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 闺房。 姑娘坐于厅堂的红赭桌案,一双刚刚睁开的大眸子顾盼流离,略显呆滞。 她刚醒,还在迷迷糊糊中的她恍如梦寐。 霜婉灵一怵,立马抚向自己的脖颈。 冰肌玉骨,滑嫩如脂,断然没有刀印血痕。 而被利刃破喉的塌天刺痛之感,也已烟消云散。 她没有被自己突然睁开的双眼所慑,而是慢慢回忆起几天前发生的一幕。 那夜,她的贴身婢子如月知晓主子晚间爱沐浴的习性,便将一池粉花奶香之水备好,于帐外等候。 郡主如往常一般,沐浴花池,好生乐呵。 本就生得一副好心情,她刚想小赋几首苏君书,闺房之内却闯进几名皇家侍卫,将沐浴小憩的郡主拽出拖走。 得亏一旁挂有一青丝红衫,可顺手一捋,否则,那夜,姑娘便会沦为天下笑柄。 可随同侍卫如此一去,她的噩梦便开始降临。 桃闲被带到了一间阴湿牢狱之中,股股烂肉腐臭之味弥散牢笼,直让得她昏昏作呕。 此处乃恶名昭彰的都城天牢。 次日,她便在刑房受了剜肉之刑。 那刮肉钻心之痛,渗透百骸。 而最让桃闲恶心作呕的并非如此剜肉之痛,而是那位举刀相向的俊朗小公子。 他乃当朝相国姬啸天之子姬游离,已与桃闲郡主有婚约在身。 可不知为何,如今他却亲自操刀,让得桃闲受尽这般天下酷刑。 而更让她不解的是,当今圣上最疼爱的紫霄公主竟会现身如此腐臭天牢之中,桃闲的眼前。 此刻,她的长甲双掌,正顺着姬游离的脸颊往下,遍及全身,轻抚不止。 “桃闲,开不开心?快不快乐?如今,他是我的,绝不再属于你这下贱之女!” 说罢,五指半寸指甲刺入桃闲被剜的胸口,还不尽来回摩挲。 “你咋就不去死!” 此人毒辣异常,恶语牢笼。 桃闲痛至抽筋,却不曾言语半句,只是索命一般盯住紫霄。 若不是自己双手双脚被绑,今日定是要将这死家伙碎尸万段。 “哼,狗东西,如此般腐烂之躯还故作矜持,有什么遗言没?” “嗯!” 桃闲实属没了气力,拖着半吊子的身躯,强忍一语:“皇叔病重,你们趁机作乱,祸害了我恭亲王府。 你们如此般剜了本姑娘便罢,可莫害了父王!” 几日下来,姬游离天天将剜下的玉洁肌肤打包送至刑房之外。 虽游离不曾提及半分,桃闲却心知肚明,定是贼人拿着此物去吓唬自己的好父王。 一巴掌扇来,紫霄一语:“父皇之事,也是你该过问?姬游离,快,将她杀了,以表明,你,爱的是本公主,而不是这个贱人!” 桃闲素雅一笑,实属不愿再见此恶心至极的两贱人。 而随着郡主一笑,一冰凉坚硬之物,顺势贴住了姑娘的脖颈。 “姬游离,你到底为何如此般待我?” 公子淫笑:“桃闲,你要相信,本公子,还是爱你的!” 突然,阴冷牢狱,遁现桃闲三声狂笑。 桃闲用尽气力,终吐一口脓血,喷洒公子满脸。 舔着浓腥之味,公子怒扇桃闲两巴掌,顺手将姑娘的脖颈割断。 她死了,却又重新睁开了双眼。 天命不该绝,她成了另一位十七岁的姑娘,坐在了闺房之中。 这是一处富贵人家的闺房,屋内四壁琉璃,瓦壁镶金。 案上,油灯呲呲,姑娘手腕上的镯子流光溢彩。 她掐灭了眼前桌案上点燃的檀香,在霜府闺房游走,本想探清自己乃为哪家的大姑娘,却因太过疲倦,便上了床榻,准备休憩。 此刻,闺房的厢门开启,走进一名内侍丫鬟。 这丫鬟性情急躁,进门便将一碗汤药,没好生色的搁在了桌案之上。 “隔壁霜二姑娘和她的老嬷嬷,别再让我鹊儿撞着,否则打掉她们的牙!” 此人气煞如虎,倒是将卧床的大姑娘摄住。 “何故要如此般不依不挠?”姑娘嘀咕喃喃。 本就不知为何会置身如此富贵人家,倒不如对视这小丫,询个究竟。 回眸间,只见一年岁约十五的丫鬟涨红着脸,一屁股坐在了姑娘刚刚上坐的木凳之上,猛喝清茶。 “如此昏夜,你来姑娘闺房作甚?” “鹊儿给大姑娘送药!” 此人虽为婢子,言语却不像一个丫鬟,倒像府衙里的大主子。 “汤药留下,你暂且退下吧!” 前世,姑娘白璧青蝇,终遭贱人荼毒,如今,她可得留份心眼,此汤药,万般不能轻易喝下。 婢子领命告退。 房内,姑娘重生归来,却不知自己姓甚名谁,该如何自处? “刚刚你与那霜二姑娘所为何事争吵?” 不问便罢,一问,这婢子返回闺中,啐上一口,说是霜二姑娘连同手下的嬷嬷一块嚼舌根子,在背后侮辱霜大姑娘。 此人越说越是气愤,一脚跺上了木凳,双手叉腰,继续道言姑娘乃是霜霸天的大姑娘,府中上下人人都要敬得大姑娘三分。 床榻之上的姑娘喜眉一笑。 不料想,贱人的一刀,竟让她变成了朝中禁军卫队都统霜霸天之女霜婉灵。 “呵,姬游离,紫霄,姑娘我,回来了!” 她发誓,今生今世,定要让这两人血债血偿。 …… “姑娘在一旁嘀咕什么?” 一侧,鹊儿将霜婉灵的神思扯回。 “你继续向本姑娘道来!” …… 一阵稍显拘谨的询问后,霜婉灵愕然,如今已是夏历385年,而自己被姬游离割破咽喉之日乃为夏历382年。 如此,婉灵在闭眼睁眼之间,竟一晃而过三余载。 “恭亲王府!” 霜婉灵脑中闪突然闪过自己所在的王府院落之景。 那日王府的动乱如此不堪入目,此刻,她自己恨不得立即飞奔至王府之中,一探究竟。 而更为霜婉灵惊诧的并非这般一梦三余载,而是她已是早有婚约在身。 不仅如此,还是圣上钦点,御前赐婚。 据说两人在金殿之上含情脉脉,对目相视,倒是成了一绝美佳话,流传民间。 随着鹊儿嘴中吐出清晰的三字,她苦苦一笑,仰望深闺外的碧空,便觉胃中再度翻江倒海,恶心异常。 那鹊儿刚刚嘴中的“姬游离”三字,实属将自己再度恶心至吐。 如此一梦,却还是逃不出那魔头的掌心,真乃天命所致,造化弄人。 那紫霄公主莫不是吃素的? 伴贼三余载,竟能让这霜府的大姑娘抢了男人去。 “姑娘”小丫又将霜婉灵的神思扯回,“去不去赏月?” “赏月?”霜婉灵乍舌,自己刚被贱人蹂躏而死,哪有得闲心信步花间揽月,做一洒脱情仙? “不去!”婉灵睡下。 鹊儿无奈,不赏月就不赏月,摆个臭脸作甚! 待鹊儿走后,霜婉灵将那碗汤药倒出油纸窗外。 …… 床榻,霜婉灵辗转反侧,姬游离和紫霄的淫笑面容实属在自己眼前挥之不去,便起身下床,出阁闲步,顺便看看这霜府的布局,万一再遭祸害,也好及时应对。 突然,溪水一侧传来一人落水之音。 …… “唉,姑娘,你可要紧,可否要本公子下水相救?” 溪边桃柳树下,见一公子,朝水中相望。 只是此公子距大姑娘有些距离,姑娘只闻公子之音,却不曾听清公子言语之意。 未等公子相救,一姑娘破水而出,上岸匆匆。 “是哪个不要命的敢暗害你鹊儿大姐,让我发现,本小丫要打废你的根!” 落水之人乃为刚刚离开霜婉灵欲去赏月的鹊儿小丫。 此人有些武艺,识得水性,但不知为何落水。 只是鹊儿刚入水便仓促跳出上岸,脸色形如枯槁。 “哦,是不是你这公子在背后使阴招?” 小丫鬟扬手便是准备开揍。 未等鹊儿巴掌下落,另一巴掌迅猛而下,直接朝着小公子的脸狂造。 两记响亮的耳光震慑霜府,公子雪白如玉的俊俏香腮遁现两片香山掌印,五彩又纷呈。 “大姑娘,你这是?” 鹊儿望着闻声跑来的霜婉灵,顿住了眼。 她不知,自己的大姑娘为何如此向着此公子扇下两个大耳光。 “贱人!”突然,霜婉灵震怒溪边桃柳。 “姬游离,你这贱人,祸害旁人还不够,又来祸害我家婢子,将她推入水中,你咋就如此令人作呕!” 公子虽两眼闪冒金星,眉目却依旧镇定,将俊脸凑进霜婉灵寒若冰窟的眸。 “大小姐!”他将食指戳在姑娘的肩,随即又反手将食指戳向自己的胸,轻柔似水,脉脉一语:“姑娘,我们,见过?” …… 霜婉灵一愣,对着如此般俊俏绝美而又恶心到极致的脸,顿生迟疑。 “咱俩不是在金殿之上御前赐婚,你我脉脉相对,成就绝美佳话了么?” …… 第二章 小生 桃树枝丫之下,公子凝视婉灵的玉面香腮,却是无视姑娘的错愕神情。 “所以,姑娘你是?” 公子一语,却是鼻息微香。 透过绯月漫下的如丝纱雾霭般的青光,姑娘一瞥公子秋水盈盈的一双大眸子。 此人好似和姑娘先前知晓的姬游离不太一样。 “所以,姑娘你是?” “嗯哼!” 突地,霜婉灵只觉头昏,立马失了心智,往后栽入溪水池中。 池水再次轰炸,继鹊儿落水之后,霜婉灵也失足落水。 霜府乃武学世家,府宅之内的一众姑娘全都精通武艺,可恰恰随同霜霸天一道,无一人会水。 水中扑腾翻闹,最终池面只留下几珠透月气泡。 一闪影飞肆,如同罡天游龙一般,轻点池面。 此公子于危机之际点水一过,将婉灵扯出水面。 “许是姑娘病症又犯了!”鹊儿跺脚。 自去岁起,姑娘已犯痴呆游离之症数月,经常无故昏倒,可是折煞了霜府的一众奴仆。 一侧的鹊儿丫头平时虽看似大咧,却很是护主,直接从公子怀中背过姑娘,立马往闺房跑去。 …… “哎哟,注意点,都三更天了,还如此闹腾!” 半路,一打更之人也不知如何,直接将鹊儿撞倒。 鹊儿啐了一口,大骂此人走路不长眼。 而大姑娘却也因这小厮刚刚一撞跌倒在地,鹊儿可是没有闲工夫与这打更小厮计较,顺溜将姑娘扶起,赶忙往闺房跑去。 …… 婉灵闺房之中。 姑娘坐于床榻,裹一棉被,手捧姜茶,瑟瑟发抖。 虽说都城已然立春,这天气却依旧寒凉如故,如此水下一遭,姑娘可是受足了罪。 “咋地会突然犯昏?” 霜婉灵踟蹰,只不过,如此小事,并不足以让她惊奇。 而使她更加惊奇的是,她的对面,也不知为何,那恶心的贱人,正危坐于一红木小凳之上,盯向自己。 霜婉灵心中一愤,这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 “姬游离,你来我霜府作甚?” 趁着鹊儿在闺房之中,霜婉灵直接相问。 她断然不信,今日在这皇城禁军卫队之府衙,这贱人还敢再对自己尖刀相向不成。 如此,霜霸天定会将他抽筋扒骨,可不会有自己在天牢里那般的好脸色给这公子瞧。 未等公子回话,一侧的鹊儿扯了扯婉灵身上的被褥。 “你这丫鬟,怎可如此般无理?” “错了,错了,姑娘,你认错人了!” 鹊儿丫鬟偷偷耳语,直道是姑娘认错了人。 如此嘴脸,莫说是完好无损,即算就地成灰,霜婉也能一眼识得此人,断然不会认错。 鹊儿被推开两丈。 这丫头有些嘴不着边,将其推开,也好让姑娘省点心下来对付这无耻狂徒。 “姬游离,有话便说,无话自便,咱霜府,可不是很待见你!” 如此冷冽一言,倒是不曾将公子慑住。 他终究起身,双手抱拳,向霜婉灵鞠上三躬。 “得,本姑娘可受不起你这摄魄天地的三鞠躬!”霜婉灵挥掌,“公子的礼数太过惊艳,惊艳得要人性命!” 霜府闺房,灯油呲呲,昏黄的光晕零星闪耀,照得小屋闺房倒是有着几分古香之气。 “姑娘!”公子终究盾声,“姑娘,小生姬夜弦这厢,有礼了!” 眸光猛瞥,她掌心猛颤,手中的茶盏顺势跌地成粉。 “姬夜弦,姬夜弦是个什么物种?” 如此,今夜之事倒是变得越发蹊跷,暂且不说自己的贴身婢子为何落水,就眼前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为何此刻要更换姓名? 姑娘再度仔细审视了此公子一番。 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身高已逾八尺,实乃有宋玉潘安之美。 都城有得如此绝美容貌之男子,仅此一人。 而三年之后,此人应当年满二十。 无论从相貌还是年龄,确实是那姬游离不假。 “姑娘!”此人心思缜密,虽探出婉灵已生迟疑,却依旧拜躬,温文尔雅,“姑娘所说的姬游离乃为小生的同胞哥哥。” “同胞哥哥!”惊煞之感如同晴天霹雳,轰炸姑娘的金鼎。 此人文质彬彬,继续言道:“只因我俩长相几乎无异,旁人无法分辨,还望姑娘莫再误会小生。” 姑娘双掌抚了抚太阳穴。 三年之前,霜婉灵与姬游离订婚,姬府上下,姑娘也时常走动,却从未知晓此人竟有一个同胞兄弟。 如此三年,到底世态何如,又经历了什么,姑娘全然不知,只是茫茫然望向有着几分儒雅而又自称姬夜弦的小生,心中烦闷万分。 “姑娘……” …… “姑娘!” …… “姑娘!!!” 公子一喝,将神游的霜婉灵扯回。 她再度审视了一番如此乳白干净的小生,虽说此人并非姬游离,却也生得一副如恶魔般的嘴脸,定与那贱人同胞乃为一丘之貉。 家种如此败坏,同胞兄弟又能好到哪去。 不过是沆瀣一气的奸佞之徒罢了。 “公子月夜前往霜府有何要事,若是无事,本姑娘不畅,你赶紧离去,鹊儿,送客!” “好勒!”鹊儿一躬,“你,快走,大姑娘不待见你,要再死皮赖脸呆在这,咱可要把你横抱着扔出去!” 恶奴相向,好似只手遮天。 “姑娘!”公子再拜,完全无视一旁虎视眈眈的恶婢子。 “过几日乃为霜大小姐的生辰,本来贵府老爷已大肆宴请我家大哥前来祝贺,无奈我哥过几日便要出城办差,无空登门。 小生也是久仰姑娘大名,却从未相见,今日特此代我哥来献上姑娘的生辰贺礼,以表心意。” “呵,公子,既是送礼,又为何夜晚进府相送?” 公子倒是虔诚,凝眸一笑:“此礼当为都城国宝,姑娘深夜才能看得清!” “拿回去,你们姬家的贺礼,姑娘我要不起!” 公子不言,双手挥挥,闺房之内,惊艳满堂。 “你这是意欲何为?” 霜婉灵嗔目结舌,今日可真是让人惊恐万分。 两个美到离谱,年约十五的少年,随着公子一令,踏入了闺房大门。 “大姑娘好!” 两人跪地,好生一拜。 “霜大姑娘!”公子以礼向相,“夜弦代游离,特献上两枚优质面首,供姑娘享用!” “面首?” 霜婉灵两眼昏昏,又望向了一旁嬉笑不止的恶婢子。 见姑娘如此惊煞,鹊儿今夜也觉稀奇,姑娘咋地痴呆一场,连面首都不知是为何物。 “姑娘,面首就是男婢子!” “男婢子?”此言过于逆天,姑娘素闻都城府衙的优质男仆丁乃为都城的一线奇异风光,可却从未闻得男婢子这一说。 “哎呀,就是男宠!” “该!”霜婉灵大怒,想我东夏繁盛之都,律法严明,民风淳朴,咋地能许这般悖逆伦理之事? “赶紧送走,你这小生若要再如此般胡乱瞎造,本姑娘便要派人将你叉出霜府!” 她可算没有了好生色,再若跟如此公子周旋下去,自己定会一夜之间,气成满脸褶皱的老嬷嬷。 “姑娘收下吧,多两个不多,少两个不少,这府衙后院,加上这俩正好凑齐五桌,马吊来一圈,也省得那些个老面首寂寞不是?” 这说得是什么话哟。 此刻,姑娘顿觉这霜婉灵不仅是个祸害,倒不如说已入魔道。 如不是自己重生拯救这魔王一番,整个东夏迟早将会亡于此人之手。 只是鹊儿开始滔滔不绝,其言之大意便是小姐生辰之日将近,生硬搏了姬府的贺礼,让得老爷今后如何有颜面立于金殿朝堂之上? 况且,如此姬府送来的面首,小姐已经收有十八,若今日搏回,恐遭人说道。 姑娘寻思,自己刚重生霜婉灵,行如此般大反常态之举恐真遭人猜忌。 如若再以身犯险,没准稍不留神,自己便将万劫不复。 “鹊儿,面首留下,送客,本姑娘犯病,不能再见外人!” 突地,一身影凑近姑娘的身。 此人散发微微体香,就当姑娘晃神之间,此小生竟坐在了姑娘的床榻一侧。 如此之近,倒是让得霜婉灵有些浑身不自在。 “大姑娘,这犯病了,可得要好生吃药!” …… 第三章 玉簪子 霜婉灵的闺房,丝缕清风从一侧的油纸窗木抚过相坐床榻上的两人丝衫。 姑娘紧裹的被褥也不知何时,已滑落床榻之下。 透过昏黄幽光,姑娘全身只裹一层打底小衫,粉嫩霜面却是更加素美。 而一侧的公子,却如神鬼一般,其行迹,愣是让得婉灵捉摸不透。 “这家伙咋地就上了自己的小床榻?” 这可是霜府,禁军统领大闺女的小闺房。 突然,此人鼻息渐热,离霜婉灵是越来越近。 那气凌寰宇的脸,依旧透着公子股股微热的体香。 霜婉灵羞煞,就连姬游离也不曾如此般靠近自己。 “你放肆!”姑娘大怒,随即望向一侧的鹊儿小丫鬟,“鹊儿,快将此人遣走!” 鹊儿张牙舞爪,也不知是哪来的登徒子,竟敢在霜府闺房造次,当小丫鬟是摆设不成。 她顺手操起一个板凳,直接朝着姬夜弦的脑袋劈下。 闺房之中,不闻板凳砸头之音,却闻木凳震飞双手,凌空翻飞的簌簌之声。 姬夜弦随手一拂,鹊儿手中的木凳便凌于半空,随即稳稳当当的落在霜府的青石地板之上。 如此习武世家,府中的丫鬟婢子们多少习得一些拳脚功夫。 而作为霜府的大丫鬟鹊儿,在一众婢子中当属武艺最高。 按理说,三个莽壮大汉上前,鹊儿都可瞬间将其制服。 而今日,她竟被如此公子瞬间掀飞了手中之物。 丫头驻立床榻之前,顿觉一股霸凌之气,从这小公子身上聚散开来。 “此人好似深藏不露!”鹊儿嘀咕,见自己已占下风,便偷摸溜至一旁,重回婢子之态。 “姑娘莫动怒,这犯了病,应当吃药,久拖不治,伤身!” 公子一语,其言曼妙。 公子声音似水,断然不像姬游离那般,咄咄逼人。 “小生,你是不是管得有点多?本姑娘,和你熟?” 霜婉灵依旧没有了好生色,恶眼相向。 如若这公子再如此般无理乱造,霜婉灵发誓,今夜定当让这公子,丧命霜府床榻。 公子身旁,姑娘浑身透烟,得亏这公子不是姬游离本尊,否则,眼前此人,早变成了一具尸体。 “今日多有叨扰,姑娘既已犯病,便早些休息,小生这就告退!” 婉灵庆幸,这无赖,总算离了自己的小床榻。 “哦,对了,公子今日前来代大哥送礼,自己也略备薄礼,祝贺大小姐生辰如意。” 他邪瞟鹊儿,示意鹊儿将自己带上的贺礼呈上。 此人仗着自己有些姿色,睥睨众生。 只是耍阴坑蒙之徒此刻遇上了乡村地道恶霸,一山更比一山高,鹊儿丫鬟回以白眼,置若罔闻。 姬夜弦面子受辱,却也不愿如此灰溜,便掏出银子,贿赂起了霜府大丫鬟。 小生阔绰,一给一个银元宝。 婢子赏了零花,可算是毕恭毕敬,完全无了天下好恶奴的嘴脸,却是一脸春光烂漫,对着公子,好生颜笑。 