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贺先生 许承宴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来接我。”电话那头男人声音有些沙哑,背景音一片混乱。 说完,对方便挂了电话。 紧接着,许承宴又收到一条定位消息,地点显示是在本地的一家酒吧。 许承宴强忍住困意,起床换好衣服后,拿起车钥匙匆忙出了门。 冬天才刚过去没多久,外面还有些冷,许承宴裹紧了外套,上车。 尽管已经是凌晨一点,可中心街那边还是一片热闹,到处都是亮着的商店灯牌。 许承宴来到酒吧,熟练的穿过人群,朝着里面的包间走去,推开门时,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被众人围绕在中间的男人。 包厢里的灯光有些昏暗混乱,几个年轻模样的公子哥正坐在一起喝酒,而沙发正中间的男人正漫不经心的靠在椅背上,手里晃着一个酒杯。 突然,男人似乎是察觉到什么,抬起头来,对上许承宴的视线,似笑非笑。 包厢里也有人注意到了门口的许承宴,起哄道:“宴宴来了!” “还真来了啊!都这个点了!” “毕竟是贺少亲自打的电话,宴宴肯定得来啊!” 而沙发正中间的男人慵懒的稍稍抬起头来,看了看眼门口的黑发青年,将酒杯放到桌上。 男人起身,朝四周其他人道:“先回去了。” “诶,贺少真走啊?” “贺少不再喝几杯吗?” 男人没有理会四周的声音,就只是径直朝包厢外面走去,又因为酒吧里有些闷热,便随意扯了扯领带。 上了车之后,男人有些疲惫的靠在椅背上,闭着眼。 坐在驾驶座的许承宴靠过去,帮男人系好安全带,注意到男人紧皱的眉头。 两人靠得很近,许承宴还能闻到男人身上浓浓的酒味,轻声道:“要是先生不喜欢的话,下次不要喝这么多了。” 男人依旧是闭着眼,没什么反应,似乎是睡着了没听到。 直到车子停在公寓下时,男人这才醒了过来。 回到公寓后,贺炀随手脱下外套扔在了沙发上。 许承宴走过去,将沙发上的衣服挂在旁边衣帽架上,一边说道:“先生,我去做汤。” 许承宴又朝厨房走去,准备做一份醒酒汤。 “不用了。”贺炀靠躺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低声问道:“还有馄饨吗?” “馄饨就只剩最后一餐了。”许承宴来到冰箱前,“是准备留着明天早上留给先生的。” “那就现在吃馄饨。” 许承宴笑着,忍不住问道:“要是现在吃了,那贺先生明天早上吃什么?” “明天再说。”贺炀随意道。 许承宴隐忍着笑意,还是从冰箱里拿出一碗包好的馄饨。 贺先生还是那么喜欢吃馄饨啊。 许承宴突然想起他刚搬过来和贺先生同居时,就是有天心血来潮的做了碗馄饨给贺先生吃,之后贺先生就变得喜欢吃馄饨了,他在家里也会提前备好馄饨皮。 然后这个习惯,一直保持了五年。 许承宴进到厨房里,煮好馄饨煮好后,便来到餐厅,朝客厅那边喊道:“贺先生,做好了。” 靠在沙发上的贺炀这才起身,一步一步走来。 许承宴拿了勺子过来放在餐盘上,提醒道:“可能稍微有点烫。” 贺炀没出声,就只是望着餐桌边的青年,有些出神。 青年的一双桃花眼里写满了温柔,身上穿着一件白色衬衫,袖子稍微卷了起来,又似乎是因为在厨房比较热,衬衫最上面的两粒扣子没有系上。 贺炀的视线落在青年白皙的锁骨上,突然起身靠过去,从背后搂住青年,低头枕在肩膀上。 许承宴一愣,出声道:“先生?” 贺炀依旧没有应声,低头枕在青年肩膀上轻轻磨蹭着,嘴唇也贴在了青年的侧颈处,一只手也伸到青年身前,一粒一粒解开衬衫扣子。 两人已经亲密接触过很多次,许承宴也知道贺炀的意思,不过还是问道:“贺先生不先吃东西吗?” “等下再吃。”贺炀随意回了一句,手上稍稍用力,把人抱了起来,朝客厅走去。 贺炀将怀里的青年放在沙发上,居高临下的望着眼前的人。 贺炀看着那双桃花眼,缓缓抬手,解开脖子上的领带,随即将领带遮在了青年的眼睛上,俯身下去。 而那碗热腾腾的馄饨还孤零零的放在餐桌上,从冒着热气,到逐渐变凉。 一直到最后,贺炀也没能吃上那份馄饨。 不过贺炀已经“吃”到了另一份宵夜。 * 等到隔天早上,贺炀再醒来时,枕边已经空了。 贺炀起身来到走廊上,闻到了厨房那边飘来的香味。 贺炀靠在厨房边,就看到青年穿着睡衣,在厨房里做早餐。 许承宴也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回头望去,笑了笑:“早上起得有点迟,没买到馄饨皮,就买了饺子回来。” 锅里的饺子已经煮熟,许承宴关了火,拿了两个碗过来。 两人吃完早餐后,贺炀先回卧室换衣。 贺炀上午还要去公司,许承宴在一旁拿着领带。 许承宴帮忙系领带,又问道:“贺先生晚上回来吃饭吗?” “应该会。”贺炀淡淡道。 许承宴整理好领带,抬起头,朝男人露出一个笑容,“那我晚上等贺先生。” “嗯。”贺炀有些冷淡的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许承宴望着贺炀的背影,倒也没觉得什么,毕竟他已经习惯了男人的冷淡。 贺先生一直都是这样,对身边所有人都这副冷淡模样,就算是在朋友发小面前也是永远冷静,很少会有情绪外露的一面。 刚开始的时候许承宴还会茫然,纠结贺先生到底喜不喜欢自己。 不过到了后来,两人相处久了之后,许承宴就逐渐释怀了,因为贺先生就是这样的冰山性格。 许承宴一直都在等着,等着冰山融化的那一天。 不过就算冰山不会融化,保持现状这样也足够了。 至少他是贺先生身边最特殊的那一个人。 他们像情侣一样,在一起同居生活了五年。 而贺先生身边也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小情人什么的。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好到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他已经,很满足了。 第2章 最好的礼物 许承宴回了房间补觉,睡到下午两点了才起来,换衣服准备去上课。 大学毕业后,他就在培训机构找了份钢琴补课老师的工作。 补课老师的工作也比较轻松,平时都是晚上去教学生,或者周末上一对一的补课。 刚好今天是周日,他是下午两节一对一小课,晚上倒是没课。 许承宴来到补习班的时候,办公室里有个年轻的女老师在。 女老师听到门口的动静,抬头望过来,调侃道:“许老师今天来得有点迟啊,平时都是第一个来的。” “丁老师也来得早啊。”许承宴笑着,来到办公桌前,“中午不小心睡过头了。” “这个天气确实很适合睡懒觉啊……”丁老师感叹着,不经意朝许承宴望去时,突然注意到什么,起哄道:“昨晚过得很激烈吧?” 许承宴一愣。 “这里,都露出来了。”丁老师指了指许承宴脖子上的某一处。 许承宴下意识的捂住脖子,估计是昨晚弄出的吻痕,连忙道:“不好意思啊,出门没注意……” “来来来,我帮你遮一下。”丁老师从包里拿出化妆品,准备帮忙遮一遮。 好在脖子上的吻痕不是很重,很快就遮好。 刚好时间也差不多了,许承宴也先去了楼上的琴房教课。 等到补课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六点了,许承宴回办公室整理好琴谱,准备回去。 “终于下班了!”旁边的丁老师凑过来,问道:“许老师晚上有安排吗?我们几个准备去吃自助餐,要不要一起去?” 许承宴回道:“晚上准备在家里做饭。” 丁老师也反应过来,点头道:“哦对,你有男朋友,晚上肯定是在家里吃饭……” 许承宴笑着点了点头,也并没有否认对方口中的“男朋友”。 不过准确来说,贺先生并不是他的男朋友,因为他和贺先生不是情侣关系。 尽管两人已经同居,也会做一些情侣之间才能做的事情,可实际上,贺先生从来没明确承认过两人的关系。 虽然不是情侣,不过他们是情侣的相处模式,那就当做是情侣好了。 贺先生会和他拥抱,会和他接吻,甚至做更亲密的事情。 而且,贺先生也只会和他一个人做这些事。 许承宴想着,他和贺先生应该算是情侣的。 * 回到公寓后,许承宴做好晚餐,等贺先生回来。 许承宴坐在沙发上,又给先生发了消息。 只是消息发过去之后石沉大海,他没收到任何回应,应该是先生太忙了没时间看手机。 于是许承宴自己一个人吃了饭,之后又将冷掉的饭菜放到冰箱里。 贺先生的工作很忙,有时候不一定能等到贺先生回来。 许承宴洗完澡,便躺床上睡了过去。 而就在许承宴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了房门打开的声音。 许承宴半梦半醒的睁开眼,朝门口望去时,便看到一道高大身影朝自己走来。 “先生……”许承宴喊了一声。 贺炀手里拿着一个礼品袋,走过来坐在床边,随手将礼品袋放在床头柜上,低声问道:“吵醒你了?” 许承宴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的男人,问道:“先生晚上很忙?” “抱歉。”贺炀解释,“公司那边出了点问题。” 许承宴又说道:“先生晚上吃过了吗?还留得有菜,我去热一下……” 贺炀:“在公司吃过了。” 两人一时没了话说,房间里变得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贺炀才拿过床头柜上的那个礼品袋递过去,“礼物。” “给我的?”许承宴有些意外。 “嗯。”贺炀缓缓道:“晚上没回来吃饭,算是补偿。” “没关系的,先生工作忙的话跟我说一声就好了。”许承宴笑了起来,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变得更加明亮起来了。 许承宴从床上坐了起来,拿着那个礼品袋,有些好奇的将礼盒从里面拿出来。 拆开礼盒,里面是一瓶香水。 “先生怎么想到买香水了?”许承宴问。 “刚好看到了。”贺炀看着许承宴手里的香水瓶,低声道:“应该会很适合你。” 许承宴将香水拿出来,试了试香味,发现是一股淡淡的冷香味,像是雪松味道。 “很好闻。”许承宴笑着,“这款叫什么名字?” 贺炀:“雪季森林。” 许承宴将香水瓶放到一旁,稍稍起身凑过去了一点,伸手搂住眼前的男人,“其实先生不用买礼物的。” 只要先生能像现在这样陪着自己,就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 许承宴紧紧抱着男人,不肯松手。 贺炀抬手,顺势搂在青年腰上,又说道:“这周跟我回一趟老宅。” “好。” 第3章 贺家 周五的时候,外面难得出了一次大太阳。 贺炀带着许承宴,回了一趟贺家主宅。 六年前,贺父出了车祸,一直都没能好起来,只能一直坐在轮椅上,意识也不太清醒。 贺炀接管贺家后,便将贺父安置在老宅里休养,两个月回来看一次。 贺家主宅位置稍微有些偏僻,是在郊区那边。 许承宴进到主宅院子里时,便看到一只黑白毛色的大狗正趴在草坪上晒太阳。 许承宴喊了声:“奇奇!” 原本还在晒太阳的大狗听到声音,立马竖起了耳朵,瞬间直起身子望过来,紧接着便紧紧扑向许承宴。 许承宴稍稍蹲下来,抱住大狗。 可因为大狗的体型实在是太大,许承宴还是被大狗冲击得一下子倒在了草坪上。 而大狗扑在许承宴身上,一个劲的朝许承宴怀里钻去。 许承宴好不容易才坐直身子,摸了摸大狗的脑袋,“是不是又长胖了啊?” 大狗傻乎乎的,就只是朝许承宴汪汪叫了几声,然后继续黏在许承宴怀里。 这只大狗是贺炀养的阿拉斯加雪橇犬,一直放在主宅养着。 只不过奇怪的是,奇奇对贺炀这个主人不亲近,对主宅里的仆人管家也不亲近,反倒是和许承宴最亲近。 就比如现在,奇奇已经完全黏在了许承宴身上,完全不肯松开。 贺炀则是先进到屋子里,朝管家道:“他呢?” 管家连忙道:“老爷在休养室里。” 贺炀点了点头,先上楼了。 * 院子里的草坪上,许承宴陪奇奇玩了一会接飞盘,就稍微有些累了。 阿拉斯加犬的精力实在是太好,就好像永远不会累一样,充满干劲。 可许承宴却是没了力气,实在是陪不动了。 许承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先休息,而奇奇叼着飞盘跑过来,将飞盘主动放到许承宴手边,又朝对方晃了晃尾巴。 许承宴伸手揉了揉奇奇脑袋,低声道:“我真的没力气了,等下再陪你玩。” 奇奇似乎是听懂了一点,也没再缠着许承宴玩游戏,就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地上,又将脑袋搭在了许承宴腿上。 许承宴帮奇奇揉脑袋顺毛,又因为在大太阳底下待了这么久,还陪了奇奇玩游戏,现在身上有些出汗了。 于是许承宴起身,朝老宅里走去,准备休息。 不过当许承宴上楼的时候,听到楼下厨房那边传来的声音—— “贺少在三楼的房间里,你们都别上去打扰。” “有什么事情,等贺少从三楼下来了再说。” 许承宴朝厨房那边看了一眼,就看到管家正在叮嘱佣人们。 许承宴收回视线,和奇奇一起回了房间。 他休息的房间是在二楼,而先生的房间是在三楼主卧。 先生的房间很神秘,除了必要的清洁打扫,平时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每次先生回主宅,都会在那个主卧里单独待一下午,然后才会来二楼找他。 刚开始的时候,许承宴也好奇过三楼的主卧里到底有什么,为什么要待一下午。 后来接触得多了,偶尔也听到宅子里的佣人提起一些,就知道那间主卧里的东西是跟一个人有关。 关于那个人的事情,许承宴也是知道一点的。 那人是隔壁家的小少爷,也是先生以前喜欢的人。 小少爷和先生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是门当户对的两家。 只是后来小少爷家里出了点事,事情也闹得有点大,小少爷不得不出国投奔亲戚,避避风头。 而先生和小少爷,也从此分开了。 许承宴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想着小少爷和贺先生的事情,一时有些走神。 突然,许承宴便感觉到手臂上一阵毛绒绒触感,低头一看,发现是奇奇正扒拉着自己的手臂,还钻进了自己怀里。 动物对人类情绪很敏感,奇奇察觉到了一点,便用自己毛绒绒的大脑袋在许承宴怀里拱来拱去。 许承宴看到奇奇这副傻样,心情缓解了一点,伸手在奇奇脑袋上揉着,轻声道:“我没事。” 不就是有个初恋吗?很正常啊。 他们都是成年人了,不管是初恋还是前任什么的都很正常,你情我愿的谈恋爱又没什么,更何况当时贺先生和小少爷都没在一起。 这些事情都是贺先生过去的回忆,而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没办法改变,重要的是把握好现在和以后。 他不介意贺先生的过去,只要现在的贺先生是在他身边就好。 回忆永远都是回忆,只能活在记忆里。 他不介意的。 就只是,稍微有一点点难过。 一点点而已。 第4章 山寨品 两人在主宅住了一晚,隔天傍晚的时候,便回去了。 只是离开前,奇奇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一个劲的抱着许承宴的腿不让走,甚至还一度想钻进车里。 不过贺炀没什么耐心养宠物,根本不让奇奇上车。 当初贺炀也是心血来潮才买了只阿拉斯加犬回来,结果养在身边之后才发现不合适,他根本就不适合养宠物。 阿拉斯加犬有运动需求,需要主人每天带出门,也需要主人的陪伴,还掉毛。 贺炀没那么多精力,也没时间遛狗,还被到处飘的狗毛弄得心烦意乱,干脆将狗放到老宅里,让管家帮忙养,两个月才来看一次。 反正老宅地方大,院子也大,随便狗子怎么折腾都行,老宅里也有好几个佣人,都可以轮流陪狗子玩。 而在管家的照顾下,奇奇也确实养得很好,每天都充满活力。 可现在奇奇非要跟着许承宴一起走,贺炀又没耐心养狗,不让奇奇上车,许承宴也没办法将奇奇带回去。 最后许承宴还是哄了很久,才好不容易将奇奇哄回去。 而奇奇回去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满脸委屈的望着许承宴。 许承宴有些心软,不过还是一狠心,收回视线坐上车。 车子从山道上缓缓驶下,从郊区返回城市。 不过在车子经过一个路口时,许承宴出声道:“先生,前面停一下,我去买馄饨皮。” 车子停了下来,许承宴也下车,先过去买东西。 贺炀就坐在车里等着,没一会,就看到许承宴回来了,不过许承宴怀里还抱着一个纯白色的花瓶。 花瓶稍微有些大,放在驾驶座不方便,于是许承宴干脆坐在了后座。 贺炀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的那个大花瓶,出声道:“怎么买了这个?” “刚好看到了,就买了。”许承宴笑了起来,“先生没发现吗?书房里少了一个花瓶,是我上周不小心碰到书架,把花瓶打破了。” 贺炀应了一声,倒是不怎么在意。 家里的花花草草什么的,一向都是许承宴来搭理。 等两人回到公寓后,许承宴便抱着花瓶来到书房,一个人鼓捣着什么。 贺炀从客厅倒了杯水,路过书房的时候,听到书房里的哼唱声,朝里面望去,就看到黑发青年坐在地毯上,旁边摆了一堆瓶瓶罐罐颜料,面前则是一个那个白色花瓶。 贺炀走过去,问道:“在画画?” “嗯。”许承宴点了点头,“白色太单调了,加点颜色才好看……” 许承宴继续鼓捣着花瓶,一直到傍晚的时候,终于完工了。 原本白色的花瓶被涂上了蓝白色的云彩,只不过许承宴没学过画画,又还是画在花瓶上的,因此画出来的成果有些抽象。 不过在瓶身上,有两行黑色小字,是一首诗。 贺炀看了看这两行书法字,出声道:“以前学过书法?” “嗯,以前学了很久。”许承宴有些不好意思,“因为画得不好看,就写了字上去,看起来就没那么丑了。” 许承宴将那个花瓶放在了旁边的架子上,对着自己的大作欣赏了很久,又突然想到什么,连忙凑到贺炀身边,问道:“先生觉得我的字怎么样?” “很好。” 许承宴便趁机说道:“那先生的生宴邀请函,可以让我来写吗?” “生宴邀请函?”贺炀皱了皱眉,“邀请函让别人写就够了,不用麻烦。” “可是这是先生的生日啊。”许承宴钻进男人怀里,“想亲自写。” 男人轻叹一声,最终还是出声道:“在抽屉里面,你去拿吧。” 许承宴一阵惊喜,连忙去抽屉那边,找到了那堆邀请函卡片。 而卡片上干干净净的,还没发出去。 许承宴又找贺炀要到了邀请函模板,拿着笔,认真开始写了起来。 不过也许是因为紧张,刚开始的时候没写好,还写废了几张邀请函。 好在邀请函多印了一些当备份,许承宴写了一晚上,终于将所有的邀请函写完。 贺先生的生日就快到了,而生日宴邀请的人也不是很多,都是先生身边的人。 许承宴将写好的邀请函收起来,又想着生日礼物的事情。 其实生日礼物早就已经定好了,是一家老牌奢侈品牌的袖扣。 只是袖扣一直没拿到手,店员一直说在运送中,只是国际物流太慢了,许承宴都有些担心这份礼物能不能赶上先生的生日宴了。 不过好在周末的时候,许承宴接到了店员的电话,说是袖扣到货了。 许承宴赶过去,检查了一遍袖扣,确认没有下次后,这才让店员帮忙包装好。 许承宴拿着礼品袋,顿时感觉心里踏实了不少,转身离开。 而当许承宴刚踏出店门时,碰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染着红发的张扬青年搂着一个小男生朝这边走来,看到许承宴后,有些轻佻的吹了声口哨。 “宴宴也在这里啊!” 许承宴看着这个红发青年,他记得这人是贺先生身边的朋友,便中规中矩的打了声招呼,“池逸先生。” 池逸看了看许承宴手里拿着的礼品袋,再看看许承宴身后的店铺,顿时了然道:“来买东西啊?” 许承宴和池逸不是很熟,不过因为贺先生的关系,还是耐心的交流着,“嗯。” 池逸突然想到什么,瞬间来了精神,顿时道:“宴宴,我跟你说啊,买东西要小心一点,可千万别买到假货了!” 池逸故意加重了“假货”两个字。 “有的假货做得很精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假货,还以为自己就是正品。”池逸嗤笑一声,“可是只要正品回来了,谁还会要假货呢?” 许承宴听得有些莫名其妙,能听出来池逸的阴阳怪气的语气,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山寨货就是山寨货,永远都不可能是正品。”池逸毫不客气的讥讽着,又反问道:“宴宴,我说的对吧?” 许承宴还是觉得奇奇怪怪,不过还是礼貌性的点了点头。 池逸嬉笑着:“宴宴回去之后记得检查一下买的东西是不是正版。” “我会注意的。”许承宴中规中矩的回道。 池逸这才满意的眯起眼,搂着怀里的小男生,刚准备离开,又想起一件事。 “哦对了。”池逸朝许承宴道:“这次贺少的生日,我会给他带一份惊喜。” “是一份非常非常惊喜的礼物。”池逸笑着,“保证是正品,不是山寨。” 池逸说完,这才满意的带着小男生离开。 许承宴望着池逸的背影,又很快收回视线。 他也知道的,贺先生身边的朋友不太喜欢自己。 毕竟他是孤儿院的出身,和那些富二代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些富二代公子哥都有着固定的交友圈,而贺先生,则是处于这个圈子的顶端。 所以那些人都觉得自己配不上贺先生,觉得贺先生不应该和他在一起。 不过没关系的。 就算其他人都反对自己,都不喜欢自己也没关系。 只要他还在先生身边,就够了。 第5章 遮住眼睛 贺炀回来时已经很晚了。 许承宴在琴房里练琴,听到外面的动静,便起身出来。 贺炀看到了走廊上的青年,轻声问道:“还没睡?” “等先生回来。”许承宴笑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弯起。 “下次不用等太晚。”贺炀说着,随手将手里的甜品袋放到桌上,“宵夜。” 许承宴走过去打开袋子,看到里面是一份甜点蛋糕。 他知道这家甜点店,离贺先生的公司有点远,如果要去店里买蛋糕回来的话,先生要绕路一圈才回来。 “先生,晚上吃甜的会长胖。”许承宴有些无奈。 其实他不怎么喜欢吃甜食,只是贺先生一直以为他喜欢甜的,经常带甜点回来,他也就都收下了。 只要是先生买回来的,他都喜欢。 哪怕他不喜欢甜食,他也愿意。 “不胖。”贺炀走过来,从背后半搂住青年的腰。 怀里的青年确实不胖,就算再胖一点,也没关系。 贺炀枕在肩膀,又因为两人离得比较近,闻到了青年身上淡淡的雪松香味。 贺炀问道:“用了香水?” “嗯。”许承宴应了一声,回道:“是先生上次送的雪季森林。” 下午他出门的时候,心血来潮,试了一下新香水的味道。 香水的味道不是很浓,不过能留香很久,就只用了一点点,到晚上时还能闻到。 贺炀垂下眼眸,低声道:“很好闻。” 贺炀嗅着这抹冷香味,眸子逐渐暗了下来。 室内开了暖气,怀里的青年上身就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 贺炀抬手,十分轻松的从衬衫下摆里伸了进去,掌心贴在青年腰间。 两人已经亲密过很多次,对彼此的身体很熟悉。 贺炀就只是在青年腰上轻轻碰了几下,怀里的人就已经软了下来。 许承宴双手撑在桌面上,低着头,呼吸有些凌乱起来。 身上的衬衫扣子一粒一粒被解开,许承宴闭上眼,感受到男人手上的动作,并没有拒绝,就只是问道:“先生,回房间可以吗?” 贺炀伸手,顺势将青年抱了起来朝卧室走去,把人放到床上。 许承宴稍稍撑起身子,就看到身前的人已经压了上来。 贺炀伏在青年身上,对上青年的视线,不知不觉抬起手,指尖摸到了青年的眼角处。 不得不说,眼前的青年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 都说桃花眼的男人最薄情。 可眼前的黑发青年却和“薄情”两个词完全不相关。 青年总是笑着,从来不会生气,就好像能包容所有事情一样。 贺炀望着那双桃花眼,缓缓伸手,解开自己的领带。 然后—— 用领带遮住了那双桃花眼。 许承宴睁着眼,视野里几乎一片黑暗,就只有领带缝隙里露出一丝微弱的光芒。 房间里的暧昧气息越来越浓郁。 许承宴伸手紧紧抱住男人肩膀,指尖不知不觉在上面留下抓痕。 就算眼睛看不到,可只要闻到男人身上的熟悉气息,就会安心下来。 许承宴闭上眼,感受着男人的动作,突然出声喊道:“先生。” “领带可以摘下来吗?” 贺炀的动作停了下来,没有说话,就只是俯身,解开了领带。 许承宴睁开眼,又因为刚刚一直被遮着眼睛,一时有些不适应房间里的明亮光线,就只能模糊看到男人的一个身影。 而许承宴也还没来得及适应光线,身子就被翻了个面。 贺炀压在青年后背,低头在青年肩膀上咬着。 一直到情事结束,许承宴也一直是趴着的姿势。 许承宴将脸埋在枕头里,还在慢慢喘着气平复呼吸。 身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许承宴侧过头望去,看到是男人在穿衣服。 贺炀随意套上衬衫,直接起身离开。 许承宴望着男人的身影,听着越来越远去的脚步声,这才慢吞吞的起身,来到浴室,自己清理。 他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先生总是喜欢遮住他的眼睛,也习惯了先生从来不会在情事之后留下来温存。 这五年都是这样过来的,没关系的。 就只是偶尔两人在床上亲密的时候,他也会想看一眼贺先生。 想看着先生的脸。 一个很简单的小心愿而已,可是却一直都没办法实现。 第6章 旧相册 周末的时候,许承宴接到了一个电话。 “嫂嫂!我回来了!来接我吗!”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兴奋。 许承宴问:“什么时候到?” “就今天下午!两三点吧!” “这么快?”许承宴有些意外,“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想给嫂嫂和大哥一个惊喜啊!”对面笑着。 等电话挂断后,许承宴先去了书房,找到贺先生。 贺炀正靠在沙发上,看着一本老旧的相册。 只是当许承宴进来后,贺炀合上了相册,放到一旁。 许承宴看了一眼那本相册,他知道贺先生有时候会一个人待在书房里翻着这本相册,似乎是很重要的东西。 许承宴走过去,出声道:“先生,江临要回来了,下午的飞机。” 江临是贺炀的表弟,在国外读大学,偶尔放假了才会回来一趟。 “今天下午?”贺炀抬起头来。 “嗯。”许承宴说着,“先生,要一起去接他吗?” 贺炀应了一声。 许承宴也先回了卧室,准备换衣服。 不过在许承宴脱衣服到一半时,贺炀进来了。 贺炀站在更衣室门口,看着眼前的青年。 青年赤裸着上半身,手里还拿着一件长袖,还没来得及换上。 贺炀走过去,突然出声道:“换一件。” 贺炀又来到衣柜前,慢慢挑选着,从里面拿出一件白衬衫出来。 除了衬衫,贺炀还挑好了毛衣和外面的大衣,甚至连围巾都挑好。 许承宴有些无奈,从男人手里接过衣服,顺从的换上。 衣柜里大部分的衣服都是贺先生帮他买回来的,都是贺先生亲自挑的款式。 先生就喜欢帮他挑衣服,甚至直接搭配好一整套,然后让他换上。 有时候他就感觉自己像个玩偶一样,而先生就是那个给玩偶穿衣打扮的人。 不过他也不介意,只要先生喜欢就好。 换好衣服,戴好围巾,许承宴又看到男人递来了一瓶香水—— 是雪季森林。 许承宴接过香水,在身上用了一点。 他知道的,贺先生从来都不用香水,不过却很喜欢送他香水,都已经摆了一满柜。 而最近,贺先生似乎很喜欢这款雪季森林。 许承宴收拾完之后,就和贺炀一起去了机场。 三点多时,许承宴一眼就看到人群里的江临。 江临年纪比许承宴还要小两岁,又因为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更显嫩了。 “哥!嫂嫂!”江临提着行李箱飞奔过来。 江临的性子比较活跃,一看到许承宴,便给了个拥抱,嬉皮笑脸的:“嫂嫂越来越帅了!” 江临又看了看旁边的贺炀,笑嘻嘻道:“大哥也帅了。” 只不过贺炀稍微有些冷淡,就只是淡淡道:“先回去。” 江临也知道贺炀就是这性格,跟在旁边,连忙道:“晚上我要蹭饭!我都好久没吃到好吃的了!嫂嫂做的菜最好吃!” “好。”许承宴点了点头。 三人回到公寓,许承宴便去了厨房做晚餐。 江临就在客厅里开始收拾行李,从里面拿出两个礼盒出来。 贺炀已经回了书房,江临拿着那两个礼盒,有些迫不及待的冲进书房里。 “哥!给你和嫂嫂带的纪念品!”江临将两个礼盒放到桌上。 贺炀靠在沙发上翻着老旧相册,抬头看了一眼,随意应了一声,脸上的神情依旧有些冷淡。 江临刚准备说什么,突然注意到贺炀手里的那个相册,顿时沉默下来。 过了好一会,江临小声问道:“哥,你和嫂嫂准备什么时候定下来?” 贺炀就只是淡淡道:“不知道。” “都五年了啊……”江临嘟囔着,“我还想着当伴郎呢……” 贺炀垂下眼眸,没有出声。 江临看着那本相册,顿时皱眉道:“哥,你不会还在等他吧?” 江临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可贺炀却是听懂了。 “大人的事,小孩别管。”贺炀合上相册,起身,仔仔细细的将相册放在了抽屉里。 “行吧,我不管。”江临靠在沙发上,想了想,突然出声道:“不过他好像快回来了。” “嗯。”贺炀的反应依旧是不冷不淡的。 江临瞥了一眼,实在是在贺炀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最后只好放弃。 书房里的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僵硬,两人都没说话。 直到敲门声打破了书房的沉默—— 许承宴站在书房门前,笑着:“晚饭好了。” 江临顿时满血复活,连忙冲出去。 * 晚饭结束后,江临便准备离开了。 江临在这边有一套房,就在旁边隔壁楼的公寓,离得很近。 许承宴帮忙拿着行李箱,送江临到电梯门口。 江临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嫂嫂,我哥的生日是在哪办啊?” 许承宴:“蓝海游轮。” 江临点了点头,“行,给我留个位置!” “好。” 许承宴又问:“毕业之后打算去哪?” “回来吧。”江临抓了抓头发,“国外也不好玩,还是这边好。” 江临今年就要毕业,只剩下最后几个月了。 许承宴笑道:“毕业了就要工作了。” “我不工作!我还想多玩几年呢!”江临闹着,进到电梯里面,和许承宴挥了挥手,“嫂嫂,我过几天再来找你玩!” “好。”许承宴看着江临进到电梯里,这才转身回去。 许承宴准备回卧室,不过在路过书房时,下意识的望了一眼。 书房的门没关,里面亮着温暖的暖黄色灯光。 而男人就坐在旁边,低头翻阅着一本泛黄的老旧相册。 一遍又一遍的翻阅着,就像是对待什么珍稀的宝物一样。 许承宴望着男人的侧脸,最终还是没有打扰,转身离开。 先生的过去,他不会去碰,也不会好奇。 只要保持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第7章 看到正品了吗 贺炀生日那天,许承宴早早的就醒来。 身旁的男人还在熟睡,许承宴起身,放轻了动作,穿着睡袍下床来到露天阳台上,看到外面出了太阳。 阳台上的角落里还摆了几个花盆,许承宴浇了水,回到卧室的时候,看到床上的男人已经醒来了。 男人坐在床边,拿着手机正低头发着信息,似乎是在处理事情。 男人上半身还是赤裸着的,被子滑落在腰间,露出的精壮后背上还能看到几条长长的红色抓痕。 许承宴看着男人后背上的痕迹,一双桃花眼忍不住弯了起来。 这是他昨晚留下的痕迹。 许承宴走过去,坐在男人身边床边,突然靠过去,伸手搂住男人的腰,轻声道:“先生,生日快乐。” 许承宴靠在男人肩膀上,嗅着男人身上的熟悉气息,很有安全感。 男人侧过头,低声问道:“不用上课?” “今天没课,可以一整天陪先生。”许承宴抬起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又突然想到什么,许承宴连忙松开手,“先生等我一下!” 许承宴起身,来到一旁的柜子前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装好的礼盒。 许承宴拿着那个礼盒,又回到床边,连忙递过去,“礼物!” 贺炀接过礼盒拆开,就看到里面是一对宝石蓝的袖扣。 “先生上次不是买了一套西装吗?刚好可以配上。”许承宴笑着。 这对袖扣一百多万,可能对先生这样的富二代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毕竟上流圈子的人,随便买件衣服都是几十万几百万的花。 不过对他来说,这个已经是他能送出最好的礼物,攒了很久很久。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钢琴老师,而先生却是上流圈子里的顶级大佬,他们之间的差距很大很大。 不管怎么努力,他和先生之间的差距都没办法改变,永远都那么大。 他只能尽力,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送给先生。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能遇见先生,就已经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了。 他和先生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却在五年前的某一天突然有了交集,然后越来越近。 先生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遥不可及。 不过现在,神明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许承宴望着男人的侧脸,神情专注,桃花眼里含着笑意。 而贺炀看着手心里的礼盒,不经意侧过头时,对上了青年的视线。 两人离得很近,贺炀还能看到青年的那双桃花眼里,还映着自己的倒影 呼吸几乎交缠在一起,贺炀看着那双桃花眼,突然伸手,解开了青年身上的睡袍腰带。 睡袍腰带是可以解下来的,贺炀用腰带遮住青年的桃花眼,随即覆上去,将青年压在了床上,一只手从睡袍底下伸了进去。 许承宴顺从的伸手搂住男人肩膀,指尖再一次在男人后背上留下抓痕。 情事结束的时候,许承宴趴在男人胸口平复呼吸,脸上的潮红还没有褪去。 贺炀解开青年眼睛上的带子,随即起身去了浴室。 许承宴还没从刚刚的情事中缓和过来,趴在床上闭着眼,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等到许承宴再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 卧室里空荡荡的,先生不在房间里。 