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穿越大唐,牛人系统 贞观元年末,大雪漫天! 抱恙在身,多日未曾上朝的宰相房玄龄,今日竟出现在太极殿外。 他手中紧紧抱着一方木盒,略显苍老的脸上,带着几分罕见的激动之色,还未踏过太极殿的门槛,就高声急呼:陛下!陛下!永年公有消息了! 殿内! 李二手持朱笔,正在一封奏章上疾书,听见房玄龄的声音,整个人顿时一僵。 哗 紧接着,他豁然起身,看着已经迈步踏入大殿的房玄龄,一向古井无波的面容上,竟也满是激动之色! 快!!速速呈上来! 太监小心翼翼的打开木盒,将其中的丝绢密信呈送给李二。 看了片刻,李二双手微微发颤,永年公...永年公于朕,有再造之恩,若无永年公,便没有朕这大唐江山,想不到,朕苦苦寻找恩人十余载,如今竟是阴阳两隔... 陛下,当初永年公于河东救得陛下后,便杳无音讯,我大唐立国之后,百骑司就一直在河东道周边游曳逡巡,如今方才得知,永年公本就世代居京畿之地,如今永年公的独子柳白,就在泾阳! 李二死死攥着手中的密信,道:永年公生前为人豪义,对朕这素不相识之人,不仅有救命大恩,更是千金相赠,如此恩情,朕唯有回报给他那独子... 啪! 他的大手在龙案上重重一拍。 摆驾,立刻前往泾阳县!并着令长孙无忌、杜如晦、李孝恭、尉迟敬德等一应朝中大员随行! 房玄龄一怔,陛下,若朝中重臣全部随行,恐怕... 李二大手一挥,打断了房玄龄后面的话,不必再说了!当初若不是永年公,便无朕的今日,更没有他们今日之荣光,此事不可商榷,玄龄速速下去筹备! 房玄龄很清楚那位永年公在李二心中的地位,也不好再说什么,匆匆离开太极殿,向着三省衙邸的方向行去。 ...... 关内道泾阳县,柳家庄! 柳家大宅外,聚集了不下三十余人,看穿着打扮,像是一些财主富商之流。 大门口处,几个护院正举着木棍,小心的戒备着,在他们中央,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素衣女子,正俏脸含煞,冷冷的看着下面。 双方好像才经历了一场唇枪舌战,虽然没有人再开口,气氛却愈发的紧张了。 人群后方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车厢内很暖和,丫鬟特意将车帘撩开几分,好让火盆的烟气散去。 四公子,二十六家商行同时与柳家签下了订单,若是柳家无法如期交付,按照契约,柳家要付出至少十倍的赔偿,这一关,柳家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了! 带着一顶皮帽子的鼠须中年人,带着一脸谄媚的笑容,向坐在马车中央,闭目养神的一个富家公子小声道。 四公子的眼睛睁开一道缝隙,扫了扫鼠须中年人,又缓缓闭上,淡淡的说道:若是柳家能如期交付货物,你当如何自处? 鼠须中年人嘿嘿一笑,道:四公子放心,我老霍办事从无纰漏,柳家的货物大多来自河东和蜀中,近日大雪封路,就连官道也禁止车马通行,半月之内,柳家的货物进不了泾阳! 霍掌柜,你也清楚本公子的身份,柳家那点银子,本公子还不放在眼中,唯独柳家在泾阳、华阴、三原等县的近十万亩良田... 霍掌柜赶忙说道:事成之后,柳家手中所有的地契田契,老霍定亲手送至公子府上! 四公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缓缓睁开双眼,远远看到正与一众富商对峙的素衣女子,眼中闪过一抹玩味之色。 看到这一幕,霍掌柜哪里还不知道四公子的心思,又道:柳家老太爷生前也算是个有手段的人物,可惜生了不学无术的儿子,偌大的家产,竟然靠着两个童养媳操持,说起来,这两个童养媳确实个个动人,公子所见的,正是两个童养媳之一的柳婉儿,年芳二十,公子若是有意... 四公子闻言呵呵一笑,接过丫鬟递来的手炉,拢在袍袖里,道:今日天气着实冷了一些,怎好让如此佳人久待? 闻言,霍掌柜顿时会意,赶忙站起身来,道:我这就去催促他们! 霍掌柜离开马车不多时,那些围在柳家大宅门口的富贾,再次聒噪了起来,听到这里的动静,就连周边的百姓也纷纷围了过来,人越来越多。 短短片刻,竟然将柳家大宅围得水泄不通。 柳婉儿虽掌管着柳家上下,但也终究是个女子,眼见这般场面,眼中也不禁流露出几分惶恐之色。 ...... 此时! 柳家后宅,一个面貌俊秀的少年,缓缓睁开双眼,迷茫的看着四周,缓缓坐起。 看着周围完全陌生的环境,柳白脑子有些发懵,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随着意识逐渐清醒,柳白也渐渐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竟然...穿越了! 作为历史系研究生的他,很清楚这个房间里的东西,根本不属于自己那个时代! 光是摆在床头的那个瓶子,恐怕就能拍出上千万的天价! 不可能有人花这么大的代价,给自己恶作剧吧? 看风格应该是隋唐时期...老天爷,可千万不要是隋朝末年! 隋末时期,兵荒马乱,人命比草还贱,稍不留神就有可能丢掉小命,柳白可不想才穿越,就死在乱兵之中。 就在此时,一阵记忆涌入脑海,柳白先是一喜,可是当将记忆完全消化掉之后,脸色又垮了下来。 这里的确不是隋末,而是大唐! 更是李二初登大宝,那个让国人热血沸腾的贞观年代! 而柳白所在的柳家,也不是什么寻常的人家,说是家财万贯都是谦虚的。 光是柳家大宅所在的泾阳县,就有近三万亩良田,加上周边的几个县冶,柳家坐拥近十万亩良田! 这等家室,虽然比不上世家大族,但在泾阳县的商贾之家中,却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柳家老太爷柳永年,在隋末时期就已经身价不菲,发妻早亡,五十多岁的时候续弦,生下独子柳白。 时年十五岁的柳白,有着如此的身家,日子自是过得逍遥自在,在外人看来,虽然算不得纨绔子弟,却也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公子哥,早晚败光家底。 好在柳家老太爷有先见之明,收养了两个流民遗失的女孩,当做柳白的童养媳。 深知柳白几斤几两的老太爷,更从小就开始尽心栽培两个女孩。 大姐柳婉儿,年长柳白五岁,从老太爷那里学来经商之道,多年来也帮了老太爷不少忙。 二姐柳蓉儿,年长柳白三岁,女红厨艺样样精通,俨然成了柳家的大管家,将家中操持得井井有条。 可是随着上个月老太爷去世,柳家的日子急转直下! 万贯家财,十万良田,掌握在两个女子和一个才十五岁的少年手中,在外人看来,无异于是一块送到嘴边的肥肉,任谁都想狠狠的咬上两口。 这才有了二十六家商行,同时签下巨额订单的事情! 本来,以柳家的实力,哪怕再大的担子也能承担,就算大雪封路,无非就是绕些远道罢了。 可是足足过去了半个月,柳家的货物竟然杳无音讯! 事到如今,傻子都知道,这批巨额订单,分明就是预先设下的圈套! 才穿越成富二代没多久,柳白可不想将自己的万贯家财拱手相让。 泾阳县怎么说也算是皇城脚下,若是没有人支持,这些商贾断然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背后一定有人指示! 想着这些,柳白忍不住仰头长叹。 别人穿越,要么成了皇帝,要么成了王公贵胄,怎么自己穿越,一开始就要面临这么复杂的局面? 就在柳白思索着,如何才能让柳家走出困境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在他的脑海之中响起。 牛人系统,开始绑定... 唰 随着声音落下,一道虚拟屏幕突然出现在柳白眼前。 牛人系统? 看着面前的虚拟屏幕,柳白愕然。 但随即,柳白就冷静了下来,身为经历过新时代洗礼的他,对于这等金手指的存在自然不陌生。 滴!牛人系统绑定成功,赠送宿主新人大礼包x1,系统功能详解x1,已经存放入仓库中,宿主只需心念一动,便可召唤出仓库界面! 新人大礼包?系统功能详解? 柳白眨了眨眼睛,没有多问,他按照系统所说的,心头一动,眼前的虚拟屏幕一闪,出现了几排小格子。 一个包裹模样的东西,和一本青色封皮的书卷,孤零零的躺在前两个格子中。 柳白伸手,想要从格子中取出书卷,就在他触碰到书卷的那一刻,书卷忽然化作一道光芒,径直没入柳白的额头之中! 几段文字清清楚楚的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当看明白这些介绍的意思之后,柳白只想放声大笑。 捡到宝了! 牛人系统:古往今来,牛人无数!三百六十行,杰出之选,当为牛人! 根据宿主对系统任务的完成程度,系统可提供三种奖励... 一:可以将古往今来的牛人召唤到宿主身边,忠诚于宿主,为宿主效力【召唤之人清除全部记忆,只保留其才能、性格】。 二:可以让宿主在短时间内获得某位牛人的能力【时限为一个时辰,附身结束后,宿主可获得该位牛人的某项能力】。 三:随机物品奖励【物品不受时代限制】。 明白了系统的作用之后,柳白着实兴奋了好一阵。 有了系统,似乎解决柳家之危,也不是多困难了。 正想着,柳白的目光落在了仓库格子里,那唯一的一个新手大礼包上。 也不知道系统会给我带来什么惊喜... 柳白立刻伸手点上大礼包。 同样是一道光芒闪过,系统的声音再次出现在柳白的脑海之中。 滴!恭喜宿主获得【许诸】召唤卡x1,【诸葛亮】附身卡x1,随机奖励物品【玉米】种百石! 由于宿主开启新手大礼包,下面发布新手任务:百日内,将柳家财富翻倍!任务成功,可获得召唤卡x1,随机物品奖励x1! 第2章:新人礼包的奖励,柳蓉儿 柳白没想到,这刚开局,自己竟然就能得到这么丰厚的奖励! 虎痴许褚!! 虽然比不上吕布、赵云,但在猛将如云的三国时期,许褚也妥妥的能排进前十! 传闻之中,这厮可是能够单手倒提牛,吓退马超的大牛人! 柳白心中顿时乐开了花。 不仅仅是因为有了一个武力值爆表的护卫,更重要的是,这位许褚百分百的忠诚于他! 接着,柳白的目光落在了那张【诸葛亮附身卡】上。 【诸葛亮附身卡】,宿主可以在半个时辰内,获得诸葛亮的一切能力,附身卡失效后,宿主可随机获得诸葛亮的一项能力,该能力永久有效! 听着系统的介绍,虽然柳白早就在系统功能详解中,知道了这一点,但还是忍不住兴奋起来。 诸葛亮! 智谋近乎于妖! 无论是政治、军事,还是在才学上,诸葛亮都堪称绝顶! 他的能力,随便留下哪一种,都足以让柳白受用无穷! 相比之下,系统随机奖励的百石玉米种,反倒显得不那么重要的。 并非是因为柳白看不上玉米种子,而是因为,他急需解决的,是柳家当下的危机。 收回目光,柳白心念一动,关闭系统界面,虽然他很想立刻就使用这两张卡,但现在不是使用的时候,不说那附身卡有时间限制,现在用了就是在浪费时间,单单那个召唤卡,就要慎重思量了。 毕竟现在形势危急,柳家大宅之中平白无故冒出一个陌生人来,难免惹人怀疑。 关闭系统后,柳白起身整了整衣物,便缓缓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内宅之中空空荡荡的,凭着脑海之中的记忆,柳白向着前院的方向走去。 真大啊...怪不得那么多人都觊觎柳家的家产。 柳老太爷留下的家底之丰厚,后世之中,哪怕再有权有势,恐怕也住不上这么大的宅子。 从内宅到前院,柳白足足走了十几分钟的时间。 刚刚踏足前院,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迎面走来。 女子身材欣长,穿着一身桃白色的长裙,衣间并无装饰,唯有一根粉色的玉簪束发,面容精致,宛如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只是,此时女子却是满脸的惶急,当看到柳白时,更是着急了几分,小碎步迈动,迅速来到了柳白身前。 夫君,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女子不由分说,上前拉住柳白,就要往内宅的方向走。 婉儿姐姐在前边挡着,想必那些人也不敢冲进来,可一旦让他们看到了你,势必会立刻发难,你去内宅中躲好,不叫你,不许出来! 蓉儿姐,那些人已经等我多时了,我若再不出现,岂不是让他们小瞧了我柳家? 这女子,便是柳白的第二个童养媳,柳蓉儿! 听到柳白的话,柳蓉儿一怔。 柳白却是不等她反应,将胳膊从柳蓉儿怀中抽了出来,笑着道:放心,从现在起,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你们! 说完,他便转身大步向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柳蓉儿呆呆的站在原地,美眸中满是错愕,也不知是因为柳白那从容的气质,还是柳白那一番话。 无论是她,还是柳婉儿,一直都将柳白当成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把保护柳白当成自己的天职。 可如今,看着那个比自己高了一头多的背影,不知不觉的,柳蓉儿心中竟然出现了一种,被人呵护,被人保护的感觉。 片刻之后,柳蓉儿恍然惊醒,这才发现,柳白已经推开挡在大门处的护院,出现在柳婉儿的身前! ...... 泾阳县,柳家庄以南十里! 皇帝出行,队列仪仗无不依典而行,尤其是李二初登大宝,对于礼制的要求,更是近乎于苛刻。 大驾车队由二十八位公卿引导,十二卫大将军身披甲胄,拱卫四周,太仆驾车,足足八十一乘,上千人随行! 若是往常,李二巡行京畿之地,少不得金锣开道,黄土铺路,可是今日却免去了这些礼节,似乎是不想惊扰了前方那片村庄的安宁。 车队最前方,一员四旬上下的猛将,左手持缰,右手按剑,身上的明光铠熠熠生辉。 他挥手吩咐车队停下,旋即摘下头盔,向着前方眺望了片刻,道:此地距离柳家庄已不足十里,命金吾卫速去把守周边要辖之地! 且慢... 身旁的传令官,还没来得及将大将军的命令发布下去,忽然有一骑,从中军方向疾驰而来。 来人一身宦官打扮,来到大将军身前,拱手道:柴大将军,陛下有令,不必动用金吾卫,车架可一路行入柳家庄内,不得惊扰周边百姓! 柴绍狐疑的看了宦官几眼,道:泾阳虽属京畿之地,但终究并非是在长安,陛下的安全... 宦官看了看左右,柴绍很是自然的将周围人屏退,只留下了一个心腹。 见状,宦官凑上近前,大将军您平日里待杂家不薄,杂家就多几句嘴... 说着,宦官顿了顿,又看了看左右,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大将军也知道,陛下此行是为了去见恩人之子... 柴绍点了点头,早在临行之前,他们这些重臣,都已经从房玄龄的口中,知晓了其中原委。 百骑司得到消息,泾阳县二十八家商行,密谋夺取柳家族产,如今那些人,恐怕正堵在柳家的大门口,陛下此行,之所以不许惊扰百姓,就是想给那些商贾一个震慑,好叫人知道,柳家背后有陛下撑腰! 闻言,柴绍更加疑惑了,问道:区区些许商贾罢了,陛下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宦官抿了抿嘴,声音压得更低了,道:这些商贾的背后,有裴氏的影子,大将军您也清楚,陛下对于那些世家... 柴绍心头顿时一凛! 大唐立国之初,的确是得到了世家大族的鼎力支持,可是如今,世家大族却成了大唐的心腹大患,在李二心中,世家大族的危害,恐怕比外族更甚! 任何事情,只要沾染上世家大族,绝非小事! 恐怕李二,早就想着抓住各大世家的把柄了,这一次,未尝不是天赐良机! 杂家言尽于此,公爷可要好生思量! 柴绍当即拱手道:多谢怀恩公公! 说着,一个小小的布袋,不露痕迹的落在了宦官手中。 怀恩嘿然一笑,收起布袋,拨马返回中军。 怀恩才走远,柴绍沉吟片刻,对身旁的心腹道:柴勇,你立刻返回长安,告知管家,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斩断和裴氏的一切联系! 柴勇不敢耽搁,当即领命,正要离去,柴绍又道:那柳白时年十五,与令武的年龄倒也相仿,你一并将令武带来! 是! 等柴勇走远,柴绍这才松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天空,眉头渐渐拧成一团疙瘩。 这才安稳几天,又要出现乱子了... 他不敢多想,更不敢多耽搁,当即挥手吩咐车队继续前行。 第3章:使用「诸葛亮附身卡」,气质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 柳家大宅门前! 柳家小子,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今日你柳家,无论如何也要给我等一个说法! 柳家小娃娃,还是滚回去吃奶吧! ... 这些富商财主们见柳白现身,叫嚣得更加厉害了,骂得一个比一个难听。 柳婉儿死死拉着柳白的手,用略微颤抖的声音道。 你还不快回去,这里有我挡着,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 柳白听得出来,此刻柳婉儿的心中已经充满恐惧,能坚持着站在这里,完全出于想保护自己。 周围的护院虽然拿着棍子,但面对这么多人,也不禁一点一点的向后挪动。 柳白叹了一口气,道:婉儿姐,难道你看不出,他们本就是在逼我出来吗?柳家的族谱上,都写着我的名字,我若不现身,他们如何巧取豪夺? 这句话,柳白故意说得很大声,围在前边的富商财主们顿时一片叫嚷。 什么叫强取豪夺?你柳家没能按照契约,完成订单,就该付出十倍的赔偿,有崔县令做主,你还敢赖账不成?! 说话之人,正是霍掌柜! 在他身边,一个穿着便装的短髯中年人,微微颔首道:霍掌柜说的极是,既然有契约为证,按我大唐律法,你柳家应当付出十倍赔偿! 柳白微微眯起眼睛,从两人的话中,他也能猜出,那个穿着便装的短髯中年人,就是泾阳县的崔县令。 背后果然有人主使,否则几个商贾,怎能驱使得动县令?柳白心中暗道。 柳婉儿心头大急,她从小被柳老太爷悉心培养,深谙经商之道,对于官场上的一些事情,自然也很了解。 只要接下来柳白说错一句话,一顶藐视大唐律法帽子,必定会扣下来,到时候,柳家不光要搭上族产,恐怕连柳白都要被治罪! 夫君... 柳婉儿有心阻拦柳白,却一个不防,被柳白拉到自己怀中。 婉儿姐放心,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便是。 说着,柳白对身后的柳蓉儿道:蓉儿姐,照顾好婉儿姐,她已经很累了! 柳白这般举动,是想让柳婉儿安心一些,可是落在旁人眼中,却是变了味道。 有辱斯文! 如此不学无术之辈,丢尽了我大唐男儿的脸面! 众人议论纷纷,霍掌柜和崔县令相视一笑,心中对于柳白更加轻视了几分。 而此时,柳白嘴角却是微微掀起,心念一动。 系统,使用【诸葛亮附身卡】! 叮!【诸葛亮附身卡】使用成功,接下来半个时辰内,可完美体验诸葛武侯的一切能力,半个时辰倒计时开始... 系统仓库之中的【诸葛亮附身卡】瞬间破碎,化作一片光点,消失不见。 旁人自然是看不出什么门道,可是在使用附身卡的瞬间,柳白却是忽然出现了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头脑一片清明,好像在这一瞬间,脑海之中多出了许多东西。 同时,他身上的气质,也在这一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是一种很独特的感觉,气定神闲中,隐藏着三分锐气,更多的,却是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坚毅。 他就像是一位儒雅的将军,面对千军万马,亦笑谈风声,羽扇轻摇之下,樯橹灰飞烟灭! 原本喧闹非常的柳家大宅门前,突然间安静了下来! 就连叫嚣最厉害的人,此刻也闭上了嘴,甚至低下头,不敢直视柳白的目光。 气质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就如李二,哪怕他穿着最破烂的衣衫,旁人也能一眼看出,也难掩他身上的贵气,他就是一个天生的皇者! 此刻,柳白就是这种状态。 在官场上混迹了大半生的崔县令,感受最为真切。 莫说他一个小小的县令,恐怕就连京畿之地的别驾、刺史,都远不及此刻柳白给他的压力! 诸葛亮! 堂堂蜀国丞相,历经大小数百战,无论智谋还是气度,都堪称千古魁首! 哪怕大唐立国之初,群星璀璨,也无一人能媲美诸葛武侯! 在崔县令的眼中,站在门前的,早就不是那个弱不禁风的少年了,而像是大唐满朝文武重臣,正用冰冷的目光盯视着他! 他只觉得腿肚子都在打颤,不由自主的低下头来。 见到这一幕,柳白欣然一笑,上前走了几步,周围的富商财主纷纷退让。 崔县令,既然你说到了大唐律法,柳某就与你好好论上一论,望你能说明白,我柳家犯了哪一条罪状! 第4章:「十恶」之罪,四公子 柳白身上气质的突然变化,让崔县令有些发懵。 但终究是当了几十年官的人,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区区一个黄口小儿罢了,又能有什么本事? 崔县令抬起头来,只是当看到柳白时,他的目光微显闪烁,似乎是有些不敢看柳白的眼睛。 柳白,依照律法,契约既成,双方必然要按照契约规定行事!你柳家无法按时交接二十八家商行的货物,理应按契约赔偿! 崔县令要说什么,柳白心里很清楚,但他依然安安静静的,听他将最后一个字说完,这也是诸葛武侯的秉性使然。 等崔县令说完之后,柳白这才不疾不徐的开口道:崔县令此言,说得倒有几分道理... 崔县令心头一喜,以为柳白肯就范了,可紧接着,柳白又说道:可惜,道理终归是道理,而并非是法度,若不能依法断案,还要你这县令做什么? 柳白,你什么意思? 柳白笑道:柳某的意思很简单,为官而不知律法,便是尸位其上,荼毒百姓! 放肆!!本官为官近二十载,依唐律断案,不下千余,从未有冤屈出现,你这是信口雌黄,污蔑本官! 崔县令大怒。 柳白却是毫不在意,继续不急不缓道:既然崔县令熟知唐律,为何没有听说过,我朝太上皇,于武德七年修撰的【十恶】之罪? 什么【十恶】之罪?不过是你狡辩用的借口罢了,崔县令无须与他多言,只要命人将柳家财产查抄... 霍掌柜有些等不及了,在他看来,让柳家赔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再怎么说,柳家也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闭嘴!! 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崔县令骂了回去。 霍掌柜满脸错愕的看着崔县令,却发现,此刻崔县令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好像被柳白一语点中了要害! 柳白看都没看霍掌柜,慢条斯理的将几片落在肩头的雪花拂去,悠悠道:看来,崔县令想起来了,【十恶】乃是谋反、谋逆、不孝、不义、不睦...等十恶之罪,唯有十恶之罪的罪行,方可依唐律判决,凡有十恶中的任何一条,便都需依照【十恶之刑】来处置! 崔县令,柳某且问你一句,你只考虑唐律,而不在意【十恶】,是否有藐视太上皇之心?二十八家商行之契约,若本就出于不义,又该如何论处? 哗然!! 此言一出,周围人群顿时一片哗然。 在此之前,无论商贾还是百姓,都不知道【十恶】为何物,但经柳白一解释,所有人都明白了。 说白了,如果二十八家商行,是预谋好的来坑害柳家,那么契约不仅仅会作废,二十八家商行还要承担【十恶】之罪! 这一番话,如同一柄大锤,狠狠砸在崔县令的心头。 数九隆冬,崔县令的额头竟然冒出了汗! 他不知道【十恶】吗? 不,他知道的很清楚! 大唐立国之初,政治清明,若崔县令真是尸位其上,恐怕早就被拉下马了。 同样,他更清楚,今天这件事是怎么来的。 无非就是柳家老太爷去世,柳家没有能够主持大局之人罢了。 否则,为何他们偏偏赶在柳老太爷去世才一个月的时候,就前来逼债? 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将柳家两姐妹,和柳白这个不学无术的毛头小子放在眼里。 若早知柳白是个厉害人物,他们还真不一定敢来! 本想恐吓柳家,顺水推舟,夺走柳家的族产,如今却被柳白,反将一军! 藐视太上皇,断案不公,光这两条罪状,足以让崔县令罢官夺爵! 这就是【诸葛亮附身卡】的厉害之处,完全拥有了诸葛亮敏锐的洞察力。 自始至终,柳白都没说几句话,可是句句切中要害! 只要先打乱对方的阵脚,霍掌柜之流,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涉及到自己的身家性命,崔县令的心思顿时乱了。 因为,他无论如何也绕不开,藐视太上皇这条罪状。 霍掌柜等人目瞪口呆,更不知该说些什么。 柳婉儿和柳蓉儿此时看着柳白,也完全被惊呆了,她们何曾见过这样的柳白? 周围的百姓议论纷纷。 柳白说的不错,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分明是预先设计好,来坑害柳家的阴谋! 柳老太爷广行善举,光是咱们庄子,就不知得了他老人家多少好处,这样的人家,可不能被贪官奸商害了! ...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崔县令更是头大如斗,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柳白。 正在此时,人群散开,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缓缓驶来。 想不到,一介商贾之子,竟也熟读大唐律法。 一个年轻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 他的声音很平淡,却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柳白抬头看了马车一眼,心中暗道:背后主使终于出现了! 听着那年轻的声音,崔县令和霍掌柜好像是找到救星了,连忙几步来到马车前。 四公子! 霍掌柜将四公子,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四公子一下车,立刻有丫鬟为他披上一件貂裘。 他冷冷的扫了崔县令和霍掌柜一眼,两人不敢与之对视,当即低下了头。 四公子转过身,冰冷的目光瞬间消失不见,重新恢复了高高在上之态。 商贾就是商贾,哪怕读过唐律,依旧是遮掩不住一身的铜臭味! 他轻蔑的看了柳白一眼,而后,目光转到了柳婉儿和柳蓉儿两姐妹的身上,眼底闪过一抹贪婪之色。 柳白并没有说话,而是在上下打量着这个年轻男子的一身行头。 毫不夸张的说,光是他这一身行头,恐怕就抵得上在场大多数人的身价了。 尤其,是悬挂在他腰间的,一块青色玉佩! 裴家! 柳白一眼就看见,那块玉佩上篆刻的裴字! 河东裴氏,世代显贵,乃三晋望族,族人门生遍布朝堂! 虽名声比不过五姓七望,但势力绝对不弱于五姓七望中的任何一支! 当初的唐国公李渊,在太原起兵之时,得到了各名门望族的资助,裴氏,就在其中! 毫不夸张的讲,裴家的力量,足以动摇朝堂! 眼前这个男子,来自裴家! 当然了,真正的裴家嫡亲岂会因为些许田地,就抛弃颜面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所以此人应该只是裴家的旁支子弟。 世家旁支子弟,竟也有驱使一县之长的资格,恐怕,李二也因为这些世家,而头疼不已吧... 柳白心中想着,四公子却心中得意,以为柳白是被自己的家室吓到了。 他刻意将玉佩挂在最显眼的地方,就是想得到这个效果。 柳婉儿和柳蓉儿的心也立刻提了起来。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来人非同小可! 第5章:这哪里是个十五岁的少年?李二等人的震惊 柳白,你说二十八家商行,与你柳家签订契约,乃是不义之举,那么你可有证据来证明?若是拿不出证据来,契约便可生效,崔县令也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只是方才忘记说出来罢了,在场之人都可作证! 闻言,崔县令一下子来了精神,连忙道:四公子所言极是!柳白,你可有证据? 霍掌柜等人也纷纷附和,道:没错,方才崔县令只是一时忘记说了而已,今日你无论如何也要拿出证据来! 四公子冷笑,道:拿不出证据,你柳家就要按照契约,付出十倍赔偿! 此言一出,仿佛给这些商贾吃了定心丸,他们重新叫嚣了起来。 夫君... 柳婉儿和柳蓉儿手拉着手,心中十分紧张,忍不住同时轻声呼唤。 柳白对着两女摆了摆手,让两女放心,旋即对四公子等人道:证据,柳某确实没有。 四公子哈哈大笑,继而森然道:既然没有证据,那你就是污蔑朝廷命官,依唐律,应当处以流刑! 崔县令知道,这是拍四公子马屁的好机会,当即喝道:来人,速速将此人拿下! 人群之中,挤进来几个膀大腰圆的衙役,作势欲上前捉拿柳白。 柳家众人均是脸色一变,那几个护院虽然显得十分畏惧,但还是纷纷上前保护柳白,将衙役们挡在外边。 胆敢拒捕,罪加一等!崔县令喝道。 他现在心中大为畅快,方才柳白三言两语将他逼入死角,如今有了报仇的机会,岂能错过? 柳白摆了摆手,护院们顿时退了开来,柳白看向那四公子,悠悠的说道:污蔑官员也好,拒不受捕也好,与你...又有何干系? 四公子的笑声戛然而止,看着柳白那从容自若的眼神,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看四公子的做派,似乎可以随意驱使崔县令,不知四公子如今官居何职?据柳某所知,以下驭上的罪责,可一点都不比污蔑官员小... 本公子...本公子这是路见不平,见...见不得你颠倒黑白! 被柳白一语戳破要害,这四公子言辞间顿时露出些许慌乱,同时,他心里也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着实不该冲动现身。 他是裴家的子弟不假,但身份再尊贵,他一无官职,二无爵位,也没有权力指挥官员。 就如柳白所言,以下驭上,至少要判为流刑! 柳白摇了摇头,有些懒得和这些人多说话了。 以诸葛亮的本事,来对付这么几个人,简直就是用屠龙刀来杀鸡。 若世家子弟都是你这么货色,那么世家还真是叫人有些失望...你不是要证据吗?不如咱们立刻赶往长安,去大理寺找找,想必那里,有你想要的证据! 四公子一愣,继而脸色骤变,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 大理寺? 那可是大唐负责刑狱案件的最高官署! 他一个小小的世家旁系子弟,能够指使得动县令,难不成还能操纵大理寺?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柳家这份契约的玄虚了。 一旦被大理寺查出什么,那他必然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到了那时候,能被判流刑,恐怕都是最好的结局。 所以,他不敢! 柳白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浑然不惧。 他手中的确没有证据,但只要稍一琢磨,便能明白,柳家的货物为何到现在还没有交付。 大雪封路? 深谙经商之道的柳婉儿,不可能想不到,寒冬大雪有可能封住道路,一定有其他的办法交付货物,否则也不会跟二十八家商行签订契约。 可到现在,柳家的商队都还没有回来,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故意拦住了柳家的商队! 所以,这件事禁不得查,只要上报天听,必然会水落石出! 届时,这什么四公子、崔县令、霍掌柜,乃至那二十八家商行的掌柜,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四公子双眼紧紧的盯着柳白,脑海中心思急转,他没有想到,区区一介商贾之子,竟然有如此见识,如此胆魄。 熟知唐律不说,还将通晓权谋,并将其施展得炉火纯青。 这哪里是个十五岁的少年? 分明就是个,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上的老怪物! 柳白依旧目光悠然的看着他,泾阳距长安不过两个时辰的路程,柳某这就吩咐人备下车马,四公子,你我同行如何? ...... 浩浩荡荡的车队停在柳家庄的牌楼下,上百皇宫侍卫,警惕的巡视着四周。 他们距离柳家大宅已经不远了,甚至站在高处,就可以看到柳家大宅门外的场景。 李二端坐在宽敞的龙车内,静静的听着怀恩公公讲述柳家大宅外发生的事情。 旁边躬身站在车厢内的大臣们,表情各异。 怀恩讲完,车厢内一时陷入了寂静之中。 过了良久,李二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机辩无双,智谋超群...三言两语之下,解决了破家之危,好一个柳家,好一个柳白! 说完,他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笑容,又道:看来,朕吩咐御驾暂歇,倒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否则也听不成这场好戏了! 陛下远见,早已洞悉柳白之不凡,臣等叹服! 车厢内的几位大臣纷纷出言恭维。 李二问道:那位四公子的身份查清了吗? 怀恩答道:启禀陛下,此人名为裴元都,乃是河东裴家二房的次子,也即是裴矩裴大人的内侄,传闻之中,此人屡屡行不轨之事,都是裴大人亲自压下来的... 李二点了点头,目光在一干重臣身上扫过,最终定格在房玄龄的身上。 玄龄,裴卿可在御驾之中? 房玄龄拱手答道:三日前,裴大人向微臣告假,似是身体微恙。 既然裴卿不在,那便且不提那无赖子的事情,倒是泾阳县令崔东,让朕颇感恼怒...无忌,你以为如何? 长孙无忌站在距离李二最近的位置,闻听此言,眼角微微抽搐了几下,缓缓拜倒,道:老臣知罪... 李二摆了摆手,道:我大唐如日中天,几个罪官还坏不了社稷,既然崔东是你举荐上来的,就由你去处置吧! 老臣谢过陛下! 长孙无忌慢慢站了起来,脸上却是看不出什么异样表情来了。 借此事敲打了一干重臣,李二似是心情不错,脸上重新出现了笑意,道:怀恩,你立刻去柳家宣旨,告诉柳白朕来了! 奴婢遵旨! 第6章:圣旨到!!柳家...竟然与皇上有关系? 柳家大宅前,此刻安静的可怕。 虽然柳白还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但是那强大的气场,令人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四公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道:区区小事,何必去麻烦大理寺... 崔县令也干笑着说道:不错不错,泾阳县内的事,本官就可全权处理,柳公子若有冤屈,向本官说明便是,没有必要去长安... 霍掌柜等一众人闻言,脸色立刻变得刷白。 都是做了多年生意的人,哪怕不懂律法,也能看清现在的局势。 今天无论如何,他们都栽定了! 崔大人,说话要讲良心,来之前不是您和四公子说... 住口! 崔县令大喝,生怕霍掌柜将实情说出来。 看你的模样,此事背后定有隐情,待本官查明真相,若真是你等坑害柳家,必定要给柳公子一个交代! 他不由分说,直接吩咐几个衙役将霍掌柜按在地上,死死的堵住了他的嘴。 唔,唔... 霍掌柜拼命挣扎,可怎么也扛不住几个膀大腰圆的衙役。 看着霍掌柜的惨状,其余的富商更显战战兢兢,有几个还想说些什么,但迎着崔县令几欲杀人的目光,终究还是纷纷低下头,不敢再争辩半句。 偷鸡不成蚀把米,今天他们不仅得不到柳家的族产,恐怕连自己的家财,都要赔进去... 崔县令又换上一副和蔼的模样,道:柳公子,这样处理,可否满意? 柳白深深的看了崔县令和四公子一眼,正要开口,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高呼。 紧接着,是一片马蹄声。 圣旨到!!! 柳家柳白,速速接旨! 闻得声音,众人寻声望去,见一个宦官打扮之人,正领着一队金甲卫士纵马而来。 这一瞬间,所有人心头骇然! 四公子和崔县令更是脸色大变,眼睛瞪得老大,满脸不可置信。 周围的百姓们,发出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圣旨? 普天下唯有一人才可称圣,那便是才登基不到一年的李二。 柳家...竟然与皇上有关系?! 就连柳婉儿和柳蓉儿,此时也完全呆住了。 她们自小就生活在柳家,也不曾听说过,柳家何时与皇上有过瓜葛。 圣旨?李二? 看着已经排开人群,缓缓而来的一群金甲卫士,柳白虽然心里也很错愕,不过面上也未曾表露出任何异样来。 这一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的想法,却被他一一否定。 柳家世代行商,虽久居京畿,却从未沾染过皇家,莫非是在大唐立国之前? 看着那手擎圣旨,正飞马向柳家赶来的太监脸上,似乎是带着几分笑容,柳白心中隐隐有些几分猜测。 李二登基之前,南征北战十余载,或许曾在某处落难,正碰上了我那在外行商的父亲... 