得不到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不如你问问我们老板娘!”女人纠缠不休,小娜果断把司婳推了出去。 “老板娘?”花枝招展的女人惊讶出声,目光在四周扫视,看到旁边的容貌妍丽的司婳,仇恨值飙升。 司·临时顶场的老板娘·婳:“???” 小娜背着那女人偷偷摸摸给她比手势,双手合十不断上下晃动,十分着急的恳求她配合,司婳咬着牙齿,“没错就是我!” “老板娘?”场外忽然插进一道透着愉悦的声音。 司婳顿时哑口无言,演不下去。 所以,刚才那道男声是…… 晋江文学城首发 “我姓言。” “至于名字,如果下次有缘再见,我就告诉你。” “你好,我是言隽。” 司婳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三个陌生的城市,跟这个叫做言隽的男人不期而遇。 …… 本想介绍司婳跟老板认识的小娜后知后觉发现两人并非第一次见面,将司婳的请求告知言隽后,便去陪坐在轮椅上的老者闲谈,将空间留给两位自由商议。 “真没想到,四季的老板是你。”司婳想起刚才那一幕,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很意外?”言隽刻意的放慢步伐跟身旁的女孩同行,又恰到好处的保持着礼貌距离,认真听她说的每一句话,并及时给予回应。 司婳点头,竖起三根手指,“景城、榕城、滨城,每次都能遇见你。” 这人好像无处不在,在三个不同的城市偶遇,而她唯一选中的四季民宿,恰好归属于言隽,真是妙不可言。 “或许是有缘。”言隽没有纠正相遇的次数,因为第一次,司婳的记忆中没有他的存在。 经过转角,再向前行走100米就达到四季民宿前门,言隽主动提起,“听小娜说,司小姐想长期租房。” “是的,我大概会在这边待上一段时间,正在物色住宿地点,四季就很好。”司婳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双手交织在身前,眼神隐隐透着期待,“不知道可不可以?” 言隽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跟前三次见她的模样有所不同,第一次她站在许愿池笑容灿烂,第二次她在黑暗中无助的寻找光明,第三次她在他面前放声哭泣,第四次…… 她穿着浅色黄毛衣搭配一条杏色长纱裙,扎着橙色头发带的辫子从左侧肩头垂落于胸前,温婉中带着俏皮。 唯一可惜的是,缺失了第一次见她时那道分外明媚的笑容。 两人的外表气质太出众,站在街上不免惹人注意,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对着他们举起手机。 言隽忽然抬手挡在司婳脸侧,对举着手机的女孩摇头示意。女孩抱涩道歉,放下手机离开。 言隽这才收回目光,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或许你会喜欢。” 司婳一路跟着他回到四季民宿,仿若打开一道新天地。 四季民宿前半部分是为旅客提供的住宿,穿过一道门,有一条略微曲折的长廊。四面临水,沿着长廊一路向前,司婳看见一栋类似小洋房的建筑,总共四层楼,周围的构景令人赏心悦目。 前面那些供旅客住宿的房间都以花名做门牌号,而这个地方,门口匾额上正刻着“四季”二字。 “这也属于四季。”在司婳疑惑时,言隽及时补充解释,“这里才是四季最核心的地方,不对外开放,可以理解为私宅。” “这里好漂亮,就是太大了……” 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这里的建筑风格,但她一个人住,哪里舍得花那么多钱去租一个四层楼的小洋房。 “你是不是在想,不方便计算租金?”言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嘴角轻扬。 司婳诚实点头,脸上露出愁容,“而且言先生你刚才说这里不对外开放,我租这里也不方便。” “有时候朋友来这边度假会住在这里,平时没有人住。不过定期有人打扫房间,里面很干净,司小姐若是喜欢,可以放心在这里住下,租金按一间房计算就好。”言隽早已经设想好了一切。 这个地方环境优越,避开闹市区,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很安静,简直是司婳理想中的第一选择。甚至不用她提要求,言隽主动退让,给她这么大的活动面积却只需要一间房的租金,条件实在是吸引人。 如果第一次见面,司婳大概会怀疑对方心怀不轨,然后义正言辞的拒绝。 但……眼前这个人是言隽,他帮过她三次,司婳打从心底里对他有种无法言喻的信任感。 “这怎么好意思。”司婳忍不住打量四周,迫不及待想进去里面看看。 言隽笑了笑,“物尽其用,房子也应该留给有需要的人。” 就像那件衣服一样…… 熟悉的对话瞬间勾起司婳的记忆,“哦对了!言先生,上次那件外套还没还给您。真是抱歉,上次不小心把联系方式弄丢了。”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偏偏事情就是那么巧妙地发生了。 “原来……”盘旋在心里的疑问终于得到解答,言隽低声笑了笑,“是这样啊。” “我让朋友帮忙把东西寄过来,到时候再还给你。”那件做工精细的衣服价格不菲,她可不相当白占便宜的小人。 “那就麻烦司小姐了。”言隽没有拒绝。 他站在门口输入大门密码,带领司婳进去观赏房间大致分布,司婳满意得不得了,主动向言隽承诺,除了一些必要使用的家具外,她不会乱闯其他层楼和房间。 言隽轻轻摇头,并不在意这些,“你随意就好,最主要的是住得舒适,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理所当然的,两人当场重新交换联系方式,言隽仔细看遍每一个数字,把它们深深印入脑海之中。 这次,算是真正认识了。 * 得知司婳将长期留在四季民宿的消息,最开心的人是小娜,“太好了司婳姐,以后咱们每天都能见面了,那我也可以继续跟着你学画画了!” 偶然间小娜见到司婳的画板,夸赞她的画漂亮,表示自己很羡慕。当时司婳随口回了一句:“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教你。” 小娜觉得好玩有趣,哪怕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也学得认真,如今听说司婳留下,她笑得乐不可支。 又有新的旅游客人提着行李来到前台,小娜跟姜鹭忙碌起来。 司婳有些好奇,就问了言隽:“小娜跟姜鹭每天都在店里工作,不上学了吗?” “小娜高中毕业后就没读了,至于姜鹭……欠教育。”最后三个字从言隽嘴里吐出来,颇有几分严师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道路,小娜做事伶俐,但让她学习课本就头疼得很。高考成绩不太好,她便早早出来工作,现在每天过得也挺快乐。 至于姜鹭,听说是男孩青春期叛逆,被家人“赶”出来打工,提前体验一下进入社会的辛酸,刺激他回去奋发向上的学习。 目前为止,姜鹭才来民宿工作一个月,还跟家里犟着脾气。 “中午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怕她拒绝,言隽及时补充,“还有小娜跟姜鹭一起。” “你帮过我好几次,应该我请你吃饭才对。”突然想起自己一直在占言隽的便宜,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小娜跟姜鹭是我的员工,就当是我作为老板给大家的福利,还有,很高兴认识你。”妥帖的理由让人挑不出错,言隽忽然向她伸出手。 司婳缓缓抬起胳膊,手掌与男人掌心相贴,礼貌一握,温暖触感在两人之间互相传递,司婳抽回手,掌心微微发烫。 中午,有其他人过来看店,小娜跟姜鹭对大餐念念不忘,走在前面恨不得直接冲进饭店。 看着那两个十七八岁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司婳突然有一种自己变成老阿姨的错觉…… 偷偷的瞄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猝不及防被言隽抓着正着。司婳迅速移开视线,目视前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错过男人眼中揶揄的笑意。 小娜跟姜鹭早早跑进饭店,司婳跟言隽晚了两分钟才到。店门口趴着一只银灰色的短毛小猫,司婳下意识闪躲,迈出大步避开跟猫接触。 四人一张方桌,一人一个占着一个方位,商量着点餐。小娜本性开朗,也有跟大家都认识的缘故,大大方方说出自己喜欢的两道菜名就把菜单推给大家。 “我先去上个厕所。”小娜离开座位去了卫生间,剩下三人商量着,点了几盘小菜和汤。 店员陆续上餐,他们也不拘泥礼数,开始动筷。 这家店的菜品不错,味道格外的香。肉食酥嫩,青菜绿油油的,颜色看起来都很新鲜,素汤也做得有滋有味。 明明是跟三个认识不到一周的人同桌吃饭,司婳却没有感觉不自在,反倒觉得跟他们相处起来十分舒适。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司婳很满意现状,四人愉快的用完这顿午餐。 小娜跟姜鹭吃饭速度也快,两碗饭见底,小娜就说要去外面透气,“你们慢慢吃,我在外面等你们。” 第二个吃完的是姜鹭,他的性格不似小娜那么跳脱,等到桌上的人全部用餐结束才跟着他们站起身。 姜鹭依然走在前面,司婳等着正在结账的言隽。旅游区的消费比其他地方均价高一些,不过这家店的消费还在合理范围内,总共也就两三百块。 忽然想起,每次跟贺延霄出去,他都会选择那些价格昂贵的酒店或者餐厅,从不去那些小饭店,说是卫生不干净。 但其实,真正的美味藏匿于民间各处。就拿她的室友来说,柯佳云也是个家里有“皇位”继承的白富美,却时常拉着她们去巷道寻觅美食的快乐。 她曾经期待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体验,现在想来真是犯傻,司婳晃了晃脑袋,把那个人从自己的记忆力抹除。 “啊——”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脚边窜过,司婳吓了一跳,小声惊呼。 低头一看,又是只猫,不过跟先前在门口见过的那只还要大些。 听到声音,言隽迅速回头,见司婳盯着地面一副防备的模样,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司婳左顾右盼,抬起手轻轻地拍抚胸口,顺下那口气,心想刚才只是瞬间的擦过,应该不会过敏。 顺着她的目光,言隽不动声色的探去眼神,看见一只蹲在墙壁边的猫。 结完账,司婳赶紧往外走。 小娜跟姜鹭就在门口等着,来的时候小娜一身轻松,现在手里却多了一只活物。司婳定眼一看,竟是刚才趴在门口那只银灰色的小猫! “司婳姐,你看这只猫好可爱!”小娜抱着猫突然凑近,毫无防备的司婳蓦然瞪大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空中横出一只手臂,言隽伸手挡在司婳面前,将两人隔开距离。 “该走了。”他提醒小娜。 神经大条的小娜哪里看懂其中含义,见到言隽,话题急速跳转,“老板,咱们民宿能不能养一只猫啊?刚才店老板说家里的猫下了崽,如果喜欢就可以带走呢。” 之所以她会毫无顾忌的提出,也是因为言隽平时待人宽容,只要尽职尽责完成好自己的工作,言隽对员工没有别的要求,自由度很高。小娜极力的表现出对猫咪的喜爱,期待老板能够答应自己的建议。 旁边的司婳轻轻地抿紧了唇。 她对猫咪避之不及,其他人却很喜欢。 小娜想要养猫,她也不好出声阻止,毕竟自己只是租房的客人,而非主人。 反正已经有跟猫同住屋檐下一年的经验,她现在住的地方距离前台有较长的距离,平时应该不会碰到。 想到这,司婳已经做好跟猫近距离生活的准备,却听到言隽委婉的拒绝,“养在民宿不方便。” 司婳眼睛一亮,悬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下午。 回到四季民宿后,各自开始自己的工作时间安排。中午眯了两个小时,午睡后精神好了许多,司婳拎着画板准备出门。 经过长廊继续往外走,转角隐约传来两道对话声: “老板,你不是也很喜欢猫嘛,真的不能养一只吗?”小娜背靠墙壁,对老板苦苦哀求。 “理由我已经说过,养在民宿不方便。”言隽坚持不改口。 “不会呀,你看咱们隔壁家民宿就养了猫,很多客人喜欢呢!”小娜试图举例说服。 “那如果遇到害怕接触猫的客人呢?”言隽向她提出问题。 “怎么会!”爱撸猫人士小娜几乎不敢相信,“这年头还有人怕猫的?” 见小娜对猫稀奇得紧,言隽不得不说出实情提醒她,“司小姐怕猫亦或者不能接触猫,以后你要注意点。” 白天抱着猫差点蹭司婳身上那件事如果再发生,下次就不一定有人及时挡住,所以小娜必须得知道。 一墙之隔,因为提到“猫”,司婳听完了整段对话。不曾想,言隽拒绝养猫的理由竟然是……发现了她怕猫。 有人因为对前女友念念不忘,亲眼见着她多次因猫过敏也无动于衷;有人仅仅见她下意识的躲避就拒绝领养猫咪。 