许承宴先去浴室洗了澡,穿着浴袍来到衣帽间,从衣柜里拿了一件衬衫出来。 而就在许承宴脱下睡袍的时候,听到了脚步声的靠近。 许承宴没有回头,就只是继续换衣,穿上衬衫的时候,从镜子里对上了男人的视线。 贺炀走过来,看到青年身上的白衬衫,又来到一旁,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件深色大衣递过去。 “穿这件。” 许承宴顺从的接过大衣,穿上。 大衣是浅灰色的,是一个比较小众的品牌,是先生买给他的。 准确来说,衣柜里几乎八成的衣服,都是先生买回来的。 他不怎么买衣服,倒是先生很喜欢给他买衣服什么的,帮他搭配衣服。 而先生买东西又有个小习惯,只要是喜欢的款式或者是喜欢的系列,就会把所有颜色都买回来。 就比如他现在身上穿的这件大衣,衣柜里都已经有七八件差不多款式的了,全是同一个牌子。 除了买衣服,先生还喜欢帮他配衣服。 只要是不急着出门上班的话,先生都会帮他挑衣服。 许承宴对着镜子整理了下衣领,又想到今天出的大太阳,于是问道:“先生,穿这件会不会穿着有点热?” “晚上会降温,穿这件刚好。”贺炀站在许承宴身后,隔着镜子打量着青年,又感觉有些不满意,微微皱眉,低声道:“还差点什么。” 许承宴低头看了看自己,下意识道:“差什么?” 贺炀没说话,就只是来到一旁,拉开饰品柜,从里面拿了一副金丝边框的平光眼镜出来。 许承宴有些无奈,只好戴上眼镜。 他不近视,不过先生似乎很喜欢看他戴眼镜,家里各种各样的平光眼镜都放满了两个抽屉,都是先生买回来的。 许承宴推了推眼镜,笑着问道:“现在可以了?” “嗯。”贺炀应了一声,从背后搂住怀里的人,不知不觉伸出手,摸到青年手腕上的机械腕表上。 许承宴也注意到了男人的动作,笑了起来,“先生送的礼物,会一直戴着。” 这个腕表是先生以前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他会一直戴着。 * 生宴是傍晚开始。 虽然说是生宴,不过也没有那么正式,就是朋友之间聚一聚,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贺炀包下了整个游轮餐厅,两人来到游轮上时,客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贺炀一出现,就被那些公子哥们围住。 “贺少来了!” “我们的大寿星来了!” 江临也早就来游轮上了,看到贺炀后,连忙凑过来,“哥!” 江临又看到贺炀身边的许承宴,笑着喊道:“嫂嫂!” 一群人来到露天甲板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贺炀是今天的主人,被客人围在中间。 又因为都是熟人,公子哥们也不客气,纷纷起哄着要给贺炀灌酒。 许承宴不喝酒,就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贺炀身边,握着红酒杯,陪在一旁。 贺炀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的晃着酒杯,慢慢喝着红酒。 而四周那群公子哥们互相倒酒,又一边闲聊着。 “今天给贺少准备了一份大礼!” “对对对!惊喜!” “保证贺少绝对满意!”池逸笑着,喝了一口酒,意味深长的望了许承宴一眼。 贺炀随口问道:“什么惊喜?” 几个公子哥互相对视一眼,似乎是达成了什么默契,都不肯说。 “反正贺少到时候就知道了!” 贺炀似笑非笑,也没再继续问下去。 没一会,一个公子哥收到短信,顿时起身道:“来了来了!礼物来了!谁去接一下?” “我去接!” “我也去!都好久没看到了!” 几人神神秘秘的,纷纷朝着外面走去。 还有少部分不清楚状况的客人,也因为好奇,来到了栏杆边朝底下望去,想去看看那份“惊喜”到底是什么。 许承宴也被勾起了好奇,抬头望去,不过暂时还没看到“惊喜”,便收回视线。 池逸和江临倒是还坐在沙发上,没去接“惊喜”。 池逸喝着酒,视线来来回回的打量着贺炀和许承宴,又嬉皮笑脸道:“贺少不去看一下惊喜吗?” “不去了。”贺炀淡淡道,似乎是对这份惊喜不感兴趣。 池逸又望向旁边的许承宴,笑道:“宴宴呢?要去看看吗?” “我就不去了吧。”许承宴礼貌性的拒绝。 倒是江临有些好奇:“什么惊喜啊?搞这么神秘?” “二少应该能猜到的。”池逸眯起眼。 “啊?”江临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而就在这时,游轮入口处传来一阵热闹声。 “来了来了!惊喜来了!” 许承宴听到声音,下意识望过去,就看到那群公子哥们带着一个陌生青年走来。 陌生青年笑着,正和身旁的人说着什么。 许承宴看到那个青年,一瞬间愣住。 像。 真的太像了。 那个青年,和他好像。 并不是外貌上的像,而是他们的穿衣风格、打扮太像了,就连身形看起来也差不多,是同一个类型。 那人穿着一件深灰色大衣,带着细边框的眼镜,温文尔雅的模样,看起来很温柔。 而对方身上穿的那件大衣,和他现在身上的款式一模一样,只是颜色和一些小细节不同,因为他们身上的大衣是出自同一个牌子的同一个系列。 就连对方穿在里面的内搭,他衣柜里也有一件一模一样的。 甚至连细边框眼镜,也都一样。 可是他身上的衣服都是先生挑的,眼镜也是先生让他戴的。 许承宴有些疑惑起来,下意识的朝贺炀望去,却发现身旁的男人正看着那个陌生青年。 许承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道视线。 这是一道很专注、很认真的视线,就好像男人眼里只装了那个青年。 可为什么,先生要用这样的视线,去看那个人? 许承宴手上微微用力,紧紧握着酒杯,突然就有种莫名的恐慌感。 这是一种本能的危机感。 他和那个陌生青年的风格一模一样,而现在,那个陌生青年完全夺走了先生的注意力。 可那个人……到底是谁? 他记得先生身边的每一个朋友,却完全不记得这个人。 至少他跟在先生身边的五年,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为什么这个人的风格,和他这么像? 突然,许承宴脑海里闪过一个名字。 许承宴垂下眼眸,不过还是故作淡定,朝身旁的男人问道:“是先生的朋友吗?” 他提前和先生确认过生宴名单,他确定以及肯定,邀请名单上没有这个人。 许承宴耐心等待着答复,只不过男人一直没说话,就只是安安静静的注视着那人。 尽管男人没有开口,可许承宴已经知道了答案。 紧接着,许承宴又看到身旁的男人放下酒杯,一步一步朝着那个陌生青年走去。 许承宴起身,望着男人的背影,想要跟上去。 他是和先生一起过来的,也算是半个主人,而那个陌生青年是客人,他应该和先生一起过去和客人打招呼。 可不知道为什么,许承宴突然没了勇气,就只是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先生来到了青年身边。 两人站在一起,若无旁人的闲聊着,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样。 贺炀和青年说了什么,青年似乎是被逗笑了。 不得不说,青年的长相很好,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眼睛都亮晶晶的。 像是个家境优越的小少爷,被保护得很好,不谙世事。 许承宴望着视野里的画面,突然就感觉十分刺眼。 身后似乎是有人靠近,不过许承宴已经没有心思去注意是谁,就只是有些呆呆的看着那两人。 而这时,池逸也已经来到了许承宴身侧。 “宴宴,看到正品了吗?”池逸笑着,伸手搭在许承宴肩膀上,似乎只是朋友之间打个招呼亲近一下。 可池逸眼里却丝毫没有笑意,语气带着恶意,宛如一条冰冷的毒蛇,一字一句道—— “山寨货永远都是山寨货。” 第8章 沈修竹 山寨货。 他是……山寨货? 许承宴看着那个陌生青年,越看就越觉得他们很像。 如果遮住脸,只看身形和打扮的话,他们几乎一模一样。 而他和那人最大的区别,就是一张脸。 那个陌生青年的五官很是柔和,像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一举一动都十分优雅。 许承宴侧过头,望向一旁的船舱窗户,看到了窗户倒映出的一双桃花眼。 和那个青年对比的话,他的五官偏更凌厉一些,只不过因为戴上了金色细边框的眼镜,看起来偏柔和一点。 许承宴缓缓抬起手,几乎是有些颤抖着,摘下眼镜。 有些事情,他不去深究,就不代表他不知道。 宁愿自欺欺人的假装着,不愿去打破平静。 一旁的池逸悠闲的喝着酒,嗤笑一声,似乎是在嘲笑山寨货的狼狈。 “山寨品就是比不过正品啊……”池逸像是自言自语一样的感叹着,只不过这句话的音量刚好可以被许承宴听到。 池逸端着酒杯,转身朝着贺炀那边走去。 “修竹!”池逸和青年打了声招呼,“怎么来这么迟?” “来的路上堵车,稍微耽误了一点。”青年温柔的笑着,又望向身旁的贺炀,“不过还好,赶上了生日。” 许承宴望着那个陌生青年,脑海里几乎一片空白。 修竹。 沈修竹…… 许承宴收回视线,转过身,望向蔚蓝的海面,强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冷静。 要冷静。 沈修竹只不过是先生以前的老朋友而已,都好多年没回来了。 所以现在先生和沈修竹重逢,先生对沈修竹的态度稍微特殊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是认识很久的朋友。 没关系的。 许承宴闭上眼,深深呼出一口气。 只不过刚好他和沈修竹撞了风格而已。 都没关系的。 没关系…… 许承宴吹了会海风,逐渐冷静下来。 江临就在不远处,看了看贺炀和沈修竹那边,又望向独自站在栏杆边吹冷风的许承宴,最终还是朝许承宴走过去。 “嫂嫂?”江临凑过来,小心翼翼问道:“没事吧?” 许承宴清醒过来,脸上扯出一个笑容,“我没事。” 江临看到许承宴这样,还是不太放心,又问道:“外面风大,嫂嫂要不要先进去休息一下?” 江临是真的把许承宴当成了半个家人,偏偏现在沈修竹回来了,不希望嫂嫂被刺激到。 “没关系。”许承宴握着眼镜,随手放进大衣口袋里。 调整好状态后,许承宴转身,一步一步朝着贺炀走去。 不管怎么样,沈修竹是今天生宴的客人,他要去接待客人。 许承宴一步一步走过去,喊了一声:“先生。” 贺炀侧头望过来,对上许承宴的视线 许承宴挂着礼貌性的笑容,来到贺炀身边。 而当许承宴过来的时候,还能感觉到四周各种各样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有幸灾乐祸的、看好戏的、嘲讽的……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公子哥们纷纷都安静下来,视线隐晦的在三人之间扫来扫去,等着好戏开演。 许承宴控制着情绪,脸上挂着礼貌性的笑容,来到贺炀身边,又望向对面的沈修竹,打了声招呼:“你好。” 沈修竹也注意到了许承宴,笑着点了点头,“你好。” 沈修竹伸手过来,“沈修竹。” “许承宴。”许承宴也伸出手。 而就在两人单手相握的一瞬间,许承宴突然看到了沈修竹手腕上戴着的手表—— 和自己手上的腕表一模一样。 许承宴垂下眼眸,收回手后,又朝身旁的男人问道:“先生,要去切蛋糕吗?” 贺炀没有回答,就只是望向了对面的沈修竹,轻声问道:“周老做的蛋糕,要试试吗?” “周老现在还做蛋糕?”沈修竹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那肯定要尝尝,都好久没吃到了。” 蛋糕桌是在甲板的另一边,几人便朝蛋糕桌走去。 沈修竹是走在贺炀左边,而许承宴是在贺炀右手边。 许承宴握着酒杯,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身旁的两人。 晚上起了风,吹到甲板上,稍微有些冷。 沈修竹本来就身体不太好,低下头,忍不住将身上的外套稍稍裹紧了一点。 贺炀注意到青年的动作,身子稍稍朝左边靠了一点,帮左边的青年挡住风。 许承宴看到贺炀的动作,脸上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就好像根本不在意一样,喝了一口红酒。 没关系的。 许承宴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来到了甲板另一边的露天餐厅。 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各种甜食,蛋糕就摆在桌子中间。 贺炀作为寿星,握着蛋糕刀,来到蛋糕前。 不过贺炀并没有切下去,而是将蛋糕刀递给了身边的人。 “让我来吗?”沈修竹有些意外。 “你不是喜欢吗?”贺炀淡淡道。 “原来你还记得啊……”沈修竹的语气有些落寞起来,接过了蛋糕刀,切下了第一刀。 而不远处,许承宴看着这一幕,突然间,只感觉浑身冰凉。 明明他才是先生身边的人,可先生却让另外一个人切了第一刀。 许承宴望着男人的侧脸,突然就感觉眼前的男人很陌生。 可他从来没见过先生这副模样。 就好像先生的眼里,只装着那个人,甚至都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明明他就在先生附近,可先生却没有回头看一眼。 许承宴忍不住又望向沈修竹。 沈修竹那边已经开始分蛋糕,那群公子哥们嬉皮笑脸的凑过来,时不时的和沈修竹说几句话。 看得出来,沈修竹在富二代圈子里人气很高。 毕竟沈修竹可是曾经的沈家小少爷。 哪怕沈家已经倒台,小少爷家道中落,可现在小少爷回国后,也依旧不减当初的魅力。 蛋糕桌附近热热闹闹,几乎所有人都围在了沈修竹和贺炀身边。 唯独许承宴身边冷冷清清,被这些公子哥们有意无意的排挤。 许承宴有些待不下去了,转身就走,一个人来到角落里待着,透透气。 第9章 什么都不去想 已经是晚上八点多,海上一片漆黑,就只有游轮上亮着光芒。 蛋糕桌附近,一群人热闹的围在一起,最后还是江临先注意到许承宴不在。 江临找了一圈,最后才在角落里找到人,走过来,喊了声:“嫂嫂……” 许承宴抬头,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找了个借口:“有点不舒服,出来透透气。” 江临也不好说什么,就只好陪在许承宴身边,又时不时的朝旁边看一眼,只不过许承宴脸上没什么反应,面无表情的。 江临还是有些担心,又到旁边拿了一杯橙汁,递给许承宴。 “嫂嫂喝饮料吗?” 许承宴不好辜负小孩的一片好心,还是接了过来。 不过许承宴没什么心思喝饮料,后背靠在栏杆上,听着不远处的热闹声。 那群公子哥已经开始拼酒,许承宴摩挲着手里的杯子,朝那边望去时,看到贺炀和沈修竹站在一起。 看起来就像是情侣一样,很般配。 许承宴移开视线,喝了一大口饮料,不再去管那边的两人。 而蛋糕桌那边,沈修竹已经吃完了蛋糕,又看了看时间。 沈修竹:“八点半了,我该回去了。” 一旁的池逸凑过来,连忙问:“怎么这么早回去?还有事?” 沈修竹解释道:“晚上和医生约好了要做治疗。” 贺炀点了点头,放下酒杯,“我送你回去。” “贺少不是喝了酒吗?怎么开车?”池逸似笑非笑。 旁边另一个公子哥连忙道:“怕什么!可以喊司机或者代驾啊!反正贺少是要送修竹回去!” “对对对!要送修竹回去!” 周围的人都起哄起来。 贺炀拿过一旁的外套穿上,准备送沈修竹回去。 而就在贺炀要下船时,突然瞥到了角落里的身影。 贺炀停下脚步,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望着那道身影。 许承宴站在阴影中,抬起头来,对上男人的视线。 贺炀出声道:“我送他回去。” 许承宴点了点头,淡淡道:“路上注意安全。” 许承宴喝了一口橙汁,看着视野里的那两人离开了游轮。 司机已经在码头等着了,许承宴漫不经心的靠在边上,看到那两人上了车,一起坐在后排。 许承宴望着那辆银灰色的车子,有些想不通。 已经有司机了,为什么先生还要亲自送那人回去? 许承宴又喝了一口,只可惜他喝的是饮料,不会喝醉。 而杯子里的橙汁已经快被他喝完了,许承宴转身,准备去餐桌那边重新拿一杯饮料。 不过当许承宴过去的时候,听到了餐桌那边传来的声音—— “居然都五年了还没分,贺少也不嫌腻。” “看着也就那样啊,还没沈修竹好看。” “就一个小情人,迟早要甩的,反正现在沈修竹回来了。” 许承宴听着那些肆无忌惮的对话声,最终还是没有过去,又回到了栏杆边,继续吹冷风。 等到最后散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贺炀一直没回游轮,许承宴还以为贺炀送完沈修竹之后是直接回了公寓。 可是当许承宴回到公寓时,却看到屋子里一片漆黑。 贺炀不在家里。 许承宴拿起手机,给贺炀打了个电话,只不过电话那边一直没人接通,直到电话自动被挂断。 许承宴也没再继续打第二遍,就只是回到卧室,先去洗澡。 等洗完澡后,许承宴躺在床上,再次给贺炀打了第二遍电话。 而这次电话依旧没打通。 许承宴没再管了,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关了灯的,一个人先睡了。 许承宴蜷缩在被子里,直到睡得迷迷糊糊时,许承宴听到了身旁的动静,睁开眼望去,便看到男人坐在床边,低头解着领带。 卧室里没开大灯,就只有床头柜上的台灯亮着柔和的暖黄色光芒。 许承宴起身,靠过去喊了一声:“先生。” 贺炀解开领带放到一旁,回过头,问道:“还没睡?” 许承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时钟,显示的是凌晨一点。 可他记得先生是晚上八点半和沈修竹一起离开,却是到现在才回来。 许承宴从背后搂住男人,问:“先生回来这么晚?” “有点事。”贺炀的声音有些冷淡。 许承宴枕在男人肩膀上,低着头,在外套上闻到了淡淡的雪松香味—— 是雪季森林的味道。 可是先生从来不用香水,下午出门时也没有这个味道。 许承宴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就只是安安静静的抱着男人。 房间里很安静,还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不知不觉,呼吸声逐渐交融在一起,接吻的水声也响了起来。 许承宴搂着男人的脖子,顺从的松开牙关,任由男人的进入。 贺炀用力深吻着,动作有些粗暴,将怀里的人压在床上,随手拿过旁边的领带,遮住了桃花眼。 许承宴伸出手,摸了摸眼睛上的领带。 视野里一片漆黑,而失去视觉之后,听觉就会变得格外敏感。 许承宴能听到衣服脱落掉在地上的声音,听到了安全套包装撕开的声音。 直到男人的身躯覆在自己身上,许承宴抱住男人肩膀,突然出声道:“先生,可以摘下领带吗?” 男人没有给出回应,就只是低头埋在颈窝处一点点亲吻着,留下吻痕。 许承宴仰躺着,尽管身体已经被撩得情动,可一颗心却是逐渐沉到谷底。 “我的眼睛……不好看吗?” 许承宴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的眼睛很难看吗? 明明从小到大,好多人夸过他的眼睛好看。 可唯独先生,却喜欢遮住眼睛。 为什么? 以前他不知道原因,就只以为是先生在床上的一点小情趣。 直到他今天见到了沈修竹,终于找到了答案—— 把眼睛遮住了,他就更像那个人了。 许承宴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大堆。 不过很快的,许承宴没了多余的精力去想其他,完全被男人掌控身体。 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压抑,许承宴紧紧抱住眼前的男人,大脑里一片空白。 自暴自弃的,放任自己沉浸在欢愉之中。 什么都不去想。 什么都不去管。 第10章 喜欢一个人 等到许承宴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身边空荡荡的没有人,先生已经去公司了。 许承宴起身,一瞬间,感觉脑袋有些晕沉沉的。 估计是昨晚在游轮上的时候,吹风着凉,感冒了。 许承宴只好下床,在抽屉里翻出感冒药,吃完药后,又继续躺床上。 又因为感冒,身体稍微有些难受。 许承宴闭上眼,窝在被子里,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一直睡到了傍晚才醒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吃了药,可睡醒之后却变得更头晕了。 不过许承宴还是强行打起精神,先去洗漱。 晚上还有课,许承宴换好衣服,在厨房随便弄了点东西吃,便出门了。 外面的风很大,许承宴走在路上,本来还有些头晕,现在被风一吹,稍微清醒了一点。 钢琴课是七点半开始,许承宴提前了半小时来到补习班,倒了杯热水,坐在办公室休息。 没一会,办公室有人进来了。 进来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老师,看到许承宴在办公室里,出声道:“小许来这么早啊。” “李老师。”许承宴打了声招呼。 李老师来到许承宴后面的座位,打开旁边的窗户通通风,又看了一眼天空,忍不住道:“好像会下雨啊……” “明明昨天还出了太阳,今天就冷得不行了。”李老师叹气一声,随意朝窗外望了一圈,突然注意到了某一处,突然笑了起来,“有人在表白。” 许承宴听了,也有些好奇的来到窗户边望去,就看到不远处的小广场上,一群年轻人围在那边,十分热闹。 而人群正中间的,是一个捧着大束玫瑰花的男生。 周围的人还在不断起哄着:“在一起!在一起!” 李老师笑了笑,忍不住感叹着:“年轻真好啊。” 许承宴看着广场上那群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脸上的神情也不知不觉柔和下来,“是啊。” 年轻真好。 “小许还年轻啊。”李老师拍了拍许承宴的肩膀,“不像我,都三十多岁了。” 许承宴笑了笑,没有说话。 其实他也不年轻了。 至少他现在,没办法回到十八岁时的那种心情。 许承宴望着那个捧着玫瑰花的男生,突然就有些羡慕起来。 十八岁的年纪,真好啊。 敢爱敢恨,不顾一切。 年少的喜欢,单纯又炽烈。 认准了一个人就不肯放手,宁愿撞得头破血流。 他就是在十八岁的时候,遇见了贺先生。 然后一头栽进去—— 再也出不来。 * 晚课结束时,已经是九点半。 许承宴收拾好琴谱,下楼的时候,刚好碰到了李老师。 李老师从办公室里出来,朝许承宴招了招手,“等下要不要一起吃个宵夜?” 许承宴还有点头晕,便回道:“有点不舒服,我先回去了。” 李老师看了一眼,发现许承宴脸色是有些苍白,便说道:“那你好好休息。” 许承宴笑着点了点头,先下楼离开了。 而就在许承宴回到公寓时,手机突然传来消息提醒声。 许承宴拿过手机一看,发现是贺先生的消息。 许承宴点开对话框,看到是先生发来了一个定位,是在酒吧。 除了一个定位,就再也没有别的内容。 许承宴拿过车钥匙,只好再次出门。 来到酒吧的时候,许承宴闻到室内的酒味,胃里有些难受起来。 室内开了暖气,稍微比较闷热,加上灯光晃来晃去的,许承宴顿时更难受了,头晕得不行。 许承宴揉了揉眉心,穿过人群的来到二楼,找到了包厢。 推门进去的时候,许承宴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的男人。 桌上已经放了好几个空酒瓶,贺炀有些慵懒的半靠在沙发上,眯着眼,似乎是喝醉了。 而包厢里除了贺炀,还有另外三个人。 池逸也在包厢里,看到许承宴来了,笑眯眯道:“宴宴喝酒吗?” “开车来的,不喝了。”许承宴礼貌性的回道。 “不喝酒多扫兴啊!”池逸似笑非笑的望着许承宴。 许承宴没有理会,就只是来到贺炀身边,轻声问道:“先生,回去吗?” 贺炀望过来,应了一声,将手里的酒杯放到桌上,朝另外几人说道:“先走了。” “贺少慢走,下次再约啊。”池逸笑眯眯的,“到时候我把修竹也喊来,大家一起聚聚。” “对对对,可以喊修竹出来喝酒。” “修竹也好几年没回来了吧?到时候带他玩玩。” 贺炀听到几人的对话声,皱了皱眉,出声打断道:“他身体还没好,别带他喝酒。” “别带他去乱七八糟的地方乱玩。”贺炀缓缓道。 “是是是!都听贺少的!” 一旁的许承宴听了,垂下眼眸。 原来贺先生也会这样关心一个人。 许承宴低着头,脸上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转身离开了包厢。 车子就停在外面,许承宴坐上车,沉默不语。 贺炀从酒吧里出来,上车之后也没说话,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休息。 直到回到公寓后,贺炀这才出声问道:“有馄饨吗?” 许承宴稍微有些累了,不过还是朝着餐厅走去,一边回道:“应该还有。” 许承宴来到冰箱看了看,拿出一份包好的馄饨,进到厨房。 馄饨煮好后,许承宴朝客厅那边喊了一声:“先生。” 贺炀起身,来到餐厅这边。 许承宴还有点头晕,便准备回卧室先休息。 而就在许承宴经过男人身边时,突然就闻到了对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许承宴收回视线,装作什么都没发现一样,也不打算去问。 他已经,累了。 回到卧室,许承宴洗了澡,吃完药的躺在床上,晕沉沉的睡了过去。 许承宴睡得很沉,还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他十八岁那一年,和先生告白的场景。 “贺先生!”十八岁的许承宴鼓起勇气,伸手抱住眼前的人,又很快松开,“我喜欢你!” 年少时的感情是那样浓烈。 不顾后路,也不怕受伤。 十八岁,真好啊。 第11章 医院 梦醒之后,许承宴看着冷清的房间,一瞬间还有些恍惚。 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许承宴起身揉了揉额头,感觉脑袋还是有些晕,不过已经比昨晚好了很多。 许承宴下床,先去吃了感冒药,拿过手机一看,发现已经中午了。 周一没课,许承宴就待在家里休息,也没出门。 直到傍晚的时候,许承宴看到贺炀还没回来,便给贺炀打了电话。 “先生,晚上回来吗?”许承宴问。 “晚上有事。”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冷淡,说完便挂了电话。 许承宴看着手机上只有短短几秒钟的通话记录,已经习惯了。 毕竟先生很忙,偶尔还要加班什么的,不回来也正常。 许承宴起身,刚准备去厨房随便找点东西吃时,门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许承宴过去一看,发现外面是江临,便开了门。 “嫂嫂!晚上出去吃小龙虾不!”江临探了探脑袋,朝公寓里面望了一圈,又问道:“我哥呢?” 许承宴回道:“他晚上有事。” “诶。”江临抓了抓头发,“那我们两个去?” “好。”许承宴应下来。 反正先生晚上不回来,去哪吃都一样。 许承宴回房间换了衣服,就和江临一起出去了。 江临开车,来到了江边的一家海鲜餐厅里。 虽然只有两个人吃,不过江临还是点了一份超大份的麻辣小龙虾。 许承宴看了,忍不住问道:“吃得完吗?” “吃得完吃得完!”江临连忙点头。 等到小龙虾送上来后,江临迫不及待的戴上手套,开始剥壳。 许承宴先吃了一个小龙虾,发现有点辣,连忙喝了口饮料。 江临倒是不怕辣,越辣反而越喜欢,吃得嘴唇都红彤彤的了,还在吃个不停。 不知不觉,桌上的小龙虾已经吃完了一大半。 江临吃得有些热,便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挽起袖子。 而就在江临准备继续吃小龙虾时,突然注意到自己裸露的手臂上,满是红点点。 “嫂嫂!”江临顿时惊叫一声,两只手伸到许承宴面前,“你看我的手怎么了!” 江临手臂上布满了红点,许承宴又看了看,发现江临脸颊上也起了红点,连忙道:“好像过敏了。” “啊?!”江临满脸震惊。 “应该是龙虾过敏。”许承宴起身,“先去医院。” “可是我以前吃过龙虾啊,都没过敏……”江临嘀咕着,有些想不通。 许承宴不敢耽误,连忙带江临去了附近的一家私人医院。 而在路上时,江临身上的过敏越来越严重,整张脸都肿了起来。 江临坐在副驾驶座上,对着后视镜照了照脸,看到自己的丑脸后,整个人都心凉了。 “完了完了,我好丑!”江临又在脸上抓了抓,“怎么还这么痒!” 车子停在十字路口等红灯,许承宴看了一眼身旁的江临,说道:“先别抓,越抓越严重。” “可是痒啊!”江临只感觉脸上痒得不行,手臂上也痒。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许承宴连忙给江临挂号,带江临去找医生。 两人大晚上的在医院里一阵忙碌,江临又是第一次过敏,症状越来越严重,只能留在医院里先挂水。 江临躺在床上,愁眉苦脸。 许承宴陪在旁边,还要防止江临在身上乱抓。 偏偏江临一直说自己脸上痒,许承宴只好在医院的超市里买了块毛巾,用冷水打湿后,给江临敷脸。 一阵忙活之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许承宴一直在给江临敷脸,不过冷敷只有刚开始有效,后来就没什么作用,江临还是痒。 许承宴只好去找了医生,开了外用的药膏。 江临输液是在三楼,而取药是在一楼。 许承宴拿着单子,到一楼的窗口拿到药膏后,便转身上楼。 而就在许承宴来到二楼时,不经意一瞥,突然在二楼大厅见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背对着许承宴,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正低头在手机上发消息。 许承宴看着那个身影,稍稍有些意外。 贺先生怎么在医院? 是生病了吗? 许承宴下意识的朝着男人走过去,还没来得及走近,就看到男人放下了手机,抬起头来。 许承宴张了张口,“贺——” 只是许承宴还没说完,就看到男人朝着右边某一处走去。 许承宴顺着男人的视线望过去,就看到了沈修竹从旁边的拐角处走了出来。 许承宴一愣,顿时停下了脚步。 而不远处,沈修竹来到男人身边,手里还拿着一份检查单。 男人将保温杯递过去,动作自然的从沈修竹手里接过检查单,低头认真看着,又时不时和身旁的人说着话。 沈修竹安安静静的站在男人身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 沈家小少爷本来就长得很好看,笑起来时,一双眼睛亮亮的。 大厅里人来人往,不少人都是陪家人或者爱人来医院。 而那两人站在一起,就像是情侣一样—— 美好得就像是一幅画。 许承宴望着那个小少爷,看到小少爷身上穿着的大衣,认出自己的衣柜里也有一件,是先生买给他的。 就连小少爷手上拿着的围巾,许承宴也想起来过年的时候,先生送了他一条格纹一模一样的同款。 他和小少爷,真像啊。 原来先生说晚上有事情,是要陪小少爷。 许承宴一个人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突然就有些不敢上前了。 不敢过去打招呼,也不敢过去问先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很胆小。 怕自己问了,会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 就好像只要自己不去问,就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现一样,继续自欺欺人的过下去。 许承宴后退一步,已经不想在这里待下去。 而就在许承宴离开时,不远处的沈修竹似乎注意到了什么,侧过头望过来。 连带着贺炀也注意到了这边,看到了许承宴。 许承宴已经来不及离开,不过还是强行镇定下来,走了过去。 “贺先生。” 第12章 索吻 贺炀看着许承宴,问:“怎么在这?” “江临过敏了,我送他来医院。”许承宴垂下眼眸。 “过敏?”贺炀微微皱眉,“他现在也在医院?” “嗯。”许承宴应了一声,“还在吊水。” 一旁的沈修竹倒是有些意外,望向贺炀,“要不要去看下?” 贺炀:“嗯。” 许承宴看到两人之间熟稔的气氛,没有说话,就只是转身带两人来到三楼的病房,推开门走进去。 江临正躺在病床上无聊的玩手机,看到许承宴回来了,连忙喊了声道:“嫂嫂——” 江临刚喊完,就看到贺炀跟在许承宴旁边。 而在贺炀身后的,还有沈修竹。 江临看到沈修竹也在,一下子愣住了,视线来回在三人脸上望去。 沈修竹进到病房里,看到床上的身影,一下子还有些没认出来,喊了一声:“江临?” 此时江临的脸已经浮肿起来,脸颊上全是红点点,发型还是乱糟糟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也不是很好。 贺炀走过去,问:“怎么回事?” “晚上我去吃小龙虾,结果就成这样了!”江临有些懊恼。 江临抓了抓头发,又望向沈修竹,忍不住道:“修竹哥也来看我啊?” 沈修竹笑着:“来做检查,刚好碰到了,就过来看看。” “这样啊……”江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检查还没做完,等下还要过去。”贺炀说着。 沈修竹有些无奈,“太麻烦了,不想检查。” 只是沈修竹刚说完,突然低头咳了起来,双手紧紧抓着胸前的衣襟,似乎是喘不过气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贺炀,连忙帮忙扶着身子,一只手在后背拍着,帮忙顺气。 过了好一会,沈修竹缓和过来,只不过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贺炀将保温杯打开,递过去。 沈修竹喝了热水,脸上有了一点点血色。 而在不远处,许承宴安安静静的站在窗边,就像是个透明人一样,望着病床边的那两人。 沈家小少爷应该是身体不太好,似乎是生病了。 不过就算是生病了,小少爷也是温文尔雅的模样,看起来也反而更惹人心疼。 许承宴收回视线,没再关注那边,望着窗外的风景,没有出声。 