这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姬公子出手大方,鹊儿怎么地也得乐颜相向。 丫鬟裂了嘴,踮了踮元宝,藏于袖口,顺道将姬夜弦所送之物,递给了霜府大小姐。 …… “拿走,你们姬家的东西,恶心!” “姑娘,看在霜大统领的薄面上,收下哈,这过门不献礼,成何体统,况且我哥!” “好了!”霜婉灵实属不想再听见此人之音,便立即打断其语,收下夜弦的锦盒。 “一个锦盒而已,还怕了这贱人不成?” 锦盒打开,这是一只翡翠玉簪。 它苍绿欲滴,一看便是一富贵人家的宝贝。 “这……” 突地,霜婉灵脸色惨白,将锦盒猛然盖上,故作镇定之态。 她极度抑制住自己狂涌的思绪,对向鹊儿:“贺礼收下,送客!” 小生一拜,转头离去。 “哎,对了,姑娘,记得吃药!” 姬夜弦顿然回头,再次叮嘱姑娘,良药苦口,可别怕苦涩,有病得治。 夜幕之中,一席锦衣公子消失。 “呵,本姑娘吃不吃药,要你管?” 姑娘大怒,却是不想再与姬家纠缠。 待姬夜弦走后,姑娘重新对视鹊儿手中的那个翠绿锦盒,一双美丽的大眸子,瞬间被泪花润湿。 三年前的恭亲王府,桃闲的贴身婢子如月每日为姑娘准备沐浴香水,姑娘很是喜欢此小丫,便将一枚绿簪子当作生辰礼物赠予了如月。 而今日,姑娘却是不知,自己前世送如月的玉簪子如何会出现在姬夜弦的锦盒之中。 “是姬游离在抓捕自己那日抢了如月的玉簪子还是如月…… 莫不是如月还没死?” 突然,两声少年的轻咳之音传来。 房内,望着跪地俯首的两少年,姑娘强忍下泪珠,重新端上一杯香茶润喉。 “叫何名?” “天荒(地老)叩见霜大姑娘!” 霜婉灵差点将刚入喉头的茶水喷出。 她在世十余载,却不曾听过如此姓名,莫不是这两少年的爹娘得罪了月老,未能圆满,寄小儿于情思。 果真姬府上下,无一优良品种。 “下去凑桌子打马吊去吧,姑娘不想再见你们!” “姑娘,我俩所犯何事,要将哥俩打入冷宫?” “没有!”姑娘冷寒一语,“还有,冷宫,不是给你们这物种住的!” …… 待天荒地老走后,霜婉灵望向鹊儿,见她将玉簪子收好便放下了心。 婉灵眸光一瞥,顺势对鹊儿使了个眼色。 此丫鬟虽说放浪形骸,很是不羁,却是头脑聪慧,见霜婉灵如此一视,便将刚刚自己落水之情道出。 只因小丫已有十五,却不曾得一公子暧昧。 如今,姑娘已是喜得当今圣上赐婚,而自己身为府中的大丫鬟,实属也愿拜得一姻缘红线,念想着能与姑娘同一天出嫁。 而刚刚离开霜婉灵闺房之后,鹊儿见月色如盘,觉着寂寞难耐,便自己一人独自前去大姑娘平日赏月的那株桃树之下也学着古今才子那般好生观赏一番,看能否寻出个什么奇妙姻缘。 她赏月良久,正觉困意袭来,欲返回闺中休憩之时,自己的腿竟被一飞来的石子击中。 而打出此石子之人力量极其雄厚,瞬间便将鹊儿震至半空,鹊儿这才遁入水中。 霜婉灵一愣,府中竟会有如此武艺高深之人。 鹊儿却是大惊,道言姑娘咋地如此健忘,府中所有的姑娘都于年幼时起随着爹爹一同练武,如此飞石暗器之功,霜家除开下等仆丁婢子之外,几乎人人都会。 她还信誓旦旦,此事定是自己替大姑娘送药之时与那霜二姑娘发生不快,她怀恨在心,却又惧怕大姑娘你的淫威,不敢明面挑衅,便将自己打落水中。 霜婉灵见鹊儿暴跳如雷,便是好生一抚这丫鬟的脑袋:“鹊儿,你可曾注意,刚刚,你和姑娘我穿的是同件轻丝衣衫!” …… 第四章 投亲 “同件轻丝衣衫?” 鹊儿错愕不止,这小丫的悟性绝佳,大姑娘此番言语正是暗示刚刚的霓月桃树之下,自己乃是霜大小姐的一替身。 见小丫顿然醒悟,婉灵又抚了抚此聪慧的小婢子。 此击石之人定是暗藏祸心,刚刚也不知如何,见到和霜婉灵穿着一样的鹊儿,便顿起杀心,藏匿暗处,将其击入水中,只等着婉灵驾鹤西去。 只是他不知晓,如今的霜婉灵已不是先前的大祸害,而是三年前的桃闲郡主。 往日月圆之夜,霜婉灵都会来溪边的桃柳之下赏月。 而今日,她重生归来,却是不再有闲情逸致赏月。 如此,这暗中之人才落了空。 丫头闻言霜婉灵之语,却是再度跺脚,这贼人要将自己害了也便作罢,竟能如此胆大包天,戕害自己的大姑娘。 她发誓,若是找出此人,定要将他衣服裤子扒光,掉在自己落水岸边的这株桃树枝丫上抽上三天三夜,再送去官府定罪。 也好叫得贼人知晓,这霜府的大丫鬟,可断然不是一好惹的主。 突地,鹊儿脑袋灵光乍现,对向姑娘,道言那暗中之人,会不会就是那突然出现在桃树下的姬夜弦小生。 鹊儿嘟嘟嘴,脑中浮现那日小生往水中瞧的模样,很是不畅。 “那公子一看就不正不经,定是他搞的鬼,大姑娘你别怕,婢子可不怕什么宰相王府,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婢子保证,定要将那公子扒掉衣裤,吊在这树上抽他个三天三夜!” 霜婉灵差点笑出魂,对向鹊儿:“你打得过他么?” “这……” 鹊儿被姑娘揭了短,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囫囵相语,一会说自个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一会说自己练过什么阴爪吸阳功,那小生文质彬彬,断然是弄不过自己。 霜婉灵倒是背着婢子一笑,闺房之中有了鹊儿的叽喳相语,倒是增添了不少喜庆之色。 只是,姑娘却是有些落寞,这婢子,要说机灵,关键时刻能审时度势,要是迷糊起来,也是一无可救药的主。 姬夜弦首次来府,与霜婉灵素未谋面,况且,他也不知姑娘不识水性,怎可早有预谋,欲让姑娘溺水而死。 如此一语道破天机,婢子恍然,直道姑娘乃为天下第一聪慧之人,王母娘娘都要敬上姑娘三分。 “那大姑娘,如此一说,定是那二姑娘搞的鬼。 您别急,婢子这就找她评理去,同样会将她吊在树上,扒掉衣裤,抽上三天三夜!” “又是霜二姑娘!”霜婉灵抚抚手中的玉镯子,自己倒是很想一睹这霜二姑娘的面容。 “哼!”一旁的鹊儿又在愤愤,“那个霜二姑娘,就是想老母鸡变凤凰,明着面与大姑娘抢男人,就是想嫁进姬府当那姬游离的大太太哩,也不看看自己啥模样!” 霜婉灵一抽,却是唉声,这世上又是多出一位纯情的主。 畜生本就是畜生,谁嫁与了畜生便定当万劫不复。 寻思间,她趟上床榻,今日受了剜肉之痛,附身霜大小姐之后又发生如此连环奇事,自个的身子已是疲倦不堪。 如今,她只愿放下心结,黄粱美梦一宿,做一平常女子,看能否梦见爹爹,与之常伴。 若是有幸能得一小公子青睐,但愿能与其生生世世长相见。 婢子离去,姑娘入梦。 …… 姬府。 姬夜弦送完贺礼回府,一进厅堂,便是瞧见正坐的姬游离盯着堂院之门观望。 “那位霜大小姐,贺礼这是收下了?” “大哥!”姬夜弦顺势坐于姬游离金座之下,也是接过一盏茶,抿上两口,“舍弟办事,大哥放心,贺礼嫂嫂已然收下,舍弟可等着喝大哥的亲婚喜酒。” 姬游离喜眉,刚刚的一脸愁容瞬时烟消云散。 “自是当然,为兄大喜之日,定当好生宴请贤弟。”游离走下,扶起夜弦,“贤弟啊,时候不早了,也该早些休息,为兄已派下仆人给令弟备好沐浴香水,贤弟好生沐浴,安心休息。” “那舍弟便不再叨扰,这就回房休息。” 夜弦两袖拂尘,离厅堂而去,只留游离一人独驻厅堂,仰望厢房之外的银河碧空。 他凝视已经消失的夜弦背影,轻叹一声,很是惆怅。 两年前,不知为何,京中纷纷传言,姬府有位姬公子乐善好施,被一众乡邻奉为了活神仙。 此言传遍东夏,不日便入了姬游离的耳。 而半旬之前,姬游离出巡游玩,此刻正在距离都城千里之外的青瑶湖中驾一花魁之舟,与一妖姬共饮良宵,好生自在。 碧水青舟,泛水瑶湖。 姬游离对目佳人,举杯对饮素蓝苍天。 世间何其欢乐,他哪来的兴致乐善好施,普渡众生。 而自己身处青城,与那都城隔于素海苍山。 如此千里之遥,莫不是自己有分身之术,能移行换影,在顷刻之间,往返于半个东夏大地? 莫不是这世间有鬼? 想必是一群乌合之众唯恐天下不得安生,故意制造谣言,祸害姬府大院。 如此一念想,姬游离便无了游赏瑶湖之情,一巴掌将妩媚妖姬打翻在地,没有好生色的命船夫游船上岸。 既然如此,今日便和自己的爹爹姬啸天一块赶回都城。 他倒是要看看,是哪个贱民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冒充朝廷命官。 他发誓,非要将冒充自己之人扒皮抽筋,将他的骸骨,挂至城墙之上。 …… 半旬后的姬府。 姬游离坐于姬府厅堂一侧,口若吞住,好似已经不识天地五方。 眼前的这位小公子与自己长相别无二般。 若与自己并肩而立,纵广集天下之英才,揽尽世间能人异世,也是无法分辨此两人谁为姬府大公子。 除开那位有着火眼金睛的霜府最恶好婢子。 也不知是何时,此婢子在集市撞上两人,哥俩自报姓名,婢子一眼便记下姬夜弦要高上两寸。 而此人拜首上座之上的姬啸天,遁出一语,震惊整个姬府上下。 此人道言,自己正是姬游离失散多年的同胞兄弟,只因兄弟失散之时尚且年幼,自己已是不曾记得自己的姬式姓名,只是隐约记着自己所在都城的府衙庭院。 “姬夜弦?”姬啸天惊鸿一语。 啸天座下的姬游离猛然一惊,自己脑中顿然浮现一小童躺于素血之中,不曾动弹。 第五章 龟中王八 姬府大堂,姬游离隐约唤起了自己的零星记忆。 只因当时年岁过小,他模糊记着,估摸在自己四五岁之时,确实有一同胞弟弟与自己抢夺一布偶玩具。 只因姬游离气力过大,撕扯之中愣是将姬夜弦推到。 一滩脓血印于游离的脑海之中。 恍惚之间,他记着好似自己当时回府拜请爹爹相救。 而两人重至小巷之时,夜弦已是不见踪影。 他道言,当日自己摔昏,醒来之后便睡在距都城千里之外的锦里城中一普通人家的床榻之上。 事后姬夜弦才知晓此人家无子无女,便从城中的孤儿所买回了此小儿。 如今已是过去十三四载,全府上下都早已将此人淡忘,不料想此人竟突然出现都城,找姬府认亲。 而他堂堂姬府大公子,即将子承父业,却贸然多出一同胞兄弟,实属不愿相认。 只是这姬夜弦也绝非泛泛之辈。 在找姬府相认之前,他便抓准时机,趁姬府一家外巡游玩之时,在都城大肆散播谣言,竟做起了善事,让得姬府声名鹊起。 如今,姬府公子做善事人尽皆知,家喻户晓。 若是不认下此同胞弟弟,姬府便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姬府的名声从此也将一落千丈。 此事断然不能肆意为之。 无奈,姬府只好请上都城最好的大夫检验,最终一众大夫认定,此人正是姬啸天之子姬夜弦。 如今,距那日相认已过两载。 虽说姬夜弦在府衙两年成天悠哉游哉,不谙世事,姬游离却是放心不下此人,唯恐此人受宠皇恩,名头大过自己。 今日让夜弦前去霜府送面首也乃试探此人的心性。 只是如今,他暂未发现此人有争权夺利之举,却也是图了个安生。 油灯吹灭,姬游离昏笑三声,便是不再胡思乱想,离了厅堂,准备安歇。 …… “浸月冷波千顷练,瑶湖素影霜婉灵,妙哉,妙哉!” “嘿!快听,快听!姬二公子又在醉酒吟诗,好生自在呢!” 一众仆丁婢子本是偷摸溜出,成双成对,赏月青柳下,却闻公子吟唱文绉之语,顿生几分喜庆。 他们还道言公子乃是性情中人,与世无争,做一花间醉鬼,风流又倜傥。 他暗中一瞥姬府的下人,好生一笑。 一壶浊酒下肚,姬夜弦故作醉醺之态,吟诗拂袖离去。 …… 翌日,姑娘突被一轰隆之音惊醒。 此音从霜府大堂传来。 也不知为何,今日一早,霜府大老爷霜霸天下完早朝一回府衙便在霜府大堂大发雷霆,竟将一张赭木案桌一掌震碎。 昨日的鹊儿小丫此时也是惊慌,赶忙进了小姐闺房,将小姐一阵捣鼓,简单梳妆打扮之后,便差着姑娘往霜府那是非之地走去。 “哼,今日可算让爹爹得着大姐的小辫子,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一阵刺耳的谩骂之音传来,让得霜婉灵好生不畅。 “又在背地里说长道短,这霜二姑娘咋地就这般不识时务?” 一侧,一名年约十六的表姑娘带领一群老嬷嬷在背地里闲言碎语。 此人乃霜府二姑娘霜白熙,原乃霜家二夫人之长女。 只因数年前霜家大夫人在府中病逝,二夫人上位,霜白熙在府中地位便也随之上升。 院落,霜白熙的谩骂之声越来越大,竟带发了一旁的众姐妹一同作骂。 鹊儿怒视一眼,今日可不像昨日,老爷动怒,可是没有闲心来对付霜二姑娘。 霜婉灵也是无心理会,此刻只想会一会名扬天下的霜府大老爷霜霸天。 …… 厅堂,一男子身高八尺,圆脸涨红,堪比阎王。 此人好似不大高兴。 见大姑娘踏入厅房大门,他便气涌金鼎,举起一马鞭,朝着霜婉灵咄咄逼近。 霜霸天这是要打死霜婉灵。 霜婉灵可是不管不顾,自己上一世太过懦弱,而今生今世,她要自己做主。 马鞭直接被霜婉灵夺走,随即满堂惊艳,更是吓煞了一旁的鹊儿小丫鬟。 “姑娘,你得罪了老爷,婢子还是不陪您了,婢子得赶紧去棺木坊为大姑娘求一灵牌,姑娘一路走好!” 说罢,这婢子趁老爷训斥大姑娘之际,鬼祟朝厅堂外溜走。 …… “哼,孽畜,真是孽畜呀,我霜霸天名扬天下,威慑八方,咋就生了个如此般不要脸的祸害!” 络腮大胡手中的马鞭被抢,气急败坏,都快抹出了泪。 “爹爹,快将大姐好生打上一顿,要么人家找上门来,我霜府没法交代呀!” 突然,霜霸天变了脸,怒视婉灵身后的霜白熙。 “大……大姐是该……该打么……” “老爷!”一妇人款款走向络腮大叔。 此人衣着华丽,雍容华贵,手中玉珠在指尖滚滚滑动,一看便知是这霜霸天的大夫人,霜白熙的母亲孟氏。 “霸天,你昨夜办差彻夜未归,今日上完早朝刚回,可别动怒,你也知晓,婉灵自上月起就患上了痴呆游离之症!” 厅房檀香如旧,此妇人接过一盏茶,温润咽喉。 “虽说婉灵的痴呆之症只是间歇性发作,但自去岁发作至今,她已性情大变,间歇性懵懂游离数月有余。 许是昨日婉灵性情大变之后终究耐不住寂寞,这才上街调戏了李员外那俊俏的小公子!” 随着如同厉魂索命般的一声轰隆之音炸响,厅堂赭红茶案被霜霸天轰成八瓣。 “这小畜生哪是调戏良家公子!”霜霸天瞥了一眼霜婉灵,“这祸害居然在长街当着一众乡邻将那李员外的小公子给吻了,小公子嘴角被咬的血印到现在还未退去,那李员外差点将我霜家告上金殿,这可咋地是好?” 霜婉灵茫然无措。 “哎呀,老爷,妾身说了,这不是婉灵憋不住了嘛,亲人家几下他又不会死!” 又一轰隆之音响彻满堂。 “亲也就亲了,可这孽畜还将这小公子的腿打骨折,老子今天非要弄死这孽畜!” 说罢,霜霸天伸手欲掐死跪地的霜府大姑娘。 霜婉灵万念俱灰。 “老爷,老爷,别动怒,你看,你这胡子都快涨掉了,可别再动怒,这也不能全怪婉灵,那鹊儿小丫当时也在婉灵身旁,也有护主不当之罪过,要罚也该罚她!” “甭跟本将提那鹊儿,听说就是那死丫头给这畜生递的打人棒子。 这小丫本将花最贵的价钱买来,不料想竟跟着这孽畜一块也是个祸害,真是天运不济,灭门,我霜府迟早得让这两小妮子灭门!” “嘿!”突然,厅房门外探出一鼓红了脸的脑袋,“递棒子怎么啦? 咱小姐乃为人中龙凤,龟中王八,天地月老都要敬咱小姐三分。 就那白脸小公子,平儿个拈花惹草,劫抢良妇,竟仗着那李员外的官威,让得官府无可奈何,是他命中注定,被我家姑娘盯上,遭了报应。 那小公子得了便宜还蛮横,竟敢当街挣脱了小姐的怀抱欲跑回府衙告状,就该被大姑娘打断腿!” 说罢,此人便消失于霜府庭院,再无踪迹。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呀,我霜家,咋地如此般命苦哟!” …… 厅堂,霜婉灵僵僵一笑,自己不料想,再次睁开双眼之后,竟成了一个嚣张跋扈的大祸害。 如此干下天地不容之事,这可如何是好? “放肆!” 突然,一侧的大夫人变脸,“一个霜府的贱婢,竟敢如此没了下人规矩,今日不用老爷教训,本夫人便要打断这贱婢的腿,来人!” 大夫人抚了抚自己刚抹上了都城上好霜膏的手,言语凄厉:“将这不要脸的贱婢拖上,给本夫人往!死!里!打!” …… 第六章 化险为夷 话落,大夫人喝令,一众奴仆将鹊儿抓回厅堂,五指檀木竹板已持于掌刑小厮之手。 “啊!” 霜府大堂听闻大姑娘一声尖叫。 霜婉灵狂抓头颅,倒地抽搐。 “这是如何,姑娘这是如何?” 霜霸天见大姑娘抽搐,立马失了心智,一探倒地的大姑娘,其言行倒像一个哺奶的老奶妈。 一旁即将给鹊儿掌刑的奴仆小厮也被姑娘尖叫吓住,不曾对鹊儿动用刑罚。 “头疼,头疼得慌,父王!鹊儿在哪,鹊儿,快叫鹊儿扶姑娘入闺房喝汤药!” “成成成,鹊儿,鹊儿!” 她闻声溜来,按老爷的吩咐,将姑娘搀扶下去。 “老爷,那婢子可是要领家法的!” 霜霸天一怒,姑娘病症如此严重,还管他家法作甚? 霸天将夫人推开,不料其力气过猛,竟直接将凑近的大夫人掀翻在地。 “打伤了鹊儿,谁来服侍我的好女儿!” 手中的几颗玉珠破碎,大夫人忍气吞声。 自从刚刚霜婉灵夺走胡子大叔的马鞭起,胡子大叔虽面如厉鬼,却不曾下手重罚霜府的大姑娘。 就连姑娘抢夺的马鞭,都似大叔故意松手放水。 虎毒不食子,更何况还是如此素美娇滴的十七岁大姑娘。 霜婉灵认定,此大叔定是位护女狂魔。 霜二姑娘如此般串通大夫人坑蒙耍阴,欲将鹊儿家法伺候,她断然不能坐视不理。 