柳白心中暗道。 所有想法都在刹那间掠过,下一刻,他轻撩长袍下摆,道:柳家柳白,接旨! 且慢,陛下曾言,柳公子不必拘礼,站着听奴婢宣旨便是! 说话间,一队人马已经停在柳家大宅门前。 怀恩翻身下马,一手擎着明黄色的圣旨,脸上挂满了笑容。 他上前几步,走到柳白面前,道:柳公子好福气,奴才跟随陛下十几年了,还是头一次见,有获如此殊荣之人! 柳白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倒不是因为太监的态度,而是因为,作为一个才来到唐朝的现代人,怎么都不习惯跪拜他人。 虽然日后接触李二,免不了要行礼,但能少则少。 毕竟,现在柳白不仅代表着自己,还有一位大名鼎鼎的诸葛武侯。 多谢内侍大人! 怀恩一怔,心中顿时对柳白生出几分好感。 常人遇见他们这些太监,往往会称呼为公公,殊不知,他们这些人对公公这个词也颇为敏感。 内侍,终究要好听得多。 再看柳白不卑不亢的气度,他不禁又高看了柳白几分。 怀恩心中暗道,如此气度,一定会很合皇上的胃口,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不过随即,他转头看向早就吓傻了的四公子和崔县令,目光陡然变得无比锐利。 圣旨已到,尔等为何不跪?莫非有不臣之心? 迎着怀恩那利剑般的目光,四公子和崔县令齐齐打了一个寒颤,继而手忙脚乱的跪倒在地。 哗 周围的人也纷纷跪下。 怀恩冲柳白微微一笑,清了清嗓子,念道:皇帝敕曰:朕惟治世以恩孝,无恩孝,不成国,此纲常之根本,衔环结草,投桃报李之说传承千载,朕即社稷,亦从恩孝之训。柳氏永年公,敦厚待人,乐善好施,朕深感其佳,钦赐柳永年谥,为文义公,以告世人! 第7章:俺老程平日里可待你不薄,可有什么内幕消息? 圣旨内容十分拗口,普通人根本听不懂说的是什么。 可是在场之中读过些书的人,却都满脸的震撼,尤其是为官多年的崔县令,整个人都呆在了当场! 前半部分内容,并没有实质的意义,不过是规定的格式罢了,真正有分量的,是文义公三个字! 自家天下之后,皇帝为褒奖文武大臣的忠心,往往会在他们死后赐予谥号。 特别是对于文人来说,谥号的好坏,甚至比他们的性命还重要! 古往今来,为了赢得一个好谥号,而撞死在皇宫庭柱上的人,可不止一个两个。 文义公虽然比不上文贞和文成,但也绝非是一般大臣可以奢求的。 柳永年,说白了不过就是一介商贾罢了,并非文人,而且从未入朝为官,为何李二会赐下如此重赏? 柳白也惊讶不小。 看这意思,自己那素未谋面的老爹,可不仅是帮过李二那么简单,甚至有可能救过李二的性命! 怀恩很满意众人的反应,收回目光看向柳白,笑着道,柳公子,还不接旨? 柳白双手接过圣旨,道:多谢内侍,不知内侍名讳... 怀恩的笑容更加浓郁了,道:俗世之中的名讳,岂能用于皇宫大内,柳公子直唤奴婢怀恩便是! 原来是怀恩内侍,柳白有礼了! 说罢,柳白微微欠身拱手。 怀恩连忙扶住他,道:柳公子,现在可不是寒暄的时候,陛下御驾将至,柳公子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噗通! 旁人还未如何,跪在旁边的崔县令,噗通一声,直接昏了过去。 这一天带给他的震撼,实在是太多了,当他听到皇上将要亲临柳家的时候,脆弱的心脏再也坚持不住了。 四公子虽然没昏过去,但脸色苍白的吓人,跪在地上,整个人都在不住得哆嗦,冷汗簌簌的落下。 怀恩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又对柳白道:若是柳公子有何为难之处,直接告知奴婢便是! 柳白略一沉吟,道:事情都已解决,内侍有心了。 说完,他再次对着怀恩一拱手,走到大宅门前,将柳婉儿两姐妹搀扶起来,道:皇上就要到了,还不快快吩咐人洒扫庭院,收拾主厅! 柳婉儿晃了晃神,道:对,对,夫君说的是! 她连忙拉着柳蓉儿,走进柳家。 柳家中门大开,丫鬟仆人全都忙碌了起来。 不多时,浩浩荡荡的御驾行来,周围的百姓始终没有起身。 普通老百姓见到皇上的机会可不多,借着柳家的光,他们也有幸一睹天颜。 至于霍掌柜等人,就更不敢动弹了。 皇上都来了,任何不妥的举动,都是掉脑袋的大祸! 等御驾缓缓停下,柳白上前,托起长袍下摆,缓缓躬身行礼。 草民柳白,参见陛下! 李二步下龙车,走到柳白身前,也不顾文武大臣惊诧的目光,亲自将柳白搀扶了起来。 上下打量几眼,见柳白不卑不亢的样子,李二呵呵一笑,道:文义公生了一个好儿子! 柳白微微垂首,道:陛下谬赞,还请入寒舍一叙! 他退后一步,侧过身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李二在先,柳白在旁,怀恩与一众文武大臣随后,向着柳家走去。 路过四公子等人的时候,李二的脚步略微一顿,轻轻的哼了一声。 声音很轻,可是落在四公子等人的耳朵里,却如同九霄惊雷一般,震得他们头晕眼花。 完了,完了... 四公子口中喃喃,身体也软软得倒在地上。 李二自然没兴趣理会几个小人物,在柳白的引领下,走入柳家,直至主厅落座。 ... 柳家的庭院很大,即便大唐的文武重臣都站在其中,依旧显得有些空旷。 周围的景致也颇为怡人,不过皇上如今就在不远处的主厅之中,文武大臣也不敢擅动,只好按照朝堂之中的顺序,规规矩矩的站成两排。 他们一眼就能看见,主厅尽头,正在祭拜灵位的李二,和站在后边的柳白。 武将列,排在第三位的柴绍,低着头,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突然感觉身后有人捅了捅自己,顿时眉头紧皱,低声道:又要干什么? 显然,身后那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老柴,俺老程平日里可待你不薄,可有什么内幕消息? 这是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壮汉,一身粗犷的意味,虽说年纪不小了,可站在队列里,一点都不老实。 哪里来的内幕?今日陛下心情不好,莫要再多事! 程咬金哼哼了几声,道:方才在柳家庄子外,陛下只叫了你和长孙无忌几个人进入龙车,肯定是和你们交代了什么,莫要以为俺老程好糊弄! 柴绍心中叹了一口气,很清楚程咬金虽然外表看似粗犷,可实则是个内心细致到了极点的人。 无奈,他只能将声音压得更低,道:外面那个无赖子姓裴,是裴矩的亲侄子,现在你明白了吧? 程咬金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道:这么大的事情你不早说?! 他们这些勋贵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一个家族倒霉,往往会有一大堆家族倒霉。 这也是为什么,柴绍在得到了怀恩的指点之后,立刻吩咐人,斩断了和裴家联系。 柴绍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现在知道也晚了,难不成,你敢现在向陛下告假? 话音未落,柴绍忽然听见身后的程咬金哎呦了一声。 不光群臣被他的声音所吸引,就连主厅内的李二和柳白,都寻声看来。 柴绍的脸顿时黑了,转身拽着程咬金的胳膊,低声道: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程咬金一手捂着肚子,装出一副痛苦的模样,用只能让柴绍听见的声音,道:俺家那老婆子和裴家大房交情颇深,若不赶快处理,你来挽回俺的损失吗? 说完,他哎呦的声音更大了。 怎么回事? 主厅里,传来李二略微有些发怒的声音。 怀恩紧走几步,来到主厅。 启禀陛下,程国公突感身体不适... 他还没说完,程咬金脚步虚浮的走进主厅,龇牙咧嘴的说道:陛下,老臣只觉腹痛如绞,望陛下恕臣无礼,且回家服药! 第8章:程咬金的演技,柳白演技也不差 方才还有些动怒的李二,见程咬金满脸痛苦的样子,立刻没了怒气,连忙关心道:知节身体素来康健,怎会突然不适? 虽然君臣相别,但当年的他们,可都是一同厮杀的袍泽兄弟。 而且玄武门之变时,程咬金等人可是冒着抄家灭祖的大罪,帮助他得到皇位。 现在程咬金身体出了状况,李二岂能不担忧? 程咬金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晃悠了几下,道:想必是年初,征战羌地之时,熬坏了身子... 怀恩,速速去宣太医!李二道。 程咬金连连摆手道:陛下不必担忧,老臣家中早已备下良药,回去服用便可痊愈! 既然如此... 李二正要同意程咬金回家,一直没有开口的柳白忽然道:陛下,草民虽才疏学浅,但是也略通医术,不如将程国公送入后舍,由草民来看上一看。 嗯? 李二和程咬金一同看向柳白。 见柳白面色从容的看着自己,不似逞强,李二微微沉吟之后,便点头答应,也好,此行前往长安还需两个时辰,就让知节在你这里休息吧,朕也有许多话,要和文义公说说... 柳白起身拱手,旋即走到程咬金身旁,轻轻搀起他。 程咬金心中叫苦,他装病的目的,就是尽快回到府中安排,可现在却被柳白搅了局。 程国公,请随小子前来! 程咬金无奈,只能任由柳白将他代入后舍。 刚刚离开主厅,见四下无人,程咬金立马道:柳家小子,老夫这是宿疾了,普通大夫可无法医治! 柳白笑了笑道:公爷且在花园之中落座,小子这就去取药,保证药到病除! 程咬金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发现柳白已经转身走进一间屋子。 不多时,柳白拿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托盘上放着的,竟是一套笔墨纸砚。 柳小子,莫非你要给老夫开药? 程咬金心中有些恼怒,以为柳白是仗着李二的器重,戏耍于他。 柳白一边研墨,一边道:这药自然是由程国公自己来开,小子也只能吩咐人去跑跑腿罢了! 程咬金闻言,顿时一愣。 他本就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事实上,能够跟李二打天下,一直活到现在的,没有一个是简单之辈。 转念之间,他就明白了过来,不由得有些咋舌。 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柳白这副做派,分明是让他写下书信,再派人送出去! 柳白竟然早就看出了他的意图! 柳白研好了墨,添饱了笔,道:小子派人前去送信,总好过程国公亲自动身,免得日后落人口舌... 程咬金怔怔的看了柳白好一会儿,长吁了一口气,接过柳白手中的笔,刷刷写了起来。 将写好的信,放进信封里,粘好封条,程咬金这才交给柳白,道:柳小子...俺老程的身家性命,可就全交托给你了,若俺程家能幸免于难,也算俺老程欠你小子一个人情! 他在柳白的肩膀上重重一拍。 柳白表情一僵,只感觉自己整条胳膊都麻了。 意识到自己手重,程咬金有些尴尬的讪笑了几声,道:俺在武将堆里混惯了,出手没轻没重,你莫要介意... 国公放心,寒舍也备有快马,想必用不了两个时辰,就能够将书信交到国公府上! 你这娃娃目光如炬,日后定能有一番大作为,也罢,今日算是你我相识之初,日后就唤俺为程伯伯便是,杀人放火俺不敢保证,若是来日你想欺负谁,俺老程一定给你助阵! 柳白展颜一笑,倒也不推辞,那小子就先谢过程伯伯了! 这正是他要的目的。 熟知历史的他,对于程咬金可是非常的有好感。 当然,能让柳白如此对待的,可不仅仅只是因为那一丝丝的好感... 贞观年后期,不知有多少年轻臣子,是程咬金一手提拔上来的,说是爱结交年轻人也好,说是惜才也罢,总之程咬金是一个极其护短的人。 更重要的是,贞观一朝,能人辈出,可能够寿终正寝,善始善终的人,恐怕也就程咬金这一位了。 和他交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为了不引起李二的怀疑,两人又在花园里闲谈了片刻,这才联袂进入主厅。 主厅里,李二正站在柳永年的灵位前,轻声说些什么。 他的眼角有些发红,但是当柳白和程咬金进来的时候,立刻恢复如初。 知节,身体如何了? 程咬金躬身道:多谢陛下关心,柳白医术不凡,服药之后,老臣已然痊愈! 痊愈了? 李二看向柳白,脸上满是惊讶,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还精通医术? 草民年幼之时,体弱多病,便多关注了医道几分,不过是久病成医罢了... 见程咬金已无大碍,李二才算是放下心来。 朕此行,一是为了祭拜文义公,二也是来看看你,如今也该到回宫的时候了。 李二有些唏嘘的叹了一口气,再次转身,为柳永年的灵位添上香烛,又拱手拜了拜,旋即走出主厅。 ... 第9章:这小子疯了吗?竟然拒绝了李二? 见李二出来,文武群臣都是精神一震。 许多人都看向柳白,上下打量着这个幸运的小子。 怀恩上前道:陛下,御驾已经准备好了! 李二点了点头,面向柳白,方才你智斗贪官纨绔之事,朕已是知晓,既有如此才学,朕带你回长安,入朝为官如何? 说罢,李二对站在文官第一位的房玄龄,道:玄龄,你看柳白适合什么官职? 房玄龄闻言,眉头皱了一下,但还是立刻答道:柳白才思过人,有胆识有气魄,老臣以为,不如进入大理寺磨砺几年,日后,可堪大任! 大理寺,是大唐邢狱的最高官署,乃三司之一,位高权重。 对于商贾之家,乃至是一般的官宦之家,这都是一步登天的大好机会! 李二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道:大理寺虽主司刑狱,但日日与罪孽之人接触,并非是好去处! 老臣愚钝... 对于李二的否决,房玄龄一点都没有感到意外。 身为宰相,看似风光无限,可在朝中多年,没有人比房玄龄更清楚,谨言慎行的重要性了。 朝中关系,错综复杂,说不定哪一句话,就会触及到旁人的利益。 因此,房玄龄才会提出,让柳白去大理寺。 虽然大理寺位高权重,但也只限于在邢狱案件方面,无法接触到朝廷的核心。 程咬金哈哈大笑道:大理寺断案,完全就是一笔笔糊涂账,算不得好去处! 他不像房玄龄,没那么多顾虑,一心只想为柳白,捞一个更好的位置。 那知节可有好主意?李二问道。 程咬金道:在俺老程看来,柳家小子去门下省都绰绰有余了! 什么? 此言一出,文武群臣顾不得皇帝在场,一片哗然! 文官列中,一位长髯老臣冲了出来,毫不客气的指着程咬金的鼻子,道:程知节,你什么意思?门下省掌握机要秘密,更有参政议政之权,稍不留心就会酿成滔天祸患,岂容一个少年胡闹? 程咬金似乎早就知道会有人出言反驳,一点都没有感到意外,他嗤笑一声,道:不要以为俺老程无知,参政议政,那是宰相的职权! 长髯老臣怒视程咬金一眼,对李二拱手,道:陛下,老臣魏征,弹劾程知节视国事如儿戏,望陛下颁旨,处置于他! 李二脸色一沉,知节所言,不无道理,魏卿退下! 闻风参奏,乃是老臣的本分,若惹得陛下不悦,还请陛下允许老臣,辞去御史中丞之职! 魏征!!! 李二大怒,双眉倒竖喝道。 柳白看着魏征,没想到这个干瘦老头,竟然就是魏征,他知道,该是自己表明态度的时候了。 陛下,柳白有一个请求,还望陛下允许! 李二狠狠的瞪了魏征一眼,旋即对柳白,道:有事尽管直说,朕乃天子,封几个官职,还用不着看别人的脸色! 哗啦啦 除了房玄龄和长孙无忌等几位大佬之外,群臣顿时跪了一地,都被李二这番诛心之言,给吓坏了。 魏征老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咬着牙,就是不跪下认错。 看魏征强硬的态度,柳白心中也不禁升起了几分佩服来。 不愧是千古人才... 他略微思索片刻,看着李二,摇头说道:承蒙陛下错爱,能入朝为官,确是柳白之夙愿,可如今,柳白才束发休学数月,若仰仗陛下恩宠入朝,一是朝堂之不幸,二是百姓之不幸。 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此言一出,全场鸦雀无声! 站在李二身后程咬金张大了嘴,错愕的看着柳白。 魏征也看向柳白,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就连一直未曾开口的长孙无忌,都豁然抬起头来。 这小子,竟然拒绝了李二? 门下省是三省之一,负责草拟诏令,审阅奏章,更有掌握机要秘密的权责。 一般情况下,在门下省历练几年之后,至少都会下放为一州长史,或是司马。 比大理寺不知强了多少倍! 这可是大部分权贵子弟,都可遇不可求的司职! 恐怕,也只有朝中几位堪称宰相的大佬,能将自家嫡亲子嗣送入门下省。 可是这么大好的机会,就放在眼前,只要柳白点头,就可以立刻拿到,可是他竟然拒绝了... 这个小子疯了吗? 对于百官的注视,柳白面色如常,浑不在意,他静静的等待着李二的回答。 入朝为官? 他的确有这个打算。 但并不是现在! 大唐新立,朝中局势复杂,水深的能淹死人... 说句不好听的,他虽然家财万贯,但说到底,也只是个小县城里的豪绅子弟,哪怕他今日表现不凡,那又如何呢? 充其量,也只是机智一些,在长安那些大人物眼里,还是入不得眼的。 纵然他现在有李二做靠山,有程咬金帮助,但大唐这个时代,李二和程咬金可无法一手遮天。 哪怕李二是天子,也一样会被人制衡。 五姓七望! 这些传承了千年的世家大族,其势力之大,就是李二都极为头疼... 毫不夸张的说,在朝廷这滩浑水中,他根本没有任何的优势。 刚才程咬金提议,让他去门下省的时候,柳白可以清楚的感觉到,群臣之中,有好几道不善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这些人,恐怕日夜都在盘算,如何将自家子弟送入门下省。 如今却被一个商贾之子抢了先! 在他们的眼中,柳白或许已经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一旦入朝为官,势必会被他们刁难。 而且柳白所顾虑的,可不仅仅是朝中大臣、世家大族,还有李二的那些皇子们。 只要稍懂历史的人都知道,李二的那些皇子们,没有一个省油的灯,造反的,内斗的,杀老师的,甚至还有屠戮百姓的,一个比一个狠。 李二突然找到这么一个恩人之子,而且还如此的器重,这对柳白来说可不是好事,起码对于目前的他来说,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他一旦入了长安,必然会遭到那些皇子的敌视。 与其在这样一个不恰当的时机入长安,反倒不如先留在泾阳,等上几年,多多积累底蕴,重新寻找更好的机会入朝。 如此,会更加稳妥,也更加安全。 李二双目微凝,默不作声。 良久,李二长出了一口气,像是惋惜,又像是叹然的说道:是啊,你才十五岁... 常人十五岁,还在招猫逗狗,说到底,还是个孩子。 不过,柳白今日的表现,让李二等人都忽略了,他才十五岁的事实。 你年龄尚幼,多读些书,总没有坏处...也罢,朕可以多给你一段时间考虑,明年皇后寿辰的时候,朕希望在长安看到你。 多谢陛下! 柳白的脸上重新挂起笑容。 这下子,群臣看柳白的目光,和刚才又不一样了。 无论是房玄龄还是魏征等人,之前都将柳白视为一个仰仗父辈余荫的孩子,充其量,不过是有些头脑罢了。 可现在,他们看向柳白的眼神,却完全不同了。 这个少年人,绝对不是长安城里那些世家子弟所能相比,单单能够拒绝如此大的诱惑,就远远将那些世家子弟甩开了,甚至,就是宫里的那些个皇子,在这一点上,也远远不及... 所有人都清楚,一年后,柳白入长安,定能搅动风云! ...... 李二的御驾远去,崔县令、四公子等人也被一并带走了。 傻子都知道,他们的下场,将会极其凄惨。 柳白回到主厅休息,刚一落座,只觉得自己的精神恍惚了一刹那,脑子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一般。 看来是附身卡的时效到了,也不知道,会留给我什么能力... 柳白十分期待,要知道,诸葛亮的能力随便拿出哪一样,都非同小可。 果不其然,下一刻,系统的声音,从柳白的脑海之中响起。 【诸葛亮】附身卡时效到期,附身效果自动消失! 因附身卡到期,宿主获得【诸葛亮】随机能力观风测雨,该能力永久有效! 系统声音刚落,柳白看见一道白光闪过,径直没入他的脑海。 脑子里顿时又多了一些东西。 观测风雨? 柳白哭笑不得。 诸葛亮的各种能力,都堪称登峰造极。 若是能够得到诸葛亮敏锐的思维,亦或是绝顶的口才,自然是最好的。 可柳白怎么想都没想到,竟然会是观测风雨! 这是打算让他当天气预报吗? 算了,有总比没有好,以后说不定也有用处! 柳白想得开,反正以后还有的是机会,眼下这个【观测风雨】看似无什么用,但也未必以后没什么用,有总比没有的好。 第10章:裴家震怒,送程处默去柳家 李二亲临柳家,已经足以表明他对柳白的重视。 朝中大臣都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当那四公子的身份被查明之后,一场巨大的风波,正在悄然酝酿。 ...... 裴府! 卧病在床七八天的裴矩,在老管家的搀扶下,艰难的走到府中大厅。 府中上下老小,早就等在这里,见裴矩出现,所有人停止交谈,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裴矩喘了一会儿气,有些虚弱的说道:老二,你过来。 只比裴矩小了三岁的裴盛,来到裴矩面前,略有些畏惧的轻声道,大哥! 啪! 之前还虚弱无比的裴矩,忽然伸出手,在裴盛的脸上,狠狠的抽了一个大巴掌! 蹬蹬蹬 裴盛一连向后退了好几步,噗通一声跌倒在地。 哗 一瞬间,满厅的人都跪了下来。 你给我站起来! 裴矩嗓音沙哑,苍老的面容,因为过于激动,而有些发红。 裴盛赶紧站起来,道:大哥,都是我的错,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爹,小心身体! 老祖宗息怒... ... 不同辈分的裴家人,纷纷开口劝慰。 裴矩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拿起放在身旁的拐杖,指着下面这些人,怒声道:我裴家本就是隋朝降臣,不能谨慎行事也就罢了,竟然还敢顶着世家的帽子为非作歹?莫非你们以为,皇上还是当年的秦王吗?! 砰! 他把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拄。 为了几亩地,擅自指使官员也就罢了,竟然还蠢到亲自出面!若是小事,大理寺总会给我几分面子,可这一次,元都招惹的是皇上,咳咳咳... 裴矩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身体抖得更加厉害了。 大哥保重身体,元都这是自作自受,若不能将他救出来,那就...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裴盛咬着牙说道。 不然还能怎么样?难不成,让我放下老脸,再去求太上皇? 裴矩慢慢坐下来,平复了一下呼吸道:元都的事就此作罢,无论大理寺怎样处置,我们都只能接受,任何举动,都会招来皇上的厌恶! 大哥说的是... 裴盛低下头,心都在滴血。 不管裴元都闯了多大的祸,终究是他的儿子。 但这一次招惹到皇上,即便裴矩亲自开口,恐怕都救不回来了。 片刻之后,裴矩怒火稍减,叹息一声,也怪我,平日里对元都太过溺爱,否则,他也不会如此跋扈... 怪不得大哥,只因那柳白不知好歹,我在朝中有几分朋友,跟随皇上前往泾阳,亲眼所见了一切,当时,柳白若能在陛下面前求情几句,元都也不会沦落至此! 裴矩脸色一沉,柳白的事情日后再说,如今他正被陛下看重,一旦出了什么事,必然会牵扯到我裴家,一切,都要等到一年后,他入京之时,再行清算!总之,我裴家不能被一个商贾之子欺辱! ...... 与裴家紧张的气氛不同,距离安仁坊不过百余步的胜业坊程府,却在大摆筵席。 程咬金的酒桌上,已经放了四五个空酒坛子。 大厅中央,杯碗凌乱,两个壮汉正在摔跤,周围的人大声叫好。 程府上至管家,下到护院家丁,都是曾经跟随程咬金,经历过生死的老兵,一喝起酒,没人会在意尊卑观念。 门房正揽着管家的肩膀畅谈,几个护院,正围着程咬金的大儿子劝酒。 程咬金哈哈大笑,俺程家也要出读书人了,今天是家宴,都给老子喝痛快了! 今天是程家长子,程处默年满十五岁的生辰,同样,他也到了束发修学的年纪。 少爷,老公爷都发话了,这一杯不喝可不行! 几个护院嬉笑着,将一大碗酒,推到程处默面前。 程处默接过酒碗,毫不犹豫的灌了下去,引来一大片叫好声。 程咬金满脸都是欣慰之色,丑牛,老子也是出身名门,可惜家道中落,不得不靠武力来夺取地位,到了你这里,终于可以像祖上一样,靠读书来求取功名了! 爹你放心,孩儿进入弘文馆,一定好好读书! 程处默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满身酒气,还装模作样的拱了拱手。 弘文馆是大唐最高学府,朝廷中的年轻官员,多半是出自那里,普通人家进入弘文馆学习,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对于程家嫡子而言,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程处默那高大的身板,以及那虬结的肌肉,和程咬金就九成相似,怎么看都不像读书人。 大厅中的人纷纷叫嚷着,只不过他们自己也清楚,自家少爷实在不是读书的料。 这么说,也不过是应付程咬金罢了。 程咬金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嘴角微微咧起,明日送你入学不假,但并非是弘文馆,而是泾阳县学! 泾阳县学? 程处默一愣,挠了挠头,又问道:没听说泾阳县学,有什么大儒坐镇啊... 老子新认识了一个小娃娃,名叫柳白,和你同岁,你进入泾阳县学之后,就借住在他家,日后你俩定要好好相处,明日老子写封信,你一并带去! 程处默一听,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他本来就不想读书,更不在意去哪里读了。 至于原因,他也懒得去问,只要能离开长安,脱离家中的束缚,对于他来说,就是天大的喜事。 爹你放心,去了泾阳县学,孩儿也一定刻苦读书,不给爹丢脸! 程咬金满意的点了点头,听说柴家的二小子也会去,若是他胆敢欺负柳白,不必给柴绍留面子,给老子往死里揍他! 听见这句话,程处默更是乐得找不着北了。 他狞笑几声,捏了捏拳头。 脑海中浮现出,自己痛殴柴令武的场景。 当下他举起酒碗,道:爹,孩儿敬你,干了! 程咬金哈哈大笑,也端起酒碗,几口喝干。 今天就到这里,你早些休息,明日也好早些启程,见到柳家小子,莫忘了将老子说的这些话告诉他! 第11章:虎痴许褚 柳家大宅的夜晚静悄悄的。 躺在榻上的柳白,没有丝毫睡意。 透过窗户,可以看见护院们正在巡逻的身影。 既然睡不着,柳白干脆起床,披上一件裘衣,推门走出去。 吱呀 木门一开,护院们立刻警惕了起来。 见来人是柳白,才放松了一些。 少爷! 护院们纷纷行礼,白天他们亲眼所见,柳白舌战贪官纨绔,更受到了皇上的夸赞,如今已将柳白视为天人。 看着这几个比普通农夫还瘦弱几分的护院,柳白微微摇了摇头。 是时候将许褚召唤出来了! 他很清楚,经过白天那件事,算是把裴家彻底得罪死了。 不管裴矩有多大的本事,裴元都,都不可能活着从昭狱出来! 所以,必须要加强家中的护卫! 你们去前院巡视吧! 护院头领犹豫道:可是少夫人有令,必须要我们保证少爷的安全... 放心,我已经请了一位武艺高超之人,来家中坐镇,不必担心我与两位夫人的安全! 护院们这才纷纷向前院走去。 院子里空无一人,正对面的位置,柳婉儿和柳蓉儿的房间也漆黑一片,想必已经熟睡了。 系统,使用【许褚】召唤卡! 叮!【许褚】召唤卡使用成功!恭喜宿主,召唤出牛人大魏猛将,虎痴许褚【系统已清除许褚全部记忆,只保留其才能、性格,对宿主百分百忠诚】! 柳白的眼前,再度出现一片白色的光芒。 哗啦啦 光芒很快散尽,一名壮汉突兀的出现在柳白身前! 十五岁的柳白,身高足有一米七五,在这个时代已经很少见了。 可是眼前这名巨汉,竟比柳白还高了足足两头,肩膀的宽度,也足以抵上常人两倍! 若是不知情的人,在半夜看到这么一个壮汉,必然会吓一大跳。 光看轮廓,恐怕会以为这是一头巨熊! 传说之中,许褚单手提牛尾,能拖着牛走数百步。 三国渭南一战,生生将马超吓退! 这是一个真正拳上能站人,臂上能跑马的牛人。 许褚,参见主公! 许褚高大的身形缓缓俯下,单膝跪地。 看着满身都是剽悍之气的许褚,柳白满意的点了点头。 有了许褚在,他就不必再担心安全问题了。 起码,柳白想不出,贞观年间有谁是许褚的对手。 日后称呼我为少爷吧,今晚你先在院子里守卫一夜,明天我给你安排几个手下! 是,少爷! 安排好防卫,月亮已经来到头顶,柳白伸了一个懒腰,便回房睡觉去了。 ... 翌日清晨,太阳才露头。 啊! 柳白被一声尖叫惊醒。 他忙披上外衣,推开房门。 只见柳婉儿惊慌的站在房门外,脚下是一个被打翻的铜盆,水洒了一地。 夫君,你,你... 柳白正在纳闷,但是看到正如标枪一般,站在门口的许褚后,心中立刻就明白了。 婉儿姐不必害怕! 柳白看向许褚,道:许褚,叫人! 虽然许褚被清除了全部记忆,但其他的地方,和真正的许褚没什么两样。 听柳婉儿的称呼,也知道她和柳白是什么关系了。 许褚见过夫人,还请夫人见谅! 柳婉儿俏脸依旧有些发白,不过却镇定了许多。 夫君,这位是... 柳白莞尔一笑,这是我新请来的护卫,日后就让他来保护家中的安全! 柳婉儿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冲着许褚点了点头,这才继续道,我本是来叫你起床的,二十八家商行的掌柜又来了,已经在大厅里等了半个时辰。 他们来做什么? 应该是来道歉的,昨天的事情,怕是把他们给吓坏了... 说着,柳婉儿蹲身拿起地上的铜盆,又道:爹在生前时常教导我们,为人要宽厚,想必他们已经有了悔过之心,夫君你还是尽量不要为难他们。 悔过? 不要为难? 呵呵... 柳白意味深长的一笑,罢了,既然他们都上门了,我这个当主人的,也不好不露面。 柳婉儿重新打好温水,伺候柳白洗漱,又为他取来一件月白色的长袍穿好,天色已经大亮。 神清气爽的柳白,带着许褚,一路向大厅的方向踱步而去。 刚刚进入大厅,柳白就看见二十八位掌柜,正齐刷刷的站在大厅中央,一个个神情紧张无比。 柳公子安好! 见过柳公子! 他们纷纷向柳白行礼,头都快弯到腰上了。 柳白走到主位前落座,许褚自然而然的站在柳白身后,负手而立。 看着柳白身后,这个远比常人高壮的大汉,众人紧张之余,又多了几分忐忑。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掌柜,见柳白坐下,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嚎道:柳公子救命... 其余人也急忙跪倒,哭喊成一片,惹得前院正在扫洒的家丁纷纷侧目。 柳白端起茶杯,不疾不徐的轻呷一口,慢悠悠道:柳白不过一介商贾,无权无势,诸位何来救命一说? 老掌柜抹了抹眼泪,道:柳公子,只怪我等猪油蒙了心,被那姓霍的哄骗,才做出不义之事,还请柳公子原谅! 哄骗? 柳白放下茶杯,看着老掌柜,呵呵一笑道:不见得吧?诸位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怎么会被一两句话哄骗?想必,是因为早就看上了我柳家的家产,这才顺水推舟... 老掌柜脸色大变,双手连连摆动,道:不不不...全都是因为那姓霍的,他说,我们若不听话,四公子一定会让我们家破人亡,我们也是被逼到了绝路,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说完,老掌柜又低着头,讷讷的说道:本来,我们也是要被抓进昭狱的,可怀恩公公说,若是我们能取得柳公子的原谅,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听闻此言,柳白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之色。 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 怀恩这是在变相的向自己示好。 或许,也是因为昨天自己对怀恩的态度,起到了作用。 如果这些商贾被抓入昭狱,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相反,还会激起他们的怨恨,说不得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而现在,他们来乞求原谅,那么只能任由自己拿捏! 昨天他就在琢磨,怎样才能将这些商贾的处置权拿到自己手里,怀恩的一句话,倒是让他省去了很多工夫。 有了这二十八家商行,想必柳家的族产,最少也能翻上一番了吧... 柳白心中想道。 第12章:他疯了?!竟然要我们二十八家商行的全部财产 见柳白闭口不言,二十八位掌柜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过了半晌,老掌柜才低声说道:柳公子,您看... 柳白嘴角微掀,道:柳家与你们一样,世代居住在泾阳,说白了,大家都在一个地方混饭吃,原谅你们也不是不可以,但昨天的事情,你们也需要给柳家一个交代! 众人闻言,心中一喜。 之前还满脸忧愁的老掌柜,顿时喜笑颜开,他们早就知道,昨天的事情不可能轻易揭过去,因此早就商量好了结果。 柳公子说的没错,我们打算,从各家的生意中都拿出三成份额来,交给柳公子! 三成?柳白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端起茶杯再次轻呷了一口,柳家面对的,可是一场破家之危,若是放在你们身上,三成份额足够挽回损失吗? 众人心中又是一紧。 老掌柜急忙道:那就四成!核算成银子,也有近八十万贯了! 柳白似笑非笑的看着老掌柜,没有说话。 老掌柜吞了一口唾沫,看了看左右,心一横,道:那就五成!百万贯的收益,足以挽回柳家的损失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都在滴血。 辛辛苦苦一辈子,逢人就要低声下气,才攒下的家业,一句话就送出去一半,谁都会心疼。 他身后的其余二十七位富商,也全都唉声叹气,一副死了亲爹的模样。 只是,柳白却是根本不理会,直接放下茶杯道:柳某家中还有一些事情要去处理,就不多留诸位了! 说完,他作势要起身离去。 柳公子!柳公子!您直说需要多少份额吧! 这下子,老掌柜慌了。 若是得不到柳白的原谅,他们肯定也会像崔县令和裴元都一样,被打入昭狱! 到时候,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诸位可以先看一看这份契约,如果觉得合适的话,就签了它,若觉得不适合,柳某也不强求! 柳白拿出一叠契约,交给许褚。 也不再管这些人如何反应,径直向着后院走去。 许褚拿着一叠契约,走到老掌柜身前,面无表情的说道:拿着! 老掌柜那枯干的身体,在许褚面前,如同一根随时要折断的稻草一般。 他颤颤巍巍的接过契约,只是看了一眼,就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刘老,柳公子究竟要多少份额? 刘老,是多是少,也给大家一个交代啊? 富商们不敢起身,只能一个劲的催促老掌柜。 老掌柜的身子抖个不停,留下一张契约,将其余的,交给站在自己身后的人。 全部都要?! 他疯了?竟然要我们二十八家商行的全部财产?! 当富商们看清契约的内容后,立刻炸开了锅。 老掌柜艰难的站起身来,面向众人,好像瞬间老了几十岁。 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若是不签的话,只能等死... 他攥着契约,一步一步走出大厅,又在门口停了下来。 诸位签好之后,自行去衙门交接吧... 说完,他走了出去。 许褚不屑的看了这些人一眼,扭头也向后院走去。 ... 等他们交接完财产,新手任务也该完成了,不知道这一次系统会奖励些什么? 坐在后花园的石凳上,柳白心中想道。 数九隆冬时节,花园里的腊梅开得正旺,与春夏相比,更有几分雅致的美感。 柳婉儿和柳蓉儿两姐妹,手拉着手来到柳白身前坐下。 夫君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柳蓉儿一边将手炉交给柳白,一边说道。 柳白笑道:哪里不一样了? 柳蓉儿以手托腮,想了想,脸上也绽放出几分笑容,道:变得更沉稳了,也更俊了! 那是当然的,你夫君以后可是要封爵拜相的! 柳婉儿似乎是有些心事,犹豫了半晌,才说道:昨日夫君为何没有答应陛下,入朝为官的事情? 有些事情你们不懂,现在并不是入朝的最佳时机。 两姐妹对视一眼,都有些迷糊。 虽然她们都不是寻常的女子,但是官场上的事情,还是懂的太少。 柳白不愿和两女多说这个话题,道:婉儿姐,二十八家商行已经答应,将全部生意和财产,转入我柳家,明天你带人去各商行交接一下,将重要位置都换上我们的人! 柳蓉儿惊道:他们怎么会答应? 柳婉儿拉了拉柳蓉儿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多问,旋即对柳白,夫君放心,明日我多带些人,去与他们交接。 