只是就算他不去看,可耳朵也还是会听到贺炀低声和小少爷交谈的声音。 光是听着男人的声音,许承宴都能想象出,贺先生脸上的神情会是有多温柔—— 真好啊。 许承宴闭上眼,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过好在的,那两人并没有在病房里待多久。 因为小少爷还要做检查,贺先生带着小少爷先离开了。 许承宴听着脚步声,直到那两人走远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许承宴来到床边,拿过药膏的拆开,帮江临手臂上涂药,沉默不语。 江临看到许承宴这样,一时有些心情复杂起来。 “嫂嫂,我哥他和沈修竹……”江临停顿了一下,“只是朋友……” 江临试着安慰许承宴,只是他自己都没什么底气。 毕竟沈修竹对他哥来说,实在是太特殊了。 “嗯。”许承宴脸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你先好好休息。” 江临忍不住说道:“嫂嫂,要不你先回去吧。” “没事。”许承宴低着头,继续涂药,“反正我也没事,陪你就行。” “我这边估计要弄很晚,不用陪我。”江临连忙道,“我一个人待着就行了。” 许承宴看到江临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应了下来。 在帮江临在脸上涂了药膏后,许承宴便起身收拾好东西,一个人回去了。 回到公寓,许承宴洗了澡,便躺在了床上。 只是许承宴丝毫没有睡意,睁着一双眼,脑海里反反复复播放着晚上在医院里的事情。 直到凌晨两点的时候,许承宴听到了门口那边传来的动静,是贺先生回来了。 贺炀回到房间,也没开灯,脱下外套的放在沙发上。 一片昏暗的卧室里,就只有外面的走廊上亮着灯光。 许承宴望着床边的那道模糊的身影,突然喊了一声:“先生。” 贺炀的动作停了下来,望向床边,出声问道:“怎么还没睡?” “先生不在,没睡着。”许承宴起身,打开床头柜的灯,轻声道:“先生回来得很晚。” “医院检查耽误了点时间。”贺炀低头松了松领带,问道:“江临怎么样了?” “我先提前回来了,他应该还在医院里。”许承宴凑上前,帮男人解开领带。 两人离得很近,许承宴还能闻到男人的呼吸落在自己脸边,有些痒痒的。 也因为很近,许承宴闻到了熟悉的冷香味—— 雪季森林。 许承宴将领带解下来,刚准备将领带放到桌上,手腕就被握住。 “先生?”许承宴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 男人没有出声,不过许承宴已经明白了男人的意思。 他跟了先生五年,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就知道先生想要做什么。 而贺炀一手握着青年的手,另一手缓缓解开衬衫扣子,缓缓将青年压在了床上。 衬衫被扔在地板上,贺炀用领带绑在青年眼睛上,覆在青年身上。 许承宴仰躺着,感受到亲吻从脖颈一路下滑。 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 睡衣被脱下,温热的身躯紧紧相拥。 许承宴紧紧抱住身上的男人,配合着男人的动作。 也只有在床上的时候,他才能感受到男人全部的注意力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许承宴闭着眼,低头用力咬在男人肩膀上,留下咬痕。 而在情动时,许承宴再也忍不住,扯掉眼睛上的领带,稍稍撑起身子凑上前,索吻。 只不过许承宴才刚碰到男人嘴唇,男人却是侧过头,避开了亲吻。 许承宴顿时身子一僵,“抱歉,先生……” 男人没有说话,就只是将怀里的人换了个姿势。 许承宴趴在床上,指尖将身下的床单抓得皱成一团。 他只是,稍微有点忍不住。 想和先生接吻。 第13章 宴宴觉得呢 早上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雨。 许承宴迷迷糊糊醒来,看了一眼时间,才早上七点多。 昨晚折腾得比较晚,许承宴现在还有些疲惫,双腿也有些酸软。 而身旁的男人还在沉睡,露出的赤裸胸膛上,还能看到几条抓痕,肩膀上甚至还能看到一个浅浅的牙印。 许承宴望着胸前的抓痕,忍不住伸出手,指腹贴在上面轻轻蹭着,视线也不知不觉顺着抓痕逐渐朝上望去,最终落在了男人的嘴唇上。 许承宴忍不住俯身,缓缓靠了过去。 温热的呼吸越靠越近,双唇几乎快要贴在一起。 只要他再往前靠近一点,就能亲上嘴唇—— 可最终许承宴还是没有亲上去,就只是有些狼狈的起身。 他还是不敢亲下去。 五年了,先生很少会和他接吻。 仅有的几次接吻,还是他在床上趁着先生情动的时候,偷偷索吻。 许承宴下床,先去浴室洗了澡,穿着睡袍,一个人来到了琴房。 许承宴坐在钢琴前,指尖轻轻抚过黑白琴键。 这台钢琴是先生替他买回来的,是古董钢琴,有两百年的历史,经历了战火。 当时他还是在网上看到这台钢琴在国外进行展览的消息,他随口跟先生提了一下这台钢琴。 没想到第二个月的时候,先生就拍回来了这台钢琴,还特地在公寓里改了一间琴房。 他还记得他看到这台钢琴的时候,有多感动。 倒不是因为钢琴有多贵重,而是自己随意提过的一件事,枕边的人却一直记得。 他以为先生也是喜欢他的。 就算是不喜欢,也肯定多多少少会有一点感情。 所以不管先生有多冷淡,可他也还是义无反顾的一头栽进去。 许承宴胡思乱想着,弹了一首钢琴曲。 而就在许承宴弹到一半时,突然听到了外面走廊上的动静声,是先生从卧室出来了。 许承宴起身,来到客厅,就看到男人穿着一身黑色大衣,准备出门。 而男人手上还拿着一条深色领带,许承宴走过去,习惯性的从男人手里接过领带,又问道:“先生晚上会回来吗?” 贺炀有些冷淡道:“不一定。” “嗯。”许承宴应了一声,帮男人系好了领带。 就像是所有的新婚夫夫一样,丈夫出门上班,另一个人帮忙系领带。 可他们不是夫夫,也不是情侣。 * 傍晚的时候,江临过来了。 “嫂嫂!”江临提着一大袋水果。 许承宴问:“过敏好了?” “好了一点。”江临笑了笑。 他在医院待了一晚上,现在脸上的浮肿已经消下去,不过脸颊上还是有一些轻微的红点点。 不过好在红点点的颜色很淡,估计一两天就能消下去。 “以后我都不吃小龙虾了!”江临抱怨着,“昨晚我都累死了!过敏太折磨人了!” 江临将水果放到餐厅桌上,又闻到厨房那边传来的香味,忍不住问道:“嫂嫂在做饭啊?我蹭一顿?” “好。”许承宴应下来,去厨房多做了一份。 做好后,许承宴端着餐盘来到餐厅。 江临看到只有他们两个人,又问道:“不用等我哥吗?” “他不回来。”许承宴淡淡道。 江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等到蹭饭结束后,江临也准备离开了。 许承宴晚上有钢琴课,就和江临一起出门了。 两人进到电梯里,许承宴问道:“你这次回来了,准备在这边待多久?” “不知道。”江临想了想,“估计玩一个月了再回去吧。” “学校那边没关系吗?” “没事,也没什么课。”江临嬉皮笑脸的,“反正在学校也是玩,回这边也是玩,在哪玩都一样。” 电梯到达一楼,两人便分开了。 许承宴去培训班给学生上钢琴课,等到晚课结束的时候,都已经九点多了。 许承宴坐上车,刚准备回公寓,突然收到了先生发来的一条定位消息。 点开定位,地点是在一家高档茶楼。 只是平时先生一般是去私人会所或者是酒吧,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先生去了茶楼。 许承宴稍稍有些意外,不过还是顺着定位,开车过去了。 来到茶楼后,许承宴找到包厢,推开门。 包厢里坐着七八个人,因为推门的动静,都望了过来。 许承宴一眼就看到了男人的身影,刚准备开口,突然就看到坐在先生左手边的那个青年转过头来—— 是沈修竹。 许承宴看到沈修竹也在,一下子就失声了。 而坐在先生右手边的是池逸,池逸笑着:“宴宴来接贺少的啊?” “来坐啊?”池逸起身,朝旁边挪过去一个位置,将贺炀右手边的位置留给许承宴。 许承宴沉默不语,不过还是走过去,坐在了贺炀旁边。 池逸笑眯眯的,问道:“宴宴喝什么茶?” 许承宴回道:“都可以。” 池逸给许承宴倒了杯红茶,悠闲的靠在椅背上,问道:“好喝吗?” 许承宴不懂茶,礼貌性的喝了一口,规规矩矩回道:“挺好。” “我也觉得挺好,反正我是不懂这些茶有区别,都一个味道。”池逸笑着,“还是贺少说要约这里。” 一提起这个话题,旁边有人接话道:“是啊,贺少今天怎么约这了?连酒都没有……” 那人习惯性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又拿出打火机。 只是那人还没来得及点上火,就被贺炀打断了。 “别抽烟。”贺炀冷冷道。 “不好意思啊,习惯了习惯了……”那人连忙将打火机和烟都收了起来,“差点忘了,修竹不能闻烟味。” 另一个公子哥连忙道:“要是修竹身体好一点,就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喝酒了!” “算了吧,修竹多乖,你可别把人给带坏了!” 包厢里瞬间变得热闹起来,所有的谈话都是以沈修竹为中心。 “酒吧烟味大,贺少怎么可能会让修竹去酒吧,还是在茶楼比较好。”池逸眯着眼,望向一旁的许承宴,意味深长道:“宴宴觉得呢?” 第14章 十年前 许承宴听了,只是礼貌性的笑了笑,温和道:“酒吧的烟味是挺大的。” 池逸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道:“确实,修竹的身体还没好,去酒吧不合适。” 沈修竹倒是温和的笑了笑,“没关系,最近医生说状态好一些了,去酒吧也没事的。” 包厢里顿时有人不赞同道:“那也不行,我们几个不喝酒都没事,你要是出了问题,那可不行。” “就是就是!在茶楼里聚也一样的!” 许承宴握着茶杯,听着周围的声音,突然就感觉自己似乎有些多余。 他跟在先生身边五年,可五年的时间,也没能让先生身边的朋友接受自己。 每一次,他都能隐隐约约感受到那些人对自己的排挤,和若有若无的嘲讽。 他也试着努力过,可发现不管自己怎么努力,讨厌他的人,还是会一直讨厌。 他没有那么好的出身,有时候也听不懂那些富二代讨论的话题,融不进去,就只能安安静静的在先生身边,当一个哑巴花瓶。 可沈修竹和他不一样。 沈家小少爷从小就是和先生一起长大,都是一个阶级圈子里的。 被宠爱着长大的小少爷,被身边所有人都喜欢。 他和小少爷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就像是路边廉价的劣质山寨品,和专柜里精致的正品。 许承宴喝着红茶,让自己先平复心情。 先生还在这里,他不能失态。 而包厢里其他人还在谈着沈修竹身体不好的事。 “要不是当初那次绑架,修竹的身体也不至于成这样……” “行了,别提这事。”旁边有人打断道。 一时间,包厢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诡异起来,没人再开口。 也因为提起了绑架,其他人都不知不觉朝贺炀和沈修竹望去。 贺炀倒是没什么反应,就只是起身,淡淡道:“回去了。” 许承宴看到先生要走了,于是也起身准备离开。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沈修竹稍稍俯身,拿过桌上的一个茶杯。 一瞬间,许承宴闻到了沈修竹身上的雪松冷香味—— 雪季森林。 许承宴顿时愣住,又很快反应过来,跟在男人身后离开了。 车子就停在茶楼外面,许承宴刚拿出车钥匙,就看到男人伸手过来。 贺炀:“我来开。” 许承宴将车钥匙递过去,坐在副驾驶座上,稍稍疲惫起来。 许承宴闭着眼,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直到睡得迷迷糊糊时,许承宴感觉到车子停了下来,还以为已经到家了,只是朝窗外望去时,发现是还在外面。 许承宴望向身旁的男人,忍不住喊了一声:“先生?” “买点东西。”男人解开安全带,下车离开。 许承宴留在车里,安安静静的等了一会。 没多久,贺炀便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份甜点。 贺炀将甜点放到许承宴怀里,继续开车。 许承宴看着腿上的甜点包装盒,将盒子稍稍拆开一个缝隙,看到里面是一个小蛋糕。 他知道这家老牌甜点店,先生经常回去店里买蛋糕回来送给他。 可是,他不吃甜食啊。 以前他从来没想过为什么先生总是喜欢买甜点给他,就以为是先生买习惯了,也就没跟先生提过,反正只要是先生买的,他都喜欢。 只是现在,他有些不确定了。 他衣柜里的衣服和沈修竹的一模一样,先生送给他的腕表和香水,沈修竹也都有一样的…… 那蛋糕呢? 是不是因为沈修竹也喜欢吃蛋糕,所以先生才会每次都买蛋糕回来? 许承宴忍不住望向身旁的人,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反正都已经猜到了答案,就没必要再问了。 他只是一个廉价的,轻而易举就可以被取代的,劣质品。 * 回到公寓时,已经是晚上快十一点了。 许承宴洗了澡,躺在床上,可却是睁着一双眼睛睡不着。 男人就躺在他身边,可他现在依旧十分没安全感。 明明两人之间隔得距离这么近,就躺在一张床上,可他却感觉离先生很远很远。 许承宴喊了一声:“先生。” “嗯?”男人懒洋洋的应了一声。 “我还能继续留在先生身边吗?”许承宴问。 他记得最开始,他向先生告白的时候,先生没有答应。 不过先生却同意让他留在身边,但是没有名分。 那时的他想着,没有名分就没有名分,只要能在先生身边就行。 然后这一待,就是五年。 他以为他可以一直永远的留在先生身边,没有名分都可以,直到沈修竹回来了。 他和先生从来都不是情侣,先生从来都没承诺过他什么,也随时都可以结束他们之间畸形的关系。 许承宴睁着眼,望着眼前的男人,等待男人的答复。 而男人就只是淡淡道:“别乱想。” “嗯。”许承宴垂下眼眸,没再提这个话题了。 在入睡前,许承宴突然想起了十年前那个轰动全国的豪门绑架案—— 是沈家的小少爷救了先生。 那件绑架案实在是太轰动,他到现在都还记得绑架案的事情。 绑匪绑走了贺家大少爷,只是当时贺少爷刚好是和沈家的小少爷待在一起,绑匪顺势将两人都绑走,勒索赎金。 贺家和沈家匆忙准备好赎金,准备和绑匪进行交易。 而贺少爷和沈少爷被关在仓库里,偷听到绑匪之间的对话,那几个绑匪不打算留活口,拿到赎金就撕票。 两人只好趁着深夜找机会逃走,却很快被绑匪发现,一路逃窜,沈少爷还帮贺少爷挡了刀。 直到逃到海边的悬崖上,被逼无奈,两人只能从悬崖上跳下去。 两个十多岁的少年在海里,靠着一块漂浮的木板,艰难求生。 沈少爷拼命护着贺少爷,还溺水差点救不过来,直到最后终于被警方发现。 而沈家小少爷的一身病根,也是在那时候留下的。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又还是救过命的恩情。 难怪先生一直念念不忘。 他怎么可能,比得过这个白月光。 第15章 落荒而逃 中午的时候,许承宴在家里接到了先生的电话。 贺炀:“书房桌上有份文件,我让张叔回去拿了,等下你把文件给张叔。” “好。”许承宴来到书房,就看到了桌上的文件。 许承宴拿起文件,又想到已经是中午了,便问道:“先生中午吃了吗?要是没吃的话,我做馄饨?” “嗯。”电话那头应下来。 电话挂断后,许承宴去煮了馄饨,用饭盒装好。 没多久,门铃声响起。 许承宴过去开门,看到门外是张叔。 张叔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跟在贺炀身边当司机。 许承宴把文件给了张叔,又将饭盒递过去,“麻烦张叔把这个也带过去吧。” 张叔点了点头,接过文件和饭盒,便离开了。 张叔开车去了公司,来到了贺炀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是紧闭着的,张叔刚准备敲门,被旁边的秘书拦住了。 秘书说道:“贺总在里面有事。” 于是张叔将文件和饭盒给了秘书,说道:“饭盒是许先生让我带过来的。” 秘书知道许承宴的存在,点了点头,将东西放到一旁,继续工作。 直到办公室那边传来动静,秘书连忙起身,便看到男人出来了。 而跟在男人身旁的,还有一个陌生青年。 秘书忍不住多看了那个青年几眼,又收回视线。 就在半小时前,贺总接了个电话后就匆忙离开,再回来的时候,身边就多了这个人。 秘书说道:“贺总,文件已经送过来了。” 贺炀:“文件放到我桌上。” “还有许先生的东西。”秘书又将那个保温饭盒拿出来。 贺炀看了看那个饭盒,没有说话。 倒是一旁的青年走过来,有些好奇道:“许先生?” 沈修竹拿起那个饭盒打量着,轻声道:“就是那个跟在你身边的人吧?” “说起来,看到他的时候,我还有些意外。”沈修竹不紧不慢的说着,“还以为是看到我自己了。” 沈修竹打开饭盒,就看到里面是一碗馄饨。 “是馄饨啊……”沈修竹笑了笑,“你不是对东西一向都很挑吗?我还以为你不会吃这种东西。” 贺炀淡淡道:“习惯了。” “午餐都已经送过来了。”沈修竹将饭盒放回桌上,又望向身旁的男人,笑着:“那你还要和我出去吃吗?” “嗯。”贺炀应了一声。 两人一起朝着电梯口走去。 秘书看到了,又看了看桌上的馄饨,有些犹豫道:“贺总,那这碗馄饨——” 贺炀停下脚步,随意道:“倒了吧。” * 最后秘书还是没有倒掉馄饨,就只是将馄饨转交给张叔。 而张叔晚上把车子开回公寓的时候,又顺路去了楼上,将饭盒给了许承宴。 许承宴一接过饭盒,就感觉到重量不对,打开一看,里面是已经冷掉的馄饨。 张叔说着:“先生中午有事出去了,就没吃。” “嗯。”许承宴倒是不怎么在意,毕竟先生有时候忙起来,是会忘记吃东西。 许承宴将饭盒放回厨房里,收拾了一下,便出门了。 晚上有钢琴课,许承宴去了培训班,准备给学生上课。 这次他带的学生是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小女生,正坐在钢琴椅上,手里还拿着一份蛋糕吃。 许承宴提醒:“快上课了。” “还有三分钟!我能吃完!” 许承宴拿着琴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忍不住问道:“这么喜欢?每次都看你带蛋糕过来。” “好吃啊!”学生点了点头,“只要是甜的,怎么吃都吃不腻。” 许承宴看着学生吃蛋糕的模样,不知不觉就想起了先生,经常买蛋糕给他。 甜食……有那么好吃吗? 许承宴还是不太理解,毕竟奶油什么的,很容易吃腻。 不过等到下课后,许承宴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商业街那边。 先生经常去的那家甜点店就在那边,许承宴朝甜点店走去,准备再试一试奶油蛋糕。 而就在许承宴拐过街角,已经看到了甜点店的招牌,快要走到时,突然看到了从店里走出来的两道身影—— 高大的男人和稍微矮一点的青年走在一起,而青年手里还拿着一份甜点包装袋。 又因为外面起了风,青年低头咳了起来 男人便稍稍俯身,低声安抚着,又在青年后背上轻轻拍了拍,几乎快要将青年拥在怀里。 没一会,青年逐渐缓和过来,抬起头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朝男人笑了笑。 “这家店居然还开着,好怀念啊——” “店里的经典款还在卖,我都以为再也吃不到了。” “以前爸妈他们都不准我吃太多甜的,每次都还是让你帮我买回来……” 青年碎碎念着,回忆着以前的事情,而男人就只是安安静静的听着青年说话。 不过就在男人准备带着青年离开时,不经意侧过头,看到了不远处的一道身影。 许承宴拿着一份琴谱,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对上了男人的视线。 许承宴忍不住又望向男人身旁的青年,看到了青年身上穿的那件大衣,和自己身上穿的大衣一模一样—— 他和沈修竹,撞衫了。 明明衣柜里那么多衣服,偏偏今天撞上了同一件。 琴谱被捏得皱巴巴的了,许承宴望着眼前的男人,有些想逃离这里。 只是双腿像是扎根在地上了一样,完全没办法移动。 贺炀看到许承宴,便走过来,问道:“下课了?” “嗯。”许承宴低下头,慢慢抚平琴谱上的折痕,“过来买蛋糕。” 只是没想到,他在这里碰上了先生和小少爷。 而沈修竹也走过来,笑着和许承宴打了声招呼:“晚上好。” 沈修竹看到许承宴身上的衣服,笑了笑:“衣服很合身。” 沈修竹脸上是温柔的笑容,温文尔雅的模样,就好像是丝毫不介意撞衫一样。 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大大方方的站在许承宴面前。 许承宴有些撑不下去了,“我先进去了。” 说完,许承宴便匆忙进到店里。 落荒而逃。 第16章 别乱想 贺炀看着许承宴的背影,又很快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沈修竹就在旁边,回忆着刚刚的那个画面,倒是笑着:“倒是挺巧的,衣服刚好撞了。” 贺炀没说什么,就只是来到车子旁。 沈修竹坐上副驾驶座,望着车窗外,若有所思。 车子很快停了下来,来到了一家私人会所。 沈修竹拿着蛋糕进到会所里,来到二楼的包厢。 沙发上坐着一群年轻男女,沈修竹笑着:“抱歉,来晚了。” “路上买了蛋糕,稍微耽误了点时间。”沈修竹解释。 池逸也在包厢里,笑道:“修竹还这么喜欢吃蛋糕啊。” 旁边另一人接话道:“说起来,贺少也挺喜欢去这家店的。” “是啊,之前好几次都看到贺少买了这家店的蛋糕。” 沈修竹走过来坐在沙发上,又望向贺炀,有些意外道:“你不是不吃甜食吗?” “是不吃。”贺炀坐在沈修竹旁边,漫不经心道:“给许承宴带的。” “许承宴……”沈修竹念着这个名字,有些感慨道:“之前就听说你身边带了个人,跟了你五年吧?” “嗯。”贺炀随意应了一声。 “如果结婚的话,记得给我留份请帖。”沈修竹笑了笑。 “什么啊!怎么可能会结婚!”旁边顿时有人凑过来,“许承宴就一个花瓶,玩玩还差不多。” 贺炀靠在沙发上喝着酒,就像是在听着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毫不在意。 “就算是花瓶……”沈修竹在桌上拿了个饮料杯,不紧不慢道:“那也养了五年啊。” 养了五年。 还是会,稍稍有些在意。 沈修竹微微皱眉,视线望向身旁的男人。 池逸倒是说道:“反正迟早会腻啊。” 贺炀这才出声打断道:“行了,少说几句。” “行行行,不说了。”池逸摆了摆手,又望向沈修竹,问道:“修竹最近怎么样?” “医生说情况已经好很多了。”沈修竹说着,“不过睡得不是很好,住酒店不舒服,有点认床……” 沈修竹问:“你们有什么推荐的小区吗?准备在这边买套房子。” 有人问道:“买房子?修竹这是要在这边长住了吗?” “嗯,这次回来就不走了,还是要买套房子比较好。”沈修竹点了点头,又笑着:“不过别太贵了。” “我知道!最近江岸那边有个新修的别墅区!” “北区那边也有个小区,我看还挺好的。” “北区不行吧,那边有点吵……” 一群富二代热热闹闹的讨论起买房的事,直到一道男声突然打断—— “城西的江南海岸。”贺炀出声,“我在那边还有套空公寓。” 江南海岸是本地有名的富人小区之一,地价不便宜。 沈修竹倒是知道这个地方,又问道:“是要卖给我吗?” 贺炀没说话,就只是喝着酒。 酒杯已经喝空,沈修竹拿着酒瓶过去给贺炀倒酒,笑着问道:“都是老朋友了,给个友情折扣价?” 又因为倒酒的姿势,两人之间的距离稍微有些近。 贺炀望过去,看着沈修竹的侧脸。 沈修竹戴着细边框眼镜,五官很是柔和,贺炀还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淡淡雪松香味。 “不用了。”贺炀晃着酒杯,轻声道:“你喜欢的话,送给你。” * 贺炀回到公寓时,已经是凌晨一点。 玄关处留了灯,贺炀脱下大衣的扔在沙发上,就看到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个奶油蛋糕。 蛋糕已经吃了一半,不过剩下的没吃完,孤零零的待在桌面上。 贺炀转身,回到卧室,就看到床上鼓起了一团。 许承宴应该已经睡着了,贺炀绕过床边,来到旁边的书柜上,打开抽屉,在里面翻了翻。 贺炀的动作很轻,只是床上的人根本就没睡着,听到房间里的动静声后,便喊了一声:“先生。” 贺炀应了一声,随意问道:“江南海岸那套房子的钥匙,是放哪了?” 许承宴这才起身,打开卧室的大灯,说道:“都收在里面了。” 许承宴走过来,打开柜子最底下的抽屉,在里面拿出一个收纳盒,里面放的全是各种钥匙。 许承宴在盒子里翻了一会,找到江南海岸的钥匙递过去。 贺炀拿到钥匙,便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刚好许承宴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手机屏幕上的备注是“修竹”。 许承宴愣住,下意识的朝男人望去。 而贺炀拿着手机去了阳台,和电话那头的人说着什么。 许承宴默默把盒子放回抽屉里,隐隐约约的能听到阳台那边的声音,似乎是跟房子有关。 许承宴低头,将抽屉整理好后,便转身回到了床上。 而男人那边也很快结束了通话,来到床边,随手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 许承宴望向男人,忍不住出声问道:“先生是要把这套房……送给沈修竹吗?” “嗯。”贺炀坐在床边,松了松领带。 许承宴睁着眼,轻声道:“先生对他很好,还把房子给他。” 男人听了,这才侧头望过来,不紧不慢道:“宴宴。” “他是我的朋友。”贺炀说着,“他在酒店睡不好,最好换个地方。” 许承宴窝在被子里,“先生的朋友有很多。” 先生的朋友有那么多,偏偏只有沈修竹是最特殊的。 “可是先生对沈修竹时不一样的……”许承宴的声音还有些闷闷的。 男人没有反驳,就只是伸出手,在许承宴脑袋上揉了揉,轻声道:“宴宴,别乱想。” 男人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的,可说出来的话,却十分残忍。 许承宴望过来,“先生,我也不想这样。” 他也不想这样胡思乱想。 他变得不安,变得开始嫉妒。 可是,先生为什么要对别人那么好? 许承宴红着眼,情绪有些快要失控。 贺炀就坐在床边,望着那双桃花眼,稍稍伸手,指腹贴在青年眼角处磨蹭着。 而在青年的右眼下,有一颗泪痣。 贺炀摩挲着那颗小小的泪痣,缓缓道:“那就乖一点。” 第17章 海鲜过敏 隔天时,贺炀带沈修竹去了江南海岸的房子。 房子有些空,不过被打理得很好,书架上摆满了盆栽,露台上也养了很多花,甚至还有一间房间,被改造成了花园房。 沈修竹来到花园房外面,隔着玻璃看着里面,“居然还有个花园房,真好看。” 贺炀看着花园房,随意道:“许承宴弄的。” “他弄的?”沈修竹稍稍有些意外,又笑了起来,“也挺好。” 沈修竹笑着,然后来到门口,推开门走进去。 花香味扑面而来,沈修竹闻到了香味,却是突然低头,一阵剧烈咳嗽起来,一手撑在门边,紧紧捂着胸口。 沈修竹脸上的神情还有些痛苦,像是喘不过气来。 贺炀迅速反应过来,连忙扶着沈修竹来到一旁沙发上,又动作熟练的在沈修竹外套口袋里摸出一盒药。 沈修竹吃了药,脸色这才缓和过来,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稍微有点不舒服……” “可能过敏了……”沈修竹看起来还有些虚弱。 贺炀却是看了一眼那个花园房,皱眉道:“花粉过敏?” “不知道。”沈修竹摇了摇头,笑着:“平时碰到盆栽什么的都还好,可能是花园房的花比较多,就有些受不住。” 贺炀:“花园房我会清掉。” “谢谢。”沈修竹眯起眼笑着,又起身,说道:“我再去别的房间看看。” 贺炀却是拦住了沈修竹的动作,缓缓道:“其他房间还有盆栽。” 贺炀:“等盆栽都清掉了,我再带你来。” “好。” 贺炀带着沈修竹离开,送沈修竹回了酒店后,这才回到公寓。 贺炀回去时,屋子里一片安静,似乎是没有人在。 直到贺炀来到卧室,就看到露台上坐着一道身影。 外面出了太阳,许承宴一个人坐在外面的露台上,望着外面的江景,有些出神。 江南海岸就是在这条江的对面,从这个角度,还刚好可以看到那个富人小区。 贺炀看了一眼露台上的身影,淡淡道:“下周之前把江南海岸的盆栽收拾一下,沈修竹有点过敏。” 许承宴望着江面,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过了好一会,才有些艰难的发出一个音节:“好。” 以前有段时间,他很喜欢养花,开始折腾各种盆栽。 在公寓里折腾了盆栽还不够,就开始折腾先生的其他房子,先生也都把空房子的钥匙给了他,随便他怎么布局。 他最喜欢的,就是江南海岸那套房的布置。 他准备了很久,还在那边特地弄了个花园房,直到现在,他也是每周过去一趟,亲自打理那些花。 可是现在,先生说要把盆栽都撤掉。 许承宴本来想着,要不干脆干脆让先生换一套房子给沈修竹算了,他想留下江岸的布置。 可又想到,那套房子本来就是先生的,先生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许承宴想了很多,又什么都没说出口。 贺炀扯下领带,出声道:“周末会去小弯山的别墅聚一下,你安排。” 许承宴依旧是望着外面,又问道:“有哪些人?” “和上次一样。”贺炀淡淡道,“江临和沈修竹也会去。” “我知道了。”许承宴垂下眼眸,“那我按照上次的准备可以吗?” “嗯。”贺炀应了一声。 * 周末的时候,许承宴跟着贺炀一起去了山间别墅。 这幢别墅闲置了很久,就只有偶尔先生想聚会的时候会过来。 别墅院子里有个露天大泳池,旁边还有个烧烤架,一群人就都围在那边。 不过因为天气冷,倒是没人下水。 池逸和两个公子哥在烧烤,而沈修竹则是一个人坐在里烧烤架远远的位置,防止被烧烤味呛到。 贺炀拿着酒杯坐在一旁,和沈修竹待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 所有人都热热闹闹的,唯独许承宴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隐隐约约被排挤。 许承宴没什么心思吃烧烤,一个人来到餐桌边,拿了一杯饮料。 桌上除了饮料,还有一些美食拼盘什么的,许承宴对吃的不感兴趣,刚准备离开,就看到旁边走来一道身影。 沈修竹笑着走过来,“有什么推荐的吗?” 许承宴看了看身旁的小少爷,沉默不语,就只是拿了一份水果拼盘递过去。 沈修竹接过水果拼盘尝了一口,淡淡道:“味道一般般啊,还有别的推荐吗?” 许承宴不知道这位小少爷想做什么,于是又拿了另一份零食拼盘递过去。 沈修竹看到那份零食拼盘,突然笑了起来,然后吃了一口。 许承宴看到小少爷已经吃上了,便准备离开。 可小少爷却突然喊住他:“许承宴,聊一聊?” 许承宴只好回到餐桌边,低声问道:“聊什么?” “也没什么。”沈修竹脸上依旧是挂着温和的笑容,“就是看到你了,有点亲切。” 许承宴强行被小少爷留在餐桌边,偏偏小少爷温温柔柔的,挑不出错。 许承宴顿时喝了一口红酒,缓解烦躁的心情,一边听着小少爷说话。 而就在这时,许承宴突然听到身旁传来餐盘落地摔破的声音。 许承宴朝旁边望去,就看到小少爷跌倒在地,神情痛苦的捂着胸口。 许承宴连忙俯身,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沈修竹这边的动静有些大,烧烤架那边的人也注意到了这边。 “修竹怎么了!” 而就在许承宴刚想将小少爷先扶起来时,身子突然被人重重推开。 许承宴下意识的伸手撑在地上,结果刚好按在了餐盘碎片上,掌心顿时一阵尖锐的疼。 可是许承宴已经没心思去注意掌心的疼痛,因为他看到贺先生过来。 男人脸上满是焦急,将脆弱的小少爷半抱在怀里,从小少爷口袋里拿出药。 旁边也有人连忙递水过来,可小少爷吃了药,却还是没有缓解。 已经有人去打急救电话,男人则是低头轻声安抚着。 也是这时,有人后知后觉注意到餐盘的问题。 “哪来的海鲜!谁给修竹碰海鲜了!” 第18章 绝美爱情 旁边顿时有人望过来,皱眉道:“刚刚好像是看到修竹和许承宴在这边……” “许承宴你还要不要脸!” “想争宠想疯了吧!过敏会出人命!” 许承宴有些呆呆的低着头,听着四周的指责声和谩骂声,脑海里一片嗡鸣。 他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沈修竹有过敏…… 许承宴看着那个倒在贺炀怀里的身影,张了张口,想解释些什么,可却没办法发出声音。 明明他安排的时候,根本就没准备过海鲜。 可现在餐盘里,却突然多出了海鲜成分。 许承宴撑起身子,手心里还是一片火辣辣的,尖锐的餐盘碎片划破皮肤,鲜血流了出来。 许承宴看着掌心里的猩红色,可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耳边的声音被无限放大,许承宴有些僵硬的站在餐桌边,看着不远处一群人慌慌乱乱的围着小少爷做急救。 小少爷靠在男人怀里,紧紧抓着男人胸前衣襟,脸色惨白,有些喘不过气。 男人则是稍稍俯身,低声安慰着小少爷。 自始至终,男人的视线都一直落在小少爷身上,没有多看许承宴一眼。 救护车还没来,男人干脆起身,将小少爷拦腰抱了起来。 许承宴忍不住走上前想帮忙,“先生——” “让开。”贺炀的声音有些压抑,像是在隐忍着怒气,直接抱着怀里的人从许承宴身旁走过,大步离开。 许承宴垂下双手,回过头,看着男人抱着小少爷离开的背影。 原来,先生也会有焦急的一面。 聚会中途被打乱,一些人都跟着贺炀去了医院。 江临就走在最后面,也准备一起去医院,不经意侧过头时,看到许承宴一个人还站在原地。 而就在许承宴垂落的左手上,刺眼的鲜血顺着指尖滴落下来。 江临一愣,还是留下来走过去,出声道:“嫂嫂,怎么流血了啊?” 江临试探着朝许承宴左手那边望去,就看到掌心里一片血肉模糊。 “这么严重!”江临惊呼一声。 许承宴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低头看了一眼手心。 明明手上已经流了这么多血,可他却还是感觉不到疼痛。 许承宴淡淡道:“没事。” 不疼的。 反正他已经感觉不到了,就算再疼也没关系。 “嫂嫂等我一下!我去拿东西!”江临说着,连忙回到别墅里翻出备用药箱,来到院子里要给许承宴上药。 江临拉着许承宴坐在一旁,让许承宴把左手放到桌上,一点点帮忙清理碎渣。 