长睫微颤,司婳轻轻眨着眼,心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等那两人走后,司婳才慢慢的从转角处离开,独自一人携带着画板和其他美术工具去了海边。 从小到大学习美术多年,绘画已经形成一种本能,她能够画出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在不懂的人看来,她画的大海真实又美丽,可这幅画完全达不到司婳的标准。 从分手开始,她的每一幅画都失去了灵气,有时候烦躁起来真想把它们通通毁掉。到目前为止,她还在努力克制着。 身旁的手机嘟嘟震响,司婳拿起来一看,是柯佳云。 “婳婳,贺延霄已经知道你不在榕城的事儿了,他来找我,我没说。” 在电话里,柯佳云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变贺延霄找上门问司婳行踪,最后被口齿伶俐的她骂得狗血淋头的画面。 司婳耐心听完,心里满不是滋味。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哪怕她下定决心割舍这段感情,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还是会不时的冒出来,将她的情绪拉入深谷。 来到滨城这些日子让她很放松,却无法感受到快乐。她不愿再提起跟贺延霄有关的事,所有的话汇聚成对真心维护她的朋友的感激,“谢谢你,佳云。” - 榕城 吃了多人闭门羹,在得知司婳早已离开榕城时又被柯佳云骂得狗血淋头的贺延霄在会所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那些被秦续花高价“请”来的女人还没得到好处,就被气势汹汹的贺延霄吓退,撵出去。 房间只剩两个人,贺延霄端起酒杯大口饮入口中。 “走了……” “她走了……呵!” “她走了,你就继续去找她呗。”跟守在门口蹲人是一个道理,在合理的死缠烂打范围内,大多数女人都会被男人的坚持不懈而打动。更何况两人之间本就有几年的感情基础存在,更容易心动。 “凭什么要我去找?”原本抱着愧疚心去请求原谅,现在贺延霄却极其愤怒。 他恼司婳为了躲他不辞而别,更不愿让更多人知晓他堂堂贺家大少爷,多次为一个女人自降身份低头讨好。既然司婳选择离开,那他就要看看,那个翅膀长硬的女孩能玩出什么花样,可别到时候耗光了他的耐性,又灰溜溜的跑回来请求原谅。 “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先前那事儿吧……”秦续一般是帮亲不帮理的,可站在“情圣”的位置上,他是真觉得贺延霄面对前任和现任时,处理问题的方式大错特错。 “我贺延霄什么没有,有必要追着一个女人转?”贺延霄铁青着脸,维护自己的尊严。 现在无论秦续说什么,贺延霄已经听不进去,满脑子都填充着“司婳耍脾气”“不知好歹”的讯息。 实在管不过,秦续放弃劝解,换个方式顺着他的话答,“你这么想就对了,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这就给你找一个。” 秦续从未体验过真心被另一个人掌控的感觉,这个劝和不了,换一个也好。 “不用。”贺延霄当即驳回秦续的提议,并一口咬定,“再过不久,她总会回来,我倒想看看到时候她要怎么跟我解释。” 所有人都知道司婳喜欢他,五年的相识也不是作假,贺延霄坚信,司婳这次只是脾气闹得有点久,等她耍脾气够了,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他复合! * 天色逐渐变得灰暗,司婳这才收起工具,步行回到四季民宿。 姜鹭不在,只有小娜坐在前台。司婳路过,停下来跟小娜打招呼。 小娜笑脸回应,但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她怎么又来了啊,脸皮真厚!” “谁啊?”司婳随口一问。 “喏。”小娜抬了抬下巴,眼神盯着休息区方向,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刚找到位置坐下。 “就那个,每次我们老板回到四季,那个女人就眼巴巴的凑过来,明明我们老板明里暗里都拒绝过了,还假装听不懂人话似的!” 从小娜的语气中,听得出她对那个女人完全没有好感。 “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好几个男人搞暧昧,我们老板才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呢!一点都不好。”小娜继续吐槽。 小姑娘心思挺有趣,司婳忽然想逗逗她,“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好啊?” “像司婳姐你这样的就不错啊。”小娜回答的神态特别认真,完全是她心里话。 两人闲聊着,也没说几句,斜对面休息区的女人没了耐心,径直朝前台走过来,“你们老板呢?” “找我们老板有事吗?”小娜不客气的把问题抛回给她,手指随意的在桌面上摆动,摸到一支笔,攥在指间用力握紧。她必须要保持礼貌,不能坏了四季民宿的名声。 “你们老板现在在哪儿?”女人故意把手里的拎包放在前面,显摆自身的价值,语气傲慢得很,司婳终于明白小娜讨厌她的原因。 有些人喜欢在外表装饰上表露自己“有钱”的身份,但了解许多时尚杂志跟时尚相关内容的司婳一眼就看出,那是高仿。 司婳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不知道啊。”小娜面无表情,恨不得眼前的讨厌鬼赶紧消失。 “不可能吧,你们老板今天来了民宿,你会不知道?”女人不相信,微眯着眼睛,视线犀利。 “我一个小员工哪里知道老板的行踪。”小娜回答时语气生硬,花枝招展的女人脸色比更难看,“那你把他的电话给我吧。” 留在四季民宿的联系方式都是员工的,如果言隽自己不愿给,谁也得不到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不如你问问我们老板娘!”女人纠缠不休,小娜果断把司婳推了出去。 “老板娘?”花枝招展的女人惊讶出声,目光在四周扫视,看到旁边的容貌妍丽的司婳,仇恨值飙升。 司·临时顶场的老板娘·婳:“???” 小娜背着那女人偷偷摸摸给她比手势,双手合十不断上下晃动,十分着急的恳求她配合,司婳咬着牙齿,“没错就是我!” “老板娘?”场外忽然插进一道透着愉悦的声音。 司婳顿时哑口无言,演不下去。 所以,刚才那道男声是…… 晋江文学城(揪红包) “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藏得住呢。” 司婳觉得这句话一点没错。 藏不住,忍不了,脑子一热跑到机场去跟言隽告白,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脸红心跳。 “咳咳——” 手指捏在喉咙处,司父故意放大声音咳嗽,企图提醒女儿回神。 这已经是他不知道多少次看见女儿傻笑,不发出声音也没有其他表现,就是嘴角时不时上翘的弧度太明显,想不发现都难。 不就去机场送个行? 至于乐成这样? 早知道就不说那两句话,省得那小子把他女儿魂都招走了。 “闲的没事就回你公司上班去。”司父闲的没事,总要招惹女儿两句。 听听这话多气人,司婳真是搞不懂,爸爸真是越活越犟脾气,难得从他嘴里听到几句好话。 若这搁以前她估计忍不住要怼回去,但昨晚跟言隽促膝长谈时,具体分析过父亲的脾气性格和行事作风,对付父亲这种固执的人最好的办法不是铿锵有力的驳回,而是…… “我不闲,忙得很。”忙着守在医院照顾生病休养的老父亲。 简简单单六个字让司父无言以对,犹如一记拳头砸在棉花上,没有半点力道。 等司父用晚餐,司婳开始收拾餐具,偶尔在病房进出,就是没有要走的打算。 眼看天色渐晚,司父提醒道:“你该走了。” 马上就天黑,他不希望女儿待在医院。 “我今天就住医院。”不顾父亲的催促,司婳直接动手展开椅子,坐在上面。 医院病房里的椅子有所不同,白日折叠起,晚上拉开就是一个简单的单人床,只不过这“床板”很硬,硌得人后背酸、腰板疼。 但没关系,司婳已经决定把这当今晚的床。 “我说了晚上不用人守,赶紧回去。”司父不断催促。 司婳却道:“我也说了,今晚就住这里,哪有父亲住院,女儿不在旁边照看的。” 一句话戳到司父心坎里。 他想起邻居老余说的话,女儿听说他出事就急匆匆赶回来,如今所作所为都是在关心照顾他这个父亲。 司父撇开脸,喃喃自语,“小时候进医院就哭个不停,现在倒是胆子大了。” “爸。”刚才没太听清,司婳抬起头问,“你在说什么?” “哼,随便你,反正到时候腰酸背痛的又不是我。”司父抱起胳膊,继续看电视,当真不再管她。 以前妻子身体不好,经常来医院,他们都故意避开女儿。后来妻子实在坚持不住需要长期住院,自然是满不下去,便将女儿带来医院。 那时候他心疼妻子照顾妻子,没注意到女儿跑出去,被一些特殊的病人吓得哇哇大哭,睡觉就开始做噩梦,过了一阵才好。后来他便让女儿白天陪陪母亲,晚上就叫保姆把人接走,以免照顾不周。 如今女儿长大,被照顾的人变成他,司父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别扭这么多年,父女俩都把事情藏在心里,不对外人说,自己又转不过弯。但他们并没有真的记恨对方,只要有一个人从中引导,缓和关系并不难。 - 成功留下的司婳有些小开心,因为这是她跟言隽商定的计划之一。 言隽说,像父亲这种表面强硬、背地里又偷偷关注她的人,就应该以柔克刚。心疼加愧疚,或许能磨一磨父亲的硬脾气,从而缓和关系。 她是真的不想再跟父亲吵下去。 向来身体强健的父亲突然发生意外,让她感觉到世事无常,那时候她多害怕,害怕父亲醒不过来,连跟他和解的机会都没有。 如今父亲平安无事,她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争锋相对。 毕竟,这么多年的坚持又不是为了跟父亲作对。 如愿留下后,她悄悄地把消息传达给言隽。 对方很快回复,但聊天内容断断续续,司婳猜测他刚回景城肯定很忙,也很懂事的结束话题。 大概过了一分钟,言隽发来新消息:【今天的睡前仪式还没完成。】 司婳心领神会,迅速打出两个字:【晚安。】 道“晚安”不等于立马睡觉,这是他们之间默契的规定,名称听起来有点幼稚,但……每天都是同一个人互道晚安的感觉,真的很美妙。 对方似乎并不满足,半分钟后发来一句新消息:【现在不方便打电话,给我发一句语音好不好?】 司婳瞄了眼病床上的父亲,放轻脚步走出病房。 到了晚上,医院走廊没什么人走动,很安静,她走一步路都听得清清楚楚。直到走廊尽头,司婳按下录音键说晚安,明明只有两个字,却怎么都觉得念出来语气不对。 她深吸一口气,摸着喉咙用不同的声线去尝试,总感觉十分刻意,听起来很假。 啊啊啊! 明明一秒钟的语音,却让她有些抓狂。 怎么会这样,她的声音怎么能这么嗲?这么作? - 景城,第三十层办公室里,男人面对着电脑投影,不时观察手机。 他看见屏幕订单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又消失,如此反复,迟迟等不到消息。 一分钟—— 三分钟—— 五分钟—— 不知道那丫头在干什么,断断续续五分钟,还有发送过来秒撤的消息。 直到他快忍不住追问时,对方的语音终于完完整整发送过来。 言隽摸到耳边的蓝牙耳机,听到沙沙的声音传进来,女孩又娇又软的喊着他的名字,如情话般呢喃:“言隽,晚安呀。” 手指按着屏幕,播放一遍,又一遍。 直到电脑视频里的人出声,“阿隽,你走神了。” “抱歉。”他重新投入跟大哥的跨国会议中。 * 手机举在耳边,司婳反复播放自己留给言隽最后那句语音,声音内容没有哪里不对劲,是她自己的心态不对劲。 以前她不知道言隽为什么喜欢给她打电话交流,后来言隽告诉她,“声音比文字更动听。” 带有情绪的声音比书面文字更能打动人心,所以,他喜欢听她的语音。 手掌贴近心脏位置,她感受到那里怦怦跳动,再也无法静下心来。 现在时间还早,司婳想找人说说话,指尖一扫,通话记录里的柯佳云是她唯一选择。 “我今天做了一件很大胆的事。” 发生非同一般的事件,总是忍不住跟自己亲近的朋友倾诉。 “啥事?说来听听?” “我……跟一个人表白了。” “哇塞!表白!你跟谁表白了?”不等对方回答,脑子里已经浮现出答案,“是言隽吧?是吧是吧?” “嗯。” “我滴个乖乖,快说说你是怎么跟他表白的。” 原本以为司婳在上次恋爱中深受伤害,不会轻易交付真心,哪怕遇到喜欢的人也可能会因为往事不敢义无反顾的向前,从未想过,她居然还能做出主动表白这种事! 那个男人,到底是给了她多大的安全感?能让她鼓起勇气先表白? 柯佳云期待司婳描述震撼的表白画面,于是司婳把上午对言隽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柯佳云听后愣了半响,“这就?” 把发热的面颊,埋在柔软的积雪里,这算啥表白? “你自己百度就知道了。”到现在她也不好意思直接说。 柯佳云立即点开游览器搜索,发现那两句话的后一句是:想恋爱一下看看。 “你们文艺人都喜欢这么玩的?”柯佳云心情起伏,“你就不担心他听不懂?” “他懂的。”司婳说。 “你怎么知道?”