三人说话的时候,一直在前院的护院头领,满脸慌张的跑了过来。 少爷,出事了,您快去看看吧! 柳婉儿和柳蓉儿立刻站了起来。 这两天,她们一直都很紧张,之前是怕柳家的族产被抢走,而现在,怕的却是裴家的报复。 柳白很清楚她们在想什么,手向下虚按了一下,道:不会出什么大事,我先去看看吧! 夫君小心! 柳白带着护院头领,又叫上许褚,走到前院,一眼就看见两个少年,正在大门外厮打。 两人都比普通少年高壮上许多,看装束也不是寻常人家,应该是贵族子弟。 他们一边打,一边还在对骂,各种污言满天飞。 身后,七八个随从打扮的人,正手忙脚乱的劝阻着,却起不到任何作用。 俺今天要不把你揍服,俺就不姓程! 后腰上别着一把短斧的少年,提着另一个少年的腰带,作势要把他举起来。 另一个少年,灵巧的一转身,躲了过去,还没有站好,一拳打了回去。 柳白一听这话,顿时就乐了,许褚,把他们分开! 满大唐姓程的贵族,也就那么一两个,看程姓少年的脾气和语气,着实像极了程咬金。 第13章:揍一两回不行,就天天揍,总有一天能揍服 是,少爷! 许褚应了一声,大步上前。 两个少年的护卫们虽然知道许褚并不是敌人,但心中也不免有些紧张。 实在是因为许褚的煞气,看起来实在是太重了! 将门的护卫,个个都是从战场上退下的,可即便如此,也远远比不上许褚。 有人悄然间,将手按在腰间的刀上。 许褚扫了那人一眼,丝毫不在意,伸出两只蒲扇大手,轻轻一提,将两个少年提在半空。 两个少年都大声叫了起来,在半空中手舞足蹈,拼命挣扎,可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混蛋!你知道爷爷是谁吗?爷爷可是柴家二少爷柴令武,小心我告诉我爹,将你满门抄斩! 柴令武叫嚣完,又转而对自己的护卫们怒骂道:你们瞎了吗?还不给我上?! 护卫们面面相觑,谁都没敢动手。 一是因为,许褚并无恶意,只是将他们两人分开罢了,二是因为,他们没有丝毫把握,能从许褚的手上救人。 见护卫们一动不动,柴令武更加生气了,呛的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刀,二话不说,刺向许褚的手臂! 许褚咧开大嘴一笑,手臂抖了几下。 柴令武像只脆弱的小鸡仔一样,被震得七荤八素,手里的刀,也铛得一声,掉在地上。 反观程处默,则是幸灾乐祸的看着柴令武,虽然也被许褚提着,却没有半点反抗的动作。 除了柳白,许褚没有和别人说话的兴趣,就这么提着两人,走回到柳白身旁。 你是柴绍的儿子? 柳白上下打量着柴令武,有些疑惑的问道。 柴令武的脸色发白,心中暗暗后怕,刚才那一下,让他彻底认清了许褚的厉害,若是许褚再用上几分力气,恐怕他会被活生生震死。 饶是如此,现在他的脑袋,还是晕头转向的。 是,是...又怎样? 他们这些贵族子弟,讲究的就是输人不输面,明明知道许褚的厉害,依旧嘴硬。 知道了柴令武的身份,柳白心中更加疑惑了。 柴绍怎么会将儿子送到这里? 他又看向另一边的程处默,不等他开口,程处默直截了当的开口道,柳大哥,我爹就是程咬金,他跟我说了,只要我来,你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说着,程处默从怀中取出来一封皱巴巴的信。 柳白挥了挥手,叫许褚松手。 程处默早有准备,许褚松手之后,他稳稳地落在地上,而后将信交给柳白。 而柴令武就没这么幸运了,他本来就头昏脑涨的,加上还在不断挣扎,许褚松手的时候,他正巧脸朝下。 哎呦! 柴令武哀嚎一声,抬起头来的时候,鼻子下挂着两条长长的血线... 哈哈哈! 程处默哈哈大笑,指着柴令武,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二少爷! 柴家的护卫们一看,顿时急了,纷纷上前。 许褚面无表情的踏出一步,挡住他们的去路。 柴家的护卫们脚步一顿,一个看起来头领模样的人,冲着柳白拱了拱手,有些为难的说道:柳公子,还请派人为我家二少爷医治,若是被老爷和夫人知道了,小的们恐怕会受到责罚... 柳白并没有理会他,而是仔细的看着程咬金给他的信。 程咬金在信上说的很明白,他自己清楚程处默并不是读书的材料,不管是去弘文馆,还是在泾阳县学,都学不到什么东西。 之所以将程处默送出长安,完全是因为长安城风气不好,怕其他的纨绔子弟将程处默带坏。 而这些,并不是柳白所关心的。 无论从史书上看,还是从程处默刚才的表现看,都足以证明,这是一个本性不错的少年,程咬金将儿子送来,也是一种示好的方式。 柳白真正关心的,是柴令武来到柳家的原因! 柳白,老夫知道你小子心思缜密,也就不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了,柴绍将儿子送到你那里,一是看你受陛下重视,想给儿子搏一个前程,二也是担忧柴令武留在长安闯祸,虽然没有恶意,但老夫看柴令武并不是安分之人,如果实在降服不住,就让处墨揍他!揍一两回不行,就天天揍,总有一天能揍服! 看完了程咬金这封通篇大白话的信,柳白一阵哭笑不得,又不得不佩服,程咬金眼光毒辣。 柴令武,当然不是个安分的人! 史书上写得很明白,柴令武在李二去世之后,因谋反失败,自杀而死! 谋反! 这是绝对的禁忌,是皇权时代无法逾越的红线! 尤其是在贞观年间,胆敢参与谋反,乃至是稍有谋反念头的人,都没有得到好下场! 不过,既然柳白知道了柴令武来到柳家的目的,自然也就没有多少在意了。 现在的柴令武,不过是个少年罢了,就像程咬金说的,揍一两回不行,就天天揍! 总有一天,能让柴令武服服帖帖的! 柳白将信翻过来,对程处默道,你知道信中的内容吗? 程处默点了点头。 柳白指着信中的最后几行,又指了指柴令武。 程处默顿时兴奋了起来,道:柳大哥,我明白了! 说着,他一步蹿到柴令武面前。 这时候,柴令武才刚站起来,又被程处默一脚踹倒! 救命啊!杀人啦! 柴令武哭爹喊娘的逃窜着,程处默在后边追赶。 两人干脆围着许褚,绕起了圈子。 柴家的护卫们既不敢上前,又不好退下去,一个个手足无措的。 那个护卫头子,都快哭出来了。 柳公子,您这是...您这是干什么? 柳白将程咬金的信收好,对柴家的护卫头子道:柴国公可有书信? 护卫头子忙从怀中取出书信,交给柳白道:柳公子,我家少爷也没犯多大错,您看,是不是... 柳白依旧不理他,打开书信看了一眼,道:你们可以回去复命了,既然柴国公将柴令武交给我,就和你们没有关系了! 说话间,柴令武已经被程处默赶到了院子里,正围着假山,来回逃窜。 柳白干脆转身也走了进去,道:关门! 第14章:贞观二年,北方大旱,蝗灾盛行,毁田百万亩 大厅里,柳白一手端着茶杯,小口轻呷,一手拿着一卷书,仔细研读着。 程处默和柴令武坐在他对面,狼吞虎咽的吃着饭。 俺吃饱了! 程处默抹了一把嘴,将身前的碗筷向外一推。 鼻青脸肿的柴令武,也急忙放下筷子,警惕的看着程处默,生怕他再搞突然袭击。 既然吃饱了,那就把碗筷都收拾干净吧! 柳白翻了一页书,淡淡的说道。 收拾碗筷? 程处默和柴令武齐齐一愣,程处默道:柳大哥,你没在开玩笑吧? 柳白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柴令武。 柴令武连忙摆手,我可什么都没说! 他是真怕了柳白。 招惹程处默没什么,若真刀实枪的干上一架,两人最多打个平手,可若是惹怒了柳白,许褚一个手指头,就能将他轻易捏死。 还是老实一些好... 程伯伯和柴国公将你们交给了我,就代表着,我拥有管教你们的权力,若是不听话... 后面的话,柳白没有说,只是脸上露出了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一直站在他身后的许褚,适时的向前踏出一步。 听话听话,柳大哥你吩咐,我们肯定听话... 程处默和柴令武齐齐打了一个寒颤。 柳白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来人,给两位小公爷准备东西! 几个丫鬟走出来,将刷碗用的木盆,丝瓜瓤,皂角灰等东西,放在院子的角落里。 程处默和柴令武耷拉着脑袋,向院子里走去。 不一会儿,柳蓉儿走进来,有些担心的说道:夫君,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了? 柳白看了一眼院子里的程处默和柴令武,笑了笑说道,他们都是被伺候惯了的人,多做些杂务,没什么坏处! 程咬金和柴绍的信里,都说的很明白。 既然进了柳家,一切都要守柳家的规矩,就算柳白安排程处默他们两个去刷马桶,程咬金和柴绍也不会多说什么。 说到底,两个国公将儿子送到柳家来,就是想让柳白代为管教,磨一磨性子,免得在长安闯祸。 见柳白胸有成竹,柳蓉儿也就放心了。 家里的商队回来了,婉儿姐说,既然二十八家商行的契约作废了,自然要将那些货物处理掉,她让我来问问夫君,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柳白将手中的书放下,婉儿姐现在哪里? 吃过午饭她就去县里了。 柳白沉吟片刻,道:那就让婉儿姐把所有的货物,都低价卖掉吧,速度越快越好! 柳蓉儿心头疑惑,这么多货物,如果慢慢售卖的话,起码要多卖两三倍的价钱,为什么要以最快的速度处理掉? 虽然心里不解,但她并没有多问,她是柳家的童养媳,柳白就是她的夫君,夫君的话,她不会去质疑,只要好好办妥就行了。 我这就安排人,给婉儿姐送信! 柳蓉儿走后,柳白的心思,再也没办法集中在书卷上了。 还有一个多月,就到贞观二年了,现在着手准备,应该还来得及... 心头思索着,他起身走出大厅,正好看见程处默和柴令武叉着腰,向他走来。 柳大哥,都洗完了... 程处默龇牙咧嘴的搓着手道。 现在正是一年之中最寒冷的时候,他们两人的手,已经被冻得通红。 见此状,柳白翻了个白眼,道:你们不知道用热水洗碗,就不会冻伤了吗? 两人顿时愣住了。 但随即,程处默一脚踹在柴令武的屁股上,有些羞恼的说道:你就不知道烧些热水吗? 柴令武大怒,本想发作,但看了一眼站在柳白身后的许褚之后,只能将怒火强行压下去,道:你不是也没想到吗? 看着这一对严重缺乏生活常识的活宝,柳白的心情顿时好转了许多。 下次记住就好了,现在随我去庄子里转一转! ...... 四人四马,出了柳家大宅,沿着一条青石板铺成的道路,向柳家庄子深处行去。 柳家庄子面积很大,人口却不多,距离柳家大宅最近的庄户家,都有两里多的路程。 放眼望去,周围都是成片成片的田地,走了半天,也没看见几个人。 农家就是这样,到了冬天,田地里没了收成,也就没什么事情可做了。 平日里,如果没有什么热闹可看,庄户们都很少出门。 程处默和柴令武可撒了欢,一前一后的追逐着,完全不用担心会撞到人。 在长安城,他们可不敢这样做。 柳白带着许褚慢慢前行,每到一片较大的田垄,就会下马看一看,而每看一处,柳白的脸色都要凝重几分。 看来,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不能再耽搁了... 半个时辰后,程处默和柴令武,满头大汗的回到柳白身边。 程处默下马,蹲在柳白旁边,想看看他究竟在做什么。 柳白拨开雪层,从土里拿出一个深棕色的米粒,眉头深深皱起。 不就是蝗虫卵吗?今年的雪这么大,田里的蝗虫卵早就被冻死了,柳大哥不必担心! 柳白侧目看了他一眼,颇觉诧异。 一个在冬天洗碗,都不知道用热水的贵族少爷,竟然还认识蝗虫卵? 程处默得意洋洋的说道:每年春耕的时候,俺爹都会带俺去田里走上一遭,有时候还会亲自耕种一番,各地的墒情,俺一看就能明白! 柳白点了点头,抬头看向天空。 一场雪,起不了什么作用... 他从【诸葛亮】附身卡中,得到了【观风测雨】的能力,通过天空之中的云朵变化,就可以看出未来一段时间内的天气。 前几天的雪,的确够大,但也仅限于这么一场而已,用不了几天,就会化得干干净净。 而且,大唐境内,今年不可能再下雪了... 柳大哥的意思是,明年会有蝗灾? 程处默蹭得一下站起来,不可置信的说道。 对于古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蝗灾更可怕的了。 赤地千里,颗粒无收,满地饿殍,易子而食...想一想,都让人毛骨悚然! 见柳白不说话,程处默咽了一口唾沫,道:柳大哥,这种事情可开不得玩笑! 柳白摇了摇头,道:不信的话,你可以去史书上查一查,凡是没有雪的冬天,来年必定会有蝗灾!或许这一次的蝗灾,会远比往年严重得多! 不...不会吧,如果明年有蝗灾,司农寺的人,肯定会发出警告... 柳白没有回答程处默的话。 他断定明年有大蝗灾,并不仅仅是因为今年大唐境内下雪少。 还因为,在他看过的史书上,清清楚楚的写着:贞观二年,北方大旱,蝗灾盛行,毁田百万亩! 第15章:两封信!程咬金他们今晚睡不着了 黄昏时分,柳家大宅。 吃过晚饭后,柳白正在书房里写着什么。 他的手头放着一个算盘,每写几笔,就要在算盘上拨弄几下。 程处默和柴令武蹲在书房门口,无聊的拿小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 俺听说,大业年间有一场蝗灾,死了好几百万人,如果明年真有蝗灾,死的人恐怕更多! 柴令武挠了挠头,就算有蝗灾,也不是咱们可以操心的事。 程处默回头看了书房里的柳白,低声道:看柳大哥的样子,似乎是有办法对付蝗灾! 柴令武一撇嘴,没说话。 在他看来,柳白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人,可本事再大,还能大得过朝廷去? 朝廷都束手无策,柳白又能有什么办法? 正聊着,书房里的柳白忽然道:处墨,令武,进来! 两人走进去,见桌子上放着两封信,一封上写着程国公亲启,另一封上写着柴国公亲启的字样。 你们连夜将信送回家去,切记,一定亲手送到两位国公的手上! 程处默拿起程咬金的那封信,前后看了看,点头应是。 柴令武嘟嘟囔囔的说道:眼看着天都黑了... 程处默瞪了柴令武一眼,抬脚就要踹。 柴令武向后一躲,急忙道:我也想连夜送去,但现在长安城都已经宵禁了,我们也进不去啊! 柳白淡淡一笑,道:这好办! 他拿出一个小小的信封,道:程伯伯早就备下了入城的令牒,你们只需在城门处,将令牒交给守城官就可以了! 程咬金身为左领军大将军,开具入城的令牒,不过小事一桩。 程处默接过令牒,道:俺们这就走上一趟,天亮之前就能回来! 说完,也不管柴令武答应不答应,拽着他的衣领,走了出去。 两人走后,柳白低头看着纸上,计算出来的密密麻麻的数据,心道:五十万贯倒也不难凑齐,难的是,如何才能让朝廷配合,不过,有了解救蝗灾的功劳,想必明年入京之时,能省去不少麻烦吧... 他将写满数据的纸,放在烛火上点燃,等完全燃尽之后,才起身离开书房。 ...... 程处默和柴令武纵马赶到长安城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时分。 出示令牒,进入城中之后,便各自回到家中。 程咬金看着柳白的信,时而眉头紧皱,时而闭目沉思。 片刻之后,他脸色阴沉的将信收好,半天都没开口说话。 程处默小心翼翼的说道:爹,明年究竟...会不会有蝗灾? 柳家小子在信里,说的有理有据,我看明年有八成可能,会出现大蝗灾! 程处默浑身一震,道:那还不赶快禀告皇上?! 程咬金摇了摇头,道:就算皇上知道了,恐怕也无能为力,兵部在年初的时候,已经定下明年攻打突厥的计划,如今各地粮草和大军,都已经出发,现在想阻拦也晚了! 大唐的军士,多为府兵,平常都留在家里务农,有战争的时候,才会披甲作战。 就像程咬金所说的,攻打突厥,少数也要四五十万人,农户家里的壮劳力都走了,就算提前知道有蝗灾,也束手无策! 那可怎么办? 程处默顿时慌了。 连皇上都没办法,那老百姓岂不是只能等死了? 程咬金沉吟片刻,道:柴绍也接到了这封信? 没错,我是和柴令武一同进城的! 走,我们现在就去柴家! 程咬金说着,起身就走。 还没到门口,忽然听见府外传来一阵马嘶。 咚咚咚! 外边的人也不表明身份,上来就砸门。 老程,速速开门! 程咬金一听声音,就知道来人是谁,立刻吩咐下人,打开大门。 柴绍带着柴令武,和几个随从,大步走进程府。 没有任何寒暄,柴绍直截了当的说道:老程,你觉得柳家小子说的可信吗? 程咬金指了指柴绍身后那些人,柴绍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道:都是跟随我几十年的家将,不必担心他们会将消息传出去! 程咬金点了点头,将自己的信,交给柴绍。 柴绍看了片刻,阴着脸道:两封信的内容一样!柳白说,史书上记载的蝗灾,都有一定的预兆,我翻遍了家中的藏书,可以确定,他说的都是真的! 可惜,近年来朝廷百事缠身,就算提前知道了,恐怕也无暇顾及...况且,柳家小子说,明年的蝗灾,甚至要超过大业年的那一场! 提及大业年间的蝗灾,程咬金的脸上,都出现几分恐惧之色! 看来,我们还要连夜去泾阳县一趟,而且天亮之前必须赶回来,柳白之所以深夜送信,就是怕我们错过明天的大朝会,要知道,明天可是今年最后一次大朝会了,错过这一次,起码要等到明年二月! 程咬金赶忙吩咐下人备马,很快,一行人风风火火的向城外赶去。 ...... 长安城,皇宫大内! 李二和往常一样,在紫宸殿中批阅奏章。 陛下,明日还有大朝会,您还是早些安寝吧... 怀恩端上一杯参茶,轻声说道。 李二接过参茶,喝了一口,道:明日是贞观元年的最后一场大朝会了,必须要将年内积攒的政务,全都批阅完。 放下参茶,李二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想先休息片刻,他闭上眼睛,道:怀恩,近来朝中可有什么异动吗? 怀恩笑道:陛下皇恩浩荡,百官自然也尽忠职守,不过,奴婢听说,谯国公和宿国公刚才连夜出城了,似乎是去往柳家庄子。 李二嘴角出现一抹笑容,道:他们将儿子放在柳家,对柳白也有益处,起码等柳白入朝之时,有人护佑...罢了,吩咐下去,明日大朝会推迟一个时辰,不然他们也赶不回来。 第16章:此时未尝不可变成一件功劳!超委屈的柴令武 当程咬金和柴绍两人赶到柳家的时候,已经到了后半夜。 柳白的书房里,两人聚精会神的听着柳白讲述,时不时的点头。 这件事情关系太大了,即便柳白在信里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们还是要再三确定。 百年以来最大的蝗灾? 听完柳白的讲述,两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都是经历过大业年间那场蝗灾的人,太清楚蝗灾的可怕了。 如果明年的蝗灾更严重,完全有颠覆大唐社稷的可能! 柴绍沉声道:我和老程已经商量好了,明日大朝会之时,我们会向陛下禀报,你就不要插手了! 程咬金担心柳白不明白柴绍的苦心,解释道:朝廷马上就会宣布出兵攻打突厥,这时候上奏天灾,一定会有人跳出来,说是妖言惑众,所以,你不能和这件事沾染上半分干系! 柳白笑道:小子明白两位的美意,不过... 他从袖口中取出一本小册子,放在两人面前,道:不过,这件事未尝不可以变成一件功劳! 程咬金和柴绍看着小册子封面上的计划书三个字,面面相觑。 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两位可以慢慢看,不清楚的地方,小子再来解释... ...... 书房外! 程处默和柴令武,一左一右趴在门上,想要听听里边的人,究竟在说什么。 可不知道是因为里边的人声音太低,还是大门的隔音太好,根本听不见任何动静。 无聊的两人,只能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打起瞌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开怀大笑,从书房里传来,把两人惊醒。 程处默蹭得一声站起来,给了还在台阶上坐着的柴令武一脚。 柴令武不情不愿的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我堂堂一个小公爷,怎么现在成了门房? 话音刚落,吱呀一声。 书房的门打开,柴绍率先走出来,瞪了柴令武一样,道:给老子当门房,还委屈你了? 说话间,柳白和程咬金也走了出来。 柴令武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爹,我不是这个意思... 柴绍也不搭理自家儿子,对柳白道:我们这就回京去,最迟明天中午,就能给你送来消息! 柳白颔首道:有劳柴国公了! 柴绍大手一挥,道:你跟老程都叫一声伯伯,怎么在我这就变了? 柳白微笑着一拱手,道:见过柴伯伯! 三人哈哈大笑,一同向大门口走去。 柴绍刚要上马,一回头,忽然看见柴令武正小碎步跟在自己身后,顿时怒道:你来做什么? 柴令武浑身一哆嗦,结结巴巴的说道:咱们...咱们不是要回府吗? 他实在是一天都不想在柳家待了,吃饭要自己刷碗不说,还整天受程处默的欺负,稍一反抗,许褚就会过来... 放屁,你就老老实实在柳贤侄这里住着,要是让老子知道你偷偷跑了,小心你的狗腿! 说完,他又对柳白道:柳贤侄,回头我吩咐家将,把收拾令武的鞭子拿来,若是他不听话,你就动用家法! 柳白忍着笑,道:柴伯伯放心,令武最近还是比较乖巧的。 柴绍点了点头,又横了自家儿子一眼,翻身上马而去! 送走了两位国公,柳白给了柴令武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柴令武浑身一激灵,急忙道:柳大哥,我知道错了! 柳白笑了笑却没理他,而是随意的对着一旁的程处默挥了挥手。 柳大哥,交给我了! 程处默狞笑着捏了捏拳头,一步步向柴令武走去。 柴令武连退好几步,满脸都是恐惧,忽然一转身,朝着柴绍离去的方向狂奔。 爹,救命啊!! 可还没等他跑出几步,就被程处默一脚撂倒,紧接着就是一顿痛揍... ...... 寅时,天刚蒙蒙亮。 奔波了一夜的程咬金和柴绍,都显得十分疲惫。 但他们没有时间休息,回到长安城后,直接向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两人赶到皇宫的时候,正好看见文武百官正排成数列,在太极殿外等候。 都已经寅时五刻了,按理说,大朝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为何他们还在这里?程咬金疑惑的说道。 柴绍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正要上前,找同僚问个明白。 这时候,怀恩满脸笑容的走了过来。 见过两位国公,陛下吩咐,让两位国公前往紫宸殿! 程咬金和柴绍对视一眼,应了一声,将马交给皇宫侍卫,跟着怀恩,向紫宸殿的方向走去。 到了紫宸殿,李二正在宫女的侍奉下,换上龙袍。 参见陛下! 程咬金和柴绍躬身行礼。 见两人到了,李二挥手吩咐宫女们退下,走到龙椅前坐下,道:若是没有要事,你们两个国公也不会深夜出城,朕特意将今日的大朝会,延后了一个时辰,有什么事情,尽快些说... 他饶有兴致的看了两人一眼,旋即将龙案上的清粥,端了起来。 程咬金和柴绍交换了一下眼色,忽然同时跪倒在地,道:臣有要事启奏,还请陛下屏退紫宸殿中所有内侍! 李二一怔,随即神情严肃了起来。 像程咬金和柴绍这样的重臣,在一旁场合中,是不必行跪拜礼的。 两人如此郑重,就说明,他们即将启奏的事情,非同小可! 怀恩!李二道。 怀恩立刻将殿中的内侍,都赶了出去。 他自己走在最后一个,出去之后,慢慢关上了宫门。 李二放下清粥,道:起来吧,有什么事情,值得你们大动干戈? 柴绍从怀中取出那本小册子,和一封印着火漆的密信,上前放在龙案上,又慢慢退下,才说道:老臣二人,昨夜惊闻一件大事,便前往泾阳柳家,找柳白印证,其中原由都在信中,还请陛下一观! 李二微微皱眉,打开火漆信。 不过两张纸,李二看了足足半刻时间,越看,脸色越凝重! 程咬金说道:陛下,柳白已将原由说得清清楚楚,此事关乎我大唐国运,万万怠慢不得! 李二放下心,却没有动那本小册子。 闭目沉思片刻,李二道:知节,告诉外边的人,大朝会再行推迟一个时辰,命房玄龄、魏征、杜如晦、高士廉、萧禹一并入殿! 第17章:牛人之中的牛人,沈万三 第二天,吃过午饭之后,柳婉儿带着几个账房,去了县里。 自从二十八家商行,签订了转让财产和生意的契约之后,柳婉儿一直在忙着接收。 不光是店铺需要重新整顿,还有货源,以及人手问题,都要柳婉儿亲自出面来解决。 程处默和柴令武一边收拾碗筷,眼睛一边向院子里瞄着。 在那里,十几个护院站成整齐的两队,随着许褚的每一次口令,不断变换招式。 许褚在人群之中来回走着,见姿势不对的,就手把手的纠正回来。 柳白看了程处默和柴令武一眼,想学? 两人忙不迭的点头。 那就快把碗筷收拾干净! 程处默闻言,端着一盆碗筷,嗖得一声跑到院子里。 柴令武的反应慢了一拍,等程处默跑出去之后,才发现,桌子上的碗筷,还剩下一大半。 他只能唉声叹息的,将剩下的碗筷一一装进木盆里,这才耷拉着脑袋,向院子里走去。 柳白莞尔一笑,伸了一个懒腰,打算回到书房去。 刚一出门,门房跑过来,道:少爷,程国公府上来信了! 柳白接过信,并没有立刻打开。 等回到书房之后,关好房门,这才将信封撕开。 保密! 信上只有两个字,看字迹,应该是出自程咬金的手笔。 果然... 柳白叹了一口气。 如果按照他的办法来办,明年的蝗灾规模再大,也不会死多少人。 可惜,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李二不可能将蝗灾的事情公之于众! 渭水之盟,就像一把尖刀,狠狠的刺在李二的心头,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他都不可能延缓出兵突厥的计划! 若是现在公布蝗灾的事情,不管别人信不信,都会影响大军的士气。 柳白沉吟良久,将信点燃。 不管怎样说,他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有了这一次的警告,李二一定会有所准备。 到时候,只要多救活一个人,柳白就会有一份功劳。 眼看着信纸缓缓化为灰烬,柳白重新取来一张纸,提笔写了起来。 这一写,就是一下午的时间。 等柳白重新抬起头来,已经到了黄昏。 他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将写满字的纸叠好,收入怀中,这才推门走出书房。 院子里,程处默和柴令武一人举着一个盛满水的水缸。 两人都是满头大汗,两腿不住的发抖。 看起来,已经坚持好一会儿了。 许褚站在两人身后,时不时用木棍,戳一戳他们的腿弯。 少爷!许褚道。 柳白点了点头,道:你们这是在... 许褚咧嘴一笑,道:这两个小子的基础不错,就是皮肉太嫩了,需要多多打熬几日! 说着,他伸出蒲扇大手,在柴令武的肩膀上轻轻一拍。 柴令武顿时面色惨变,身体剧烈摇晃了几下。 咣! 水缸顿时掉在地上,几乎要结冰的水,浇了柴令武一身! 许褚脸一沉,道:再去拿一个水缸,继续举! 柴令武噗通一声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道:不来了!死都不来了! 许褚也不着急,俯下身,重新将手按在柴令武的肩膀,道:你确定? 柴令武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哀叹一声,默默地站起来,走到墙角,又拿起了一个水缸... 一旁的程处默,想笑又不敢笑,生怕自己头顶的水缸掉下来,憋得脸都红了。 你觉得很有意思吗?许褚又看向程处默。 程处默的表情顿时一僵,不敢再有丝毫的动作。 看到许褚的魔鬼式训练,柳白都觉得有些过火了。 这么冷的天,会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影响? 柳白看着浑身湿漉漉,止不住发抖的柴令武道。 许褚大手一挥,道:少爷放心,想练就一身好武艺,不吃苦可不行,我小时候吃的苦,可比他们要多,等晚上泡个热水澡就好了! 既然知道两人没有任何危险,柳白也就懒得去管了,也不顾两人求救一般的目光,背着手,向大厅的方向溜达。 都一天了,怎么还不来消息... 柳白在大厅之中,端着茶杯,慢慢等待着。 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系统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 恭喜宿主完成新手任务:百日内,将柳家财富翻倍!奖励【沈万三】召唤卡、土豆种苗100石! 由于宿主所用时间,远远低于规定时间,奖励【刘瑾】召唤卡! 新任务将随机发布,请宿主随时准备接收! 有了开启新手大礼包的经历,这一次柳白淡定了很多,但是听到这一次的奖励之后,他依旧小小的兴奋了一把。 他立刻打开仓库界面,目光落在了【沈万三】召唤卡上。 即便不用系统介绍,柳白也很清楚,沈万三的名字,代表着什么! 他不仅仅是一个商人,更有江南第一富豪的称谓,传说之中,他有一个聚宝盆,可以变化出数不清的金银财宝。 他有钱到连朱元璋都妒忌的地步,最终以莫须有的罪名,将他的财产查抄。 牛人! 牛人之中的牛人! 有了沈万三,柳家的财富,绝对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跻身大唐之首! 柳白毫不犹豫的说道:系统,使用【沈万三】召唤卡! 叮!【沈万三】召唤卡使用成功!恭喜宿主,召唤出牛人沈万三【系统已清除沈万三全部记忆,只保留其才能、性格,对宿主百分百忠诚】! 依旧是一片白色的光芒,在柳白身前氤氲了片刻。 当光芒散尽之后,一个国字脸,留着短须的中年男人,出现在柳白面前。 他穿着一身绿色的员外袍,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让人一看,就觉得颇为亲近。 属下沈万三,参见主公! 沈万三拱手行礼,脸上的笑容更浓了,自带着一种从容镇定的气质。 日后直接称呼我为少爷便可! 是,少爷! 沈万三话不多,向柳白行礼之后,就垂首站在一旁。 柳白对他的态度,满意到了极点。 而后,柳白又看向仓库之中,另外的一张召唤卡。 刘瑾? 柳白微微皱眉。 难道是那个太监? 第18章:不亚于沈万三的牛人——刘瑾!长孙冲 刘瑾,大明司礼监掌印太监,内宫八虎之首,权倾天下,贪墨白银上千万两... 系统介绍上给了一大段文字,柳白仅看了前边几行,就不禁摇头苦笑。 太监,还是个大贪官... 系统怎么会给他送来这么一个人? 不过,柳白必须承认,刘瑾的确是一个牛人,而且是不亚于许褚和沈万三的牛人。 太监出身,而且家境贫寒的人,能达到刘瑾这样地位的,整个历史上恐怕也没有几个。 或许只有魏忠贤,能和他相提并论。 而且,从某种程度来讲,魏忠贤还算是刘瑾的后辈。 算了,反正召唤出来的人,也完全忠诚于我,大不了以后好好调教一番就是了... 柳白说道:系统,使用【刘瑾】召唤卡! 叮!【刘瑾】召唤卡使用成功!恭喜宿主,召唤出牛人刘瑾【系统已清除刘瑾全部记忆,只保留其才能、性格,对宿主百分百忠诚】! 白光一闪而过,柳白身前出现了一个瘦小的身影。 看年纪,刘瑾现在也就不到三十岁的样子。 面色白净无须,穿着一身太监的衣服,脸上还挂着谦卑的笑。 刘瑾参见主公! 与许褚和沈万三的见面不同,刘瑾一看见柳白,立刻跪在地上,行了三叩九拜的大礼。 日后叫我少爷。 说完,他冲门外的家丁吩咐道:来人,带他去换件衣服! 是,少爷!家丁应道。 柳白又对着刘瑾道:去换完衣服再来见我! 刘瑾急忙站起来,道:谨遵少爷吩咐! 说完,他还作了一个揖,这才在家丁的带领下,小跑着离开大厅。 看着刘瑾的背影,柳白微微摇了摇头。 刘瑾的本事不用怀疑,对于他太监的身份,柳白也毫不在意。 只是因为,刘瑾还保留着几分太监独特的习惯,时间久了,难免会让人看出来端倪。 毕竟,太监的身份还是很敏感的。 不多时,换上一身普通农户衣服的刘瑾,重新出现在柳白面前,他还是习惯性的弓着身子,白净的脸上,挂满了谦卑的笑容。 柳白看了看,说道,你现在不是在宫里,而是在自己的家中! 刘瑾本就是心思活络到极点的人物,否则也不会成为成为赫赫有名的八虎之首,他立刻站直了身子,谦卑的笑容瞬间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从容的微笑。 现在的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太监了,反倒是像是个博览群书的智者。 这一手改头换面的本事,就连柳白都惊讶不已。 少爷,这样如何?刘瑾笑道。 柳白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暗道,牛人就是牛人,放在哪里都是人才... ...... 晚饭的时候,柳白将沈万三介绍给柳婉儿。 长期以来,柳家的生意都是由柳婉儿操心,整日都要在柳家庄子和县里奔走。 既然有人能够接班,柳婉儿自然也乐得清闲。 毕竟她一个女人家,不能总是抛头露面的。 况且,柳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就算她深受柳老爷子的真传,也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让真正的行家来主持大局,对柳家的未来更有好处。 随即,她吩咐人将柳家的账目,和店铺的明细都取来,交给沈万三。 看着沈万三将一应账目,都搬回自己的房间,柳婉儿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饭桌上的话都多了一些。 吃完晚饭,已经月上中天。 程处默和柴令武已经习惯了收拾碗筷,不用柳白吩咐,直接拿着木盆,将碗筷放进去。 而后一个去烧热水,另一个很自觉的擦起桌子。 铛铛铛 柳家的大门又响了起来。 门房不情不愿的走到大门前,嘴里嘟嘟囔囔的说道:谁会大晚上的敲门,真是不懂礼数... 嗡 大门刚一打开,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蹭得一下闯了进来。 老子拍了半天,你怎么才开门? 壮汉怒气冲冲的指着门房道。 门房被壮汉吓了一跳,连退几步,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来人啊!有人要闯府! 早就看到这里动静的程处默,立刻跳了起来,三两步蹿到大门前,一句话也没说,斗大的拳头,毫不留情的砸向壮汉面门! 壮汉一个不防,脸上重重的挨了一下。 柴令武比程处默慢了一步,此刻举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木棍,满脸兴奋的说道:让我来!让我来! 壮汉的脸都被打歪了,刚缓过神来,胳膊粗的木棍,已经到了身前。 他惊叫一声,道:我是来送名帖的! 咚! 柴令武一棍子砸在他脑袋上。 这一次,壮汉彻底晕了过去... 柴令武收起棍子,挠了挠头,道:他刚才说什么? 程处默不说话,门房结结巴巴的说道:他说,说是来送名帖的... 说完,门房一溜烟跑向大厅,向柳白禀报这里的情况。 程处默用脚扒拉了一下壮汉的脑袋,道:好像是长孙家的人。 柴令武一愣,意识到自己好像又闯祸了,急忙将棍子丢远,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不多时,柳白和许褚在门房的带领下,来到大门。 看着壮汉的样子,柳白捂着额头,心中叹了口气。 这两个憨货... 他狠狠的瞪了程处默和柴令武一眼,程处默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无辜,又向柴令武指了指。 柴令武仰头看天,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过身体明显抖动了一下。 看看他怎么样了!柳白道。 许褚上前,探了探壮汉的鼻息,道:只是昏过去而已,一会就醒了。 说着,他从壮汉的衣服里,拿出一封名帖,交给柳白。 名帖上只写了时间、署名,和几句简单的话。 长孙冲? 柳白看了看名帖的落款,旋即看向程处默。 程处默嘿嘿一笑,道:长孙冲是长孙无忌的嫡子,俺从小就认识他,打了他的手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柳大哥不必担心! 柴令武这时候也不再看天了,干笑几声,道:都怪这人不知礼数,我也是为了府中上下的安全着想... 第19章:长孙家的赔礼?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名帖都送来了,说明长孙冲马上就会上门。 柳白叫人将壮汉抬走,便转身向大厅走去。 如果是长孙无忌来了,柳白至少会做做表面功夫,在门外迎接。 可长孙冲,就没有这么大面子了。 而且,看那壮汉的样子,就知道来者不善,柳白也就懒得讲什么礼数。 柳家大宅外! 一个和柳白年龄相仿的白衣少年,带着七八个护卫,纵马赶来。 见柳家大门敞开,门口却没有一个人迎接,白衣少年的脸上顿时出现了几分不悦之色。 商贾之家,就是没有教养!父亲还让我以礼相待,真是给脸不要脸! 大公子,要不要小的去教训教训他? 旁边的护卫,满脸谄媚的说道。 长孙冲冷哼了一声,道:你当本公子和柳白是一路货色吗? 他翻身下马,礼物呢? 护卫忙从马上,取下一个大盒子,交给长孙冲。 长孙冲掂了掂盒子,冷笑一声,道:千万不要把他吓得尿了裤子! 