在清理伤口的时候,江临还时不时偷偷抬头看一眼许承宴。 明明他清理碎片的时候,光是看着都觉得疼,可现在许承宴脸上没什么表情,江临也不知道他这个嫂嫂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 江临放缓了动作,将碎渣都弄出来,又帮忙缠上绷带。 “嫂嫂,你这双手是要弹钢琴的,要保护好啊。”江临叮嘱着。 等到包扎结束后,许承宴看着自己的左手,有些出神。 江临忍不住问道:“嫂嫂,沈修竹他……怎么突然过敏了啊?” “不知道……”许承宴缓缓起身,“我先去问问。” 许承宴进到别墅里,找到了负责食材的阿姨,问了几句。 江临在外面等着,等许承宴出来后,便问道:“嫂嫂,找到原因了吗?” “阿姨那边临时换了菜单。”许承宴来到餐桌边,从上面拿过一份拼盘。 以前沈修竹没来的时候,先生他们聚会时也会吃海鲜,只不过吃得比较少。 他是交代阿姨按照上次聚会的食材准备,只是这次刚好缺了食材,阿姨就用了海鲜,也跟他发过食材列表。 只是他没仔细看,也没提前问一下先生,问清楚客人有没有不能碰的东西。 说来说去,还是他太粗心,让小少爷过敏了。 阴差阳错的,弄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许承宴拿着筷子,将餐盘里的海鲜部分挑了出来。 江临从旁边凑过来看了看,随口道:“修竹他是不碰海鲜,一碰就过敏,还挺严重。” 江临又看了下拼盘,皱眉道:“不过这个海鲜拼盘还是挺明显的……” 餐桌上的拼盘有好多种,而现在许承宴手里的这份拼盘,至少能一眼看出有海鲜成分。 不过江临也没多想,说不定是当时沈修竹没注意,又或者是刚好光线比较暗什么的,就不小心吃了海鲜。 许承宴放下餐盘,朝江临道:“先生带他去了哪个医院?我去看看。” 江临拿出手机在讨论组里发了消息,问清楚医院后,便开车和许承宴一起过去了。 许承宴来到医院时,沈修竹那边的情况已经稳定了。 因为吃的海鲜分量不是很多,急救也做得很及时,没出什么大问题,现在正在病床上休息。 许承宴来到病房外面,隔着门上的小窗户,一眼看到了病房里的画面—— 虚弱的小少爷靠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保温杯,慢吞吞的喝着水,一双眼睛则是亮闪闪的望着身旁的男人。 男人刚好是背对着门边,许承宴看不到男人脸上的表情,不过也能想象出男人脸上的神情会有多柔情。 毕竟他认识先生这么久,先生向来都是冷淡性格,从来没有失态过。 唯独在小少爷面前,先生会变得温柔起来,也会因为小少爷生病而变得焦急起来。 许承宴看着病房里的两道身影,不知不觉,又想起了先生和小少爷的过去。 沈家和贺家门当户对,两人又是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更何况十年前的绑架案里,小少爷还救过先生,几乎丢了半条命。 许承宴忍不住想着,要是当时小少爷没出国的话,说不定现在小少爷和先生早就已经在一起了。 许承宴望着男人的背影,一双眼睛微微泛红。 他和小少爷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他连和小少爷争一争的勇气都没有。 要是小少爷和先生真的在一起了,也很般配。 真是绝美爱情。 天生一对。 第19章 从来都不是 许承宴站在病房外,想了很多,最终还是没有进去打扰,就只是坐在一旁的休息椅上慢慢等着。 而一旁的江临犹豫了一会,也没进去,就在外面陪着许承宴。 许承宴安安静静的坐着,望着对面的白色墙面有些出神。 江临看了看身旁的人,还是偷偷拿出手机给贺炀发了消息,提醒一下。 没多久,病房门从里面打开了。 贺炀走了出来,关上门,望向旁边休息椅上的两人。 “先生。”许承宴起身,轻声问道:“沈修竹……他好点了吗?” “嗯。”贺炀有些冷淡的应了一声。 许承宴望向病房,解释着:“阿姨那边临时换了菜单,我没注意有海鲜,不知道他会过敏……” “我能进去看看他吗?”许承宴问。 贺炀没说话,就只是打开门,让许承宴进去。 小少爷就靠坐在床边,捧着一个保温杯慢慢喝着热水。 看到有人进来了,小少爷抬头望过来,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小少爷脸色还有些苍白,柔柔弱弱的,细边框眼镜已经被摘了下来,脸上的五官看起来也更加柔和了。 许承宴一步一步走过去,来到床边,低声道:“抱歉……” “这次厨房那边出了问题,是我的失误,我不知道会有海鲜……”许承宴主动道歉。 “没关系。”小少爷笑了笑,似乎并不是很在意,“反正也没事。” 旁边的贺炀听了,有些不赞同的皱了皱眉,朝许承宴道:“下次再有聚餐,让阿姨把食材发我一份。” 许承宴僵着身子,喉咙里有些艰难的发出一个音节:“好。” 贺炀又来到病床边,将小少爷身上的被子稍微捂紧了一点,这才收回视线的望向许承宴,准备说什么。 也是这时,贺炀才注意到许承宴的左手还缠着绷带。 贺炀问道:“手怎么了?” 许承宴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淡淡道:“之前不小心被割到了。” 贺炀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的没再说什么。 而许承宴和江临两人在病房里待了一会,便离开了。 小少爷需要休息,贺炀留在病房里陪着,没有和许承宴一起回去。 江临送许承宴回了公寓,还有些担心许承宴的状态,便说道:“嫂嫂,没事吧?” “没事。”许承宴打起精神,不再胡思乱想。 已经是深夜,许承宴洗完澡后便上了床,一个人躺着。 卧室里没开灯,窗帘也是拉着的,房间里一片黑暗。 可许承宴就是睁着眼,一直望着黑漆漆的画面。 不知不觉,许承宴睡了过去,直到隔天中午时,被外面的雨声吵醒。 家里依旧是一片冷清,而先生也是一整晚都没回来。 许承宴迷迷糊糊从床上坐了起来,发现脑袋有些晕沉沉的,身体也没什么力气,似乎是又感冒了。 许承宴摸了摸额头,从抽屉里翻出感冒药吃了后,就又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而就在许承宴睡得半梦半醒时,感觉到身旁有人靠近,一只温暖的大手落在自己脸边轻轻磨蹭着。 这种感觉很让人安心,许承宴睁开眼醒了过来,便看到床边坐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床头柜上的小台灯是亮着的,温暖的暖黄色光芒落在男人身上,连带着男人脸上的神情也似乎变得柔软了一些,不像往常那样冷淡。 “先生……”许承宴忍不住握住脸边的那只手,将脸贴在男人掌心里,有些依赖的蹭了蹭。 “感冒了?”男人轻声问道。 “嗯。”许承宴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已经吃了药。” 贺炀望着眼前的青年,指腹贴在青年脸边蹭蹭磨蹭着,又摸到青年右眼角下的那颗小小泪痣。 “昨天在医院,就没回来。”贺炀说着,“买了个蛋糕。” 贺炀收回手,又将床头柜上的甜品袋拿了过来。 许承宴撑起身子,坐在床边,接过那个甜品店打开,里面是一个奶油蛋糕。 先生对他好的时候,是真的很好。 先生会买小礼物哄他,也会用很温柔的语气和他说话。 他真的很容易陷进这样的温柔里,以为自己就是那个独一无二的存在。 可到最后才发现,自己只是一个廉价的山寨替代品。 许承宴低头,看着怀里这份奶油蛋糕,不知不觉心里一阵酸涩,一双眼睛也是微微泛红。 他从来都不喜欢吃甜食什么的,是小少爷才喜欢。 许承宴一声不吭的,一双眼睛也越来越红。 男人也注意到了不对劲,便问道:“很难受?” 贺炀伸手,一手捧着青年的脸稍稍抬起,便看到那双桃花眼有些湿润,似乎是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眼睛都红了。”贺炀摸到青年眼角处,轻轻摩挲着。 许承宴闭上眼,喊了一声:“先生。” “我不是沈修竹。”许承宴的声音还有些哽咽,“我从来都,不喜欢吃蛋糕。” “我也不用香水,不戴眼镜……” “可先生给我的东西,全都和沈修竹一模一样……” “为什么?”许承宴红着眼。 “宴宴。”男人放缓了语气,揉了揉青年的脑袋,“乖一点,别闹。” “我没闹……”许承宴望着怀里的蛋糕,强忍着情绪,“我已经,很乖了……” 他已经很听话很乖了。 可是为什么先生就不能多看他一眼? 许承宴忍不住问道:“先生,我们这样到底算什么?” “宴宴。”贺炀轻叹一声,“我说过了,他是我的朋友。” “是我很重要的朋友。”贺炀的语气依旧是十分温柔,安抚性的搭在青年后背上拍了拍,“别想太多。” “那我呢?”许承宴有些快要失控,“先生,我也会难过。” “先生对另外一个人那么好,我会吃醋,也会嫉妒。” “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可先生为什么要把我当成一个……替代品?” “宴宴。”贺炀的声音稍微变得冷淡了一些,缓缓道:“我好像从来都没说过,我们是在一起的关系。” 第20章 相册里的照片 “先生……”许承宴哽咽着,想说些什么,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先生从来都没承认过他们的关系。 原来这五年,全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先生怎么能这么说……”许承宴低下头,指尖紧紧抓住身下的床单。 先生真的好残忍。 “宴宴。”贺炀稍稍抬手,揉了揉青年的后脑勺,“我们只是住在一起,最多也只能算是床伴。” 男人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的,可许承宴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 对先生来说,他就只是一个同居的床伴。 “先生,我累了。”许承宴有些逃避般的转身,窝进被子里,不想说话。 贺炀还坐在床边,隔着被子,在青年身上轻轻拍了拍,低声道:“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把药吃了。” 说完,贺炀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就剩许承宴一个人在卧室里,闭着眼,将身子蜷缩成一团。 过了好一会,许承宴才逐渐缓和过来,有些疲惫的撑起身子,拿过床头柜上的药。 感冒药旁边还放了一杯水,只不过原本杯子的水是温热的,可现在已经变得冷冰冰的了。 吃完药后,许承宴披上外套,来到外面。 走廊上一片漆黑,就只有书房那边透露出一丝微弱的光芒。 书房的房门没关紧,许承宴一步一步走过去,朝书房里望去时,便看到男人在沙发上,正翻着一本相册。 许承宴站在书房外,望着那道身影看了许久,最后还是没有进去,转身去了厨房那边。 又因为还在感冒,许承宴也没什么胃口,随便弄了点吃的,就回了卧室继续躺床上。 已经是晚上八点多,许承宴睁着双眼,明明身体疲惫得不行,可大脑却十分清醒,没有睡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脚步声。 卧室门被推开,脚步声一步一步靠近床边,来到床上。 许承宴没有回头,还能感受到从背后传来的温热水汽气息,还有一点沐浴露的淡淡香味。 以前的时候,他很喜欢先生刚洗完澡时的水汽气息,每次都会主动钻进先生怀里。 可现在,他就只是背对着先生,没有靠近。 两人中间保持着距离,谁也没有碰到谁,各睡各的。 * 半夜时,许承宴迷迷糊糊被身边的动静惊扰醒来。 许承宴睁开,朝身旁望去时,便看到男人坐在床边,接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不是很大,隐隐约约的,许承宴听到了“医院”“发烧”的几个词。 电话很快就结束,男人起身,拿过旁边的衣服穿上,似乎是准备出门。 许承宴也从床上坐了起来,出声问道:“先生要出去了?” “嗯。”贺炀有些冷淡。 许承宴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 尽管他已经猜到了先生要出门的原因,不过还是出声问道:“是要去医院吗?” “沈修竹有点低烧,我去看看。”贺炀匆忙换上衣服,转身就走。 许承宴看着男人的背影,忍不住跑下床,连鞋子都没穿,赤着脚跑到外面,喊道:“先生!” 许承宴站在走廊上,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对上男人的视线。 “这么晚了,先生一定要去陪他吗?”许承宴的声音还有些颤抖。 贺炀微微皱眉,就只是说道:“别闹。” 说完,贺炀便转身出门。 关门声响起。 许承宴站在原地,还有些恍惚,望着门口方向,还有些出神。 过了许久,许承宴才动了动身子,一步一步往回走。 只是在来到卧室门口时,许承宴没有进去,却是望向了书房方向。 鬼使神差般的,许承宴来到书房,推开门走进去,打开灯。 书房桌上还放着那本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相册,许承宴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拿起这本老旧相册。 相册不是很重,许承宴拿在手里,却感觉这本相册有千斤重,沉甸甸得几乎快要拿不动。 相册已经有些老旧,不过被保养得很好,看得出来主人很爱惜。 许承宴就坐在沙发上,看着手里的相册,有些不敢翻开。 明明理智告诉自己,他不应该碰这本相册,可身体还是不受控制的,缓缓翻开相册—— 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了。 而相册的第一页,是几张家族合照。 年轻俊美的夫妇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对着镜头露出笑容。 相册的第二页,婴儿已经长大了一些,穿着背带裤坐在草地上,望着镜头,只不过脸上面无表情的,似乎有些不开心。 许承宴看着这张照片,尽管照片上的男童年纪还很小,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先生小时候的照片。 相册往后翻去,男童逐渐长大,而老照片里也逐渐出现了另外一个身影。 另一个年纪稍小一点的男孩出现在镜头里,和小贺炀一起去游乐园,一起在花园里玩,又或者是一起去上学。 小贺炀慢慢长大,而那个男孩玩伴也跟着一起长大。 两人从懵懵懂懂的童年时期,再到青涩稚嫩的少年时期,也一直都没分开过。 照片上那两个青涩模样的少年,笑起来时是那样开心。 而到了相册的后半部分,两人的合照越来越多,有参加运动会的照片,参加学校演出的照片,还有出去游玩的照片—— 全部都是过去的回忆。 许承宴望着先生和小少爷的合照,指腹贴在照片上碰了碰。 这五年来,他和先生没有一张合照。就连单人照,先生也不允许他拍。 以前他一直以为是先生不喜欢拍照,所以才不愿意让他拍。可到现在才知道,先生不是不喜欢合照,而是不想和他拍。 先生和小少爷有过那么多的合照,每一张照片都是那么亲密。 两个稚嫩模样的少年一路陪伴着长大,是彼此最重要的存在。 从一开始,先生喜欢的就是沈修竹,从来都没变过。 许承宴几乎是有些颤抖着,一页一页往后看去。 直到他翻完相册,再也控制不住的,情绪崩溃。 第21章 馄饨 许承宴已经不记得自己在那个书房待了多久,直到天快亮了,才浑浑噩噩的走出了书房。 眼睛稍微有些肿,许承宴去洗了个冷水脸,抬头望向镜子时,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十分狼狈,眼睛都肿得不像话,能看出哭过的痕迹。 身体也已经累得不行,许承宴回到卧室,躺在床上闭着眼,可却怎么都睡不着。 只要自己闭上眼,脑海里就会自动浮现出先生和小少爷的那些合照。 等到许承宴好不容易睡过去,可又总是会断断续续的惊醒过来,怎么也都睡不安。 而先生也一直没回来,应该是还在医院里陪着小少爷。 许承宴在床上,一个人想了很久。 最终,还是拿过手机的给先生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后,许承宴喊了一声:“先生。” “嗯。”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是有些冷淡。 许承宴控制着情绪,缓缓道:“先生,我想过了,我们——” 许承宴还么说完,便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轻微声音。 “贺炀,有点烫……” “先放桌上,等下再喝。” 贺炀的声音很轻,语气温柔的和另一个人说着话。 许承宴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动静,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贺炀这才朝电话说道:“还有事?” 许承宴低着头,有些艰难的发出几个音节:“没有了。” 贺炀又说道:“等下周叔会回去,帮我拿点东西。” “好。”许承宴应下来。 而就在电话要挂断前,许承宴突然想到什么,连忙出声道:“先生,我最后再做一次馄饨,让周叔带过去吧。” 电话那头的贺炀也没在意,就只是随意道:“嗯。” 通话结束,许承宴缓缓起身,来到了厨房那边,在冰箱里翻了翻。 冰箱里刚好还剩最后一份馄饨,许承宴煮好馄饨,用保温盒装好。 没多久,周叔回来了。 周叔:“贺少让我把笔记本带过去。” 许承宴去卧室,将笔记本装进电脑包里收拾好,将电脑包递给周叔的时候,顺口问道:“周叔是要去医院吗?” “嗯。”周叔说着,“贺少好像是在医院看朋友吧……走不开,说是要在医院里办公。” 许承宴垂下眼眸,没再说什么,就只是将保温盒也一起给了周叔。 这可能是他给先生做的,最后一碗馄饨了。 * 周叔来到医院时,贺炀正在病床边陪着沈修竹吃饭。 床边放着一个小餐桌,上面都是一些清淡的菜,不过沈修竹就只吃了一点点,就放下筷子,没再吃了。 贺炀看了一眼餐桌,发现大部分菜都没怎么动过筷,便问道:“不喜欢?” “不是。”沈修竹有些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道:“可能是因为感冒了,没什么胃口……” “多穿点衣服,下次别感冒了。” “会注意的。”沈修竹笑了起来,露出脸上小小的酒窝。 贺炀:“先睡一会?” “嗯。”沈修竹顺从的应下来,躺在床上盖好被子。 护工将桌上的餐盘收走,一旁的周叔也将电脑包递过来。 “贺少。”周叔又将保温盒放到桌上,打开盖子,说道:“是许先生让我带的馄饨。” 贺炀看了一眼,刚拿过勺子,就突然听到病床上传来一阵剧烈咳嗽声。 沈修竹神情痛苦的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看起来有些难受,又因为咳嗽,眼角都有些红了。 贺炀连忙靠过去,在沈修竹身上轻轻拍了拍,又问道:“怎么了?” 沈修竹红着眼,过了好一会才缓和过来,稍稍撑起身子,看了一眼餐桌上的馄饨,虚弱道:“可能是馄饨味道有点油,闻着不太舒服……” 贺炀看了一眼桌上的保温盒,淡淡道:“周叔,东西拿走吧。” “诶?”周叔一愣,不过还是应下来,“好的。” 周叔将保温盒收起来,准备带回去。 沈修竹拉住贺炀的手臂,说道:“其实也还好,味道忍一忍就行了,也不用拿走。” 贺炀望过来,帮沈修竹盖好被子,轻声道:“要是觉得难受,就不要忍。” 反正也只是一碗馄饨。 贺炀在医院里一直待到傍晚,直到确认沈修竹的状态好点了,这才离开。 回到公寓时,公寓里一片漆黑。 打开灯,贺炀刚准备回卧室,突然注意到睡在沙发上的一道身影。 黑发青年正闭着眼靠在沙发上,睡得很熟,身上就只松松垮垮的套了一件睡袍,领口还是敞开着的。 而旁边桌上,还放着那个装着馄饨的保温盒。 贺炀朝沙发那边走过去,轻声喊道:“宴宴。” 许承宴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意识还有些没清醒,“先生?” 贺炀问:“怎么睡沙发上?” “等先生回来。”许承宴说着,撑起身子,又看了一眼桌上的保温盒,问道:“先生晚上要不要吃点东西?” 贺炀:“吃过了。” 两人的对话语气还是和平常差不多,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贺炀伸手,揉了揉青年的脑袋,又注意到对方的眼睛似乎有些红肿,便问道:“眼睛怎么了?” 许承宴握住脸边的那只手,低声道:“白天睡太久,就有点肿了。” 贺炀看着眼前温顺模样的青年,又因为青年身上的睡袍没有穿好,从他的角度,能完整看到睡袍里面的风光。 贺炀没说话,就只是稍稍靠过来,压在了青年身上,一只手也从睡袍底下伸了进去。 许承宴也明白男人想做什么,顺从的躺在沙发上,配合着男人动作。 西装外套被扔在地板上,贺炀伏在青年身上,低头在青年白皙的锁骨上留下吻痕。 许承宴仰着头,喉咙里发出轻哼声,一只手抱住男人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是摸到男人身前。 “先生。”许承宴勾住领带,抬头望过来,主动问道:“要用领带吗?” “嗯。”贺炀解下领带,遮住了青年的桃花眼。 身体温度越来越高,许承宴抱着男人的肩膀,异常的配合。 沉浸在欢愉中。 第22章 宴宴,别闹 隔天早上时,许承宴是被枕边的动静声惊扰醒来。 许承宴半梦半醒的睁开眼,朝身旁望去时,便看到男人坐在床边,正轻声和电话那头的人说着什么。 “记得吃药。” “嗯,我现在过去。” “早上想吃什么?我带过去。” 通话结束后,男人便起身,朝衣帽间走去。 许承宴在床上躺了一会,最终还是撑起身子,来到了衣帽间。 男人已经换好了衬衫,许承宴走过去,从抽屉里拿出一条领带,来到男人身旁。 许承宴一边帮男人系领带,一边问道:“先生是要去找沈修竹吗?” “他感冒还没好,我过去一趟看看。”贺炀随意道。 许承宴垂下眼眸,替男人抚平衬衫上的细小褶皱,缓缓道:“先生,其实我没那么大方。” “不想看到先生每天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许承宴的声音很轻。 “宴宴。”贺炀稍稍低下头,掌心搭在许承宴后脑勺上,“吃醋了?” 许承宴没有正面回答,就只是说道:“先生,这几天我很难受。” 贺炀轻叹一声,解释:“他身体一直都不太好,要有人照顾他。” “可是,就算是需要照顾,也不一定要先生亲自过去。”许承宴抬起头,对上男人的视线,“先生可以请护工,也可以找保姆阿姨。” 贺炀望着那双柔情的桃花眼,揉了揉青年的脑袋,哄着:“宴宴,别闹。” “乖一点。”贺炀稍稍俯身,安抚性的在青年额头上留下一个亲吻。 “我知道了。”许承宴低下头。 先生喜欢他乖一点,喜欢他懂事一点。 许承宴拿过旁边的西装外套递过去,有些疲惫道:“先生,我有点累了。” “最近想休息一段时间。”许承宴说着。 贺炀也没怎么在意,就只是随意应了一声,整理好衣服后便转身离开。 许承宴回到卧室,一个人坐在床上想了很久,最终还是起身,先去洗漱。 换好衣服后,许承宴便出门,去了补习班那边,找到了培训机构的老板,和老板聊了很久。 和老板聊完后,许承宴便回到教师办公室,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 办公室里还有个年轻的女老师在,看到许承宴来了,便随口问道:“许老师今天不是没课吗?怎么来了啊?” 许承宴收拾着东西,回道:“我来辞职。” “辞职?!”对方顿时一惊,连忙问道:“是怎么了吗?这么突然?” “也是这两天才决定的。”许承宴笑了笑,解释:“最近状态不是很好,想先休息。” 许承宴收拾好办公桌,又将学生的学习进度都记在记录本上,便离开了。 从培训班离开后,许承宴又去买了馄饨皮,这才回了公寓。 不过许承宴回到小区时,刚好看到江临从外面回来。 “嫂嫂!”江临打了声招呼,又看到许承宴提着一袋馄饨皮,便说道:“又给我哥买馄饨啊?” “嗯。” “真好!我哥有口福了!”江临有些羡慕。 “对了,晚上要不要过来吃?”许承宴问。 “真的啊?”江临顿时有些受宠若惊。 “想吃什么?我待会去买还来得及。” 江临:“想吃鱼!我朋友刚好给我送了一条!我现在回去拿!” “好。”许承宴笑着,先回了公寓。 江临也连忙回去,将那条鱼送过来了。 江临带过来的是一条活鱼,许承宴先去厨房处理食材,江临就坐在沙发上等着晚餐。 晚餐做好之后,江临凑过来,发现桌上只有两副碗筷,便问道:“我哥不回来吗?” 许承宴:“不回来。” 下午的时候他打过电话问过先生了,先生说晚上有事,不会回来。 “这样啊……”江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开始吃饭了。 江临很喜欢许承宴做的菜,吃完之后,连忙夸道:“嫂嫂,我感觉你做的菜比外面那些餐厅还好吃!” 江临口味比较挑,抱怨着:“我这几天在外面吃,都有点吃腻了!阿姨做的菜也不好吃,每次都差了点味道! 许承宴听了,便说道:“要不我再做几个菜,带回去了明天热一热,也能吃。” “嫂嫂这么好!”江临眼睛一亮。 许承宴去厨房重新做了几样菜,装在保温盒里给了江临,又忍不住劝道:“我看你这几天都是半夜还在发动态,以后还是少熬夜。” “没事!我年轻,身体好!”江临嬉皮笑脸的。 “那也要注意身体。”许承宴叮嘱着,“最近会降温,记得多穿一点衣服。” “嫂嫂!怎么搞得像是我要走了一样!”江临连忙说道,“我还没走呢!起码还要再玩一个月!” “也没事,就提前跟你说一下。”许承宴送江临到电梯口,看着江临进到电梯里。 等到江临离开后,许承宴便去了厨房,拿出馄饨皮,开始包馄饨。 包好馄饨后,许承宴又回到卧室,开始整理房间。 需要收拾的东西不是很多,许承宴拿出行李箱,放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就差不多收拾好了。 除了卧室,许承宴又收拾了一下露台上的盆栽,将盆栽都搬到了客厅的阳台上,又浇了一遍水。 收拾完之后,许承宴独自坐在露台上,看着远处的江景,拿出手机给先生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许承宴缓缓开口道:“先生,今天买了馄饨皮,已经包好放在冰箱里了。” “嗯。”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许承宴继续说道:“我把露台上的盆栽都搬到客厅的阳台上了,以后可能也要麻烦先生照顾了。” 许承宴刚说完,就突然听到电话那头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 “贺炀,我上次的检查单好像找不到了……”小少爷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焦急。 “是不是放哪了?”贺炀放缓了语气,“先别急,我帮你找。” 安抚好身旁的人之后,贺炀便朝许承宴道:“有什么事等我回来了再说。” 随即,贺炀匆忙挂掉了电话。 第23章 最后一次通话 许承宴看着手机,还有些出神。 先生又是在陪小少爷。 许承宴一个人在露台上待了很久,久到外面都起了风,下起了小雨,这才起身回到了房间里。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可先生还是没回来,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许承宴坐在床边拿着手机,翻着明天的航班时刻表,买了一张明天中午去外省的机票。 买完机票后,许承宴点开了先生的聊天对话框,想了想,还是发了消息过去—— 【先生,馄饨放在冰箱里了,这几天会让阿姨过来做饭。】 【阳台上的盆栽最好三天浇一次水,要是天气好的话可以搬到外面晒晒太阳。要是先生忘记了的话也没关系,阿姨也会帮忙照顾的。】 【最近几天会降温,先生注意身体。】 消息发过去,许承宴等了一会,还是没等到回复,便将手机放到一旁,没再看了。 等到隔天早上,许承宴醒来的时候,身旁的位置依旧是空的。 先生一整晚都没回来。 许承宴洗漱完,换好衣服后,再次给先生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后,许承宴便问道:“先生晚上回来吗?” “不好意思啊,贺炀有点事,稍等一下。”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男声,“贺炀,电话——” 许承宴握着手机,听出来那是小少爷的声音。 而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声,过了好一会,才传来贺炀的声音。 “什么事?” 许承宴问:“先生晚上回来吗?” 贺炀淡淡道:“不回来。” 许承宴紧紧握住手机,忍不住问道:“先生是要陪沈修竹吗?” 贺炀:“嗯,陪他去医院做个检查。” “我知道了。”许承宴应了一声,又说道:“先生,我下午会出门一趟,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 “随你。”贺炀没放在心上。 许承宴还想再说些什么,只不过电话已经被挂断。 * 另一边,贺炀挂了电话后,将手机放到一旁,拿过水杯的倒了杯热水。 沈修竹看到了,走过来,轻声问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要是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沈修竹有些腼腆的笑了笑,“我一个人也没关系。”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贺炀淡淡道,就只是将感冒药和水杯递过去,“先吃药,等下再去一趟医院。” 沈修竹顺从的接过杯子,准备吃药。 水杯还冒着热气,而沈修竹又戴着眼镜,镜片上瞬间起了一层雾。 贺炀伸手,动作熟练的帮沈修竹摘下眼镜,从旁边抽出一张纸,在镜片上擦了擦。 沈修竹喝完热水,靠在桌边,安安静静的看着贺炀擦拭镜片的动作。 擦完眼镜后,沈修竹便十分自然的靠过去,让贺炀帮自己戴上眼镜。 两人之间的动作十分熟稔,就像是做过无数次一样。 之后贺炀又陪沈修竹去了一趟医院做复查,一直陪在沈修竹身边。 等到贺炀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客厅窗帘是紧紧拉着的,屋子里也没开灯,一片漆黑。 来到卧室,贺炀打开灯,没在卧室里看到熟悉的身影,许承宴不在家里。 公寓里少了一个人,瞬间变得有些冷清起来。 不过贺炀也只以为许承宴是下午有课才没回来,没怎么在意。 直到外面都天黑了,许承宴还没回来,也没发来任何消息。 贺炀坐在床上,还是拿过手机,给许承宴打了电话。 “宴宴。”贺炀问,“还在外面?” “嗯。”电话那头应了一声。 贺炀问:“在哪?我让司机去接你。” “不用了。”许承宴说着,“先生,我在安市。” 安市是在隔壁省,贺炀顿时问道:“怎么突然跑到那边了?” 许承宴解释道:“上次跟先生说过的,最近想休息一段时间,就出去走一走。” 贺炀也这才想起之前的时候,许承宴是跟他说过要休息。 贺炀问:“什么时候回来?” 而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才回道:“不知道。” 直到这时,贺炀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不对劲,问道:“宴宴,到底怎么了?” 电话那头没出声,一片安静。 贺炀问:“怎么突然一声不吭的跑出去了?” “抱歉,先生。”许承宴握着手机,一个人待在酒店房间里,望着窗外的夜景,缓缓道:“我还是没办法接受先生对另外一个人那么好。” 贺炀微微皱眉,“宴宴,别闹。” “先生,我没闹。”许承宴低着头,轻声说道:“为什么先生每次都觉得我在闹?” 他已经受够了这句话。 “先生,可能我们都需要一点时间来冷静一下。”许承宴强忍着情绪,一双眼睛微微泛红,“最好是暂时分开一段时间。” 贺炀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脸上的神情冷了下去,“我说过了,他是我的朋友。” “先生,朋友之间也分很多种……”许承宴的声音有些哽咽起来。 “他有心脏病,不能受刺激。”贺炀揉了揉眉心,“要有人照顾他。” “那先生要照顾他多久?”许承宴的语气有些激动起来,“一年?两年?还是二十年、三十年?” “许承宴!” 许承宴闭上眼,深深呼出一口气,放缓了一点语气,最终还是说道:“先生,我不想再讨论关于他的事情。” “许承宴,五年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贺炀的语气稍稍加重了一点,“现在后悔了,闹什么脾气?!” 许承宴垂下眼眸。 五年前的时候,他是答应过先生可以不要名分。 他也答应过先生,他会很乖很听话,什么都听先生的。 “可是五年前的时候,先生也没说是要我当替身。”许承宴缓缓出声道,“是先生骗了我。” “我没办法接受他的存在,也不想当他的替身。” “先生,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冷静。” 说完后,电话里便沉默下来,谁也没再开口。 过了许久,贺炀才冷冷道:“那就别回来了。” 贺炀挂了电话。 第24章 打赌 晚上,贺炀去了酒吧,喊了几个朋友出来一起聚聚。 因为沈修竹身体不太好,贺炀也就没打算喊沈修竹来酒吧。 只是当贺炀来到酒吧包间时,却看到沈修竹也在里面。 贺炀问:“怎么过来了?不在家好好休息?” “听池逸说你约他们出来,我也想跟着一起来。”沈修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贺炀顿时皱眉,“酒吧人多,有烟味。” 池逸连忙道:“没事!我们几个护着呢!保证不让修竹碰酒!也不碰到烟味!” “放心,我们几个看着的!”一个公子哥笑着,递了杯饮料给沈修竹,“特地给修竹点的橙汁!” 贺炀也没再说什么,拿了酒杯的坐在沈修竹旁边。 包厢里陆陆续续有人进来了,连江临也来了。 “贺少难得主动喊我们出来聚啊!”有个男生笑着,又朝四周看了看,问道:“宴宴呢?宴宴没来啊?” “要不贺少把宴宴也喊出来?”