柯佳云反问。 “我就是知道。”不需要任何原因,她就能如此坚定地回答,知道。 “哦哟,我们婳婳不得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柯佳云在电话里调侃,她感觉,曾经那个在感情里自信又主动的司婳回来了。 “也没有啦。”言隽没有说出口的话,都已经用行动表达,就是在所有事件累积到一起的那瞬间,她忽然就觉得,是谁先告白都没关系。 “所以你们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 “唔,他回景城工作,我还要在老家待两天。”司婳把当时的画面大概描述了一下,就是她委婉告白之后两人在机场拥抱,然后送别,省略刚才那条让她心乱的语音。 “……你们是在用脑电波恋爱吗?”柯佳云完全无法理解,当时那种场面仅仅是一个拥抱就完事?不应该激动得原地来个三分钟起步的热吻吗? “你们的热恋期呢?刚告白就分开?明确男女朋友关系了吗?” “就……回去再说呀。” “他到景城有跟你打电话吗?” “报了平安的。” 柯佳云捶胸顿足。 如果相处久了也就算了,但在告白之后没有吻别没有依依不舍,这么清心寡欲的恋爱,大概是她一辈子也达到不了的境界。 上一场恋爱谈得迷迷糊糊被人蒙在鼓里五年,怎么这一场恋爱也不按大众剧本走? “婳婳,不是我多心什么的啊,但我觉得现在这个年龄,如果你喜欢的男人不跟你亲近的话,很有问题的!” 言隽现在是二十七岁不是十七岁,这个年龄又身体健康的男人面对喜欢的女人,总该有欲望吧? “我们之间接触还是挺自然的。”跟姐妹谈心,有些话题不需要避讳。 “牵手不算啊,我是说男人的欲望。” “哪,哪有这么快啊!” “不是不是,你没理解到我的意思,不是要你们马上发生关系什么的,但拥抱和接吻这种接触对互相喜欢的情侣来说是很正常的。”柯佳云很担心跟贺延霄相处那几年会影响到司婳对恋爱的认知,她只能把自己跟现男友相处的经验传授给司婳,希望姐妹长点心。 “当然!我说这些不是怂恿你去做什么,只是希望你仔细观察一下,他跟你相处的时候会不会想靠近你。”遇到喜欢的人,自然忍不住靠近。 柯佳云挑了个通俗的例子,“反正我男朋友是这么说的,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就想亲。” “………………” 这个话题她接不起。 司婳沉默良久。 她大概能明白柯佳云的意思。 因为上一场糟糕的恋爱经历太深刻,她把贺延霄的不亲近行为当做对女友的尊重,但其实就是不喜欢她而已。 因为不喜欢,所以才忙得没时间见面,从不跟她在外人面前牵手,亲吻也很少。 柯佳云想告诉她的是,真心的喜欢就会想亲近对方,而非保持距离。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 言隽当时的反应很明白的告诉她,他懂得那句话的意思,但当时直接轻轻地回拥住她,再没有别的行为。 在她鼓足勇气告白之后,一个简单的拥抱…… 这算亲近吗? 兴奋之后,司婳开始苦恼。 她好像真的不会谈恋爱。 怎么办? * 景城 打从言隽搬家后,言曦就时常回老宅,没事在家陪陪奶奶,逗逗猫玩。 今天早晨被奶奶拉去庙里烧香拜佛,捧了一把红豆回来,跟朋友唠嗑。 “人家去庙里求符,你求红豆?” “那不一样,那个庙里求姻缘最灵验。” “哎哟喂,我们小曦春心萌动了。” “不不不,我完全是被奶奶拉去作陪的。” 到最后,小言曦毫不犹豫把哥哥的智慧形象毁得完无,“就我哥吧,情商太低了,一年多还没追到我嫂嫂,奶奶着急啊,大早晨的跑去庙里烧香。” 晚上,言奶奶把孙子喊回家,交给他一个类似护身符的东西,不过这里面装的不是符纸,是一枚红豆。 “孙儿呐,奶奶能帮你的也就这样了,你可得加把劲儿,争点气,早点让我见到孙媳妇儿。” “奶奶……”他想开口解释,言老太太没给机会。 “你要是不好意思戴身上就把它放枕头底下,每天睡觉枕着,能锁住你的姻缘。” “锁住姻缘……”言隽重复念着这四个字,指腹摩挲着红色符袋,目光流转。 这天晚上,言家二少爷的卧室灯火通明。 他找言曦拿了红色玉线,在网上搜索编绳教程。编绳方式很多,简单的、复杂的,言隽挑了个最好看的形状,尽管这对他来说,难度很大。 因为不擅长手工,他反复观看,有时候编织形状扭曲,也会拆掉重做。最后,他把符袋里的那枚红豆取出来,穿了个孔串入红绳中。 一根小小的编绳,他反复学习、精进,认认真真做了六个小时。 该不该告诉婳婳呢? 到时候估计又要笑话他手残。 六个小时…… 说出去恐怕都难以想象。 算算时间,她明天就回来了。 * 父亲身体恢复得很好,出院的第二天司婳便要赶回景城,毕竟她上次请假匆忙,有些工作还是得去公司才能处理好。 航班的时间在购票时已经发给言隽,飞机落地,她第一时间就打过去,却听他说:“抱歉啊婳婳,有事耽搁,我让司机去接你了,在2号口。” “哦……”突然有点小失落。 可她也说不出什么指责的话。 明确地点,司婳很快找到2号出口。 她在人群中寻找熟悉的身影,一束鲜花忽然挡在她面前,司婳下意识后退,鲜花移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言隽!”司婳后知后觉,“你骗我!” “原本想给你一个惊喜,但似乎没有成功。”他摸了摸鼻梁。 “我不喜欢这样的惊喜。”在接到电话的时候,她会有点难过的。 “再也不会了。”事实上,他在看到司婳出来的第一时间就忍不住现身。 “用它给你道歉好不好?”言隽把鲜花推出去。 这束娇艳的花讨得美人欢心,她也没有那么矫情,大大方方接过来,对他展露了笑颜,“那好吧,下不为例。” “怎么这么好哄?” 一束花,能让她这么开心。 “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嗯……”有些话,她不太好意思说出口。 以前有追求她的异性送花,她从未接受,而贺延霄是不送花的,因为这些东西在贺延霄看来很廉价,没必要。 所以,她是第一次收到非朋友意义上的,来自异性的第一束花。 言隽读懂她的潜台词,“以后还会有很多次。” “嗯!”她喜欢这个迎接礼物。 两人商量着去吃饭,司婳抱着那束花,两人挨着走,没有牵手。 吃饭的时候,他们面对面坐着,虽然能够交流,但隔着桌子有距离。 饭后,他们一起离开餐厅。 鲜花已经放在车上,现在等于是双手空空,司婳的眼神不断往下瞟。 行走时,两人的手偶尔会碰到,但就是没有牵在一起。 她悄悄地咬住红唇,耳边回响着柯佳云那些话,很是疑惑。 言隽真的,不想亲近她吗? 两人保持着这样的状态,直到上车。 司机暂时不在,言隽替她打开车门,两人先坐进后排。 司婳摸出手机,结果没拿稳,不小心落到地上。 “我的手机掉了。”手机落到另一边,司婳俯身去捡,头发扫过男人的衣服,胳膊还搭在他的腿上。 这种短暂性的触碰本来没事,等她捡起手机却发现,她刻意卷过的头发缠到了言隽衣服上的纽扣。 “疼——” “别动,我来解。”言先生实在做不了细致活,单单是解个头发就成大难题。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 他手抖得厉害。 不是因为解不开头发,而是司婳趴在他腿上,姿势别扭。 “解不开吗?”她忽然转过头。 头发长的好处就是,虽然被缠住,但还有一定活动空间。 四目相对,言隽手上的动作彻底停下,几乎忘记自己刚才要做什么。 “婳婳,别那样看着我。”他怕,自己会忍不住。 两人靠得很近,呼吸声缠绕在一起,心脏怦怦的跳。从她的角度往上看,刚好看清男人性感的喉结在滚动。 司婳咽了下唾沫,舌尖无意识的舔了下干燥的红唇,环绕在脑子里一整天的问题脱口而出,“你想亲我吗?” 晋江文学城(揪红包) “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藏得住呢。” 司婳觉得这句话一点没错。 藏不住,忍不了,脑子一热跑到机场去跟言隽告白,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脸红心跳。 “咳咳——” 手指捏在喉咙处,司父故意放大声音咳嗽,企图提醒女儿回神。 这已经是他不知道多少次看见女儿傻笑,不发出声音也没有其他表现,就是嘴角时不时上翘的弧度太明显,想不发现都难。 不就去机场送个行? 至于乐成这样? 早知道就不说那两句话,省得那小子把他女儿魂都招走了。 “闲的没事就回你公司上班去。”司父闲的没事,总要招惹女儿两句。 听听这话多气人,司婳真是搞不懂,爸爸真是越活越犟脾气,难得从他嘴里听到几句好话。 若这搁以前她估计忍不住要怼回去,但昨晚跟言隽促膝长谈时,具体分析过父亲的脾气性格和行事作风,对付父亲这种固执的人最好的办法不是铿锵有力的驳回,而是…… “我不闲,忙得很。”忙着守在医院照顾生病休养的老父亲。 简简单单六个字让司父无言以对,犹如一记拳头砸在棉花上,没有半点力道。 等司父用晚餐,司婳开始收拾餐具,偶尔在病房进出,就是没有要走的打算。 眼看天色渐晚,司父提醒道:“你该走了。” 马上就天黑,他不希望女儿待在医院。 “我今天就住医院。”不顾父亲的催促,司婳直接动手展开椅子,坐在上面。 医院病房里的椅子有所不同,白日折叠起,晚上拉开就是一个简单的单人床,只不过这“床板”很硬,硌得人后背酸、腰板疼。 但没关系,司婳已经决定把这当今晚的床。 “我说了晚上不用人守,赶紧回去。”司父不断催促。 司婳却道:“我也说了,今晚就住这里,哪有父亲住院,女儿不在旁边照看的。” 一句话戳到司父心坎里。 他想起邻居老余说的话,女儿听说他出事就急匆匆赶回来,如今所作所为都是在关心照顾他这个父亲。 司父撇开脸,喃喃自语,“小时候进医院就哭个不停,现在倒是胆子大了。” “爸。”刚才没太听清,司婳抬起头问,“你在说什么?” “哼,随便你,反正到时候腰酸背痛的又不是我。”司父抱起胳膊,继续看电视,当真不再管她。 以前妻子身体不好,经常来医院,他们都故意避开女儿。后来妻子实在坚持不住需要长期住院,自然是满不下去,便将女儿带来医院。 那时候他心疼妻子照顾妻子,没注意到女儿跑出去,被一些特殊的病人吓得哇哇大哭,睡觉就开始做噩梦,过了一阵才好。后来他便让女儿白天陪陪母亲,晚上就叫保姆把人接走,以免照顾不周。 如今女儿长大,被照顾的人变成他,司父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别扭这么多年,父女俩都把事情藏在心里,不对外人说,自己又转不过弯。但他们并没有真的记恨对方,只要有一个人从中引导,缓和关系并不难。 - 成功留下的司婳有些小开心,因为这是她跟言隽商定的计划之一。 言隽说,像父亲这种表面强硬、背地里又偷偷关注她的人,就应该以柔克刚。心疼加愧疚,或许能磨一磨父亲的硬脾气,从而缓和关系。 她是真的不想再跟父亲吵下去。 向来身体强健的父亲突然发生意外,让她感觉到世事无常,那时候她多害怕,害怕父亲醒不过来,连跟他和解的机会都没有。 如今父亲平安无事,她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争锋相对。 毕竟,这么多年的坚持又不是为了跟父亲作对。 如愿留下后,她悄悄地把消息传达给言隽。 对方很快回复,但聊天内容断断续续,司婳猜测他刚回景城肯定很忙,也很懂事的结束话题。 大概过了一分钟,言隽发来新消息:【今天的睡前仪式还没完成。】 司婳心领神会,迅速打出两个字:【晚安。】 道“晚安”不等于立马睡觉,这是他们之间默契的规定,名称听起来有点幼稚,但……每天都是同一个人互道晚安的感觉,真的很美妙。 对方似乎并不满足,半分钟后发来一句新消息:【现在不方便打电话,给我发一句语音好不好?】 司婳瞄了眼病床上的父亲,放轻脚步走出病房。 到了晚上,医院走廊没什么人走动,很安静,她走一步路都听得清清楚楚。直到走廊尽头,司婳按下录音键说晚安,明明只有两个字,却怎么都觉得念出来语气不对。 她深吸一口气,摸着喉咙用不同的声线去尝试,总感觉十分刻意,听起来很假。 啊啊啊! 明明一秒钟的语音,却让她有些抓狂。 怎么会这样,她的声音怎么能这么嗲?这么作? - 景城,第三十层办公室里,男人面对着电脑投影,不时观察手机。 他看见屏幕订单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又消失,如此反复,迟迟等不到消息。 一分钟—— 三分钟—— 五分钟—— 不知道那丫头在干什么,断断续续五分钟,还有发送过来秒撤的消息。 直到他快忍不住追问时,对方的语音终于完完整整发送过来。 言隽摸到耳边的蓝牙耳机,听到沙沙的声音传进来,女孩又娇又软的喊着他的名字,如情话般呢喃:“言隽,晚安呀。” 手指按着屏幕,播放一遍,又一遍。 直到电脑视频里的人出声,“阿隽,你走神了。” “抱歉。”他重新投入跟大哥的跨国会议中。 * 手机举在耳边,司婳反复播放自己留给言隽最后那句语音,声音内容没有哪里不对劲,是她自己的心态不对劲。 以前她不知道言隽为什么喜欢给她打电话交流,后来言隽告诉她,“声音比文字更动听。” 带有情绪的声音比书面文字更能打动人心,所以,他喜欢听她的语音。 手掌贴近心脏位置,她感受到那里怦怦跳动,再也无法静下心来。 现在时间还早,司婳想找人说说话,指尖一扫,通话记录里的柯佳云是她唯一选择。 “我今天做了一件很大胆的事。” 发生非同一般的事件,总是忍不住跟自己亲近的朋友倾诉。 “啥事?说来听听?” “我……跟一个人表白了。” “哇塞!