说完,他带着一众护卫,进入柳家大宅。 刚一踏过门槛,长孙冲的冷笑,瞬间化为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朗声道:柳兄,小弟长孙冲,上门叨扰,还请勿怪! 早就从门房那里得到消息的柳白,也带着许褚等人,走出了大厅,远远的,向长孙冲一拱手,道:长孙兄光临寒舍,自然也是柳某的荣幸,还请入内,饮一杯清茶! 长孙冲也是一拱手,看到柳白身后的程处默和柴令武后,装出一副诧异的神情,想不到程世兄和柴世兄,也会在这种地方! 他刻意将这种两字,说得很重。 程处默脸一沉,道:长孙冲,你什么意思? 他捏了捏拳头,就要上前。 长孙冲一拍脑门,都怪小弟糊涂,还将这里当成商贾之家,诸位千万不要多想! 在大唐,再有钱的商贾,也是下等人家,无法与贵族直接对话。 尤其是在程处默他们这种贵族子弟看来,说别人是商贾,和羞辱他没有任何区别。 程处默眼睛直冒火,柴令武也直勾勾的瞪着长孙冲,只要柳白开口,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上前,去痛揍长孙冲一顿。 柳白笑了笑,轻描淡写的一抖衣袖,柳家本就是商贾,没有必要遮掩,若长孙兄瞧不起柳家,柳某就不留各位了! 许褚,送客! 说完,就这么转身,回到了大厅里。 在他看来,长孙冲的这些手段,实在是太小儿科了,他甚至都懒得和长孙冲置气。 不用想都知道,长孙冲是抱着某种目的前来的,若是达不到目的,自然有长孙无忌处置他,根本用不着他出手。 许褚一步踏上前去,雄壮的身躯,直接将长孙冲一行人,盖在了阴影里。 我家少爷发话了,各位请吧! 许褚的气势实在是太骇人了,长孙冲顿时一颤。 他身后的护卫们,全都警惕了起来,更有甚者,直接拔出了长刀! 许褚冷淡的俯视着他们,魁梧高大的身体如同一堵山,死死的挡住门口。 长孙冲傻眼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柳白竟然这么直接... 无奈,长孙冲只能干笑几声,道:柳兄误会我的意思了,若言语之中有冒犯的地方,我在这里先道一声歉... 嘴上这么说着,他心里却是更加恼怒了。 堂堂尚书仆射之子,当朝皇后的亲侄子,何曾受过这样的待遇? 但他也没办法,如果就这么转身离去,必然会受到长孙无忌的责罚。 许褚,既然长孙公子已诚诚恳恳的道歉了,就放他们进来吧! 大厅里,柳白的声音淡淡的传了出来。 程处默和柴令武在一旁,向柳白直竖大拇指。 柳白的话,说的好像开门放狗一样... 贵族子弟就是如此,输人也不能输阵仗。 这一次,长孙冲的面子,算是折得不能再折了。 长孙冲面无表情的走进大厅,气焰消了一大半。 小弟此来,是受家父的嘱托,向柳兄赔礼道歉的。 他将一直提在手中的礼盒,放在桌子上,道:之前串通裴元都的泾阳县令崔东,乃是家父的门生,此人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此物,便是给柳兄的交代! 说完,他退后一步,眼底闪过一抹戏谑之色。 柳白轻轻一笑,道:长孙仆射的意思,柳白已经明白了。 长孙冲眼睛微微眯起,道:柳兄,不打开看一眼吗? 既然是长孙仆射的礼物,想必极其珍贵,柳某听闻,再有十几天,就到了长孙仆射的生辰,不如,柳某届时将此物,反赠给仆射大人,以表心意...如何? 此言一出,长孙冲惊愕变色,姓柳的,你什么意思? 柳白眼皮抬了抬,看了他一眼,依旧淡淡一笑,柳某可曾说错过什么?长孙兄误会我的意思了,若言语之中有冒犯的地方,我在这里先道一声歉... 一旁的程处默和柴令武,一听这话呲一声笑了出来。 柳白这番话,和长孙冲刚才道歉时所说的话,一模一样,一个字都没变... 长孙冲的脸都被气成猪肝色了,指着柳白,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他自知说不过柳白,只能重重的哼了一声,道:家父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完成,就不多留了! 说完,带着一众护卫,转身就走。 柳白没有送客,而是来到了礼盒的旁边。 李二来柳家的时候,他就从怀恩的口中得知,崔东是长孙无忌的门生。 加上今天长孙冲的这一番表现,足以说明,自己已经上了长孙无忌的黑名单。 而这个礼盒,不过是做给李二看的罢了。 既然都已经把人得罪死了,柳白并不介意多得罪几分。 他一向信奉要么不做,要么做绝的道理。 反正日后去长安,长孙无忌也势必会针对他,又何必给长孙无忌面子? 况且,上有李二,下有程咬金和柴绍,长孙无忌也不敢明面上拿自己怎么样。 程处默和柴令武满脸好奇的上前,想要打开盒子看看。 柳白一把将盒子按住,而后将其交给许褚,道:拿去烧干净,不要让府中的人看到! 程处默依旧忍不住好奇,问道:柳大哥,盒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 柳白转身向书房走去,淡淡的说道:崔东的人头! 第20章:千古大阴人,长孙无忌的算计 深夜。 长孙冲回到长孙家在长安城外的别院。 爹,孩儿已经将崔东的人头,交到柳家了! 长孙冲站在书房门口说道。 书房里,长孙无忌正拿着一本书,慢慢翻看着。 听见长孙冲的话,也没有回答。 直到将一页书都看完,这才小心的将书合上,放到架子里。 柳白看到人头什么反应? 长孙冲脸色阴沉的,将在柳家的遭遇,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就连程处默和柴令武的反应,他都没有放过。 长孙无忌认真听完,轻笑一声,道:老夫以为,在年轻一辈中,你已经是出类拔萃的了,但是和柳白比起来,你实在是太嫩了。 见父亲夸赞柳白,长孙冲心中更加不满了,但不敢从脸上表现出来。 柳白对爹如此不敬,必须要教训一番! 长孙无忌莞尔一笑,摆手道:玩笑话罢了,不必计较。 说着,他从桌子上,拿起一封密信交给长孙冲,道:你看看。 长孙冲打开信,才看了开头,脸色倏然大变。 再往下看去,额头上逐渐出现了冷汗。 看到了吧,只要蝗灾一出现,柳白必定会有一份大功劳,功劳在身,即便是为父想动他,都要掂量掂量! 长孙冲咽了一口唾沫,道:爹,真的会出现蝗灾吗? 柳白已经呈上治理蝗灾的奏疏,为父也无法得知其中究竟写了些什么,只能猜测,但无论蝗灾出现不出现,皇上都已经看到了柳白的本事,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见长孙冲不说话,长孙无忌继续道:柳白与你同岁,可处事之老道,心思之机敏,不逊于当朝重臣,和他相比,你差得太远... 孩儿惭愧...长孙冲低头说道。 长孙无忌将信拿回来,道:古人云,五百年必有名世者,自汉末三国鼎立至今,恰恰五百年之久,柳白,或为其中佼佼者! 长孙冲愕然道:爹,柳白不过一介商贾之子,何德何能,能让您如此称誉?况且,他还害死了崔东! 长孙无忌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为父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还有几分眼光,至于崔东,不过是一个小人物罢了,死就死了。 那您还吩咐我,将人头送给柳白...长孙冲小声道。 在他看来,父亲送给柳白人头,无异于是警告。 崔东本是泾阳县令,他的头颅,便代表着控制泾阳县的权力。 见长孙冲依旧一副迷茫的样子,长孙无忌叹了一口气,道:如果你有柳白的头脑,就会明白其中意思... 说完,长孙无忌慢慢站起身。 长孙冲赶忙上去搀扶。 冲儿,你自幼享尽荣宠,总以为自己天生就该是人上人,看不起平民百姓,殊不知,为父当年的地位,比柳白也高不了多少,若总有这种想法,迟早要吃大亏。 长孙冲一边搀扶着父亲,一边轻声道:孩儿知道了... 今日之事,算是个教训,过阵子为父生辰之时,你再去柳家一趟,邀请柳白前来! ...... 长孙冲的到来,让柳白的心里出现了几分紧迫感。 别看现在风平浪静,但是暗地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在窥视着柳家! 所以,他必须要尽快开始他的计划。 深夜时分,柳家大宅各处都熄了灯。 书房里却灯火通明,柳白提笔正写着什么。 沈万三坐在他的对面,不断在算盘上拨弄。 少爷,算出来了,总共是四十八万七千贯! 行家就是行家,我昨天算这个账目,用了足足两个时辰,你却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 沈万三谦和一笑,道:属下就是吃这碗饭的,能帮上少爷的忙,属下也甚是高兴。 好了,你先去休息吧,明日你还要去县里交接,不能太疲乏。 沈万三站起身,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等他走后,柳白在账目的最后一栏,添上四十八万七千贯的字样。 看着账目上的一行行字,柳白喃喃道:不愧是长孙无忌... 或许在别人看来,长孙冲送来崔东的人头,是一种警告,或者是示威。 但是在柳白看来,就截然不同了。 长孙无忌是什么人? 千古大阴人! 坑死了太子李承乾,又坑死了吴王李恪,更将皇子之中最为孱弱的李治,送上了皇位! 以他的心机,会用送人头,这种愚蠢的方式来示威吗? 显然不可能! 柳白自然而然,想到了崔东的身份。 长孙无忌送来的,并不是崔东的人头,而是泾阳县之首! 以尚书仆射的身份,让泾阳县的下一任县令,听从柳家的话,不过是件轻而易举的小事罢了。 可想而知,当新县令上任之后,势必会第一个来柳家,拜见自己! 皇上虽然将蝗灾的事情,暂时压下来,但一定会答应我的请求,将泾阳县所有农事,都交给我主持,而长孙无忌不过是做了一个顺水人情,却能够从蝗灾的功劳中,分一杯羹...好心机,好谋略! 翻云覆雨之间,将不利于己的事情,变成功劳!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经过这件事,让柳白深深认识到,朝中那些大佬的可怕。 在自己羽翼未丰之前,一定不能去长安! 想到这,柳白轻轻一叹,算了,有长孙无忌的推动,我的计划也能更顺利一些。 他继续俯首在桌案前,将账目一点一点的演算完。 一直到天亮,他才伸了一个懒腰,走出书房。 沈万三早就在院子里等候,见柳白出来,急忙迎上去。 柳白将连夜做出来的账目,交给沈万三,道:今日你去县里交接之后,便将账目上的清单发下去,让铺里的伙计都去采买,务必要赶在开春之前,将所有物资都集齐! 沈万三看了账目中的清单一眼,低头盘算片刻,道:这么多的物资,恐怕京畿之地无法凑齐,属下需要安排人,去外地采买,恐怕,会影响到家里的生意... 家里所有的生意,都没有这件事重要,人手不足之时,还可以找程家和柴家帮忙,去吧! 第21章:长孙皇后的震惊!急需人才 长安城,皇宫大内! 李二半倚在软榻上,身旁有一个宫装美妇,正在为他轻轻按着肩膀。 美妇人拥有一双翦水秋瞳,眼角的几丝皱纹,表示着她已经不再年轻,但谁都清楚,哪怕这个女人到了老态龙钟的年纪,在李二心中的地位,也无人可比! 因为她是李二的结发妻子,当朝皇后,长孙无垢! 今日大朝会,为何结束得这么晚? 李二本是双目微阖,听见长孙皇后的话,忽然睁开眼睛,眼中带着几分笑意,因为一件事,朕将今日的大朝会,向后推迟了两个时辰! 说着,他坐起来,将柳白呈送的密信,递给长孙皇后。 长孙皇后疑惑的接过密信,展开一看,眼眸中顿时充满了震惊。 蝗灾?! 李二笑容不减,微微颔首。 观音婢,你再看看这封信的署名。 长孙皇后向密信的下方看去,娥眉微黛,道:柳白?可是文义公的幼子? 不错,就是他! 见李二一副很高兴的样子,长孙皇后没好气的,在他肩膀上一拍,道:明年就要出现蝗灾了,你为何一点都不担心? 若是别人这么做,和找死没有什么区别,可她是长孙皇后,自然就另当别论了。 李二抓住长孙皇后的手,道:相比于蝗灾,朕更加庆幸,我大唐能出现柳白这样的人才! 长孙皇后眨了眨眼,夫妻多年,两人早已心意相通。 柳白也呈上了解决蝗灾的办法? 李二并未立刻回话,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个蓝色的小册子。 长孙皇后拿过小册子,沉吟片刻,却是将小册子放下,道:臣妾终究是后宫之人,无权干涉朝政... 李二摇头,将小册子重新塞给长孙皇后,道:看过之后,你就会明白,这件事算不得朝政,而且,在柳白的计划中,你可是至关重要之人! 臣妾以为,蝗灾关乎社稷,就算柳白再有才能,陛下也不可将如此重任,交给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年! 长孙皇后依旧没有打开小册子,而是站起身来,走到李二身前,盈盈下拜。 李二有些无奈,起身将长孙皇后拉回到自己身旁,道:你还是先看一看吧。 长孙皇后只能听从李二的话,打开册子。 然而,仅仅看了前面几行字,长孙皇后就出现了一种晕眩感。 无稽之谈!就算神农再世,也不可能仅凭泾阳一县之田,售以天下万民粮秣! 李二淡淡一笑,道:你继续看下去! 长孙皇后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向下看。 将整个册子都看完的长孙皇后,却是半晌不语。 又过了好半天,她才喃喃的说道:他真的能仅凭泾阳一县,就种出,足以救活全大唐人的粮食吗? 李二从长孙皇后的手中拿回小册子,轻轻抚平上边的褶皱,才道:柳白说,文义公年轻时,曾在岭南一带,发现了产量惊人的粮食,而且,柳白打算倾尽家产,收购泾阳周边田地,以及耕牛、农具等物,以朕对他的了解,没有十分把握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莫非,真有神农再世? 长孙皇后还没从巨大的震惊之中,缓过神来。 朕已经和朝中的几位重臣推算过了,若那种粮食的产量真如柳白所说的话,以泾阳一县之力,未必不能养活全大唐的人,况且... 李二脸上的笑容更浓了,还多了几分意味深长之色。 况且,朝廷对突厥出兵在即,蝗灾的事情,万万不可泄露出去,柳白这封奏疏,正好解决了朕的燃眉之急。 那臣妾...就依柳白所言,用宫中内帑,暗中资助他,收购泾阳周边的田产,只是... 长孙皇后顿了顿,又有些犹豫的说道:陛下真的信,世上有亩产高达三十石的粮食吗? 李二并未立刻回答长孙皇后的话,而是站起来,走到大殿中央,眺望着外边的夕阳。 片刻之后,他悠悠的说道:朕信任柳白,并不仅仅因为他是文义公的儿子,还因为柳白的奏疏,说服了朕!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即便那种粮食的产量为真,这依旧是一场豪赌,为了百姓,柳白都敢倾尽家财,朕身为天下之主,又怎能少了胆魄? 转念间,他的眼神又充满了杀意,目光如同利剑般锋锐,拳头更是攥得咯咯作响。 最重要的是,出兵突厥不可有半分闪失,想要让天下人忘记渭水之盟的耻辱,朕就必须要让颉利,得到应有的惩罚! ...... 柳家! 虽说已经算好了账目,一切用品都由沈万三来负责采买,但柳白依旧没有休息的时间。 算账算得明白是一回事,可真正实行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以一县之地,种出养活全大唐人的粮食,绝对是亘古未有的壮举,稍有差池,便会功亏一篑。 因此,接下来的几天,柳白带着许褚和程处默、柴令武三人,不断在泾阳县周边考察,更亲自拜访了许多位经验丰富的老农,向他们请教农事。 晚上回到家中,还要不断进行演算。 泾阳县及周边地区,土质都不同,他需要确定,什么地方适合种植土豆,什么地方适合种植玉米。 几天下来,柳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看的柳婉儿和柳蓉儿十分心疼。 夫君,休息片刻吧... 柳婉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莲子粥,来到柳白的书房里。 柳白放下笔,长出了一口气,道:事关重大,不可马虎半分,这几天,倒是冷落你们了... 柳婉儿连连摇头,夫君不必操心我和蓉儿,还是要多多注意身体... 放心,我的身体没事!柳白一边喝粥,一边道,倒是眼下有个事情,颇有些棘手,此事若是解决了,我倒是可以松一口气。 柳婉儿和柳蓉儿当即忍不住,好奇说道:夫君,什么事如此棘手?兴许我们可以帮上忙! 沈万三说,铺子里的伙计都派出去采买物资了,就算加上程、柴两家的人,依旧人手不足,我在想,是不是应该再招募一些人来? 柳婉儿闻言,想了一下,说道:夫君,你可记得?爹生前曾收养过几十个孤儿,还请了先生,专门教他们读书识字,夫君若是觉得这些孩子合用,妾身明日早上就吩咐人,将他们带到家里来见一见。 第22章:薛礼?古今第一大吃货 翌日,清晨! 柳家大宅的前院里,几十个孩子整齐的站成四排。 他们大多是十二三岁的年纪,身上的衣服虽然旧了些,但还算干净。 特意从县里赶回来的沈万三,正在这些孩子周围踱步,不时的停下来,问某个孩子问题。 柳白坐在院角的石凳上静静的喝着茶。 虽然他早就知道这些孩子的存在,但采买物资是大事,交给一群孩子,着实让人不放心,因此,哪怕人手急缺,他都没有将这群孩子考虑在内。 不过既然柳婉儿提出来了,倒不妨先考校这些孩子一番,日后总能排上用场。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沈万三笑容满面的来到近前。 柳白将一杯茶,推给沈万三,如何? 对于沈万三的眼力,柳白没有丝毫怀疑。 沈万三一口将茶水喝干,笑道:少爷,这些孩子着实不错,历练几年,都能独当一面! 哦? 柳白挑了挑眉,他倒是没想到,沈万三对他们竟有如此高的评价,抬头看了那些孩子一眼,问道:全都符合你的要求? 沈万三将茶杯放下,指着站在第一排中央位置的一个小男孩,这个孩子有一手心算的本事,若是栽培得当,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是一位合格的账房! 他又指着旁边,一个身材稍矮的孩子,少爷别看这孩子孱弱,却是个心思玲珑之人,属下方才问了他几个生意上的难题,回答虽然稍显稚嫩,但也算别出心裁。 沈万三一一点出这些孩子的长处,三十几个人,他竟然全都记住了。 你这是一手识人的本事,旁人拍马也赶不上...柳白笑着摇了摇头。 沈万三莞尔,道:属下刚才询问过这些孩子,他们所学的,并非是四书五经,而是经商之道,教导他们的老师,都是铺子里的大掌柜,应该说,是老爷生前早有先见之明,提前为少爷铺好了路! 说完,他又看了孩子们一眼,有些可惜的说道:唯独那个名叫薛礼的孩子,生得一副好模样,身子骨也健壮,就是脑子不大灵光,只能做个杂役... 沈万三无心的一句话,却让柳白一愣。 你说他叫什么? 沈万三奇怪的说道:那孩子名叫薛礼,听他说,他本是河东人士,小时候和家人走散,才被老爷收养的。 不会是历史上那个薛礼吧?他不是出身名门吗?怎么会成为孤儿?柳白心中暗道。 少爷,您这是...沈万三小心的问道。 虽说沈万三来自明朝,但他并没有过去的记忆,所以不知道,薛礼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柳白没有理沈万三,他站起身来,走到那群小孩子面前,一眼就看中,第一排最左侧的那个男孩。 因为,这个男孩实在是太显眼了,比其他同龄人都高了不少,也壮硕许多。 你就是薛礼?柳白问道。 薛礼一愣,支吾了半天,没开口说话,脸先红了。 俺...俺就是薛礼,见...见过少爷! 柳白皱了皱眉。 历史上的薛礼,可是主掌一方疆域的大将。 就算不是一位智者,也该有些出众的本事。 难不成,堂堂的平阳郡公,是靠蛮力打仗的? 听闻你是河东人士,可有证明? 薛礼手忙脚乱的从怀中,掏出半块玉佩,道:老爷生前说,是在河东一带捡到我的,当时我还小,身边只有这半块玉佩... 柳白拿过玉佩,左右翻看着。 薛礼的眼中,明显流露出几分紧张,好像生怕柳白把玉佩摔了。 柳白看了片刻,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玉佩的料子很普通,也没有什么雕刻物,根本无法从上面,得到任何消息。 咕噜 就在此时,薛礼的肚子里,传来一声怪叫。 薛礼的脸更红了,连忙捂住肚子,低头讷讷不语。 你们来之前没吃早饭吗? 柳白有些生气了,这些孩子,是柳家未来的中流砥柱,而且都是自小培养,完全值得信任,怎么能连早饭都不给? 少爷,俺们吃过早饭了!薛礼连忙摆手,他咽了口唾沫,道:只不过俺的饭量实在太大,刘婆婆见俺吃不饱,每次都多给一些,但还是... 话没说完,肚子里又是咕噜一声。 周围的孩子们都在捂嘴偷笑,柳白也忍不住摇了摇头。 老沈!柳白道。 沈万三上前。 将这些孩子都带到县里吧,你来安排适合他们的活计! ...... 采买物质的任务繁重,一点时间都耽搁不起。 因此,沈万三立刻带着孩子们,去了县里,必须要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熟悉采买的工作。 唯独薛礼留了下来。 院子的石桌上,摆满了各种食物。 虽然都是昨晚剩下的,但薛礼一点都不嫌弃,端起盘子,呼噜几声全都吞到了肚子里。 刚被许褚折磨过的程处默和柴令武,从后院走过来,见到薛礼之后大感好奇。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薛礼旁边,看着他狼吞虎咽,眼睛都直了。 有了吃的,薛礼也顾不得害羞了,只是冲着程处默和柴令武点了点头,继续埋首在满桌子的食物里。 柳白坐在三人的对面,嘴角带着几分笑容。 现在他可以确定,眼前的薛礼,就是历史上的薛礼! 要说起饭量,历史上的那位薛礼,绝对是古今第一吃货。 传说之中,他一顿饭能吃半头牛,外加两只羊... 眼前这个孩子的饭量,虽说没有传说之中那么夸张,但绝对比程处默和柴令武加起来,还要大上好几倍! 慢些吃,厨房里还有很多。 柳白将一盆烙饼,向薛礼推了推。 薛礼咧嘴对着柳白笑了笑,伸手将一摞烙饼卷了卷,直接塞进嘴里... 第23章:揍了他们,少爷不但不怪你,反而要奖励你!新官上任 薛礼这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 柳白诸事缠身,早就回到书房了,而程处默和柴令武,却依旧坐在薛礼身边,怔愣愣的看着他。 当满桌子饭菜都空了之后,薛礼一抹嘴,又拍了拍肚子,俺吃饱了! 程处默和柴令武大眼瞪小眼,片刻之后,两人忽然同时站起来,一左一右,将薛礼架了起来。 两位少爷,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薛礼惊恐的挣扎着。 普通人吃那么多东西,肚子早就撑爆了,你小子的肚子是用什么做的?给本少爷看看! 程处默一边说,一边将手伸向薛礼的裤带。 薛礼挣扎的更厉害了,两位少爷,饶了小人吧! 这小子力气真大! 柴令武怪叫一声,纵身一跃,整个人都趴在了薛礼背后。 别看薛礼比柴令武小了两三岁,但论起体格来,犹在柴令武之上! 他龇牙咧嘴的挣扎着,身子向后一倚,柴令武硬是被他震了下来! 紧接着,他猛地一甩右臂,程处默也被他震退了好几步。 好小子! 程处默满脸都是兴奋。 他正是好斗的年纪,寻常人不敢对他出手,像许褚这种级别的牛人,又懒得和他动手,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合适的人,无论如何都要分个高下。 小子,千万别手下留情! 说着,程处默不管薛礼同意不同意,攥着拳头就冲了上去。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柴令武见状,也毫不犹豫的冲了过去。 ... 半刻钟后。 程处默和柴令武,并排在院墙下罚站。 程处默左眼乌青,脸颊上也青了一大块,柴令武鼻孔里塞着两根布条,头发乱得像鸡窝一样。 不远处,薛礼满脸都是局促,低声道,少爷,都怪我,要罚您就罚我吧,千万别难为程少爷和柴少爷... 看着墙根下垂头丧气的两人,柳白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见柳白不说话,只是看着程处默和柴令武,薛礼以为他实在担心两人的伤势。 少爷,我真没怎么用力,只是一直在躲,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程少爷和柴少爷就这样了... 听见这句话,程处默和柴令武猛地抬起头来。 看着衣服依旧整洁,浑身上下看不出丝毫伤势的薛礼,两人气的几乎要吐血了。 这话里的意思,不就是在说他们武功太差吗? 柳白目光一转,眼中浮现出几分笑意。 处默,令武,你们可服了? 两人连忙点头。 要知道,现在的薛礼不过才十二岁,若是再等几年,估计比许褚都弱不了多少。 再动手,他们只有被虐的份儿。 柳白的笑容更浓了,服了就好,明天我要带许褚出门,你们就留在家里,若是胆敢闯祸的话,自然有薛礼教训你们! 说完,他又对薛礼道:好好看住这两个憨货,一旦发现他们闯祸的苗头,给我照死了揍! 薛礼讷讷了半天,小声道:少爷,这样不好吧... 柳白摆了摆手,道:没什么不好的,揍了他们,少爷不但不怪你,反而要奖励你! 程处默和柴令武齐齐打了一个哆嗦。 之前他们只怕柳白和许褚,别人根本治不了他们,现在又多了一个薛礼。 许褚动手还有分寸,可薛礼就是个小屁孩,谁知道他下手知不知道轻重... ...... 第二天,柳白带着许褚,轻装简从的出门去了。 之前他出门,必须要带着程处默和柴令武,现在有了薛礼,就可以放心的把他们留在家中了。 一路飞马,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到了泾阳县城。 昨天早上,沈万三回到家中的时候,告诉柳白,新任泾阳县令已经到了。 虽然柳白早就知道,这位新县令一定会在长孙无忌的授意下,去柳家拜访自己。 但民就是民,官就是官,哪怕柳白再受李二看重,现在依旧是个普通百姓。 任何不合规矩的事情,日后都有可能成为旁人攻讦柳白的把柄。 因此,柳白倒不如先见一见这位本地父母官。 县衙外,沈万三早已在此等候了。 少爷,属下已经给韩县令送过名帖了!沈万三迎上来道。 柳白点点头,翻身下马,带着许褚和沈万三,走入县衙。 门口迎接的衙役十分客气,一路弯着腰,将柳白领到后宅。 刚跨过门槛,一个三十多岁,穿着青衣,留着两撇胡子的男人,急急忙忙走了过来。 少爷,他就是新任泾阳县令,韩同,韩子义。 沈万三在柳白耳边,轻声说道。 柳白微微一笑,率先拱手道:草民柳白,见过韩大人! 哈哈,柳公子莫要折煞下官,本想着先安顿好,明日去公子府上拜会,没想到,竟劳烦公子亲自前来,着实是下官的过错! 韩同躬身拱手,摆出一副拜见上官的礼仪。 韩大人是泾阳一县的父母官,柳白前来拜会,也是应有之义! 两人说笑着,一同向客厅走去。 沈万三和许褚一直跟在柳白身后。 进入客厅,等柳白落座之后,韩同这才向沈万三微微颔首,道:沈掌柜! 他又看向许褚,赞道:今日见到公子这位护卫,才知道,原来我朝也有堪比古之樊哙的猛士! 柳白笑道:韩大人谬赞了,不过是些草莽人罢了! 韩同欠了欠身,才坐在柳白身旁,道:上茶! 几个衙役端上茶来,韩同歉然道:下官府中才安顿下来,尚未有家丁丫鬟侍奉,还请公子见谅。 柳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韩大人不必客气,柳某此来,是有一事相求! 不怕柳公子笑话,若是没有长孙大人关照,恐怕下官还在陇右苦熬,所以,您有事尽管吩咐便是... 韩同竟然直接把自己的底,给抖搂了出来。 看来,他还真把我当成自己人了...柳白心里笑了笑。 既然韩同和自己这么亲近,柳白也就懒得和他说客气话了,直接吩咐道,柳某此来有两个目的,一是借府衙所有差役一用,二是望韩大人发下公文,允许柳家收购泾阳县内所有土地! 第24章:以长孙大人的名义?遇袭 借衙役倒是好说,但购置田地一事... 韩同面有难色。 他想了一会,才道:不是下官驳了公子的面子,而是因为,购置田地一事,非同小可,还请公子给下官几天时间,好生琢磨琢磨。 韩大人乃一县之尊,一句话出口,泾阳县谁敢不从?柳白笑道。 他自然清楚,购置田地的事情一点都不简单,只是想试探一下,韩同究竟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助力。 一县之尊? 韩同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公子,万万不能这样说,下官不过一介从七品县令而已... 柳白端起茶杯,再次轻轻呷了一口,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了。 韩同以为柳白生气了,顿时慌了神,他急忙站起来对柳白拱手,公子,若是换了其他事情,您一句话,下官自当赴汤蹈火,但泾阳县内的田地,有三成都掌握在各大世家手中,下官...下官也无能为力! 说完,他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柳白的脸色。 见柳白的脸色没有丝毫好转,韩同心中暗暗叫苦。 他这次来泾阳县,是受了长孙无忌的安排,而长孙无忌也曾吩咐过,让他尽量听柳白的吩咐,他只是个小人物,不知道朝廷里这些大人物之间的心思,在他眼中,柳白就代表着长孙无忌。 万一把柳白惹生气了,自己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但他也知道,得罪世家的后果,一点都不比得罪长孙无忌轻。 良久,柳白都没有开口。 韩同额头沁出冷汗,心中越来越忐忑。 完了,好不容易回到关中,这下子,怕是又要去陇右吃沙子了... 又过了一会儿,见自己带给韩同的压力够大了,柳白才悠悠的说道:既然韩大人没办法,不如柳某出个主意,如何? 韩同闻言,心中顿时微微松了一口气,忙道,请公子示下! 既然韩大人不敢招惹各大世家,不如借长孙大人的名头,给几大世家去信,有长孙大人的面子在,想必他们,也不会紧握着这些土地不放! 以长孙大人的名义? 韩同吞了一口唾沫,有些咋舌的问道。 柳白摇了摇头,堂堂尚书仆射,怎么可能因为几亩田,就亲自开口? 说着,他将茶杯放下,继续道:韩大人乃新官上任,日后免不了与各大世家打交道,倒不如提前写信问候一番,信中可以写明长孙大人的关照,再稍稍提及,收购田地的事情,想必那些世家,是能看明白的! 韩同低头琢磨着柳白这番话的意思。 站在柳白身后的沈万三,想笑又不敢笑,脸都憋红了。 哪怕是经验老道的他,都不得不承认,柳白这一手实在是太高了。 世家里面可不乏人才,一定能看懂这封信中隐藏的意思。 就算他们再不愿将手中的田地交出来,有长孙无忌的面子在,也由不得他们不交。 当然,他们不可能因为几亩田,就去找长孙无忌证实。 等长孙无忌知道这件事后,田契早就到了柳白手中! 而且柳白根本不在乎长孙无忌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发怒,如果长孙无忌想从柳家的功劳中分一杯羹,这口气他必须咽下去! 哪怕日后,真有人问起这件事,长孙无忌也要捏着鼻子承认,这封信就是他授意韩同写的! 沈万三暗中朝柳白伸出大拇指。 柳白脸上的笑容一闪而过,轻轻咳嗽了几声,道:韩大人,还有什么为难之处吗? 韩同咬了咬牙,道:就依公子所言,下官这就去写信! 柳白满意的点了点头,站起来道:那柳某,就静候韩大人的佳音了! 说完,他带着沈万三和许褚,向外面走去。 韩同急忙上前,将柳白等人送出府去。 恭送公子! ...... 沈万三还要去主持采购物资的事情,一离开县衙,就和柳白告别,回到柳家在泾阳县的铺子里了。 柳白则带着许褚回家,到家时,正好到了中午,急匆匆吃了午饭,柳白没有休息的时间,又要带着许褚出门。 程处默和柴令武一见,顿时急了。 柳白和许褚在家中,他们还有些事情做,两人不在的话,他们简直要闲出鸟来了。 不是有薛礼在吗?你们可以和他一起练武。柳白无奈的说道。 这两个憨货除了给他惹麻烦外,根本帮不上任何忙,所以他一点都不想带上两人。 两人同时看了眼还在捧着饭盆猛吃的薛礼,齐齐打了一个寒颤。 柴令武端着盛放碗筷的木盆,哀求道,柳大哥,我们保证不给你闯祸,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吩咐我们做就是了... 罢了,下午我要带着泾阳县的衙役们去丈量土地,你们若不嫌枯燥的话,就跟着吧! 闻言,程处默和柴令武大喜,笑嘻嘻的收拾碗筷去了。 不多时,一行四人骑马出门。 泾阳县是大县,农田的面积起码占了六成。 这还仅仅是登记在册的农田,没有人知道泾阳县的地主们,又偷着开垦了多少地方,因此必须重新丈量。 柳家的人如今都在忙着采购物资的事情,柳白才想起,去找韩同借衙役一用。 柳家宅子的西面,就是一片开阔的农田,衙役们早就按照吩咐在那里等待了。 和上次一样,程处默和柴令武一骑上马,就开始撒欢。 两人你追我赶,不一会儿就跑不见了。 柳白也懒得去约束他们,和许褚一块,慢慢纵马前行。 可是,就在即将到地方的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柳白脸色一变,道:是令武的声音! 他和许褚立刻加快速度,却是只看到了两人的马,却见不到两人的踪迹! 听了听声音,才在路旁的草丛里,看到一脸铁青的程处默,以及趴在地上的柴令武! 怎么回事? 柳白急忙上前,许褚翻身下马之后,警惕的看着四周。 程处默手中攥着一根箭,也瞪着眼睛向四面寻找着。 柴令武趴在地上,止不住的哀嚎,上半身倒是看不到伤痕,唯独屁股上,插着一根箭... 疼死我了! 听着柴令武中气十足的声音,柳白松了一口气。 还从来没听说过,屁股上中箭,会要人命的... 柳白检查了一下柴令武的伤势,说道,箭上没有毒,只是普通的皮外伤。 柳大哥小心,这两根箭是奔着心窝来的,若非我和令武身手敏捷,恐怕早就死了! 程处默沉声说道。 他话音刚落之际,许褚忽然开口道:你们保护好少爷! 说完,他猛的向某一个方向冲去,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第25章:博陵崔氏二房家主,崔民干的私生子 许褚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反倒是不远处,农田里正在等候柳白等人的衙役们,发现了这里的动静。 见柴令武中箭,趴在地上,一众衙役大惊,纷纷拔出随身的佩刀,围成圈子,将柳白三人保护起来。 他们都是知道柳白身份的,若是柳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遇袭,韩同肯定不会饶了他们。 又过了片刻,许褚还是没有回来,柳白知道这件事有些蹊跷了。 若是普通人,肯定早就被许褚擒下了。 而许褚到现在都没回来,只能说明,袭击者是高手,而且不止一个! 按理说,程处默和柴令武虽然身份尊贵,但终究是个孩子。 程咬金是柴绍的敌人,不可能不顾脸面,对两个孩子下手。 柳白眼睛微微眯起,心中暗道,要么,是有人想通过对程处默和柴令武下手,破坏我和程家、柴家的关系,要么...就是袭击者将他们,当成了我! 相比于前者,柳白更倾向于后者,程处默和柴令武骑的是柳家的马,加上速度太快,看不清脸,很容易错当成柳白! 旁边,虽然柴令武屁股上的伤口早就止住血了,他还是不住的哀嚎。 程处默听得心烦,在柴令武后背重重一拍,别嚎了!这点小伤死不了人! 柴令武也不理他,依旧不停的哀嚎。 柳白对一旁的中年衙役,道:陈班头,派人将令武送回柳家医治! 陈班头有些为难的说道:可是柳公子的安危... 我的护卫已经去追敌人了,想必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回来,留下两三个人就足够了,至于丈量土地的事情,明日再来也不迟! 柳白毫不怀疑许褚的实力,纵观整个大唐,能比肩许褚的人也没有几个,而且,这些人大多是朝中重臣,不可能抛弃脸面,来当刺客。 陈班头只能点点头,向柳白一拱手,带着人送程处默和柴令武回去。 众人走后不多时,许褚提着一个人回来了。 少爷,一共有四人,被我擒下一个! 许褚将那人丢在地上。 柳白看向许褚,许褚冲着他微微颔首。 其他三个,当然是死在了许褚的手中,只是当着这么多衙役的面,不好明说罢了。 柳白低头看了看还有一丝呼吸的刺客,道:回府!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柳白也不可能再做别的事情了,当即下令回府。 ...... 柳家前院! 听说柳白遇刺,柳婉儿和柳蓉儿两姐妹吓得脸都白了。 但当他们听完程处默的解释,这才松了一口气。 程处默拱手道,两位嫂嫂放心,柳大哥安然无恙,想必马上就要回来了! 柳婉儿自知帮不上什么忙,交代家丁去请大夫,之后就拉着柳蓉儿,回后宅去了。 柴令武趴在担架上,叫嚷着道:要是知道是谁下的手,老子一定活剐了他! 你应该庆幸,箭上没淬毒!程处默斜了柴令武一眼道。 柴令武眼中闪过一抹凶意,咬牙切齿道:我要让我爹,派家将过来... 啊! 说完,柴令武惨叫一声,继而冲着程处默大叫道:你干什么?! 程处默捏着柴令武屁股上的箭,坏笑着道:我学过几天医术,要不要给你治疗一下? 柴令武想推开程处默,又怕触动伤口,只能拼命护住屁股,道:别,别... 这时,柳白带着许褚回来了。 程处默立刻迎了上去,道:柳大哥! 一共四个刺客,其余三具尸体被许褚藏起来了,等晚上的时候,你和薛礼走上一趟,把尸体带回来! ...... 夜晚。 