一群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起哄着要贺炀把许承宴也喊来。 “不用了。”贺炀就只是随意道:“他走了。” 池逸随口问道:“走了?走去哪了?” “离家出走。”贺炀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的晃着酒杯。 “宴宴离家出走了?”另外一个男生被逗笑了,“是我听错了吗?他居然舍得走啊?我还以为他什么都不敢。” 池逸倒是点了点头,说道:“走了也好。” “天天缠着贺少打电话,跟查岗一样。”池逸嗤笑一声,“都没上位呢,还以为自己是正主。” “我看啊,就是贺少对他太好了,他胆子也越来越大了,居然还闹什么离家出走……” 贺炀听着四周的声音,脸上没什么反应,就好像他们讨论的事情和自己无关一样。 而坐在贺炀旁边的沈修竹听到了,稍稍靠过来,轻声问道:“是因为我吗?” 贺炀望了过来。 “抱歉。”沈修竹稍稍低下头,似乎是有些愧疚,“上午他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是我接的电话……” “要是白天你没陪我去医院的话,说不定就不会这样了……” “和你没关系。”贺炀淡淡道,毫不在意道:“走了就走了。” 江临刚好坐在贺炀右手边,满脸震惊道:“哥,到底怎么回事?嫂嫂怎么走了?” “闹了点脾气,就走了。”贺炀喝着酒,态度有些随意。 江临连忙问道:“那嫂嫂什么时候会回来?” “不知道。”贺炀不在意。 池逸点了点头:“我看啊,只要贺少一招手,他来得比谁都快。” 另一人顿时接话道:“说不定这次都不用贺少招手,他自己就回来了。” “要是他有骨气一点,就干脆在外面多待几天。” “他哪来的骨气啊?一天没了贺少,就跟没了命一样!” 四周顿时响起一阵哄笑声。 “我赌三天,宴宴肯定会忍不住偷偷回来!” “那我赌一周!” 有人凑过来问道:“那贺少呢?贺少赌几天?” 贺炀摩挲着手里的酒杯,不紧不慢道:“五天。” “行行行!贺少赌五天啊!”池逸起哄着,“到时候就看宴宴第几天会回来!” 包厢里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很快便换了另外的话题。 许承宴离开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就只不过是无聊时的一个消遣话题。 聚会一直到半夜十二点才结束。 贺炀起身,朝身旁的人道:“我送你?” “又不顺路,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沈修竹笑了笑。 “修竹是在江岸小区吧?”有人凑过来,说道:“我顺路,刚好可以送修竹回去。” 贺炀点了点头,又朝沈修竹道:“晚上记得吃药。” “好。”沈修竹点头应下来。 贺炀这才转身离开,去停车场。 而就在贺炀准备上车时,江临匆忙跑过来。 “哥!”江临有些焦急,“你和嫂嫂到底怎么了啊?” “我昨天晚上还去嫂嫂那里蹭饭了,当时都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突然走了?”江临皱眉。 “就那样。”贺炀靠在车边,“他白天就走了。” “哥,你到底怎么想的啊?”江临完全想不通,“怎么连人都作没了啊!” 贺炀:“又不是不会回来。” 江临还是不太放心,总感觉有些不安。 可这毕竟是他哥和嫂嫂之间的私事,他也不好说什么。 等到回去之后,江临还是忍不住偷偷给嫂嫂打了个电话。 好在电话那头很快就接通,江临连忙喊了声:“嫂嫂。” “嗯。” 江临小心翼翼问道:“嫂嫂现在是在哪啊?我哥说你走了……” “在安市这边。”许承宴解释着:“想休息几天,就一个人出来了。” “是和我哥吵架了吗?” “没事,就只是我自己的一点小问题。”许承宴的语气听起来比较轻松,“出来调整一下心情。” 江临听着电话那头的动静,没听出什么异常,便也放下心来,又问道:“安市好玩吗?” “挺好的。”许承宴笑了笑,“明天准备去古镇上看看。” “那嫂嫂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确定。”许承宴想了想,又说道:“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纪念品。” “好啊!”江临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有邮票吗!我想要邮票!” 许承宴也知道江临喜欢收集邮票什么的,便说道:“我明天帮你看看。” “麻烦嫂嫂了!” 两人在电话里又聊了一会,这才挂了电话。 只是挂掉电话后,许承宴脸上的神情并没有电话里表现的那么轻松。 许承宴一个人躺在床上,翻着手机,点开了和先生的对话框。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晚上,之后就再也没了消息。 许承宴看着记录,想起傍晚时,先生在电话里跟他说的话—— 先生让他别回来了。 他不确定那是先生的气话,还是认真的。 许承宴放下手机,窝在被子里。 今天是他离开先生的第一个晚上,床上没有熟悉的气息,稍稍有些不习惯。 可就算是再不习惯,也总是要习惯的。 第25章 桃花签 隔天一大早,许承宴便离开酒店,去了当地的一个旅游古镇。 现在是旅游淡季,出来旅游的人比较少。 许承宴找了个民宿入住。 不过在登记入住信息时,店老板看到许承宴是订了单人间,便随口问道:“是一个人出来玩吗?最好填一下紧急联系人。” 许承宴想了想,还是在紧急联系人那一栏里填了先生的名字和号码。 他是孤儿,没有亲人,也没什么朋友,就只有先生和他的关系是最亲密了。 登记完之后,许承宴便上楼来到房间,先放好行李。 打开窗户,窗外便是一条河,河对面就是游玩街,风景很好。 许承宴在房间里休息了一会,便一个人下楼,在镇上慢慢逛了起来。 沿着河边往外走去,路边有不少小商摊。 有卖糕点的,卖纪念小饰品的,还有算命的…… 许承宴看了看算命摊,刚准备从旁边绕过去时,突然被摊主喊住了。 “小帅哥!”算命摊的摊主连忙凑过来,趁机推销道:“我看你面相好啊!要不要来算一下?” 摊主的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大,穿着一身道士服,戴着那种复古的圆形墨镜,一副神棍模样。 “我这边很准的!不准不要钱!”小道士指了指自己的算命摊。 许承宴望过去,看到算命摊上写着“算姻缘算事业”,桌上还摆了好多算命道具什么的。 许承宴稍稍有些好奇,便说道:“算姻缘吧。” “来来来!”小道士十分热心的把人带过来,让许承宴坐在凳子上。 小道士就坐在对面,认真打量着许承宴的五官,“我看看啊……” “桃花眼,桃花痣……”小道士仔仔细细看了许久,顿时道:“小帅哥可以啊!以后是要走桃花运啊!” 小道士又不知道从哪拿出一个签筒出来,“来来来,抽个签!” 许承宴随便从里面抽了个竹签,看了一眼上面的签文,又递了过去。 小道士接过来,顿时眼睛一亮:“桃花签!” “小帅哥,最近是不是有白富美追你?”小道士问。 “哪来的白富美。”许承宴笑了笑。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啊!”小道士一拍大腿,“你这桃花签可好了呢!” 小道士说了一大堆关于解签的,许承宴倒是听得有些晕乎乎的,又说道:“算事业吧。” “好嘞!”小道士拿出另一个竹筒。 许承宴抽出竹签递过去,小道士一看,惊喜道:“又是上上签!” “我跟你说,你这事业可以说是一帆风顺,蒸蒸日上!”小道士又是一顿夸。 许承宴安安静静的听着,也没说话。 毕竟他现在才刚辞职,连工作都没有,还不知道以后能找什么工作。 更何况,他的感情也不顺利,和先生才闹了不愉快。 这个小道士算得一点也不准。 不过在离开前,许承宴还是十分爽快的给了解签费。 虽然知道这个解签是假的,不过至少小道士说的都是好话,听着很舒服。 从算卦摊离开后,顺着河边的小路,许承宴来到了码头边。 码头这边的旅客稍微多一些,旁边还有一个小亭子,游客可以在里面免费领一份古镇地图。 许承宴也过去领了一份,不过地图上标注的景点太多,他又懒得查攻略,便朝亭子里的工作人员问道:“这边有导游吗?” “导游可以去那边问。”工作人员指了指不远处的码头。 码头边上停靠着不少私人小船,许承宴走过去时,瞬间就被一群人围住了。 “老板要坐船吗?” “老板要去哪?我送你啊!” 许承宴问道:“有导游吗?我找个导游。” “我我我!”不远处的一个年轻男生瞬间窜出来,“我对这边熟!老板可以找我!” 除了那个男生,还有另外几人也自荐了。 许承宴看了一圈,因为就只有那个男生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其他导游的都是年纪稍大一些的中年人。 于是许承宴便找了那个男生。 “谢谢老板啊!”对方笑着:“我叫秦舟,您叫我小舟就行。” 秦舟年纪不大,和许承宴差不多高,肤色偏深一些,看起来很憨厚。 “老板想去哪玩啊?” “都可以。”许承宴倒是无所谓,又看了看地图,问道:“寺庙能去吗?” “能的!”秦舟点头,又看到许承宴两手空空,连个背包都没带,便说道:“不过老板最好买点吃的喝的提前准备一下,山上没什么吃的。” 秦舟指了指远处的山脉,从码头这边,还能看到半山腰的一座寺庙。 许承宴又拿出地图稍微看了下距离,感觉有点远,便说道:“明天去吧,你明天有时间吗?” “有的有的!”秦舟连忙应下来,又和许承宴交换了联系方式。 就在秦舟输号码的时候,许承宴看了看对方,发现秦舟的手机是好多年前的老款型号手机,而且手机上不少划痕,看起来似乎是用了很久。 除了手机,许承宴又注意到秦舟身上的衣服都不是很新,外套洗得有些发白了,左手腕上戴了个手表,不过表带都已经磨损,连鞋子也稍稍有些旧了。 许承宴收回视线,等秦舟输完号码了,便问道:“这边有邮票卖吗?” “邮票啊……”秦舟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这个不太确定,我知道有几家卖纪念品的店,不确定有没有。” 秦舟带许承宴去附近的纪念商店里找了找,比较幸运的是,两人在最后一家店找到了纪念邮票。 邮票一共有三种,许承宴全都买了下来。 等到晚上回到民宿后,许承宴将邮票放到桌上拍了照,发给了江临。 消息发过去没多久,江临就发来一个通话请求,许承宴便接了下来。 “嫂嫂!” 江临那边的背景音有点嘈杂,许承宴便问道:“还在外面玩?” “对!今天酒吧请了个乐队过来!可好玩了!”江临的声音有些兴奋,又问道:“嫂嫂玩得怎么样?” 第26章 小舟 “挺好,今天在镇上逛了一圈。”许承宴笑了笑,“这边还有个寺庙,准备明天了去看看。” 许承宴又说道:“对了,我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要不我明天先把邮票寄给你吧?” “没事没事,我不急。”江临连忙道,“要是嫂嫂准备回来了就跟我说一下,我去接你!” “好。” 电话挂断后,许承宴将邮票放到桌上,就先去休息了。 到了隔天上午时,许承宴早早醒来,又跟秦舟发了消息,准备去寺庙。 出发前,许承宴准备好零食和水,拿着背包便出门了。 两人是在码头那边集合,许承宴过去的时候,秦舟已经等在那了。 秦舟也背了个包,看到许承宴了,连忙挥了挥手。 许承宴过去,两人便一起朝山脚下走去。 “小老板,这边有条近路,可以直接到山脚下。”秦舟带许承宴走了一条近路,在各种各样的小巷子里穿来穿去。 没多久,两人便来到了山脚下。 又因为最近镇上的游客比较少,早上来爬山的就更没什么人了。 秦舟走在前面,叮嘱着:“老板小心一点,这段路有点陡。” 已经是上午九点多,出了大太阳。 许承宴被晒得有些热,就先停下来,脱下外套的装在背包里,继续往上走。 而就在经过一处拐弯时,许承宴不小心踩空,朝旁边摔去。 “小老板!”一旁的秦舟连忙伸手抓住许承宴的手臂,不过已经来不及把人带回来,反被连带着一起摔了下去。 不过好在两人是摔在了草地上,秦舟连忙将许承宴扶起来,问道:“小老板没事吧?” 许承宴起身,拍了拍身上沾到的草叶子,回道:“没事。” 秦舟也帮忙在许承宴衣服上拍了拍,不经意抬手时,发现自己的手表被摔坏了。 秦舟一愣,收回手,将手表摘下来仔仔细细检查。 许承宴也看到了秦舟的动作,问:“怎么了?” 许承宴凑过去,发现是表盘摔破了。 秦舟在手表上鼓捣了一会,发现指针一直不懂,便回道:“估计是摔坏了吧。” 秦舟随意将手表放进口袋里,准备继续往上走。 许承宴便干脆摘下自己的手表,朝秦舟道:“你先用我这个手表吧。” 秦舟一看,连忙道:“小老板,这个挺贵重的吧……” 秦舟不懂表,不过看小老板打扮比较好,皮肤也白,一看就是城里人,而且这个机械腕表做工也很精致,估计挺贵。 “没事。”许承宴看着这个腕表,淡淡道:“不值钱。” 这个手表是先生送他的生日礼物,可他后来才知道,沈修竹有个一模一样的。 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就只是一个替代品而已。 许承宴:“你先临时戴着吧,我不怎么看手表。” “那谢谢老板了!”秦舟不再推辞,接过手表戴上了。 两人继续朝山上走去,不过太阳越来越晒,许承宴只好一直用手挡着阳光。 秦舟看到了,又突然想到什么,连忙在自己背包里翻了翻,从角落里翻出一个黑色帽子出来,连忙给了许承宴:“小老板,要不你戴这个帽子吧!” 许承宴问:“你不戴吗?” “我抗晒!”秦舟眯起眼笑着,“反正也晒习惯了。” 许承宴戴上帽子,帽檐挡住阳光,这才感觉好了一点。 没多久,两人已经来到了寺庙。 寺庙里稍微有些冷清,院子里有个祈愿树。 祈愿树上挂着不少祈福木牌,许承宴看着那些木牌,忍不住停下脚步,一一打量着。 秦舟看到许承宴似乎是对祈福树感兴趣,便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地方,说道:“小老板可以过去写祝福。” 许承宴便过去,在工作人员那里买了一个木牌。 除了木牌,旁边还有个小桌子,放着笔墨什么的,可以让游客自己写祝福语,也可以让工作人员代写。 许承宴想自己写,便坐在旁边椅子上,握着笔。 笔尖悬空在木牌上方,许承宴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只写了七个字—— 【愿先生岁岁平安】 写完祝福语后,许承宴看着这个木牌,还有些出神。 游客可以将木牌挂在树上,也可以将木牌带回去。 不过许承宴最终还是没有挂上去,就只是将木牌放在包里,就当是留个纪念。 两人在寺庙里待了一会,便下山了。 下山是从另外一条路,许承宴下去的时候,看到外面有条路。 顺着这条路望过去,一边是城镇,而另一边则是连接着农村。 “那边是农村。”秦舟指了指远处,“农村里都是老人,稍微年轻一点的都去外面打工,或者来镇上了。” 这边古镇的旅游生意好,不过农村还是比较落后,已经没多少人在农村里了。 而就在两人准备回镇上时,秦舟突然注意到路边不远处的一道身影,连忙道:“小老板,等我一下,我跟我奶奶说几句话。” 许承宴应了一声,便看到秦舟朝旁边跑了过去。 路边,一个年迈的老妇人拖着一个麻袋,正捡着地上的塑料瓶,一个一个的装进麻袋里。 “奶奶!怎么突然出来了!”秦舟语气有些焦急,“奶奶,先回去。” 老妇人没有理会,就只是佝偻着身子,继续捡塑料瓶。 “奶奶,回去了!”秦舟拉着老妇人的手臂,试图把人带回去。 老妇人还是不搭理秦舟,直到捡完瓶子后抬起头,准备离开时,突然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青年。 青年高高瘦瘦的,还戴着一个黑色帽子。 老妇人连忙挣脱开身旁的人,步履蹒跚着朝那个青年走去。 “小舟……”老妇人来到许承宴身边,抓住许承宴的手臂,有些激动道:“小舟回来了……” 许承宴一愣,下意识望向秦舟。 秦舟连忙过来,朝许承宴道:“不好意思啊小老板,我奶奶得了老年痴呆,容易认错人……” 秦舟扶着老妇人,低声解释道:“奶奶,我是小舟!” 可老妇人就像是没听到秦舟的话一样,就只是继续拉着许承宴,“小舟……” 秦舟有些着急了,怕小老板会生气,于是稍稍加重了语气:“奶奶,回去!” 老妇人望着许承宴,在外套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布袋,缓缓打开布袋,从里面拿出一小份姜糖,“奶奶给你买的……” “糖……”老妇人小心翼翼的将这份姜糖,递给许承宴,“小舟吃糖……” 第27章 等我回来 最后许承宴和秦舟一起,将奶奶送回去了。 秦舟家里离得不远,就住在村子入口最外面的一个老房子里。 秦舟将奶奶扶回房间里,又连忙拿了个椅子过来,“小老板您坐,我去倒水!” 许承宴坐在椅子上,打量着这间屋子。 房子有些老旧,墙灰掉了一大半,又因为空间小,杂物都是密集的堆在一起,角落里不少塑料瓶子,应该都是奶奶捡回来的。 秦舟那边也倒好水,将杯子端过来,有些不好意思道:“已经烧热水了,还没烧开,就先倒了冷水了……” 许承宴握着杯子,又望了望卧室那边,问道:“奶奶一个人在家吗?” 秦舟点了点头,有些无奈道:“没钱,白天我要去外面接活,就没时间照顾奶奶。” “家里其他人不在?” “没别人了,就我和奶奶。”秦舟摇了摇头,淡淡道:“我妈把我生下来就跟别人跑了,之后爷爷得病死了,我爸也生病死了。” 秦舟的语气很平淡,就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抱歉。”许承宴垂下眼眸。 “没事。”秦舟摆了摆手,倒是无所谓。 许承宴又问:“没有亲戚可以帮忙吗?” “也没亲戚。”秦舟说着,“我和我奶奶以前是外地的,北方的一个小农村,后来才搬到安市这边了。” “习惯就好了。”秦舟笑了笑,“现在每天也挺开心的。” 许承宴也安静下来,不再说话。 而就在这时,卧室那边传来一阵动静声。 秦舟一听,只好起身进到卧室里,便看到奶奶站在柜子前,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奶奶!”秦舟扶着奶奶,连忙道:“你要什么跟我说,我帮你找。” 可奶奶还是不搭理秦舟,就只是继续在柜子里找着。 直到在柜子最里面的夹层里找到一个厚厚的信封,奶奶连忙将那个信封拿出来,朝外面走去。 “小舟……”奶奶连忙来到许承宴旁边,将信封里面的钱都拿了出来,塞进了许承宴手里。 “奶奶存的,都给小舟……” 许承宴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都是零钱,大部分都是一块和五毛的。而且这些零钱都不是很新,看起来似乎是攒了很久。 “都给小舟……”奶奶握着许承宴的手,“小舟多买点吃点,奶奶不饿……” 许承宴突然就感觉手里的零钱变得沉甸甸起来,抬头望向秦舟时,看到秦舟红了眼眶,转过身子抹了抹眼睛。 过了好一会,秦舟才走过来,将奶奶扶起来,“奶奶,先去休息。” 这次奶奶倒是没有再抗拒,被秦舟送回了卧室。 许承宴将零钱重新装进信封里,也来到卧室。 一进来,许承宴就看到墙上贴着的明星海报,便停下脚步,多看了几眼。 这些海报都是同一个人,大部分都是电影单人宣传海报,还有一些个人写真什么的。 而秦舟已经安置好奶奶,注意到许承宴了,便走过来,解释道:“这些都是裴原的海报。” 许承宴看着墙上各种各样的单人海报,点了点头。 他知道裴原,是娱乐圈里的大影帝,人气很高,口碑也很好。 秦舟看着墙上的海报,兴奋道:“最喜欢他演的拳击手了!好帅!” 在谈到偶像时,秦舟眼里满是星光。 许承宴说道:“这部我还没看过……好看吗?” “好看!”秦舟连忙点头,想多夸一夸,可一时又想不出夸奖的词语,只好说道:“特别好看!我都看了几十遍了!” 许承宴忍不住望向墙上的一张电影海报,上面是一个浑身伤痕的拳击手站在擂台上,背对着镜头,看不到正脸。 秦舟仰着头,有些感叹道:“我也想当演员,要是能和裴原一起演戏就好了……” 不过秦舟也只是随便一说,又朝许承宴道:“小老板,我送你回去吧。” 许承宴问:“奶奶一个人在家里没关系吗?” “没事,奶奶大部分时候还是会待在家里,就算跑出去了,也不会走太远。” 秦舟说着,准备送许承宴回镇上。 离开前,许承宴将奶奶给他的信封和姜糖,都还给了秦舟。 那个年迈的老人忘记了一切,却唯独还记得自己的小孙子。 * 回到民宿时,已经是傍晚了。 许承宴躺在床上,一边翻着镇上的地图,一边在网上搜攻略。 不过那些攻略实在是太多,许承宴看得有些脑子晕,最后还是放弃找攻略,躺床上睡了过去。 半夜的时候,外面下起了小雨。 许承宴被雨声惊扰醒来,听着雨声,突然就有些失眠了。 到了早上时,雨声停了下来。 外面阴沉沉的,许承宴就没出去,待在房间里休息。 许承宴靠坐在床边,拿着手机,点开了通讯录,看着先生的电话号码,有些出神。 犹豫了很久,许承宴最终还是没有拨出号码,就只是打给了江临。 电话一下子就接通,传来了江临的声音。 “嫂嫂!” 许承宴:“我看天气预报,你们那边要降温了,注意多穿点衣服。” “知道了!”江临应下来,又问道:“嫂嫂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好说。”许承宴还是有些不确定。 他还记得先生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要他别回去了。 这几天他没和先生联系,先生也没联系他,两人就好像完全断了关系一样。 可能,先生是真的不要他了。 许承宴低下头,深深呼出一口气,调整好状态后,换了个话题说道:“这边有个少数民族的寨子,准备明天租个司机,去寨子里看看。” “嫂嫂玩得开心啊!”江临说着,“我哥明天和池逸他们去船屋玩,还邀我一起去。” 许承宴顺势问道:“那你去吗?” 江临回道:“不去。” “池逸他们每次都说你坏话。”江临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不喜欢他们。” 许承宴低下头,指尖无意识的勾着被子,没有说话。 他和先生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他永远都融不进先生的圈子,也不会被先生身边的朋友认可。 他和先生没有未来。 一瞬间,许承宴想了很多。 不过最后,许承宴什么也没说,就只是朝江临道:“在家好好休息,衣服多穿点。” “知道了!”江临笑着,“嫂嫂明天去寨子玩的话,记得帮我带纪念品啊!” “好。”许承宴应下来,“等我回来。” 第28章 第五天 上午,贺炀来到江岸小区,接到了沈修竹。 外面天气还有些阴沉沉的,一直在刮风。 沈修竹坐上车,忍不住低头打了个喷嚏,眼睛都有些红了。 贺炀望过去,问:“感冒了?” “估计是……”沈修竹揉了揉眼睛,又说道:“对了,昨天我的杯子好像忘在你车上了……” 沈修竹说着,便低头在座位上找了起来。 贺炀顺手从旁边将保温杯递过去,说道:“早上接了热水。” “谢谢。”沈修竹笑了起来,接过保温杯慢慢喝着。 又因为水温是热的,在沈修竹喝水的时候,眼镜上又起了雾。 车子朝码头方向驶去,没一会,停在了十字路口等红灯。 贺炀空出一只手,朝沈修竹伸去。 沈修竹动作自然的摘下了眼镜,放进男人手里,出声道:“等下去周老那边买个蛋糕。” 贺炀抽出一张纸巾擦着眼镜,应了一声。 擦完眼镜后,贺炀帮身旁的人戴好眼镜。 刚好红灯变绿,贺炀开车去了周老的蛋糕店,给沈修竹买了蛋糕。 买完蛋糕后,车子朝着码头方向驶去。 船屋就在码头边停靠着,两人来到船屋时,里面已经有了不少人在。 池逸在沙发上,顺势望过来,又朝贺炀身后看了看,问道:“江临呢?没来吗?” 贺炀走进来,顺势坐在一旁,淡淡道:“问过了,他不来。” “唉,今天还特地喊了几个干净的小模特,想给小表弟开开荤。”池逸语气稍稍有些遗憾。 旁边的一个富二代一听,顿时凑过来,连忙道:“喊了模特?技术怎么样?分我一个试试?” “技术不错,挺会伺候人的。”池逸有些吊儿郎当的,暗示道:“特别是那张嘴,可销魂了——” 贺炀出声打断:“沈修竹还在,说话注意点。” “没关系,我又不是小孩了。”沈修竹倒是笑了笑,“成年人的话题,我也可以讨论。” “对啊,修竹又不是小孩了!”池逸笑嘻嘻的,又朝沈修竹道:“修竹要是想开荤就来找我啊,保证给你介绍技术好的,会伺候人的那种!” “行了。”贺炀皱眉,就只是朝沈修竹道:“别理他们。” 池逸顿时道:“贺少你别一直护着他啊!就讨论点成人话题怎么了!” “就是。”另一人顿时起哄道:“贺少总不能一辈子都护着吧。” “贺少以前就这样了,偏心得不行,一直护着修竹,老说我们会带坏他……” “我看啊,要是贺少护一辈子也不是不行。” 其他人都跟着起哄起来。 一时间,话题变得有些暧昧。 沈修竹脸上依旧是挂着温和的笑容,没有接话,就只是眯着眼,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调侃。 贺炀喝着酒,淡淡道:“少说几句。” “好好好,不说了。”池逸嬉笑着,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就只是问道:“修竹喝什么?可乐还是橙汁?” 沈修竹想了想,回道:“想试试红酒。” 旁边的贺炀听了,朝池逸道:“他喝热牛奶。” “热牛奶是吧?行!”池逸起身,去外面要了杯热牛奶进来。 池逸将热牛奶放到桌上,又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对了,宴宴回来了没?” “应该还没吧。”旁边一人插话道,“不然今天贺少就一起带过来了。” “第五天了,贺少不会赌输了吧?” “急什么,今天还没结束呢,说不定宴宴最后会打电话过来。”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问道:“万一宴宴不回来了呢?” “怎么可能。”池逸摆了摆手,“他那么喜欢贺少,赶都赶不走。” 一群人嬉笑着,很快就换了个话题继续讨论。 就好像是所有人都已经默认了许承宴一定会回到贺炀身边一样,没人考虑过其他可能。 贺炀靠在沙发上喝着红酒,脸上依旧是冷淡神情,对许承宴的事情漠不关心。 沈修竹捧着牛奶杯,靠过来,轻声问道:“许承宴那边……没关系吗?” “不用管他。”贺炀随意道,“迟早会回来。” 而池逸那边则是把筹码和纸牌拿出来,起哄道:“今天是愚人节呢,来玩点大的!” “玩多大啊?我今天可没带多少钱呢,输了就只能脱衣服抵债了!” “池逸你说的模特呢!什么时候带出来玩玩!” 池逸连忙道:“快了,等下就来了!你要是赢了,我那几个模特随便你玩!” “给我留一个啊!我也玩!” 其他人纷纷凑过来,闹着要玩模特。 贺炀没有过去参与游戏,就只是望着赌桌那边,一双漆黑的眸子晦暗不明。 许承宴也很喜欢过愚人节。 第一年的愚人节,许承宴跟他说家里没有馄饨,不过等到他回去的时候,桌子上放着一份馄饨。 第二年的愚人节,许承宴说家里停电了,就只是为了骗他早点下班回去。 第三年、第四年…… 似乎每一年的愚人节,许承宴都会开一个小小的玩笑。 贺炀放下酒杯,刚准备起身去外面透透气,就被沈修竹喊住了。 沈修竹拿着西洋棋盘,问道:“要玩西洋棋吗?” 贺炀望着棋盘,缓缓道:“好久没玩了。” “我也好久都没玩了。”沈修竹笑着,将西洋棋摆好,“以前的时候,最喜欢偷偷找你下棋了……” “他们都嫌西洋棋无聊,就只有你会陪我玩。”沈修竹的语气稍稍有些怀念起来。 不远处的赌桌那边,池逸他们已经开始游戏。 愚人节的狂欢,开始了。 * 而在遥远的安市,山崖底下。 一辆黑色面包车翻倒在地,车身被挤压到变形。 车子的后座里,许承宴被卡在座椅中间,几乎有些喘不过气,呼吸困难。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许承宴有些茫然的睁开眼,耳边一阵轰鸣声,听不到任何声音,大脑一片空白,没办法思考。 身体也动弹不得,连爬出去的力气都没有,就只有手腕还能勉强动一动。 一切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没办法掌控身体,是那样的不真实。 胸前也有些闷闷的,似乎是有什么重物抵在了自己身上,右腿上也是一阵火辣辣的疼,似乎是受了伤。 四周是浓浓的血腥味,还有刺鼻的汽油味。 许承宴有些麻木的动了动手腕,突然察觉到指尖碰到一个冰凉凉的硬物,下意识的摸了摸,发现是手机。 指尖贴在冰凉的手机上,许承宴摸到手机,只不过手臂被卡住,没办法将手机拿过来。 许承宴喘着粗气,朝旁边望过去,指腹贴在屏幕上轻轻碰了碰。 手机自动解锁,屏幕上自动弹出低电量提醒。 许承宴这才想起,他昨晚忘记充电,不过带了充电宝。 只是现在充电宝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手机这个电量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一片狭窄黑暗的环境里,就只有手机屏幕亮着微弱的光芒。 许承宴有些费力的伸着手,几乎是有些颤抖着,点开了拨号界面。 可身体没了力气,连拨号的动作都没办法做到,就只能按下快捷拨号键—— 是先生的号码。 * 与此同时,船屋的游戏房里。 贺炀靠在沙发边,一边陪沈修竹下西洋棋。 没一会,池逸在赌桌那边喊道:“贺少要不要来玩几盘?” 贺炀没应声,就只是抬头望向沈修竹。 “没关系。”沈修竹笑了笑,“我一个人待着就行了。” 贺炀应了一声,这才起身,顺手从桌上拿过酒杯,朝着赌桌走去。 沈修竹收好西洋棋,一个人悠闲的坐在沙发上,握着一杯热牛奶,慢慢喝着。 突然,沈修竹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朝旁边望去时,就看到一个黑色手机遗落在了沙发上,有电话打了进来。 是贺炀的手机。 沈修竹伸手拿过手机,发现这个电话是许承宴打来的。 手机还在不断震动,沈修竹看着屏幕上的“许承宴”三个字,有些漫不经心的动了动指尖。 然后,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第29章 车祸 赌桌上,贺炀随便玩了几轮,就没再继续了。 池逸眯着眼靠在椅背上,懒洋洋道:“贺少不玩了?” “嗯。”贺炀起身,“我先去看看修竹。” 贺炀回到沙发那边,就看到沈修竹还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的吃着蛋糕。 池逸几人一边玩牌一边抽烟,贺炀闻到房间里的烟味,微微皱了皱眉,走过去朝沈修竹道:“要不要先到后面休息?” 沈修竹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温和道:“没事。” “去休息。”贺炀的态度稍稍有些强硬起来。 沈修竹只好起身,被贺炀送到了后面的休息室。 贺炀安置好沈修竹,这才回到了游戏室。 手机还遗落在沙发上,贺炀看到手机了,便过去拿起来,解锁屏幕。 屏幕上有不少未读消息,贺炀点开消息列表随意翻了下,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也就没再看了。 * 安市。 面包车里还困着两道身影,可车子已经严重被挤压变形,里面的两人都没办法出来。 副驾驶座上的青年有些痛苦的闭着眼,呼吸也越来越微弱,鲜血顺着额头滴落下来,左手上的腕表表盘已经破碎。 而在旁边的山道上,一辆油罐车缓缓驶过。 车道上才发生过一起车祸,可就在油罐车经过一模一样的弯道时,轮胎打滑,从车道上同样的位置摔落下来。 货车不断翻滚,从山崖跌落。 可山崖底下,已经有了一辆变形的面包车。 直到油罐车重重摔在面包车不远处,突然一声巨响—— 车子爆炸。 地面一阵颤动,火光瞬间席卷开来,明亮的火焰照亮山间。 连带着旁边那辆黑色面包车也被卷入火光之中,瞬间被火焰吞噬。 大火燃烧着,货车附近已经是一片火海,浓烟将天空染成墨色,就连山林外围的路人也都感受到了这声巨响。 有人停下脚步,拿出手机对着远处山林方向拍摄。 “爆炸了爆炸了!” “快快快!来看爆炸啊!” “起火了——” 路人远远的就在站山林外面围观,高举着手机对准着山林燃烧的画面。 可那些人却只顾着拿手机拍摄,无人报警。 * 船屋。 游戏房里热热闹闹,笑声和起哄声就没停下来过。 一群人玩到下午,这才停下来去外面吃东西。 餐厅是在外面的甲板上准备的,贺炀先去里面的休息室里将沈修竹带了出来。 沈修竹找了个休息椅坐着,贺炀递了杯热水过来,“等下记得吃药。” “好。”沈修竹笑了笑,接过杯子的喝了一口。 甲板上有不少休息桌什么的,不过其他人都十分自觉的去了另外一边吃自助餐,没过来打扰贺炀和沈修竹两人。 沈修竹慢条斯理的用餐,贺炀倒是没吃东西,就在一旁陪着沈修竹。 没一会,江临就打电话过来了。 江临连忙问道:“哥,你在家里吗?我爸有个文件,让我转交给你。” “还在船屋上。”贺炀不紧不慢道:“明天来公司给我。” “哦好。”江临应下来,又突然想到什么,连忙道:“对了,哥。” “嫂嫂电话今天一直打不通。”江临有些不放心。 之前嫂嫂跟他说今天会去寨子里玩,只不过寨子那边稍微有些偏远,他就跟嫂嫂叮嘱了一下,要嫂嫂到寨子里了就跟他打电话报个平安。 可他今天一直没收到嫂嫂的电话,之后还给嫂嫂打了两个电话过去,可也都没打通。 江临跟贺炀解释了一下,担忧道:“嫂嫂没接电话,会不会是出什么事啊?” 贺炀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是语气冷淡道:“他都是成年人了,能出什么事?” “可是嫂嫂他——” 不过江临的话还没说完,贺炀突然听到身旁的人传来一阵剧烈咳嗽声。 “我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贺炀匆忙挂了电话,连忙靠过去,一手搭在沈修竹后背轻轻拍了拍,帮忙顺气。 过了好一会,沈修竹终于缓和过来,轻声道:“没事了……” 沈修竹的声音还有些虚弱,又因为刚刚咳嗽,眼眶都有些红红的,一副病恹恹的柔弱模样。 甲板上起了风,沈修竹缩了缩身子,低头又咳了几声,似乎是有点冷。 贺炀脱下外套披在沈修竹身上,说道:“先回里面。” 沈修竹点了点头,穿上外套,先回了船屋里面休息。 而在外面的甲板上,那群富二代还在疯玩着,没多久就又回游戏房玩牌去了。 一直到晚上,船屋里的热闹声也没停下来。 贺炀在赌桌上待了很久,赢回来的筹码都已经多到桌子都堆不下了。 “贺少怎么手气这么好!我今天都要输光了!” “再来再来!我不信贺少一直能赢!” 赌桌上,几人随意闲聊着,不知不觉话题又回到了许承宴身上。 “贺少,都快过十二点了,宴宴不会还没回来吧?” “不是还有最后半小时吗?贺少都说了是五天,今天肯定会回来!” 