装个痴呆头痛,便可将鹊儿救回。 待鹊儿搀着霜婉灵走出厅堂,霜白熙气不过,趁霜婉灵头痛欲裂之际,暗地故意使绊子,没好生色的撇出一脚。 霜婉灵可也不是好惹的主。 她素来心思缜密,前世又在王府习得武艺,重生归来也有着一副习武好身躯。 霜白熙如此暗沟里使阴招,断然是无法伤及姑娘分毫。 随着一声跌地猛砸之音钝响,霜府众人将目光瞥向倒地的霜白熙。 刚刚霜婉灵顺势反绊,将白熙摔出一丈。 而全堂上下,却无一人察觉霜婉灵刚刚在暗中反绊。 她缓缓爬起,双鼻和嘴唇印刻三道血痕,好生狼狈。 “哎哟,霜二姑娘哟,今日出门是没穿鞋还是没长眼?”鹊儿扶着霜婉灵,虽不曾啐上一口,却重归乐呵之态。 “这若是没穿鞋,可得要多花些银子买双厚实点的鞋,实在不够银两,来找咱大姑娘说说好话,借点便成,咱大姑娘呀,旁的没有,银两可是不缺! 这若是没长眼呀,那可就不好说道了,你需要买面铜镜,好生的照照自己到底是何等品相!” 鹊儿如此一言,却将霜婉灵逗笑,这丫鬟,不愧乃全府最贵好丫鬟。 …… 大夫人后院,霜白熙舔着脸上的血,跪在猛式脚下,几欲昏厥。 一声声掌掴之音荡绕霜府夫人厢房。 今日,孟氏欲借递棒子的由头将鹊儿打个半死,以煞煞那霜婉灵的威风。 只是她不料想,平日里火躁成性的霜婉灵今日竟会如此冷静,愣是装出头痛之症,当着自己的面前将鹊儿救走。 而她的大姑娘霜白熙竟偷鸡不成蚀把米,反着了霜婉灵的道。 夫人恨啊,她恨自己的大姑娘不争气,竟被那个霜府大祸害玩弄于鼓掌之间。 自己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成了霜府的大夫人,而自己的闺女却蠢如母猪,几年来,不曾让那祸害失宠半分。 夫人闺房,掌掴之音再度响起,霜白熙忍辱负重,发誓今生今世,定是要那祸害好看。 …… 霜婉灵的闺房,鹊儿端上汤药,欲服侍姑娘服下,却依旧被婉灵搪塞过去,将汤药搁置一旁。 “大姑娘,今日婢子一看二姑娘在堂上摆出的那副可恶的嘴脸,就知晓欲害姑娘落水之人定是霜二姑娘无疑,她还想揍我一顿咧,婢子就知晓姑娘会为婢子出头,是不?” 此小丫古怪精灵,倒是生得有几分可爱之相。 只是霜婉灵此刻没得闲心与这小丫共欢,也不曾关心霜白熙到底意欲何为,如今,她只关心府城之中的恭亲王府。 霜婉灵依稀记得三年前,皇家卫队还不由霜霸天统领。 那日,一伙锦衣卫队将自己从浴桶中拖出厢房之时,她亲眼目睹王府上下刀光血影,素血纷飞,青白的窗门油纸,愣是被道道溅飞的红血染透。 而姑娘见到父王的最后一面乃是在王府院门之前。 此刻,她只愿天悯良善,自己受了千刀万剐之刑便罢,但愿自己的好父王,能存活于世,父女俩能再度见上一面。 哪怕隔于莽秋,乾坤相望,只要父王健在,足矣。 自昨日睁眼以来,霜婉灵便一直想问鹊儿恭亲王府之况,却又怕闻得自己不愿相听的惨寰之景,实属不忍对视相问。 就算存留幻想,也比数九寒冬般的刺骨现实,要好上万分。 姑娘神游物外,两眼蒙泪,虽说不忍相问,却依旧念念不忘。 最终,她实属不堪忍受如此折磨,终究一问鹊儿小丫鬟。 …… “呀!大姑娘,这恭亲王府在三年之前因有谋逆篡位之嫌,早已灭门。 全府上下被拉到集市上一道斩了脑袋。 这事全都城的百姓家喻户晓,姑娘那日还领着婢子去看了热闹,咋地姑娘不记得了?” 悲恫之情如洪流决堤,倒壑山林。 霜婉灵两眼生黑,晶莹泪珠,瀑涌而出。 “哎,大姑娘,你咋地哭了?” “哦,沙子迷了眼!” 见鹊儿已发现异常,姑娘吸鼻,强忍咽下悲恫之情,接过鹊儿手上的丝帕,遮掩双眸。 有得如此丝巾遮挡,她再也止不住决堤的泪流,清珠簌簌而落。 不料自己的爹爹一生忠于皇家,却遭人猜忌,终被灭九族,祖籍永久蒙冤。 不时,她将自己的泪花擦尽,重回镇静。 揉搓拭泪之后,姑娘将帕子重新递给鹊儿。 “姑娘今日犯病,对往常发生之事记不太清,鹊儿你刚刚如此一言,姑娘突然记起,那日行刑,却是万般凄惨。” “可不是吗,那王府上下哟,哭得惊天动地,还有那个老爷,那场面,甭提多!” “够了!”霜婉灵发怒。 “哎,姑娘,你?” “好了,鹊儿,姑娘今日乏了,扶姑娘上床,姑娘要好生睡上一觉!” 鹊儿却是一脸迷茫。 这春日绵绵,不赏风景去睡觉,可是白瞎了这一番好春色。 “鹊儿,不听话是不?” 如此一令,婢子断然不敢多言,便随着婉灵,自己朝闺房走去。 …… 第七章 探王府 霜府,姑娘一觉睁眼,已是午后时分。 梦中,她又梦见天牢之中的两贱人和王府中自己父王的身影,实属耐不住了性子,便将鹊儿叫上,欲上集市一探。 眸光一瞥,她突然发现桌案上的那碗汤药还不曾喝下。 霜婉灵一笑,取出一水袋,盛上一袋子汤药,便又将剩下的汤药,倒出了窗外。 …… 都城,实乃东夏最繁华之都,长街之上,店肆林立,偶有几员小厮叫卖,传说中的豆腐西施却是变成了豆腐三郎,豆腐做得比姑娘还要水嫩。 每到开业之时,豆腐三郎的店面便如星光般璀璨,全城姑娘定点守候,实乃都城寡妇的福艳之地。 这哪是买豆腐,活脱是单身寡妇抢三郎入门。 霜婉灵闲庭信步,都城一别近三年,格局虽是没有变化,街上却更加繁锦。 身后,鹊儿揽着大小锦盒,脑袋不曾露出半点,可是累出了魂。 也不知大姑娘是如何,竟突然爱上了街边闲逛。 这一逛倒好,都城商铺她尽数走遍。 但凡她见到新奇之物,便是打包要走,反正有个皇家禁军的好父亲,旁人都得忌惮三分。 也不知那霜霸天扯着了哪根弦,见大姑娘如此苦命,竟背着夫人送给婉灵一万两的零花银票,道言衣食父母命,用完了再要便是。 霜婉灵倒是不觉着惊诧,却是苦了身后的鹊儿小丫鬟,自己的赏钱不过一锭银两,这倒成了大姑娘的苦力,可算是没有了好生色。 一只烧好的牛腿搭在了鹊儿眼前的锦盒之上,差点将鹊儿压翻在地。 “大姑娘,你要牛腿作甚,死沉?” “给天荒和地老下酒吃!” 鹊儿一愣,自己倒真将昨夜霜府新进的两个面首忘却。 只是鹊儿开始发懒,欲当场撩担子,和大姑娘翻脸。 “呢,要翻脸就买头牛与你牵!” 一头活牛口鼻冒粗气,对向鹊儿。 她脸色遁现五彩斑斓绿,比起牵如此一头桀骜不驯的牛,还是老实跟着姑娘逛街来得实在,没准还能讨着一顿赏。 …… 入夜,霜婉灵做东,带着鹊儿下了馆子,也算是赏了跟随自己一下午的小丫鬟。 吃上几样小菜,霜婉灵便以患病记忆模糊为由,问向鹊儿这痴呆游离之症状到底是何番模样。 如今在霜府,这痴呆游离的具体之症状,自己定是要了解妥当,这才好与暗中戕害自己的贼人盘旋。 “大姑娘,其实要婢子说来,姑娘的痴呆之症乃是她们夸大其辞。”鹊儿抡起一个胖猪蹄子咬上一口。 “姑娘先前性子直爽,爱发脾气,患上痴呆之症后,便不再爱说闲话,平儿个也不理会无关旁人。 只是偶有时候会头痛欲裂。 若是说姑娘患上痴呆之症,婢子倒觉着姑娘是换了个人,只是老爷太过挂念性情大变的姑娘您,便请得所有大夫为姑娘出诊,却至今没诊出个所以然来。” “哦!”霜婉灵一语,便是不再多言。 前世的桃闲郡主平儿个本就少言寡语,如今倒是正好合上了霜婉灵患有痴呆游离之症的秉性。 …… 膳后,霜婉灵将鹊儿先行差遣回府, 鹊儿满脸欢喜,可算是得到解脱,夺门而去,消失于酒馆厢房。 霜婉灵对油窗外俯瞰一望,鹊儿好生蹦踮,倒是有着几分滑稽之相。 “这丫头!” 婉灵抚抚手腕的翠镯,留下一锭银子于厢房桌案,离开酒馆。 …… 都城一医馆,霜婉灵将从霜府带来的一袋汤药递给了老大夫。 老医微嗅,实言此药乃为安神补脑的良药,多喝无害,反倒可让精神不振的患病者神清气爽。 婉灵告谢,离开医馆。 如此,她便安下心来。 只因霜府里暗藏杀机,她这才留一心眼。 鹊儿丫鬟天生一副喜庆之相,婉灵断然不希望此丫头表面单纯,实则心如蛇蝎。 她边走边寻思,这痴呆游离之症怎地突然找上了嚣张跋扈、性情直爽的霜府大祸害? 霜婉灵断定,霜府之内定有蹊跷。 …… 都城的一角落,一处大院叶落簌簌,门可罗雀。 而那几近腐朽的朱红大门上,贴着两白绫封条,很是煞眼。 一丝衫倩影从黑夜中的府衙院墙翻入。 院墙内侧,透着丝丝迷雾月光,霜婉灵沐光立于府衙庭院,轻踏府内的荒草青地。 绯月当空,依稀将王府院落照亮。 枯树败柳,泉涌干涸,几处别有情调的小山,已是长满青苔,不堪入目。 庭院一侧,几处厢房散发着枯木的腐朽之气,张张油纸厢门随风摇曳,房内却是无半点灯光,漆黑一片。 姑娘寻着院落长廊,来到了自己曾经所在的闺房之中。 熟悉的床榻,熟悉的浴池,却已是物是人非,如今成了荒宅废院。 霜婉灵实属不忍,再度落下清泪。 今日一探王府,姑娘本想寻得一些王府遗留亲眷,却不料想,在遭遇三年前的那场劫难的王府之中,如今不见一人。 “姬游离,你莫是畜生不成! 霜婉灵泪如汹涛,畜生两字拉得及其冗长。 “如月,对,如月,还有如月!” 突然,姑娘猛然一怔,魂已快被吓飞。 在自己浴池之后,突然袭来一隐匿钝响。 而此声响如此清晰,霜婉灵笃定,浴池之后,断然有人隐匿王府之中。 而正在刚刚,婉灵嘀咕姬游离之危言,恐已被此人听见。 霜婉灵虽说不想承认,但自己的行踪和身份,恐早已经暴露。 她不甘,好不容易重生归来,却断然不能再次于王府被贼人夺了先机,寻着了戕害自己的把柄。 一长剑划天。 今日,霜婉灵以防不测,便将平常习练武艺之剑随身带出。 而她不料想,在如此黑夜笼罩的王府闺房内,银剑却派上了用场。 “恶贼,出来!” 霜婉灵迅猛踱来,刺向浴池一侧。 今日就算将此人刺死恭亲王府,也不得让此人走出府衙院落半步。 银剑逼近池檐,一诡秘黑影从池后遁地而飞,格下婉灵的银剑,随即擦过姑娘的发,抚过姑娘的衫,朝厢房门外的绯月,闪影飞肆,瞬间离了姑娘所驻的深院闺房。 “你站住!” 此人武艺高绝,霜婉灵凭着刚刚此人的洪流一飞,便是知晓自己的武艺断然是在此人之下。 只不过,婉灵手中有剑,而他,身无一物。 “该,你这废物,立马停住你的足,否则姑娘剑到之处,尔等必将一分为二!” 此人不惧姑娘的恫吓,依旧翩若惊鸿,朝着绯月飞去。 姑娘随即奔出闺房,今夜,断然是不能让得此人,就如此般,离了恭亲王府。 见姑娘如此一怒,也不知怎地,此人回眸一视,望向了月下昏跑而来的霜婉灵。 月下的姑娘,更是平添了几分朦胧诗意之美。 随着片片柳叶和一枝条折断顿落,公子偏离飞行轨道,冲入一柳树枝条之中,被枝条叶脉所挡,从天而降王府大地。 霜婉灵紧随其后,将银箭指向顿落于地的王府刺客。 公子起身,抖抖身上顿落的柳叶,却是风流倜傥。 “该!恶贼,如此深夜,你来王府作甚?” 威言相向,倒是没将此公子吓退。 他两掌心张开,置于两耳一侧。 此人甚是虔诚,摆出一投降姿势,用自己的胸,凑近姑娘的剑。 月虽银亮,却被一碧柳遮挡。 深夜太黑,此人也不是镇国之宝,不曾闪耀金辉。 姑娘实属看不清此人,也不知此人来王府作甚,再度威吓;“再若靠近,斩了你的脑袋!” 突然,此人驻足,投降的双手拉下,却在袖口中掏出一物,捏于手心,递向了姑娘。 而他那微薄的唇,终究张开。 “大姑娘莫急,小生我,是来给姑娘送礼物的!” …… 第八章 记性不好 碧月清空,一小生从花柳之下走出。 青光弥散,直接瀑洒小生的脸。 眸光潋滟,面如冠玉,八尺之身,却又不似蛟龙那般霸凌苍天,倒是透着股股书香温润之气,活脱一白面书生。 他与姬游离不同,眸光不似他那黑羽乌鸦般阴险狡诈,而是浸透幽兰之光,倒是有股子清新之气,荡绕月下青柳。 “姬夜弦,你夜晚鬼鬼祟祟躲于这废弃王府之中,是要做甚?” 霜婉灵将银剑抵于小生胸膛:“还有,你那个手中握着一个泥捏小人,又是要作甚?” “你是如何知晓小生我乃姬夜弦,而非姬游离?” 姑娘银剑相逼:“你眸子浸透出的恶心之气,更胜于你那同胞哥哥!” “恶心?” 姬夜弦不知,自己和眼前的大姑娘无怨无仇,姑娘怎会觉着自己面相恶心? 恶心就恶心吧,这泥捏的小人栩栩如生,断然是要送于姑娘的掌心。 “不许动!” 银剑锋利,即将嵌入公子的胸膛。 公子重新投降,只是手中的泥人竹柄,依旧紧握。 “说,来王府作甚?” 姬夜弦风光霁月,不曾与脸泛微微红晕之光的霜婉灵计较,两指夹剑,将姑娘的宝剑拨下。 “此话,不应由小生问姑娘不是?” 王府院落,姬夜弦遁现,霜婉灵不知,此人在夜晚现身王府到底是要作甚。 如此不闻不问,莽撞相杀,断然不是万全之策。 不如稍微打探虚实,看此人到底意欲何为,再做打算不迟。 姑娘收剑,刚欲遁出一语,夜弦便是又将手捏泥人奉上。 微风吹拂,姬夜弦丝衫素影,倒是有几分虔诚之相。 “姬夜弦,你有病,是不?” 霜婉灵可算是没有了好生色。 “深更半夜,你鬼祟于王府不说,还胡编瞎造如此荒唐理由,随意弄个市井之匠捏制的泥人玩物蒙混过关,你当本姑娘是傻子不成?” 银剑再度拔出剑鞘。 “姑娘!”小生一礼。 她哭笑不得,自昨夜起,姬夜弦已拜自己不下五次。 自己莫不是那观音菩萨,能为此人送下金玉童子一对? “姑娘!”他的磁柔之音又将婉灵摄住。 “姑娘好生看看这陶瓷泥人,可是非常好看!” 见这小生不依不挠,霜婉灵便就瞥过一眼,随意一看。 此乃一娇柔女子,其步态端庄,素雍著美,而其花容月貌,正与此刻月下站立的美人无异半分。 “你这小生,真是捏的姑娘我?” 她倒是惊煞,此小生竟随身携带与自己容貌别无二般的裹泥小人,到底有何居心。 小生依旧儒雅有礼:“那日小生深夜打扰,虽不知为何,小生的容貌却是让得姑娘气涌金鼎,这才致使姑娘旧病复发落水,小生实属愧疚! 今日,小生便在街上凭着自己对姑娘的一点依稀印象,于泥人小厮处拜请泥人工匠捏制一个与姑娘相貌一般的小泥人,欲送予姑娘赔罪。 只是小生只与姑娘素见一面,却不知是否在那泥人小厮面前将姑娘的相貌形容妥当,若是相差三分,姑娘请勿相怪!” 泥人递于姑娘的掌。 姑娘再度审视。 清莹深眸,神色如冰。 此泥人不仅与姑娘身形俱像,连神魂都与那夜桃树之下的霜婉灵无异。 “呵,你这公子,见姑娘一面,便就如此将姑娘的容貌,印于脑海之中么?” 姑娘默语,顿然又浮现阴冷牢狱中那柄噬魂的尖利小刀,心中生出一火,便是随手一扔,将此泥人小厮摔成两断。 “你们姬家的东西,姑娘,要不起!” 霜婉灵言语依旧犀利,裹泥小人早已身首异处。 “姑娘不喜欢,小生下次送别的礼物与大小姐便是。” 说罢,公子将摔碎泥人拾起,重新置于袖口囊中。 “说!你到王府来作甚!” 霜婉灵忍无可忍,不想再与此人浪费唇舌。 “姑娘,此话真应当小生问姑娘才是。” “问本姑娘?” 她气躁如雷,今日咋就遇上一个专门甩黑锅的无赖小公子。 “姑娘你从府衙院墙一跃而入,小生好奇,便随同姑娘一起潜入,暗中望姑娘泪洒王府一路,小生也跟着姑娘一起悲恫欲绝!” 银光剑气毫不客气,再度逼向此俊俏的小公子。 “你听见了什么?” 此刻,姑娘不再是那般心存怜悯。 如若不封住此人的嘴,今后定是祸害自身。 姑娘心惊肉跳,生怕公子如实说出,今日自己在王府偷摸嘀咕之言。 而他的一玉指指尖指向了自己的耳和额。 “姑娘,小生耳力不济,记性也不好,刚刚厢房之内一片寂静,针落可闻。” “当真?” “当真!” 小生对天发誓,如若今日听闻半点声响,定遭天谴,人神共弃。 如此立誓,姑娘倒觉着公子,不似那般言而无信之人。 毕竟脊梁挺直,还是高于自己一个脑袋,相比姬游离那恶心的家伙,也是高上了几寸。 她持剑的双手开始颤抖。 虽说重生之后,但凡阻挡姑娘复仇之人,必当斩草除根,但此人乃姬府二公子,如此一条人命,断然不能莽撞将其送入西天。 如今,夜潜王府被人发现,实属别无他法,也只好相信此小公子的一番言语,不再以剑相逼。 她缓缓将银剑盾下,却又觉不太放心,再度持剑一问:“你!重复一遍你刚刚说的话?” 公子依旧两指夹于姑娘剑,将其缓慢移走:“姑娘,小生耳力……耳力……!” 他猛敲一记自己的额:“嗯!大姑娘,实属不好意思,刚刚小生说了啥,小生全给忘了!” 突觉一阵喜感遁入心间,霜婉灵将银剑收回。 此小生还算有些识趣,况且霜婉灵觉着此人定是与王府有着什么联系,便不再相逼。 “诶,你干什么?” 小生得寸进尺,也不知何时,又凑近霜婉灵的身。 银剑遁出,登徒子就是登徒子,此时不斩,更待何时。 掌心逼近,小生将用手姑娘刚拔剑的手突然抚住,顺势将银剑送回剑鞘。 “姑娘莫急,姑娘头上的翡翠玉簪子歪了,让小生来帮你插好!” 第九章 宵夜 昨日,姬夜弦将翡翠玉簪送与霜婉灵后,姑娘睹物思情,今日一早便将玉簪子插入自己的发髻之上。 刚刚姑娘王府一探,被迫动武,也不曾顾及自身,竟不知自己头上的簪子即将跌落。 倒是眼前的小生心思缜密,一眼便注意到姑娘头上的发簪。 咫尺间,姑娘又嗅到了此人的鼻息。 微微体香弥散,掌心柔如轻波,倒真不似姬游离那般恶心至极。 发簪重回姑娘的发。 簪子透亮,竟将元月之光散射公子满脸。 “姑娘,好了!” 霜婉灵仰头对目姬夜弦的双眸:“你!抓着我的手不放是要作甚?” 小生一缩,速度极快,好似偷盗之贼现于形迹,生怕被抓上了官府。 “姑娘,这不是怕你的剑太尖,伤着小生么?” 姬夜弦欲再拜一礼,却被霜婉灵喝住。 此人功夫极高,自己哪会伤得了他哟! 分明就是登徒子找借口罢了。 霜婉灵撇头,此人城府极深,还是远离较好。 “大姑娘!” 身后,姬夜弦挽留欲翻墙离去的霜婉灵。 “还有何事?”银剑再次抵向小生的胸。 “只因小生今夜多有冒犯,恳请姑娘与小生酒楼叙,一同吃上几样小菜,以表小生歉意!” 