听说柳白三人遇刺,程咬金和柴绍顿时坐不住了。 立刻带着家将,急吼吼的赶到柳家。 一进门,就看见地上,整整齐齐的摆着三具尸体。 还有一人,被捆在树上,嘴里塞着布条,正不断的挣扎着。 柴绍担心儿子的安危,直接进入客厅,去查看柴令武的伤势。 程咬金蹲在地上,翻了翻几具尸体,片刻之后皱眉道:看手上的老茧,这三人中,有一个用刀的好手,其余两个都善于射箭! 他起身,走向那个被捆在树上的刺客。 啪! 二话不说,一巴掌狠狠的抽在刺客脸上。 砰! 紧接着,又是重重一拳,锤在他的肚子上。 刺客立刻委顿下来,再也没有一点挣扎的力气了。 说!是谁指使你来的?目标又是谁? 刺客一动不动,只是低着头,大口大口的喘气。 程咬金也不着急,抓住他的手,轻轻一捏。 咔!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骨头碎裂声。 呜呜 那人的眼睛都快凸出来了,疼的他满头大汗。 程咬金又攥住他另一只手。 咔! 老子问你最后一次,要是不回答,老子就把你身上的骨头,一截一截的敲断!程咬金瞪着一双凶眼,声音狠厉的说道。 面对这样的酷刑,刺客竟还不打算交代! 他强忍着剧烈的痛苦,眼睛还死死地盯着程咬金。 程咬金却是不再理会他,对一旁的柳白,道:死士! 柳白点点头,他也早就猜到了,这几个刺客都是死士。 所谓死士,就是专门干突击和暗杀的人,一旦被人擒下,毫不顾惜自己的生命,直接自杀! 也正因如此,许褚一擒下他,才会把他打晕。 回到柳家,也要将他死死捆住,口中塞布条,就是防止他咬舌自尽。 这样的人物,就算是普通的勋贵都豢养不起,只有那些传承了千百年的世家,才有底蕴,指使死士! 也就是说,想要刺杀柳白的,必定是某一个世家! 程咬金以手成刀,在刺客的脖颈上一劈,刺客再次晕了过去。 去里边说!程咬金沉声道。 众人走进客厅,程咬金先是看了一眼柴令武的伤势,继而落座,直截了当的说道:裴矩一向老谋深算,所以,这件事一定不是他做的。 说到这,他看向柴绍。 柴绍一点头,道:我们今日下午得到了一个消息,本想给你送信,没想到出了这么一件事。 他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道:这封密信,是怀恩公公交给我的,上面说,被长孙无忌砍下头的崔东...是博陵崔氏二房家主,崔民干的私生子! 第26章:死一两个人没有作用,那就不如,将崔家,连根拔起 听到这个消息,不光程处默和趴在软榻上的柴令武,就连柳白都是一愣。 大唐之人,不可能没听过博陵崔氏的名头。 五姓七望中,博陵崔氏的实力,足以排在前三,更是大唐北方豪门之首! 即便是二房,地位也不容小觑! 有这样的家室,崔东又何必去抱裴家的大腿? 若论起血脉来,裴元都不一定比崔东高贵... 似乎是看出了柳白心中的疑惑,柴绍解释道:崔民干的夫人,出身太原王氏,生性彪悍,崔民干有私生子的事情,自然不能被他夫人知晓,就连崔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而崔民干,也只敢暗中拂照自己的私生子。 柳白恍然。 若是崔东不出事,恐怕崔民干那老家伙,这辈子都不会告诉他真相。 可现在,崔东掉了脑袋,崔民干就顾不得隐瞒了,说什么也要为儿子报仇。 他惹不起长孙无忌,就把所有的仇恨,都转到了柳白的身上! 我和你程伯伯商量过了,各自派十几个家将,来你家驻守,日后你们出门的时候,一定要将他们带上! 柳白起身,拱手致谢。 不得不说,柴绍和程咬金是真的把柳白,当成自家子侄对待了,否则,他们完全可以将程处默和柴令武接回去,何必还要派遣家将? 崔民干不可能放下仇恨,既然第一次失败了,肯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爹,一定要给我报仇啊! 柴令武眼巴巴的说道。 柴绍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训斥道:你懂什么? 说完,他沉吟片刻,道:柳白,崔东之死,虽是咎由自取,但崔民干不可能咽下这口气,可防贼一日,难以防贼千日,需尽快想出一个妥善的办法! 砰! 程咬金在桌子上重重的一拍,冷哼道:若非有军务在身,老子一定去宋州,亲手取了崔民干的狗命! 柳白淡淡一笑,道:程伯伯且息怒,既然崔民干出手了,小子也不能退缩! 程咬金横眉一挑,问道:你有办法? 柴绍生怕柳白年轻气盛,做出不理智的事来,千万不能学你程伯伯,崔家的势力遍布朝堂,就算崔民干死了,还有其他人站出来,到时候可就没办法收场了! 柴伯伯放心! 柳白眼中闪过一抹狠意,道:若是死一两个人没有作用,那就不如,将崔家,连根拔起! ...... 长安城,皇宫大内! 李二端坐在紫宸殿中,已经一个多时辰了。 在他的面前,摆放着一扇硕大的屏风。 屏风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 这些名字虽然不同,但姓氏,却仅限寥寥几个。 呼 一阵风,从外面吹了进来。 李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他挥手,道:拿走! 两个太监不知从何处走来,将屏风抬到一旁。 这时候,怀恩上前道:陛下,房大人到了! 李二点头,示意怀恩将房玄龄带进来。 老臣参见陛下! 玄龄,修撰《氏族志》的人,甄选好了吗? 房玄龄从袖口中取出奏折,道:老臣初步拟定人选,还请陛下斧正! 李二看了片刻,用笔勾下去几个名字,又填上了几个,而后吩咐怀恩,将奏折交给房玄龄。 柳白遇刺之事,你可曾听说了? 房玄龄一怔,道:此事...老臣不知。 李二重重的哼了一声。 怀恩,告诉他! 怀恩将柳白遇刺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连崔东的身世都没放过。 房玄龄听完,沉吟良久,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的意思是... 李二眼中寒光闪烁,杀机弥漫。 若放任世家做大,总有一天,他们会连朕,都不放在眼里! 房玄龄连忙跪倒在地,道:陛下息怒,老臣深知世家之危,但世家子弟遍布朝堂,若强行铲除世家,必会动摇社稷! 李二摆手,示意房玄龄站起来。 朕有分寸,今日命你前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这一次,房玄龄沉吟的时间更长。 世家底蕴之深,常人难以想象,光是在朝堂之上,就盘根错节。 房玄龄虽然身为当朝首辅,也无法与众多重臣抗衡。 良久,房玄亮沉声道:老臣以为,世家胆大包天,全因朝中重臣多出自世家大族,唯有科举,方能将世家,彻底从朝堂之上,赶出去! 科举固然是良策,但没有一二十年,根本起不到任何效果,朕...等不得! 这,这... 房玄龄只能道:恕老臣无能... 李二心中叹息。 他之所以让房玄龄来当宰相,就是因为,房玄龄不是世家出身,可惜的是,房玄龄守成有余,但做事太爱计较得失,反倒少了进取的能力。 想要铲除世家门阀,必须要一鼓作气,容不得丝毫犹豫! 明日,你去泾阳,见见柳白! 房玄龄一怔,没明白李二是什么意思。 转念间,他又想起了,前几日柳白呈上来的那封奏疏。 那封奏疏不仅说明了蝗灾的严重性,还提出了诸多办法。 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拍案叫绝。 李二的意思,分明是想让房玄龄去泾阳找柳白,求个办法! 对此,房玄龄唯有苦笑。 想他堂堂宰相,当朝首辅,竟然要向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问策... 老臣,领命! 房玄龄无奈的一拱手,转身向殿外走去,身形颇有几分萧瑟的意味。 看着房玄龄的背影,李二深吸了一口气,对怀恩道:拟召,命宋州刺史崔民干,火速回返长安,另擢升其为少府监正卿,随军,远征突厥! 第27章:房玄龄登门请教,柳家多奇人 一大早,房玄龄穿着便装,带着一个老仆,来到了柳家。 问过门房才知道,柳白才出门不久。 贵人来的有些不巧,我家少爷说,至少要等下午才能回来!门房客客气气的说道。 虽然房玄龄穿着便装,但从气质上,也能看出,他不是普通人。 你家少爷去了哪里?房玄龄问道。 这小人就不知道了,不如您先在客厅中等等,小人马上安排人,给少爷送个口信! 也罢,让你家少爷速速回来,老夫有要事与他相商! 门房连忙称是,带着房玄龄,向客厅走去。 房伯伯? 马上就要进入客厅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房玄龄一转头,看到一个壮硕少年,正蹲在墙角下刷碗。 刚才他并没有注意,现在一看到少年的脸,不由得一愣。 处默? 程处默将双手在裤腿上蹭了蹭,站起身来,咧嘴笑着道:房伯伯怎么来了? 房玄龄向他走过去,皱眉道:你在刷碗? 他是看着程处默长大的,这小子从小就是混世魔王,像绝了程咬金,怎么会做这种,下人做的杂务? 程处默挠了挠头,道:您先去客厅稍坐,我刷完这些碗,再去找您! 房玄龄心中奇怪,想要问问原因,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想他堂堂当朝首辅,都来柳家问策。 程处默在柳家刷碗,似乎,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点了点头,重新走向客厅。 可是这一次,依旧没等他进入客厅,一道黑影忽然翻过院墙,朝着他就砸了过来! 门房惊呼一声,想要推开房玄龄,可是他忘记了,自己半只脚已经踏过门槛。 刚一迈步,顿时被绊倒在地! 房玄龄的脸都白了,因为那黑影,竟是一块足有三尺见方的石锁! 这么大的石锁砸下来,骨断筋折都是轻的! 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难道今天,要死在柳家了? 就算房玄龄定力再高,涵养再好,此刻心中也将柳白,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老夫休矣! 房玄龄已经闭上眼睛,准备等死了。 可是,等了一会,却再也没有了动静。 房玄龄睁开眼睛,却是惊愕的看到,那块石锁停在自己眼前,不到三寸的地方! 他连忙后退好几步,心有余悸的看着那块石锁。 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正单手举着那块石锁,脸上满是惊恐,看样子,也吓得不轻。 你,这... 薛礼连忙将石锁放在地上,一步跨到房玄龄身前,焦急的说道:老伯伯,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房玄龄还没缓过神来,依旧怔愣的看着那块石锁。 薛礼见状,以为自己真伤到房玄龄了,吓得都快哭出来了。 老伯伯,我真不是故意的!刚才我在后院练武,不小心把石锁丢了过来,我,我... 薛礼结结巴巴的解释着。 这时候,程处默来跑了过来,见房玄龄没受什么伤,心中松了一口气,而后小心翼翼的问道:房伯伯,您...您没事吧? 房玄龄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又看了一眼焦灼不已的薛礼,只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道:老夫没事... 既然没伤到,以他的身份,自然不能去为难一个小孩子。 程处默朝着薛礼的屁股狠狠的来了一脚,道:还不快给房伯伯道歉?! 薛礼直接噗通一声跪在房玄龄脚下,有些委屈的说道:老伯伯,对不起... 房伯伯,薛礼也是无心之失,您看... 程处默又给了薛礼一脚,对房玄龄道。 房玄龄心中哀叹,摆手道:小孩子胡闹罢了,处默不必再责罚于他! 说完,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转身走到石锁前,用脚蹬了一下,石锁纹丝不动! 这么大的石锁,怕是有五六百斤! 房玄龄心中咋舌。 他清楚的记得,刚才,薛礼可是单手就将石锁给举了起来! 想到这,他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来到薛礼面前,郑重其事的说道:日后好好习武,切不可再如今日般胡闹,也就是老夫不与你计较罢了,换了旁人,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说着,他拍了拍薛礼的肩膀,道:记住老夫的话,去吧! 程处默咧嘴一笑,冲房玄龄一伸大拇指,道:不愧是房伯伯,大人有大量! 房玄龄目送薛礼提着石锁向后院走去,而后瞪了程处默一眼。 他何尝不知道,程处默给薛礼那两脚,是出于庇护,生怕自己动怒。 程处默挠了挠头,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个老家伙。 见房玄龄已经走进客厅,他斜了一眼旁边满身都是土的门房,道:还不快上茶! ... 客厅中,房玄龄端着茶杯,不时的轻呷一口。 脑中还在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 小小年纪,竟有四五百斤的力气,恐怕来日,又是一个尉迟恭般的大将... 他和程咬金一样,素来喜欢提拔年轻人,看到人才,说什么都要带到朝堂之中。 只可惜他年龄太小,至少也要再等五六年,不过,既然那孩子是柳家的人,也不用怕找不着。 柳家有柳白这等妖孽,还出了薛礼这样的少年高手,莫非风水之说,真有其道理? 心中想着事情,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半个多时辰了。 程处默陪他坐了一会儿,也耐不住枯燥,找了个借口,跑出去了。 又等了片刻。 踏踏踏 外边传来一阵脚步声,柳白终于回来了! 小子御下无方,让房相受惊了! 柳白一听房玄龄来了,也顾不上丈量田地的事情了,立刻带着许褚回家。 一进家门,就听人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房玄龄笑道:老夫虽是文官,但也上过沙场,些许小事,还吓不倒老夫! 柳白心中松了一口气,道:小子已命人去责罚薛礼,一会儿就让他再来给房相道歉! 不必了,薛礼年纪虽小,但武力超群,日后或可为我大唐开疆拓土,看在老夫的面子上,柳公子就莫要再责罚于他了!房玄龄笑呵呵的说道。 况且,老夫今日来,是有要事与柳公子相商,午时之前,还要赶回长安。 第28章:房玄龄吓坏了 客厅里很安静。 房玄龄手中拿着一块精致的点心,却没吃。 老夫也是无可奈何,这才听从陛下吩咐,前来找柳公子问策。 说着,房玄龄长叹一声,道:朝堂之上,人人都知世家乃跗骨之俎,科举虽算良方,等见效甚慢! 柳白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糕点是拙荆亲手所做,味道还算不错,房大人不妨品尝品尝。 房玄龄将点心送入口中,可惜他心中满是忧虑,就算点心再好吃,对他而言,也味同嚼蜡。 吃完点心,房玄龄拿起桌子上的手帕,擦了擦手,站起身道:时辰已经不早,朝中还有诸多要事,老夫就不多留了! 房相留步,既然您是来找小子问策的,为何不听一听,小子的意见? 房玄龄闻言一怔。 他本来没觉得,柳白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世家大族,已经存在了不知多少年,当年秦皇汉武都没有解决的问题,柳白又能怎样? 来到柳家,不过是为了完成李二交代的事情罢了。 但此时,听到柳白说他有良策之法,不由的重新落座,两眼皱眉的看着柳白,柳公子有良策? 柳白将房玄龄身前的茶杯斟满,不紧不慢的道:房相是否以为,小子在卖关子? 房玄龄不可置否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就在此时,程处默忽然走了进来,将一本书,放在两人中间的桌子上。 尚书? 房玄龄眉头皱得更紧了,柳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房相可知道《尚书》的来源? 《尚书》乃圣人所著,历代儒家子弟,都将其视为经典,老夫年轻之时,曾翻阅《尚书》不下千次,柳公子,有何指教? 房玄龄心中更加不悦了。 哪怕是街边的小孩子,都对《尚书》的来源,一清二楚。 好在他心性极佳,没有对柳白动怒,若是换了其他人,早就拂袖而去了! 柳白将书拿起来,道:正如房相所言,世家的确是跗骨之俎,可是,以科举来扼制世家,小子不敢苟同! 科举乃国朝大计,纵然是寒门士子,也有资格进入朝堂,莫非你愿看到,太极殿中,全是世家子弟的局面? 房玄龄沉声说道,他的语气变得有些重。 科举是他们这些重臣,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定下的政策,柳白想都不想,就直接否定了? 柳白也不着急,拍了拍手中的书,道:科举考的是四书五经,就如这本《尚书》,不过二十文钱罢了,再贫寒的学子,也能买的起,可是,买来书又能如何? 他翻开书的第一页,念道:乃命羲和,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民时。 念完,他将书轻轻合上,道:天资再聪颖的人,若没有名师教导,恐怕也不明白,《尚书》开篇,究竟在讲些什么吧? 房玄龄若有所思,好像听明白了几分意思,柳公子的意思是,四书五经虽简单易得,但是,注解四书五经之权,都掌握在世家手中,就算寒门学子能够参加科举,一样考不过世家子弟? 说着,房玄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可是,若无科举的话,寒门士子就连进入朝堂的机会都没有,如何化解世家之危? 他的话中,有了几分请教的语气。 世家地位超然,就是因为他们掌握着学问,就如博陵崔氏,一向被视为注解《尚书》的正统,旁人若是注解《尚书》,一定会被视为旁门左道! 因此,只要扳倒他们的正统地位,世家,不攻自破! 听完柳白的解释,房玄龄沉默不语。 柳白端起茶来,喝了几口,静静等待着。 良久,房玄龄抬起头来,苦笑道:老夫不得不承认,这是最好的办法,但说起来容易... 在房玄龄看来,将学问从世家手中抢过来,难如登天! 世家源远流长,最早可以追溯到秦汉之前! 上千年来,无数代人都在钻研,谁又能从学问上,超过他们? 若博陵崔氏注解了上千年的《尚书》,本就是伪作呢? 啪! 房玄龄脸色骤变! 手一抖,茶杯掉在地上,应声而碎! 柳公子,这种事可开不得玩笑! 柳白早就知道,房玄龄会有这样的反应。 他翻开书,将书中夹着的一张纸展开,连书一起交给房玄龄,道:房相若是怀疑小子的话,不如亲自验证一番。 ... 半个时辰后,房玄龄浑身哆哆嗦嗦的走出柳家大宅。 就连程处默向他行礼,都没看见。 一直进入马车中,他依旧抖个不停。 他本来就是儒家弟子,四书五经对于他而言,如同生命一般重要。 突然有人告诉他,读了一辈子的《尚书》,并非是圣人所著,而是后人的伪作。 他只感觉,天都塌了... 或许,不只是他。 这件事一旦传出去,恐怕全天下的读书人,都会崩溃! 所谓杀人诛心,若是让博陵崔氏知道了,他们满门都会羞愧的上吊自杀吧...崔民干,你得罪谁不行,非得罪柳白? 房玄龄喃喃的说道。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而后敲了敲车辕。 老爷! 外边驾车的老仆应道。 先不回长安了,转道去三原县! 是老爷! 老仆急忙勒马,向着三原县的方向行去。 柳家大门口。 程处默看着房玄龄的马车,渐行渐远,疑惑的道:柳大哥,这老头怎么了? 柳白意味深长的一笑,道:他吓坏了! 说完,柳白挥手让门房,关上大门。 处墨,再过几日,程伯伯和柴伯伯就要去征讨突厥了,这一去,少说也要半年,你和令武,先回长安住上几日吧! 第29章:立书院,开民智 三原县,一处庄子里! 房玄龄面前,摆着几样简单的饭食。 冬天本来就没有蔬菜,房玄龄也年纪大了,稍微吃了一点,就放下了筷子。 在他对面,一个体态略胖的老者,端着一本书,时而轻声吟诵,时而凝眉不言。 房玄龄叹了一口气,如今朝中事务,愈发的繁琐了,你才告假三日,我就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也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对面的老者放下书,笑道:不如你也告几日假,来我这庄子上,休养一番? 房玄龄将碗筷向前一推,我又何尝不想?但左右二相同时告假,你就不怕长孙无忌趁虚而入? 中书省,迟早都是长孙无忌的,你我年纪也大了,退让几分又如何? 房玄龄半晌无言,摇了摇头,道:克明,你也知道,长孙无忌他...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却是忍不住,再次叹息了一声。 对面的老者,正是和房玄龄共称为房谋杜断的杜如晦! 也是大唐朝廷之中,仅次于房玄龄的右相! 杜如晦闻言,看了那本书一眼,就算再担心,长孙无忌升任宰相之事,你我也无法阻挡。 作为最早跟随李二的老臣,他们太了解长孙无忌了。 也正是因为了解,才担心,长孙无忌成为宰相的事情。 罢了,且不提他,克明你是学问大家,能否看出,这本《尚书》的真伪? 杜如晦重新拿起书,道,柳白写的证据,已经很充分了,其实,我对《尚书》之真伪,早有怀疑,其中有些内容,文体颇有晋人之风。 他翻了几页,将书转向房玄龄,道:尤其是《说命》三篇,极其晦涩,与其他篇幅,大相径庭! 这么说,《尚书》的确是晋朝的伪作? 杜如晦点了点头,脸色变得有些沉重,沉吟片刻,他又说道:这些证据,足以让博陵崔氏颜面扫地,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排挤出世家的行列,可是,博陵崔氏毕竟只是世家之一,其他几家的底蕴,不会有丝毫动摇! 说完,他苦笑一声,总不能说,四书五经都是伪作吧? 房玄龄看了杜如晦一眼,面色有些复杂。 或许你还不知道,昨日崔民干派出死士,暗杀柳白的事情... 他将怀恩告诉他的事情,和杜如晦说了一遍。 杜如晦瞠目结舌,你是说,柳白早就准备好了证据,要将博陵崔氏连根拔起? 房玄龄喝了一口茶,幽幽的说道:你小看柳白了,恐怕博陵崔氏,还不被他放在眼中。 接下来,房玄龄又将柳白告诉他的一些事情,讲给杜如晦听。 听完之后,杜如晦瞪大了眼睛,额头冒汗,整个人像打摆子一样,不停的哆嗦。 和房玄龄刚从柳家出来之时,一模一样! 柳白的胆子...也太大了,如此一来,不光是那些世家,恐怕就连皇室,都、都... 话说了一半,杜如晦蹭得一下站起来,几步走出客厅,行动矫健,丝毫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克明,你这是? 玄龄兄,这件事干系太大了,你我万万承担不起,必须立刻去回到长安,禀报陛下! ...... 皇宫,紫宸殿! 李二拿着那本《尚书》,仔细的研读着。 房玄龄和杜如晦坐在阶下,看上去有些焦灼。 终于,李二把书放下,道:验证过了? 杜如晦起身拱手,道:回禀陛下,老臣断定,《尚书》确为晋人伪作! 李二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博陵崔氏,愚弄天下士子,两位卿家既为文官之首,理应拆穿其面目! 房玄龄和杜如晦心中一寒。 李二一句轻飘飘的话,足以决定整个博陵崔氏的命运。 可以预见,一旦博陵崔氏颜面扫地,被世家除名,等待他们的,只有屠刀... 房玄龄也站起来,躬身道:老臣奉陛下之令,前往柳家问策,除了得到这本《尚书》之外,还有一事,须陛下定夺! 讲来! 李二淡淡的说道。 房玄龄看了杜如晦一眼,犹豫了片刻,才道:柳白曾言,世家之危,不在人多势众,而在于其把持着天下士子,因此,因此... 李二皱眉,道:有话直接说来,房卿为何吞吞吐吐? 房玄龄咬了咬牙,道:柳白对老臣说,若想收尽天下士子之心,应废除弘文馆,创立皇室书院,广收寒门士子,教化百姓,开启民智! 此言一出,李二脸色骤变,霍然起身! 房玄龄和杜如晦赶忙跪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他们不得不承认,柳白所说的,的确是打击世家最好的办法,但这件事情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弘文馆,是大唐最高学府,专门招收皇族贵戚,地位之高,堪比六部十二司,更有参政议政之权! 岂是一句话,就能废除的? 若真的废除了弘文馆,动荡的,就不仅仅是士林了,恐怕李氏皇族,都会跳出来反对! 李二满脸阴晴不定。 过了好半天,才说道:兹事体大,让朕好好想一想... 说完,他也不管跪在地上的两人,拿起桌子上的书,自顾自的向着后殿走去。 后殿之中,长孙皇后见李二一脸愁容,不由问道:陛下,今日这是怎么了? 李二用手揉着太阳穴,叹气道:柳白真是给朕,带来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莫非,柳白仗着陛下的荣宠,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李二摇了摇头,走到龙榻前,将书丢在桌子上,而后缓缓坐下。 朕何尝不知,弘文馆本就毫无用处,但弘文馆乃父皇所立,又是皇族子弟入朝的捷径,想要废除,谈何容易? 长孙皇后一怔,道:陛下怎想起要废除弘文馆了? 李二没有回答长孙皇后的话,倚在软榻上,闭目沉思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双眼,又叹了一口气,道:观音婢,随朕去见父皇。 第30章:皇后来了 时近傍晚,太安宫! 这座宫殿,曾是李二当秦王时所居住的地方。 不过现在,却成了太上皇李渊的寝宫。 距离太安宫还有一段路程,一股浓郁的脂粉味传来,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女人的笑声。 长孙皇后面有为难之色,道:陛下... 李二无奈的点了点头,道:你先回紫宸殿去吧。 说完,他继续向太安宫走去。 大唐以恩孝治国,若非弘文馆是李渊所创,李二无论如何,都不想再踏入太安宫一步! 来到宫门口,脂粉味更浓了,十几个穿着轻纱的宫女,正随着丝竹之音,翩翩起舞。 自从玄武门之变后,李渊彻底丧失了一切权力。 每天除了饮酒作乐,再也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了。 不过一年时间,竟然给李二添了好几个兄弟... 李二在宫门口站了一会,调整了一下情绪,看了身旁的怀恩一眼。 怀恩会意,朗声道:陛下到! 丝竹之音一顿,那些宫女也纷纷停了下来,跪在地上,迎接李二的到来。 李二在宫门口站了一会,换上一副笑脸,这才慢慢走了进去。 参见父皇! 李二笑着,躬身向李渊行礼。 宫里的炭火很旺,李渊只穿着一件短衫,倚在软榻上。 见李二来了,眼皮都不抬一下。 他拿起酒壶,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面无表情的说道:怎么停了?接着奏乐,接着舞! 宫女和乐师们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砰! 李渊勃然大怒,在桌子上重重一拍,朕的话,不好使吗? 宫女和乐师们,吓得哆哆嗦嗦,只能继续开始奏乐起舞。 李二好像早就习惯了这一幕,站直了身子,脸上带着强挤出来的笑容,父皇,孩儿来给您请安! 李渊这才皮笑肉不笑的看了李二一眼,道:朕好的很,你日理万机,就不要在一个老头子身上耽搁时辰了! 李二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孩儿有一件要事,与父皇相商! 说完,他看向那些宫女和乐师。 那冰冷的眼神,再次让宫女和乐师们一哆嗦,连忙收拾好东西,从太安宫中退了出去。 李渊脸色一沉,却没有阻拦他们,你要皇位,朕给你了,你要太极殿,朕就搬到太安宫,你还想要什么?莫非,是要我这老头子的命? 李二紧握着拳头,强行将心中的怒火压下去,但语气,也变得生硬了几分。 父皇言重了,孩儿此来,是想请父皇颁旨,废除弘文馆! 李渊眼睛一眯,坐了起来,片刻之后,又慢慢倚了下去,懒洋洋的说道:当今皇上是你,废不废除弘文馆,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弘文馆乃父皇所创,孩儿不敢独断专行! 李二再次躬身,道请父皇颁旨! 李渊半晌不语,良久,拿起桌子上的一枚印玺,往地上一丢。 印玺恰好掉在李二的脚下! 拿去吧! 李二的眼角抽搐了几下,道:怀恩! 怀恩赶忙上前,跪在地上,将印玺拿了起来。 那孩儿就不打扰父皇了! 说完,转身就走。 砰 李二刚走出宫门,李渊直接把软榻上的桌子,掀翻在地! 逆子!! 李渊气的浑身发颤。 站起来,拔出挂在梁柱上的长剑,胡乱的劈砍一气。 可他早就不是皇上了,拿李二没有一点办法,只能用这种方式宣泄怒火。 太安宫中的太监宫女,全都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过了好半天,李渊的怒火,才宣泄下去。 他重新坐回软榻上,道:来人! 两个白发苍苍的老太监,从太安宫的阴影处,忽然走了出来。 给朕去查,他为何要废除弘文馆! 两个老太监拱手称是,向后退了几步,重新隐入黑暗。 ...... 拿到李渊的印玺,李二回到紫宸殿。 诏书已经写好很长时间了,但李二却迟迟不用印。 正如房玄龄和杜如晦所说,这件事的干系,实在太大! 李渊这一关,算是过去了,可李氏皇室,不可能轻易接受! 弘文馆中的学生,几乎都是皇族子弟,这也成了他们进入朝堂最为简单的途径。 一旦废除弘文馆,谁来弥补他们的损失? 到时候,恐怕原本对李二忠心耿耿的皇室,都会心怀怨恨! 陛下若是心有忧虑,为何不召柳白前来问个清楚?既然废除弘文馆是他提出来的,想必他也有办法,平息皇室的怒火。 长孙皇后端着一碗热粥,轻轻放在李二身前的龙案上。 李二摇了摇头,朕与柳白有约在前,待明年你寿辰之时,再召他来长安。 既然如此,那不如让臣妾,去泾阳见一见柳白? 李二一挑眉,侧目看向长孙皇后。 长孙皇后笑意嫣然的说道:臣妾身为皇后,皇室和朝中重臣的子嗣,都归臣妾教化,前去看看文义公的儿子,本就是臣妾的责任... 李二也笑了,道:你去看看柳白也好,虽然朕都不得不承认柳白才能出众,但从这件事上也可以看出,他的胆子可不小,你去见一见也好! ...... 皇帝出行,须告知天下,若出行超过百里,更要焚香祷告,提前百日准备。 可皇后出行,就没有那么多规矩了。 次日清晨,皇后的凤撵在大队太监宫女的簇拥下,出了长安城,一路向泾阳县行去。 柳白是在上午,才得到的消息。 看着手中的懿旨,柳白一阵无语。 皇上来柳家,是来祭拜自己那素未谋面的老爹的。 房玄龄是奉了皇上之令,来找自己问策的。 这长孙皇后来,又是为了什么? 第31章:马屁拍到马腿上的韩县令,你果然是个聪明人 第二天,泾阳县城! 无数百姓,站在街道的两旁,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 城门口处,韩同带着县里大小官员,以及一众衙役,也在静静等待着。 虽然被冻得瑟瑟发抖,但韩同心中却是一片火热。 还是柳公子的面子大... 在他看来,抱紧柳白的大腿,就等同于讨长孙无忌的欢心。 何况,皇后娘娘还是长孙无忌的亲生妹妹,若是这一次能够好好表现一番,他的官职,未必不能再升一升.. 想到这,韩同搓了搓有些发麻的脸,万分期待的,向远方眺望着。 不多时,浩浩荡荡的仪仗,出现在城外。 韩同紧走几步,跪倒在地,朗声道:臣,泾阳县令韩同,拜见皇后娘娘! 身后众人,也纷纷跪地行礼,齐声高呼。 恭迎皇后娘娘金安! 仪仗队中央,长孙皇后坐在凤撵中,正在闭目养神。 娘娘,泾阳县令韩同,率城中子民迎驾! 凤撵外的宫女,对长孙皇后轻声说道。 城中百姓也都在? 长孙皇后娥眉微黛,她吩咐人,掀开凤撵的车帘。 当她看到城内大街上,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百姓时,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不必入城了,去柳家庄子! 得到皇后的命令,刚刚停下来的仪仗队,拐了一个弯,直接向柳家庄子的方向行去。 跪在地上的韩同立刻傻眼了。 这,皇后娘娘... 他连忙爬起来,回头看了看。 莫非是有人无礼,惹得皇后娘娘动怒? 可是看了一圈,大小官员和城中百姓,都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并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就在韩同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一旁的师爷小声提醒,大人,皇后娘娘的凤撵都走远了! 韩同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招呼上大小官员,跟在仪仗队后。 半个时辰后,仪仗队进入柳家庄子。 虽然柳家庄子的百姓,也在街道两旁等候,但看到他们,长孙皇后的脸上,却出现了几分笑容。 泾阳县虽然距离长安很近,但百姓们也不富裕,之前在城门口的时候,她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穿着单衣的百姓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却不敢离去。 可柳家庄子的百姓们,却都个个穿着厚厚的冬衣,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期盼和喜悦。 这一点,是无法作伪的。 谁真待百姓好,一目了然! 怪不得柳白能让陛下看中,光是关爱百姓这一点,他就比很多官员,强上许多。 长孙皇后心中想道。 停驾! 太监一声令下,仪仗队缓缓停下。 柳白早就在大宅门口等候了,见皇后在宫女的搀扶下走出凤撵,立刻迎了上去。 草民柳白,参见皇后娘娘! 说着,柳白一撩长袍下摆,打算行礼。 上次陛下来时,都没让你行礼,本宫又怎能僭越? 长孙皇后笑吟吟的说道。 说话间,长孙皇后上下打量着柳白。 她对这个深受皇上器重的少年,十分好奇,如今亲眼见到,也不禁在心中暗赞,柳白的模样俊美。 可惜柳白早已娶亲,不然的话... 柳白不知道长孙皇后在动什么心思,站直了身子之后,道:寒舍已经备下热茶糕点,还请娘娘入内! 长孙皇后微微颔首,正要走进柳家。 这时候,韩同带着泾阳县一众大小官员,终于来到了柳家大宅门前。 臣泾阳县韩同,参...参见娘娘! 韩同喘着粗气,跪地行礼。 他们这一行人,是跟着仪仗队,一路跑到的柳家庄子。 如今一个个灰头土脸的跪在地上,官服上也都是泥点子。 看到这群人,长孙皇后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她面无表情地看了韩同一眼,淡淡的说道:你身负一县之安危,不得擅离职守,速速回去吧! 说完,长孙皇后直接走进柳家。 韩同心中叫苦不迭,向柳白投去求救的目光。 柳白则是看都没看他,扭头也走了进去。 韩同又不是自己人,柳白才懒得管他是哪里得罪了皇后... ...... 大厅里! 长孙皇后站在柳永年的灵位前,恭敬的拜了拜,又从侍奉在一旁的柳婉儿手中,接过香烛,亲手点燃,插在香炉之中。 可惜文义公走得早,本宫和陛下想要报恩,却无从报起... 长孙皇后轻声叹息,看向身旁的柳白,道: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不过好在,你没有辜负文义公的厚望,能一手撑起柳家,光耀门楣,也指日可待! 柳白一拱手,道:家父生前,时常教导柳白,为人须慷慨好施,福泽乡里,若家父知晓,当年所救之人是陛下,也会深感荣幸! 长孙皇后的脸上重新浮现出几分笑意,道:所以,你为柳家庄子的百姓,都准备了冬衣? 柳白邀请长孙皇后落座,见长孙皇后端起茶杯,这才道:柳家是庄子的主人,自然要为庄户们考虑,这也是家父生前定下的规矩,每到入冬之时,庄户们都可以来柳家,领取入冬的东西! 这番话,柳白没有掺杂任何水分,也的确是柳永年生前,特意交代过的。 长孙皇后轻呷了一口热茶,沉默片刻,道:若富庶之家,都能如你柳家一般,待庄户如亲人,那么我大唐境内,不可能再有战事出现,可惜... 像柳家这样的实在是太少了,最起码,长孙皇后还是头一次见到。 长孙皇后轻叹一声,没有再提及此事。 挥手让柳白坐在自己身旁,长孙皇后道:你可知,本宫此来,所为何事? 柳白淡淡一笑,道:娘娘此来,想必是为废除弘文馆一事! 这并不难猜,稍一琢磨就能知道,一定是自己和房玄龄说的那番话,让李二颇觉为难,皇后这才代李二前来问策。 你果然是个聪明人! 长孙皇后赞许的点了点头。 她将废除弘文馆的后果,以及其中利害关系,一一讲给柳白。 虽然太上皇已经同意了,可一旦废除弘文馆,一定会引起诸多皇室的不满,也正因如此,陛下才迟迟没有决断,本宫这才受陛下之托,前来问一问你的看法... 第32章:天子门生!让皇上也去教书? 