贺炀有些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也没在意四周的声音,就只是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 可能是因为他最近过安市的天气预报,因此手机自动推送了一条关于安市的新闻。 【今日上午,安市同一路段连续发生两起车祸,疑似路面——】 贺炀瞥了一眼,连标题都没看完,便划掉了这条新闻。 贺炀将筹码堆到了赌桌中间,缓缓道:“继续跟。” 而就在发牌的时候,贺炀突然察觉到手机震动的声音。 贺炀拿起手机,看到电话是许承宴打来的。 旁边有人好奇的凑过来,看到电话备注显示的是“许承宴”,顿时惊喜道:“是宴宴的电话!来了来了!” 不远处的池逸听到了,起哄道:“快接快接!贺少神了!今天刚好第五天!” 贺炀有些慵懒的半靠在沙发上,按下了接通键。 只不过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道陌生男声—— “您好,请问您是许承宴先生的家属吗?” 第30章 许承宴死了 许承宴死了。 贺炀听到这个消息时,没什么反应,不过还是耐心地听着电话那头的人解释。 直到那人说完后,贺炀这才挂了电话。 池逸凑过来好奇道:“贺少,宴宴说什么了?” “没什么。”贺炀拿过桌上的酒杯,不紧不慢道:“一个无聊的愚人节电话。” 就只是一个愚人节恶搞电话而已。 找人串通好台词,在电话里说得跟真的一样。 不过今天是愚人节。 贺炀放下酒杯,望着桌上的纸牌,朝其他人道:“继续。” 赌桌上的游戏继续。 只不过这一局,贺炀玩得有些心不在焉的。 明明手上全是好牌,不过最后还是输了这局游戏。 几轮下来后,贺炀输掉了不少筹码。 已经是凌晨一点,贺炀起身,出声道:“回去了。” 池逸问:“都这个点了,贺少要不就干脆睡这边算了?” 赌桌上另一人也出声挽留道:“是啊,修竹都在船上休息了,贺少不留下来吗?” 贺炀就只是淡淡道:“不用了。” 贺炀转身离开船屋,一个人回去了。 回到公寓时,屋子里黑漆漆的。 打开灯,客厅里没有人,卧室里也还是早上他离开时的模样。 贺炀也没在意,就只是低头松了松领带。 一切还是和平常一样。 公寓里少了一个人,也没什么影响。 隔天早上,贺炀来到公司。 上午要开会,贺炀将手机给了秘书,又说道:“等下江临会过来。” “好。”秘书点了点头,等到贺炀离开后,继续坐回位子上办公。 没多久,江临过来了。 江临还拿着一份文件,朝秘书道:“我哥呢?” 秘书回道:“贺总还在开会,大概还有半小时。” 江临应了一声,便坐在沙发上休息,准备等贺炀出来。 秘书给江临倒了杯热茶,又回到办公桌前。 不过很快的,秘书看到贺总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 秘书接了电话,在听到对面的内容后,顿时一阵惊诧。 于是等到贺炀开会结束后,回到办公室,就看秘书脸上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就连旁边的江临也一脸恍惚。 “怎么了?”贺炀有些漫不经心的问。 “贺总,刚刚有个电话。”秘书将手机递过去,缓缓道:“许承宴先生昨天出了车祸——” “已经去世了。” * 贺炀推掉了下午的工作,买了机票来到安市。 江临也跟着贺炀一起,来到了医院。 两人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终于见到了许承宴。 只不过此时的许承宴,已经是一具冰冷冷的尸体,身上盖着白布。 而在白布下面,隐隐还能看到尸体上被烧焦的痕迹。 江临看着眼前的尸体,还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江临几乎是颤抖着伸出手,稍稍将白布掀开了一点。 只是尸体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脸上连一块完整的皮肤都没有。 江临突然就有些想不通。 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昨天早上还跟他发了消息,怎么今天就没了? 江临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喉咙里有些干涩。 过了许久,江临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朝旁边的工作人员道:“我朋友他……是怎么出事的?” 工作人员解释道:“是昨天上午在小山道上出的事故。” 小山道那边的路本来就有些不安全,特别是其中一条弯道,之前就发生过几次交通事故了。 加上安市最近几天才下过雨,面包车拐弯的时候轮胎打滑,直接从山道上侧翻下去,一直摔到山崖底下。 偏偏那附近比较偏僻,一般都没什么人经过,出了事都没人知道。 可不巧的是,面包车侧翻下来没多久,有辆油罐车也上了小山道,在同样的位置也侧翻,直接爆炸。 也因为油罐车爆炸动静太大,这才有人注意到小山道那边发生车祸了。 可救援来得太迟,爆炸又太猛烈,被困在面包车里的两人都来不及逃生,加上油罐车司机,一共三人当场死亡。 “要是当时发现得早一点,面包车里的两人说不定还有救,就能在货车爆炸前救出来了……”工作人员稍稍有些遗憾。 江临听着,顿时心里不是滋味。 工作人员又说道:“对了,许承宴先生还有一些遗物。” 说着,工作人员将旁边的一个移动小桌子推了过来。 桌子上,有一个烧焦的背包,一块烧成漆黑的手表,倒是旁边的手机看起来保存得稍微好一些,不过手机屏幕也已经碎了。 江临红着眼,拿起那个手机。 “这个手机是我们在事故现场附近找到的,运气好,手机还没坏。”工作人员说着,“昨天问过了另外两位死者的家属,这个手机应该是许承宴先生的,我们已经充了电。” 手机屏幕上布满裂痕,江临拿着这个手机,都感觉手里有些沉甸甸的。 昨天早上,嫂嫂都还是用这个手机跟他发的消息。 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江临低着头,忍不住抹了抹眼睛。 工作人员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因为见得多了,也习惯了家属各种各样的情绪。 工作人员贴心的递了一包纸巾给江临,看到江临这副难过模样,又忍不住抬起头,望向了房间里的另一个男人。 高大男人穿着一身深灰西装,站在尸体旁边,只不过脸上漠不关心的。 工作人员偷偷打量着这个冷淡模样的男人,明明这人也是一起过来认领遗体,可男人自从进来之后就没说过一句话。 连看到尸体的惨淡模样时,男人脸上也没什么情绪波动。 就好像,死的这个人和他无关一样。 工作人员收回视线,什么也没问。 而那个男人站在尸体旁边看了许久,这才缓缓迈开脚步,来到桌子这边。 贺炀看了看桌上的东西,拿过了那块手表。 手表还有些脏兮兮的,表盘已经破碎,表带也从中间裂开。 而这块手表的时间,永远的停在了十点半。 手表已经被烧得一团黑了,可贺炀还是认出来这是他以前送给许承宴的生日礼物。 贺炀看着手表,突然出声喊道:“江临。” 指腹贴在表盘上轻轻摩挲着,贺炀缓缓问道:“今天是愚人节吗?” 江临的心情还有些沉重,默不作声的,过了好一会才回道:“不是。” 愚人节已经过了。 他也希望这就是个愚人节玩笑。 江临放下手机,又拿过旁边的背包。 背包里面还有不少零零碎碎的小东西,钱包和证件都还在里面。 可江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忍不住朝工作人员问道:“死的人……真的是许承宴吗?” “是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虽然车道上的监控坏了,不过许先生上车的时候是有监控拍到。” 当时监控拍到的画面就是许承宴上了司机的车,然后去了村子那边,直接从村子中间穿过去走近路,再上的小山道。 虽然村子那边没监控,小山道的监控也坏了,不过通过镇子上的监控还是可以判断确实是许承宴。 而且最后死亡的人数和镇子监控拍到的画面能对上,监控里许承宴就是坐上副驾驶座,和司机两人一起出发。 最后警方处理事故现场的时候,在面包车上找到了两具尸体。 工作人员:“要是现在认领尸体的话,按流程走一遍。” 江临刚想应下来,就听到男人冷冷的声音—— “不认领。” 江临一愣,下意识望向男人,有些疑惑地喊了一声:“哥?” 贺炀看着冷冰冰的尸体,缓缓道:“他不是许承宴。” 工作人员愣住,连忙解释道:“这些遗物里有许先生的身份证明,还有镇子上的监控也可以证明是许先生上了这辆车……” “如果需要的话,家属也可以提供DNA样本,医院可以做鉴定。”工作人员说道。 贺炀依旧是神情冷淡道:“没有样本,不提供。” “哥!”一旁的江临有些着急起来了,连忙扯了扯贺炀手臂,急忙道:“你怎么回事?!” 可贺炀脸上的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看着这具烧焦得连皮肤都没了的尸体,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贺炀:“死的不是许承宴。” 工作人员只好道:“如果家属拒绝认领的话,无名尸体会由警方统一处理。” “随你们。” 贺炀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态度,转身离开。 * 贺炀回到酒店的时候,外面刚好开始下雨了。 贺炀坐在窗户边的椅子上,望着窗外。 从酒店窗户的这个视角,可以看到整座古镇。 贺炀听着雨声,依旧是那副冷淡模样,又拿出笔记本,开始工作。 而江临还在医院那边,一个人去办遗体认领手续,直到晚上才回来。 江临拿着手续文件,一进到房间,就看到了窗边的男人。 男人正对着笔记本屏幕,应该是在处理工作。 江临缓缓走过去,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出声道:“明天我去一趟殡仪馆。” “要准备火化。”江临的声音有些哽咽起来。 可男人就只是漫不经心的抬起头来,随意道:“脸都看不清,谁知道死的是不是他。” 江临看到贺炀这个态度,有些生气起来,激动道:“可那些东西都是嫂嫂的!监控也拍到了!” “那就是真的死了。”贺炀点了点头,又收回视线,继续工作。 江临看着眼前这个冷漠的男人,突然就感到有些陌生。 嫂嫂都已经死了。 可他哥就只是坐在这里,什么反应也没有,完全看不出一丁点难过。 江临有些待不下去了,默默回了房间。 隔天上午,江临去了一趟医院,又去了本地的殡仪馆,安排好尸体火化的事情。 所有的事情都是江临一个人做的。 江临领走了遗物,和殡仪馆确认好火化的时间。 而贺炀一直在酒店里,对着笔记本处理工作,连进度也没问。 江临将火化时间和地点都告诉了贺炀,可贺炀就只是头也没抬的应了一声,也没说去不去。 遗体火化那天,外面又下起了雨。 江临去殡仪馆的时候,刚好碰上了面包车司机的家属也来火化遗体。 司机家属来了一大家子人,每个人脸上都神情凝重,默默流眼泪。 可许承宴这边,就只有江临一个人在这里。 江临低着头,已经红了眼睛。 离别实在是来得太突然,他都还没做好准备。 他还等着嫂嫂回来给他邮票,还想吃嫂嫂做的饭,还想着嫂嫂和他哥婚礼的时候要过去当伴郎。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甚至就连火化的时候,他哥都没来。 不值。 太不值了。 * 贺炀没去殡仪馆,而是独自去了许承宴入住的那家民宿。 民宿老板还留着许承宴的房间,等家属来善后。 “那个年轻人挺好的,可惜了啊……”民宿老板对许承宴还有印象。 “高高瘦瘦的,应该还是个大学生吧?” “他那天早上走的时候,还跟我打招呼,说晚上就回来,谁知道会出了事……” 民宿老板一路碎碎念着,带贺炀来到房间。 贺炀进到房间,还能感受到这间屋子里的生活气息—— 衣帽架上挂着外套,睡衣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床边,手机充电线都还放在桌上。 桌子上,杯子里的水还剩一半,应该是房间主人早上起来时还没来得及喝完。 贺炀想起,许承宴就是习惯每天早上喝一杯水,说这样养生。 明明才二十多岁,却总是过着养老生活。 还喜欢折腾阳台上的花花草草,买回来的盆栽越来越多。 贺炀走过去,将房间角落里的行李箱打开,开始收拾东西。 东西不是很多,贺炀放好衣服,将邮票放进行李箱。 不过在整理桌子的时候,贺炀在角落里摸到了一个木牌。 贺炀拿起那个木牌,看到上面写了一行字—— 【愿先生岁岁平安】 贺炀认出来,这是许承宴的字迹。 这个字迹和房间主人一样,都很温柔。 贺炀将木牌收进行李箱,带着遗物,回到了酒店。 贺炀随意将行李箱放到墙边,也就没再管,又回到桌子前,处理工作。 等到江临从殡仪馆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贺炀依旧和平常一样。 贺炀脸上还是那么冷漠。 就好像许承宴的死,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一样。 “哥。”江临走过去,忍不住出声问道:“嫂嫂那天的电话,你为什么没接?” 贺炀随口问道:“什么电话?” 江临一看贺炀又是这个冷淡态度,顿时有些生气了。 “那天他给你打过电话!你没接!”江临将嫂嫂的手机拿了出来。 他本来想看看手机有没有摔坏,结果不小心翻到通讯界面,一眼就看到了最后一天的通话记录,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他哥的。 可是当他点进那条记录,却发现那个电话根本就没接通! “就这个电话!当时出事的时候他给你打过电话!”江临的语气越来越激动。 而贺炀也这才望过来,接过那个手机,看到了通话记录。 贺炀微微皱眉,又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回翻记录,这才看到了许承宴的未接来电。 可是他对这个电话没印象。 “可能太忙。”贺炀将手机放到一旁,“忘记了。” “你忙什么?!那天你就是在和池逸他们在外面玩!”江临越说越激动,“要是接了这个电话,嫂嫂说不定还有机会活下来啊!” 要是当时有人发现了车祸,或者帮忙报警,说不定都能赶在油罐车爆炸之前把人救出来! 就只差那么一点点! “那天怎么就没接电话!”江临几乎是吼出来的,像是在发泄。 贺炀脸上的神情冷了下来,“江临。” “人已经死了。”贺炀的语气还是那么冷漠,“你现在说这些也没用。” 江临一怔,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贺炀嘴里说出来的。 明明嫂嫂跟他哥都在一起五年了啊。 五年…… 江临突然就有些难过起来。 他的嫂嫂那么好啊…… 可那么好的人,他哥却这个态度。 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是啊……”江临有些恍惚起来,低声呢喃道:“跟你说就是没用……” 他哥永远都是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对枕边人都漠不关心。 “你不是要和池逸他们打赌嫂嫂什么时候回来吗?”江临抱着骨灰盒,缓缓道:“现在嫂嫂回来了。” 江临将骨灰盒放到了桌上,冷冷道:“他就在这里。” 就在这个盒子里。 只剩下一团灰,再也回不来了。 * 从安市回去之后,江临给许承宴买好了墓地,准备安葬。 几乎所有的善后事情都是由江临处理,而贺炀在回来的第一天,就又不知道去哪了。 估计是和池逸他们混在一起。 江临也懒得再管,就只是给许承宴安排好墓地。 江临捧着花站在墓碑前,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青年笑着,模样还有些青涩。 而这张照片,是许承宴大一时候的照片。 许承宴走得太突然,平时也没留下照片,就只有大一那时候还能找到照片。 江临缓缓俯身,将鲜花放在墓碑前。 墓地里没有其他人在,江临孤零零的站在墓碑前。 一直到现在,江临也还没缓和过来。 嫂嫂就这样突然离开,连个像样的葬礼都没有—— 因为根本就没人会来。 许承宴是孤儿,没有亲戚,唯一最亲近的人就是贺炀。 可现在,贺炀都不来看一眼。 甚至连墓地在哪,都没过来问。 * 酒吧,包间里。 贺炀眯着眼半靠在沙发上,有些懒洋洋的。 旁边一人凑过来,问道:“贺少怎么了?这几天都没看到人?” 贺炀不紧不慢道:“去了一趟安市。” “怎么突然去那边了?好玩吗?” “还好。”贺炀随意道。 池逸也在包间里,问道:“贺少明天要不要去我那边玩玩?” “新买的别墅刚装修好,可以随便玩,修竹说也会去。”池逸说着,“到时候也把宴宴也一起喊上。” 另一人也跟着点头道:“对,贺少喊上宴宴。” “对对对,好久都没看到宴宴了!喊上喊上!” 一群人跟看热闹一样,反正沈修竹明天也会去,就要贺炀把许承宴也带上。 明明所有人都知道许承宴就只是一个替身,可他们就是想看这个替身在正主面前会有多狼狈。 而贺炀听了,这才出声道:“他不去。” 池逸不以为意,随意道:“宴宴闹脾气了?” 贺炀:“死了。” 池逸还以为是两人闹矛盾,贺炀才说许承宴死了,便问道:“怎么了?这是吵架还是惹你生气了?” 贺炀:“出车祸死了。” 池逸愣了一下,下意识道:“真死了啊?” 包间里其他人也有一瞬间的惊讶,都沉默下来。 不过很快的,包间又恢复了热闹。 “哪天死的啊?”有人问。 “一号那天死的。”贺炀喝着酒。 这时有人反应过来,顿时道:“那不就刚好是贺少赌的最后一天吗?奇了!” “嗯。”贺炀应了一声。 “宴宴出车祸死的?”另一人忍不住摇了摇头,感叹道:“以后开车得小心点,别死了。” 池逸接话道:“开车确实要小心点,要是哪天突然死了,也太不划算了!” 几个富二代胡言乱语的闲聊起来,包厢里时不时响起哄笑声。 贺炀喝着酒,指尖搭在扶手上漫不经心的敲着。 许承宴死亡的事情,似乎就只是他随口一提。 而其他人也从许承宴死亡的消息,又聊到其他话题。 至于许承宴—— 没有人在意,也没有人关心。 不过在聚会结束的时候,一个富二代搭着贺炀肩膀,忍不住问道:“贺少,那你上次说的赌局要怎么算?” 旁边一人顿时道:“宴宴都死了,那这个赌局也不算了吧。” “也是。”那个富二代点了点头,有些遗憾道:“居然死了……” 贺炀离开酒吧,回到公寓里。 公寓里依旧漆黑,没有人给他留灯。 * 这场赌局,贺炀赢了。 那个温柔模样的青年,永远的留在了第五天。 第31章 彻夜难眠 许承宴去世的第七天,江临将墓地的地址发给了贺炀。 贺炀收到消息,没有回复,也没有去墓地,而是去了池逸的别墅。 池逸喊了一些模特过来,年轻男女聚在一起,热闹声不断。 贺炀一进到别墅,就被其他人围住了。 “贺少终于来了!” “都等好久了!就差贺少了!” 一群年轻人纷纷围上来,和贺炀攀谈。 不过贺炀脸上的神情有些冷淡,穿过人群,对四周的人不是很关心 来到二楼,贺炀端着酒杯,一个人靠在栏杆边,看着一楼大厅里的热闹。 有几人嬉笑着从楼梯下来,看到二楼的贺炀了,打招呼道:“贺少也来了啊!要不要上去玩玩?池逸弄了个赌桌!” 贺炀就只是淡淡道:“不去了。” 那几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人好奇的四处望了望,问道:“宴宴呢?” “对啊,没看到宴宴。” “贺少没带宴宴出来吗?” 贺炀低头望着手里的酒杯,沉默不语,似乎不打算开口。 刚好池逸也下楼了,听到了刚刚的话,便回道:“宴宴死了。” “啊?怎么死了?”那人惊讶。 “出车祸死了。”池逸摆了摆手,“别提死人了,晦气。” “行行行,不说了。”那人又望向贺炀,忍不住道:“贺少真不去楼上玩啊?修竹也在楼上呢。” 贺炀漫不经心的喝着红酒,过了好一会,出声道:“他也在?” “是啊,修竹下午就来了。” 贺炀这才转身,去了楼上。 沈修竹就在赌房,坐在沙发上捧着牛奶杯,身上盖着一条毛毯,安安静静的坐着,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公子一样。 赌桌那边很热闹,贺炀没有过去,来到沙发这边,坐在沈修竹旁边。 沈修竹看到贺炀来了,望着身旁的男人,缓缓道:“我听池逸说了许承宴车祸的事情。” “节哀。”沈修竹伸手过去,掌心贴在了男人的右手手背上,“当初阮阿姨——” 不等沈修竹说完,贺炀便出声打断:“不提了。” 贺炀稍稍起身,将杯子放到桌上,顺势将手抽了出来。 而在不远处赌桌那边,有人偷偷关注着贺炀。 “贺少没事吧?宴宴都死了……”有个男生问道。 “这有什么。”另一人淡淡道,“当初他妈死的时候,贺少都跟没事人一样,现在就一个小情人死了,能有什么事。” “确实,就一个小情人。”那人点了点头。 连亲人死的时候,贺少都没在意,就更不用说许承宴了。 就只是一个小情人。 玩玩而已。 * 赌桌那边很热闹,之后贺炀也过来上了赌桌。 不过贺炀也没玩多久,随便玩了几轮就没再玩,靠在沙发上休息。 而在贺炀手边的小桌子上,已经空了好几个酒杯。 贺炀待在沙发上半睁着双眼,神情慵懒。 赌桌上的人换了一轮又一轮,等到池逸上赌桌时,顺势问道:“贺少,要不要再来一把?” 贺炀没出声,似乎是有些喝醉了。 池逸稍稍靠过来,又喊了一声:“贺少?” 贺炀这才后知后觉的抬起头,习惯性的望向门口,出声道:“宴宴来了?” 池逸下意识道:“什么宴宴啊?不是死了吗?” 听到“死”这个字,贺炀这才恢复清明,淡淡道:“忘记了。” 贺炀拿出手机,给司机发了消息。 周叔过来接贺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贺炀上车,一个人坐在后座,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前排的周叔看到了,将一个毛毯递过去。 贺炀接过毛毯,随意问道:“哪来的毯子?” 周叔解释:“是许先生买的,让我放到车上。” 贺炀不再出声,就只是握着手里的毛毯,然后将毛毯扔在座位上的角落里。 贺炀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小睡了一会。 直到车子停下来后,贺炀醒过来,下车回到公寓。 保姆阿姨也在公寓里,从贺炀手里接过外套时,闻到了男人身上重重的酒味。 阿姨问道:“贺先生,要不要喝点汤?” 贺炀就只是说道:“弄点吃的。” 阿姨问道:“那我给您下碗馄饨?” 阿姨将外套挂在客厅的衣帽架上,一边朝着厨房走去,一边说道:“上次许先生包了好多馄饨在冰箱里,我给您——” “不要馄饨。”贺炀冷冷打断。 阿姨一愣,又点了点头应下来:“好的。” 阿姨来到厨房,下了碗面。 不过贺炀没有吃多少,随便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回到房间。 而卧室里依旧是双人摆设,许承宴的东西还没有收拾。 床上放着两个枕头,桌上放着两个水杯,衣柜里也是双人衣服,洗漱间也是双人牙刷和毛巾…… 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双人份。 贺炀来到露台上,望着江景。 屋外,灯火通明。 贺炀一个人在露台上坐了很久,没有睡意。 直到马路上行驶的车辆越来越少,江景对面公寓楼里的灯光一盏一盏熄灭,贺炀也还是坐着。 而卧室外面,保姆阿姨已经收拾好餐厅厨房。 就在阿姨准备回保姆房休息时,注意到走廊上还亮着灯,于是便走过去关灯。 主卧是在走廊右边,房门也是半敞开着的,阿姨下意识的朝主卧里望去。 房间里有些昏暗,就只有床边一盏暖黄色小灯亮着光芒,还能看到露台那边坐着一道身影。 外面的露台上,男人半边身子被阴影笼罩着,望着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阴暗中,男人指尖上的星点一闪一灭—— 烟蒂落了一地。 * 隔天早上,阿姨起来的时候,看到贺炀从房间里出来了。 阿姨过去打扫房间,将露台上的烟头弄干净。 整理好卧室,阿姨来到客厅,在阳台上看到了贺炀。 阳台上还摆满了盆栽,而男人坐在躺椅上,几乎被盆栽包围。 阿姨过去给盆栽浇了水,蹲下来看了看盆栽状态,发现盆栽状态似乎是没有上周那么好了,便出声提醒道:“贺先生,盆栽好像有点缺水了,是不是许先生最近忘记打理了?” 公寓里的盆栽一向都是许承宴亲自打理,阿姨也很少会碰,就只是周末会过来浇水一次。 “嗯。”贺炀的反应很平淡。 等到阿姨浇水离开后,贺炀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盆栽。 满地都是绿色叶子,只不过这些叶子边缘稍微萎缩了一些,没有之前那么饱满了。 贺炀收回视线,没再管盆栽,继续安静地坐着。 中午的时候,贺炀收到了沈修竹发来的消息。 贺炀起身,回房间换好衣服后,便出门去接沈修竹,陪沈修竹去医院做例行检查。 沈修竹在里面做检查的时候,贺炀就在外面等着。 贺炀来到大厅,一个人靠在栏杆边,看着来来往往的病人和医生。 大厅很安静,所有人都是在低声交谈,不会去打扰别人。 直到急救室那边传来动静,一道哭喊的女声打破平静—— “我不信!你醒来啊!快醒来啊!” “不是说好下个月结婚的吗!你是不是反悔了!” 一个年轻女生扑在担架上,红着眼,紧紧摇晃着病人的手臂。 “你醒来啊!信不信我跟别人跑了,不跟你结婚了!” 女生闹出来的动静有些大,旁边的家属连忙扶着女生身体。 有几个小护士路过女生身边,面露惋惜。 “唉,她男朋友死了……” “都在一起四五年了,也准备结婚了,结果就这么没了,还是车祸……” “这要是换成我,我也接受不了,结婚前出这种事情……” “谈了四五年,想想都觉得崩溃……” 小护士低声讨论着,从贺炀身边走过。 贺炀背对着护士,习惯性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 不过又反应过来是在医院,贺炀也没点火,就只是拿着这包烟,有些出神。 而急救室那边,那个女生已经哭得声音沙哑,完全崩溃。 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分别。 贺炀听着走廊上传来的哭声,脸上依旧是那副冷冰冰模样,不为所动。 就好像,永远都不会被任何事情影响到情绪一样—— 哪怕是枕边人的死亡。 贺炀在外面待着,一双漆黑的眸子望着远处,晦暗不明。 没多久,沈修竹那边做完了检查。 沈修竹来到贺炀身边,看到男人手里的烟后,有些意外道:“我还以为你已经戒烟了。” 贺炀看到沈修竹过来了,将那包烟放回口袋里。 贺炀:“之前戒掉了。” 不过最近又染上了。 沈修竹站在一旁,也注意到了急救室那边的动静。 沈修竹有些感慨道:“死亡太突然了……” “突然就想到了许承宴。”沈修竹低着头,眼眶微微泛红,似乎是有些愧疚,“其实那天,如果我没邀你一起去船屋的话,说不定事情不会发生……” “都已经死了。”贺炀淡淡道:“和你没关系。” “贺炀。”沈修竹突然靠过来,握住男人的手掌心,“我有点担心你。” 贺炀抽出手,就只是说道:“我送你回去。” 贺炀转身,先下楼离开。 不过在送沈修竹回去路上时,贺炀陪沈修竹去了一趟甜品店。 甜品店还是原来老样子,沈修竹碎碎念着,和贺炀一起挑着甜品。 “以前你给我买过这个,我记得好难吃,没想到居然还在卖。” “菠萝蛋糕呢?是不是没有了啊?有点可惜……” “好几年没回来了,价格涨得好快啊。” 沈修竹在店里绕了一圈,一边聊着以前的事情。 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沈修竹在说,贺炀在一旁安静的听着,似乎是有些走神,偶尔才会回应一声。 最后沈修竹挑了几个小甜点去结账,来到收银台前。 店员趁机推销道:“最近有新品活动,要不要试试新口味?” 贺炀听了,这才出声道:“什么新品?” 店员连忙拿出甜品菜单,“是葡萄系列,蛋糕面包饼干什么的都有!” 贺炀看着菜单,买了一份蛋糕,又说道:“单独打包。” 旁边的沈修竹听了,有些意外道:“你不是不吃甜的吗?终于肯舍得尝一尝了?” 贺炀望着蛋糕柜,习惯性道:“许承宴喜欢。” 不过刚说完,贺炀突然就想起上次许承宴跟他说,从来都不喜欢吃蛋糕。 “不对。”贺炀一时有些出神,“他好像不喜欢蛋糕。” 他现在也不确定许承宴到底喜不喜欢吃甜的。 时间太久,很多事情都记不清。 就只记得他第一次带蛋糕回去时,青年那双桃花眼里满满的笑意—— 像星光一样,亮闪闪。 * 周五那天,贺炀回了一趟老宅。 管家出来迎接,看到男人下车后,过去笑道:“贺少这次提前回来了。” 贺炀随意应了一声,淡淡问道:“他怎么样了?” “老爷最近状态好一点了,偶尔也会稍微清醒一点。”管家有些感叹。 贺炀穿过院子,朝屋子里走去。 管家就跟在旁边,看到这次贺炀是一个人来的,便问道:“许先生没来吗?” 管家还不知道许承宴去世的事情,说着:“最近有人送了盆栽过来,听说是一个什么名贵品种,想着许先生会喜欢,就留着了。” 贺炀听到这个名字,皱了皱眉,出声道:“他不来。” 管家一直记得许承宴很喜欢养花,只以为这次是许承宴有事情才没有来,便问道:“那贺少要不要把盆栽带回去给许先生?” 贺炀冷着脸,紧紧皱眉。 许先生,许承宴…… 所有人都要在他面前提这个名字。 贺炀稍稍有些不悦,“不带了。” 贺炀:“他死了,以后都不会来了。” 管家怔住,过了许久,才低声道:“节哀。” 贺炀进到屋子里,奇奇还趴在客厅地毯上休息。 奇奇看到贺炀来了,顿时起身凑过来,在贺炀身边转了一圈,嗷呜叫个不停。 只不过奇奇没在贺炀身边看到熟悉的人,于是便冲了出去,奔向院子。 贺炀望过去,就看到奇奇已经跑到了车子那边。 奇奇有些兴奋,一个劲的围绕着车子打转,又凑上去趴在车窗上,朝里望去。 管家连忙过去将奇奇拉了回来,可奇奇力气很大,很快就挣脱,又跑去车子那边。 大狗乖乖的蹲在车门口,身后尾巴不断摇晃着,眼巴巴的盯着车门。 贺炀看着那只大狗,走过去,缓缓道:“别等了。” “嗷呜!”大狗抬头叫唤了一声。 贺炀:“车里没人。” 大狗歪了歪脑袋,不太能理解男人说的话。 就只是知道贺炀来了,那另外一个主人也会回来。 奇奇很固执,继续蹲在地上—— 等待另一位主人的出现。 第32章 带着痛苦活下去 奇奇坚持要等另外一个人下车。 可它在车门边等了很久很久,也还是没等到那人出现,稍稍有些疑惑起来。 奇奇起身,在车子附近转了一圈,时不时朝车子叫一声,可依旧没有人理会它。 贺炀收回视线,转身回了别墅。 贺炀来到休养室,看到了轮椅上的中年男人。 中年人脸上有些沧桑,一个人坐在窗边,看着屋外。 中年人听到脚步声,回头望过来,低声道:“阿阮呢?” “今天天气好,阿阮应该会出去拍照……”中年人还沉浸在回忆中,一边说道:“阿阮说你每次拍照都不肯笑,你还是——” 贺炀打断:“她死了。” “死了?”中年人愣住,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呢喃道:“是啊,阿阮都走了七年了……” “她走了之后,你也不喜欢拍照了……” 中年人脑海里的记忆还有些混乱,一点点整理着脑海里的记忆,又问道:“上次你带回来的那个孩子呢?” “他没和你一起来吗?” 贺炀走过来,站在轮椅旁边,望着窗外,回道:“出车祸死了。” “也死了?”中年人惊讶,“都死了啊……” * 贺炀从休养室出来的时候,在走廊上碰到了老管家。 老管家走过来,问道:“贺少,要不要给许先生办葬礼?” 管家刚刚已经跟江临打过电话,确认了许承宴已经死亡的消息,许先生也还没有办葬礼。 而许先生又是贺少带回老宅的第一个人,虽然已经死了,不过有些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一下。 “许先生没有父母,如果贺少愿意的话,可以将他安葬在贺家这边。” 可男人听到了,就只是冷冷道:“死都死了。” “别提他。”贺炀的声音很冷漠。 管家欲言又止,不过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不再提许先生的事情。 贺炀转身回了卧室,一个人坐在阳台上,从口袋摸出一包烟。 阳台上放了不少盆栽,全是许承宴和管家一起弄回来的。 也不知道是养的什么品种,有几个盆栽开了白色的花,香味很浓。 贺炀眯着眼,望着院子里的花园,有些走神。 烟雾在指尖缠绕,烟头也越烧越短。 直到烟头烫到手指,贺炀才反应过来,将烟头熄灭在烟灰缸里。 然后,重新点燃另一根烟。 贺炀在阳台上,看着外面的天空一点点暗下来,直到屋外一片漆黑。 烟灰缸里满是烟头,贺炀半靠在躺椅上,闭着眼,似乎是睡了过去。 直到轻微的脚步声从走廊上传来,打破平静。 奇奇慢吞吞在外面晃荡着,嘴里还叼着一个飞盘玩具,凑到卧室这边。 房门没关紧,奇奇用脑袋顶开门,身子挤了进来。 卧室里没开灯,一片漆黑,就只有阳台那边还有一点点光亮。 奇奇在卧室里转了一圈,没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人,就只好凑到阳台上,来到男人身边,低下头,将飞盘放到地上。 “嗷呜!”奇奇用脑袋拱了拱男人的腿,想要对方陪自己玩。 贺炀不冷不淡道:“找别人去。” “嗷!”奇奇晃了晃尾巴,似乎是听懂了,于是转身又跑了出去。 不过没多久,奇奇又叼着一个玩具进来了。 这次奇奇叼着的是一个彩色毛球,将毛球放到男人脚边,用自己毛茸茸的脑袋拱了拱男人垂落的手。 贺炀收回手,没有搭理大狗。 而奇奇很有精力,就算男人不搭理自己,也还是不停地骚扰着男人,在房间里跑进跑出,叼了很多玩具过来。 宠物玩具堆满一地,贺炀低头看了一眼—— 全是许承宴买回来的玩具。 不过这些玩具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有几个布偶玩具还已经被咬破,露出了里面的棉絮。 奇奇很喜欢许承宴,连带着许承宴带回来的东西,也都很喜欢,胡乱咬着玩。 有时候许承宴第一天带回来的玩具,第二天早上再去看的时候,就已经被奇奇给咬坏了,只好再去给奇奇买新的。 弄到最后,奇奇已经攒了不少许承宴买回来的玩具,没一个是完好无损的。 贺炀从地上捡起一个泰迪熊玩偶,看到玩偶的眼睛都已经被大狗咬掉了一只。 “嗷!”奇奇朝贺炀叫唤一声,又跑了出去。 走廊上,管家注意到奇奇这边的动静声,于是走过来。 管家打开走廊上的灯,站在卧室门外面,注意到房间阳台上的身影,喊了一声:“贺少。” 贺炀望过来,出声道:“明天把阳台打扫一下,这些垃圾都扔了。” “好。”管家点了点头,来到阳台这边朝地上望去,才发现贺炀说的“垃圾”是指奇奇的玩具。 