表白!你跟谁表白了?”不等对方回答,脑子里已经浮现出答案,“是言隽吧?是吧是吧?” “嗯。” “我滴个乖乖,快说说你是怎么跟他表白的。” 原本以为司婳在上次恋爱中深受伤害,不会轻易交付真心,哪怕遇到喜欢的人也可能会因为往事不敢义无反顾的向前,从未想过,她居然还能做出主动表白这种事! 那个男人,到底是给了她多大的安全感?能让她鼓起勇气先表白? 柯佳云期待司婳描述震撼的表白画面,于是司婳把上午对言隽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柯佳云听后愣了半响,“这就?” 把发热的面颊,埋在柔软的积雪里,这算啥表白? “你自己百度就知道了。”到现在她也不好意思直接说。 柯佳云立即点开游览器搜索,发现那两句话的后一句是:想恋爱一下看看。 “你们文艺人都喜欢这么玩的?”柯佳云心情起伏,“你就不担心他听不懂?” “他懂的。”司婳说。 “你怎么知道?”柯佳云反问。 “我就是知道。”不需要任何原因,她就能如此坚定地回答,知道。 “哦哟,我们婳婳不得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柯佳云在电话里调侃,她感觉,曾经那个在感情里自信又主动的司婳回来了。 “也没有啦。”言隽没有说出口的话,都已经用行动表达,就是在所有事件累积到一起的那瞬间,她忽然就觉得,是谁先告白都没关系。 “所以你们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 “唔,他回景城工作,我还要在老家待两天。”司婳把当时的画面大概描述了一下,就是她委婉告白之后两人在机场拥抱,然后送别,省略刚才那条让她心乱的语音。 “……你们是在用脑电波恋爱吗?”柯佳云完全无法理解,当时那种场面仅仅是一个拥抱就完事?不应该激动得原地来个三分钟起步的热吻吗? “你们的热恋期呢?刚告白就分开?明确男女朋友关系了吗?” “就……回去再说呀。” “他到景城有跟你打电话吗?” “报了平安的。” 柯佳云捶胸顿足。 如果相处久了也就算了,但在告白之后没有吻别没有依依不舍,这么清心寡欲的恋爱,大概是她一辈子也达到不了的境界。 上一场恋爱谈得迷迷糊糊被人蒙在鼓里五年,怎么这一场恋爱也不按大众剧本走? “婳婳,不是我多心什么的啊,但我觉得现在这个年龄,如果你喜欢的男人不跟你亲近的话,很有问题的!” 言隽现在是二十七岁不是十七岁,这个年龄又身体健康的男人面对喜欢的女人,总该有欲望吧? “我们之间接触还是挺自然的。”跟姐妹谈心,有些话题不需要避讳。 “牵手不算啊,我是说男人的欲望。” “哪,哪有这么快啊!” “不是不是,你没理解到我的意思,不是要你们马上发生关系什么的,但拥抱和接吻这种接触对互相喜欢的情侣来说是很正常的。”柯佳云很担心跟贺延霄相处那几年会影响到司婳对恋爱的认知,她只能把自己跟现男友相处的经验传授给司婳,希望姐妹长点心。 “当然!我说这些不是怂恿你去做什么,只是希望你仔细观察一下,他跟你相处的时候会不会想靠近你。”遇到喜欢的人,自然忍不住靠近。 柯佳云挑了个通俗的例子,“反正我男朋友是这么说的,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就想亲。” “………………” 这个话题她接不起。 司婳沉默良久。 她大概能明白柯佳云的意思。 因为上一场糟糕的恋爱经历太深刻,她把贺延霄的不亲近行为当做对女友的尊重,但其实就是不喜欢她而已。 因为不喜欢,所以才忙得没时间见面,从不跟她在外人面前牵手,亲吻也很少。 柯佳云想告诉她的是,真心的喜欢就会想亲近对方,而非保持距离。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 言隽当时的反应很明白的告诉她,他懂得那句话的意思,但当时直接轻轻地回拥住她,再没有别的行为。 在她鼓足勇气告白之后,一个简单的拥抱…… 这算亲近吗? 兴奋之后,司婳开始苦恼。 她好像真的不会谈恋爱。 怎么办? * 景城 打从言隽搬家后,言曦就时常回老宅,没事在家陪陪奶奶,逗逗猫玩。 今天早晨被奶奶拉去庙里烧香拜佛,捧了一把红豆回来,跟朋友唠嗑。 “人家去庙里求符,你求红豆?” “那不一样,那个庙里求姻缘最灵验。” “哎哟喂,我们小曦春心萌动了。” “不不不,我完全是被奶奶拉去作陪的。” 到最后,小言曦毫不犹豫把哥哥的智慧形象毁得完无,“就我哥吧,情商太低了,一年多还没追到我嫂嫂,奶奶着急啊,大早晨的跑去庙里烧香。” 晚上,言奶奶把孙子喊回家,交给他一个类似护身符的东西,不过这里面装的不是符纸,是一枚红豆。 “孙儿呐,奶奶能帮你的也就这样了,你可得加把劲儿,争点气,早点让我见到孙媳妇儿。” “奶奶……”他想开口解释,言老太太没给机会。 “你要是不好意思戴身上就把它放枕头底下,每天睡觉枕着,能锁住你的姻缘。” “锁住姻缘……”言隽重复念着这四个字,指腹摩挲着红色符袋,目光流转。 这天晚上,言家二少爷的卧室灯火通明。 他找言曦拿了红色玉线,在网上搜索编绳教程。编绳方式很多,简单的、复杂的,言隽挑了个最好看的形状,尽管这对他来说,难度很大。 因为不擅长手工,他反复观看,有时候编织形状扭曲,也会拆掉重做。最后,他把符袋里的那枚红豆取出来,穿了个孔串入红绳中。 一根小小的编绳,他反复学习、精进,认认真真做了六个小时。 该不该告诉婳婳呢? 到时候估计又要笑话他手残。 六个小时…… 说出去恐怕都难以想象。 算算时间,她明天就回来了。 * 父亲身体恢复得很好,出院的第二天司婳便要赶回景城,毕竟她上次请假匆忙,有些工作还是得去公司才能处理好。 航班的时间在购票时已经发给言隽,飞机落地,她第一时间就打过去,却听他说:“抱歉啊婳婳,有事耽搁,我让司机去接你了,在2号口。” “哦……”突然有点小失落。 可她也说不出什么指责的话。 明确地点,司婳很快找到2号出口。 她在人群中寻找熟悉的身影,一束鲜花忽然挡在她面前,司婳下意识后退,鲜花移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言隽!”司婳后知后觉,“你骗我!” “原本想给你一个惊喜,但似乎没有成功。”他摸了摸鼻梁。 “我不喜欢这样的惊喜。”在接到电话的时候,她会有点难过的。 “再也不会了。”事实上,他在看到司婳出来的第一时间就忍不住现身。 “用它给你道歉好不好?”言隽把鲜花推出去。 这束娇艳的花讨得美人欢心,她也没有那么矫情,大大方方接过来,对他展露了笑颜,“那好吧,下不为例。” “怎么这么好哄?” 一束花,能让她这么开心。 “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嗯……”有些话,她不太好意思说出口。 以前有追求她的异性送花,她从未接受,而贺延霄是不送花的,因为这些东西在贺延霄看来很廉价,没必要。 所以,她是第一次收到非朋友意义上的,来自异性的第一束花。 言隽读懂她的潜台词,“以后还会有很多次。” “嗯!”她喜欢这个迎接礼物。 两人商量着去吃饭,司婳抱着那束花,两人挨着走,没有牵手。 吃饭的时候,他们面对面坐着,虽然能够交流,但隔着桌子有距离。 饭后,他们一起离开餐厅。 鲜花已经放在车上,现在等于是双手空空,司婳的眼神不断往下瞟。 行走时,两人的手偶尔会碰到,但就是没有牵在一起。 她悄悄地咬住红唇,耳边回响着柯佳云那些话,很是疑惑。 言隽真的,不想亲近她吗? 两人保持着这样的状态,直到上车。 司机暂时不在,言隽替她打开车门,两人先坐进后排。 司婳摸出手机,结果没拿稳,不小心落到地上。 “我的手机掉了。”手机落到另一边,司婳俯身去捡,头发扫过男人的衣服,胳膊还搭在他的腿上。 这种短暂性的触碰本来没事,等她捡起手机却发现,她刻意卷过的头发缠到了言隽衣服上的纽扣。 “疼——” “别动,我来解。”言先生实在做不了细致活,单单是解个头发就成大难题。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 他手抖得厉害。 不是因为解不开头发,而是司婳趴在他腿上,姿势别扭。 “解不开吗?”她忽然转过头。 头发长的好处就是,虽然被缠住,但还有一定活动空间。 四目相对,言隽手上的动作彻底停下,几乎忘记自己刚才要做什么。 “婳婳,别那样看着我。”他怕,自己会忍不住。 两人靠得很近,呼吸声缠绕在一起,心脏怦怦的跳。从她的角度往上看,刚好看清男人性感的喉结在滚动。 司婳咽了下唾沫,舌尖无意识的舔了下干燥的红唇,环绕在脑子里一整天的问题脱口而出,“你想亲我吗?” 晋江文学城首发 “我姓言。” “至于名字,如果下次有缘再见,我就告诉你。” “你好,我是言隽。” 司婳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三个陌生的城市,跟这个叫做言隽的男人不期而遇。 …… 本想介绍司婳跟老板认识的小娜后知后觉发现两人并非第一次见面,将司婳的请求告知言隽后,便去陪坐在轮椅上的老者闲谈,将空间留给两位自由商议。 “真没想到,四季的老板是你。”司婳想起刚才那一幕,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很意外?”言隽刻意的放慢步伐跟身旁的女孩同行,又恰到好处的保持着礼貌距离,认真听她说的每一句话,并及时给予回应。 司婳点头,竖起三根手指,“景城、榕城、滨城,每次都能遇见你。” 这人好像无处不在,在三个不同的城市偶遇,而她唯一选中的四季民宿,恰好归属于言隽,真是妙不可言。 “或许是有缘。”言隽没有纠正相遇的次数,因为第一次,司婳的记忆中没有他的存在。 经过转角,再向前行走100米就达到四季民宿前门,言隽主动提起,“听小娜说,司小姐想长期租房。” “是的,我大概会在这边待上一段时间,正在物色住宿地点,四季就很好。”司婳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双手交织在身前,眼神隐隐透着期待,“不知道可不可以?” 言隽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跟前三次见她的模样有所不同,第一次她站在许愿池笑容灿烂,第二次她在黑暗中无助的寻找光明,第三次她在他面前放声哭泣,第四次…… 她穿着浅色黄毛衣搭配一条杏色长纱裙,扎着橙色头发带的辫子从左侧肩头垂落于胸前,温婉中带着俏皮。 唯一可惜的是,缺失了第一次见她时那道分外明媚的笑容。 两人的外表气质太出众,站在街上不免惹人注意,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对着他们举起手机。 言隽忽然抬手挡在司婳脸侧,对举着手机的女孩摇头示意。女孩抱涩道歉,放下手机离开。 言隽这才收回目光,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或许你会喜欢。” 司婳一路跟着他回到四季民宿,仿若打开一道新天地。 四季民宿前半部分是为旅客提供的住宿,穿过一道门,有一条略微曲折的长廊。四面临水,沿着长廊一路向前,司婳看见一栋类似小洋房的建筑,总共四层楼,周围的构景令人赏心悦目。 前面那些供旅客住宿的房间都以花名做门牌号,而这个地方,门口匾额上正刻着“四季”二字。 “这也属于四季。”在司婳疑惑时,言隽及时补充解释,“这里才是四季最核心的地方,不对外开放,可以理解为私宅。” “这里好漂亮,就是太大了……” 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这里的建筑风格,但她一个人住,哪里舍得花那么多钱去租一个四层楼的小洋房。 “你是不是在想,不方便计算租金?”言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嘴角轻扬。 司婳诚实点头,脸上露出愁容,“而且言先生你刚才说这里不对外开放,我租这里也不方便。” “有时候朋友来这边度假会住在这里,平时没有人住。不过定期有人打扫房间,里面很干净,司小姐若是喜欢,可以放心在这里住下,租金按一间房计算就好。”言隽早已经设想好了一切。 这个地方环境优越,避开闹市区,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很安静,简直是司婳理想中的第一选择。甚至不用她提要求,言隽主动退让,给她这么大的活动面积却只需要一间房的租金,条件实在是吸引人。 如果第一次见面,司婳大概会怀疑对方心怀不轨,然后义正言辞的拒绝。 但……眼前这个人是言隽,他帮过她三次,司婳打从心底里对他有种无法言喻的信任感。 “这怎么好意思。”司婳忍不住打量四周,迫不及待想进去里面看看。 言隽笑了笑,“物尽其用,房子也应该留给有需要的人。” 就像那件衣服一样…… 熟悉的对话瞬间勾起司婳的记忆,“哦对了!言先生,上次那件外套还没还给您。真是抱歉,上次不小心把联系方式弄丢了。”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偏偏事情就是那么巧妙地发生了。 “原来……”盘旋在心里的疑问终于得到解答,言隽低声笑了笑,“是这样啊。” “我让朋友帮忙把东西寄过来,到时候再还给你。”那件做工精细的衣服价格不菲,她可不相当白占便宜的小人。 “那就麻烦司小姐了。”