孤男寡女一同上酒馆对目而坐,莫不让旁人误会自己和这小生是对缠绵爱意的小夫妻? 霜婉灵缄默,不想再理会此无理小公子。 她朝府衙大门走去,突地顿住了足。 姑娘摸摸自己的翡翠发簪,再回头望望公子还算虔诚的面相,便是应了公子相邀,一同上酒馆一叙。 比起和此人同桌对目的不喜,如月丫鬟的生死,更让霜婉灵担心。 既然此物乃姬夜弦所赠,便就旁敲侧击,看是否能探出此人口实,寻得如月下落。 霜婉灵应约,朝着王府大门离去。 “诶,姑娘,何故要走大门离去?” “不走大门爬莫非还要爬府衙大墙?”霜婉灵诺诺,自己可不想再如同进府衙之时那般狼狈爬墙。 “姑娘!”姬夜弦神出鬼没,瞬间功夫,便又凑到了姑娘身前。 “门外有封条,如此开了府衙大门,万一明日有人察觉封条损坏,今日有人夜探王府之事,便会传遍都城!” 听闻姬夜弦如此一言,霜婉灵倒是觉着此举过于武断。 不管有多麻烦,如今只能再次爬墙出府。 婉灵探视府衙墙院,欲找寻一踩脚之物,不料想真寻得了一处能翻出院墙的落脚之地。 “诶,你这是!” 霜婉灵的玉手不经意间被抓,而她的倩腰也被一小生相挽。 姑娘心惊肉跳。 “大姑娘,何必如此麻烦,就让小生我,带你出府!” 银月之下,两身影凌飞半空。 男子长发青丝,仙气凌人。 女子衣衫素净,宛若嫡仙。 月下的半空,婉灵顺势贴往公子的胸,只听得磁音一语,从月空中荡下。 “大姑娘,院墙难翻,小生带飞离王府!” …… 王府之外,霜婉灵落地,一把挣开了姬夜弦的怀。 “姬夜弦,你咋不要你自己的脸!” 霜婉灵虽说刚刚在半空忐忑不安,却在落地之后恢复了理智。 自己在世十余载,却不料被贼人如此相抱。 姑娘精血狂涌,若不是为了要探出如月下落,此人早已与他祖宗十八代共睡一冢。 “诶,姑娘!” 姬夜弦见姑娘没有好生色的扭头便走,却也不知姑娘所谓何事动怒,便暗自揣测是不是刚刚自己飞得太高,抱得不够紧,吓着了霜府大姑娘。 如此,可得诚心道歉,断然不能搏了霜府大小姐的好兴致不是。 “大姑娘!!”公子一喝。 姑娘不理不睬。 “别走,公子刚刚失礼,这厢赔罪了!” 姑娘渐走渐远。 “姑娘,今晚再加两份姑娘喜欢的菜,如何?” …… “姑娘,再加一壶上好的香酒可成?” …… “姑娘!”姬夜弦见霜婉灵即将消失,狠下一心,忍痛割爱,“姑娘别走,小生改日再送姑娘一对优质面首赏玩,姑娘莫动气,行不?” …… 百家酒馆,乃为都城中最大的酒馆,就连如此昏夜,也是满堂皆坐,不曾冷清半分。 一窗边的小桌,姑娘冷眸一视,望向给自己倒茶的姬夜弦小生。 她刚刚本是欲从王府院墙之外离去,又听闻此番小生聒噪,倒也不知为何,自己却不再发怒,心中遁现一股莫名的喜感。 一口清茶喝下,霜婉灵也不卖关子,直接问向姬夜弦。 “素闻姬府公子见多识广,博览世间奇珍异宝,只是我霜府也乃名门大家,姑娘也曾阅宝无数。 只是说来惭愧,公子昨日所赠玉簪子的材质小女子从未见过,不曾识得其品相到底如何。” 随即,她拜上一礼:“还望公子赐教,此玉簪乃为何种宝贝,是在哪位名家之处寻得?” 公子见一桌子酒菜不够客气,便差上小二,再添两味珍馐,顺势一言:“姑娘好眼力,此物乃为姬府的传家之宝!” “传家之宝?” 霜婉灵躁动不安,只盼着姬夜弦快些道出实情。 “嗯,此簪子并非小生在旁人之处寻访求得,而是家中大哥的房中宝贝。” 他抿下一杯酒,脸泛微红。 “只因小生素来喜欢收藏奇珍异宝,一眼便瞧上此玉簪乃为举世无双的好宝贝,大哥瞧出了小生的心思,厚爱小生,便将此物赠予了小生。” 一杯香酒下肚,姬夜弦信誓旦旦,此物当乃天下第一品,世上再无任何发簪能与之相媲美。 “呵!” 霜婉灵嫌弃一眼,此物乃当今圣上亲赠与桃闲郡主的嫁妆贺礼,为膳金局顶级工匠用天然上好翡翠雕刻而成,品相当然是天下无双。 只是听闻姬夜弦如此一说,此物竟是姬游离的房中之物。 霜婉灵眉心稍动,一股馨甜之泉,涌入心间。 她的脑中再次浮现如月丫鬟的身影。 骨肉婷韵,冰清玉洁,若论都城所有王府婢子的相貌,如月当属第一。 而姬游离拈花惹草,朝三暮四,莫不是此人看上了如月的美貌,将其掳走至姬府相欢? 虽说霜婉灵断然不愿如月身处水深火热之中,但她无论如何也希望,如月能活在世上。 不管是否是自欺欺人,她都猜测,如月没有死,很有可能此刻就在姬府府衙。 一抹清泪,润湿了姑娘的眼。 “姑娘!” 姬夜弦将霜婉灵扯醒。 他又将霜婉灵的心思看出,用着微微醉醺的嗓子,问道姑娘是否还要加上几碟小菜。 姑娘望望满桌子的珍馐,再瞧瞧对面脸颊红如焦火的姬夜弦,素雅一笑:“点上如此之多的珍馐,公子带够银两了么?” 又一浊酒下肚,姬夜弦突然抚住霜婉灵的手:“姑娘,你看本小生的身价还不值当这一桌子的酒菜吗?” …… 第十章 我愿带你飞 百家酒馆,霜婉灵挣开姬夜弦的手,可算是没有了好生色。 这顿饭如若再由着公子胡乱吃下去,姬府明日就得服丧吊唁。 而一侧的公子是越发醉醺,投目姑娘发髻之上的玉簪子。 “玉簪子!”霜婉灵抚向头上的玉簪。 她发誓,今生今世,这枚如月的玉簪子再也不会落入旁人之手。 若如月尚且在世,今后相见,姑娘便要将此簪子亲自插在如月的发髻之上。 若如月已然殡天,姑娘也定当会将此玉簪埋于如月的坟冢。 “嗯,如此发簪插在姑娘发髻,真乃宝珠配美人,天下无旁人能及!” 言罢,他又差上小二,上了两盘不知名的珍馐菜肴,昏昏道言姑娘若是喜欢戴簪子,改日上门再送一个与姑娘换着用便是。 霜婉灵不屑搭理如此捎带暧昧之意的小公子,也无心吃着公子满桌子的珍馐,如此之时,弄清都城状况才是首要。 见此人已显醉醺之态,姑娘旁敲侧击,问询都城近况。 霜婉灵一梦三春秋,却是不知,朝中局势已然改变。 当年,恭亲王府灭门之后,当今圣上不日便驾返瑶池。 先帝病逝后,大内总管刘公公应先帝嘱咐,扶持新帝即位。 如今,皇城金殿龙榻上的九五之尊乃为桃闲君主的小表弟盛谨罗。 盛谨罗乃为先帝足下的三皇子,先帝病逝之时刚好年满十七。 而此人虽年纪尚轻,却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实有天纵之才。 不仅如此,还鬼灵精怪,时常找自己的表姐姐桃闲打趣。 桃闲也常与皇表弟一同逗趣,无事便于府衙亭中与之对弈良宵,谈论古今。 如此鬼才称帝,也属名副其实,霜婉灵心中泛起丝丝甜馨。 三年之中,盛谨罗治理的天下,虽无丰功伟绩,却也物阜民丰,整个东夏之邦盛一片太平盛世之景。 三年已过,盛谨罗已经年满二十,那副鬼怪成精的脸,也不知如今已是何模样。 霜婉灵暗下决心,定要与当今圣上,自己的小皇弟见上一面。 若是寻着机会,再次相捏皇弟脸上的香肉,是何其的美妙。 她好生思量,如今,她已是霜霸天的大姑娘,找个机会面见圣上,却不是难事。 寻思之际,她再度将神思扯回,见一旁的姬夜弦故事说上了瘾,又叫了两盘上好珍馐,便是更加担心自己明日是否能凑齐为此公子准备的吊唁银两。 “此人彻底喝醉,已不识天地五方!” 霜婉灵暗自嘀咕,又摸了摸自己的袖口,刚刚逛上一番都城名铺,却是将自己所带银两用尽。 …… 百家酒馆,乃为都城最好的酒馆,素来招待王公贵臣,也时常招待一些阔绰的经商小公子。 只因此家酒馆独酿的女儿红酒香飘万里,如此三更时分,竟座无虚席,还有得几位小客在店外等候,排队用膳。 酒足饭饱之后,姬夜弦红晕满脸,准备结帐送霜大姑娘回府。 “哟!贤弟好兴致,在酒馆吃小菜!” 酒馆之中,突现另一公子身影。 此人双目顾盼,刚欲和姬夜弦一同用宵夜,却发现在一旁已经面如神鬼的霜婉灵。 “夫……夫人,你咋地深夜和贤弟在酒馆吃酒?” “夫人?”胃部一阵翻江倒海,她差点将刚刚胃中的吃食吐出。 虽是一梦三余载,但这贱人的无耻,却是不曾锐减半分。 他毫不忌讳,直接坐于姬夜弦一侧,盯着霜婉灵的脸,上下打量。 “嗯,夫人,你又漂亮了几分,你能告诉本公子,你是如何做到这般美貌覆天下?” “呵!”霜婉灵撇头,“姬游离,你,爱我么?” 摆满珍馐的桌案上,姬游离双手抚向霜婉灵的手。 她一筷将姬游离的双手敲肿。 “哎,夫人,你怎地如此调皮,将本公子的手打得生疼?” 他抚抚自己的手,对天发誓,回向婉灵:“前世今生,游姬只爱霜婉灵一个,若有虚言,天打五雷轰。” “咳咳!”霜婉灵实属没把持得住,刚咽下的清茶猛咳而出。 如此相同之言,若她没记错,三年前在一瑶池的小舟之上,正是此人对自己亲口所说。 而天牢之中,此人对紫霄说的情话,与此句别无二般。 除开将“桃闲”、“紫霄”换成“霜婉灵”外,其他字眼愣是没有丝毫改变。 “你就没爱过旁人?” “哎呀,夫人啊,你这说得是什么话? 如此世间,除开夫人你之外,其他女子全是庸脂俗粉! 婉灵,来,看着公子,前世你是我的小心肝,此生,你便是我的掌中欢,怎地会有旁的女子能入了公子我的眼! 天地可鉴,日月同心,本公子爱的定是你霜婉灵!” “轰!” 一茶杯摔掷成粉,霜婉灵的皓齿咬得咣当作响,腰间的银剑已经抽出一半。 “何故悲秋霜,何故要悲秋霜!” 姬夜弦摇头晃脑,虚佻一言,好似看透霜婉灵的心。 她收回了银剑。 此刻,霜婉灵怒气再大,在如此酒馆之中,也断然不能公然动粗。 “嗯,香酒已是喝多,大姑娘,容小生离开一会!”说罢,姬夜弦起身,往后厨走去。 “贤弟去作甚?” “净手!”夜弦踉跄踱步,真是醉得不轻,却回眸对向姬游离,“对了,大哥,你刚来酒馆,风尘仆仆,手不太干净,不好相抚姑娘冰清玉洁的香手,要不要一块去后厨,舍弟净手,大哥洗手?” 姬游离接过桌上的油灯,好生一照自己的手,实属是没沾任何灰尘,还微透香气,何故要去后厨洗手? “大哥!”姬游离一语:“还是洗洗吧,你看,刚刚你的夫人,嫌你的手不干净!” 说罢,姬夜弦领着姬游离离去。 步走之际,夜弦突地回眸对向霜婉灵,抛下一眼,随即便不见了踪影。 “呵,你这小生,果真还是有些趣味!”霜婉灵一瞥忙乎的小二,好不客气的将其差至自己身前。 …… 片刻过后,霜婉灵将一锭银子交给了店小二做赏钱,小二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蹦踮蹦踮的进了后厨,一顿吆喝。 …… “夫人!”不时,姬游离和姬夜弦归来,姬夜弦依旧醉醉醺醺,竟开始絮絮叨叨,说上了胡话。 待二人回席,霜婉灵起身,也往后厨走去。 “诶,夫人,你去往何处?” “茶喝多了,净手!” 姬游离搔首踟蹰,也不知今日是何黄道吉日,竟盛行净手仪式。 “莫不是净手也是吉兆?” 姬游离嘀咕,而一侧,姑娘整好行装,已离座而去。 “哦,那个姬夜弦,你喝如此之多,要不要再净个手!”霜婉灵回眸一语。 姬夜弦拜礼,今日黄道,净手乃为祥瑞之兆,再净一次也无妨。 两人一前一后,便是消失于酒馆厅堂。 …… 后厨。 公子在前,步履蹒跚,好似立马就欲昏倒。 身后,婉灵随之而来,却一望身旁两丈之高的后厨院墙,实乃惆怅得紧,便叫住了眼前的醉酒小生。 “嗯,小生,姑娘可否烦你!” 霜婉灵话音未落,姬夜弦便如同白驹过隙一般凑近姑娘身前,其行迹之诡异,当可入神鬼之列。 一臂将姑娘抱住,却是比刚刚在恭亲王府之内,搂得更紧。 “你怎地如此无理!” 小生食指贴唇,对向额下的霜婉灵。 “大姑娘,想要小生帮姑娘翻出后厨直说便是,小生愿意带你!” 他将玉指从唇上移出,对指后厨墙垣上的银月:“小生愿带你,飞!” “呵,你压根没醉,是不?”霜婉灵仰望月下的夜弦,却觉公子的脸,不再红润。 “嗯,可能吧!” “没醉你搂得如此之紧,要当登徒子是不?” 只见公子猛吸一气,也不知用的什么内家气功,竟瞬间将自己的脸涨红。 “哦,不好意思,大姑娘,小生其实,喝多了!” 素月之下,只见如嫡仙般的两美人腾跃空中。 霜婉灵淡淡一笑,却是失了素女之态,顺势将自己的脸,贴上了姬夜弦的胸,随着小生,一同凌空跃过了百家酒馆。 …… “夫人和贤弟净手怎地要如此之久???” 第十一章 吃白食 百家酒馆,从不缺王公贵臣。 如此良宵,正是共进宵夜的好时分。 酒馆一楼,估摸有数十小桌摆宴厅堂。 酒馆二楼,乃为贵客雅间,全楼上下约莫能容下两三百人。 而此时,数百号人放下手中的吃食,瞩目窗角的一张小宴桌。 “顶级女儿红一百壶!” …… “冰山雪花肘十份!” …… “熊掌十五只!” …… 小二拿着一份菜单,故作文雅之态,对着所计菜品,一一轻点。 他从未如此般细心,刚刚霜婉灵所赏一锭银子的分量,足以让此小二出卖灵魂,对目账单数遍。 后厨的伙计也是放下了全楼其他宴桌的酒菜,专为姬游离一人,准备上等珍馐。 片刻,姬游离眼前的饭桌上下,摆满了百家酒馆最上好的珍馐。 “好勒!”店小二忙活完毕,对姬游离鞠上一躬。 “姬公子请慢用,奴才已经按姬夫人的吩咐将珍馐打包,公子您看是否买上一辆马车送珍馐回去,价钱不贵,三十两便可。” 见姬游离额冒滚珠,此小二趁势相邀,楼上雅间可备香花温水,还可配上好伙计正反揉搓,如此天堂般的待遇,正当符合相府大公子的好身份。 “搓澡伙计还是不劳烦了,只是这一席的酒菜是刚刚夫人所点?”姬游离极度心虚,内衣丝衫已经尽数湿透。 小二乐呵,道言姬府未来的夫人真孝顺,如此深夜还很是挂念姬府一家,唯恐全府上下讥饿难耐,点上如此上好珍馐,公子真乃天下最幸福的公子。 姬游离嘴角抽抽:“既然是夫人为姬府点的珍馐,便就收下吧,多少银两?” “姬夫人所点加上一匹好马车共计白银三百三十两!” “嘶!”姬游离倒吸一口冷气,心中不免如刀割般剧痛难耐。 “还有!”店小二意犹未尽,再度相言。 “还有?怎地还有?”姬游离全身发虚,今日出门没看黄历,莫不是今晚真的只适合净手? “还有刚刚姬夫人和姬二公子点上的一桌酒菜,一共一百两,容小的算一算!” 小二掐指,算得是有模有样。 “嗯,姬公子,夫人刚刚一桌的吃食加上夫人为姬府所点的酒菜一块,再加一辆白马车,一共四百三十两白银!” 店小二笑至抽筋,今日实属是个黄道吉日,又可以大捞一笔,打烊之后总算能给家中的小儿子买上顶级的拉糖吃。 姬游离木讷呆滞,其神态倒是有些像已患游离之症的霜婉灵。 “小二,账单记下吧,今日公子出门太急,没带够!” “该!”一声大喝,震慑酒馆上下。 “没银票也敢在天子脚下吃白食,活腻歪了,是不?” 店小二脸色骤变,恶煞如虎。 此家酒馆毗邻皇城,专门招呼都城的达官显贵,若说酒馆背地里没有暗中势力保护,也断然无法屹立皇城脚下如此之久。 店内之人,虽平儿个看似和善,若遇不平之事,也断然不曾妥协,必将恶脸相向。 而数十年来,都城仅此一家酒馆,从无一位客人敢赊账离去。 这姬游离虽为相国大公子,断也不能霸王吃食。 如此,店小二便没有了好生色,一旁问姬游离要银票,一旁对向全楼上下不尽数落,让得姬游离好生尴尬。 他数年来在都城攒下来的好名声,今日却被霜婉灵的一顿吃食,毁于一旦。 “小二,上菜!” 百家酒馆内,一位女子进店,要上了一张雅桌。 姬游离却是不再理会小二的聒噪,撇头望向一侧下坐的霜家二小姐,心中突生一喜。 他走向她,虔诚拜礼:“霜白熙大姑娘,能否!” 他言语囫囵,实属不愿往下说道,却又恐坏了自己的名声,便强拉颜面,欲问霜白熙暂借一些银票救急。 霜白熙今日本就是算准时辰,欲与姬游离在酒馆中偶遇。 她要抢了姬游离小公子,她要嫁入相国府当千金,她要赢了那霜府的大祸害,反正无论如何,她也要赢过她,将她的男人,抢入自己的小床榻。 今日良辰美景难觅,为了与游离产生情愫,银票自然是少带不了。 “借多少?” 霜白熙倒是爽快,直接问向姬游离。 他今日命中劫数如此,却不料吉人自有天相,刚巧碰见了霜白熙。 “若是可行,能否相借一百两,日后定当双倍奉还!” 一张银票在霜白熙手中晃荡,姬游离喜上眉梢,霜白熙真乃自己的救命福星。 他伸手欲接过银票,霜白熙迅猛将银票抽回,大方的揣入自己的袖口。 “姬大公子,要拿姑娘的银票,不得表示一番?” “表示?”姬游离眸光微敛,却不知霜二小姐到底意欲何为。 霜白熙神色落寞,自己爱慕姬府大公子数余载,竟不料想,此人对自己无任何倾慕之心。 如此暗示,姬游离愣是不曾动弹半分。 “你莫是个腐朽木头不成!” 霜白熙精血爆涌,却依旧心生一念,将十指戳了戳游离的唇,随即再指向自己的脸。 “你!”霜白熙羞煞了脸。 姬游离会意,迅猛抱紧了霜白熙。 而她的小脑袋,却被游离深深搂住。 “前世今生,游姬只爱霜白熙一个,若有虚言,天打五雷轰。” 霜白熙含泪。 她做到了,她终于把那祸害的男人抢在了自己手中。 “吻我,吻我,成不?” 百家酒馆,所有宾客投目窗边相吻的两人,全都轰炸了天。 他们纷纷道言姬府大公子气宇寰天,坐拥霜府两大好姑娘。 …… 附上了银两,姬游离挣脱束缚,也算是暂时保住了自己的好名声。 如今,皇城之内暗潮涌动,他断然不能在此时乱了分寸,让得市井谣言,遍布都城。 而霜白熙不问缘由,刚刚一吻实属让她心花怒放,此刻竟帮着姬游离将美酒珍馐送入马车。 马车离去,霜白熙一人被扔掷酒馆大门。 姬游离驾马的身影渐远。 他不曾回眸,倒是留下一念想,于白熙怦然而动的少女芳心。 …… 霜府府衙大门一侧,姬夜弦将霜婉灵送回府衙,也算安下了心,随即离去。 深巷,一黑影从院墙飞下,立于姬夜弦身前。 此人乃姬夜弦的随身侍卫海枯,只因刚刚姬夜弦夜探王府,带上此人多有不便,便在恭亲王府门前,将此人差走。 主子还交代,一定要等到自己出府方能离去。 