管家也认出来这些玩具都是许承宴买的,便说道:“这应该是许先生——” 贺炀:“别提死人。” 管家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垃圾都扔了。” 管家委婉道:“可是奇奇喜欢……” 贺炀看着地上一堆破烂玩具,毫不在意的收回视线,随意道:“那就重新再买。” 管家也只好先应下来。 只不过在离开前,管家停在房门口,回过头,问道:“贺少,您现在……还好吗?” “嗯。”贺炀的声音还是和平常一样。 管家不再多说什么,就只是关好房门,转身下楼。 而在下楼时,管家突然想起七年前贺夫人去世的时候,少爷也是像现在这样毫不在意,甚至是有些冷漠—— 就好像死掉的那人只是一个陌生人一样。 当时贺老爷因为夫人的突然离世,伤心过度的住进医院,所有人都忙着照顾贺老爷。 就只剩少爷一个人在老宅里,一遍遍翻着贺夫人留下来的相册。 然后,扔掉了家里所有的相机。 * 贺炀在老宅住了一晚,隔天便回了公寓。 外面又开始下雨,贺炀听着雨声,回到卧室,睡了过去。 直到睡得半梦半醒的时候,贺炀被客厅传来的动静声惊扰醒来。 客厅那边的动静很轻,像是有人餐厅那边收拾东西,还有冰箱打开的声音。 贺炀起身,来到走廊上,喊了一声:“宴宴?” 公寓里有些安静,没有人应声。 不过餐厅那边的动静声还在继续,贺炀走过去,就看到了保姆阿姨。 保姆阿姨正在整理买回来的菜,看到贺炀过来了,连忙停下手上的动静,拿毛巾擦了擦手,问道:“贺先生,是吵到您了吗?不好意思啊……” 贺炀没有回答,就只是看着桌上的菜,微微皱眉。 “我买了菜回来,放冰箱里了。”保姆阿姨看了看男人的脸色,小心翼翼道:“不过我看上周买回来的菜还没动,是不是许先生不喜欢,还是换口味了啊?” 平时家里的事情都是许承宴在打理,因此阿姨有什么事情都是直接找许承宴。 只不过最近她给许承宴发消息,对方一直没回,打电话也打不通。 阿姨只好道:“许先生的电话也打不通,我也不好打扰您……” 贺炀就只是淡淡道:“下次有事直接问我。” 阿姨试探着问道:“那许先生那边?” “许承宴死了,不用找他。”贺炀语气稍稍有些不耐烦。 总是有人要在他面前提起许承宴。 他也要一遍遍地跟别人重复—— 许承宴死了。 贺炀:“以后别提他。” 保姆阿姨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好……” 阿姨转身,刚准备继续收拾菜,又突然想到什么,连忙问道:“贺先生,那公寓里的东西要收拾一下吗?” 一般来说,家里有人死了,会将死人的东西全部清理一遍,不会全部留在家里。 贺炀听到后,视线望向客厅角落里的一个行李箱。 那个行李箱还是许承宴的,从安市带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打开过。 贺炀:“行李箱扔了。” 阿姨点了点头,走过去打开行李箱,准备先整理一下里面的东西。 行李箱里有很多零碎的小东西,阿姨抬头,问道:“贺先生,这些东西是全部扔掉?” 贺炀望过去,一眼就看到了装在行李箱里的邮票,还有角落里一个小小的木牌。 贺炀一步一步走过去,俯身,将那个木牌拿了出来 木牌摸起来还有些冰凉,贺炀摩挲着木牌上的字迹,缓缓道:“扔了。” * 心理诊所,办公室。 江临坐在心理医生对面,眼眶泛红。 “那天早上他跟我发消息……”江临的声音有些哽咽,“他说寨子太远了,晚上不一定赶得回来,想换另外一个地方……” “如果当时我能劝一劝,他就不会去寨子,也就不会出车祸……” “是我的错……我害死了两个人……” 心理医生安安静静地听着,将纸巾递过去,安抚道:“江先生,这不是您的错。” 医生是个很年轻的男人,声音也很温柔,戴着眼镜穿着白大褂,一看就让人很安心。 可江临的情绪并没有被安抚下来,声音沙哑:“就差一点……差一点我就能救回他们……” 其实愚人节那天早上,嫂嫂就有些犹豫了。 嫂嫂跟他说寨子太远了,怕晚上赶不回来,刚好导游还推荐了另外一个地方,就想着要不要换地点。 可当时他听到后,却没有劝。 最后嫂嫂还是按原计划去了寨子,然后再也没回来。 “每天晚上我都能梦到他……梦到他出车祸那天……”江临低着头,抱住脑袋,有些崩溃。 每个夜晚,他都能梦到那辆变形的面包车。 许承宴浑身是血的在里面,朝他伸出手,求救。 他疯狂跑过去,想把嫂嫂从里面救出来。可不管他怎么努力,他都碰不到面包车里的人,每次都只差那么一点点。 就好像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将他和嫂嫂隔开,他永远都救不到人。 哪怕是他的梦,他都没办法挽救。 “我好后悔……”江临泣不成声。 他害死了两个人。 “江先生。”医生十分耐心,缓缓道:“安慰的话我不太会说,那些虚伪的话说了其实也没用。” “从来就没有感同身受,时间也并不能解决一切。” 医生很残忍,血淋淋的撕开伤口,“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现实。” “我没办法接受……”江临不断摇头,“不能接受……” 他很难过,也很痛苦…… 他们认识了五年,嫂嫂就像他的兄长一样—— 可他却害死了他的兄长。 他想回到过去,回到愚人节那天,告诉嫂嫂不要去寨子。 他也希望有鬼魂的存在,希望嫂嫂能出现在他面前。 可现实就是现实,冰冷又无情。 现实里没有时光机器,也没有鬼魂。 “不接受……”江临有些没办法说出话,身子一抽一抽的。 有些话他藏在心底很久了,却没办法告诉身边的人。 所有人都不关心许承宴的死亡,就连贺炀也是。 有的时候,他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只有自己能看到许承宴,其他人都看不到。 不然为什么许承宴死了,就只有他一个人这么难过? “我真的……好难过……”江临哭得声音断断续续的。 明明是个二十多岁的大男孩了,可现在却哭得像个小孩一样,情绪失控。 医生推了推眼镜,温和道:“江先生,痛苦没办法消失。” “已经发生的事情没办法改变,我们只能试着习惯痛苦——” “带着痛苦活下去。” * 从心理诊所出来的时候,江临的眼睛还有些红肿,也看得出来哭过的痕迹。 不过现在他的情绪已经平缓了不少,倾诉是一个很好的缓解办法。 虽然他现在还是很痛苦,不过他要好好活下去。 江临坐上车,朝公寓驶去。 车子停下来后,江临下车,先去了一趟贺炀家里。 江临过去按门铃,是保姆阿姨来开的门。 江临问:“我哥呢?” 阿姨:“贺先生在阳台上。” 江临朝阳台那边走去,就看到男人正慵懒的坐在躺椅上,旁边桌上的烟灰缸里全是烟蒂。 江临出声道:“我来拿我的东西。” 贺炀没有回头,望着窗外,随意道:“什么东西?” “我的邮票。”江临走进来,说道:“嫂嫂在安市的时候给我买了邮票。” 江临:“我知道你把他的行李箱带回来了,邮票给我。” 贺炀不紧不慢道:“行李箱扔了。” “扔了?!”江临顿时冲上来,紧紧按住男人肩膀,红着眼激动道:“那是他的东西,凭什么扔了!” “人都死了。”贺炀皱眉,移开肩膀上的手,“东西留着也没意义。” “贺炀!”江临不敢置信,质问道:“你就不会难过吗!他都死了啊!” 贺炀脸上依旧是那副冷静模样,冷冷道:“死了就死了。” 他知道许承宴死了,不用再特地强调一遍。 已经,死了。 * 江临气得摔门离开。 贺炀继续靠在躺椅上,看着远处的天空。 保姆听到了刚刚的争吵声,也不敢多说话,收拾好屋子后便离开了。 公寓里就只剩下贺炀一个人。 四周很安静,就只有窗外传来雨声和风声。 贺炀听着外面的雨声,习惯性的伸进口袋里,想去摸烟。 不过在口袋里,贺炀除了烟,还碰到了另一个东西—— 一个小小的,冷冰冰的长方形东西。 贺炀将那个长方形物体拿出来,看着木牌上的熟悉字迹,掌心贴在上面轻轻摩挲着。 【愿先生岁岁平安】 贺炀握着这个木牌,眯着眼,稍稍有些犯困。 窗外的雨声变得越来越小,意识也变得越来越轻。 恍惚间,贺炀似乎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温柔男声—— “先生。” 那道男声还是和以往一样,就好像声音的主人只不过是短暂出门一趟,现在已经回来了。 贺炀清醒过来,掌心里的木牌一瞬间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声音。 只不过当贺炀回头望去时,身后什么都没有。 公寓里依旧是空荡荡的。 就只有他一个人在。 第33章 迟来的深情有什么用 许承宴死后的第三十天,贺炀终于去了墓地。 车子停在墓园外,贺炀望着车窗外面,没有下车。 墓园冷冷清清,里面全是冷冰冰的墓碑。 许承宴的骨灰就在里面,埋在地下。 贺炀习惯性地摸到口袋里的木牌,缓缓问道:“今天是愚人节吗?” 周叔就坐在前排,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贺少要突然问这个,不过还是回道:“不是,愚人节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车子里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贺炀才出声道:“先回去。” 周叔有些意外,问:“贺少不下去看看吗?” 周叔已经知道许先生去世的事情,许先生的墓碑就在这里。 “不去了。”贺炀闭上眼靠在枕头上,“去酒吧。” 周叔只好开车送贺炀去了酒吧。 贺炀来到酒吧包厢时,里面热热闹闹的。 包厢灯光有些昏暗,角落里还有年轻男女在互相调情,游戏桌那边也围满了人。 “贺少!” “贺少也来了!” “人都齐了!刚刚好!” 沈修竹也在包厢里,就坐在沙发上。 坐在沈修竹旁边的人十分自觉的让出位置,让贺炀坐过来。 贺炀过去,坐在那个空出来的位子上。 游戏桌那边有人喊道:“贺少过来玩吗?” “不玩了。”贺炀漫不经心的眯着眼。 旁边有人新开了一瓶红酒,倒了一杯递给贺炀。 贺炀握着酒杯,安安静静的听着耳边四周的热闹声。 包厢里还有些吵,只不过贺炀总是能听到手机震动声音,像有电话打进来了。 可是当贺炀拿出手机时,屏幕主页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未接来电,似乎一切都只是他的幻听。 贺炀干脆将手机放到桌上,没再去管。 包厢里的热闹还在继续,一直聚到半夜十二点。 池逸下了游戏桌,朝贺炀道:“贺少晚上怎么计划的?要不要留下来过夜?” 贺炀没有回答,就只是微微低着头,望着手里的酒杯,似乎是没听到。 就在这时,有人来到贺炀面前,搭在男人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贺炀抬头望去,一片昏暗的灯光里,隐隐约约看到身前有个人影。 那人身形有些熟悉,穿着灰色大衣,戴着细边框眼镜。 贺炀:“宴宴?” 那人一愣,微微皱眉,喊了一声:“贺炀。” 贺炀听到声音,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是沈修竹。 贺炀闭上眼揉了揉眉心,又因为醉酒,脑子里还有些混乱。 池逸过来问道:“贺少晚上是回去,还是在这边过夜?” “回去。”贺炀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习惯性道:“宴宴来了没?让他来接我。” 这话一出,四周有一瞬间的安静。 过了好几秒,才有个男生说道:“贺少,宴宴死了啊。” 可贺炀就好像没听到一样,继续问道:“宴宴怎么还没来?” 包厢里,一时没有人说话。 而贺炀闭着眼靠在沙发上,像是又睡着了。 * 最后还是有人打电话给江临,让江临过来一趟。 江临只好大半夜的从床上爬起来,到酒吧接走了贺炀。 江临闻到贺炀身上的酒味,冷着脸,将贺炀扶到副驾驶座上。 江临绕到另一边坐上驾驶座,低头系着安全带,冷冷道:“贺炀,我不是你的司机。” “你喝醉了别喊我过来,也麻烦别喊嫂嫂。”江临又凑过去帮贺炀系安全带,皱眉道:“他白天要当保姆给你做饭,晚上还要当司机来酒吧接人,你到底把他当什么了?” 靠在车窗边的男人缓缓睁开双眼,不紧不慢道:“别提他。” “怎么?”江临冷笑一声,“就只准你喝醉了提他的名字,不准别人提?那我偏要提。” 贺炀没出声,就只是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路人。 很快的,车子停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绿灯。 路边有一家便利店,贺炀看着店门口,突然注意到有个高高瘦瘦的青年从里面出来,正拿着手机低头发消息。 一瞬间,那个青年和记忆里的身影逐渐重叠。 只是当那个青年抬起头时,脸上的五官很陌生,就只不过是一个普通路人。 贺炀收回视线,闭上眼休息。 江临开车将贺炀送回公寓,“到了。” 贺炀睁开眼,突然问道:“今天是愚人节吗?” “不是。”江临冷着脸,“都死一个月了,你现在才想起他有什么用?” 贺炀没出声,就只是下车,一个人回了公寓。 打开灯后,贺炀来到阳台上,和以往一样坐在盆栽中间的躺椅上,手里握着一块木牌。 而木牌上的字迹稍稍有些褪色,似乎是因为被触碰的次数太多,字迹颜色已经没有原来那么深。 公寓里的摆设还是和原来一模一样,还留着另外一个人的生活气息。 不过许承宴已经死了。 死得干干净净,五年时间连张照片都没留下,就只剩下一盒骨灰。 不过有时候,贺炀又感觉许承宴根本就没死—— 身边到处都是许承宴留下的痕迹。 无处不在。 * 身边少了一个人,生活也还是照常继续。 贺炀依旧和原来一样,白天去公司,偶尔晚上去酒吧和池逸他们一起聚聚,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池逸生日那天,包了一家私人会所。 贺炀也去了聚会,坐在沙发中间,被人群包围着。 明明池逸才是聚会主人,不过聚会中心还是在贺炀身上。 池逸也不介意,给贺炀灌着酒。 酒桌上,一群富二代胡乱聊着,从最近包养的小模特,又聊到娱乐圈里主动爬床的小明星。 贺炀没有参与话题,眯着眼靠在沙发抱枕上,漫不经心的听着讨论声,事不关己。 直到包间门打开,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贺炀随意看了一眼,一时愣住。 包间门口,黑发青年小心翼翼的走进来,稍稍有些拘谨。 青年有着一双桃花眼,右眼下有颗小小的泪痣,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衬衫黑裤子。 室内光线又比较昏暗,一眼望过去时,青年和许承宴有五六分相似,只不过青年五官显得更嫩一些,年纪稍微有些小。 沙发上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个青年,都下意识的朝贺炀望去。 而池逸则是笑着说道:“贺少,你看他这张脸像不像宴宴?” 贺炀没出声,就只是紧紧盯着那个青年,握着酒杯的那只手不知不觉加大了力度。 青年似乎是不太习惯被这么多人注视,紧张的低着头,不过还是一步一步朝着沙发这边走来。 池逸晃着酒杯,有些自豪道:“我可是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个男生!” 青年也已经来到了贺炀面前,顺从的跪在地毯上,低着头。 池逸催促道:“抬头让贺少看看!” 青年抬起头,注视着面前的男人,小心翼翼道:“贺……贺先生……” 青年说话声音很轻,和许承宴的音色也有点像。 贺炀没有动作,继续望着眼前的人。 池逸懒洋洋的半躺在沙发上,说道:“他也会弹一点钢琴,还挺像宴宴的,当时我一眼就看中他了!” 跪在地上的青年也缓缓伸出手,指尖搭在男人皮带上。 只不过青年还没来得及解开皮带,手腕就被人紧紧抓住。 “别碰我。”男人语气冰冷,很快便松开手。 青年怔住,不过还是收回手,继续跪在男人脚边。 贺炀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出来,慢条斯理的擦着手上碰到青年的地方。 池逸见到了,还以为是贺炀有洁癖,连忙道:“还是个处,干净的,后面没人动过,贺少随便玩。” 池逸喝了一口酒,又似乎是有些喝醉了,胆子也稍微大了些。 “说起来,还是宴宴那张脸带感啊。”池逸晃了晃酒杯,似笑非笑道:“就是不知道宴宴在床上是什么样,肯定销魂。” “要是宴宴还没死,等哪天贺少玩腻了,我也想试试——” 可池逸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看到一道黑影朝自己冲过来。 紧接着,就感觉到自己身子被人重重按在了桌面上,脑袋也撞上了一个硬物,脑海里一片嗡鸣声。 两人的动静有些大,连带着桌上玻璃杯摔在地上。 贺炀从背后将池逸按在桌上,一手捡起地上的玻璃杯碎片,紧紧握进手心里。 贺炀手上的力气很大,尖锐的玻璃碎片边缘割破手心,鲜血顺着掌心流下。 可贺炀就像是没感觉一样,握着玻璃碎片重重朝池逸刺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四周的人顿时惊叫起来,连忙冲过来拦住贺炀的动作。 “贺少!” “冷静冷静!” “有话好好说!” 包间里一片混乱,鲜血流了一地。 * 江临听到消息赶到私人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池逸被送去急救室,贺炀手上也受了伤。 江临找到贺炀时,医生正在给贺炀清理伤口。 而贺炀旁边站着一对中年夫妇,正态度恭敬的朝贺炀道:“贺少,池逸这孩子是我们没管教好,真的对不住……” “池逸被我们惯坏了,这次是他不好……” 贺炀没说话,就只是看着医生手上的动作。 “贺少,您别生气……” “回去之后,我们肯定好好教训这孩子!” 中年夫妇将姿态放得很低。 过了许久,贺炀这才出声道:“他那张嘴,不会说话。” “是是是,我们保证以后不让他说话!也绝不让他污了您的眼!” 中年夫妇一直在道歉。 江临站在走廊上,直到中年夫妇从里面出来后,这才走了进去。 医生还在仔细给贺炀右手上的伤口上药,江临搬了个椅子坐在旁边,安安静静等着。 贺炀手掌心全是玻璃碎片划出来的细小伤口,看起来还有些恐怖。 医生涂好药,包扎好伤口后,便起身离开了。 贺炀还坐在椅子上,也没在意自己的右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又翻到通话记录看了看。 江临在旁边,出声道:“我听他们说,你和池逸因为嫂嫂闹起来了。” 贺炀应了一声。 “反正池逸也不是第一次在你面前说他坏话了。”江临脸上面无表情的,“你现在这样子,有什么意义?” 其实他也不知道池逸具体说了什么,贺炀才会动手。 反正池逸以前就经常说嫂嫂坏话,估计这次也差不多。 “不止池逸,还有其他人。”江临突然笑了起来,“就算当着你的面,他们也敢嘲讽,都要欺负嫂嫂。” 江临问:“你管过吗?” 不等贺炀回答,江临就自顾自的答道:“没有,你一次都没管过。” “还不是因为你不管,别人也都跟着看不起他。”江临有些嘲讽,“现在他死了,你装出这个深情样子,有用吗?” 迟来的深情没有意义。 “之前你不管。”江临望向男人,“现在人没了,你才想起帮他打抱不平,不觉得太迟了吗?” 贺炀没出声,似乎是不在意江临说的话。 江临继续质问道:“他死了之后你有去看过他吗?当时他去安市的时候,你有跟他打过一次电话吗?要是那天你——” 贺炀出声道:“打过电话。” 许承宴去安市的第一天晚上,他打过电话。 那天通话有些不愉快,他也有些忘记当时为什么要冷战。 就只记得电话里,他跟许承宴说的最后一句话—— 别回来了。 “人已经死了,你现在说这些也没用。”江临将一模一样的话还给了贺炀。 “他都死了两个月了,以后也别装得有多深情。”江临低着头,“你也别跟我说他死了,你就突然醒悟喜欢上了。” 贺炀皱眉,冷冷道:“江临。” “行,我不说了。”江临闭上眼,深深呼出一口气。 一时间,两人都没了话要说。 江临在旁边坐了一会,起身,在桌上留下一张名片,“有空可以去看下。” 贺炀拿起那张名片,是一个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 “不去。” * 不过第二天的时候,江临还是强行将贺炀带到了心理诊所。 心理咨询室里,医生眯着眼,有些意外道:“没想到有一天我能见到贺少,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贺先生,您好。”医生翻开记录本,问道:“要和我说说关于他的事情吗?” 贺炀靠在椅背上,缓缓出声道:“我有一个朋友。” “嗯。”医生微笑着,点了点头,鼓励对方继续说下去。 “他死了。”贺炀的语气很平静。 医生依旧是笑着,等着男人接下来的话。 可医生又等了好几分钟,也还是没等到男人开口。 房间里变得沉默下来,医生只好开口问道:“然后呢?” “没有了。”贺炀淡淡道。 医生很耐心,继续问道:“就只是朋友吗?” 贺炀没有回答,就只是摸出一包烟,想要点一根。 又因为右手心还缠着纱布,贺炀点烟的动作还不是很方便。 医生提醒:“贺先生,室内不能抽烟。” 贺炀放下打火机,手里把玩着一根香烟,态度随意。 医生继续问:“那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贺炀:“没什么感觉。” “那有没有其他想说的?”医生试着引导贺炀敞开心扉,“比如一些回忆什么的,都可以和我说说,我是个很好的听众。” “没什么好说的。”贺炀还是那个漫不经心的态度。 “贺先生,我需要您配合我,说出您的真实想法。”医生说着,“长期刻意压抑情绪,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贺炀还是没反应。 医生只好换了个话题,问道:“那您最近过得怎么样?” “比如每天的胃口好不好?体重有没有变化?睡眠质量怎么样?有没有梦到他——” 贺炀突然出声道:“没有。” “嗯?”医生一愣。 贺炀将烟放回口袋,指尖摸到口袋里的木牌,缓缓道:“没梦到过。” 一次都没梦到过。 医生:“会想他吗?” 贺炀没回答,房间里也再次陷入沉默。 而就在医生以为贺炀不会回答的时候,贺炀终于开口了。 “会。” 会想他。 * 从心理诊所离开后,贺炀回了老宅。 奇奇欢快地从别墅里跑了出来,在车子附近嗷嗷叫着,想找许承宴玩。 贺炀下车,看到奇奇过来了,出声道:“他不会回来。” 奇奇听不懂,继续绕着车子转来转去。 贺炀回到别墅里,一个人坐在二楼的露台上,看着外面的院子。 而院子里,大狗还傻傻的等在车门附近。 贺炀收回视线,低头望着手里的木牌,一遍遍的轻抚着那七个字。 没多久,管家来到露台,将茶具放到桌上。 贺炀突然问道:“今天是愚人节吗?” 管家:“愚人节已经过去很久了。” 贺炀不再出声,就只是看着院子里的那只大狗。 院子里,有女佣过去想将奇奇带回别墅,可奇奇非要待在车子边。 奇奇蹲在车边,等啊等—— 从夏天等到秋天,又从秋天等到冬天。 雪地上,奇奇依旧蹲在车子旁边,尾巴晃来晃去的,身边还放着一个飞盘玩具。 车上已经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奇奇乖巧地仰着头,一直望着车窗。 奇奇还在等。 等许承宴从车里下来,陪它玩游戏。 第34章 是喜欢的人 外面在下雪。 奇奇在车边等了很久很久,又因为一直等不到,于是叼起旁边的飞盘玩具,跑进花园里去玩了。 动物的世界很简单,奇奇也不懂人类的生死离别。 哪怕许承宴已经离开快一年了,奇奇也还是会每次都要来车子边找许承宴。 尽管女佣和管家已经和奇奇解释过很多次,可奇奇还是没办法理解。 它就只知道许承宴这次没来,那下次肯定会回来的。 总有一天会等到的。 奇奇依旧没心没肺,在院子里到处打滚乱玩,就算没等到许承宴,也不会觉得难过。 而别墅里,贺炀站在窗边,看着院子里的那只大狗。 贺炀习惯性的从口袋里拿出烟,点燃。 烟蒂落在脚边,贺炀也没有在意,就只是望着车子方向。 可能他是被奇奇影响到了一点,也和奇奇一样,总是会不知不觉的看着车子。 总感觉下一秒,车门会从里面推开。 贺炀盯着车门方向,恍惚间,好像真的看到车门被打开—— 青年笑着走下车,抬头望过来,朝他露出笑容。 可是当贺炀再仔细望去时,车子还是和原来一样,里面空荡荡的。 一切都只不过是他的幻觉而已。 贺炀垂下眼眸,将眼里的情绪都藏起来。 只不过地上的烟头和烟蒂越来越多,满地都是。 屋子里冷冷清清,还很安静。 贺炀一个人在窗边抽烟,直到管家的到来打破了平静。 管家在屋外敲门,出声道:“贺少,V牌将这个月的新款送来了。” V牌是阮家旗下的男装品牌,以前一直是贺夫人打理,而贺夫人去世后,V牌也被阮家重新接管。 阮家和贺家的事业互不干涉,不过阮家还是会每次将V牌出的限定新款送一份到贺家来。 管家问:“还是放到房间里吗?” 贺炀回头看了一眼,应道:“嗯。” 于是管家安排女佣将这个月的新款男装拿过来,放进卧室的衣帽间里。 从衬衫到大衣,还有围巾什么的……阮家全都送了一份过来。 而这些送过来的新品还是和原来一样,都是许承宴的尺码。 管家收拾好新品,又看到男人还在窗边站着,于是走了过去。 管家:“贺少。” 贺炀望过来,问道:“今天是愚人节吗?” 管家熟练回道:“还有三个月到愚人节。” 贺炀脸上很平静,继续望着外面的雪景。 窗外,院子里厚厚的雪层一天天融化,温度也慢慢回暖,花园里光秃秃的枝条上也慢慢长出绿色。 每一天,贺炀都会站在窗边,手里握着一块木牌,一个人待很久。 木牌上的字迹已经褪成了灰色,木牌上的绳子吊坠也有些旧了,颜色没有原来那样鲜艳。 可贺炀也还是留着这块木牌,一直不离身,看着窗外景色一天天变化。 直到春季的某天早上,管家过来了。 “贺少。”管家出声提醒,“愚人节到了。” 许先生的忌日到了。 管家望着男人的背影,问道:“贺少要去看看他吗?” 管家没有提许承宴的名字,就只是称呼为“他”。 过了好一会,贺炀才应道:“嗯。” “好。”管家立刻去安排。 等到贺炀来到墓园外面时,刚好是早上十点半。 不过当车子停下来后,贺炀却没有动作,依旧是继续坐在车上。 外面还在下雨,贺炀听着雨声,情绪突然有些焦躁起来,微微皱眉。 似乎每年的四月初,都会下雨。 墓园里依旧冷清,就只有零碎的两三个人在。 贺炀还待在车子里,从上午坐到了下午,手里习惯性的摸着那块木牌,一遍又一遍。 【愿先生岁岁平安】 贺炀看着木牌上的字迹,稍稍有些出神。 可能是这个祈福真的起到了作用,这一年里,他没有生过病。 就只是偶尔的时候会失眠,也似乎有些幻听。 总是能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还有许承宴喊“先生”的声音。 贺炀将木牌放回口袋里,抬起头时,突然在墓园外面看到了江临。 江临一个人撑着伞,怀里抱着一束花,从旁边走过时。 江临望过来,一眼就认出旁边这个是贺炀的车。 不过江临也不打算过来叙旧,就只是冷漠的收回视线,一个人进到墓园。 江临来到墓碑前,缓缓俯身,将花束放到旁边。 江临看着上面的黑白遗照,有很多话想说,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就只是撑着伞转身离开。 * 从墓园离开后,江临来到了心理诊所。 医生坐在江临对面,笑着问道:“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江临语气很轻松。 医生闲聊道:“上个月看你发动态,是又出去旅游了?” 江临应了一声,回道:“上个月去了一趟芬兰,看到了极光。” 他去了芬兰的卡克斯劳坦恩,躺在冰屋里,在星空上看到了一场盛宴。 他还去了瑞典,去了挪威…… 自从去年夏天毕业后,他去了很多地方。 “我还收集了好多邮票。”江临慢慢说着,“买了好多好多,行李箱都塞不下了。” “自己一个人去的吗?”医生问。 “嗯,在路上认识了很多朋友。”想起路上发生的趣事,江临忍不住笑了起来,“碰到一个老乡,他和我一样也吃不惯国外的菜,每次都要亲自去厨房做饭,还会留一份给我。” “还碰到了一个钢琴老师,说是为了创作找灵感,大晚上的非要跑外面吹冷风。” 江临刚开始是笑着的,可说着说着,江临突然沉默下来。 医生注意到江临的情绪,低声喊了一声:“江先生?” 江临突然开口:“我刚刚去墓园看了他。” “我好想他。”江临低着头。 医生:“他在另一个世界会过得很好。” “我知道。”江临点头,“他会过得很好……” 嫂嫂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 他也相信,嫂嫂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过得很好。 虽然他现在还是会难过,还是会伤心。 不过他习惯了这些负面情绪,没关系的。 嫂嫂离开一年了,他都习惯了,现在也已经可以很平静的和别人讲起这件事—— 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一回忆起那件事就会崩溃大哭。 江临抬头,缓缓道:“前几个月的时候,我去了安市。” 他去了镇上,见到了司机家人。 司机妻子开着一家小小的水果店,司机女儿也已经上了高中。 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家人,就找了个理由,向水果店订了一大批货,几乎把水果店搬空。 他还记得当时订货的时候,司机妻子脸上一直笑着,司机女儿也偷偷过来,送了他一个古镇的纪念品。 他还在店里的收银台上看到了司机一家人的合照,一家三口笑得很开心。 “那家人真的很好……” 可是这个家庭,永远的失去了一个人。 而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要是那天早上他开口挽留了,那后面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 江临闭上眼,缓和了一会,深深呼出一口气,这才继续道:“有时候,我还是会梦到那场车祸。” 梦到嫂嫂死在他面前,鲜血流了一地。 而他就只能将嫂嫂的尸体从面包车里带出来,抱着这具冷冰冰的尸体,无能为力。 “我好想再抱一次……”江临低声呢喃。 他还记得当时工作人员告诉他,那场车祸发生的时候,车里的人其实还没有当场死亡。 死者是因为被困在车里,一直硬生生拖到了油罐车爆炸才死。 江临忍不住想着,嫂嫂离开的时候,会很疼吧? 这样慢慢在疼痛中死去,肯定很疼的…… 江临红着眼,不过还是控制着情绪,并没有失态。 要是嫂嫂还活着的话,他想再拥抱一次。 就只是,想要一个温暖的拥抱而已。 * 江临离开心理诊所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医生收拾着桌子,脱下白大褂,准备下班回家。 只是当医生关好门,一转身,却看到贺炀过来了。 医生有些无奈道:“贺先生,我要下班了。” 贺炀:“加班。” 医生只好道:“那我的咨询费要加倍。” 医生重新打开门,让贺炀进来。 贺炀来到心理咨询室,坐在椅子上。 医生换上白大褂,走了过来。 贺炀望着对面的人,难得主动开口道:“今天是愚人节。” 医生点了点头,认真问道:“贺先生有什么想要说的话吗?” “没有。”贺炀淡淡道。 医生有些无奈,只好道:“贺先生,您每次过来的时候都要问我是不是愚人节。” 医生:“现在终于到了愚人节,您还是不肯说吗?” 可贺炀还是没反应。 “贺先生,要是您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医生叹气一声,“咨询费按小时结算,贺先生别忘了。” 说完,医生便低头开始整理心理咨询记录。 而贺炀就在桌子对面,手里握着木牌摩挲着。 房间里沉默下来,很安静。 医生也已经习惯了两人这样的相处模式,毕竟贺炀每次过来都是这样,很少开口,就只是一直坐这里不动。 医生继续整理记录,突然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咔嚓声。 医生忍不住抬头望去,就看到贺炀手里多了一个小小的黑色首饰盒,盖子已经打开。 盒子很精致,医生看不到里面装了什么,估计里面东西应该不是很大,可能是耳环或者胸针袖扣之类的配饰。 而贺炀也伸出手,将盒子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对钻戒。 贺炀看着这对钻戒,握在手心里。 “贺先生。”医生忍不住出声问道,“这是要送人的吗?” 贺炀应了一声。 医生:“是送给谁?” 贺炀缓缓道:“一个朋友。” 医生问:“是要送给他的吗?” 医生并没有说清楚“他”是谁,不过贺炀却是能听懂。 “嗯。”贺炀靠在椅背上,握住其中一枚尺寸稍小一点的钻戒。 “贺先生,就只是朋友吗?”医生似笑非笑,“朋友之间可不会送钻戒。” 贺炀还是没回应,依旧是低头看着钻戒。 医生慢悠悠道:“江临和他也是朋友关系,江临就没送钻戒。” 贺炀:“不是朋友。” 医生挑眉,问道:“那就是男朋友?” 贺炀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才回到:“不是。” 他们不是朋友,也不是恋人。 自始至终,他们就没确定过关系。 医生试探着问道:“那他是?” 房间里陷入沉默,无人回应。 医生有些头疼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叹息道:“贺先生,我说过了,请您不要压抑情绪。” 那个人去世已经一年了。 江临那边的情况倒是好了很多,而且江临也已经慢慢从痛苦中走出来,开始了新的生活。 可眼前这个男人的情况却很糟糕,一切都还是和最开始一样—— 永远话少,脸上还那么冷漠,完全看不出情绪。 不管他怎么引导,贺炀也总是不肯松口,就只有偶尔才会回应一句。 医生看到贺炀一直不开口,于是故意刺激道:“贺先生,他已经死了。” “现在送戒指已经迟了,死人没办法戴戒指。”医生十分残忍的撕开伤口。 贺炀握着钻戒,缓缓道:“他没死。” 许承宴没死。 每个夜晚,他都能听到许承宴的声音。 不管是公寓还是老宅,又或者是在公司…… 甚至是他的车子里,也全是许承宴留下的痕迹,买了一堆东西留在他车上。 就好像,许承宴没离开一样。 “他没死。”贺炀又重复了一遍。 “贺先生,他已经去世一年了。”医生的语气有些冷冰冰的,“人死不能复生。” “这个戒指已经迟了一年,就算您现在将戒指买回来也没用。”医生看着那枚钻戒,皱眉道:“如果要送人的话,您应该早点送出去。” 贺炀就好像没听到一样,低头注视着手里的钻戒,指腹贴在戒指内圈摩挲着。 过了许久,贺炀才抬起头,终于开口道:“是很重要的人。” 是很重要的人。 也是,喜欢的人。 