一开始柳白就知道,废除弘文馆,必然会引起诸多皇室的抗拒,所以,在他向房玄龄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就想好了解决办法。 不过,光是说出《尚书》乃伪作一事,已经将房玄龄吓得不轻了,若是再刺激他,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所以,柳白并没有当面告诉房玄龄。 而现在,皇后娘娘都来了,他自然也不会再隐瞒。 敢问娘娘,皇室子弟为何要入弘文馆读书? 长孙皇后一怔,不明白柳白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她还是立刻答道:弘文馆大儒云集,又有参政议政之权,在此读书,自然是为了日后,能够在朝中谋一个好官职! 娘娘所言极是,皇室子弟入弘文馆读书,是为了谋一个好职位,若皇家书院,也能够给他们相同的待遇,那么弘文馆废不废,还有谁会在意? 长孙皇后微微颔首,但眼中依旧带着三分疑惑。 就算废了弘文馆,皇室子弟就肯进入皇家书院,与寒门学子,一同去竞争入朝的机会吗? 柳白淡淡一笑,端起茶壶,将长孙皇后的茶杯续满。 就像这壶热茶,放在柳白的杯中,一文不值,可若是放在娘娘的杯中,天下人都会将其,视为珍品。 他放下茶壶,继续道:以物推人,若是娘娘将这杯茶,赐予旁人,想必也没有人会在乎这杯茶,与柳白杯中的茶,是否源自同一把壶... 长孙皇后盯着自己面前的这杯茶,沉吟良久,道:你的意思是,只要给予他们足够的利益,皇室子弟,也愿意和寒门学子,一同竞争? 正是此理! 柳白忽然站起身来,拱手道:柳白斗胆谏言,请陛下,亲自担任皇家书院之长,每年可择几日,亲自授课,无论是皇家子弟,还是寒门学子,只要刻苦读书,通过书院考核,都可称天子门生! 此言一出,大厅之中,无论宫女太监,还是柳婉儿和柳蓉儿两姐妹,都是脸色一变! 皇上是什么人? 上天之子,九五至尊! 柳白话的意思,是让皇上去当教书先生?! 此举一出,必定惊动天下,在士林之中,掀起滔天骇浪! 长孙皇后也是心头骇然! 不过,却并非是因为柳白的胆子,而是因为,柳白的这个办法,绝对堪称神策! 皇上亲自授课,就算是再尊贵的皇室,也必定趋之若鹜! 有了天子门生的名头,谁又会在乎有多少人竞争? 长孙皇后甚至想到了更深的一层。 有皇上亲自授课,天下学子势必会争相进入皇家书院学习,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再也不会有人,去世家门阀所开的书院了。 等皇家书院成为天下学宗,世家的地位,定会一落千丈! 想到这里,长孙皇后看柳白的眼神,和之前明显不同了。 这是一个十五岁少年该有智慧? 一手奇招,环环相扣,没有丝毫的纰漏! 无形之中,为朝廷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柳白,你真是... 长孙皇后没有说后边的话,但谁都能听出来,这无异于最好的赞叹! ...... 从柳白这里得到了一条妙计,长孙皇后再也坐不住了。 随便聊了几句家常话,便要回宫。 只是刚走出柳家大门,长孙皇后脚步一顿。 她看了一眼台阶下,几个端着托盘的太监。 皇后驾临臣民家中,自然是要有所赏赐的。 换做寻常人家,赏赐些金银珠宝,已经是天大的恩宠了,可柳白不同,今天这件事,让她彻底见识到了柳白的才能。 日后,柳白必定是我大唐的肱股之臣!长孙皇后心中暗道。 沉吟片刻,她转过身来,从头上摘下两枚金钗,亲手交给柳婉儿和柳蓉儿。 这是本宫大婚之时,陛下钦赐的金钗,这些年,本宫一直随身戴着,就赐给你们吧! 柳婉儿两姐妹受宠若惊,连忙跪倒,多谢娘娘恩典! 柳白笑了,随即也躬身行礼。 这两根金钗意义非凡,若是柳婉儿两姐妹戴着,完全可以见官不拜,甚至,如韩同这种低阶官员见了,还要向她们行礼! 长孙皇后又看向柳白,笑道:本想直接召你去长安,但既然陛下与你有一年之约,本宫也不好强求,待明年本宫寿辰之时,再入宫来吧! 说完,长孙皇后走上凤撵,很快,仪仗队离开了柳家庄子。 ...... 送走了皇后,庄子里的百姓们,依旧没有散去,都在兴奋的讨论着。 与上次李二的突然驾临不同,这一次皇后前来,禀足了礼仪,也给足了柳家面子。 还从没有人能让皇上和皇后,这么重视! 就连柳婉儿和柳蓉儿两女,也拿着皇后钦赐的金钗,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而柳白,却是带着许褚,悄然间向书房走去。 一直走进书房,关上大门,柳白才摊开手掌。 掌心,赫然有一张二指宽的纸条! 这张纸条,是刚才送皇后离去之时,一个模样清秀的小太监,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塞在他手中的。 少爷明鉴,属下已入宫多日,如今在掖庭局,任七品内侍,送信之人名为小满,乃宫舆司采买太监,时常出入皇宫大内,日后,少爷可通过小满,联系属下! 纸条背面,则是一个联系小满的地址。 内容不多,柳白却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 最终,在纸条的右下方,发现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密押。 柳白不禁感叹道,牛人就是牛人,就算没有人照应,也能在短短时间内,打开局面... 这张纸条,来自刘瑾! 早在将刘瑾召唤出来的第二天,柳白就给了他一笔银子,让他前往宫中。 想不到,这才七八天,刘瑾竟然已经成了七品内侍! 要知道,主管皇上皇后起居的掖庭局掌固太监,也不过从五品而已! 刘瑾现在,至少也算是内宫的中层官员了。 柳白将纸条上的地址,牢牢记住,而后将纸条点燃,丢在火盆里。 直到纸条完全化为灰烬,柳白这才起身,走出了书房... 第33章:召唤李时珍!李渊病危了 还有不到二十天就要过年了,无论是朝阳之上,还是民间,都应平静如水。 可是宰相房玄龄的一封奏疏,却将这份平静,彻底打破! 废除弘文馆,创立皇家书院! 一时间,天下为之震荡! 要知道,弘文馆乃是太上皇李渊所创,其中的学子,又都是皇室子弟,可想而知,此举定会引起皇室的反抗。 然而,想象之中的反抗,并没有出现。 反而,以河间郡王李孝恭为首的皇室重臣,竟然联名上书,支持创立皇家书院! 当皇上也会去皇家书院授课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天下更是一片哗然! 天子门生,这是何等的殊荣! 而且,寒门学子,也有资格入学! 各地学子得知消息后,纷纷赶往长安,一些路途遥远之人,连过年都顾不上了,立刻收拾行囊,打算争抢第一批入学的资格。 竟再没有人提起,废除弘文馆的事情! 一连五天,柳白都没有离开家一步。 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柳白没有一点兴趣。 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他一直都留在书房之中,就连柳婉儿和柳蓉儿都不知道,柳白到底在做些什么。 书房里! 到处都是写满了大字的白纸,桌子上也满是墨迹。 柳白拿着毛笔,眼睛紧紧的盯着笔尖。 最后一笔写完之后,柳白小心的收起毛笔,道:这次可以了吧?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五天内,将书法提升到大师水平,获得【矫若惊龙】称号,宿主的书法水平,足以睥睨当世大家! 柳白擦了一把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整整五天,他都在书房里练字,全都是因为系统发布的任务! 如今终于完成了,柳白只感觉,自己的手腕像废了一样。 不过是一项能力罢了,你直接奖励给我不就行了?偏偏要浪费五天时间... 柳白一边收拾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边说道。 书法有韵,永无止境,如果将别人的字体,直接奖励给宿主,未来宿主的书法,将再无进步,况且,系统将历代书法大师的体会,都交给了宿主,至少免去了三十年苦工! 听见系统的话,柳白一阵无语。 但不得不说,系统说的有道理。 柳白现在的字,和之前有天壤之别。 这并非是某一个人的字,而是融合了颜真卿、柳公权、赵孟頫等书法大师的精髓,开创出来的一种全新字体! 就算是不懂书法的人,也能从中体会到一种磅礴大气之感。 五天时间,换别人三十年苦工,的确是物超所值了。 既然任务都完成了,该派发奖励了吧... 叮!恭喜宿主获得任务奖励,【李时珍】召唤卡! 虽然早就习惯了系统的大手笔,但柳白心中,依旧惊讶不小。 大名鼎鼎的药圣李时珍! 传说中的四大神医之一! 而且,是四大神医之中,出现最晚的一位,可以说,是集大成之人! 柳白顿时感觉,这几天的辛苦,完全是值得的! 他立刻说道:使用【李时珍】召唤卡! 白芒一闪,一位面容清癯,看起来六旬左右的灰衣老者,出现在柳白面前。 见过主公! 眼看着李时珍要行礼,柳白当即上前,将他搀扶住。 这位和别人不同,他著述《本草纲目》,不知救活了多少人,说是万家生佛都不为过。 无须多礼,直唤我柳白便是! 李时珍呵呵一笑,道:礼不可废,那老朽日后唤您为少爷,如何? 柳白点头答应,正想请李时珍落座,李时珍却忽然握住了柳白的手腕。 你这是... 柳白一怔,立刻反应了过来,不再说话。 李时珍将两根手指,搭在柳白的脉门之上,闭目片刻,道:少爷的身子无恙,不过,肺经之所,却有几分滞涩,想必是先天的病灶! 说着,李时珍直接提起毛笔,在白纸上写起药方来。 柳白还记得,自己那素未谋面的老爹,就是因肺疾去世的。 李时珍竟然能从脉象上看出遗传病? 柳白顿时对李时珍的本事心服口服。 很快,李时珍写好了药方,道:少爷,此方连服七日,便可药到病除! 柳白接过药方,心中早就乐开了花,有李时珍坐镇,再大的病症,也不必担心了。 ...... 与此同时,皇宫大内,太安宫! 李二和长孙皇后,都在宫门口,焦急的等待着。 太妃们都跪在阶下,早就哭成了一片。 终于,一位太医走出宫门,李二立刻上前。 钟太医,太上皇的情况如何? 钟太医满脸都是为难之色,犹豫了半晌,才对李二拱手道:启禀陛下,太上皇所患的是肺疾,微臣虽以银针刺穴之法,暂时将病症压制了下去,但也只是无奈之举,最多三日,太上皇恐怕... 李二脸色骤变,道:整个太医署,就拿不出一个好办法吗? 钟太医慌忙跪倒,道:微臣无能,肺疾本就是天大的难题,当世之中,只有孙先生,才有妙手回春的本事... 李二大袖一挥,对身旁的怀恩,道:速速传孙先生入宫! 怀恩领命,正要下去拟旨,钟太医又结结巴巴的说道:陛下,孙...孙先生云游四方,行踪向来隐秘,三日,三日恐怕... 李二一脚将钟太医踹倒,怒道:朕要你们何用! 钟太医一骨碌爬起来,连连叩首。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陛下且息怒,时间紧迫,应火速下旨,遍寻关中名医! 长孙皇后急忙道。 李二闻言,立刻对怀恩道:就如皇后所言,遍寻关中名医,入宫为太上皇问诊,只要能将太上皇医好,朕可以答应他任何条件!同时,派遣宫中内卫,寻找孙先生的踪迹! 第34章:这家医馆,是柳家的产业 六天的时间,无数名医入宫,为太上皇诊断,都无功而返。 李二数次祭拜上苍,为太上皇祈福,可是,太上皇的病情却越来越严重。 皇宫中的气氛,紧张得吓人,一队队的金吾卫,将整个太安宫围得水泄不通。 宫门口,一个青衣老道挥舞着桃木剑,脚踏七星步,来回游走。 在他左右,近百个道士,盘膝坐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 唰 青衣老道,将桃木剑向上一挑,大喝一声,道:邪祟尽灭! 旋即收剑,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长孙皇后面色凝重的走上前来,道:辛苦袁道长了。 袁道长向长孙皇后打了一个道稽,满头大汗的说道:贫道已将太安宫中的污秽之物,悉数斩杀,剩下的,就要靠太上皇自己了! 长孙皇后点了点头,吩咐宫女,将赏赐之物交给袁道长。 一众道士退去,长孙皇后重新走回太安宫门口,轻声道:陛下,您已经一夜没有合眼了... 李二眼中满是血丝,沉声问道:袁天罡怎么说? 长孙皇后轻叹一声,道:袁道长说,太上皇的病情,乃是因邪祟入体所致... 还有四天了,父皇的病情,不见丝毫好转,朕...朕该如何是好? 李二死死的攥着拳头,脸色阴沉的几乎要滴下水来。 无论从亲情上讲,还是从大唐的社稷上来讲,李二都不愿看到李渊病故。 天下人都知道,他的皇位是怎么得来的。 若是在他继位仅仅一年时间内,太上皇就去世了,天下人会怎么看他? 届时,定会谣言四起,甚至人们会以为,是他暗害了太上皇! 李二深吸了一口气,道:还没有孙先生的消息吗? 长孙皇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李二沉默了很长时间,喃喃的说道:朕的天下,才安稳几天? ...... 太上皇病重的消息,如同犁庭扫穴一般,传遍了整个关中,一时间,成了百姓们,最为热议的话题。 而就在这个档口,一家不起眼的医馆,悄然出现在泾阳县城之中。 虽然才开了几天的时间,坐馆的李先生,却已经有了不小的名气。 我亲眼看见,王家把棺材都抬进去了,不过半个时辰,老王头竟然自己走了出来! 莫非这家医馆,能够救活死人?! 我听旁边客栈的伙计说,医馆的李先生,翻了翻老王头的眼皮,又在他的肚子上按了几下,老王头就活过来了! 那可真是神医啊! 岂止是神医?简直就是活神仙! 医馆外,围着一大群百姓,都在兴奋的议论着。 而医馆里,虽然也有不少人,却安静的很。 人们都目光灼灼的盯着,那位灰衣老者,眼中满是崇敬。 李时珍手中拿着一根银针,刺进对面老者的肘部。 随着他轻轻一捻,老者忽然惊叫一声,道:有感觉了! 人群中,顿时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你这是风疾,明日开始,你每到巳时来医馆用针,七日便可痊愈! 老者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礼参拜。 多谢神医!老头子我这条胳膊废了足足二十年,今日终于见到希望了! 李时珍淡淡一笑,道:日后切不可饮酒,去吧! 老者欢天喜地的离去了。 这时候,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推开众人,强行挤到李时珍面前。 大夫,我家老爷请你走一趟!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站在李时珍面前,趾高气扬的说道。 李时珍慢慢收起银针,看都不看他一眼,淡淡道:万事都要有先来后到,你若想医治,就去后面排队。 李先生说的没错,快去排队! 我们都排了一整天,你凭什么直接就闯了进来? 人群也纷纷叫嚷着。 管家脸色一沉,他身后的壮汉们,立刻踏出一步。 人们顿时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了。 我家老爷身份尊贵,让你医治是看得起你,否则,休怪... 他话还没说完,一道人影,忽然从后屋中冲出来,一拳打在管家的胸口! 砰! 管家那肥硕的身躯,硬是被这一拳打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医馆外! 人们这才看清,出手之人,竟然是一个满脸稚气的少年! 壮汉们大惊失色,一个人连忙去搀扶管家,其他人立刻,将少年围了起来。 少年冷笑一声,三拳两脚之下,竟然将这四五个壮汉,全都打倒在地! 管家惨叫了半天,才站起来,指着医馆内,道:你们知道我家老爷是谁吗? 他话音刚落,一个平淡的声音,从后屋之中传出来。 薛礼,将他们全都捆起来,送给他们的老爷,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 说着,柳白掀开门帘,走了出来。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柳公子! 原来,这家医馆,是柳家的产业! 怪不得李先生的医术,如此高超,原来是柳家的人! 柳家本就是泾阳县数一数二的大户,自从上一次李二驾临,柳白的大名,更是传遍了泾阳。 再到后来,房玄龄和皇后娘娘亲自上门问策,让所有人都清楚,柳白的本事。 柳家出奇人! 这几乎成了泾阳县百姓的共识! 看着柳白,那管家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苍白,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柳公子,都是误会... 薛礼却不管他说什么,几步冲上前去,一巴掌扇在管家的脸上。 紧接着,他又三两下,将所有壮汉都丢在大街上,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绳子,将他们全都捆了起来! 百姓们齐声叫好,更有甚者,直接鼓起了掌。 柳白来到李时珍面前,摇了摇头说道:你何必非要开这个医馆?若是在家中,就没这么多麻烦了。 李时珍呵呵一笑,道:少爷有所不知,若是在家中,那些贫苦百姓便不敢登门问诊,老朽将医馆开在这里,也是为了方便百姓。 说着,他看向对面的老妪,道:老人家,该到你问诊了... 第35章:这个古板的老头,心思竟然如此缜密 对于这个倔老头的执着,柳白也是没有办法。 不过,开家医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柳白干脆吩咐薛礼,每日护卫着李时珍。 他今天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让李时珍回家的,而是有另外一件事。 一直到了中午,李时珍才吩咐薛礼关上医馆的大门,来到后屋。 你对治疗肺疾,可有把握? 柳白开门见山的说道。 李渊病重的消息,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柳白自然也早就知道了,若是李时珍能将李渊医好,对于柳家而言,又是大功一件。 他之所以,没有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告诉李时珍,并非是对李时珍的医术没有把握,而是因为,这种事情,万万主动不得! 若是主动向李二进言,无论李时珍能否将太上皇医治好,都要承担一定的风险。 但如果是宫中来人,请李时珍去诊治,就大不一样了。 况且,以李时珍现在的名气,宫中的人,迟早也会上门! 李时珍坐在柳白对面,笑道:换做别的,老朽或许会思量一二,但肺疾,乃是老朽钻研一生的病症,至少,也有九成的把握! 柳白微微颔首,将李渊病重的事情,和李时珍说了一遍。 李时珍沉吟片刻,道:太上皇的肺疾,应是宿疾,加之冬天,宫中炭火旺盛,才有此一劫,老朽以银针通脉,再辅以药石,倒也不难治愈,只不过... 说到这,他顿了顿,继续道:只不过,为皇家治病,多少都要担些风险,少爷不如静观其变,等宫中的人上门... 柳白一怔,他倒是没想到,这个古板的老头,心思竟然如此缜密! 他一直以为,李时珍是个一头扎进学问里的人,不会考虑那么多。 这是自然! 李时珍想到的,他柳白自然也早就想到了。 算起来,再有两天,皇家也该来人了... ...... 又是三天过去,李渊的病情,依旧不见丝毫好转。 整个关中的名医,几乎来了个遍,还是束手无策! 李二如同一头发怒的雄狮一般,在太安宫外来回踱步,已经九天时间了,若是还没有人能治得好太上皇,恐怕... 还没有孙先生的消息吗? 一旁的怀恩弓着身子,道:暂时还没有孙先生的踪迹。 李二仰天长叹,道:让礼部各司主官,入宫来吧... 太上皇宾天,是一等一的大事情,必须要由礼部主官,依照典制筹备。 但就在此时,李二身后忽然有人道:启禀陛下,奴婢听闻,泾阳县中出了一位神医,或许能将太上皇医好! 李二豁然转身,看着那个陌生的内侍,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身边的内侍都是跟了他很久的,这个陌生的内侍,他绝对是第一次见。 怀恩察觉到李二面色变化,立刻明白他的心思,当即适时的说道:陛下,此人乃是掖庭局七品内侍,名为刘瑾,负责宫中的采买事宜。 闻言,李二又看了刘瑾一眼,紧皱的眉头却是舒展开来,问道,你口中的名医,是哪一位? 刘瑾连忙跪地,道:奴婢也是听出宫采买的太监所说,泾阳县有一位名叫李时珍的名医,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说着,刘瑾偷偷给怀恩递了一个讨好的眼神。 怀恩会意,在李二耳边轻声道:陛下,不管刘瑾说的是真是假,都到了这种地步,总该试一试... 李二略一沉吟,对刘瑾道:那你速速去请这位名医,若能治好太上皇的病症,朕算你立了一个大功! 刘瑾没有起身,又是一拜,道:陛下明鉴,那李先生脾气古怪,从不出诊,又不畏权贵,奴婢怕是请不来...不过,有一人,绝对能请得动他! 听见刘瑾的话,李二脸上出现了怒色。 不过念及太上皇的安危,他只能将怒火全都压制下去。 谁能请得动他? 泾阳县柳白,柳公子! 听到这个名字,李二一怔,心中的怒火顿时烟消云散! 又是柳白? 近日以来,朝中发生了许多大事,可每一件事,都和柳白有着莫大的关系! 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一听到柳白,李二心中没来由的出现了几分底气。 隐隐感觉,那位叫李时珍的名医,似乎真的能将太上皇治好! 怀恩,你立刻前往柳家庄子,告诉柳白,务必要将这位名医请来! 怀恩脸上的笑容一闪而过,道:奴婢遵旨! 说完,他带着刘瑾,匆匆离去。 才出了太安宫,怀恩笑着在刘瑾的头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 想不到,你年纪不大,心眼却不少,日后若是抱上柳公子的大腿,好处自然少不了! 刘瑾脸上依旧带着谦卑的笑容,道:都是师父您教的好! 他才入宫不久,能够坐上七品内侍的宝座,完全是因为认了一个好师父。 宫中内侍的关系,甚至比朝廷官员之间还要复杂,各个庭司之间也有党派之争。 也就衍生出了,师父和弟子这种关系。 柳公子品行不错,对咱们内侍都礼遇有加,杂家今日就为你引荐一番! 刘瑾脸上的笑容,始终都没有散去,至于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 柳家大宅,大厅内! 怀恩三两句话,将事情说明白,又道:柳公子,事情都已经说明白了,太上皇那里,可是万万耽搁不得,您还是快些去泾阳县城,请那位名医吧! 他心中也是有几分焦急的,作为李二的贴身宦官,他自然也不愿见李二为难。 奴婢还要赶回去伺候皇上,就由刘瑾,带那位名医入宫!说着,他又一指身后的刘瑾,还不速速给柳公子见礼! 刘瑾小跑着来到柳白身前,道:奴婢刘瑾,见过柳公子! 说完,刘瑾还不易察觉的,朝柳白挤了挤眼睛。 柳白不动声色的朝刘瑾点了点头,对怀恩一拱手,道:柳某这就去县里,请李先生入宫! 有劳柳公子了! 怀恩说完,匆匆离去。 等大厅之中,只剩下柳白和刘瑾之后,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几分笑容。 第36章:柳轩生气了,对崔家动手 回到家中,刘瑾就不像在宫中那么拘谨了。 他坐在柳白旁边,拿起桌子上的点心就往嘴里送去。 看着刘瑾狼吞虎咽的样子,柳白笑了笑,你现在好歹也是七品内侍了,难道在宫里还吃的不好? 少爷有所不知,属下虽然已经是七品内侍了,但日常的饭食,完全没办法和家中比,属下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好饭了! 柳白递给他一杯热茶,道:如此的话,你中午便留在家中用饭,再去长安也不迟! 刘瑾接过热茶,也不顾及斯文,直接仰头将热茶一饮而尽,随后用衣袖抹了抹嘴,便说道:少爷,来不及了,咱们还是快些去县里请李先生吧,您是没看见太上皇的样子,属下真怕他撑不住... 不急在这一时,今天早上,李先生已经回来了。 刘瑾这才放下心来。 曾经的他是大内太监之首,锦衣玉食,如今被柳白召唤出来,也从没亏待过他。 在皇宫的这段日子,过得的确苦了一些。 饭桌上,刘瑾吃完饭,正要站起来,却忽然一拍脑门,道:差点把重要的事给忘了! 他从袖子中,掏出一张纸,交给柳白。 少爷,属下在宫中查到,太上皇曾派人暗中调查少爷! 柳白眉头一皱,将白纸展开,上边记着几个名字。 这些人,都是潜伏在咱家铺子中的探子,少爷要多多留心这些人! 太上皇为何要派人暗查我?柳白问道。 他思想前后,也没有想起,自己究竟哪里得罪过太上皇。 刘瑾向门外看了一眼,见没有人,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弘文馆乃是太上皇所创,当初陛下前往太安宫,询问过太上皇的意见... 柳白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这对父子的关系,人尽皆知。 李渊就算再不愿废除弘文馆,也无可奈何。 他奈何不得李二,就想把怒火发泄在给李二献策的人身上。 柳白莞尔一笑,道:这件事,倒是有趣的很... 对于李渊,柳白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不过是一头没了牙的老虎罢了,而且,自己又将成为李渊的救命恩人。 届时,李渊该如何自处? 柳白越想越觉得有意思。 你带李先生入宫去吧,走前去账房取些银子,日后迟早排的上用场! 刘瑾站起身一拱手,道:少爷保重! 等刘瑾离去后,柳白一挥手,许褚大步走进来。 柳白将那张纸交给许褚,道:将这些人处理掉,不要让别人发现! ...... 自从李二驾临柳家,柳白的名字,逐渐进入那些朝中重臣的视线。 各大世家也都将这个名字,暗暗记在心里。 前车之鉴,谁都不想让自家的后辈子弟,成为第二个裴元都。 柳白自己也很清楚,等明年,自己进入长安的时候,一定会受到各方势力的关注。 普通官员不知道蝗灾和打击世家的计策,出自柳白之手,可是如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这些朝中大佬,却都一清二楚!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一定要有足够的筹码之后,才能进入长安! 深夜,书房里! 柳白在灯火下,将近日发生的事情,一桩桩都写了下来。 等李时珍治好李渊,朝廷应该会发下封赏... 这些功劳,就是他护身的底牌,功劳越大,日后进入长安之时,他就能越安稳。 就算日后,真的要与那些朝中大佬为敌,他也拥有了足够的资本。 咚! 就在此时,书房外传来一声闷响,大地好像都随着震颤了一下! 柳白豁然起身,拉了拉桌子旁一个牵着长线的铃铛。 铃 几乎在一瞬间,整个柳家灯火大亮,恍如白昼! 柳白这才推门走了出来。 刚来到院子中,就见许褚手中提着一个黑衣人,地上还躺着两三个生死不知的人。 柳家的护卫们,将他们围在其中,一个个神色紧张。 去看看少夫人那里,有没有什么危险! 是! 几个护卫,连忙向后院赶去。 柳白俯下身,将地上那几个黑衣人的蒙面布,揭下来。 只见,这些人全部面容青紫,不像是被许褚打死的,而像是中毒而死! 死士! 柳白的目光,陡然间变得凌厉无比。 他看向,被许褚提在手中的那个人,你们是谁派来的? 那人也不说话,拼命挣扎着。 柳白不再追问,看了许褚一眼。 许褚手上一用力。 咔! 那人登时颈骨断裂而死! 少爷,两位少夫人无恙,只是担忧少爷的安危! 去后院的护卫们,也赶了回来。 柳白点了点头,吩咐人将这些尸体处理掉,旋即回到了书房。 崔家! 柳白脸色阴沉的吐出两个字来。 不用想也知道,这些死士,又是崔民干派出来的! 柳白从程咬金那里得到消息,崔民干已经从幽州赶回长安,过不了多久,就要随军出征突厥。 没有人知道,这场仗,究竟要打到什么时候。 崔民干自己也清楚,若是再不报仇,还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 这才狗急跳墙,再次派出死士,打算暗杀柳白! 你自己找死,就别怪我无情了! 柳白重重的哼了一声。 他的心中,第一次出现了如此强烈的杀机! 两次暗杀,都是因为许褚警惕,才得以化解,若是再出现同样的事情,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出现意外。 只有将崔家赶尽杀绝,才能永绝后患! 想到这里,柳白提笔就写,笔走龙蛇,洋洋洒洒之间,一篇锦绣文章,顷刻而成! 寥寥数百字,道尽《尚书》之真伪,佐证也无懈可击。 柳白检查了一番,立刻派人,将文章送到泾阳县里。 柳家有自己的印刷作坊,工匠们连夜赶制雕版。 天亮的时候,几十摞厚厚的传单,被送往长安。 短短两个时辰,传单被悉数散布到长安城各处。 一时间,满城哗然! 第37章:天下士子震动,李渊都为柳白说话了 长安城,一家酒楼之中! 满桌子的琳琅佳肴,都已经凉了,可周围的几个读书人,却没有一个肯动筷子。 砰! 坐在北侧的青衣学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豁然起身。 不可能!上千年的四书五经,岂能作伪?我这就去柳家,必须让柳白给出个说法! 青衣学子,满脸都是悲愤。 那篇文章你也读过了,佐证堪称无懈可击,就连周夫子都说,《尚书》极有可能是伪作的,你去柳家,莫非是要自取其辱? 有人讥讽的说了一句。 青衣学子大怒,指着那人,道:千年文化,因柳家黄口小儿,毁于一旦,我等身为儒家弟子,怎能坐视?! 在他身旁,一个年龄看起来要大一些的青年,起身按住青衣学子的肩膀,道:子义兄说的不错,《尚书》之真伪,你也心知肚明,就算去了柳家,也不过是白白丢了颜面... 被他称为子义兄的青年,道:我早就怀疑《尚书》是伪作,柳白公子不畏强权,匡扶儒家经典,乃是大义! 说着,他冷笑一声。 我看,你是怕证实了《尚书》的真伪后,考不上功名,才如此愤怒吧? 青衣学子一愣,蓦得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我辛苦钻研《尚书》十几年,若是《尚书》没了,我、我... 众学子心中,都是五味杂陈。 虽然他们没有像青衣学子般,专门钻研《尚书》,但也都下了不少苦工。 多年的辛苦,一朝皆无。 子义烦躁的挥了挥手,博陵崔氏,因注解《尚书》而跻身世家之列,愚弄了天下学子近千年!你们与其在这里耽搁时间,倒不如去崔家,要个说法! 对,必须找崔家要个说法! 子义兄所言极是,我等的损失,必须要由崔家来偿还! 学子们一拍即合,饭也不吃了,纷纷离开酒楼,向城东崔家赶去! ...... 道政坊,房府! 房玄龄用完了午饭,如往常一样,端着茶壶,在自家花园里散步。 作为当朝首辅,房玄龄也只有在年根的时候,才能够休息几天。 老爷,不好了! 老管家匆匆跑过来,手中拿着一张传单。 房玄龄眉头微皱,道:何事? 老、老爷,您快看看,城里都传遍了! 老管家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房玄龄展开传单,仅看了一眼,脸色骤变! 啪! 手一抖,他心爱的茶壶掉在地上,应声而碎! 房玄龄顾不得茶壶,急切的问道:什么叫,城中都传遍了? 今早的时候,有人在城中分发这篇文章,起码有上万份,这都是老奴亲眼所见! 房玄龄的身子晃了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出大事了... 房玄龄喃喃的说道。 他忽然拔腿就跑,道:快去准备官服和快马,老夫要立刻入宫! ...... 皇宫大内,太极殿外! 房玄龄、杜如晦、萧禹、高士廉等朝中大佬,赫然都到了! 陛下宣诸位大人入殿! 怀恩从大殿中走出来,高声宣道。 房玄龄等人立刻停止了交谈,快步向殿内走去。 大殿尽头,李二的心情似乎不错,笑吟吟的说道:诸位爱卿,怎么今日,一起入宫来了? 众人躬身行礼,房玄龄双手拿着传单,正要开口。 玄龄,你要说的,可是这件事? 说着,李二从龙案上,拿起一张一模一样的传单,轻轻一晃。 房玄龄一怔,旋即正色道:陛下,此事非同小可,一旦有人恶意煽动,定会酿成滔天祸患! 群臣也纷纷道:臣等附议! 李二扫了他们一眼,轻笑一声,道:你们的意思是,柳白恶意煽动学子,意图掀起动乱? 臣、臣等并非此意! 房玄龄心中暗道不妙,连忙解释。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柳白在李二心中的分量了,就算他是宰相,也不能轻易得罪柳白。 《尚书》之真伪,陛下与臣等早已心知肚明,但此事关乎我大唐社稷,如今,柳白突然将此事宣扬了出来,怕是有些不妥... 在他看来,这件事是迟早都要说出来的。 但如何说,什么时候说,却要好好思量一番。 像这样突然公之于众,是极为不智的! 柳白此举,乃是为天下学子着想,有何不妥? 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忽然从太极殿外传了进来。 群臣纷纷回首看去。 只见,一个白发老者正在宫人的搀扶下,慢慢向他们走来。 群臣看清来人的面容之后,顿时大惊失色! 来人,竟然...竟然是太上皇?! 不是说太上皇病重,即将宾天吗? 听闻,陛下都已经安排礼部主官,入宫筹备丧事了,如今看来,太上皇气色红润,哪里有一点病重的样子? 龙椅上的李二,缓缓起身,道:父皇! 群臣这才手忙脚乱的行礼。 参见太上皇! 李渊走到群臣面前,目光在他们的身上,逐一扫过,冷冷的说道:大唐盛世昭昭,莫非,连一个敢说真话的人,都容不得? 群臣都是浑身一颤。 李渊的目光,最后落在高士廉的身上。 贞观朝中的重臣,大多是李二当年的亲随,也只有高士廉,在李渊当政之时,就已经身居高位。 士廉,朕来问你,柳白做的对,还是不对? 高士廉满脸为难之色,犹豫了片刻,一咬牙道:柳白做得对! 李渊毫不客气的从房玄龄手中,将传单夺了过来。 这篇文章,朕也看过,堪称文思斐然,其中佐证也无懈可击,这种人才,不加以封赏,难道还要处罚? 臣,臣等惭愧... 房玄龄等人都低着头,不敢再说一句话。 有功之人,就要赏,有错之人,必要罚,这些道理都不懂,你们枉称朝廷重臣! 说完,李渊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第38章:两代帝王当靠山,谁还会招惹柳白? 自从退位之后,李渊就没有踏入太极殿一步,如今,竟然因为一篇文章,再次出现在群臣面前。 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还完全支持柳白! 这个消息,如同是一枚重磅炸弹,将朝中百官都炸得晕头转向。 所有人都知道,李渊和李二这对父子的恩怨。 而柳白,竟然能让这对父子,站在同一战线? 两代帝王的支持,代表着什么? 这件事,再次刷新了群臣对柳白的认识,同时,也让他们明白,崔家这一次,完了! 房玄龄等人离去后不久,李二又来到了太安宫。 朕已经将人情还给了柳白,你还来做什么? 李渊依旧没有给李二任何好脸色。 李二挥手,驱散了宫中其他人,郑重的向李渊一拱手。 孩儿此来,是代天下万民谢过父皇! 李渊的眼皮,稍微抬了抬,嗤笑一声,你以为,朕不知道柳白和崔家的恩怨? 正因如此,孩儿才要多谢父皇!世家长存,我大唐危如累卵,此次若能将崔家连根拔起,便是万民之福! 这一番话,让李渊沉默了下来。 半晌,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一个十五岁的孩童,能为朝廷解决这么大麻烦,也实在难得,罢了,日后等柳白入宫,就让他来见一见朕... 说完,他摆了摆手,道:你走吧! 李二再一拱手,孩儿告退! 离开太安宫,李二心情大好。 他这次来太安宫,就是为了消除李渊心中的芥蒂。 世人都以为,李渊退位之后,再也无法插手朝中之事,只有李二才知道,李渊的手中,依旧握着几张底牌! 经过这几件事,柳白在李二的眼中,已经成了朝廷未来的中流砥柱! 若是因为崔家的事情,让李渊怨恨上柳白,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不过现在看来,李渊对柳白已经没有任何敌意的,剩下的只有好奇而已。 回到紫宸殿,长孙皇后见李二满面笑容,问道:陛下,可是有了喜事? 李二直接将传单交给长孙皇后,笑道:柳白真是越来越出乎朕的预料了,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 长孙皇后看完了传单上的文章,思量片刻,也不禁莞尔。 在治愈太上皇的档口,将《尚书》之事,宣扬出去,的确再妙不过了,有这份功劳在,即便世家之人,想要为难柳白,也要多掂量掂量! 世家... 李二的笑容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森然冷意! 崔民干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两次暗杀柳白,朕岂能坐视不理? 陛下的意思是? 观音婢,磨墨! 李二提笔就写,一封诏书,顷刻而成! 用完大印,李二对怀恩,道:将这封诏书,拿去三省,加盖三省大印之后,再去柳家宣旨! 说完,他又略一沉吟,道:掖庭局七品内侍刘瑾,举荐有功,擢升六品掌固太监,入太极殿,伴朕左右! ...... 