这一等便好,不仅等到了自己的主子,还见到一位靠在主子怀中的大姑娘。 他平日里性子急躁,今日终于茅塞顿开,断然是没有上前破坏主子的好兴致。 而刚刚,他见主子将大姑娘送回霜府,便是现身夜巷,欲随同主子一块回府。 “王府之中可有探到什么?”海枯一问。 姬夜弦摇头,道言海枯只需尽好侍卫之职,不该过问之事,断然不要再问。 海枯领命,姬夜弦抽出一根木棒递给海枯。 “主子,你这是?” “打我一棒子,快!” “打一棒子?” “快!” 棍子生出闷响,姬夜弦头部负伤。 “海枯,你先暗中翻回姬府院墙,若是被人发觉,切勿道出你今日是跟随本小生一同出府。” 海枯不解,相问主子是要去哪? 夜弦一笑:“小生待你进府后便再从正门回府,今日,小生定要一探府中的姬游离大公子!” …… 第十二章 姬府地牢 月下的姬府,几个仆丁忙活着将姬游离马车上的外带珍馐搬运入府。 府内的姬啸天见夜色已如此之晚,府内竟有声响,便出府查探,倒是被这一马车的珍馐愣住。 姬游离面透几分儒雅之气,道言此等珍馐乃儿媳孝敬父王的宵夜,这香酒一百坛,正好可给父王平儿个在月下小酌。 姬啸天见是未来儿媳妇孝敬的宵夜,也便放下了心,侧脸问道如此一车子珍馐,这儿媳花了多少银两。 这礼尚往来,明儿个也得送点薄礼去霜府,不能失了亲家的颜面不是。 公子无所顾忌,此等珍馐乃儿媳点餐,自己花了四百三十两买来孝敬自己的好父王。 姬啸天差点闭气,诺诺道是何等酒馆的珍馐会如此之贵。 “百家酒馆!” “哦,那家酒馆倒也要如此多银两,百家嘛,比起都城其他酒馆,总得会要惊艳一些!” 待珍馐运完之后,父子俩背离而去。 一侧,海枯从黑夜中的府衙院墙偷摸飞进,姬夜弦便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姬游离的身前。 他满脸红如天烧的暮云,额头上还渗出股股血丝。 他醉态尽显,踉跄昏昏,差点就倒在了姬游离身上。 “哎呀,贤弟啊,你咋地,你咋地负伤了?” 姬游离故作虚伪之态,表面倒很是关心自己的好贤弟。 小生撇笑,透着满身的酒香之味,晃头一言,刚刚在百家酒馆后厨净手出来,便发现府衙院墙外有贼人窥视小生。 “贼人?” “嗯,贼人!”姬夜弦又是踉跄两步,“舍弟见那贼人心怀不轨,欲将抓下此人送去官府,不料此人的功夫好俊,小生一路穷追,却无了防备,被那贼人偷袭。” 如此一说,姬游离可算是明白,今夜在酒馆,贤弟为何将自己出卖,连与姑娘饮酒作乐所花的银两,都让做大哥的结帐。 为弟的果真还是替为兄的着想。 只是他不解,自己未过门的夫人,怎地去后房净手之后,便一去不复返。 姬夜弦突地指向姬游离的手:“今晚,大哥的这双手,还是没洗干净,怕是被姑娘嫌弃了!” …… 府中,一名大夫随即赶来,将姬夜弦扶至了厢房。 说来,姬府也是都城一大名门,竟在府中圈养了一位名大夫,可随时为负伤的府衙之人医治。 …… 深夜,姬府之中,一道黑影鬼祟从王府庭院走过,倒是将王府之内的死寂打破。 此人终究走于府衙的柴房门口,左右窥视一番,确定四周无人,便开了房门,消失于黑夜之中。 又一闪影从房檐之上飞下。 他见刚刚那鬼影已入柴房,便也跟随其后,悄无声息的飞进了房门。 柴房下的暗牢,一男子锦衣玉帛,将牢中的油灯点亮。 “呲呲呲!” 随着暗牢之内的油灯点亮,一阵冷如寒冰的铁链摩挲之音传荡整个阴湿牢狱。 此地牢还算宽敞,方圆估摸有十丈。 而在地牢的尽头,一位姑娘手脚被四根铁链锁住,铁链一侧被固定在牢中白壁上的青铜龙头之上。 牢中的她,虽说手脚被铁链禁锢,却衣着华丽。 只是锦衣之上的面容,已是惨白无光,几块瘀青拳印,印刻姑娘的脸颊香腮。 她顺着昏黄灯光的方向望去,一位公子正在咄咄逼近。 当他走至自己的身前时,他用两指掐住姑娘的下颚,左右摇晃。 “说!你的恭亲王府是否留有暗卫,是否留有暗卫?” 姬游离有些心虚,今日在酒馆后厨的那贼子,哪是盯上了那生性虚佻的姬夜弦,分明就是盯上了自己,只是自己与姬夜弦长相别无二般,他认错了人罢了。 说罢,此人怒轰金鼎,朝着姑娘扇下两大巴掌。 “姬游离,你怕了?你怕了,你怕了!哈哈哈!” 牢狱,铁链蹭壁之音越发刺耳,竟让得姬游离猛掐姑娘的咽喉。 “畜……畜生,你害咱恭亲王府全家,你……你说,快说,你……你把我……我家小姐,藏……哪了?” 姑娘可是不惧这贱人的掐脖威吓,倒是觉着此人已经心生恐惧,股股狂喜之情随之暴涌心头,道言定是这畜生的报应到了。 见姑娘如此刚凛,姬游离强压怒火,将手从姑娘的咽喉放开。 “看来,公子我该去洗手了!” 姑娘冷冽一笑:“贱人的手,恐怕今生今世都洗不干净!” 姬游离再望一眼面容憔悴的姑娘:“如月,三年了,你见到本公子不是骂贱人就是骂畜生,本公子有你眼中那般的污秽吗?” “呵呵!”如月实属没了话说,只能一笑置之。 知道这姬府大公子不要脸,却不曾料想他竟会不要脸到如此地步,不仅一双手洗不干净,就连这张脸,也如腐尸一般,不堪入目。 “如月,你这般就没趣了不是!本公子本可以在王府将你杀掉,是公子见你如花般貌美,这才准备好生待你! 你不知恩惠也便作罢,进了这地牢第一日便用你的玉簪子暗算于我,差点将我戳死,你这又是何苦? 这不,公子将你的玉簪子暂且保管,现在,你身上的丝衫锦衣,漂亮发髻,哪样不是公子我精心给你打扮,你应该知恩图报,来,吻一个!” “呸!”如月朝着姬游离的脸啐了一口,姬游离又扇下两个大嘴巴,差点将如月的牙扇掉。 他抹了抹脸,凑向如月:“前世今生,游姬只爱!” 他顿住了口。 如此更换姓名,未免也太过麻烦,干脆随口:“前世今生,游姬只爱姑娘你一个,若有虚言,天打五雷轰。” 随即,姬游离敞开了性子,对向如月。 她恨,却又禁锢于四根锁链。 此刻,她只希望她的好主子能出现王府,将她从这魔头手中解救出去。 …… 不时,姬游离披上了锦衣,却没有了刚刚的好生色,一把揪住如月的青发:“说,你们家的老爷在灭门之前交代了你什么?” “呸!”如月泪桃红颊,又啐上了一口,“你问鬼去吧!” “你!”姬游离彻底动怒,抽出一刀,抵在了如月的脖颈之上。 “如月,你不说,公子自会找到旁人问询,你既然如此不识好歹,你便就与你的好主子一同上奈何桥做一对鬼姐妹去吧!” 尖刀扬起,姬游离即将杀了心如死灰的如月丫鬟。 “砰!” 阴湿暗牢,突从姬游离身后,袭来一音。 姬游离吓白了脸,奔向身后的黑夜之中。 一只老鼠来回乱窜,打翻了案桌之上给如月喝水的碗。 平日里,姬游离为避人耳目,很少来这地下牢房见如月,只由一位小奴才借着打理柴房的由头,跟如月暗地里送吃食和水。 “许久没来,真是晦气,不知道那狗奴才怎么打理的牢房,竟有老鼠,可得让他买点砒霜灭鼠,不能吓着如此娇嫩嫩的如月姑娘不是!” 今日,姬游离被这一鼠吓得完全没了兴致,也是不再回头理会几欲疯狂的如月,径自离开了地牢。 地牢之中,如月声嘶力竭,自己在地牢忍辱负重三余载,只盼能再与自己的好主子相见,不料想竟是自欺欺人,大姑娘早已殡天。 她怨天道不公,为何要这般宠佞欺良。 牢中再度荡响阵阵抓狂之音,不曾消匿半分。 …… 姬夜弦的厢房,公子遁入床榻,假装说起了梦话。 他偷偷摸摸,在被褥里不尽来回抚着自己的双掌。 “嗯,这姬府柴房的耗子真是恶心,抓上一只,都能把小生的手弄脏成这般,真是晦气!,真是晦气!” …… 第十三章 果真如此 初春姬府的夜晚,倒是颇有几分宁静。 几只蟾蜍在公子厢房的油窗之外昏叫,好生聒噪。 而随着一阵蟾蜍的捣鼓,姬游离隔着姬夜弦的厢房大门,凑近厢门油纸,好生一听。 “贤弟啊,伤势怎么样了?” 他轻声问询,故作关心之态,却不听见姬夜弦的半句回话,只闻得几句小生在梦中的痴情相语,其言却是有几分喜庆。 见姬夜弦已经睡下,姬游离也不再敲门打扰,离他的厢房而去。 …… 榻上,一双美丽的大眸子睁了开来:“如月,你是何人,与恭亲王府,有何联系?” …… 次日,霜府。 霜婉灵望着鹊儿端上的早膳,实属昏了头脑。 一桌子满汉全席呈于赭木红桌之上。 “这霜霸天真乃朝中霸主,莫不是此人在这三载势力扩增,竟能只手遮天?” 姑娘寻思一笑,若是真当如此,也是乐事,至少能利用霜家的势力能与姬家周旋抗衡,伺机复仇。 一顿早膳吃罢,鹊儿摸着鼓囊的肚皮,一脸懒散,开始打起了盹。 如此不谙世事,怎地能行? 此婢子机灵聪慧,知晓审时度势,见旁人脸色行事。 而她又有得一身好武艺,只是性子毛躁,心性懒惰了些。 若是加以调教,定当能成为婉灵的左膀右臂。 “哎哟哟哟!”不时,鹊儿猛唤大小姐,这一大清早,正是懒散好时分,咋地能如此动粗,揪得耳朵希碎? “鹊儿切勿懒惰,快些将碟盘收拾,待会随着姑娘一块,去院中赏花!” 鹊儿疼得失了心智,这赏花便赏花,姑娘揪人家的耳朵是要作甚? …… 丫头一阵捣鼓收拾之后,鹊儿便搀着婉灵于院中闲逛。 霜府乃都城名家,庭院院景自然是都城一绝。 院中假山林立,溪水打石,片片粉韵桃瓣漫飞素天,花香沁脾。 步走之际,霜婉灵被一拱门庭院吸引。 而从此拱门一侧,传来了阵阵马吊碰撞之音。 “鹊儿,随姑娘一块去院中瞧瞧!” “嘻嘻!”鹊儿可是没收得住性子,暗地里偷笑不止。 自从大姑娘性情突变之后,便很少与庭院里的这一群面首接触。 “果然,大姑娘还是那位唯我独尊的大姑娘,今日可算是想起赏玩一番都城上下的优质好面首。” 鹊儿笑出了魂,这与姑娘一同调戏面首,自己也可偷学姑娘所作的情诗,今后若是遇到俊俏的小公子,也好搬来一用,俘获小公子的芳心。 她想入非非,不自禁的跟着主子,进入了一众面首休息的庭院。 …… “该!你这厮怎可如此这般不讲道理!”厅堂,霜婉灵嘴角抽抽,不只如何是好。 一靠近墙角的马吊桌前,两个优质老面首,争锋相对,差点动手。 其余十八个面首堵在一侧,好生劝解两位息怒,若是惹怒了大小姐,一顿责罚是免不了的。 “嗯哼!”未等霜婉灵晃神,鹊儿倒是抢过了话,“大姑娘驾临面首院,你们怎可如此无礼,在一旁瞎造!” 话落,鹊儿扶着姑娘,款款走来。 姑娘相貌绝美,又一次将二十位面首惊艳。 “是何人一早在庭院内喧哗?” 十八名面首投目刚刚欲出手相向的两面首,缄默不语。 “奴婢山盟(海誓)叩见霜大主子!” “嗯,免礼!” 霜婉灵还算是个镇定的主。 他也不知晓,姬游离那个贱人,是想将全天下的誓言用尽来讨好霜府大姑娘还是如何,送来面首的姓名竟都如此般与众不同。 见两人有些惧怕自己,没有再度争吵之相,她便唤起众面首,询问一番。 海誓山盟两位面首乃为姬游离最早送入霜府的一对,而后的一载有余,相继有比翼双飞、天长地久、早生贵子等八对面首入府。 而前日,姬夜弦代姬游离送来的天荒地老乃为最后一对送入霜府的面首。 他们个个相貌奇伟,若不是霜婉灵亲眼所见,她竟不知都城还藏有如此之绝艳的美男子。 “你们继续打马吊吧!” 霜婉灵今日一探庭院,乃是想见见几位面首的真面目。 一番巡视,此二十人却实不同于常人,实在是太过惊艳。 庭院之内,马吊碰撞之音再度响起,二十位面首其乐融融,马吊走上一圈。 随后,姑娘将整个王府探查一番,先后与后厨,嬷嬷庭院,表姑娘庭院,奴仆庭院等各个霜府庭院之人以礼相待,顺便将霜府府衙内院的格局探清。 …… 晚夜,在霜府探视一天的姑娘甚是疲倦,准备入榻休憩。 一阵清清的檀香之味扑入姑娘的鼻。 一侧,鹊儿又将姑娘的檀香拿出,点上了火头。 “鹊儿,不是交代过,姑娘如今不喜此檀香之味,快将檀香掐掉!” 鹊儿领命,掐灭檀香之后,便离开了霜婉灵的闺房。 “如此小丫,不曾用心记事,竟连掐灭的檀香都不曾收拾,今后可得要好生调教,方才能成大器!” 素来爱整洁的婉灵走下床榻,将乱摊于桌案的檀香收拾干净。 一阵捣鼓之后,霜婉灵将桌案上的几只毙命小虫扫入纸篓,随即将一小段檀香置入包中,便上床榻入睡。 …… 次日,霜婉灵寻遍整个都城的医馆,终有一家医馆老大夫,识得此香。 馆中,他放下此段檀香,对向霜婉灵:“此段檀香姑娘是从何得来?” “姑娘也是不知,这才带此香来此询问,还望大夫如实相告。” 大夫撸须:“此香名为陀螺香,乃是我东夏的奇毒之香。 此香其外观虽与普通檀香无异,但熏出的香烟,却能使人神思错乱,头脑发昏,甚至产生错觉。” 霜婉灵一笑,果真这霜府大小姐所患的痴呆游离之症,乃是被此香所害。 “此毒可否有解药?” 这老大夫有些年岁,通宵古今奇术,都城仅此一人对陀螺香有所见解,便向霜婉灵慢慢道来。 “此香虽是奇毒,却不是那般夺人性命之物。”老大夫斟上一杯香茶,递与了霜婉灵,“此香之毒乃为慢性奇毒,而且实效有限,若要使人致幻觉游离,需每日点熏,若要一些时日不用,中毒之人便会自动治愈,并不需任何解药。” “如此,婉灵多谢大夫相告!” 霜婉灵奉上一锭银子,心中突增一念想,便立马回府,差上了鹊儿收拾行囊,道言自己在家中烦闷得紧,欲上都城之外赏玩几日。 鹊儿一脸狐疑,却是不知,大姑娘为何如此故弄玄虚,自己跟随姑娘数余载,小姐除开天天赏玩面首之外,却不曾有半点功夫出城赏景。 霜婉灵回眸,怒敲小丫一捶:“鹊儿,按姑娘吩咐便是,你没听过一句叫欲擒故纵的话吗?” 鹊儿嘟嘴摇头。 婉灵厉色一语“鹊儿,你不行啊,可得要多读些经书,要么今后,该拿什么情话和风度翩翩的小公子相欢哟!” 第十四章 姬府地牢 月下的姬府,几个仆丁忙活着将姬游离马车上的外带珍馐搬运入府。 府内的姬啸天见夜色已如此之晚,府内竟有声响,便出府查探,倒是被这一马车的珍馐愣住。 姬游离面透几分儒雅之气,道言此等珍馐乃儿媳孝敬父王的宵夜,这香酒一百坛,正好可给父王平儿个在月下小酌。 姬啸天见是未来儿媳妇孝敬的宵夜,也便放下了心,侧脸问道如此一车子珍馐,这儿媳花了多少银两。 这礼尚往来,明儿个也得送点薄礼去霜府,不能失了亲家的颜面不是。 公子无所顾忌,此等珍馐乃儿媳点餐,自己花了四百三十两买来孝敬自己的好父王。 姬啸天差点闭气,诺诺道是何等酒馆的珍馐会如此之贵。 “百家酒馆!” “哦,那家酒馆倒也要如此多银两,百家嘛,比起都城其他酒馆,总得会要惊艳一些!” 待珍馐运完之后,父子俩背离而去。 一侧,海枯从黑夜中的府衙院墙偷摸飞进,姬夜弦便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姬游离的身前。 他满脸红如天烧的暮云,额头上还渗出股股血丝。 他醉态尽显,踉跄昏昏,差点就倒在了姬游离身上。 “哎呀,贤弟啊,你咋地,你咋地负伤了?” 姬游离故作虚伪之态,表面倒很是关心自己的好贤弟。 小生撇笑,透着满身的酒香之味,晃头一言,刚刚在百家酒馆后厨净手出来,便发现府衙院墙外有贼人窥视小生。 “贼人?” “嗯,贼人!”姬夜弦又是踉跄两步,“舍弟见那贼人心怀不轨,欲将抓下此人送去官府,不料此人的功夫好俊,小生一路穷追,却无了防备,被那贼人偷袭。” 如此一说,姬游离可算是明白,今夜在酒馆,贤弟为何将自己出卖,连与姑娘饮酒作乐所花的银两,都让做大哥的结帐。 为弟的果真还是替为兄的着想。 只是他不解,自己未过门的夫人,怎地去后房净手之后,便一去不复返。 姬夜弦突地指向姬游离的手:“今晚,大哥的这双手,还是没洗干净,怕是被姑娘嫌弃了!” …… 府中,一名大夫随即赶来,将姬夜弦扶至了厢房。 说来,姬府也是都城一大名门,竟在府中圈养了一位名大夫,可随时为负伤的府衙之人医治。 …… 深夜,姬府之中,一道黑影鬼祟从王府庭院走过,倒是将王府之内的死寂打破。 此人终究走于府衙的柴房门口,左右窥视一番,确定四周无人,便开了房门,消失于黑夜之中。 又一闪影从房檐之上飞下。 他见刚刚那鬼影已入柴房,便也跟随其后,悄无声息的飞进了房门。 柴房下的暗牢,一男子锦衣玉帛,将牢中的油灯点亮。 “呲呲呲!” 随着暗牢之内的油灯点亮,一阵冷如寒冰的铁链摩挲之音传荡整个阴湿牢狱。 此地牢还算宽敞,方圆估摸有十丈。 而在地牢的尽头,一位姑娘手脚被四根铁链锁住,铁链一侧被固定在牢中白壁上的青铜龙头之上。 牢中的她,虽说手脚被铁链禁锢,却衣着华丽。 只是锦衣之上的面容,已是惨白无光,几块瘀青拳印,印刻姑娘的脸颊香腮。 她顺着昏黄灯光的方向望去,一位公子正在咄咄逼近。 当他走至自己的身前时,他用两指掐住姑娘的下颚,左右摇晃。 “说!你的恭亲王府是否留有暗卫,是否留有暗卫?” 姬游离有些心虚,今日在酒馆后厨的那贼子,哪是盯上了那生性虚佻的姬夜弦,分明就是盯上了自己,只是自己与姬夜弦长相别无二般,他认错了人罢了。 说罢,此人怒轰金鼎,朝着姑娘扇下两大巴掌。 “姬游离,你怕了?你怕了,你怕了!哈哈哈!” 牢狱,铁链蹭壁之音越发刺耳,竟让得姬游离猛掐姑娘的咽喉。 “畜……畜生,你害咱恭亲王府全家,你……你说,快说,你……你把我……我家小姐,藏……哪了?” 姑娘可是不惧这贱人的掐脖威吓,倒是觉着此人已经心生恐惧,股股狂喜之情随之暴涌心头,道言定是这畜生的报应到了。 见姑娘如此刚凛,姬游离强压怒火,将手从姑娘的咽喉放开。 “看来,公子我该去洗手了!” 姑娘冷冽一笑:“贱人的手,恐怕今生今世都洗不干净!” 姬游离再望一眼面容憔悴的姑娘:“如月,三年了,你见到本公子不是骂贱人就是骂畜生,本公子有你眼中那般的污秽吗?” “呵呵!”如月实属没了话说,只能一笑置之。 知道这姬府大公子不要脸,却不曾料想他竟会不要脸到如此地步,不仅一双手洗不干净,就连这张脸,也如腐尸一般,不堪入目。 “如月,你这般就没趣了不是!本公子本可以在王府将你杀掉,是公子见你如花般貌美,这才准备好生待你! 你不知恩惠也便作罢,进了这地牢第一日便用你的玉簪子暗算于我,差点将我戳死,你这又是何苦? 这不,公子将你的玉簪子暂且保管,现在,你身上的丝衫锦衣,漂亮发髻,哪样不是公子我精心给你打扮,你应该知恩图报,来,吻一个!” “呸!”如月朝着姬游离的脸啐了一口,姬游离又扇下两个大嘴巴,差点将如月的牙扇掉。 他抹了抹脸,凑向如月:“前世今生,游姬只爱!” 他顿住了口。 如此更换姓名,未免也太过麻烦,干脆随口:“前世今生,游姬只爱姑娘你一个,若有虚言,天打五雷轰。” 随即,姬游离敞开了性子,对向如月。 她恨,却又禁锢于四根锁链。 此刻,她只希望她的好主子能出现王府,将她从这魔头手中解救出去。 …… 不时,姬游离披上了锦衣,却没有了刚刚的好生色,一把揪住如月的青发:“说,你们家的老爷在灭门之前交代了你什么?” “呸!”如月泪桃红颊,又啐上了一口,“你问鬼去吧!” “你!”姬游离彻底动怒,抽出一刀,抵在了如月的脖颈之上。 “如月,你不说,公子自会找到旁人问询,你既然如此不识好歹,你便就与你的好主子一同上奈何桥做一对鬼姐妹去吧!” 尖刀扬起,姬游离即将杀了心如死灰的如月丫鬟。 “砰!” 阴湿暗牢,突从姬游离身后,袭来一音。 姬游离吓白了脸,奔向身后的黑夜之中。 一只老鼠来回乱窜,打翻了案桌之上给如月喝水的碗。 平日里,姬游离为避人耳目,很少来这地下牢房见如月,只由一位小奴才借着打理柴房的由头,跟如月暗地里送吃食和水。 “许久没来,真是晦气,不知道那狗奴才怎么打理的牢房,竟有老鼠,可得让他买点砒霜灭鼠,不能吓着如此娇嫩嫩的如月姑娘不是!” 今日,姬游离被这一鼠吓得完全没了兴致,也是不再回头理会几欲疯狂的如月,径自离开了地牢。 地牢之中,如月声嘶力竭,自己在地牢忍辱负重三余载,只盼能再与自己的好主子相见,不料想竟是自欺欺人,大姑娘早已殡天。 她怨天道不公,为何要这般宠佞欺良。 牢中再度荡响阵阵抓狂之音,不曾消匿半分。 …… 姬夜弦的厢房,公子遁入床榻,假装说起了梦话。 他偷偷摸摸,在被褥里不尽来回抚着自己的双掌。 “嗯,这姬府柴房的耗子真是恶心,抓上一只,都能把小生的手弄脏成这般,真是晦气!,真是晦气!” …… 第十五章 果真如此 初春姬府的夜晚,倒是颇有几分宁静。 几只蟾蜍在公子厢房的油窗之外昏叫,好生聒噪。 而随着一阵蟾蜍的捣鼓,姬游离隔着姬夜弦的厢房大门,凑近厢门油纸,好生一听。 “贤弟啊,伤势怎么样了?” 他轻声问询,故作关心之态,却不听见姬夜弦的半句回话,只闻得几句小生在梦中的痴情相语,其言却是有几分喜庆。 见姬夜弦已经睡下,姬游离也不再敲门打扰,离他的厢房而去。 …… 榻上,一双美丽的大眸子睁了开来:“如月,你是何人,与恭亲王府,有何联系?” …… 次日,霜府。 霜婉灵望着鹊儿端上的早膳,实属昏了头脑。 一桌子满汉全席呈于赭木红桌之上。 “这霜霸天真乃朝中霸主,莫不是此人在这三载势力扩增,竟能只手遮天?” 姑娘寻思一笑,若是真当如此,也是乐事,至少能利用霜家的势力能与姬家周旋抗衡,伺机复仇。 一顿早膳吃罢,鹊儿摸着鼓囊的肚皮,一脸懒散,开始打起了盹。 如此不谙世事,怎地能行? 此婢子机灵聪慧,知晓审时度势,见旁人脸色行事。 而她又有得一身好武艺,只是性子毛躁,心性懒惰了些。 若是加以调教,定当能成为婉灵的左膀右臂。 “哎哟哟哟!”不时,鹊儿猛唤大小姐,这一大清早,正是懒散好时分,咋地能如此动粗,揪得耳朵希碎? “鹊儿切勿懒惰,快些将碟盘收拾,待会随着姑娘一块,去院中赏花!” 鹊儿疼得失了心智,这赏花便赏花,姑娘揪人家的耳朵是要作甚? …… 丫头一阵捣鼓收拾之后,鹊儿便搀着婉灵于院中闲逛。 霜府乃都城名家,庭院院景自然是都城一绝。 院中假山林立,溪水打石,片片粉韵桃瓣漫飞素天,花香沁脾。 步走之际,霜婉灵被一拱门庭院吸引。 而从此拱门一侧,传来了阵阵马吊碰撞之音。 “鹊儿,随姑娘一块去院中瞧瞧!” “嘻嘻!”鹊儿可是没收得住性子,暗地里偷笑不止。 自从大姑娘性情突变之后,便很少与庭院里的这一群面首接触。 “果然,大姑娘还是那位唯我独尊的大姑娘,今日可算是想起赏玩一番都城上下的优质好面首。” 鹊儿笑出了魂,这与姑娘一同调戏面首,自己也可偷学姑娘所作的情诗,今后若是遇到俊俏的小公子,也好搬来一用,俘获小公子的芳心。 她想入非非,不自禁的跟着主子,进入了一众面首休息的庭院。 …… “该!你这厮怎可如此这般不讲道理!”厅堂,霜婉灵嘴角抽抽,不只如何是好。 一靠近墙角的马吊桌前,两个优质老面首,争锋相对,差点动手。 其余十八个面首堵在一侧,好生劝解两位息怒,若是惹怒了大小姐,一顿责罚是免不了的。 “嗯哼!”未等霜婉灵晃神,鹊儿倒是抢过了话,“大姑娘驾临面首院,你们怎可如此无礼,在一旁瞎造!” 话落,鹊儿扶着姑娘,款款走来。 姑娘相貌绝美,又一次将二十位面首惊艳。 “是何人一早在庭院内喧哗?” 十八名面首投目刚刚欲出手相向的两面首,缄默不语。 “奴婢山盟(海誓)叩见霜大主子!” “嗯,免礼!” 霜婉灵还算是个镇定的主。 他也不知晓,姬游离那个贱人,是想将全天下的誓言用尽来讨好霜府大姑娘还是如何,送来面首的姓名竟都如此般与众不同。 见两人有些惧怕自己,没有再度争吵之相,她便唤起众面首,询问一番。 海誓山盟两位面首乃为姬游离最早送入霜府的一对,而后的一载有余,相继有比翼双飞、天长地久、早生贵子等八对面首入府。 而前日,姬夜弦代姬游离送来的天荒地老乃为最后一对送入霜府的面首。 他们个个相貌奇伟,若不是霜婉灵亲眼所见,她竟不知都城还藏有如此之绝艳的美男子。 “你们继续打马吊吧!” 霜婉灵今日一探庭院,乃是想见见几位面首的真面目。 一番巡视,此二十人却实不同于常人,实在是太过惊艳。 庭院之内,马吊碰撞之音再度响起,二十位面首其乐融融,马吊走上一圈。 随后,姑娘将整个王府探查一番,先后与后厨,嬷嬷庭院,表姑娘庭院,奴仆庭院等各个霜府庭院之人以礼相待,顺便将霜府府衙内院的格局探清。 …… 晚夜,在霜府探视一天的姑娘甚是疲倦,准备入榻休憩。 一阵清清的檀香之味扑入姑娘的鼻。 一侧,鹊儿又将姑娘的檀香拿出,点上了火头。 “鹊儿,不是交代过,姑娘如今不喜此檀香之味,快将檀香掐掉!” 鹊儿领命,掐灭檀香之后,便离开了霜婉灵的闺房。 “如此小丫,不曾用心记事,竟连掐灭的檀香都不曾收拾,今后可得要好生调教,方才能成大器!” 素来爱整洁的婉灵走下床榻,将乱摊于桌案的檀香收拾干净。 一阵捣鼓之后,霜婉灵将桌案上的几只毙命小虫扫入纸篓,随即将一小段檀香置入包中,便上床榻入睡。 …… 次日,霜婉灵寻遍整个都城的医馆,终有一家医馆老大夫,识得此香。 馆中,他放下此段檀香,对向霜婉灵:“此段檀香姑娘是从何得来?” “姑娘也是不知,这才带此香来此询问,还望大夫如实相告。” 大夫撸须:“此香名为陀螺香,乃是我东夏的奇毒之香。 此香其外观虽与普通檀香无异,但熏出的香烟,却能使人神思错乱,头脑发昏,甚至产生错觉。” 霜婉灵一笑,果真这霜府大小姐所患的痴呆游离之症,乃是被此香所害。 “此毒可否有解药?” 这老大夫有些年岁,通宵古今奇术,都城仅此一人对陀螺香有所见解,便向霜婉灵慢慢道来。 “此香虽是奇毒,却不是那般夺人性命之物。”老大夫斟上一杯香茶,递与了霜婉灵,“此香之毒乃为慢性奇毒,而且实效有限,若要使人致幻觉游离,需每日点熏,若要一些时日不用,中毒之人便会自动治愈,并不需任何解药。” “如此,婉灵多谢大夫相告!” 霜婉灵奉上一锭银子,心中突增一念想,便立马回府,差上了鹊儿收拾行囊,道言自己在家中烦闷得紧,欲上都城之外赏玩几日。 鹊儿一脸狐疑,却是不知,大姑娘为何如此故弄玄虚,自己跟随姑娘数余载,小姐除开天天赏玩面首之外,却不曾有半点功夫出城赏景。 霜婉灵回眸,怒敲小丫一捶:“鹊儿,按姑娘吩咐便是,你没听过一句叫欲擒故纵的话吗?” 鹊儿嘟嘴摇头。 婉灵厉色一语“鹊儿,你不行啊,可得要多读些经书,要么今后,该拿什么情话和风度翩翩的小公子相欢哟!” 第十六章 戒尺 霜府府衙门前,霜霸天抚着霜婉灵的手,几乎又快抹出了泪。 数年前,自从霜家大夫人病逝之后,霜家老爷对大夫人的独女霜婉灵便爱护有加,甚至于霸宠溺爱。 如今,姑娘犯上游离之症,若是能出府游玩几日,或许姑娘的病情能有所好转。 一张一万两的银票交到了霜婉灵的手中,实属让得身后的一众表姑娘羡慕。 身后的霜白熙又咬上了牙,自己的好爹爹何时给过自己一万两的零花钱。 寻思之际,她念想起昨夜在百家酒馆的姬游离,他的深情一吻,却将她此刻的心润苏。 “银票再多,又有何用。 用不了几日,本小姐便会成为姬府的千金,而你这祸害定会成为天下众人的笑柄。 本姑娘要叫你身败名裂!” 一侧,霜府一众女仆下人为婉灵送行,其言语大多是祝福大姑娘一路安生之类的套话。 一阵寒暄过后,霜婉灵带着鹊儿和一个霜霸天派遣的侍卫一同上了马车,离霜府而去。 …… 夤夜,霜府的院墙。 鹊儿和侍卫用尽全力,助霜婉灵翻过院墙。 …… 霜府的闺房,一黑影从已开的窗外遁入,其身手敏捷,无丝毫拖泥带水。 银月之光从霜婉灵的闺房外散进屋中。 闺房之外,霜婉灵依稀能望见一个身影。 而此身影所穿衣物奇特,霜婉灵一眼便认出此人。 “果然!” 霜婉灵一怒,而此时,此人将一盒陀螺香与大姑娘房中的檀香对调,随即遁出窗外,素夜之下,再无此人身影。 闺房门外,姑娘欲立即紧随追去,将此人的脑袋拧下。 理智终究战胜了冲动,她压下了心中的怒火。 如今,东夏之邦律法严明,她发誓,定是要将此等奸贼恶行公布于众,断然不能如此般处以私刑。 霜府院墙之外,霜婉灵从府内翻出,领着一婢子和侍卫,消失于素夜之中。 …… 翌日,霜府府衙上下一派奇伟。 一众婢子仆人不解,昨日大小姐刚刚出城,怎会今日早间就现身霜府。 此人莫不是天上的嫡仙,地下的煞鬼,来无影去无踪,行迹捉摸不定? 见霜府中人如此惊煞,霜婉灵不言。 她冷冽而不失庄重,领着鹊儿朝霜府下人院落走去。 …… 奴仆房前,霜婉灵向一奴仆小厮询问了一番,便将跪于身前的小厮差遣回去。 “大姑娘,你来问此人作甚?” 鹊儿一脸不解,却是不知,大姑娘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捉凶!” 婉灵拂袖,转身离去。 “嘿,大小姐果然是蛙中蟾蜍,今晚定能将那霜二小姐吊在溪边的桃柳上,好生抽打。” …… 霜霸天的闺房,又一张赭木红桌被劈八瓣。 就在刚刚,霜婉灵将那日鹊儿落水之事告知了霜府大老爷。 如此,霜霸天便是耐不住了性子。 自从霜霸天破格被提升为皇家禁军卫队统领以来,公事便颇为繁重,经常彻夜不归,在皇家办差。 那夜,他被皇家侍卫叫去宫中办差至深夜,便没有回府,直接在皇庭住上了一夜。 他万般没想到,府中竟有贼人,趁自己不在府衙之际,欲要了大姑娘的命。 而更为可恨,如此姑娘落水之事,在自己回府之后,霜府上下竟无一人向自己通报。 若不是今日霜婉灵如实相告,此事便将不了了之。 “哼,那个贱家伙,虽不懂武,却是打心底不待见你,定是那孟氏喝令下人封锁了消息。 本将对她稍加宠溺,她便有恃无恐,坏了霜府规矩,真是气煞我也! 还有你的大表妹,素来与你不合,我看此事定是她在暗中加害与你,真真是要逆天造反!” 一根檀木戒尺抽出,未等霜婉灵晃神,此人早已消失无踪。 …… “快快快,快去厅房,老爷好像要请家法,还说要打断二姑娘的腿,快去瞧瞧!” 一侧,婢子仆人们赶忙往霜府大堂赶去。 “鹊儿!快随我一起,去霜府大堂瞧瞧。” 一旁的鹊儿见大老爷拿上祖传戒尺,想必是要将霜二小姐揍上一顿,心生狂喜。 可算是能横眉吐气一番。 她道言,表姑娘就该遭如此报应。 鹊儿笑不拢嘴,昨儿个还伙同大夫人说要打断自己的狗腿,今儿个便自身不保。 也好叫她尝尝这霜家祖传戒尺的好滋味。 鹊儿蹦踮乐呵,出了厢房,顺手摘下一朵小红花,插在了姑娘的发髻之上。 “嗯,大姑娘今日像仙子,可比宫中的皇后还美哩!” …… 厅府大堂,霜婉灵挽着鹊儿刚进厅堂大门,便见霜霸天持一把红木戒尺,在几个跪地的表姑娘眼前晃来晃去。 能有在数丈之外将鹊儿打入水中之能,绝非庶人所及, 而有得如此功力之人,全府上下,便只有鹊儿和一众从小和霜霸天一同习武的五位表姑娘。 如此,霜霸天笃定,此贼断然隐匿于五位表姑娘之中。 “是哪个畜生竟敢在老爹不在府衙之时犯下如此滔天大罪?” 霜霸天咄咄逼近五位霜府表姑娘。 “霜白熙,是不是你?”霜霸天直接质问,“你不喜大姐那般受老爹的宠溺,昨日有被大姐丢掷炮仗,便动了杀心,暗中飞了石子,是不?” 他红煞了脸,继续诉苦:“你们几个小蹄子哟,老爹本将武艺传授与你们乃是给你们防身之用,不料想你们竟如此祸害她人性命,真是造孽,造孽!” 霸天举起戒尺,猛然朝霜白熙的头砸下。 “老爷,可不能如此无故乱用家法,冤枉了好人!” 大夫人也是一城府极深的主,见自己的姑娘要领家法,她断然不能置之不顾。 “冤枉,你还有颜面说她们冤枉,全府上下有如此般功力之人除开她们能再有谁? 都是群孽障,孽障! 还有夫人你,将鹊儿和大姑娘落水的消息封锁,你是要造反你!” 霜霸天将戒尺遁地,轰碎成三段碎木。 “爹,我没有做过害大姐和鹊儿下水之事,爹今日就算将我打死,也是没有!” 霜白熙誓死不屈。 “不是你?”霸天再度发问。 “不是!”白熙断然不认。 霜霸天瞥过一眼,瞧向一旁的三大姑娘。 “是你?” …… 如此逐个询问,霜婉灵实属没有沉住气,嗤鼻一笑。 大叔也是够逗趣,莫不是暗害自己之贼能自己承认不成。 那还要得王府公堂,太爷县令作甚! 这霜霸天如此行事,果真也是霸气凌天。 霜婉灵漠然,就先沉默不语,探视一番,再做定夺。 …… 一阵审问过后,大叔一无所获,又寻来一根戒尺,道言若是再不承认,每人先打上二十。 一众姑娘异口同声,冲着老爷威吓:“父王请自便!” 此音一喝,霸气凌天,霜家的表姑娘,也是一群不好惹的主。 “你们莫是要造反不成?” …… 霜府乃都城名门,姑娘们如此不听管教,胡乱行事,免不了为世人诟病。 树大招风,木秀于林乃为朝中禁忌。 为了霜府的名声,霜霸天决定,每人先责打五十,今日定要将暗害于霜婉灵之人揪出。 “爹!”跪地的五位姑娘中,十五岁的三小姑娘实属耐不住了性子,“爹,你为何不问当时鹊儿落水之时,众位姑娘都身在何处?” …… 第十七章 打更之人 霜府大堂,霜婉灵将目光聚焦在跪于三姑娘中间的一位十五岁小姑娘身上。 她是霜府的三姑娘,霜锦芸。 此姑娘年岁虽小,倒是颇有些庄重,谈吐之间,竟透着几分凌厉之色。 见此人一副胸有成竹之相,霜婉灵不言,只是在一旁不露声色,欲探视一番此女该如何化解危机。 听闻霜锦芸刚刚一言,霜霸天觉着好似有些道理,便放下戒尺,侧身询问一众姑娘昨夜鹊儿落水之时,她们都身在何处。 一番询问后,除开因为烦闷在溪边闲逛的霜婉灵外,其余所有表姑娘笃定自己整晚都呆在自己的闺房之中,不曾踏出闺房半步。 “你们可有凭证?” 霸天如此一问,倒是问住了一众表姑娘。 昨日,所有姑娘在鹊儿落水之时全乃独自一人,在闺房之中休憩。 全府上下,只有一位前来给霜锦芸送晚膳的老嬷嬷可以为她作证,其他姐妹却无任何旁人作证。 “这可如何是好?” 霜霸天重归窘迫之态。 他作为皇家禁军统领,统帅三军,浩气英风,舞刀弄枪之事倒是在行,这缉拿审案之术,却是一窍不通。 一侧的霜锦芸也是无可奈何,本想着用此计策来为众位姑娘脱身,却不料想除开自己以外竟无一人能证明众姑娘当时在闺房之中休憩。 “嗯哼!” 突然,霜霸天的金座之下,传来两声清咳。 霜婉灵见三姑娘无了招数,便从座上走下,来到众位表姑娘身前。 “大姑娘啊,你出来作甚,快些坐在木凳上好些休息,爹爹知晓,那贼人定是将鹊儿认成了你,是要夺了你的性命!大姑娘放心,爹爹定会寻到此人,好生教训她一翻,替你出气!” 他信誓旦旦,即使无法查明贼人,也断然不能在姑娘面前,失了颜面。 婉灵见大叔如此暖心,倒是心生一喜。 “父王!”婉灵一礼,“父王,婉灵这有个法子能揪出谋害鹊儿和姑娘的贼人!” 满座惊诧,知晓这霜婉灵犯病之后性情大变,却不知此人已是病入膏肓,竟在青天白日之下做上了美梦。 “胡闹,你向来好舞刀弄抢,什么时候断过案,又犯病了不是,快退下,鹊儿,立马端碗汤药上来,给大姑娘服下!” “爹!”霜婉灵叫住霜霸天,“父王,此计实乃为鹊儿所想,闲来无事之时讲与了孩儿相听,孩儿觉着有理,这才于厅堂按部就班的说出!” “诶?大姑娘,婢子啥时候说过如此!” “咳咳咳!”霜婉清咳三声,小丫立马会意,不再多言,于一旁静候。 霜婉灵本是患病,当然不能如此表现出聪慧之相引人猜忌,便顺给鹊儿一人情,也好向大叔证明,此丫鬟真乃全府最贵好丫鬟。 霜霸天见是鹊儿献计,虽半信半疑,却也知晓此丫头精灵似鬼,主意颇多,也就相听一番,看此人到底有何妙计。 婉灵一拜,道言让一众姑娘退出厢房,按照顺序排队单个进入祠堂,自己欲单独与姑娘们问话。 “单独问话?” 霸天很是不解,这霜婉灵何故如此故弄玄虚。 