言隽没有拒绝。 他站在门口输入大门密码,带领司婳进去观赏房间大致分布,司婳满意得不得了,主动向言隽承诺,除了一些必要使用的家具外,她不会乱闯其他层楼和房间。 言隽轻轻摇头,并不在意这些,“你随意就好,最主要的是住得舒适,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理所当然的,两人当场重新交换联系方式,言隽仔细看遍每一个数字,把它们深深印入脑海之中。 这次,算是真正认识了。 * 得知司婳将长期留在四季民宿的消息,最开心的人是小娜,“太好了司婳姐,以后咱们每天都能见面了,那我也可以继续跟着你学画画了!” 偶然间小娜见到司婳的画板,夸赞她的画漂亮,表示自己很羡慕。当时司婳随口回了一句:“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教你。” 小娜觉得好玩有趣,哪怕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也学得认真,如今听说司婳留下,她笑得乐不可支。 又有新的旅游客人提着行李来到前台,小娜跟姜鹭忙碌起来。 司婳有些好奇,就问了言隽:“小娜跟姜鹭每天都在店里工作,不上学了吗?” “小娜高中毕业后就没读了,至于姜鹭……欠教育。”最后三个字从言隽嘴里吐出来,颇有几分严师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道路,小娜做事伶俐,但让她学习课本就头疼得很。高考成绩不太好,她便早早出来工作,现在每天过得也挺快乐。 至于姜鹭,听说是男孩青春期叛逆,被家人“赶”出来打工,提前体验一下进入社会的辛酸,刺激他回去奋发向上的学习。 目前为止,姜鹭才来民宿工作一个月,还跟家里犟着脾气。 “中午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怕她拒绝,言隽及时补充,“还有小娜跟姜鹭一起。” “你帮过我好几次,应该我请你吃饭才对。”突然想起自己一直在占言隽的便宜,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小娜跟姜鹭是我的员工,就当是我作为老板给大家的福利,还有,很高兴认识你。”妥帖的理由让人挑不出错,言隽忽然向她伸出手。 司婳缓缓抬起胳膊,手掌与男人掌心相贴,礼貌一握,温暖触感在两人之间互相传递,司婳抽回手,掌心微微发烫。 中午,有其他人过来看店,小娜跟姜鹭对大餐念念不忘,走在前面恨不得直接冲进饭店。 看着那两个十七八岁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司婳突然有一种自己变成老阿姨的错觉…… 偷偷的瞄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猝不及防被言隽抓着正着。司婳迅速移开视线,目视前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错过男人眼中揶揄的笑意。 小娜跟姜鹭早早跑进饭店,司婳跟言隽晚了两分钟才到。店门口趴着一只银灰色的短毛小猫,司婳下意识闪躲,迈出大步避开跟猫接触。 四人一张方桌,一人一个占着一个方位,商量着点餐。小娜本性开朗,也有跟大家都认识的缘故,大大方方说出自己喜欢的两道菜名就把菜单推给大家。 “我先去上个厕所。”小娜离开座位去了卫生间,剩下三人商量着,点了几盘小菜和汤。 店员陆续上餐,他们也不拘泥礼数,开始动筷。 这家店的菜品不错,味道格外的香。肉食酥嫩,青菜绿油油的,颜色看起来都很新鲜,素汤也做得有滋有味。 明明是跟三个认识不到一周的人同桌吃饭,司婳却没有感觉不自在,反倒觉得跟他们相处起来十分舒适。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司婳很满意现状,四人愉快的用完这顿午餐。 小娜跟姜鹭吃饭速度也快,两碗饭见底,小娜就说要去外面透气,“你们慢慢吃,我在外面等你们。” 第二个吃完的是姜鹭,他的性格不似小娜那么跳脱,等到桌上的人全部用餐结束才跟着他们站起身。 姜鹭依然走在前面,司婳等着正在结账的言隽。旅游区的消费比其他地方均价高一些,不过这家店的消费还在合理范围内,总共也就两三百块。 忽然想起,每次跟贺延霄出去,他都会选择那些价格昂贵的酒店或者餐厅,从不去那些小饭店,说是卫生不干净。 但其实,真正的美味藏匿于民间各处。就拿她的室友来说,柯佳云也是个家里有“皇位”继承的白富美,却时常拉着她们去巷道寻觅美食的快乐。 她曾经期待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体验,现在想来真是犯傻,司婳晃了晃脑袋,把那个人从自己的记忆力抹除。 “啊——”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脚边窜过,司婳吓了一跳,小声惊呼。 低头一看,又是只猫,不过跟先前在门口见过的那只还要大些。 听到声音,言隽迅速回头,见司婳盯着地面一副防备的模样,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司婳左顾右盼,抬起手轻轻地拍抚胸口,顺下那口气,心想刚才只是瞬间的擦过,应该不会过敏。 顺着她的目光,言隽不动声色的探去眼神,看见一只蹲在墙壁边的猫。 结完账,司婳赶紧往外走。 小娜跟姜鹭就在门口等着,来的时候小娜一身轻松,现在手里却多了一只活物。司婳定眼一看,竟是刚才趴在门口那只银灰色的小猫! “司婳姐,你看这只猫好可爱!”小娜抱着猫突然凑近,毫无防备的司婳蓦然瞪大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空中横出一只手臂,言隽伸手挡在司婳面前,将两人隔开距离。 “该走了。”他提醒小娜。 神经大条的小娜哪里看懂其中含义,见到言隽,话题急速跳转,“老板,咱们民宿能不能养一只猫啊?刚才店老板说家里的猫下了崽,如果喜欢就可以带走呢。” 之所以她会毫无顾忌的提出,也是因为言隽平时待人宽容,只要尽职尽责完成好自己的工作,言隽对员工没有别的要求,自由度很高。小娜极力的表现出对猫咪的喜爱,期待老板能够答应自己的建议。 旁边的司婳轻轻地抿紧了唇。 她对猫咪避之不及,其他人却很喜欢。 小娜想要养猫,她也不好出声阻止,毕竟自己只是租房的客人,而非主人。 反正已经有跟猫同住屋檐下一年的经验,她现在住的地方距离前台有较长的距离,平时应该不会碰到。 想到这,司婳已经做好跟猫近距离生活的准备,却听到言隽委婉的拒绝,“养在民宿不方便。” 司婳眼睛一亮,悬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下午。 回到四季民宿后,各自开始自己的工作时间安排。中午眯了两个小时,午睡后精神好了许多,司婳拎着画板准备出门。 经过长廊继续往外走,转角隐约传来两道对话声: “老板,你不是也很喜欢猫嘛,真的不能养一只吗?”小娜背靠墙壁,对老板苦苦哀求。 “理由我已经说过,养在民宿不方便。”言隽坚持不改口。 “不会呀,你看咱们隔壁家民宿就养了猫,很多客人喜欢呢!”小娜试图举例说服。 “那如果遇到害怕接触猫的客人呢?”言隽向她提出问题。 “怎么会!”爱撸猫人士小娜几乎不敢相信,“这年头还有人怕猫的?” 见小娜对猫稀奇得紧,言隽不得不说出实情提醒她,“司小姐怕猫亦或者不能接触猫,以后你要注意点。” 白天抱着猫差点蹭司婳身上那件事如果再发生,下次就不一定有人及时挡住,所以小娜必须得知道。 一墙之隔,因为提到“猫”,司婳听完了整段对话。不曾想,言隽拒绝养猫的理由竟然是……发现了她怕猫。 有人因为对前女友念念不忘,亲眼见着她多次因猫过敏也无动于衷;有人仅仅见她下意识的躲避就拒绝领养猫咪。 长睫微颤,司婳轻轻眨着眼,心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等那两人走后,司婳才慢慢的从转角处离开,独自一人携带着画板和其他美术工具去了海边。 从小到大学习美术多年,绘画已经形成一种本能,她能够画出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在不懂的人看来,她画的大海真实又美丽,可这幅画完全达不到司婳的标准。 从分手开始,她的每一幅画都失去了灵气,有时候烦躁起来真想把它们通通毁掉。到目前为止,她还在努力克制着。 身旁的手机嘟嘟震响,司婳拿起来一看,是柯佳云。 “婳婳,贺延霄已经知道你不在榕城的事儿了,他来找我,我没说。” 在电话里,柯佳云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变贺延霄找上门问司婳行踪,最后被口齿伶俐的她骂得狗血淋头的画面。 司婳耐心听完,心里满不是滋味。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哪怕她下定决心割舍这段感情,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还是会不时的冒出来,将她的情绪拉入深谷。 来到滨城这些日子让她很放松,却无法感受到快乐。她不愿再提起跟贺延霄有关的事,所有的话汇聚成对真心维护她的朋友的感激,“谢谢你,佳云。” - 榕城 吃了多人闭门羹,在得知司婳早已离开榕城时又被柯佳云骂得狗血淋头的贺延霄在会所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那些被秦续花高价“请”来的女人还没得到好处,就被气势汹汹的贺延霄吓退,撵出去。 房间只剩两个人,贺延霄端起酒杯大口饮入口中。 “走了……” “她走了……呵!” “她走了,你就继续去找她呗。”跟守在门口蹲人是一个道理,在合理的死缠烂打范围内,大多数女人都会被男人的坚持不懈而打动。更何况两人之间本就有几年的感情基础存在,更容易心动。 “凭什么要我去找?”原本抱着愧疚心去请求原谅,现在贺延霄却极其愤怒。 他恼司婳为了躲他不辞而别,更不愿让更多人知晓他堂堂贺家大少爷,多次为一个女人自降身份低头讨好。既然司婳选择离开,那他就要看看,那个翅膀长硬的女孩能玩出什么花样,可别到时候耗光了他的耐性,又灰溜溜的跑回来请求原谅。 “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先前那事儿吧……”秦续一般是帮亲不帮理的,可站在“情圣”的位置上,他是真觉得贺延霄面对前任和现任时,处理问题的方式大错特错。 “我贺延霄什么没有,有必要追着一个女人转?”贺延霄铁青着脸,维护自己的尊严。 现在无论秦续说什么,贺延霄已经听不进去,满脑子都填充着“司婳耍脾气”“不知好歹”的讯息。 实在管不过,秦续放弃劝解,换个方式顺着他的话答,“你这么想就对了,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这就给你找一个。” 秦续从未体验过真心被另一个人掌控的感觉,这个劝和不了,换一个也好。 “不用。”贺延霄当即驳回秦续的提议,并一口咬定,“再过不久,她总会回来,我倒想看看到时候她要怎么跟我解释。” 所有人都知道司婳喜欢他,五年的相识也不是作假,贺延霄坚信,司婳这次只是脾气闹得有点久,等她耍脾气够了,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他复合! * 天色逐渐变得灰暗,司婳这才收起工具,步行回到四季民宿。 姜鹭不在,只有小娜坐在前台。司婳路过,停下来跟小娜打招呼。 小娜笑脸回应,但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她怎么又来了啊,脸皮真厚!” “谁啊?”司婳随口一问。 “喏。”小娜抬了抬下巴,眼神盯着休息区方向,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刚找到位置坐下。 “就那个,每次我们老板回到四季,那个女人就眼巴巴的凑过来,明明我们老板明里暗里都拒绝过了,还假装听不懂人话似的!” 从小娜的语气中,听得出她对那个女人完全没有好感。 “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好几个男人搞暧昧,我们老板才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呢!一点都不好。”小娜继续吐槽。 小姑娘心思挺有趣,司婳忽然想逗逗她,“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好啊?” “像司婳姐你这样的就不错啊。”小娜回答的神态特别认真,完全是她心里话。 两人闲聊着,也没说几句,斜对面休息区的女人没了耐心,径直朝前台走过来,“你们老板呢?” “找我们老板有事吗?”小娜不客气的把问题抛回给她,手指随意的在桌面上摆动,摸到一支笔,攥在指间用力握紧。她必须要保持礼貌,不能坏了四季民宿的名声。 “你们老板现在在哪儿?”女人故意把手里的拎包放在前面,显摆自身的价值,语气傲慢得很,司婳终于明白小娜讨厌她的原因。 