柳白是下午得到的圣旨。 怀恩宣完旨,笑吟吟的说道:日后就要称呼柳公子,为柳大人了! 说着,他冲柳白一拱手,又道:十五岁,就得封正五品的朝议大夫,在我大唐,还是头一遭! 内侍辛苦,不如先到大厅,饮一杯热茶。 陛下还等着奴婢回去复命,就不多留了,柳大人留步! 将怀恩送走,柳家上下一派喜气热闹。 正如怀恩所说,十五岁就被封为正五品官职,从古至今也没有几人。 夫君,妾身打算将铺子里的各位掌柜,都叫回来庆贺一番,您看,是不是给程国公和柴国公府上,也送个信儿? 柳婉儿的心情也十分激动。 你看着办就好,程国公和柴国公府上就不必送信了,过几日,我亲自登门去拜访。 柳白倒是没觉得一个五品官职有什么大不了的。 朝议大夫是文散官,名义上虽然有进言献策之职,但实际上,却一直隶属于弘文馆。 如今,弘文馆已被废除,可想而知,李二是有意,让柳白在新建立的皇家书院中任职。 也好,两位国公如今都在军中,多有不便,妾身就看着准备了! 说完,柳婉儿匆匆走向后院。 回到书房,柳白自语道:李二就是李二,区区一封诏书,就定住了满城风雨... 李二的手段实在是太高了! 对于他而言,一个没有实权的五品文散官,算不得什么,却无形之中,表明了立场。 《尚书》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有人支持柳白,也有人诋毁柳白,说他哗众取宠。 而今,有这封诏书在,谁还敢反驳柳白? 那不就是说,皇上识人不明吗? 况且,封官的理由,是柳白治好了太上皇的恶疾。 连太上皇都欠了柳白人情,就算世家大族,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两代帝王当靠山,谁还会招惹柳白? 同样,李二给柳白封官,也意味着,《尚书》之事,就此盖棺定论! 时间差不多了,再轻轻推一把,崔家,也该完了... 柳白将圣旨收好,又提笔写了起来。 这一次,用时略长。 纸上陈列着的,是崔家的十几条罪状! 每一条,都触目惊心,足以将崔家,拖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 新的传单,再次遍布长安。 很快,各位朝中重臣,也得到了消息。 柳白这一招,算是狠狠的打在了,崔家的七寸之上! 房玄龄坐在自家花园,看着手中的传单,啧啧称奇。 坐在他对面的杜如晦,也同样拿着一份传单。 若是先拿出这些罪状,崔家定会拼死反击,就连天下学子都会维护崔家,可如今,《尚书》一事已经令崔家在士林之中的地位,一落千丈,甚至到了人人唾弃的地步... 杜如晦把传单收了起来,道:这一次,崔家完了! 房玄龄捻须微笑,道:想必,陛下马上就要召见我等了! 果不其然! 就在房玄龄话音刚落之际,老管家匆匆走过来,躬身道:老爷,宫中来信,皇上急召您和杜相入宫! 第39章:这就是千年华族,这就是世家门阀? 时隔一天,房玄龄等朝中大佬,再次入宫! 不过这一次,不仅仅是他们,朝中百官,包括一众皇室重臣竟然也都到了! 太极殿中,一片肃穆。 足足上百位官员,都老老实实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陛下到! 群臣跪地行礼,口中高呼:参见陛下! 李二面无表情的走进太极殿,坐在龙椅上许久,都没有让群臣起来。 怀恩,念! 是! 怀恩躬身应是,取出一份传单。 世间有言贵姓者,莫如崔氏,自商周以来,崔氏累世公卿,把持文华上千载,有天下第一高门,北方豪族之首之称,然崔氏多行不义,仅自我大唐立国十年,所犯罪行,便已罄竹难书! 其一,勾结地方官员,霸占博陵田亩近百万,致使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冻饿而死! 其二,贪墨河北道赈灾款银,迫使千余百姓,起兵造反! 其三,博陵崔氏祖宅,僭侈逾制,亭台楼阁,皆仿皇宫大内所建! ... 十五条罪状,触目惊心,阶下群臣中有不少人抖若筛糠。 而房玄龄等人,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意外。 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早已经看过这份传单,更因为,他们都知道崔家这些年来的恶行! 事实上,很多人都知道! 但崔家势大,又有谁,敢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恐怕,就连魏征都没有这个胆子! 怀恩念完之后,躬身退下。 李二依旧面无表情的说道:诸卿,可听明白了? 见没人说话,李二冷笑一声,道:通议大夫崔远何在? 跪在群臣之中的崔远,浑身猛地一颤,身子抖得更加厉害了。 微臣,微臣在! 给朕抬起头来。 崔远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你出身崔氏三房,可听说过这些罪行? 臣,臣不知... 崔远又急忙低下头。 李二不理会他,看向另一侧。 礼部侍郎崔兴,你是崔家二房出身,又是家主崔民干的堂弟,莫非,你也不知晓这些罪行? 他不等崔兴回话,继续道:羽林中郎将崔盛,太子舍人崔文光,殿中丞崔修云、国子博士崔景...想不到,朕的朝廷重臣中,竟有这么多崔氏子弟! 凡是被他点过的人,全都脸色惨变! 砰! 李二猛地一把拍在龙案上,勃然大怒。 莫非你们都不知道,崔家的恶行?! 所有人的身体,都猛地一震。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被李二第一个点出来的通议大夫崔远,连连叩首。 臣知晓崔家恶行,但臣出身三房,一向被嫡系子弟欺辱,只能敢怒不敢言,还请陛下饶命! 不过几下,他就把自己的头皮磕破了,鲜血流了满脸。 礼部侍郎崔兴,也在不断磕头,痛哭流涕的说道:陛下明鉴,臣忠君爱国,一向不参与崔家恶行,臣,臣检举崔家家主崔民干,在幽州为官期间,卖官鬻爵,搜罗了上百万贯银子,还请陛下饶命! 李二又是一声冷笑,道:好啊!出了事情,都想把自己摘出来! 他看向其他的崔氏子弟,道:难不成,与你们也毫无瓜葛? 臣等确不知情,这些都是,都是崔民干一系,做的事情! 李二一脚将面前的龙案踹翻,怒吼道:这就是千年华族,这就是世家门阀? 他一把将怀恩手中的传单,夺了过来,举在手上怒声道:十五条罪状,字字泣血,就连朕,都为之胆寒!崔家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再有几年,你们是不是连造反的胆子,都有了?! 此言一出,房玄龄等人连声道:陛下息怒! 若不是柳白,朕还被你们蒙在鼓里! 他一挥手,道:将他们几人带下去,押入天牢! 一众崔氏子弟顿时哭爹喊娘的挣扎了起来,可是金吾卫不肯给他们一点面子,硬拖着几个人,出了太极殿。 行了,都起来吧! 李二这才让百官,都站起来,可脸色并没有丝毫缓和。 河间郡王李孝恭何在? 皇室重臣之中,李孝恭上前一步,道:臣弟在! 少府监崔民干,如今在你麾下任职,朕命你将其押入死牢,待理清崔家所犯罪行之后,依律处置! 臣弟领命! 此言一出,群臣这才明白,为何前几日,李二突然将崔民干,从幽州召回来。 原来,就是为了处置他的时候,方便一些。 大理寺卿戴胄何在?李二又道。 房玄龄身后,一个矮胖的中年人,上前一步。 臣在! 朕限你三日内,查明一切真相,佐证经由,缺一不可,给百姓一个交代! 戴胄面有为难之色。 如今的崔家,已经是一堵,烂得不能更烂的破墙。 只要轻轻一推,就会倒塌。 无论如何,崔氏衰落,都已成定局! 可是足足十五条罪状,想在三天之内查明,更要搜集一切佐证经由,实在是难如登天。 戴胄正想请李二多宽限几天,但他刚抬起头来,正迎上李二,那几欲杀人般的目光! 臣,臣领命... 戴胄只能将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自朕亲政以来,夙夜不眠,就是为了让百姓,过上太平日子,若朝中百官,都如崔氏一般,肆意妄为,鱼肉乡里,那我大唐,岂不成了暴虐的前隋? 看着怒火还在不断上涌的李二,房玄龄知道,自己再不开口的话,今天恐怕就没办法收场了。 崔家落得如此下场,是咎由自取,但再这么下去的话,迟早要波及到其他人。 启禀陛下,崔氏骄横跋扈,不光是百姓,就连朝中官员,也有被崔氏欺辱的先例,老臣以为,当将崔氏之人,革除在朝堂之外,永不录用! 李二看了房玄龄一眼,目光之中的赞许之色,一闪而过。 准卿所奏,即刻起,彻查朝中及地方官员中的崔氏子弟,凡有罪者,依律惩处,其余人,一并开革! 第40章:那十五条罪状,乃是柳白所写,他手中会没有佐证吗? 退朝之后,百官走出太极殿,都在三三两两的交谈着。 崔氏没落,门下子弟也都尽皆开革,朝堂之上的格局,一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和崔氏交好的官员,人人自危,正在商议,如何才能不被崔氏连累,不过更多的人,却是对那些空出来的官位,垂涎若渴。 他们的话题,总是脱不开一个名字。 柳白! 崔兴任礼部侍郎多年,如今他被押入天牢,仲元兄这礼部郎中的官职,也该往上挪一挪了! 周兄说笑了,仲元无德无才,哪里担得起礼部侍郎的重任? 为兄可不是在说笑,近日来,柳白柳公子频频出手,两片锦绣文章,扳倒了一个千年华族,若是仲元兄,能与柳公子攀上关系,想必皇上,也会另眼相待... 被唤做仲元兄的人,低头不语,显然是动了心思。 与他们抱有同样想法的,大有人在。 最近一段时间,柳白几乎抢了满朝文武的风头。 自打朝会以来,李二的每一次下旨,每一次传召官员,都和柳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柳白,还没有入朝,就被封为正五品的朝议大夫,那么等一年后,他进入长安的时候,又该是何等的风光? 现在不赶紧去巴结,恐怕等柳白入朝的时候,他们连巴结的资格都没有! 走在最前边的房玄龄和杜如晦,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稍一琢磨,也能明白几分。 和别人不同,他们两人,倒是有说有笑的,似乎并没有把崔家的事情,放在心上,之前,柳白将《尚书》的事情宣扬出来,他们还有些担心崔家反扑。 可是现在,就大不一样了。 克明兄,虽然陛下大发雷霆,但看得出,陛下心中是极为欣喜的!房玄龄笑呵呵的说道。 杜如晦也啧啧称奇,老夫曾因世家之害,日夜苦思,没想到,这天大的难题竟然被柳白的两篇文章给解决了! 世家对于朝廷而言,如鲠在喉,芒刺在背,想除而除不掉,这样的局势早已存在很久,而近年来,更是愈演愈烈,作为左右二相,他们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而今崔氏没落,虽然其他几个世家并没有受到波及,但至少也会收敛一段时间。 两人说笑间,忽听后边有人呼喊。 房相、杜相,还请留步! 两人回首看去,见戴胄正急匆匆的,向他们走来。 戴胄冲两人一拱手,道:还请房相杜相,为下官指一条明路! 房玄龄莞尔一笑。 玄胤,你平白得了一件大功劳,还有何为难之处? 戴胄苦着脸,道:陛下命下官三日之内,查明一切真相,可崔氏祖地远在博陵,光是路上所用的时间,就远远不止三日,这让下官,如何是好? 看来,玄胤没有明白陛下的意思啊!那十五条罪状,乃是柳白所写,他手中会没有佐证吗?房玄龄笑呵呵的说道。 两位的意思是... 戴胄恍然大悟。 房玄龄捋须颔首,道:去泾阳县,起码要一个时辰,大理寺案件繁多,你早些前去,莫要耽搁了明日的事情! ... 戴胄一向是个急性子,加上皇上只给了三天时间,他连官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急匆匆的赶往泾阳县。 可到了柳家大宅之后,却听门房说,柳白不在府中。 我家少爷一大早,就去田里了,估计要等天黑,才回来! 门房点头哈腰的说道。 最近一段时间,总有大官往柳家跑,门房也练出了几分眼力。 看戴胄穿着一身紫色官袍,至少也是三品大官! 去了田里? 戴胄心中纳闷,问道:你家少爷去田里做什么? 这小人就不知道了,不过,最近几天,少爷总是早出晚归的,要不,您明天请早? 戴胄摆了摆手,他可耽误不起一天时间。 跟门房问了问路,戴胄重新登上马车。 从长安到泾阳,一路上都是官道,可柳家庄子是乡下,道路坑坑洼洼,着实把戴胄颠簸的够呛。 这柳白不知在家中刻苦读书,整天跑去田里做什么? 戴胄皱了皱眉。 他知道柳白是个有本事的人,既然有本事,就应该报效朝廷才对,整天跑去田里干什么? 吁 正想着,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戴胄没坐稳,一头杵在车栏上,顿时被撞得头晕眼花。 混账,谁让你停下来的?戴胄捂着脑袋。 马夫掀开车帘,委委屈屈的说道:老爷,前边的路被人堵死了! 戴胄一看,发现马车停在一座小桥上。 正前方,竖着一个座足有四五丈高的圆形木架! 几十个壮劳力,正嘿呦嘿呦得打着号子,把圆形木架,往桥下搬。 这时,马夫跳下车问了一圈,跑回来了,老爷,这些人是柳家雇来的劳力,他们说,柳家少爷就在那! 戴胄顺着马夫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柳白就站在桥下,指挥着一群人,围着河边挖土! 一身白衣上,溅了不少泥点子。 当初李二驾临柳家的时候,戴胄也在随行的队伍中,见过柳白的模样。 他下了马车,从运送圆木架的人群旁边,挤了过去。 可站在田垄边上,戴胄却犯了难。 虽然还没有过年,天气已经有了几分回暖的趋势,但前一段下的大雪,才化了不久,农田早就变成了大泥潭。 看着自己这一身崭新的官服官靴,要是直接走过去,怕是没法要了。 但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戴胄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下去。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柳白近处,戴胄已经变得和周围的农夫,没什么两样了。 朝议大夫,本官大理寺卿戴胄,来取崔家罪证! 戴胄只想赶紧拿了罪证走人,他的靴子里已经灌满了泥水,冻得他直发抖。 只是,柳白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研究手里的图纸。 第41章:一根筋的戴胄,李二明显偏袒柳白 其实,戴胄在桥上的时候,柳白就已经看见他了。 只是柳白没有仰头和人说话的习惯,想等他下来再说,可这戴胄过来一开口,柳白就彻底没有了搭理他的兴趣。 来取崔家罪证? 凭什么? 难道,大理寺卿就能空手套白狼? 崔家的罪证,可是柳白经过辛苦调查得来的,怎么可能凭戴胄一句轻飘飘的话,就送给他! 戴胄等了半天,见柳白只是低头在那写写画画,压根不搭理自己,顿时心里有些发毛了。 朝议大夫柳白,你为何不回答老夫? 柳白抬起头来,目光掠过戴胄,冲着河边喊道:处墨,再把河道拓宽两尺! 程处默和柴令武正在河边奋力的挥舞着锄头,听见柳白的话,脸顿时垮了下来。 程处默小声嘟囔道:俺好歹也是国公嫡子,现在天天都在干杂活儿... 柴令武嘴一撇,道:我娘还是公主呢,现在不也和你一样? 你们两个在嘀咕什么呢?还不快动手? 柳白又喊了一嗓子。 两人顿时不再言语,埋头苦干。 见柳白一而再的无视自己,戴胄心里火气上涌,胡子都要翘起来了,柳白!本官既是你的长辈,又是你的上官,你怎能如此无礼? 真是麻烦... 柳白掏了掏耳朵,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戴胄听。 戴胄眼睛都红了,恶狠狠的盯着柳白。 柳白却重新埋头在图纸里,看都没看他一眼。 这意思,就算是傻子也看明白了。 哼!老夫就不信,没有你柳白,就查不到证据! 戴胄忍无可忍,转身就走! 柳白抬头看了眼踏上马车,迅速离去的戴胄,撇了撇嘴,嘀咕一声。 神经病! 随即,他不再理会,转身来到刚刚运送下来的圆木架旁,仔细检查了一番,满意的点了点头。 处墨,令武,你们两个过来,带着他们把筒车抬到河上! ...... 皇宫外廷! 房玄龄背着手,从三省官邸溜达出来。 他听说戴胄回来了,打算去瞧瞧。 以他去柳家的经验看来,戴胄一定有不小的收获。 三省六部的衙门都在皇宫外廷,不过盏茶的功夫,房玄龄就走进了大理寺衙门。 玄胤,去柳家一趟,大开眼界了吧? 刚一进门,就看见戴胄在大堂里走来走去,官袍上全是泥点子,额头上还有一个红彤彤的大包! 房玄龄一愣。 这是怎么个情况? 难道戴胄半路上让人打劫了? 看见房玄龄进来,戴胄几步冲到房玄龄面前,道:房相!柳白倨傲自大,仗着皇上的宠信,竟无视老臣,若再这样下去,日后还了得? 房玄龄更纳闷了。 玄胤,你冷静一些,老夫也见过柳白几次,似乎并非像你说的那样... 听到房玄龄的话,戴胄不仅没有冷静,反而更加激动了,本官一定要参他一本,否则,日后也没有脸面继续留在这朝堂之上了! 说完,他直接跑了出去。 房玄龄目瞪口呆的看着戴胄的背影,到现在,他还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 当即,他也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可到了紫宸殿时,还是慢了一步,戴胄已经被太监领了进去。 房玄龄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进去。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房玄龄心中莫名的,对戴胄有些怜悯。 他也不想想,从头到尾,得罪过柳白的人,有几个人落了好下场? 算了,老夫年纪大了,还是不要趟这个浑水了... 房玄龄摇了摇头,又背着手,往回溜达。 ...... 紫宸殿中! 戴胄噗通一声跪在李二脚下。 求陛下为老臣做主啊! 李二本来正端着一本书,忽然看到戴胄的样子,也吓了一跳。 戴卿,你这是? 他冲怀恩一招手,道:快去请太医,给戴卿家看一看! 陛下,老臣身上的伤不重要,此番叩见陛下,是要弹劾朝议大夫柳白,目无尊长,倨傲自大! 嗯? 李二的眉头皱了起来。 柳白给他连着解决了好几个大问题,李二感谢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降罪? 他也不提请太医的事了,问道:戴卿,朕给你三天时间,寻找崔家罪证,现在进展如何了? 戴胄有些傻眼,这不太对啊,他明明在弹劾柳白,怎么李二把话题转到崔家的事情上了? 陛下,柳白... 只是不等他话说完,李二突然将书摔在桌子上。 莫非你还没有开始?是把朕的话当儿戏了吗? 戴胄吓得浑身一哆嗦,就算他性子再直,也听出李二的意思了。 他分明就是不想管自己的事! 老臣,老臣... 戴胄哭丧着脸,心中有苦难言。 他的确是一时冲动,只想着弹劾柳白,把寻找崔家罪证的事给忘了。 还剩下两天时间,找不齐罪证,你就告老还乡吧!朕的朝廷不养闲人! 说完,再也不给戴胄开口的机会,大手一挥,重新将书拿了起来。 臣...告退! 戴胄只能起身离开。 他唉声叹气的,在紫宸殿门口站了一会儿。 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 还有两天... 想起在柳家庄子的经历,戴胄又是一阵苦涩。 罢了,大不了再去柳家庄子,求一求柳白,可若他还不理会我,我又该如何是好? 对了,我怎么把房相给忘了,房相和柳白,似乎有些交情! 戴胄一拍脑门,正巧拍在大包上,疼的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也顾不得找大夫消肿了,拔腿向三省官邸赶去。 来到房玄龄官邸的时候,却见房玄龄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差回家。 房相,您可千万要帮下官一次,否则,下官...下官就要辞官回乡了! 戴胄围着房玄龄的桌子,连连打转。 都到了这一步,他也顾不得脸面了。 房玄龄瞅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老夫劝过你,你不听,老夫还能有什么办法? 房相,下官听说您和柳白颇有交情,要不您做个和事佬,随下官再去一趟泾阳? ... 房玄龄无语的看着他,这家伙真的是没脸没皮啊,这话怎么说的出口啊! 房相,您一定要帮帮下官啊,若是、若是您不帮 戴胄在大堂四周看了看,选了一个柱子,直接抱了上去,喊道,若是您不帮,那下官今天就撞死在这儿,下官宁愿死在这里了... 玄胤,你可别乱来... 房玄龄嘴角一抽,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戴胄居然和程咬金一样,也是个混不吝的货色。 哎呦,玄胤啊,你这是做什么啊? 哈哈,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正好看到一场热闹。 还看什么热闹,还不快把子胤拉开? 玄胤是闹着玩的,你们怎可当真啊? 听着这些说话声,戴胄和房玄龄转头向外望去,顿时,房玄龄忍不住笑了,而戴胄则一张脸涨得通红。 这些家伙怎么也来了? 难道刚刚自己说的话,他们都听去了? 这下子完了,真的是没脸见人了。 第42章 :登门向柳白道歉,三省的大佬都来了 第二天大早,六架马车,带着大队的随从,浩浩荡荡的向泾阳方向出发。 马车里的戴胄,一路上都在唉声叹息。 他这人,算是丢到姥姥家了。 昨天,他本来只想请房玄龄一个人,没想到说话的时候,被好几位朝中大佬听到了。 一时间,杜如晦、萧禹、高士廉、虞世南等人都要跟着去,他们对柳白也都十分好奇,正好趁这个机会,见识见识。 而被他们这么一起哄,房玄龄原本不想答应,也要答应了。 只能一起跟着来了。 ...... 马车直接停在昨天的小桥上,戴胄走下马车,冲着几位朝中大佬连连拱手。 戴胄的前途,就交给诸位了... 房玄龄无奈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玄胤客气了,不过老夫等人也不敢保证,能否让柳白答应把罪证交给你! 戴胄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只能苦笑。 那是什么? 这时,眼神最犀利的萧禹,看见了架在河道上的圆形木架。 远处的河道交叉口,也架着几座同样的东西。 众人纷纷看去。 杜如晦眯着眼睛,这才看的清楚些,像是水车,但却有些不同之处! 自汉末以来,水车已经遍布中原各地,只要有人踩踏翻板,便可将低处的水引到高处,来灌溉农田,而此物,竟不需人力,便可自行引水? 高士廉指着下边,惊叫了一声。 众人都是一愣,紧接着,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正如高士廉所说,水车自己慢慢的转着圈子,桶里的水,倾斜在田垄中间,向四面八方缓缓流去。 众人都是朝廷重臣,他们已经习惯了任何事情都从大局着想。 大唐多数农田贫瘠,多旱少雨,几乎每天都要浇灌。 虽然各地都有水车,但总不能让农户们整天都待在水车上吧? 好多庄稼都因为灌溉的不及时,活活旱死! 高士廉这一句话,立刻让他们看到了这种新式水车的价值! 这种新式水车,能够自行运转,也就能没日没夜的灌溉农田,而且,节省下的人力,还可以去开垦新的农田! 如此一来,大唐的粮食产量,起码要提升好几倍! 见他们都把注意力放在水车上,戴胄顿时急了,如果还不能拿到崔家的罪证,恐怕他真就要辞官回乡了! 诸位,下官... 话还没说完,房玄龄直接挥了挥手,别吵! 见到了神器,他哪还有心思管得了戴胄? 杜如晦将手搭在额头,挡着太阳光,向远处看去,道:五座水车,足以灌溉近百亩农田,堪称国朝之利器! 戴胄满脸委屈,但他不敢说话。 在场的,都是朝中的顶尖大佬,他区区一个大理寺卿,哪有说话的份儿? 此物既然在柳家庄子,就应该是柳白所制,我们还是先问一问柳白吧,若此物造价太高,恐怕有些地方承担不起。 房玄龄的这一句话,算是把戴胄给救了。 下官这就去寻柳白! 房玄龄不等他动弹,就把他拦了下来。 玄胤,你为官清廉,忠君爱国,就是太不会做人... 说完,带着几位大佬向桥下走去。 今天柳白并不在桥下,而是在两里外的另一条河道旁。 正在指挥农夫的柳白,忽然感觉身后有人捅咕自己。 一扭头,发现程处默正指着远处。 柳大哥,求情的来了! 等看清来人之后,柳白顿时乐了。 来的还真是时候! 只见,房玄龄带着几个老头,正深一脚浅一脚的向他们走来,身后,跟着垂头丧气的戴胄... 柳公子,老夫不请自来,还望莫怪! 房玄龄离着老远,冲柳白挥了挥手。 柳白也是远远的一拱手,而后对程处默问道:其他几个人都是谁? 他的话音刚落,后边的柴令武将锄头一丢,嘿嘿笑了几声,终于找到偷懒的机会了。 我知道,我知道... 他凑到柳白身旁,掰着手指头道,有右仆射杜如晦,门下侍中高士廉,太傅萧禹,秘书少监虞世南... 说完,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三省的大佬都来了! 柳白点点头,迎了上去。 见过诸位大人! 房玄龄笑呵呵的说道:几日不见,柳公子似乎清瘦了几分,看来没少操劳! 柳白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走在最后边,一直低着头的戴胄,笑道:不劳房相挂念! 等柳白和其他几人逐一见礼,房玄龄有些迫不及待的走到新架起来的水车旁,轻轻拍了拍巨大的转轴。 老夫几人刚才还在讨论,这东西像水车,却不用踩动踏板,就能随水流运转,如此奇思妙想,应是柳公子所造吧? 此物名为筒车,是柳某依据水车所造,正如房相所说,筒车不需要人力,可日夜灌溉农田! 房玄龄强忍着心中的激动,问道:造这样一座筒车,需要多少银子? 应该...差不多一贯钱吧,柳某家中已经专门成立了作坊,用不了几天,就可以量产了... 其实,柳白也不知道具体用了多少钱。 造筒车用的是铁木和竹子,这年头没人禁砍禁伐,关中漫山遍野都是。 说一贯钱的成本,柳白都算抬了十几倍的价。 他本来就想将筒车推广向全国,房玄龄等人来了,正合他意。 房玄龄一拍巴掌,激动的说道:好! 老夫这就请求陛下,斥巨资向柳公子收购筒车,诸位同僚,速速随老夫进宫! 他向柳白一拱手,拔腿就走。 杜如晦等人也急忙跟上,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事,耽搁不得! 房相,杜相! 戴胄顿时慌了,他可是来找柳白讨崔家罪证的,怎么转眼间,房玄龄他们就把自己给忘了? 听见戴胄的话,房玄龄等人站住脚步,相互看了看。 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一行人来的目的。 诸位,我,这... 戴胄都快哭出来了。 房玄龄尴尬的笑了笑,重新走回来,老夫心中实在是太高兴了,一时失态,呵呵... 他再次朝柳白一拱手,道:柳公子,老夫此来,是想替戴胄说一说情... 第43章:这一次的竹杠,敲的可真不小了 说话间,房玄龄一个劲的拿眼神瞟戴胄。 戴胄还没开口,脸先涨红了。 昨天都已经放话,说要弹劾柳白了,结果今天又上赶着道歉,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他支吾了半天,看得房玄龄恨不得在他屁股上狠狠的踢一脚。 柳公子,昨天的事情,实在是抱歉... 昨天什么事? 柳白饶有兴致的问道。 戴胄脸更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昨日...昨日是戴某无礼,冲撞了柳公子,还请柳公子原谅... 房玄龄打了个哈哈,道:玄胤脾气耿直,不善与人打交道,看在老夫的面子上,柳公子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杜如晦等人也纷纷应和。 玄胤一向如此,柳公子不必与他一般见识! 房相说的是,看在我们这些老家伙的面子上,柳公子就别再为难玄胤了! 柳白拍了拍手上的土,取出一个册子道:柳某本就不愿与别人结怨,看在诸位大人的面子上,此事就此作罢! 戴胄松了一口气,正要伸手去拿柳白手中的册子。 柳白却将手缩了回去。 这... 戴胄目瞪口呆,柳公子不是已经原谅戴某了吗? 柳白翻了一个白眼。 一码归一码,本公子说原谅你,可没说,要把崔家的罪证,就这么白送给你啊! 戴胄一口老血,差点没憋住。 柳公子如何才肯交给我? 柳白背着手不说话。 戴胄向房玄龄等人投去求救的目光,可房玄龄等人,却几乎同时抬头看天。 今日天气不错! 等入宫禀告皇上之后,咱们不如结伴出游如何? 甚好,甚好! 他们来这里,只是为了帮戴胄求得原谅而已,就像柳白说的,一码归一码,人家辛辛苦苦收集来罪状,凭什么交给你? 戴胄捂着心口,道:柳公子,戴某虽为官多年,但家中清贫,拿不出多少银子! 柳白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还是没说话。 柳家虽然算不上顶级豪绅,但在关中一带,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商贾。 还能看得上戴胄那仨瓜俩枣? 戴胄感觉自己快不行了,喘气都急促了起来。 他执掌天下邢狱,一直都是他判决别人,现在却有一种,他跪在堂下,等柳白判决的感觉。 其实情况也差不多,要是柳白不肯把崔家罪证交给他,他这大理寺卿,也就当到头了。 柳公子,你提要求就是,戴某无论如何也会答应! 柳白把册子卷起来,在手心拍了几下,慢悠悠的说道:柳某听说,展子虔的《游春图》,就在戴大人手中... 戴胄心里咯噔一下,只感觉脑袋里嗡嗡的,一片空白。 《游春图》,号称唐画之祖,开了一代先河,是隋朝大画家展子虔,唯一的传世名品。 戴胄生性古板,唯一的爱好,就是欣赏画作。 他将《游春图》视为心头至爱,早就打定主意,要把它当作传家宝流传下去。 戴大人不愿意?那就罢了,当柳某什么都没说。 柳白作势,要把册子收起来。 等、等一下... 戴胄大喊一声。 好说,一切都好说,不就是一幅画嘛,回去之后,我就派人将《游春图》送到贵府上... 说完,戴胄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好像自己的老婆被人夺走了一般,可《游春图》再珍贵,又哪里比得上自己的官位? 柳白满意的点了点头,柳某是生意人,讲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等《游春图》送来,柳某自然会将崔家的罪证,交给戴大人。 戴胄失魂落魄的一点头,对柳白拱了拱手,一步一步的朝来时方向走去。 见事情解决了,房玄龄等人也纷纷告辞。 目送这一行人远去,柳白心情大好。 这一次的竹杠,敲的可真不小了! 其实,早在崔家第一次对付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命许褚,着手收集崔家的罪证了,之后他列举罪状,送到了李二的手里,让长久以来,一直都想对付这些世家大族的李二,有了久旱逢甘霖的激动。 只是,柳白虽然递了罪状,却没打算把证据也送出去。 毕竟,这可是一件白送的功劳啊! 所以他一直将证据捏在手里,他算准了李二看到他列举的那些崔家罪状后,定然会抓住这次的机会。 彻底的将崔家拔出! 只是,想给崔家定罪,就必须要找证据,想要证据,那自然要来找柳白了。 柳白手里捏着证据,就是等人来,不管谁来,他都能狠狠敲一笔。 反正证据他捏在手里也没用,早晚要交出去,不敲一笔怎么对得起自己? 只是,他倒是没想到,来查崔家罪状的人会是戴胄,更没有想到,戴胄会这么一根筋,开局就得罪他,这也正好趁了他的意,促成他的敲竹杠。 当然了,他最没有想到的是,这笔竹杠会敲的这么大。 其实,他本来可以要求戴胄,帮他把原来属于柳家的农田,都收回来,甚至可以经他的手,收购更多农田。 以他大理寺卿的官职,这些事情并不费事。 不过,他只是想了一下,就直接舍弃这些念头了,因为,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连北方豪族之首的崔家,都被柳白整垮了,如今他的名声在外,不说多忌惮他,但几分薄面还是有的,那些农田,还不是柳白一句话的事儿? 况且,柳白早就想弄几样宝贝,镇镇宅子了。 空有万贯家财,却没有传世之宝,那也只不过是个土暴发户而已,称不上什么底蕴。 从这个角度看,被誉为山水画鼻祖的《迎春图》,再合适不过了。 柳白挠了挠下巴,寻思着,要不要再从别人家,搞几样宝贝? ...... 戴胄是真着急了,还没到中午,就吩咐儿子就把《游春图》送到了柳家,也取走了崔家的罪证。 大厅外,程处默和柴令武趴在窗户上,伸着脖子向里边看。 柳大哥,这幅画能换多少钱?柴令武好奇的问道。 柳白不想搭理他,用小毛刷,一点一点清理着《游春图》上的灰尘。 程处默鄙视的看着柴令武,你脑子里就剩钱了! 柳白正想夸一夸程处默,程处默又道:应该换成农田,依我看,怎么也能换上几万亩吧? 柴令武冲程处默一伸大拇指,然后,两人一起用询问的目光,望向柳白。 柳白满脸黑线,道:你们俩要是敢碰这幅画,我就把你们两个的爪子剁下来! 说话间,门房跑了过来,少爷,府外有人求见,他自称是将作大匠阎立德! 柳白应了一声,对程处默和柴令武道:你们看好这幅画,谁敢动,就给我朝死里揍! 他走到府外,一个留着长髯的中年人拱手道:在下阎立德,奉陛下之命,前来与柳公子商议,敕造筒车之事! 柳白还礼道:见过大匠! 他听说过阎立德的名字,不仅仅因为阎立德是执掌天下土木营建的将作大匠,还因为,他有一个名传千古的弟弟。 被誉为丹青宰相的阎立本! 只不过,现在阎立本才二十多岁,没有多大名气。 将阎立德邀请到府中,刚走到大厅门口,阎立德忽然惊叫了一声! 天呐! 他嗖得一声,蹿进大厅。 展子虔的《游春图》?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整个人都趴在了桌子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游春图》看。 柳白还没明白怎么回事。 就在此时,程处默和柴令武忽然从门后边冲出来。 一人箍着阎立德的双臂,一人揪住他的胡子。 大白天就敢偷东西,你也不打听打听,爷爷们是什么身份! 第44章:和朝廷做生意,讨价还价 片刻之后。 阎立德坐在椅子上,一身衣服被撕成了烂布条。 头发乱蓬蓬的,握着一把被揪下来的胡子,双目无神的看着门外,一副被人糟蹋之后的表情。 他想不明白,刚来柳家,怎么就被臭揍了一顿... 程处默和柴令武,一人头上顶着一块砖头,在墙角扎马步。 柳白狠狠的踹了两人一脚,走到阎立德身前,尴尬的咳嗽了几声,大匠见笑了,若是不解气,就亲手教训教训他们... 程处默和柴令武下手太快了! 让这两个家伙好好看管《游春图》,没想到,他们抓住阎立德后,真的就朝死里揍... 阎立德欲哭无泪。 教训程处默和柴令武,他敢吗? 程咬金凶名在外,他今天教训了程处默,程咬金明天就敢放火烧了他家宅子。 柴令武更是当今皇上的亲外甥,比大部分皇子还受宠! 他哆哆嗦嗦的站起来,指着程处默和柴令武,嘴唇颤抖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半晌,他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 罢了... 大匠宽宏大量,呵呵... 柳白上前,将《游春图》收起来。 都是这幅画惹的祸! 他只记得阎立本是大画家,却不知道,阎立德对于书画的狂热,一点都不比他弟弟差! 《游春图》这种传世珍品,哪一个爱好书画的人看到,都会发疯! 阎立本眼巴巴看着柳白将《游春图》放进木盒,心里空落落的,但因为这幅图,刚被人臭揍了一顿,他哪好意思再开口。 在下听说,《游春图》是戴胄戴大人的心头至爱,怎么到了公子手中? 柳白把木盒子放在供桌上,道:这是戴大人送给我的! 阎立德嘴角抽搐了几下,干笑着说道:柳公子好运气!。 他可不信,戴胄会将《游春图》这种至宝,送给柳白。 想起自己来的目的,阎立德神情一肃,道:陛下听房大人说了筒车之事,认为筒车乃国朝重器,特命在下,前来与柳公子商议采买之事! 柳白坐在阎立德旁边,挥手让人上茶,道:不知道陛下是如何打算的呢? 阎立德冲着皇宫的方向一拱手,道:陛下的意思是,由在下出面,代表司农寺,向柳公子订购筒车,先在长安周边安设,再缓缓推向全国! 说完,又对柳白一拱手,道:不知将长安农田全部覆盖,需要多少银子? 柳白明白了,阎立德不光是来采买筒车的,更重要的任务,是替李二砍价! 他心中算了算。 筒车几乎没有成本,铁木和竹子随处可得,只要有图纸,随便找个木匠,就能造出来,不过,这图纸也就柳白有,所以这专利在柳白手里,专利也就成了暴利了。 不狠狠得宰他一笔,都对不起自己这些天的辛苦。 柳白嘴角一掀,柳家号召所有工匠,可以在三个月以内,赶制出足够的筒车。 见柳白的笑容,似乎有些不怀好意,阎立德顿时紧张了起来。 看在陛下面子上,就十万贯好了! 十万贯? 阎立德一下子蹦了起来。 十万贯,对于朝廷来说都不是小数,何况,这笔银子都要由将作监来出! 身为将作大匠,他太清楚将作监的底子了。 柳公子,这不过是先将长安周边覆盖罢了,哪里用得了这么多银子? 大匠这就不对了,长安周边农田数百万亩,十万贯已经是成本价了! 