一众姑娘按命退出厢房,随即一个接一个,走进厢房。 厢房之中,霜婉灵一共相问两个问题。 一是问询鹊儿落水之时是何时辰,若是姑娘回答正是三更时分,婉灵便不再相问,遣上下一位姑娘进堂。 而若是姑娘们的回答是两更时分,她便会提出第二个问题,昨日夜里可有何异常。 …… 一番询问完毕,霜婉灵唤着众位姑娘重新进入厅堂。 霜霸天下令,众位姑娘进了厢房,跪于青石地面之上。 “婉灵啊,如何,探出是谁要将你打入水中,戕害于你?” 霜婉灵眸若碧波,洞若观火。 刚刚的一番询问,她早已知晓问寻结果。 他不再故弄玄虚,直接对向霜府众人:“果然不出姑娘所料!”她将一侧桌案上的几 颗葡萄送入嘴中:“五位姑娘都不是暗害本姑娘的奸佞之贼。” “不是她们?那会是谁?” 一侧,霜霸天,大夫人、鹊儿及其全府上下愣是满头雾水,却是不知,霜婉灵到底是如何探得五位姑娘不是昨日行凶之徒。 突地,霜婉灵走向鹊儿,对目丫鬟的眼。 两人四目相对,丫鬟不知,姑娘今日到底是要作甚。 堂上的众位姑娘见婉灵已是满身聚透幽兰之气,便顺势望向一侧的鹊儿小丫鬟。 “鹊儿,你可曾记得,昨夜你在背本姑娘回闺房之时,可曾撞上一位眼睛不好使的打更小厮?” “打更小厮?” 鹊儿神思若离,微潋的眸子里,透出不解的青光。 寻思片刻,鹊儿估摸记着,昨夜晚时,自己在将大姑娘背回闺房的路上,恰巧撞上了一晃荡小厮。 此人踉踉跄跄,不仅没长眼,还缺心眼。 撞了鹊儿不道歉,还不依不挠,纠缠个没完。 若不是鹊儿怕大姑娘着凉,昨日定要将这打更小厮也扔入溪池水中,与镜中水月作伴。 婉灵见着鹊儿回忆上此人,便是相问,昨夜那小厮所说的两位姑娘入水的时辰是为几更? “三更!” 婢子虽说急忙,却也清晰闻得那小厮一吼,三更之音听得是清清楚楚。 一侧的霜霸天更是费解,霜婉灵查案便查案,问打更之人几更是要作甚? 姑娘不顾霸天之疑,侧头继续相问鹊儿,昨夜那打更之人,有何异常举动? “异常?”鹊儿一惊。 若说异常,倒是真有。 那小厮昨夜浑身酒味,说话不着边际,这才撞上了鹊儿大丫鬟。 “嗯,鹊儿还是有所长进,心思变得更加细腻!” 受了霜婉灵的奉承,鹊儿故作羞涩之态,话都不再多说,只管享受这世间如此独一无二的待遇。 她陷入了极度自恋,无人能将此人神思扯回。 “父王!”姑娘目透幽光,嗅着霜府厅堂飘散的青木檀香,脸颊再生红润之色,“父王,昨夜孩儿夜观绯月便知,当时根本不是三更时分,而是二更已过半时辰!” 第十八章 如此惊艳 “二更已过半时辰?” 霜霸天更加迷糊,这霜婉灵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大姑娘额首一礼,向霜霸天缓缓道来。 东夏之都,一更乃为一个时辰,从晚膳过后到金鸡提啼鸣一共分为五更。 都城的霜府乃大家庭院,每日都设有一名打更之人巡逻府院,打更报时。 昨夜,恰巧那打更之人在打完一更过后与几名奴仆饮酒作乐,已生醉态,却是将二更敲锣之时拖延了近半个时辰。 而此人更是玩忽职守,竟在醉酒状态之下,将已拖延了不到半个时辰却仍处于二更时分的铜锣敲成了三更时分。 “二更敲成了三更?” 一众姑娘中,不免有两位姑娘惊煞不已。 昨夜,自己在闺房之中,没听见二更时分的敲锣之声,却只听见了三更时分的敲打之音,原是以为打更之人忘记相敲二更的锣,却是不知,小厮是将二更和三更之锣敲错。 霜婉灵拨云见日,继续向着霜府众人道来。 “因当时鹊儿和我在落水之前恰巧此打更之人在一众庭院敲锣,也正是此时,此人将二更错敲成了三更。 随后,打更之人听闻有人落水,便是停止打更,前去溪边查探。” “如此说来,鹊儿和大姑娘落水时分不是三更,而是,二更?” 霜婉灵点头:“此打更之人出了自己的厢房,便开始在一众庭院打更。 若是当时众位姑娘全在闺房之中,定然会错认为两人落水时辰乃为三更时分,所以孩儿刚刚单独叫众位姑娘来第一问便是问询鹊儿的落水时辰。” 刚刚一番询问之中,五位姑娘中有两位回答的是三更,却还有三位回答的是二更。 如此,三位回答二更的姑娘便是耐不住了性子,自己刚刚单独在厅堂回答大姐的问题之时,全是回的二更,大姐却为何认定自己不是那飞石贼人? 霜婉灵素雅一笑:“姑娘的第二个问题便是询问所有回答二更之人昨夜是否有何异常。 只因那小厮将二更错打成三更过后,被鹊儿一撞,酒醉之态已然清醒半分,便是知晓自己的更已是敲错。 而半个时辰后的三更,小厮便是准点打更,打得却仍是三更,所以昨夜,在霜府姑娘们的闺房庭院,三更之音,响过两回。 只因昨夜小厮敲锣二更过后到敲锣三更之时已是相隔半个时辰,闺房中不免有些姑娘已生困乏之意,便上了床榻休憩,没有听到之后小厮所打的第二次三更之锣。 所以,第一问问询表姑娘鹊儿的落水时辰,两位早睡的姑娘没有听见随后的第二次三更之音,便是完全误认为两人是三更时分落水。 而其他三位回答二更的表姑娘定是入睡较晚,听闻到小厮第二次敲打三更之音,这才知晓先前所打的三更已是打错。 所以姑娘们才会回答鹊儿是二更时分落水。 如此,三人必是知晓姑娘们闺房庭院中已重复打上两次三更之状,所以孩儿第二问才会问道昨夜霜府闺房庭院之内,可有任何异常之状。 若是一众姑娘之中藏有贼人,昨夜在小厮错打三更之时,她定然身处溪边,伺机图谋不轨,断是无法听见数丈之外打错的的三更之音。 而她返回闺房之后便只能听见一次三更之音,断是不知晓闺房庭院发生过此等异状。 所以若是贼人在这五位姑娘之中,其中定会有一人回答鹊儿落水时分乃为二更,闺房之内并无任何异常。 而刚刚的一番询问,两姑娘不假思索的道出鹊儿落水时辰乃为三更。 其他三位姑娘虽说鹊儿是二更落水,却全都说出了昨夜在闺房庭院所敲两次三更之音的异常之态。 如此,霜婉灵断定,此五位表姑娘,断然不是谋害自己的贼人。 一侧的霜霸天撸着胡须,好似明白,却又遁现懵懂之相,大概知晓霜婉灵刚刚的一番言语之意。 “鹊儿真乃妙计啊!” 堂上,大夫人完全会意,见自己的大女儿霜白熙摆脱嫌疑,便故作欢喜之相,好生奉承堂下的鹊儿小丫鬟。 不仅如此,她还在老爷面前夸赞此婢子果真是全府最贵好丫鬟。 一侧的鹊儿小丫却是如同神游天际,不知霜婉灵所云,只是知晓今日承蒙大姑娘厚爱,将所有功劳揽于自身,一番零花赏钱,今日自当会从天而降。 霜霸天见大姑娘今日如此睿智,心声狂喜,继续追问,姑娘那夜在溪边桃柳之下,却是如何知晓打更之人打错了更? 婉灵诺诺搪塞,自己平日闲来无事研究过月相,能由银月的高低,大致探得晚夜时辰。 而今日出巡游玩回来刚入府衙,大姑娘便领着鹊儿上了奴仆厢房将那夜醉酒小厮遣来,好生询问了一番,这才确定当时确实是打更小厮喝醉了酒,将更打错。 霜霸天抚抚霜婉灵的肩,很是欣慰,大姑娘终于改邪归正,弃恶从善,不再意气用事。 一阵煽情的聒噪之后,霜霸天脸色骤然突变。 五位表姑娘的嫌疑虽已洗清,霜大老爷却更是不知那谋害大姑娘暗地里的贼人到底是谁。 此刻,除开霜家几位大小姐们能洗清嫌疑,其他院落的霜家众人,定是无法脱嫌。 厅房一角,大夫人孟氏手抚翡翠,拇指滚珠,见自己的白熙已经脱嫌便不再言语。 若是此贼能再度掀风作浪,将霜婉灵除去,霜白熙便能成为霜府的大姑娘,便再也不用忍气吞声,寄人篱下。 她凑近霸天,好生一劝,道言此贼过于狡诈,今日断不能再度相逼,以免打草惊蛇,让贼人逃走。 霜霸天却不闻孟氏之言,下令将全府上下的仆人婢子遣至府衙庭院,道是今日定要将贼人捉出,送至官府定罪。 “何故如此般麻烦!” 霜婉灵苍凛一语,迸射寒冰之气。 “大姑娘又有何,哦,不,是鹊儿又说了什么高见予姑娘听?” 婉灵一笑:“何故如此麻烦将全府上下请到庭院?” “若不将他们全部请来,如何能捉住贼人?” 霜婉灵指向姑娘们闺房隔壁的庭院:“父王,你可曾注意,姑娘们的闺房庭院隔壁,乃是孩儿所圈养的面首院!” “面首院?” 霜霸天相望婉灵的指尖,漫天粉韵桃瓣飞,二十面首相聚马吊桌案,可是一派难得的春光艳丽之景。 第十九章 惊艳天下 面首院中,鹊儿带领一群府衙侍卫,将一众面首差至霜府厅堂。 “哎呀!”鹊儿也不知怎地,脚下一绊,愣是扑在一面首身上,两人混作一团,吓煞了其他十九名好面首。 “谢了,谢了你给我当肉垫哈!”鹊儿赶忙爬起拍拍身上的灰尘,将倒地面首扶起,随着众侍卫一起,离了面首庭院。 …… 今日的霜府厅堂,可是好生气派。 整个都城的美少年汇聚一起,叩首霜府大姑娘。 霜霸天平日里政务繁忙,对霜婉灵向来娇惯,但凡姑娘所行之事,霜霸天一概不予过问。 他竟是不知,自己府衙之中,还有如此之多的美少年。 “大姑娘今日将他们差遣至厅堂,莫不是怀疑!” 霜府院落荡来丝缕清风,面首院的几片粉桃花瓣从少年发间飘落厅堂。 一侧,霜婉灵下令一众面首如同刚刚那般,厅房外等候,随即让鹊儿差遣他们逐个进厅堂询问。 而她的问题正和刚刚向一众大姑娘提问那般,同样是两个敲更时辰之问。 只是霜婉灵嫌弃麻烦,原本坐落于府衙西侧的面首院,姑娘愣是将其移至自己闺房庭院一侧,闲来无事时便可上院溜达,与少年月下共饮。 那日,打更之人在一众表姑娘的闺房敲完更后,便上一侧的面首院敲更,却仍然将二更敲成了三更。 如此,若此贼藏匿于一众面首之中,若被霜婉灵堂前一问,定当会暴露身份。 …… 一番询问后,一众面首全全道言在鹊儿落水之时,自己都身处厢房,不曾出面首庭院。 而其中一位面首道言鹊儿落水之时乃二更时分,庭院之内,并无任何异常。 他身披的一身翠绿丝锦,正是昨夜趁霜婉灵出游之际,暗入闺房,将房内檀香换成陀螺香的那袭墨绿衣衫。 上座,素来和善的霜霸天此刻变了脸色,双眸尽透嗜血红光,让得一众婢子仆人好生惧怕。 老爷发怒,他曾发誓,此生此世,但凡有贼人想加害于自己的大姑娘,他定要将其碎尸万段。 “山盟?怎地会是你?” 一众面首耐不住了性子,望向跪地的山盟面首,一脸狐疑。 昨日,主仆二人闲逛于面首庭院,当时为一局马吊欲出手相向的两人便是山盟和海誓。 而此对面首也是最早进府衙的一对面首。 虽此人乃为奴仆之身,大姑娘却待其有天高地厚之恩。 他们不解,如此,山盟为何还欲加害于霜府大姑娘。 “大姑娘!”山盟叩首,“大姑娘刚刚一番询问只能证明奴才当时不在闺房之内,却无法证明奴才曾去过溪边桃柳之下!” 他巧舌如簧,竟和霜婉灵在府衙院内周旋起来。 “如此说来,你近日都不曾去过溪边?” “奴才近半旬一直在面首庭院不曾出院,怎可去过府衙院落的溪边,还望姑娘勿冤枉了好人!” 山盟叩首再拜。 “好,那姑娘且问你,你身穿的绿色丝衫是谁所赠?” 山盟答道:“是大姑娘为奴才精心挑选!” “你可知,此衣乃为都城上好绸缎,全府上下只有你一人拥有!” “是又怎样!”山盟继续与之周旋。 “鹊儿!”霜婉灵呼上一侧嬉笑不止的鹊儿,此小丫将一小块绿色丝锦交至霜婉灵手中。 “这!”一众面首惊诧,山盟身上的翡绿丝锦,怎地有一块在大姑娘手中。 “这……”山盟也不知霜婉灵意欲何为,他是不知,自己身上的丝锦怎地会落入大姑娘之手。 “山盟,此物乃那夜姑娘在溪边柳树后的一地寻得,想必是你做贼心虚,匆忙而逃之际,将你的衣服裙角挂破,这才被我寻得,你说你半旬之内从未去过府衙溪边,而溪边每日都有人打扫,你该如何解释?” “这……”山盟几欲昏厥,自己那日飞石回厢房之后便无心注意自己身上锦衣的裤脚是否划破。 他暗中一瞥自己的裤脚,果真有一缺口,拿过比对,竟正和霜婉灵手中的丝锦吻合。 “姑娘心细,山盟无话可说!” “嘻嘻嘻!”一旁,鹊儿可是乐开了怀。 从刚刚自己将山盟脚下的丝锦交给霜婉灵之后,她便偷笑不止。 “山盟,你着了大姑娘的道了!” 此人遁现错愕神情,不知这鹊儿小丫说此番言语意欲何为。 “山盟,还记得刚刚在面首院,你大姐扑在你身上将你当肉垫之景吗?” “这……” “嘿嘿,山盟,正是姑娘命我,在差遣你们众面首前来之时,假装被山石绊倒,扑在你身上将你裤脚的一块锦缎割走! 那夜,姑娘压根就没在溪边拾到什么翡绿锦衣绸缎,是你做贼心虚,不打自招了!” 山盟此刻如同天崩地裂,实属无话可说。 堂上,霜婉灵很是镇定。 昨日在集市之上,老医道言,陀螺香乃为东夏珍贵品种,断不是寻常之人能采购得到。 霜白熙乃霜家二姑娘,虽说平日里有些毒辣,喜欢背地里嚼舌根子,但姑娘知晓,此人乃为一素纸老虎,如此购买陀螺香之事,她断然无能为之。 如此,姑娘便立马想到了姬游离那位贱人。 他乃相国之子,如今官封礼部尚书,断然有采购陀螺香之能。 霜婉灵嗤笑一声,此人真乃世间奇男子,但凡与之有瓜葛的女子,都如临深渊。 只是这一世,霜婉灵变了,她不再是那个一厢情愿,终被贱人玩弄于鼓掌的桃闲郡主。 她是霜婉灵,霜府大姑娘霜婉灵,是禁军卫队之女霜婉灵,是背后坐拥千军万马霜家大姑娘。 “山盟,说吧,是谁指使你来暗害本姑娘?”霜婉灵声色俱厉,可没有了往常般的素雅之态。 “没人指使,你要杀我,动刀便是!”此人忠心不二,倒是一实诚的好奴才。 “说!不说将怒剁成肉酱,拉出去喂狗!”霜霸天一怒。 平日,但凡自己走入金殿,全朝上下的王公贵臣都得忌惮三分,如此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对付起来,便如同踩死一只蚍蜉。 山盟不惧霜大老爷的官威,愣是一声不吭。 “山盟!”一侧,霜婉灵落步大方,走向山盟,“山盟,海誓是和你一起进的面首院是吧?” 霜婉灵转抚抚自己手腕上的翠玉镯子。 “要不让将他叫入堂中,让老爷来询问一番?” 突然,向来桀骜的山盟面露惊慌之色。 “姑娘叫他来作甚,此事与他并无任何关系,姑娘要降罪,山盟愿一人承担!” “很好!”霜婉灵瞥了眼山盟,“山盟,你说海誓与此事无关,怎么姑娘却觉着,他定与你乃为一丘之貉!” 话落,霜婉灵差人,将府外的海誓差上厅堂。 上座的霜霸天可是没有如此般耐性,二话不说,直接上杖,预先将海誓打个半死。 “大姑娘!!!” 檀木板杖还未上身,山盟便神情崩溃,欲将实情供出。 “说!”霜婉灵狂怒一喝,可是不愿再与此人絮叨。 “先请姑娘将府衙行杖小厮从海誓身边撤走!” 姑娘示意,一众小厮退出厅房。 见海誓获救,山盟三拜,将实情道出。 那夜,正是山盟见柳上满月,便知晓依着平日里大姑娘的习性,定是会上溪边赏月。 如此,他便暗匿于亭中山石之后,待霜婉灵出现。 一石子打出,见姑娘落水,便逃离匆匆,却不知晓,自己竟是将鹊儿打入了水中。 而后,山盟等待时机,欲再度将霜婉灵暗中杀害,却迟迟没有等到机会出手。 “可是受那姬游离指使?” 霜婉灵一语道破天机,让得山盟神色愈发慌张。 “无人指使,是山盟自己所为!” 霜婉灵却是昏笑三声,她断然不信,一个奴才,会潜入自己的府衙之中,探清自己主子的习性,将檀香偷梁换柱,还在暗中将自己打落池中。 她再次将海誓遣上厅堂,逼问山盟到底是谁指使,否则,今日定要海誓皮开肉绽。 “大姑娘!!!” 这山盟也不知怎地,一听海誓即将受刑,便是如同惊弓之鸟。 “大姑娘,奴才说,说!” 霜婉灵再度放开海誓小面首,道言山盟再若此般遮遮掩掩,定是不会轻饶。 山盟邪瞟了眼海誓,又瑟瑟忘了眼霜霸天,竟生羞煞之相,脸颊通红如霞。 “其实……其实……”他结巴囫囵,实属不忍继续说道,又惧大姑娘神威,便狠下心,对向霜府大堂。 “其实,山盟……山盟爱慕姬家的大公子姬游离,奴才愿相伴此人一生一世,相依至老!” “呵!”霜婉灵实属不知如何言语。 这姬府的家种果然败坏至极,连奴仆都如此般的惊艳天下。 第二十章 充公 都城上下,素闻姬府乃与其他贵府不同,办差行事乃独树一帜。 姑娘却是不料想,姬府却是如此般独一无二。 “混帐!” 霜府出现如此恶贼不说,竟还能言出如此悖逆之事,这若是传到金殿之上,圣上怪罪,霜家定当万劫不复。 堂下,霜婉灵也实属被此人惊煞,顺势坐于木凳,斟上了一杯上好龙井。 “如此说来,你是惧怕本姑娘和你姬家大公子有婚约在身,从你身边抢走了你家公子,是不?” 山盟叩首,霜婉灵乃是聪慧之人,所言句句言中此人的心。 “呵,一旁的海誓,也是你爱慕之人?” 山盟不语,实属不愿大姑娘再往下说道。 霜婉灵本应继续过问陀螺香之事,却因自己前两日刚刚假装已犯游离之症,今日说穿免得遭旁人猜忌,便闭口不提。 如此一项杀人未遂之罪,便可将此山盟打入县衙大牢,自己今后也可在霜府安心。 上堂,霜霸天见山盟认罪,直接抽出一刀,朝山盟的头颅斩去。 他发过誓,今生今世,若是有人再敢伤害自己的大姑娘,他定要将此人碎尸万段。 “父王!”霜婉灵虽说素来骄横,却习得了一身好武艺,顺手便将霜霸天的刀,接下。 “父王,各朝各代,律法严明,何不将此人交给官府定夺,没准在官府的拷问之下,此人会道出幕后他的黑手!” 霜霸天甚是欣喜,自己的大姑娘一向随着性子行事,如今,可总长成了大姑娘。 几名霜府侍卫上前,硬生将山盟拖走,准备送至官府。 “姑娘,求您,别送官府,成不?” 姑娘不予理睬,若自己还是桃闲郡主,还有可能于心不忍,让其将功补过。 而如今,她不是桃闲,而是霜家大小姐,被姬游离那贱人祸害过后的霜家大小姐。 今日,任凭谁来求情,她定是要让普天之下的恶人,受到惩处。 “不好!” 霜婉灵听闻厢房之外有动静,便立马出门查探。 霜府大院的青地,山盟浑身抽搐,口吐脓血,在草地上打滚。 “这是为何?” 霜婉灵问向一侧的侍卫。 “此人刚刚吃下一粒小丸,随后便是这般模样。” “呵!你就如此般想护你的主子吗,莫不是你,真心爱慕于他?” 地上,山盟虽毒已攻心,却用尽气力,望向府衙外姬府府衙之上的那片青天,终化一笑。 “该,死姑娘,今日,本少定要拿下你的命!” 一人举一匕首,朝着霜婉灵头颅刺来。 此人乃是刚刚被山盟救下的海誓。 只因此人已是早已爱慕已经遁入黄泉的山盟面首,见他被逼身亡,心中狂怒之气瞬间迸涌。 他恨,恨不得将霜婉灵剖心挖骨。 如此一人的刺杀,王府上下无一人反应过来,霜婉灵也因刚刚太过专注在草地驾鹤西去的山盟面首,不曾注意一旁的海誓已经孤注一掷,欲将自己杀害。 “大姑娘小心!”鹊儿吓出了魂,若是自己的大姑娘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断然不再苟活于世。 小刀铮亮,直逼霜婉灵的脖颈。 又是这般恶心的杀戮之气袭来,这一世,她,又得死! “啊!” 随着一声惨叫,海誓被轰出两丈之远,手中的小刀,却已折成两断。 他喷出一股脓血,趴于霜婉灵的足下,用尽气力,抓住霜婉灵的腿。 “还不带走!”一侧,霜霸天下令,两名侍卫将海誓拽出,拖往都城县衙。 霜府大院,又一面首服下药丸,浑身抽搐,倒地而逝。 霜婉灵一视府中青地上的两位已逝面首,甚是惋惜。 如此绝美的少年,终因跟错了主子,命毙霜府。 “将此两人埋于一座坟冢!” 料理好两面首后事,她回眸一撇,望向叉腰的天荒地老两面首,神色微潋。 “你俩是否该向姑娘解释一番,为何要相救于本姑娘?” 两人对目良久,确定神色,齐拜霜府大姑娘:“我俩打马吊,将全部的家当输给了海誓那个死家伙!” “嘻嘻嘻!”一侧,不等霜婉灵开口,鹊儿便捂着肚子,笑得跺脚:“这姬游离送来的面首惊艳万分,不料想那姬夜弦送来的面首,也乃天下一绝,性子还真是随了那虚佻的小公子!”。 她偷偷审视两面首一番,好似天荒长相比得地老要甜美三分。 跟着大姑娘可真好,这一日主子百日恩,年岁到了,姑娘也得送个面首给自己相欢不是。 “呵!”霜婉灵无奈冷笑,这姬府,还真是蛇鼠同窝。 …… 夜,姬府。 一道黑影闪现姬府角落,向姬游离复命。 “山盟和海誓死了?” 姬游离有些惊慌,随即望向碧空素月。 两年前,当今的天子盛谨罗以海中天勾结各地藩王为由,罢黜其皇家禁军卫队统领之衔,而将常年征战于外的大将军霜霸天破格提拔,升为禁军统领,统帅皇城十万兵马。 姬府一家随即进京定居都城。 一载过后,姬游离将紫霄抛弃。 一日,他在街上故意制造混乱,偶遇霜府的大祸害霜婉灵。 只因姬游离相貌奇伟,霜婉灵一见钟情,与他互生情愫。 不久,圣上金殿赐婚,姬游离和霜婉灵成就绝美佳话。 赐婚后的一载,姬游离惧怕霜婉灵那害人不偿命的本性,恐将其娶回后不尽祸害自己。 他知晓霜婉灵喜好赏玩面首,便派驻山盟和海誓作为自己的爪牙,进了霜府府衙。 而后,姬游离访来世间奇毒陀螺香,便令山盟和海誓暗中将霜婉灵每日睡前都将点燃的檀香偷偷换走,让得霜婉灵患上痴呆游离之症,从此性情大变。 如此,他便笑开了颜,既能与霜霸天攀上姻亲关系,又能将患上痴呆游离之症的霜府大姑娘随心所欲的掌控,人生在世,何其欢乐。 只是,他却不知自己派驻的山盟竟爱慕男子,更是痴迷于自己,居然公然和霜婉灵争风吃醋,私自做主,在暗中谋害霜婉灵。 一想到到此处,姬游离便咬牙切齿,自己步步为营一载有余,终将霜家大姑娘掌控。 若是此人一死,定是与霜府结不下姻亲姻亲关系。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他不再顾及情面,令黑衣蒙面将山盟从坟冢里挖出,每日抽打五百鞭,直至腐肉尽丧,骸骨碎裂。 素夜之中,姬游离哀叹一声,随即消失无形。 …… 姬府另一侧,天荒深夜从霜府遁出,向姬夜弦主子复命。 “那姬游离真要杀了霜婉灵?” 天晃也不知是不是姬游离欲让霜婉灵香消玉殒,只是道言那日暗害大姑娘之人已被揪出,服毒毙命。 姬夜弦赏下两锭银元宝给天荒做赏钱,随即让此人回到霜府,洞察霜府一切动向,顺便保护好霜府大姑娘。 天荒便耐不住了性子,立马转头一语:“主子,咱探视霜府就探视霜府,干嘛要保护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怪没有乐趣!” “天荒啊!”姬夜弦眸光一瞥,顿生恐怖之息:“天荒啊,将刚刚本小生赏与你的两锭银元宝上集市全部买成礼品送给霜府大姑娘!” 天荒瑟瑟,赏银刚刚到手还未捂热,便要将其换成礼品送给霜婉灵,也不知为何,凑近一问:“主子,咱到霜府探情报,何故要如此大费周章给一个姑娘送礼物,没道理不是?” 姬夜弦眸中突然透出破釜沉舟的决心,对天荒再度一语:“天荒啊,你下两月的工钱,还是充公算了吧!!!” …… 第二十一章 礼物 翌日,霜府内,霜婉灵瞪直了眼,眼前的天荒送来大小锦盒无数,如山一般堆积在姑娘的厢房门口。 “你这是?” “昨日擒贼之际奴才过于莽撞,吓着了大姑娘,今日特此献上薄礼赔罪,还望大姑娘海涵。” 天荒一拜,其态如姬夜弦小生一般,甚是虔诚。 只是他那张硬成枯槁般的脸,实属不太美妙。 如此一送,两锭银子全数用光。 如此好意,霜婉灵也断然不能搏了此人的兴致,便唤上鹊儿,将所有宝盒收下,遣走了天荒。 …… 闺房,霜婉灵将天荒所赠锦盒打开,抚额一叹。 熊掌猪蹄,飞鸟游蛇,全都是上等好珍馐。 这还不济,此人竟还真送了一只龟中王八。 霜婉灵一度陷入沉思,思忖着这天荒是不是也是姬游离派来谋害自己的奸细,这哪是送姑娘礼物,这乃存心给自己添堵。 一侧的鹊儿见一桌子的上好珍馐可是笑不拢嘴,直道言这天荒不仅长相甜美,心地也宽宏,这做菜的功夫嘛,也定当一流,如此珍馐野味都能买回,实乃可造之才。 她可不忌讳送乌龟王八,倒是想着再去野外寻上一只与其做个伴,好生下一窝小乌龟,平日里寂寞也好赏玩一番。 这大姑娘有面首相伴,丫鬟养一堆乌龟寻乐,也不足为过。 鹊儿丫鬟两十指轻点,在霜婉灵背后嘻嘻偷笑。 “鹊儿,你若喜欢这堆吃食,你便拿走。” “好嘞!”鹊儿一展金牌好婢子的雄姿,上下掳起五个锦盒,道言改日待乌龟养成了一窝,一定要去面首院送一个给天荒当回礼,快乐也需一同分享。 霜婉灵一笑,这丫头,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成气候。 闺房外,又闻一奴才传唤之音,说是有一小生携带一马车锦盒,于院外等候霜府大姑娘。 一听是小生来访,霜婉灵便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个不正经的登徒子,莫不是又找上门来? 果然,她瞥向窗外,那贱人的模样,倒是不曾改变半分。 只是今日,此小生身穿一席浅蓝绸缎,倒还真有些玉树临风。 …… “你又来作甚?” 院外,霜婉灵耷拉着脸,可算是没有了好生色。 “小生代大哥!” “得!”霜婉灵一见小生相拜,便是知晓,定又是那姬游离送上一车子礼品,前来为山盟海誓暗害自己之事赔罪, 她实属不想继续相听,姬游离这厮欺软怕硬,如今惧怕霜婉灵平日里的神威,连亲自送礼都不敢,竟又差着姬夜弦来府。 “姬游离,天底下难道还有似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霜婉灵不畅,差上奴仆将马车上的锦盒卸下,随后便赠予一侧的鹊儿小丫鬟。 喜从天降,丫鬟今日洪福齐天,顿觉这虚佻公子,还是有些优点。 锦盒胜过自己的主,丫鬟离去,可是不再叨扰小生和姑娘两人继续结下深仇大恨。 …… 庭院,粉桃花瓣簌簌于两人眸前。 姑娘冷眸。 昨日,山盟海誓乃为姬府派来谋害自己的奸细,而此刻站于庭院的小生正为姬府的二公子。 此事与此人到底有无联系,霜婉灵不知,她只知晓,如今对姬府之人应当多留一份心眼,断不能再轻易相信他人。 “送客!” 府衙庭院,一众侍卫上前,好生客气,欲将小生送走。 “姑娘,怎地不请小生我上厅堂喝杯姑娘斟的上好香茶,小生有些渴!” 小生如此一言,姑娘便不乐意了,自己本就不待见此人,咋地还如此般赖着不走。 “姬夜弦,要点自己的脸,姑娘不待见你,你还咋还赖着不走,送客!” 侍卫面上的唯诺之态,立马转变,一齐朝着姬夜弦咄咄逼近。 “姑娘,小生其实,其实是来给姑娘送!” “住嘴!”霜婉灵不屑一顾,“姬夜弦,今日无论如何,本姑娘不会再收公子送的礼物,你,快些拿走!” 她直截了当,今日便不再犹豫,定要跟姬府,撇清关系。 “姑娘,你当真不再收公子之礼?” 姬夜弦被三名侍卫围住,愣往霜府大门处逼去。 “姑娘说过,今生今世,再不想见你,还收你送的礼物作甚?” 三名侍卫用尽毕身所学,好不客气的才将姬夜弦推动三分。 “姑娘,你可莫后悔!” “呵!”她眼中透出不屑,自己与姬夜弦非亲非故,何来的后悔一说。 突然,霜婉灵煞住了眼。 “你们几个,先行退下!” 她挥手下令,眸子却盯住了姬夜弦手中的一封黄折子。 此折子在清辉之下很是耀眼,却是将霜婉灵愣住。 这是皇家的请柬。 但凡宫中的皇家亲眷办宴,都会向宴请之人发放此种黄帖。 “莫不是这小生专门给自己送请柬来了?” 如若真是如此,姑娘便能借此机会,进入皇宫,和她那小表弟,当今圣上盛谨罗相见。 她很是踟蹰,刚欲问清姬夜弦这请柬宴请之主是谁,姬夜弦又如鬼煞般凑至霜婉灵身前。 “大姑娘,不是说今生今世,都不收本小生的礼物吗?” 他远观面相虽说有些虚佻,但凑近之后,霜婉灵能察觉到,此人大巧若拙,深不可测。 “姑娘且问你,这请柬,是何人发下?” 小生将黄折子置于霜婉灵眼前一晃,随即又收回至袖中,倒是真惹怒了霜府大姑娘。 “不说便不说,卖个什么关子,装个什么古圣先贤,快将请柬拿出来给本姑娘一瞧!” “大姑娘莫急!”他拂袖青尘,“素闻姑娘斟茶之术奇艳,还是让小生上厅堂一坐,喝杯姑娘泡的香茶,再与姑娘慢慢道来!” “茶有这么好喝?”霜婉灵不屑。 “其实,小生平日里不喜喝茶,只是好喝姑娘一人为小生斟的茶。” …… 厅房之内,小生一口龙井,唇齿留香。 一张请柬送至霜婉灵的掌心。 她打开黄折,见到黄折之上“紫霄”二字,雅然一笑。 随后,她将请柬收入袖口,再给姬夜弦斟上了一壶上好的清香龙井。 第二十二章 上公堂去 晚夜,在面首院两面首逝去后,霜府重归宁静。 霜婉灵的闺房,依旧零星闪耀几点隐隐灯光,整个小屋笼上了一层昏黄光韵。 桌案,霜婉灵将今日姬夜弦送给自己的一张请柬置于桌案之上,心中忐忑不安。 当日,紫霄公主在天牢之中何等毒辣,自己已得一腐烂之躯,她竟还将长指嵌入自己肌肤中来回摩挲。 莫不是那姬游离有蛊惑人心之能,竟让得那紫霄死心塌地。 她依稀记着紫霄那副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嘴脸。 如今,姬游离弃他而去,紫霄又迫于姬啸天和姬游离的身份不得不请他们参加自己的生辰宴会。 而霜霸天乃为皇城禁军统领,定然是要发贴相邀。 只是此帖最终是由姬夜弦呈于霜婉灵之手。 霜婉灵能察觉得到,那紫霄公主定是恨透了夺了他夫君的自己,不愿在生辰宴会上与之相见,紫霄这才在派人去给姬府送请柬之际,顺手将霜府的请柬转给姬府。 如若姬府嫌麻烦,不愿将此请柬相送霜府,紫霄便正好得了个由头,既可不必相见这霜府的大祸害,又可将怠慢霜府的罪名推脱给姬府,让姬游离在都城之中名声丧尽。 而霜婉灵却不料想,今日给自己亲自送请柬的竟然是姬夜弦。 定是那姬游离不想与霜大祸害相见,又派上姬夜弦跑腿。 “呵,如此,姑娘便去与那紫霄一会!” 霜婉灵笃定,此次前去,定将是鸿门之宴。 油灯吹灭,她躺上床榻,开始缜密布局。 她发誓,明日定要反客为主,在紫霄宫中,好生教训一番那两贱人。 “嗯?”突然,霜婉灵头中也不知如何,竟浮现姬夜弦那张笑容灿烂的春桃脸,竟心生一笑。 此脸虽和那姬游离别无二般,却不似他那般迂腐不堪,更不似那般阴险狡诈,倒是有些平易近人。 “小生你还真和你同胞哥哥有些不一样!” 话落,霜婉灵盖上被子。 一阵寒风吹进窗檐,倒是渗进了霜婉灵的被窝。 “嗯,那小生说的是没错,得将被子盖紧,以免着了凉,明日无法寻仇!” 她照着小生那夜的手法紧了紧被褥,终入梦香。 …… 一缕晨曦照亮了天际。 …… “鹊儿,将姑娘昨日买的那件真丝锦衣拿来服饰姑娘穿上!” “好嘞!”鹊儿蹦踮而至,今日实属是天日当空的好天气。 不仅能出府透气,还可随着大姑娘进宫瞧瞧世面。 今后,若寻得小公子相欢,自己所说的情话,定是要将此番宫中赏玩之事加进情诗当中,也让得小公子们另眼相看一番。 她可是霜府金牌好婢子,她可是进过宫的世间奇女子,她今后定是要当家作主。 “咦?大姑娘,你昨日买的好衣裳是去哪儿了?” 鹊儿搔首。 昨日,霜婉灵携同鹊儿在集市上买回一件顶级真丝衣衫,目的便是为了今日与紫霄碰面,能先以气势摄人。 虽说寻仇需得等待时机,却也断然不能失了先机。 而鹊儿昨日也不知将此件衣衫放于何处,此时愣是无法寻到。 突然,霜婉灵的厢房外,遁现一姑娘身影。 “大姐,你是不是在找这件真丝衣衫?” 霜白熙扭动着倩腰,尽显一副狐妖鬼魅之态,带竟着一众嬷嬷朝着霜婉灵咄咄逼近。 霜婉灵身前,霜白熙用双掌抚抚自己身上穿着的真丝衣衫,随即将一掌贴在霜婉灵的脸上,来回抚着她的粉嫩香腮,来回摩挲。 “大姐,姑娘的这件真丝衣衫,好看不?” 一巴掌扇下,霜婉灵好生不客气,差点将霜白熙的牙打掉。 一侧,鹊儿见形势不妙,偷偷溜出了闺房。 “呸!”霜白熙吐出一口血,“大姐你敢打我!” 她跺起了脚,扬手向霜婉灵的头劈下。 又一巴掌扇在了霜白熙的另一半脸颊之上,霜婉灵的长甲擦过之际,愣是将霜白熙的脸,划出五道伤痕。 霜白熙习武不精,动作过慢,速度不敌霜婉灵分毫,还在懵懂游离中便挨上了两个大嘴巴。 “呸!”霜白熙又吐一口脓血。 “血吐完了不,吐完了,告诉你,此件粉韵丝衫乃是物华天宝,如此般穿在了你的身上,真乃暴殄天物!” 如此一言,霜白熙荷尔蒙狂肆,精血轰炸体内的条条经脉。 “给本姑娘上,给本姑娘撕碎这贱人的嘴!” 今日,霜白熙也不知怎地,竟差来了十来位老嬷嬷于霜婉灵的厢房中耀武扬威,好生不客气。 “二妹!”霜婉灵泰然自若,“你私下来我厢房,偷我衣衫,如今还带一众老嬷嬷欲对本姑娘拳脚相向,你可知你如此行事的后果?” “呸!”霜白熙再啐上一口,“大姐你好气派呢,好威武呢,你不是有爹爹给你撑腰吗?告诉你,爹爹今日一早便出府上朝,待会直接前去紫霄宫,可是不会回来帮着大姐撑腰!” 一位老嬷嬷眼疾手快,朝着霜婉灵挥下一掌。 霜婉灵顺势一闪,却故意慢上半拍,愣是让嬷嬷的指尖划伤了自己的手臂。 而后,霜婉灵抬腿一脚,将此老嬷嬷踢出两丈之远。 一众嬷嬷驻足,霜婉灵的武艺当属一众表姑娘中最高,刚刚猛力一脚,却是将所有嬷嬷摄住。 “哎呀,二妹啊,这手臂受伤了,这可如何是好?” 她将被长甲划破一小道划痕的手臂在霜白熙面前扬了扬,脸色顿然骤变,到让得霜白熙觉着站于眼前的乃是已经发怒的老爹爹。 “呸!你这贱人,今日不但叫你手臂负伤,本姑奶奶还要弄花你的脸!你们,上!” 眸光一瞥,迸射幽冷寒光。 霜婉灵气势太强,一众嬷嬷愣是不敢上前。 “怕什么,大姐武功再高,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有本姑娘在,本姑娘打头阵,你们还怕她作甚?上,快上!” 霜白熙见一众嬷嬷惧怕霜婉灵所聚散出的幽兰之气,自己便先行动手,抬腿朝霜婉灵的头颅劈斩而下。 “轰!” 霜白熙飞出三丈之远,直接撞至油窗下的青壁上,差点将两腰给震碎。 霜白熙的身后,两名少年刚将霜白熙踢飞,便落地跪拜眼前的霜府大姑娘。 “天荒(地老)叩拜霜大姑娘,大姑娘吉祥!” …… “大姑娘吉祥!” 继天荒地老俯首霜婉灵之后,其余十六位面首纷纷跪地叩拜,将霜婉灵和一众嬷嬷隔开。 见霜白熙轰飞,十余位老嬷嬷缩于墙角,瑟瑟不止。 霜婉灵所圈养的面首,她们是知晓的,似山盟海誓那般残暴之徒,自己还是远而避之为妙。 墙角,霜白熙趴于霜婉灵的足前,实属是两眼昏昏。 她,终将被大姑娘揪起,恍如梦寐。 “霜白熙,你偷我衣衫在前,纵使恶奴行凶抓伤我在后,这若是将你告上公堂,这一顿大板子,可是免不掉的吧!” “上官府?”霜白熙一怵,自己就抢了大姐一件丝衫,怎地会要上官府挨板子? “大……大姐,何故如此哄我,谁能证明姑娘偷拿了你的衣物,这件衣衫本来就是姑娘我买的。”她撇撇嘴,“还有,大姐你也打伤了我,这上了官府该怎么算?” 霜婉灵猛然回头:“你们十八个面首,姑娘问你们,二妹身上所穿的衣衫是谁的?” “回答姑娘的话,此件衣物乃是霜府大姑娘昨日上集市购买之物!” 她再度将眸光射向一侧瑟瑟的十位老嬷嬷,眼神堪比万只毒螽。 “你们说呢?” 一众面首相继投目一众老嬷嬷,个个好似吃人魔王。 “是……是二姑娘拿了大姑娘的真丝衣衫。” “该,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老嬷嬷,拿了银子不办事,你们要造反了,是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