有些人喜欢在外表装饰上表露自己“有钱”的身份,但了解许多时尚杂志跟时尚相关内容的司婳一眼就看出,那是高仿。 司婳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不知道啊。”小娜面无表情,恨不得眼前的讨厌鬼赶紧消失。 “不可能吧,你们老板今天来了民宿,你会不知道?”女人不相信,微眯着眼睛,视线犀利。 “我一个小员工哪里知道老板的行踪。”小娜回答时语气生硬,花枝招展的女人脸色比更难看,“那你把他的电话给我吧。” 留在四季民宿的联系方式都是员工的,如果言隽自己不愿给,谁也得不到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不如你问问我们老板娘!”女人纠缠不休,小娜果断把司婳推了出去。 “老板娘?”花枝招展的女人惊讶出声,目光在四周扫视,看到旁边的容貌妍丽的司婳,仇恨值飙升。 司·临时顶场的老板娘·婳:“???” 小娜背着那女人偷偷摸摸给她比手势,双手合十不断上下晃动,十分着急的恳求她配合,司婳咬着牙齿,“没错就是我!” “老板娘?”场外忽然插进一道透着愉悦的声音。 司婳顿时哑口无言,演不下去。 所以,刚才那道男声是…… 晋江文学城首发 “我姓言。” “至于名字,如果下次有缘再见,我就告诉你。” “你好,我是言隽。” 司婳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三个陌生的城市,跟这个叫做言隽的男人不期而遇。 …… 本想介绍司婳跟老板认识的小娜后知后觉发现两人并非第一次见面,将司婳的请求告知言隽后,便去陪坐在轮椅上的老者闲谈,将空间留给两位自由商议。 “真没想到,四季的老板是你。”司婳想起刚才那一幕,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很意外?”言隽刻意的放慢步伐跟身旁的女孩同行,又恰到好处的保持着礼貌距离,认真听她说的每一句话,并及时给予回应。 司婳点头,竖起三根手指,“景城、榕城、滨城,每次都能遇见你。” 这人好像无处不在,在三个不同的城市偶遇,而她唯一选中的四季民宿,恰好归属于言隽,真是妙不可言。 “或许是有缘。”言隽没有纠正相遇的次数,因为第一次,司婳的记忆中没有他的存在。 经过转角,再向前行走100米就达到四季民宿前门,言隽主动提起,“听小娜说,司小姐想长期租房。” “是的,我大概会在这边待上一段时间,正在物色住宿地点,四季就很好。”司婳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双手交织在身前,眼神隐隐透着期待,“不知道可不可以?” 言隽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跟前三次见她的模样有所不同,第一次她站在许愿池笑容灿烂,第二次她在黑暗中无助的寻找光明,第三次她在他面前放声哭泣,第四次…… 她穿着浅色黄毛衣搭配一条杏色长纱裙,扎着橙色头发带的辫子从左侧肩头垂落于胸前,温婉中带着俏皮。 唯一可惜的是,缺失了第一次见她时那道分外明媚的笑容。 两人的外表气质太出众,站在街上不免惹人注意,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对着他们举起手机。 言隽忽然抬手挡在司婳脸侧,对举着手机的女孩摇头示意。女孩抱涩道歉,放下手机离开。 言隽这才收回目光,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或许你会喜欢。” 司婳一路跟着他回到四季民宿,仿若打开一道新天地。 四季民宿前半部分是为旅客提供的住宿,穿过一道门,有一条略微曲折的长廊。四面临水,沿着长廊一路向前,司婳看见一栋类似小洋房的建筑,总共四层楼,周围的构景令人赏心悦目。 前面那些供旅客住宿的房间都以花名做门牌号,而这个地方,门口匾额上正刻着“四季”二字。 “这也属于四季。”在司婳疑惑时,言隽及时补充解释,“这里才是四季最核心的地方,不对外开放,可以理解为私宅。” “这里好漂亮,就是太大了……” 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这里的建筑风格,但她一个人住,哪里舍得花那么多钱去租一个四层楼的小洋房。 “你是不是在想,不方便计算租金?”言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嘴角轻扬。 司婳诚实点头,脸上露出愁容,“而且言先生你刚才说这里不对外开放,我租这里也不方便。” “有时候朋友来这边度假会住在这里,平时没有人住。不过定期有人打扫房间,里面很干净,司小姐若是喜欢,可以放心在这里住下,租金按一间房计算就好。”言隽早已经设想好了一切。 这个地方环境优越,避开闹市区,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很安静,简直是司婳理想中的第一选择。甚至不用她提要求,言隽主动退让,给她这么大的活动面积却只需要一间房的租金,条件实在是吸引人。 如果第一次见面,司婳大概会怀疑对方心怀不轨,然后义正言辞的拒绝。 但……眼前这个人是言隽,他帮过她三次,司婳打从心底里对他有种无法言喻的信任感。 “这怎么好意思。”司婳忍不住打量四周,迫不及待想进去里面看看。 言隽笑了笑,“物尽其用,房子也应该留给有需要的人。” 就像那件衣服一样…… 熟悉的对话瞬间勾起司婳的记忆,“哦对了!言先生,上次那件外套还没还给您。真是抱歉,上次不小心把联系方式弄丢了。”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偏偏事情就是那么巧妙地发生了。 “原来……”盘旋在心里的疑问终于得到解答,言隽低声笑了笑,“是这样啊。” “我让朋友帮忙把东西寄过来,到时候再还给你。”那件做工精细的衣服价格不菲,她可不相当白占便宜的小人。 “那就麻烦司小姐了。”言隽没有拒绝。 他站在门口输入大门密码,带领司婳进去观赏房间大致分布,司婳满意得不得了,主动向言隽承诺,除了一些必要使用的家具外,她不会乱闯其他层楼和房间。 言隽轻轻摇头,并不在意这些,“你随意就好,最主要的是住得舒适,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理所当然的,两人当场重新交换联系方式,言隽仔细看遍每一个数字,把它们深深印入脑海之中。 这次,算是真正认识了。 * 得知司婳将长期留在四季民宿的消息,最开心的人是小娜,“太好了司婳姐,以后咱们每天都能见面了,那我也可以继续跟着你学画画了!” 偶然间小娜见到司婳的画板,夸赞她的画漂亮,表示自己很羡慕。当时司婳随口回了一句:“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教你。” 小娜觉得好玩有趣,哪怕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也学得认真,如今听说司婳留下,她笑得乐不可支。 又有新的旅游客人提着行李来到前台,小娜跟姜鹭忙碌起来。 司婳有些好奇,就问了言隽:“小娜跟姜鹭每天都在店里工作,不上学了吗?” “小娜高中毕业后就没读了,至于姜鹭……欠教育。”最后三个字从言隽嘴里吐出来,颇有几分严师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道路,小娜做事伶俐,但让她学习课本就头疼得很。高考成绩不太好,她便早早出来工作,现在每天过得也挺快乐。 至于姜鹭,听说是男孩青春期叛逆,被家人“赶”出来打工,提前体验一下进入社会的辛酸,刺激他回去奋发向上的学习。 目前为止,姜鹭才来民宿工作一个月,还跟家里犟着脾气。 “中午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怕她拒绝,言隽及时补充,“还有小娜跟姜鹭一起。” “你帮过我好几次,应该我请你吃饭才对。”突然想起自己一直在占言隽的便宜,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小娜跟姜鹭是我的员工,就当是我作为老板给大家的福利,还有,很高兴认识你。”妥帖的理由让人挑不出错,言隽忽然向她伸出手。 司婳缓缓抬起胳膊,手掌与男人掌心相贴,礼貌一握,温暖触感在两人之间互相传递,司婳抽回手,掌心微微发烫。 中午,有其他人过来看店,小娜跟姜鹭对大餐念念不忘,走在前面恨不得直接冲进饭店。 看着那两个十七八岁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司婳突然有一种自己变成老阿姨的错觉…… 偷偷的瞄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猝不及防被言隽抓着正着。司婳迅速移开视线,目视前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错过男人眼中揶揄的笑意。 小娜跟姜鹭早早跑进饭店,司婳跟言隽晚了两分钟才到。店门口趴着一只银灰色的短毛小猫,司婳下意识闪躲,迈出大步避开跟猫接触。 四人一张方桌,一人一个占着一个方位,商量着点餐。小娜本性开朗,也有跟大家都认识的缘故,大大方方说出自己喜欢的两道菜名就把菜单推给大家。 “我先去上个厕所。”小娜离开座位去了卫生间,剩下三人商量着,点了几盘小菜和汤。 店员陆续上餐,他们也不拘泥礼数,开始动筷。 这家店的菜品不错,味道格外的香。肉食酥嫩,青菜绿油油的,颜色看起来都很新鲜,素汤也做得有滋有味。 明明是跟三个认识不到一周的人同桌吃饭,司婳却没有感觉不自在,反倒觉得跟他们相处起来十分舒适。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司婳很满意现状,四人愉快的用完这顿午餐。 小娜跟姜鹭吃饭速度也快,两碗饭见底,小娜就说要去外面透气,“你们慢慢吃,我在外面等你们。” 第二个吃完的是姜鹭,他的性格不似小娜那么跳脱,等到桌上的人全部用餐结束才跟着他们站起身。 姜鹭依然走在前面,司婳等着正在结账的言隽。旅游区的消费比其他地方均价高一些,不过这家店的消费还在合理范围内,总共也就两三百块。 忽然想起,每次跟贺延霄出去,他都会选择那些价格昂贵的酒店或者餐厅,从不去那些小饭店,说是卫生不干净。 但其实,真正的美味藏匿于民间各处。就拿她的室友来说,柯佳云也是个家里有“皇位”继承的白富美,却时常拉着她们去巷道寻觅美食的快乐。 她曾经期待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体验,现在想来真是犯傻,司婳晃了晃脑袋,把那个人从自己的记忆力抹除。 “啊——”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脚边窜过,司婳吓了一跳,小声惊呼。 低头一看,又是只猫,不过跟先前在门口见过的那只还要大些。 听到声音,言隽迅速回头,见司婳盯着地面一副防备的模样,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司婳左顾右盼,抬起手轻轻地拍抚胸口,顺下那口气,心想刚才只是瞬间的擦过,应该不会过敏。 顺着她的目光,言隽不动声色的探去眼神,看见一只蹲在墙壁边的猫。 结完账,司婳赶紧往外走。 小娜跟姜鹭就在门口等着,来的时候小娜一身轻松,现在手里却多了一只活物。司婳定眼一看,竟是刚才趴在门口那只银灰色的小猫! “司婳姐,你看这只猫好可爱!”小娜抱着猫突然凑近,毫无防备的司婳蓦然瞪大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空中横出一只手臂,言隽伸手挡在司婳面前,将两人隔开距离。 “该走了。”他提醒小娜。 神经大条的小娜哪里看懂其中含义,见到言隽,话题急速跳转,“老板,咱们民宿能不能养一只猫啊?刚才店老板说家里的猫下了崽,如果喜欢就可以带走呢。” 之所以她会毫无顾忌的提出,也是因为言隽平时待人宽容,只要尽职尽责完成好自己的工作,言隽对员工没有别的要求,自由度很高。小娜极力的表现出对猫咪的喜爱,期待老板能够答应自己的建议。 旁边的司婳轻轻地抿紧了唇。 她对猫咪避之不及,其他人却很喜欢。 小娜想要养猫,她也不好出声阻止,毕竟自己只是租房的客人,而非主人。 反正已经有跟猫同住屋檐下一年的经验,她现在住的地方距离前台有较长的距离,平时应该不会碰到。 想到这,司婳已经做好跟猫近距离生活的准备,却听到言隽委婉的拒绝,“养在民宿不方便。” 司婳眼睛一亮,悬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下午。 回到四季民宿后,各自开始自己的工作时间安排。中午眯了两个小时,午睡后精神好了许多,司婳拎着画板准备出门。 经过长廊继续往外走,转角隐约传来两道对话声: “老板,你不是也很喜欢猫嘛,真的不能养一只吗?”小娜背靠墙壁,对老板苦苦哀求。 “理由我已经说过,养在民宿不方便。”言隽坚持不改口。 “不会呀,你看咱们隔壁家民宿就养了猫,很多客人喜欢呢!”小娜试图举例说服。 “那如果遇到害怕接触猫的客人呢?”言隽向她提出问题。 “怎么会!”爱撸猫人士小娜几乎不敢相信,“这年头还有人怕猫的?” 见小娜对猫稀奇得紧,言隽不得不说出实情提醒她,“司小姐怕猫亦或者不能接触猫,以后你要注意点。” 白天抱着猫差点蹭司婳身上那件事如果再发生,下次就不一定有人及时挡住,所以小娜必须得知道。 一墙之隔,因为提到“猫”,司婳听完了整段对话。不曾想,言隽拒绝养猫的理由竟然是……发现了她怕猫。 有人因为对前女友念念不忘,亲眼见着她多次因猫过敏也无动于衷;有人仅仅见她下意识的躲避就拒绝领养猫咪。 长睫微颤,司婳轻轻眨着眼,心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等那两人走后,司婳才慢慢的从转角处离开,独自一人携带着画板和其他美术工具去了海边。 从小到大学习美术多年,绘画已经形成一种本能,她能够画出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在不懂的人看来,她画的大海真实又美丽,可这幅画完全达不到司婳的标准。 从分手开始,她的每一幅画都失去了灵气,有时候烦躁起来真想把它们通通毁掉。到目前为止,她还在努力克制着。 身旁的手机嘟嘟震响,司婳拿起来一看,是柯佳云。 “婳婳,贺延霄已经知道你不在榕城的事儿了,他来找我,我没说。” 在电话里,柯佳云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变贺延霄找上门问司婳行踪,最后被口齿伶俐的她骂得狗血淋头的画面。 司婳耐心听完,心里满不是滋味。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哪怕她下定决心割舍这段感情,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还是会不时的冒出来,将她的情绪拉入深谷。 来到滨城这些日子让她很放松,却无法感受到快乐。她不愿再提起跟贺延霄有关的事,所有的话汇聚成对真心维护她的朋友的感激,“谢谢你,佳云。” - 榕城 吃了多人闭门羹,在得知司婳早已离开榕城时又被柯佳云骂得狗血淋头的贺延霄在会所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那些被秦续花高价“请”来的女人还没得到好处,就被气势汹汹的贺延霄吓退,撵出去。 房间只剩两个人,贺延霄端起酒杯大口饮入口中。 “走了……” “她走了……呵!” “她走了,你就继续去找她呗。”跟守在门口蹲人是一个道理,在合理的死缠烂打范围内,大多数女人都会被男人的坚持不懈而打动。更何况两人之间本就有几年的感情基础存在,更容易心动。 “凭什么要我去找?”原本抱着愧疚心去请求原谅,现在贺延霄却极其愤怒。 他恼司婳为了躲他不辞而别,更不愿让更多人知晓他堂堂贺家大少爷,多次为一个女人自降身份低头讨好。既然司婳选择离开,那他就要看看,那个翅膀长硬的女孩能玩出什么花样,可别到时候耗光了他的耐性,又灰溜溜的跑回来请求原谅。 “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先前那事儿吧……”秦续一般是帮亲不帮理的,可站在“情圣”的位置上,他是真觉得贺延霄面对前任和现任时,处理问题的方式大错特错。 “我贺延霄什么没有,有必要追着一个女人转?”贺延霄铁青着脸,维护自己的尊严。 现在无论秦续说什么,贺延霄已经听不进去,满脑子都填充着“司婳耍脾气”“不知好歹”的讯息。 实在管不过,秦续放弃劝解,换个方式顺着他的话答,“你这么想就对了,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这就给你找一个。” 秦续从未体验过真心被另一个人掌控的感觉,这个劝和不了,换一个也好。 “不用。”贺延霄当即驳回秦续的提议,并一口咬定,“再过不久,她总会回来,我倒想看看到时候她要怎么跟我解释。” 所有人都知道司婳喜欢他,五年的相识也不是作假,贺延霄坚信,司婳这次只是脾气闹得有点久,等她耍脾气够了,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他复合! * 天色逐渐变得灰暗,司婳这才收起工具,步行回到四季民宿。 姜鹭不在,只有小娜坐在前台。司婳路过,停下来跟小娜打招呼。 小娜笑脸回应,但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她怎么又来了啊,脸皮真厚!” “谁啊?”司婳随口一问。 “喏。”小娜抬了抬下巴,眼神盯着休息区方向,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刚找到位置坐下。 “就那个,每次我们老板回到四季,那个女人就眼巴巴的凑过来,明明我们老板明里暗里都拒绝过了,还假装听不懂人话似的!” 从小娜的语气中,听得出她对那个女人完全没有好感。 “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好几个男人搞暧昧,我们老板才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呢!一点都不好。”小娜继续吐槽。 小姑娘心思挺有趣,司婳忽然想逗逗她,“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好啊?” “像司婳姐你这样的就不错啊。”小娜回答的神态特别认真,完全是她心里话。 两人闲聊着,也没说几句,斜对面休息区的女人没了耐心,径直朝前台走过来,“你们老板呢?” “找我们老板有事吗?”小娜不客气的把问题抛回给她,手指随意的在桌面上摆动,摸到一支笔,攥在指间用力握紧。她必须要保持礼貌,不能坏了四季民宿的名声。 “你们老板现在在哪儿?”女人故意把手里的拎包放在前面,显摆自身的价值,语气傲慢得很,司婳终于明白小娜讨厌她的原因。 有些人喜欢在外表装饰上表露自己“有钱”的身份,但了解许多时尚杂志跟时尚相关内容的司婳一眼就看出,那是高仿。 司婳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不知道啊。”小娜面无表情,恨不得眼前的讨厌鬼赶紧消失。 “不可能吧,你们老板今天来了民宿,你会不知道?”女人不相信,微眯着眼睛,视线犀利。 “我一个小员工哪里知道老板的行踪。”小娜回答时语气生硬,花枝招展的女人脸色比更难看,“那你把他的电话给我吧。” 留在四季民宿的联系方式都是员工的,如果言隽自己不愿给,谁也得不到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不如你问问我们老板娘!”女人纠缠不休,小娜果断把司婳推了出去。 “老板娘?”花枝招展的女人惊讶出声,目光在四周扫视,看到旁边的容貌妍丽的司婳,仇恨值飙升。 司·临时顶场的老板娘·婳:“???” 小娜背着那女人偷偷摸摸给她比手势,双手合十不断上下晃动,十分着急的恳求她配合,司婳咬着牙齿,“没错就是我!” “老板娘?”场外忽然插进一道透着愉悦的声音。 司婳顿时哑口无言,演不下去。 所以,刚才那道男声是…… 晋江文学城首发 “我姓言。” “至于名字,如果下次有缘再见,我就告诉你。” “你好,我是言隽。” 司婳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三个陌生的城市,跟这个叫做言隽的男人不期而遇。 …… 本想介绍司婳跟老板认识的小娜后知后觉发现两人并非第一次见面,将司婳的请求告知言隽后,便去陪坐在轮椅上的老者闲谈,将空间留给两位自由商议。 “真没想到,四季的老板是你。”司婳想起刚才那一幕,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很意外?”言隽刻意的放慢步伐跟身旁的女孩同行,又恰到好处的保持着礼貌距离,认真听她说的每一句话,并及时给予回应。 司婳点头,竖起三根手指,“景城、榕城、滨城,每次都能遇见你。” 这人好像无处不在,在三个不同的城市偶遇,而她唯一选中的四季民宿,恰好归属于言隽,真是妙不可言。 “或许是有缘。”言隽没有纠正相遇的次数,因为第一次,司婳的记忆中没有他的存在。 经过转角,再向前行走100米就达到四季民宿前门,言隽主动提起,“听小娜说,司小姐想长期租房。” “是的,我大概会在这边待上一段时间,正在物色住宿地点,四季就很好。”司婳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双手交织在身前,眼神隐隐透着期待,“不知道可不可以?” 言隽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跟前三次见她的模样有所不同,第一次她站在许愿池笑容灿烂,第二次她在黑暗中无助的寻找光明,第三次她在他面前放声哭泣,第四次…… 她穿着浅色黄毛衣搭配一条杏色长纱裙,扎着橙色头发带的辫子从左侧肩头垂落于胸前,温婉中带着俏皮。 唯一可惜的是,缺失了第一次见她时那道分外明媚的笑容。 两人的外表气质太出众,站在街上不免惹人注意,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对着他们举起手机。 言隽忽然抬手挡在司婳脸侧,对举着手机的女孩摇头示意。女孩抱涩道歉,放下手机离开。 言隽这才收回目光,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或许你会喜欢。” 司婳一路跟着他回到四季民宿,仿若打开一道新天地。 四季民宿前半部分是为旅客提供的住宿,穿过一道门,有一条略微曲折的长廊。四面临水,沿着长廊一路向前,司婳看见一栋类似小洋房的建筑,总共四层楼,周围的构景令人赏心悦目。 前面那些供旅客住宿的房间都以花名做门牌号,而这个地方,门口匾额上正刻着“四季”二字。 “这也属于四季。”在司婳疑惑时,言隽及时补充解释,“这里才是四季最核心的地方,不对外开放,可以理解为私宅。” “这里好漂亮,就是太大了……” 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这里的建筑风格,但她一个人住,哪里舍得花那么多钱去租一个四层楼的小洋房。 “你是不是在想,不方便计算租金?”言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嘴角轻扬。 司婳诚实点头,脸上露出愁容,“而且言先生你刚才说这里不对外开放,我租这里也不方便。” “有时候朋友来这边度假会住在这里,平时没有人住。不过定期有人打扫房间,里面很干净,司小姐若是喜欢,可以放心在这里住下,租金按一间房计算就好。”言隽早已经设想好了一切。 这个地方环境优越,避开闹市区,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很安静,简直是司婳理想中的第一选择。甚至不用她提要求,言隽主动退让,给她这么大的活动面积却只需要一间房的租金,条件实在是吸引人。 如果第一次见面,司婳大概会怀疑对方心怀不轨,然后义正言辞的拒绝。 但……眼前这个人是言隽,他帮过她三次,司婳打从心底里对他有种无法言喻的信任感。 “这怎么好意思。”司婳忍不住打量四周,迫不及待想进去里面看看。 言隽笑了笑,“物尽其用,房子也应该留给有需要的人。” 就像那件衣服一样…… 熟悉的对话瞬间勾起司婳的记忆,“哦对了!言先生,上次那件外套还没还给您。真是抱歉,上次不小心把联系方式弄丢了。”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偏偏事情就是那么巧妙地发生了。 “原来……”盘旋在心里的疑问终于得到解答,言隽低声笑了笑,“是这样啊。” “我让朋友帮忙把东西寄过来,到时候再还给你。”那件做工精细的衣服价格不菲,她可不相当白占便宜的小人。 “那就麻烦司小姐了。”言隽没有拒绝。 他站在门口输入大门密码,带领司婳进去观赏房间大致分布,司婳满意得不得了,主动向言隽承诺,除了一些必要使用的家具外,她不会乱闯其他层楼和房间。 言隽轻轻摇头,并不在意这些,“你随意就好,最主要的是住得舒适,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理所当然的,两人当场重新交换联系方式,言隽仔细看遍每一个数字,把它们深深印入脑海之中。 这次,算是真正认识了。 * 得知司婳将长期留在四季民宿的消息,最开心的人是小娜,“太好了司婳姐,以后咱们每天都能见面了,那我也可以继续跟着你学画画了!” 偶然间小娜见到司婳的画板,夸赞她的画漂亮,表示自己很羡慕。当时司婳随口回了一句:“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教你。” 小娜觉得好玩有趣,哪怕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也学得认真,如今听说司婳留下,她笑得乐不可支。 又有新的旅游客人提着行李来到前台,小娜跟姜鹭忙碌起来。 司婳有些好奇,就问了言隽:“小娜跟姜鹭每天都在店里工作,不上学了吗?” “小娜高中毕业后就没读了,至于姜鹭……欠教育。”