我听房相说,一架筒车的造价,不过一贯钱罢了,怎么... 柳白摇了摇头,道:账可不是这么算的,除了制造筒车的原材料之外,还有人工费和运输费,加上制造筒车的工序很复杂,难免会出现损耗,有些地方的河道过窄,还要雇人来拓宽... 阎立德听得晕晕乎乎,眼前全是小星星。 他也是大族出身,从小学的四书五经,哪懂生意人的门道? 柳、柳公子说慢些... 柳白挥了挥手,道:总之,十万贯还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换了别人,没有二十万贯,根本不可能! 阎立德苦思了半天,越想越觉得,柳白说的有道理。 按照柳白的方法算,十万贯似乎都远远不够... 柳公子说的也有道理... 柳白一阵无语,如果自家铺子里的掌柜,都像阎立德一样砍价,早就被他赶出去了。 可将作监,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说完,阎立德老脸一红。 柳白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慢条斯理的说道:那柳某就没有办法了。 阎立德不好意思的搓着手,道:柳公子,八万贯如何?这已经是将作监的极限了... 送客! 好,十万贯就十万贯,我这就回长安筹银子! 阎立德顿时急了。 这份差事,是李二亲口吩咐的,如果两手空空的回去,最低也是办事不利的罪责。 如此甚好,那柳某就等着大匠的银子,只要银子一到,柳家的作坊,立刻开工! 阎立德咬了咬牙。 好!柳公子放心,一定不会久等的。 ...... 送走了阎立德,柳白的心情更加舒服了。 今天的收获很大,不光得了一件稀世珍宝,还平白无故赚了十万贯银子。 而且,这还只是个开始。 仅仅一个光长安周边,就是十万贯,未来必然要将筒车推广向全国。 那该是多少钱? 柳大哥,我们能...能起来了吗? 墙角的柴令武,哭丧着脸说道。 柳白一拍脑门,刚才只顾着和阎立德说话,完全把程处默和柴令武给忘了。 回头一看,程处默和柴令武还在顶着转头扎马步。 都半个时辰过去了,两人的腿像琵琶弦一样,来回打颤。 没有柳白的话,他们可不敢站起来,否则一定会被许褚狠狠的折磨一顿。 柳白正想让两人放松下来,脑海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 叮!系统发布新任务... 柳白一怔。 终于有新任务了! 柳白心中更加惊喜了,他早就在等这一刻了。 顿时,他彻底把程处默和柴令武忘了,快步向书房走去。 第45章:新任务「吞并崔家的生意财产」,铸铁业 眼看着柳白跑没影儿,程处默和柴令武再也坚持不住了,两人一屁股坐在地上,腿软得像面条一样,怎么站都站不起来。 沈万三匆匆跑进来,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人,就要去书房找柳白,转身的时候,忽然看见墙角的两个人,吓了沈万三一跳。 少爷呢? 他似乎是有很急的事情,要找柳白。 程处默无力的指着书房,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们俩受罚,沈万三早就见怪不怪了,二话不说,向着书房跑去。 少爷,崔家完蛋的消息都传开了,很多商号都在商量着,如何把崔家的生意拿下来,属下以为,咱们也应该趁机捞一笔! 走进书房,沈万三直接说出了自己回来的目的。 别看商贾的地位不高,但谁还不认识几个官员? 戴胄来柳家讨要证据的消息,早就在朝中传遍了,用不了几天,崔家就会被定罪,到时候,田产会被充公,金银珠宝会上缴国库,但崔家的生意,就成了无主之物! 这其中,不仅仅包括崔家名下的商铺、酒楼、客栈,更重要的,还有一大堆的生意渠道! 谁都知道,崔家在河北道一带出了名的霸道,几乎垄断了所有赚钱的行业! 沈万三这才急着赶回家中,要是晚一步,恐怕就要被别人抢去了! 我正要找你说这件事呢,戴胄才让人取走了证据,三天之内,崔家嫡系子弟,都会被问斩,我们下手一定要快! 属下和少爷想到一块去了! 沈万三没想到柳白早就打算好了。 他哪知道,柳白看上崔家的生意,不光是为了银子。 还因为,系统刚刚发布的任务! 【吞并崔家的生意财产】 而且,吞并的越多,任务奖励就越丰厚! 柳白现在太需要人才了。 柳家的生意越来越大,柳白在李二和百官眼中的地位越来越高,很多事情,都有些力不从心,尤其在应对蝗灾的事情上,每个方面都要柳白亲力亲为。 如果有人能帮得上忙,柳白就能腾出空来,开始其他的计划了。 少爷,属下已经查过了,崔家的产业主要聚集在河北道,包括酒楼、货栈、绸缎庄等,起码有上千家,这可是一块大肥肉! 平常一直很稳重的沈万三,一提到大生意,顿时两眼放光,激动的不能自已。 可柳白却摇了摇头,道:这些都不打紧,让别人拿去也无所谓。 他很清楚,以柳家现在的实力,虽然算得上大商贾了,但影响力也仅限于关中地区。 而崔家的铺子,大多在河北道一带。 路途遥远,鞭长莫及,谁也说不好,在管理上会出现什么问题。 沈万三一愣,问道:少爷的意思是? 铸铁! 柳白斩钉截铁的说道。 他早就想好了,崔家能拥有千年基业,绝对不是靠着那些商铺,甚至于,不是靠着族中的官员! 自汉朝以来,盐铁一直牢牢地把控在朝廷手中,私人贩售盐铁,会被处以极刑。 而三国混战,直至大唐立国,朝廷依旧禁止贩售私盐,却放开了铸铁的禁令。 这是因为,人口日渐增多,仅靠官营的炼铁作坊,难以满足铁器的需求。 士兵需要铁制的刀剑铠甲,农夫需要铁制的农具,百姓们更少不了铁制的日常用品。 可以说,铸铁业关乎民生,掌握了铸铁业,如同掌握一座金山! 而崔家,完全垄断了整个北方的铸铁业! 柳白甚至可以断定,崔家的财产有七成以上,都是靠铸铁赚来的! 与其费尽心思,和别人争抢崔家的店铺,不如直接从崔家的根基下手。 要抢,就抢最赚钱的行当! 沈万三愣了半天,一拍脑门,道:我怎么没想起来! 不光是崔家垄断的铸铁业,还有掌握在他们手中的铁矿,以及运输所用的商道,都不能落在别人手中!柳白道。 其实他很清楚,为什么沈万三没有想起铸铁业来。 虽然沈万三没有前世的记忆,却保留了所有的经验。 要知道,在明朝,私人贩铁,是诛九族的大罪,沈万三潜意识里,压根就没把铸铁业当成生意。 在他的经验中,铸铁作坊完全就是朝廷机构,再大的商贾都不能染指。 就连现在,也很少有人关注铸铁业。 在他们看来,开采铁矿的成本太高了,加上运输费用,完全是一项赔本的买卖。 他们哪知道,河北道一带都是露天铁矿,成本比他们想象之中,低了百倍不止! 当然,这也归功于崔家的保密工作,做的着实不错。 沈万三立刻站起来,道:属下这就赶往河北道,一定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崔家的铸铁生意! 柴国公领军出征,恰好经过河北道,我写一封信,如果碰见麻烦,你就去找柴国公帮忙! 属下明白! ...... 大唐不禁止官员做生意,但明面上,谁也不好意思承认。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往上数几辈,甚至不少都是皇亲国戚,谁会承认自己家是商贾? 因此,他们要么安排自家的远方亲戚去经商,要么就暗地里控制着一些生意人。 大家互相都心照不宣,不可能戳破这层窗户纸。 戴胄将证据交上去不久,宫中就传出了消息。 崔家大房、二房嫡系子弟,全部斩首示众,其余人流放岭南之地,遇赦不赦,崔家所有田亩,一律充公! 这个消息并没有掀起多大的风浪,毕竟这是人们早就预料到的。 而当各地的大商贾,都疯狂的向河北道赶去之后,其他人这才后知后觉。 崔家完了,可生意还在,没有了崔家这个大靠山,还不是任人抢夺? 很快,更多的人赶往河北道,都想分一杯羹。 长孙家别院! 长孙冲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看上去很焦灼。 落轿! 听见外面的声音,长孙冲连忙迎了上去。 爹,各大家族都派人去河北道了,咱们若还不动手,崔家的产业,就都被别人抢去了! 长孙无忌打了一个酒嗝,笑呵呵的说道:为父今日高兴,在萧公府上,难免多饮了几杯... 长孙冲更加着急了,道:爹!没有您的印鉴,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再耽搁下去,连汤都喝不上了! 小事情罢了!长孙无忌一摆手。 你随为父来! 第46章:老狐狸长孙无忌,幽州大都督 二楼。 长孙无忌在丫鬟的伺候下,洗了脸,又换了一身燕居服。 这才回身,在长孙冲的头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 记住,做任何事的时候,都切莫心急,是咱们长孙家的,怎么也跑不了,不是咱们长孙家的,强求也求不来! 长孙冲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还是没明白,长孙无忌要说什么。 长孙无忌呵呵一笑,道:最近,为父拜访了朝中大部分重臣,只要得到他们的支持,为父明年,就能进入中书省! 他喝了一口醒酒茶,道:进入中书,就代表着为父也跨入了宰相一列,与此相比,几间铺子算什么? 可房家和杜家,也在暗中派人收购崔家的铺子... 长孙无忌叹气,道:你还太年轻,不懂他们这些人的心思。 他背手看向窗外,悠悠的说道:到了宰相这个地位,不思进取才是最好的保命手段,房玄龄和杜如晦这么做,是想告诉陛下,他们只想多留些养老钱,对于权力,没有任何贪恋...否则,他们怎么会看上这点小钱? 长孙冲更迷糊了,总觉得长孙无忌的话,有哪里别扭,想了半天,他说道:但您也马上要进入中书了,是不是也该给陛下做做样子? 长孙无忌指着窗外的某一个方向,你看,那是什么地方? 长孙冲望过去,辨认片刻,脸一沉,道:柳家! 他至今还记得,当初在柳家吃的亏。 身为当今皇后的亲外甥,他怎么可能忍下这口气? 在为父看来,没有人比柳白更精明了,柳家都没有争抢崔家的那些铺子,意味着什么? 长孙冲咬牙切齿的说道:意味着,柳白一定又在憋着坏呢! 长孙无忌洒然一笑,捋着长髯,道:冲儿,目光要放长远一些,为父听说,柳家的大掌柜沈万三,也在河北道,不过他并不在博陵,而是去了幽州! 他去幽州做什么?崔家的铺子,大多在博陵周围... 长孙无忌背对着长孙冲,因此,他并没有看到,此刻长孙无忌的眼睛满是精光,之前的醉意,荡然无存! 幽州当年是罗艺的地盘,他这么愚蠢的人,都在偷偷做铸铁生意,崔家怎么可能例外?这些年,崔家早就因为铸铁生意,赚得盆满钵满了! 长孙冲大惊,脱口而出道:柳白要抢崔家的铸铁生意! 他如此吃惊,不仅因为柳家要去抢铸铁生意,还因为,长孙家本来就是靠铁矿生意起家的! 只不过,长孙家的铁矿在河东一带。 如果柳家得到幽州的铁矿,岂不是说,长孙家多了一个巨大的竞争对手? 孩儿这就去幽州! 长孙冲等不及了,他最不愿看到的,就是柳家崛起。 放心,为父已经派你弟弟去了幽州,河北道是咱们的老家,地方官员也大多是为父的门生,柳家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 第二天,天刚微微亮,柳白就动身去了县里。 没办法,沈万三去了河北道,柳婉儿和柳蓉儿在准备过年的事情,只有柳白这个家主亲自跑一趟了。 要是别的事情,柳白也懒得奔波,但外出采购物资的商队回来了,必须有人接管查验。 事关明年的蝗灾,交给别人柳白不放心。 程处默和柴令武有一段时间没进城了,刚到柳家货栈,就跑出去了。 柳白则是带着许褚,来到了货栈的后院。 掌柜的见了,急忙上前行礼。 少爷! 柳白点了点头,道:物资都到了吗? 都到了,就等少爷来亲自核验了! 掌柜的将柳白引到仓库里,又取来账本。 都在这里了,少爷请! 柳白拿着账本,开始细细核验了起来。 这些物资,都是为了开春之后,种植土豆和玉米所用的。 除了农具,还有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甚至牲畜的饲料都有。 想要满足全大唐人的胃口,起码要种植几十万亩的粮食。 到时候,光是需要雇佣的人,就有上万。 很多农户家里,连锄头都没有,想种自家的地,都要和邻居借。 柳白采买的这些物资,都是不可或缺的。 在仓库里转了一大圈,又去检查了一遍买回来的耕牛,一上午就过去了。 回到后院,喝着掌柜送来的热茶,柳白寻思着,物资都到了,也该将泾阳周边的田地,重新归拢一遍了。 正想着,程处默和柴令武勾肩搭背的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看上去比他们小一两岁的少年。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柳大哥,还不快喊人! 少年长了一脸雀斑,头发偏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柳大哥,在下李奉诫,有礼了!少年喊了一声。 柳白看着这少年,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这少年又干又瘦,好像风一吹,就能把他掀个跟头,还偏偏要装出一副武林侠客的模样,向柳白一抱拳。 柳大哥,这个小子是幽州大都督李大亮的儿子! 程处默揉了揉李奉诫那一脑袋黄毛,又道:他从小就跟在我们屁股后边长大的,刚才在大街上看见,我们就把他带回来了! 柳白眼睛一亮。 幽州? 不正是崔家铁矿的所在之地吗? 李奉诫一听这话,却有些不乐意了。 我爹是我爹,我是我,怎么谁看见我,都要提起我爹来? 程处默一挑眉,单手提着李奉诫的脖领子,恶狠狠的说道:你小子是不是皮痒了? 快放我下来!我错了,快放我下来! 李奉诫双脚离地,在半空之中手刨脚蹬,吓得脸都白了。 处默,把他放下来,我有话要问他! 柳白一摆手,说道。 第47章:这人是谁呀?怎么敢闯大都督府? 程处默把李奉诫放下来,凶巴巴的威胁道,好好回答柳大哥的话,不然我要你小子好看! 李奉诫一缩脖子,随后看向柳白,柳大哥,你问吧。 柳白笑呵呵的说道:你爹李大亮,如今在幽州? 李奉诫一摇头,道:我们老家就在泾阳,我爹也是昨天才回来的。 说着,李奉诫的眼神浮现出一丝黯淡。 我娘染了重病,在幽州治不好,我爹就想带她回来,起码长安周围的名医比较多,但他们也说我娘没救了! 我偷跑出来,就是想找大夫,给我娘治病,可是县里的医馆都不理我。 边说着,李奉诫边抽抽搭搭了起来,见这小子掉眼泪,程处默和柴令武顿时慌了,感觉自己把李奉诫从大街上拉回来,是做错了事。 染了重病吗? 柳白的眼神闪了闪,站起身来,走,咱们去拜会拜会,这位李大人! 见柳白嘴角带笑,程处默和柴令武突然反应了过来! 对啊,别人没办法,不代表柳白没办法! 要知道,家里可是有一位医道大家! 当初太上皇病了,太医都束手无策,李时珍却三两下就把太上皇救活了! 救李奉诫他娘,还不是小菜一碟? 别哭了! 程处默给了李奉诫一个脑勺。 哇! 可李奉诫却哭的更大声了。 柳白冲程处默一努嘴,程处默嘿嘿一笑,几步上前,又把李奉诫提了起来。 我不回去,你把我放下来!我要去给我娘找大夫! 李奉诫拼命挣扎着,但他那小胳膊小腿,哪是程处默的对手? 程处默把他的脑袋,拧到自己跟前,道:你要是想让你娘活命,就老老实实跟着,柳大哥一定有办法! 李奉诫立刻老实了下来。 一行人当即走出货栈,向着李大亮府上行去。 柳白这么着急去拜会李大亮,自然是有原因的。 在他的记忆中,李二登基没多久,李大亮就回长安,就任工部尚书了。 大唐的地方官员,一旦进入中央,就必须与地方彻底割裂开,甚至连他曾经的属官,都要去其他地方任职。 这是为了防止割据势力的形成。 隋末的十八路反王,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趁着现在李大亮对幽州,还有一定的影响力,说不定能够帮柳家,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崔家的铸铁生意。 等李大亮就任工部尚书之后,恐怕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李府的位置很好找,就在距离县衙不远的地方。 柳白等人来到李府,发现大门外聚集了不少人。 看衣着打扮,不像普通百姓。 柳白一眼就看见人群里韩同。 泾阳是个小地方,好不容易出了李大亮这样的人物,地方官员听说他回来了,自然要排着队求见。 韩同也看见了柳白,立刻甩下身边的人,小碎步来到柳白面前,媚笑着说道:柳公子,您怎么来了? 柳白扫了韩同一眼,反问道:韩大人以为,柳某为何而来? 韩同讪讪一笑,也知道自己这个问题问的有点白痴。 看了看左右,他压低了嗓音,道:柳公子,下官和泾阳的一众官吏,从早上就在这等着,可李大人放出话来,谁也不见。 他叹了一口气,李大人廉洁奉公,不想和咱们泾阳县的人沾上干系... 柳白不想理他,没等他说完话,就向大门口走去。 守在大门外的护卫们,早就看见了柳白,见他靠近,纷纷抄起长枪。 大都督不见外人,速速离去! 许褚猛地上前一步,胳膊轻轻一挥,直接将四五个护卫的长枪,卷了过来。 这下子真和捅了马蜂窝一样,一瞬间,护卫们全都涌了过来。 门内更是跑出来几个,手持强弩的人! 哗! 周围的人,全都吓得向后退去,生怕被波及到。 这人是谁呀?怎么敢闯大都督府? 李大人是武将,手下的护卫都是百战老兵,这小子要倒霉了! 有人幸灾乐祸的说道。 韩同听见了,直接伸手在那两人的嘴上,狠狠的扇了几个大巴掌。 混账,那位可是柳公子! 在韩同眼中,柳白可是保佑他升官发财的活菩萨,岂能让人侮辱? 两人吓得脸都白了,捂着嘴不敢说话。 他们都是泾阳的地方官员,虽然没见过柳白,但也听说过柳白的事迹。 连崔家这种世家都被柳白玩死了,想弄死他们,还不跟捏臭虫一样? 见柳白似乎没听见他们的话,两人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韩同也很紧张,他回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衙役们,心中犹豫着,到底要不要上去? 如果带着衙役们冲上去,势必会得罪李大人,但置身事外,就失去了一次,巴结柳公子的大好机会... 就在此时,柳白身后忽然有人大喊道:瞎了你们的狗眼,快给本少爷让开! 护卫们齐齐一愣,这才发现,自家少爷竟然被人提在手中。 难不成,被人挟持了? 柳白淡淡一笑,道:在下柳白,前来拜会李大人! 护卫们面面相觑,一个头领模样的人,紧张的看了李奉诫一眼,小心翼翼的上前,这位公子,您和我家少爷... 柳白回头,示意程处默把李奉诫放下来。 程处默在李奉诫的屁股上踢了一脚,道:快让他们让开! 李奉诫挠了挠屁股,嘴里不情不愿的嘟囔着,但还是上前,道: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你们快让开! 护卫们这才收起兵器,让开一条道路。 很快,有人从府里出来迎接。 眼看着柳白走进李府,门外的人群又是一阵哗然。 他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刚才还剑拔弩张的,转眼间,柳白等人就被客客气气的邀请进去了! 人群之中的韩同傻眼了。 他恨不得在自己的脸上,也狠狠的扇几巴掌。 刚才若是上去了,现在他也能大摇大摆的走进李府了。 他眼珠一转,小跑着来到门前。 这位军士,本官和柳公子是一同来的,让一让... 护卫们根本不听韩同在说什么,长枪一扬,冷漠的说道:没有大都督的命令,谁都不许进去! 韩同眼看着枪尖,停在自己身前不到三寸的地方,吓出来一身冷汗,只好尴尬的退下去。 ...... 柳白吩咐许褚,把刚才在大街上买的点心盒子放下,坐在大厅里喝着茶,等李大亮前来。 他隐隐感觉,李府的气氛有些不对,就连李奉诫,也变得消沉了许多。 难道李大亮家出了什么事?柳白心中暗想。 等的时间有些长,李大亮才满脸愁容的走进来。 犬子胡闹,多谢柳公子将他带回来! 他冲柳白一拱手,顺势向程处默和柴令武,点了点头。 柳白等人起身见礼,寒暄片刻,各自落座。 可李大亮刚坐下,却又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李大人可有心忧之事?柳白问道。 让柳公子久等,是李某失礼了... 李大亮眼神中透着黯淡之色,道:只因拙荆身患奇症,李某遍寻名医也无济于事,只怕时日无多了... 第48章:除了造反,李某杀人放火都敢干,柳公子尽管吩咐 李大亮今年四十岁,属于大唐武将的中坚力量。 和其他人的妻妾成群不同,李大亮只有一个老婆,连妾都没有,夫妻两人一路扶持,直到现在,李大亮已经是封疆大吏,贵为县公。 提起妻子董氏的病症,李大亮的眼圈都红了。 宫中的太医也诊治过了,说回天乏术... 一向顽皮的李奉诫,现在也抽抽搭搭的说道,我偷跑出去,就是想找大夫给我娘治病,可是县里的医馆,都不理我。 李大亮看了儿子一眼,抿了抿嘴,道:这几天,多陪陪你娘吧,莫要再跑出去了。 他擦了擦眼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让柳公子见笑了! 柳白眨了眨眼睛,问道:不知尊夫人患的什么病症? 听宫中的齐太医说,是气郁之症,积劳成疾,若是早些诊治,还有痊愈的可能,但拙荆一直随李某,在边境苦寒之地为官,耽搁了太久... 说着说着,李大亮的眼圈又红了。 这时候,程处默站出来道:李叔叔别听宫中那些庸医的废话,他们治不了,不代表别人治不了! 李大亮叹息道:或许孙思邈先生有办法,但他一向行踪缥缈,等找到他,恐怕也来不及了... 柴令武也走出来,得意洋洋的说道:李叔叔太久没回泾阳了,没听说咱们泾阳,也出了一位神医吗?前几天太上皇的病,就是这位神医治好的,当时可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李大亮先是一愣,下一刻,他蹭得站起来,几步来到柴令武身前,双手抓着他的肩膀,拼命摇晃,道:你说的是真的? 他是武将出身,心情激动之下,手上的力气一点都没收敛。 柴令武被他摇得头昏脑涨,舌头都吐出来了。 李叔叔,你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 李大亮这才连忙松开他。 柴令武捂着额头,干呕了几下,道:这你要去求柳大哥了,那位名医是柳大哥府上的人! 李大亮豁然转身,目光灼灼的盯着柳白,道:柳公子,令武说的是真的? 柳某家中,的确有一位老先生擅长医道,前几日治好了太上皇的病,也是真的。柳白淡淡一笑道。 李大亮激动的满脸通红,一拱手道:还请柳公子,让那位神医为拙荆诊治,只要能救回拙荆,李某愿付出一切代价! 李大人言重了。 柳白微微颔首,吩咐许褚,将李时珍接到李府来。 不得不说,李夫人的病,生的实在是恰到好处。 等李时珍治好了她的病,柳白完全可以要求李大亮,助沈万三一臂之力。 这么大的人情,李大亮不可能拒绝! 正三品的封疆大吏,军政一把抓,拿下几座无主的矿山,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 众人在李大亮家中吃了午饭,许褚才把李时珍接来。 到了年根,看病的百姓少了,李时珍大部分时间都在柳家庄子,只是偶尔才去县里的医馆,瞧上几眼。 李大亮将众人领到后宅,看着妻子董氏昏迷不醒的躺在榻上,面容枯槁的不成样子,他的心中又是一紧。 李神医,请! 李时珍笑呵呵的点了点头,上前为董氏把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大亮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生怕李时珍也说什么无能为力之类的话。 突然,李时珍眉头紧皱。 李大亮心中咯噔一下,脸色变得一片苍白。 神医,拙荆的病... 李时珍勃然大怒,道:庸医误人!这哪里是气郁?分明就是脉痹之症! 他这声大喝,不光是李大亮等人,就连柳白都吓了一跳,想不到,这一向和蔼可亲的小老头,也有大发雷霆的时候。 神医,这脉痹之症,可否医治? 李大亮的声音都发抖了。 幸好你求我家少爷,让老夫出诊,若是继续服用气郁的药物,过不了两天,她就要一命呜呼了! 说完,李时珍瞪了李大亮一眼,道:日后切不可再听信庸医之言,害人害己,小小的脉痹之症,竟然拖到这种地步! 堂堂幽州大都督,被李时珍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却只能陪着笑,连连拱手。 坐在后边桌子上喝茶的柳白,嘴角微微掀起。 他不知道这脉痹是什么病,却能从李时珍那轻描淡写的口气中听出,这种病症不难医治。 对于李时珍的医术,柳白没有丝毫怀疑,只是担心董氏的病太重,短时间内难以好转。 这下好了,不用等董氏痊愈,只要稍见好转,柳白就可以提出自己的要求。 两刻钟之后! 李时珍将董氏手腕上,最后一根银针收起来,道:好了,明日便可痊愈! 李大亮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说道:就...就这么简单?不再查一查了? 他怎么也想不通,无数名医束手无策,宫中太医都回天乏术的病,扎几针就好了? 你信不过老夫?李时珍眉头一挑。 李大亮连忙摆手,还没说话,躺在榻上的董氏,忽然睁开眼睛,虚弱的喊了一声。 老爷... 李大亮愣在原地,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董氏醒了?! 老爷... 董氏又呼唤了一声。 李大亮浑身猛地一颤,赶忙上前,轻声安慰了董氏几句。 他又走到李时珍面前,躬身到底,道:神医,李某不胜感激! 李时珍将银针包收好,道:要谢,就谢我家少爷吧! 对!对!奉诫,快给柳公子扣头谢恩! 李奉诫正要过来,柳白笑呵呵的制止了他。 李大人不必如此客气,正巧,柳某有一件事,想请李大人帮忙! 李大亮拍着胸脯,道:除了造反,李某杀人放火都敢干,柳公子尽管吩咐! 第49章:柳某有意,将这些农田,全都收购回来... 回到大厅,柳白将事情一说,李大亮满口答应。 柳公子放心,李某这就给幽州飞鸽传书,让当地官员直接把那几座矿山,划到公子名下,至于商道,也是小事一桩! 那就多谢李大人了! 柳公子对拙荆有救命之恩,万万不要再提谢字! 李大亮都这么说,柳白也就不再客气,这些事对于李大亮而言,的确轻而易举。 那柳某就等着李大人的好消息了! 说完,柳白起身告辞。 李府大门外,人丝毫不见少。 韩同眼看着李大亮亲自把柳白送到门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李大亮是封疆大吏,虽然品级比朝中的那些大佬们,要略逊一筹,但手中的权力,却比他们大得多。 他这个幽州大都督,管辖的可不仅仅是幽州城,而是按照古代九州划分的疆土。 也就是说,李大亮足足统领着大唐九分之一的疆域! 以他的地位,连房玄龄的面子都不用给! 柳白是什么时候和李大亮关系这么好了? 之前他一犹豫,没能跟柳白进入李府,后悔得直跳脚。 说什么也不能错过这次机会了! 韩同一咬牙,又向李府大门口跑去! 站住! 护卫们再次提枪,将他挡住。 韩同急忙站住,小心翼翼的攥着两根枪杆子,高声道:下官泾阳县令韩同,拜见大都督! 他也顾不得面子了,还有什么,比升官发财更重要? 李大亮本来和柳白有说有笑的,看到韩同跑过来,脸顿时一沉。 本都督奉旨回长安,不便接待外人,速速离去! 韩同又是拱手,又是作揖,道:大都督难得回乡,下官身为地方县令,理应奉上一份仪程! 他又转过身,呼喝了衙役们一声。 衙役们赶忙分开人群,将两口大箱子放在韩同身边。 李大亮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 他想不通,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识趣的人。 打断他和柳白说话也就罢了,有在大庭广众之下送礼的吗? 况且,他的身份敏感,不便与外臣接触,韩同这么一搞,岂不是害了他? 要知道,当朝陛下最恨的,就是结党营私! 把他给我轰走!! 李大亮大手一挥,护卫们直接上前,把韩同架了起来,更有人端起了强弩。 韩同脸色大变,惊呼道:大都督,下官并无恶意!柳公子,还请您给下官求求情! 后半句话,他是对柳白说的。 柳白本来不想管,韩同自己作死,别人还能拦着? 但转念一想,日后难免还有事情,要让韩同去做。 现在农具和物资都采购齐了,接下来就要整合泾阳,以及周边地区的农田。 整合农田虽然不难,但却是个麻烦事。 柳白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挨家挨户的收购农田,以韩同泾阳县令的身份,做这种事,再合适不过了。 李大人,看在柳某的面子上,就不要与他一般见识了。 李大亮面色缓和了不少,道:既然柳公子的开口了,李某自然不会为难于他! 说着,他一挥手,命人将韩同放开,道:看在柳公子的面子上,本官暂且饶过你,拿着你的东西,速速离去吧! 韩同点头哈腰,道:多谢大都督,多谢柳公子! 说完,灰溜溜的走了。 离开老远,他才擦了一把冷汗,心有余悸的说道:这些大人物真难伺候... 回头看了李府大门一眼,他心中却又出现了几分窃喜。 没想到柳公子肯为我求情,看来,柳公子已经把我当成自己人了! 老爷,这些礼物...身旁的衙役道。 韩同眼珠一转,道:直接送到柳公子府上去! 经过今天这件事,他算是看明白了,与其讨好别人,反倒不如死死抱住柳白的大腿。 正好借感谢柳白的理由,再次登门拜访一番。 ...... 柳白离开李大亮府上,直接去了最为繁华的闹市。 难得来县城一趟,他想给柳婉儿和柳蓉儿两姐妹挑些胭脂首饰再回去。 回到家,天都快黑了。 刚到大门口,柳白就看见几个衙役,正靠在墙边打瞌睡。 韩同蹲在墙角,抱着膀子,冻得浑身打哆嗦。 旁边,放着两口熟悉的大箱子... 见柳白回来,韩同都快哭出来了。 他刻意没有进去,在府外等候,是想显得尊重一些。 谁知道,一等就是小半天。 他抽了抽鼻子,踹醒衙役们,强挤出笑容,柳公子,您回来啦! 看到他狼狈的样子,程处默和柴令武笑得都直不起腰来了。 柳白也忍俊不禁,道:韩大人怎么有功夫来柳某这里? 韩同又用力的一抽鼻子,笑得比哭还难看,道:今日柳公子为下官解围,下官不胜感激,特来... 阿嚏! 话没说完,他就打了一个大大喷嚏,这才继续道:特来感谢! 程处默和柴令武都快笑断气了,就连一向少言寡语的许褚,都咧嘴一笑。 柳白感觉自己也快忍不住了,道:不如韩大人入寒舍一叙吧,这天气,实在是太冷了。 下...下官遵命! 韩同招呼着衙役们,将箱子抬进去,自己小跑几步,跟在柳白身后。 坐在大厅里,喝着家丁端上来的姜茶,韩同终于感觉暖和了一些,发麻的手脚,也渐渐恢复了知觉。 今日若是没有柳公子,下官这脸就丢大了,回想起来,还是公子体恤下官。 韩同向柳白拱了拱手。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柳白早就看出,韩同是来表忠心的。 都上赶着来了,若是不使唤使唤他,都对不起他这份忠心。 正巧韩大人来了,柳某倒是有一件事,想请韩大人帮忙! 一听这话,韩同顿时精神了起来。 不给柳白办事,怎么抱上他的大腿? 公子尽管吩咐,下官一定竭尽所能! 沈万三已经告诉柳某,韩大人率三班衙役,将泾阳周边的农田,都丈量了一遍,柳某有意,将这些农田,全都收购回来... 第50章:茶,还能炒? 当初,柳白向韩同借了衙役,丈量土地,只是后来因为崔家的事情,耽搁了几天。 他本来想等崔家的事情结束之后,再继续丈量土地,没想到,韩同却以为,这是讨好柳白的大好机会。 一连十几天,韩同就没干别的,整天带着衙役们跑东跑西。 这也是沈万三临走之前,告诉柳白的。 七天...不,五天以内,下官一定会把公子交代的事,办妥当! 韩同信心满满的,向柳白打了保票。 这点把握,他还是有的。 泾阳县周围的农田,有一多半本来就是柳家的,他不用去操心。 以他县令之尊,剩下的农田还叫事? 就算有人不愿交出农田,他完全可以搬出柳白的名头,还震慑一下。 崔家刚刚被定罪,现在柳白的名头,恐怕比房玄龄还好使! 既然如此,柳某就不多留了... 目的达到了,柳白直接下了逐客令,对待韩同,他没有一点需要客气的地方。 ...... 接下来的几天,柳白都待在家里。 种土豆和玉米的事情不用着急,就算韩同把农田都收回来,也要等开春再说。 崔家完蛋了,对于崔家人的死活,柳白没有一点兴趣。 他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崔家铸铁生意。 不过有沈万三在,又有柴绍和李大亮两位大佬帮忙,铸铁生意还能飞了? 就连阎立德也如约的,把十万贯银子送到了柳家。 柳家的筒车作坊,日夜赶工,按期限交货不成问题。 柳白不出门,程处默和柴令武更是闲出鸟来了。 除了每天跟许褚练练拳脚,再也没有事可做了,无聊得他们,每天收拾碗筷的积极性,都高了许多。 这一天早上! 刚刚吃过早饭,程处默和柴令武照旧搬着小马扎,坐在院子墙角刷碗,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程处默忽然抽了抽鼻子,什么味? 柴令武也抽了抽鼻子,好香啊! 找了半天,发现香味是从后院传来的,两人直接把碗筷朝木盆里一丢,跑到后院一看,见院子里支着一口大锅,柳白正站在锅前,将一笸箩新鲜茶叶,往锅里倒。 两人一左一右蹲在大锅旁边,程处默提鼻子一闻,柳大哥,你在干啥? 柳白抖了抖笸箩,道:炒茶! 茶,还能炒? 程处默和柴令武大眼瞪小眼。 大唐还没有衍生出后世的茶文化,平常柳白他们喝的,说是茶,可实际上,是一些草药浸泡而成的。 某些文人雅士,酷爱煎茶,也就是把晒干的茶叶,碾成粉末,加上葱姜盐醋,或者是肉蔻、胡椒之类的香料,用泥炉煎焙。 口味重的,甚至还要加上猪油! 柳白见人喝过几次,光闻上一口,就要吐出来了... 他本来就喜欢喝茶,但实在受不了煎茶的味道,反正现在没有什么事情可做,索性不如研究研究,如何炒茶。 说不定以后,可以发展成一门产业。 所有新鲜茶叶都放进大锅,那种沁人心脾的香味更浓了。 柳白将笸箩扔在地上,摸着下巴想道,我记得,炒茶需要直接用手... 他目光一转,落在程处默和柴令武两人身上。 看到柳白那不善的目光,程处默和柴令武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每次柳白用这种眼神看他们,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程处默猛地站起来,碗还没刷完呢! 他拔腿就跑。 柴令武的脑子慢,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程处默早就跑没影了。 柳白呵呵一笑,柴令武也跟着干笑了几声,笑完之后,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唾沫。 听说...你最近在跟许褚练铁砂掌? 柴令武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许褚,轻轻咳嗽了一声。 柴令武顿时吓得一缩脖子,哭丧着脸,又艰难的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柳家大宅响起了柴令武凄厉的惨叫。 一响,就是一整个上午。 坐在前院墙角刷碗的程处默,打了一个哆嗦。 幸亏我跑得快... 他突然发现,刷碗竟然也是一种幸福。 想到这,他刷得更起劲了! ...... 快到中午的时候,大厅里一片清香。 柳白品着新炒出来的茶,不时的轻轻点头。 他本来以为,起码要研究几天,才能成功炒出茶叶,没想到一上午就出成果了。 虽然不如后世的那些名茶,但也有了七八分的滋味,比热水泡草药好喝太多了。 在他旁边,柴令武双手缠满了白布,小心翼翼的捧着茶杯,好像茶杯里放得不是热茶,而是满满当当的金子。 这些...可都是他的血汗。 他每吸溜一口,就闭上眼睛,仔细砸吧着味道,满脸都是幸福,好像忘记了双手的大燎泡。 程处默大大咧咧的走进来,伸手就要抢柴令武的杯子。 柴令武蹭的一下站起来,恶狠狠的盯着程处默,你别想动我的茶! 程处默挠了挠头,道:味道怎么样? 柴令武不搭理他,重新坐下来,继续吸溜了起来。 俺只想尝尝... 程处默咽了一口唾沫,又看向桌子上的布袋。 袋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新炒出来的茶叶。 想喝自己去炒,这袋子里没你的份儿。 柳白放下茶杯,把布袋子扎了起来。 程处默嘟嘟囔囔的说道:反正还有那么多,难不成留着去卖银子? 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打算拿去卖银子! 柳白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想要赚大钱,就要引领风潮,一味的鼓捣旧东西,不是发财之道。 后世的油盐酱醋茶可不是说说而已,只要自己轻轻推动一下,这种新式茶叶,就会成为生活必需品。 他可不相信,大唐的每个人都会喜欢煎茶那种油汤子。 一旦炒茶流行起来,又是一笔天大的买卖。 想到这儿,柳白看向柴令武。 柴令武连忙高举双手,叫道,我的手还没好呢! 柳白一翻白眼,没人让你继续炒茶,下午我叫几个机灵的伙计来家里,你给他们传授传授,炒茶的心得。 柴令武这才放心下来,继续捧起茶杯吸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