最后三个字从言隽嘴里吐出来,颇有几分严师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道路,小娜做事伶俐,但让她学习课本就头疼得很。高考成绩不太好,她便早早出来工作,现在每天过得也挺快乐。 至于姜鹭,听说是男孩青春期叛逆,被家人“赶”出来打工,提前体验一下进入社会的辛酸,刺激他回去奋发向上的学习。 目前为止,姜鹭才来民宿工作一个月,还跟家里犟着脾气。 “中午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怕她拒绝,言隽及时补充,“还有小娜跟姜鹭一起。” “你帮过我好几次,应该我请你吃饭才对。”突然想起自己一直在占言隽的便宜,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小娜跟姜鹭是我的员工,就当是我作为老板给大家的福利,还有,很高兴认识你。”妥帖的理由让人挑不出错,言隽忽然向她伸出手。 司婳缓缓抬起胳膊,手掌与男人掌心相贴,礼貌一握,温暖触感在两人之间互相传递,司婳抽回手,掌心微微发烫。 中午,有其他人过来看店,小娜跟姜鹭对大餐念念不忘,走在前面恨不得直接冲进饭店。 看着那两个十七八岁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司婳突然有一种自己变成老阿姨的错觉…… 偷偷的瞄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猝不及防被言隽抓着正着。司婳迅速移开视线,目视前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错过男人眼中揶揄的笑意。 小娜跟姜鹭早早跑进饭店,司婳跟言隽晚了两分钟才到。店门口趴着一只银灰色的短毛小猫,司婳下意识闪躲,迈出大步避开跟猫接触。 四人一张方桌,一人一个占着一个方位,商量着点餐。小娜本性开朗,也有跟大家都认识的缘故,大大方方说出自己喜欢的两道菜名就把菜单推给大家。 “我先去上个厕所。”小娜离开座位去了卫生间,剩下三人商量着,点了几盘小菜和汤。 店员陆续上餐,他们也不拘泥礼数,开始动筷。 这家店的菜品不错,味道格外的香。肉食酥嫩,青菜绿油油的,颜色看起来都很新鲜,素汤也做得有滋有味。 明明是跟三个认识不到一周的人同桌吃饭,司婳却没有感觉不自在,反倒觉得跟他们相处起来十分舒适。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司婳很满意现状,四人愉快的用完这顿午餐。 小娜跟姜鹭吃饭速度也快,两碗饭见底,小娜就说要去外面透气,“你们慢慢吃,我在外面等你们。” 第二个吃完的是姜鹭,他的性格不似小娜那么跳脱,等到桌上的人全部用餐结束才跟着他们站起身。 姜鹭依然走在前面,司婳等着正在结账的言隽。旅游区的消费比其他地方均价高一些,不过这家店的消费还在合理范围内,总共也就两三百块。 忽然想起,每次跟贺延霄出去,他都会选择那些价格昂贵的酒店或者餐厅,从不去那些小饭店,说是卫生不干净。 但其实,真正的美味藏匿于民间各处。就拿她的室友来说,柯佳云也是个家里有“皇位”继承的白富美,却时常拉着她们去巷道寻觅美食的快乐。 她曾经期待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体验,现在想来真是犯傻,司婳晃了晃脑袋,把那个人从自己的记忆力抹除。 “啊——”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脚边窜过,司婳吓了一跳,小声惊呼。 低头一看,又是只猫,不过跟先前在门口见过的那只还要大些。 听到声音,言隽迅速回头,见司婳盯着地面一副防备的模样,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司婳左顾右盼,抬起手轻轻地拍抚胸口,顺下那口气,心想刚才只是瞬间的擦过,应该不会过敏。 顺着她的目光,言隽不动声色的探去眼神,看见一只蹲在墙壁边的猫。 结完账,司婳赶紧往外走。 小娜跟姜鹭就在门口等着,来的时候小娜一身轻松,现在手里却多了一只活物。司婳定眼一看,竟是刚才趴在门口那只银灰色的小猫! “司婳姐,你看这只猫好可爱!”小娜抱着猫突然凑近,毫无防备的司婳蓦然瞪大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空中横出一只手臂,言隽伸手挡在司婳面前,将两人隔开距离。 “该走了。”他提醒小娜。 神经大条的小娜哪里看懂其中含义,见到言隽,话题急速跳转,“老板,咱们民宿能不能养一只猫啊?刚才店老板说家里的猫下了崽,如果喜欢就可以带走呢。” 之所以她会毫无顾忌的提出,也是因为言隽平时待人宽容,只要尽职尽责完成好自己的工作,言隽对员工没有别的要求,自由度很高。小娜极力的表现出对猫咪的喜爱,期待老板能够答应自己的建议。 旁边的司婳轻轻地抿紧了唇。 她对猫咪避之不及,其他人却很喜欢。 小娜想要养猫,她也不好出声阻止,毕竟自己只是租房的客人,而非主人。 反正已经有跟猫同住屋檐下一年的经验,她现在住的地方距离前台有较长的距离,平时应该不会碰到。 想到这,司婳已经做好跟猫近距离生活的准备,却听到言隽委婉的拒绝,“养在民宿不方便。” 司婳眼睛一亮,悬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下午。 回到四季民宿后,各自开始自己的工作时间安排。中午眯了两个小时,午睡后精神好了许多,司婳拎着画板准备出门。 经过长廊继续往外走,转角隐约传来两道对话声: “老板,你不是也很喜欢猫嘛,真的不能养一只吗?”小娜背靠墙壁,对老板苦苦哀求。 “理由我已经说过,养在民宿不方便。”言隽坚持不改口。 “不会呀,你看咱们隔壁家民宿就养了猫,很多客人喜欢呢!”小娜试图举例说服。 “那如果遇到害怕接触猫的客人呢?”言隽向她提出问题。 “怎么会!”爱撸猫人士小娜几乎不敢相信,“这年头还有人怕猫的?” 见小娜对猫稀奇得紧,言隽不得不说出实情提醒她,“司小姐怕猫亦或者不能接触猫,以后你要注意点。” 白天抱着猫差点蹭司婳身上那件事如果再发生,下次就不一定有人及时挡住,所以小娜必须得知道。 一墙之隔,因为提到“猫”,司婳听完了整段对话。不曾想,言隽拒绝养猫的理由竟然是……发现了她怕猫。 有人因为对前女友念念不忘,亲眼见着她多次因猫过敏也无动于衷;有人仅仅见她下意识的躲避就拒绝领养猫咪。 长睫微颤,司婳轻轻眨着眼,心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等那两人走后,司婳才慢慢的从转角处离开,独自一人携带着画板和其他美术工具去了海边。 从小到大学习美术多年,绘画已经形成一种本能,她能够画出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在不懂的人看来,她画的大海真实又美丽,可这幅画完全达不到司婳的标准。 从分手开始,她的每一幅画都失去了灵气,有时候烦躁起来真想把它们通通毁掉。到目前为止,她还在努力克制着。 身旁的手机嘟嘟震响,司婳拿起来一看,是柯佳云。 “婳婳,贺延霄已经知道你不在榕城的事儿了,他来找我,我没说。” 在电话里,柯佳云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变贺延霄找上门问司婳行踪,最后被口齿伶俐的她骂得狗血淋头的画面。 司婳耐心听完,心里满不是滋味。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哪怕她下定决心割舍这段感情,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还是会不时的冒出来,将她的情绪拉入深谷。 来到滨城这些日子让她很放松,却无法感受到快乐。她不愿再提起跟贺延霄有关的事,所有的话汇聚成对真心维护她的朋友的感激,“谢谢你,佳云。” - 榕城 吃了多人闭门羹,在得知司婳早已离开榕城时又被柯佳云骂得狗血淋头的贺延霄在会所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那些被秦续花高价“请”来的女人还没得到好处,就被气势汹汹的贺延霄吓退,撵出去。 房间只剩两个人,贺延霄端起酒杯大口饮入口中。 “走了……” “她走了……呵!” “她走了,你就继续去找她呗。”跟守在门口蹲人是一个道理,在合理的死缠烂打范围内,大多数女人都会被男人的坚持不懈而打动。更何况两人之间本就有几年的感情基础存在,更容易心动。 “凭什么要我去找?”原本抱着愧疚心去请求原谅,现在贺延霄却极其愤怒。 他恼司婳为了躲他不辞而别,更不愿让更多人知晓他堂堂贺家大少爷,多次为一个女人自降身份低头讨好。既然司婳选择离开,那他就要看看,那个翅膀长硬的女孩能玩出什么花样,可别到时候耗光了他的耐性,又灰溜溜的跑回来请求原谅。 “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先前那事儿吧……”秦续一般是帮亲不帮理的,可站在“情圣”的位置上,他是真觉得贺延霄面对前任和现任时,处理问题的方式大错特错。 “我贺延霄什么没有,有必要追着一个女人转?”贺延霄铁青着脸,维护自己的尊严。 现在无论秦续说什么,贺延霄已经听不进去,满脑子都填充着“司婳耍脾气”“不知好歹”的讯息。 实在管不过,秦续放弃劝解,换个方式顺着他的话答,“你这么想就对了,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这就给你找一个。” 秦续从未体验过真心被另一个人掌控的感觉,这个劝和不了,换一个也好。 “不用。”贺延霄当即驳回秦续的提议,并一口咬定,“再过不久,她总会回来,我倒想看看到时候她要怎么跟我解释。” 所有人都知道司婳喜欢他,五年的相识也不是作假,贺延霄坚信,司婳这次只是脾气闹得有点久,等她耍脾气够了,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他复合! * 天色逐渐变得灰暗,司婳这才收起工具,步行回到四季民宿。 姜鹭不在,只有小娜坐在前台。司婳路过,停下来跟小娜打招呼。 小娜笑脸回应,但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她怎么又来了啊,脸皮真厚!” “谁啊?”司婳随口一问。 “喏。”小娜抬了抬下巴,眼神盯着休息区方向,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刚找到位置坐下。 “就那个,每次我们老板回到四季,那个女人就眼巴巴的凑过来,明明我们老板明里暗里都拒绝过了,还假装听不懂人话似的!” 从小娜的语气中,听得出她对那个女人完全没有好感。 “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好几个男人搞暧昧,我们老板才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呢!一点都不好。”小娜继续吐槽。 小姑娘心思挺有趣,司婳忽然想逗逗她,“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好啊?” “像司婳姐你这样的就不错啊。”小娜回答的神态特别认真,完全是她心里话。 两人闲聊着,也没说几句,斜对面休息区的女人没了耐心,径直朝前台走过来,“你们老板呢?” “找我们老板有事吗?”小娜不客气的把问题抛回给她,手指随意的在桌面上摆动,摸到一支笔,攥在指间用力握紧。她必须要保持礼貌,不能坏了四季民宿的名声。 “你们老板现在在哪儿?”女人故意把手里的拎包放在前面,显摆自身的价值,语气傲慢得很,司婳终于明白小娜讨厌她的原因。 有些人喜欢在外表装饰上表露自己“有钱”的身份,但了解许多时尚杂志跟时尚相关内容的司婳一眼就看出,那是高仿。 司婳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不知道啊。”小娜面无表情,恨不得眼前的讨厌鬼赶紧消失。 “不可能吧,你们老板今天来了民宿,你会不知道?”女人不相信,微眯着眼睛,视线犀利。 “我一个小员工哪里知道老板的行踪。”小娜回答时语气生硬,花枝招展的女人脸色比更难看,“那你把他的电话给我吧。” 留在四季民宿的联系方式都是员工的,如果言隽自己不愿给,谁也得不到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不如你问问我们老板娘!”女人纠缠不休,小娜果断把司婳推了出去。 “老板娘?”花枝招展的女人惊讶出声,目光在四周扫视,看到旁边的容貌妍丽的司婳,仇恨值飙升。 司·临时顶场的老板娘·婳:“???” 小娜背着那女人偷偷摸摸给她比手势,双手合十不断上下晃动,十分着急的恳求她配合,司婳咬着牙齿,“没错就是我!” “老板娘?”场外忽然插进一道透着愉悦的声音。 司婳顿时哑口无言,演不下去。 所以,刚才那道男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