可是太迟了。 第35章 每天都是愚人节 医生问:“有多重要?” “很重要。”贺炀垂下眼眸,“很喜欢。” 医生:“那他喜欢你吗?” 贺炀握着戒指,没出声。 他知道许承宴是喜欢他的。 所以当时在电话里,他才说别回来了。 因为他知道,无论如何,最后许承宴都会回来。 而他也确实等到许承宴回来了—— 只不过他等来的,却是一具尸体。 太迟了。 一切都太迟了。 贺炀将戒指放回盒子里,随即起身,离开了心理诊所。 回到公寓后,贺炀打开灯,习惯性的来到阳台。 阳台上依旧是摆满了盆栽,花盆也还是以前的模样,只不过花盆里种的植物却是已经换了。 原来盆栽里种的那些花因为长期缺水,早就已经枯死,就只能换成新的。 他不会打理盆栽,保姆阿姨也是一周才过来一次。 时间久了,盆栽里新种的花还是缺水,每次都养不了太久。 就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清理花盆,再换成新的。 贺炀闭上眼半靠在躺椅上,手里握着木牌抚摸着。 半梦半醒时,贺炀听到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男声—— “先生。” 贺炀缓缓睁开双眼,没有回头。 他知道公寓里没有人。 又是幻听。 贺炀睁着眼,望着窗外方向出神。 时间过得很慢。 慢到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很煎熬。 时间又过得很快。 快到他连许承宴的模样都有些记不清了,就连两人相处的那些回忆画面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最后脑海里剩下的记忆,是他一个人在这个公寓里漫长的等待。 就好像每次只要他一回头,就能看到青年还在自己身后一样。 可是他什么都等不到,奇迹也并不会发生。 每一天,都是愚人节。 * 屋外,四季变换。 树上的叶子从嫩绿变得枯黄,再从高处掉落在地上,就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 又是一年冬天,到了。 * 过年前一周,贺炀回了老宅。 奇奇还是和原来一样,一看到贺炀的车子过来了,就扑过来找许承宴。 奇奇绕着贺炀转了一圈,没看到人,于是又跑到车门那边去了。 贺炀没有理会大狗,就只是进到别墅,来到了休养室。 贺父还坐在轮椅上,一个人在桌边下象棋。 而桌子角落里,还放着一个相框—— 照片上,穿着鲜红旗袍的年轻女人对着镜头,露出笑容。 贺炀一步一步走过去,贺父也听到了动静,抬头望过来。 “回来了啊……”贺父点了点头,又问道:“前几天都回来过了,怎么今天又来了?” 贺炀坐在贺父对面,淡淡道:“我是上个月回来的,现在回来过年。” “都要过年了啊……”贺父脸上的神情有些恍惚起来,摇头道:“年纪大了,记不住了……” 贺父又望过来,问道:“那个孩子呢?” “之前你带回来的那个孩子,他没来吗?” “好像是个钢琴老师吧,他叫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了……” 贺父微微皱着眉,还在回忆着。 可贺炀就只是冷冷道:“他死了。” “死了?”贺父这才反应过来,“是啊,他死了……” 贺父忍不住望向桌面的那个相框,低声道:“可能是阿阮想见见他了……” “他是去见阿阮了……”贺父拿起那个相框,有些红了眼眶,“我也想见阿阮……” “她怎么不把我也一起带走……” 贺父沉浸在回忆中,情绪有些激动起来。 贺炀就只是安静的在旁边,直到贺父情绪稳定后,这才起身离开。 管家就守在休养室外面,看到贺炀出来了,便跟在贺炀身后。 管家出声道:“老爷最近还是有些记忆混乱,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嗯。”贺炀有些冷淡。 管家看着贺炀的背影,忍不住问道:“贺少,您会难过吗?” 贺炀停下脚步,反问道:“为什么要难过?” 是要像他父亲一样,在尸体旁边哭上几天几夜,然后住进医院? 管家:“夫人她已经——” 不等管家说完,贺炀便出声打断:“不难过。” 他不会难过。 贺炀转身,独自回到房间,坐在沙发上。 而旁边桌上,还放着一本老旧相册。 贺炀望着那本相册,过了许久,最终还是伸手拿过,缓缓翻开相册第一页。 贺炀一页一页翻着相册,很快就翻完。 相册里的照片才放了一半进去,后面还有很多页都是空的。 贺炀拿起手机,给江临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后,贺炀问:“有没有许承宴的照片?” 江临:“怎么了?” “他的照片。” “你这时候要他的照片做什么?”电话那头的江临皱了皱眉,“之前你不找我要,这时候才来问我要?” 可贺炀就只是重复道:“照片。” 江临有些烦躁起来,抓了抓头发,还是应下来:“过几天我带给你。” * 过年那几天,江临来老宅了。 贺家老宅很冷清,佣人全都走了,除了贺炀和贺父,就只有管家还在。 奇奇倒是还挺有活力,满院子里的到处乱跑,又在雪地上打滚。 江临提着礼盒穿过院子,来到屋内后,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男人。 “我爸让我过来拜年。”江临将礼盒放到桌上。 不过男人没有抬头,就只是低头翻着一本老旧的泛黄相册。 贺炀出声道:“照片。” “知道了。”江临从包里拿出几张照片,都是嫂嫂大学的时候拍的。 有校运会的照片,有社团活动的照片,还有毕业时穿学士服拍的照片…… 嫂嫂留下来的照片不多,这些照片还是他找了很久,从嫂嫂的大学同学那边要到的。 江临将照片递过去,不经意瞥了一眼贺炀腿上的相册,一眼就看到了沈修竹的照片。 江临微微皱眉,收回视线没再去看,就只是坐在旁边沙发上,自顾自的玩手机。 客厅里很安静,偶尔传来相册翻阅的动静声。 两人各做各的事情,都没说话。 直到江临无意间抬起头时,看到贺炀翻到了相册的一页空白处,正拿着许承宴的一张照片,缓缓放了进去。 江临见到了,顿时道:“你把他的照片和沈修竹放一起干什么?!” “你找我要照片,就是要把照片和沈修竹的放一起吗!”江临瞬间炸了,“你要是喜欢沈修竹就去追啊!别在这里装深情!” 江临:“把他们两个照片放一起是想膈应谁呢!” “江临。”贺炀脸色沉了下来。 “我是不懂你到底怎么想的!”江临起身,冷冷道:“我回去了。” 江临也不想再待下去了,直接转身离开。 一旁的管家走过来,送江临离开。 不过在送到院子门口时,管家突然出声道:“江少,那本相册是贺夫人留下的。” 以前贺家和沈家住得很近,沈家小少爷每次都会从隔壁跑过来陪贺夫人。 贺夫人很喜欢沈家小少爷,每次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会留一份给小少爷。 贺少的性格比较沉闷,贺夫人更喜欢小少爷那个活泼性子,经常带两个孩子一起出去玩,还特地让V牌的收工师傅做了一些童装出来,把小少爷当成模特一样,穿衣打扮。 贺少不喜欢当模特,每次都是待旁边看着,而贺夫人则是折腾小少爷,从一大堆童装衣服里挑衣服搭配好,让小少爷换上。 逐渐的,两个孩子慢慢长大,贺夫人也始终陪伴着他们。 贺夫人还给两个孩子拍了很多照片,把贺炀和小少爷的合照收进了家人相册里面。 可贺夫人还没来得及将家人相册填满,就突然离开了。 管家回忆着过去的事情,解释道:“贺少翻那本相册,是想贺夫人了。” 贺夫人已经离开九年了。 当年贺夫人出事的时候,贺少是所有人里最平静的那一个—— 没有大吵大闹,就只是很平静的来到病床边,看了一眼尸体。 甚至就连去世第二天,贺少也还是和平常一样出门,完全看不出母亲去世对他的影响。 可九年了,贺少也还是没走出来。 每次都要拿着贺夫人留下来的相册翻看很久,却一次都没加过照片。 直到今天,贺少终于加上了一张新照片。 而那本相册,是贺夫人用来记录家人的。 * 江临从贺家老宅离开后,去了一趟心理诊所。 又因为过年,街上都有些冷清起来。 江临来到诊所,看到医生已经等在里面了。 江临坐在医生对面,忍不住问道:“你们过年都不回去,还要营业吗?” “你打电话说要过来,我刚从家里跑出来的。”医生笑了笑。 “啊?”江临一愣,突然有些愧疚起来,小声道:“其实也没什么事……” “没关系。”医生语气很温和,“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说。” “也没什么……”江临有些纠结,小声道:“就是我哥他奇奇怪怪的……” 医生听到后,脸上的神情也变得严肃一些,“贺先生的情况是严重一些。” 医生又说道:“不过看起来,江先生现在应该很好。” 江临点了点头,“我现在挺好的。” 他现在过得很好。 江临深深呼出一口气,又说道:“过几天,我就要去找工作了。” 他毕业后一直在外面旅游散心,连份工作都没有。 家里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直催着他去工作。 可他不想去家里的公司上班,总有种被监视的感觉,就跟家里说自己找工作。 “打算做什么方向?”医生问。 “都可以。”江临无所谓,“反正先试试看,不合适的话再换吧。” 医生想了想,倒是说道:“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来我家的公司。” “你家?”江临一愣,下意识道:“是开诊所的吗?” “不是。”医生笑了起来,又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名片递过来,“是娱乐公司。” 江临看着这个名片,虽然他不懂娱乐圈什么的,不过这家娱乐公司的名字他还是听过,挺有名的。 “真的假的?”江临有些愣住了,问道:“你不是医生吗?” “是医生。”医生叹气一声,“不好好努力,就只能回去继承千亿家产了。” 江临犹豫道:“可是我专业不太适合娱乐圈……” “没关系。”医生笑着,“给你开后门,可以空降。” * 最后江临还是去了医生家里的娱乐公司。 江临也不好意思空降,于是医生给他安排了一个办公室实习的临时工作。 实习生的工作很杂很乱,每天在工作间里跑来跑去,还有好多文件要整理。 办公室很忙,同事每天对着电脑各种核对艺人工作,安排好行程之类的,还有策划宣传什么的…… 一些乱七八糟的琐碎事情,全都是办公室管。 江临跑来跑去的,刚和隔壁部门核对完流程,有些疲惫的回到办公室,准备休息一下。 办公室里还有另外两个女生在,凑在一起讨论着。 “这个剧还有多久拍完?路透是不是可以准备了?” “先等等吧,我跟秦舟那边说一声,让他配合下……” “可惜剧组也太穷了,租的这个西装也太廉价了吧……” 江临听着讨论声,从两个女生旁边走过。 只不过当江临不经意朝电脑屏幕望去时,瞬间愣住。 屏幕上,穿着西装的黑发青年靠在栏杆边,侧过头望向镜头。 而那个黑发的五官十分熟悉,一双桃花眼里带着笑意,右眼下还有一颗小小泪痣。 江临看着这张照片,忍不住出声问道:“这个人……他是谁?” 江临的声音还有些颤抖起来,紧紧盯着照片,不肯放过每一个细节。 而电脑桌边的女生抬头望过来,又回头看了看屏幕,说道:“他啊,秦舟。” 江临张了张口,可喉咙里有些嘶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终江临就只是回到自己的工作位上,又去翻了一下公司的艺人名单,找到了秦舟的名字。 秦舟…… 江临连忙去网上搜这个名字,一瞬间,搜出好多信息。 江临迫不及待的点开相册,一张一张看下去,心跳越来越急促。 实在是太像了。 和嫂嫂几乎一模一样。 就好像,嫂嫂还在这个世界活着一样。 第36章 温暖的拥抱 江临看着秦舟的照片,一阵恍惚。 这个世界上……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陌生人吗? 江临有些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一直没能缓过来。 如果不是当时他亲眼看到了嫂嫂的尸体,看着尸体火化,不然他可能还以为照片上这个人就是嫂嫂。 江临在办公桌前坐了很久,对着秦舟的照片看来看去,还是越看越像。 唯一不同的是,秦舟和嫂嫂身上的气质不太一样。 可能因为秦舟是艺人,化妆之后五官更有冲击感,而嫂嫂是一个普通钢琴老师,身上的气质柔和一些。 不过江临还是忍不住朝同事问道:“这个世界会有两个长得很像的陌生人吗?” “有啊。”一旁的同事点了点头,顺势接话道:“娱乐圈多的是撞脸明星啊,长得又像,总是容易认错。” 江临也突然反应过来,秦舟是艺人,化了妆的。 说不定秦舟就只是化妆之后长得像嫂嫂而已,卸妆之后就不像了。 而且艺人照片都是要精修,可能秦舟本人和嫂嫂一点都不像。 江临这样安慰自己,又去网上搜了一下撞脸明星的新闻,还真搜出了不少互相撞脸的明星,甚至还有素人撞脸明星。 撞脸很正常的,秦舟就只是刚好和嫂嫂长得像而已。 江临稍微平静下来了一点,继续工作。 只是工作的时候,江临还是会时不时走神,总是会不知不觉想到秦舟的事情。 江临跑过去问同事:“秦舟他是在哪拍戏啊?” “北区影视城啊。” * 北区影视城,一辆黑色小车停了下来。 江临缓缓走下车,一个人来到景区。 而景区里不少剧组已经开工,来来往往很多人,很是热闹。 江临进到里面,找到了秦舟的剧组。 剧组那边搭起了棚子,一些工作人员忙来忙去的。 只不过这个剧组对比其他剧组,显得稍微有些寒酸起来,剧组的人少得可怜,大部分演员连个避风的地方都没有,都是坐在凳子上吹着冷风。 现在是三月,天气稍微已经回暖了一点,只不过剧组里的演员穿着单薄的衣服,一些女生还穿着裙子,看起来是在拍夏天的剧情。 江临在四周找了一圈,没看到秦舟,可能是还没轮到他的戏份。 江临远远的站在剧组附近,有些踌躇起来。 其实他也不知道秦舟什么时候出现,因为他也没有剧组的行程安排表,说不定秦舟今天根本就没戏份,不用来。 当时他就只是问了拍戏地点,然后脑子一热,就开车冲过来了。 可现在他真的找过来了,却又不敢过去。 就算是真见到秦舟了,又有什么意义? 嫂嫂已经离开了,就算这个世界有一个陌生人和嫂嫂长得很像,也只是巧合而已。 江临低着头,吹了一会冷风,大脑稍微冷静下来一点了。 秦舟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化妆之后和嫂嫂长得像。 已经去世的人不会复活,见到秦舟了也只会让他想起嫂嫂,更加难过而已。 江临有些想通了,不打算去见秦舟。 不过就在江临转身准备离开时,突然听到身后的声音—— “各单位准备!” 江临下意识回过头,就看到导演举着喇叭在喊着。 而不远处的休息室里,缓缓走出一道身影。 江临望着那道身影,一瞬间愣住。 穿着白衬衫的青年笑着,一步一步朝片场走去,时不时侧头和身旁的人说着什么。 江临停在原地,紧紧盯着那个青年,一动也不动的。 视野里的那道身影实在是太熟悉,逐渐和他记忆里的那道身影重叠起来—— 几乎一模一样。 * 秦舟拍完这场戏时,已经是一小时后了。 小助理连忙将大衣和保温杯递过来,“舟哥!” 秦舟披上大衣,喝了热水,这才感觉身体回暖了一点。 “唉,这么冷的天还要拍夏天的戏……”小助理皱眉抱怨着,“都冷死了!” 片场那边,女主和男主还要继续拍戏,秦舟没了戏份,便回到休息室里。 虽然说是休息室,不过其实更像是个杂物间,里面放着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连窗户也都还是漏风的。 小助理从旁边拿了一条毯子递过去,八卦道:“舟哥,我刚刚看到外面停了一辆豪车呢!” 小助理是个二十岁的小女生,又将热水袋塞进秦舟怀里,坐在一旁,兴奋道:“听他们说好像是什么限量车,反正挺贵的……也不知道是谁的!” “可能是投资商过来探班吧。”秦舟也没放在心上,拿过旁边的剧本,慢慢看了起来。 小助理凑过去看了一眼,问道:“舟哥,昨天你不是看过这场了吗?” “再复习一下。”秦舟笑了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演男二,戏份很重,还是想认真拍好。 虽然这部剧只是一个低成本网络剧,不过对他来说已经算很好了。 他只是圈子里的底层演员,选择并不多。 秦舟慢慢翻着剧本,直到他的戏要开拍了,这才起身出去。 外面的风很大,天气也阴沉沉的,看起来像是要下雨。 导演那边也有些着急,怕会下雨,连忙催着工作人员准备。 秦舟脱下外套递给小助理,又突然察觉到什么,下意识朝旁边望去。 只不过秦舟才刚抬头,刚好工作人员那边搬着一个器材从前面走过,挡住了他的视线。 等到工作人员搬运器材离开后,秦舟望过去时,就只能看到不远处一个匆忙离开的背影。 那个背影看起来还有些熟悉,秦舟望着那个背影,一时有些出神。 “舟哥,要过去了!”一旁的小助理催促着。 秦舟收回视线,先去拍戏了。 * 剧组收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秦舟晚上没有夜戏,收拾东西和小助理一起回去。 入住的酒店就在影视城附近,不过因为剧组预算有限,连给演员分配的房间,都是那种便宜的单人间。 秦舟和平常一样,洗漱完之后,便早早的来到床上,睡觉前再复习下剧本。 等到晚上十点的时候,准时关灯睡觉,第二天早上六点了再准时起床。 每天作息很稳定,早睡早起养生。 秦舟带着助理来到剧组,就先去化妆了。 只不过在开拍前,道具组那边临时出了问题,秦舟只能先回休息室。 “好困啊……”一旁的小助理打了个哈欠,忍不住道:“舟哥,我出去买早餐……” “嗯。”秦舟应下来。 于是小助理起身出去买早点,买完回来的时候,满脸兴奋。 “舟哥舟哥!”小助理有些激动的跑过来,“我又看到昨天的那辆豪车了!还是个小帅哥呢!” “应该不是演员,我看他都没去拍戏!”小助理一本正经的分析着,“估计是哪家的粉丝,跑到这边来探班了……” 小助理想了想,皱眉道:“不过我们剧组这么糊,应该不是我们这的……到底是来找谁的啊?” 秦舟也不知道助理说的那个人是谁,就只是说道:“可能只是对拍戏好奇,过来看看吧。” 小助理点了点头,也没再提。 秦舟又在休息室里等了半小时,直到工作人员过来喊人了,这才起身出去。 秦舟离开房间,朝片场走去。 不过就在走到一半时,一旁的助理突然说道:“舟哥舟哥!就是那个人!” 助理偷偷扯了扯秦舟的袖子,小声八卦道:“那个超帅的豪车小哥!” 秦舟侧过头,下意识顺着助理的方向望过去,在看到不远处的一道身影后,一时怔住。 而那人似乎也没想到秦舟会望过来,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慌乱低下头,避开了视线接触。 秦舟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收回视线。 秦舟先过去拍戏,拍完结束的时候,朝片场外围看了一眼。 只是那人似乎已经离开,片场附近没了那人踪影,就只剩一些配角演员和工作人员还在这边。 而那些配角演员和工作人员手里,都捧着一杯奶茶,看起来像是有人请客。 秦舟回到休息室,就看到桌上也放了几杯奶茶。 小助理连忙将其中一份递给秦舟:“舟哥喝奶茶!” 秦舟接过奶茶,问道:“谁送的奶茶?” “是那个豪车小帅哥!”小助理有些激动,“说是来探班,就给我们剧组所有人都买了!好大方!” 秦舟手上的动作一顿,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不过豪车小哥好像没说是探谁的班……”小助理有些疑惑起来,又问道:“舟哥,你认识吗?” 秦舟捧着这杯热奶茶,过了许久,才缓缓道:“不认识。” “那估计是苏苏姐的粉丝了!”小助理点了点头,“苏苏姐那么好看!” 秦舟坐在沙发上,拿过剧本翻开,准备复习。 只是秦舟盯着剧本上的第一段内容看了很久,一页都没翻动过。 * 隔天下午的时候,又有奶茶送到片场来了。 依旧是粉丝来探班,请了全剧组的人。 “哇——”小助理很兴奋,“那个豪车小帅哥又发福利了!” “连续两天都有免费的奶茶喝!”小助理已经彻底被收买,“我宣布,从此他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哥哥了!” “这个牌子的奶茶好贵的,平时我都舍不得点!”小助理一阵心疼,都舍不得喝了。 秦舟没有说话,就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窗户边,看着外面的那道身影。 江临还在片场那边,一个人默默站着,看起来有些孤零零的。 外面天空还是阴沉沉的,看起来像是要下雨。 秦舟望着江临的身影有些出神,最终还是收回视线,没有去管。 没一会,助理过来说道:“舟哥,下场要开拍了!” 秦舟起身,离开休息室。 只不过当秦舟来到外面时,察觉到有雨滴落在自己脑袋上。 秦舟伸出手,感受到了落在掌心里的丝丝凉意。 秦舟喊来助理,说道:“月月,你问问他要不要进来休息,里面可以躲雨。” “啊?”小助理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说的是谁。 秦舟:“那个送奶茶的粉丝。” “哦好!”小助理连忙点头。 * 秦舟先过去拍戏。 虽然已经下雨,不过剧组搭了一个棚子,让演员在里面拍。 助理朝着片场外围走去,来到江临旁边,出声道:“小哥哥,这两天都看到你过来探班啦!” 助理又说道:“要下雨了,要不去休息室那边吧?外面风很大的。” 江临认出这个小助理是跟在秦舟身边的那一个,顿时有些拘谨起来,喉咙里也有些说不出话,就只是点了点头。 于是助理带江临去了休息室,给江临倒了杯热水。 “我们剧组有点穷,先将就一下……”助理有些不好意思。 江临坐在沙发上,捧着杯子,心情越来越紧张。 他知道秦舟每次都是在这个房间里休息,等下拍完戏了,秦舟也说不定会回来。 现在江临脑子里一团乱,完全没办法思考,就只好喝着热水,试图缓解心情。 直到片场那边拍完一场戏后,江临听到外面的嘈杂声,身子突然紧绷起来。 也因为拍完了戏,工作人员在外面走动起来,片场也有些吵闹。 一片混乱的声音里,江临听到了一道脚步声—— 那个脚步声离房间越来越近,江临听着那个声音,也跟着紧张起来。 而脚步声最终也停在了房间外面,江临忍不住抬起头望过去,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推门而入。 青年披着一件黑色大衣,手里还抱着一个热水袋,似乎是有些冷。 青年关上房门,抬头望过来,对上江临的视线,脸上依旧是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江临注视着青年的身影,忍不住起身。 “那个……你好!”江临说话有些磕磕绊绊的,“我……我是你的粉丝……我很喜欢你演的戏!” “谢谢。”青年笑着走过来。 江临顿时更加紧张起来,忍不住偷偷瞄着秦舟。 而秦舟坐在沙发上,从助理手里接过杯子,喝着热水。 江临看着秦舟的侧脸,这还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观察秦舟,顿时感觉更像了。 虽然秦舟脸上是化了妆,五官看起来更精致一些。 不过如果嫂嫂也化妆的话,应该和秦舟也差不多吧…… 秦舟和嫂嫂简直就像是双胞胎,两个人的长相一模一样,就连右眼下的那颗泪痣,位置也是一模一样。 江临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忍不住道:“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朋友……” 秦舟放下杯子,侧头望过来。 江临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真的很像……” 江临越说越乱,发现自己有些解释不清楚,顿时有些懊恼的低下头,只好道:“对不起!我不太会说话……” “没关系。”秦舟脸上依旧是笑着,似乎是不介意。 江临看着眼前的人,顿时觉得更像了。 秦舟和嫂嫂一样,都是那么温柔,就连声音也很像。 他现在和秦舟待一起,感觉就像是和嫂嫂在对话一样。 可是嫂嫂已经离开快两年了,眼前的人是秦舟,不是嫂嫂。 江临忍不住小声道:“我那个朋友……都是我不好,是我害死他。” 秦舟听到后,脸上的神情有些惊讶,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是我不好……”江临有些自责地低下头,摇头道:“算了,不提了。” 他和秦舟只是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很熟,提这种事情不合适。 江临沉默下来,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 好几次他想开口主动说话,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坐立不安。 秦舟看出了江临的不自在,出声道:“等下还要拍戏,我先看下剧本。” 江临松了一口气,连忙点头:“好。” 秦舟拿过剧本,低头看了起来。 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互不打扰。 没多久,有工作人员过来敲门了。 “舟哥!可以过去准备了!” 秦舟起身,放下剧本准备离开。 江临看着秦舟的身影,突然出声喊道:“秦舟!” “我能不能……抱你一下?”江临有些笨拙,“就只是抱一下……” 秦舟停在原地,没有回头。 江临就只能看到秦舟的一个背影,也不知道秦舟是什么表情,又怕对方会误会,连忙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太喜欢你了……想抱一下……” “就是偶像和粉丝的那种拥抱……”江临有些语无伦次起来,声音也越说越小,低着脑袋,有些不敢去看秦舟的反应。 到最后,江临有些放弃了,脸上扯出一个笑容,故作镇定的摆手道:“没事没事!我刚刚就随便一说!” 不过江临刚说完,就看到眼前的青年有了动作。 秦舟转身,一步一步来到江临面前,伸手抱住。 江临睁着眼,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温度,有些颤抖着伸出手,试探着回抱住青年。 这个拥抱很温暖,就和他想象中的一样。 温暖到江临红了眼,情绪再也控制不住,枕在青年肩上泣不成声。 无数个夜晚,他都会从车祸噩梦中惊醒。 因为他在梦里等到的,是一个冷冰冰的拥抱。 梦里,他永远都没办法拯救那场车祸,就只能抱着嫂嫂僵硬的尸体,鲜血流了一地。 他想过是不是嫂嫂一直在恨他,所以他才会在每次梦到嫂嫂的时候,嫂嫂都不肯让他抱,就只让他抱着尸体。 可现在,他终于抱到了温暖的身躯。 哪怕他知道眼前这个人不是嫂嫂,可是被抱着的时候,还是会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就好像是嫂嫂在抱着他一样。 他等这个拥抱,已经太久了。 太久了…… 第37章 玩玩而已 江临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松开手,“对不起……” “可能是第一次抱到偶像,我就有点激动了……”江临抬手抹了下眼角,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低着头不知所措。 “没事。”秦舟温和笑着,转身先出去。 江临凑到门边,看到秦舟去棚子那边拍戏了。 江临望着秦舟的身影,突然就感觉心里很踏实。 真好啊。 这个世界上还有和嫂嫂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还过得很好。 江临在剧组待了很久,直到秦舟的戏拍完了,这才离开。 晚上,江临住在影视城旁边的酒店里。 可能是因为白天他见到了和嫂嫂长得一模一样的秦舟,于是晚上的时候,他又梦到了嫂嫂。 嫂嫂依旧是浑身是血的被困在车里,朝他伸出手求救。 江临冲上前,拼命朝车子方向跑去。 只是梦里这条路格外漫长,就好像永远都跑不到车子前一样,总是差那么一点点。 这个梦他已经梦到过无数次,可每一次他都会错过求救,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车里的人一点点被大火烧死。 一次又一次的重复这个梦,一次又一次的梦到嫂嫂在他面前死亡。 可江临还是继续奔跑着,想要改变梦里的结局。 车子还在燃烧,江临冲进火中,看着从车窗里伸出来的那只手,连忙伸手过去。 而这一次,江临终于握住了那只手,连忙将嫂嫂从车子里救了出来,然后紧紧拥抱—— 也就在这时,江临突然醒了过来。 四周一片漆黑,江临还有些没从梦中缓和过来,沉浸在梦里的情绪之中。 又察觉脸上有些凉凉的,江临抬手碰了碰,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脸上全是眼泪。 江临擦了擦眼泪,只不过眼泪却是越擦越多,止都止不住。 可江临一点都不觉得难过,脸上也还是笑着。 他好开心,他在梦里终于救到嫂嫂了。 嫂嫂原谅他了。 * 从影视城回来之后,江临又去见了袁医生。 袁医生问:“心情很好?” “嗯。”江临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是遇见了什么高兴的事?” 江临:“我没做噩梦了!” 袁医生还记得江临的噩梦,笑着点头道:“那就好。” 袁医生:“噩梦影响睡眠,以后你也能好好休息了。” “其实准确来说,我还是会梦到车祸……”江临想了想,说道:“只不过现在,我能把车里的人救出来了。” 自从嫂嫂离开之后,他经常能梦到那场车祸。 每一次他都被困在梦里醒不过来,只能亲眼看着车里的人被火焰吞噬。 不过幸好,他现在终于能改变梦的结局了。 袁医生:“放下了?” “放下了。”江临应下来。 可能是秦舟的那个拥抱给了他勇气,他终于想开,可以放下那件事了。 当初那场事故,他确实有一部分责任。 可事情已经发生,他也该走出来了。 江临释怀了,又说道:“我要追星。” “追星?”袁医生有些意外。 “我有个喜欢的明星。”江临回忆起秦舟的模样,脸上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他现在不是很火,不过我保证,他以后肯定能火!” 江临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喜欢秦舟,可能是秦舟身上的感觉和嫂嫂一样,很温暖也很安心,就像家人一样。 袁医生挑眉,缓缓道:“所以你从公司里请假,就是为了去追星?” “对不起……”江临心虚地低下头,只好道:“工作我可能没办法继续了。” 他要追星。 袁医生又问:“是我们公司里的艺人吗?” 江临点了点头。 袁医生没问那个艺人是谁,就只是说道:“既然是公司里的艺人,那不如继续留下来工作,我给你留个挂名职位。” “可是我追星的话,可能没时间。”江临有些犹豫。 秦舟拍戏是在外地,他要过去给秦舟探班,就没时间上班了。 “没事,挂个名就行。”袁医生笑了笑,“这样你追星也方便一点,在公司就能查到行程。” * 江临从袁医生那边离开后,先回家收拾了东西,就又跑去影视城探班去了。 江临像个小跟班一样,每天就凑到片场外围那边等秦舟。 而江临穿着打扮比较好,又是开的豪车,一看就是富二代小公子,还经常请全剧组的人喝奶茶。 一来二去的,剧组里的工作人员也都眼熟了江临。 秦舟看到江临天天来这么早,还是过去找到江临,说道:“有时候我早上没戏,不用过来这么早。” “没事!”江临看到秦舟主动和自己说话,很是兴奋。 秦舟:“过几天我的戏份就要拍完了,不用来了。” 江临一愣,脸上有些失落,“这样啊……” 江临又问:“那之后还要去拍戏吗?” 秦舟:“嗯,要去西城小山庄那边赶剧组。” “那我也去!”江临激动起来。 “很远,不用过去。”秦舟说着,“就只是一个小配角,也没什么戏份,拍完了又要换剧组,要到处跑。” “没关系!”江临不怕麻烦。 秦舟问:“你不用工作吗?” “工作不重要!”江临摇头。 “还是先好好上班。”秦舟笑着。 江临也只好道:“那我也回去……” 江临想了想,慢吞吞道:“刚好清明节也要到了,我要回去扫墓了。” 秦舟听到后,突然有些恍惚起来,轻声道:“是啊,清明节要到了……” 时间过得好快。 四月,要到了。 秦舟很快清醒过来,又朝江临道:“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路上小心。” 江临连忙点头,看着眼前的人,鼓起勇气道:“秦舟!我能喊你一声舟哥吗?” “嗯。”秦舟应下来。 江临脸上露出笑容,十分欢快地喊了一声:“舟哥!” 秦舟看到江临这副模样,也被这个情绪感染到,笑了起来。 江临就像个长不大的小孩一样,永远都那么有活力。 秦舟习惯性地抬手,想去揉揉江临脑袋。 可在快要碰到江临脑袋时,秦舟突然反应过来,指尖缩了缩,克制着没有去摸江临的头,就只是拍了拍江临衣服上肩膀位置沾到的灰。 江临没察觉到异常,一脸傻乎乎的,又从包里拿出一张写真照片出来,兴奋道:“舟哥可以帮我签个名吗?” “好。”秦舟接过照片,在上面签了名。 江临心满意足的收好明信片。 * 愚人节那天,江临去墓园看了嫂嫂,之后又去了一趟心理诊所。 来到心理咨询室时,江临迫不及待地将秦舟签名照拿了出来。 “就是他!我喜欢的那个明星!”江临语气很是兴奋。 袁医生接过照片看了看,只不过他没见过许承宴,因此看到照片上的秦舟后,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艺人照片都是精修过的,袁医生也已经看习惯了高颜值的艺人,就算是见到秦舟的照片了,也只是觉得这个青年看起来比较温柔。 袁医生问:“他是歌手还是演员?” “演员!”江临又想到什么,皱眉道:“不过他演的是男二。” “我觉得他演的比男主好多了!不知道为什么不让他演男主!”江临有些生气。 “男主的话,有时候并不是单纯看演技。”袁医生微笑着,“导演选角还会考虑其他原因,比如演员和角色的契合度。” 江临想了想,也确实是这样。 他这段时间去剧组看了很多次,也大概知道一些剧情,就是一个狗血玛丽苏的偶像剧,男主是个霸道总裁,男二是温柔的富二代。 而秦舟的外形和性格,和男二更契合一些。 江临点了点头,又忍不住抱怨着:“他们剧组好穷。” 秦舟的剧组实在是太穷了,更衣室都特别窄,演员换衣服都要排队,一些配角的话都没有更衣室,只能找个地方用帘子挡一挡。 而且剧组的那些服装道具又很寒酸,明明男二是富二代,可剧组给秦舟租来的衣服都特别廉价,西装皱巴巴的,连手表都是假得不行的山寨货。 他一看到秦舟穿那些廉价衣服什么的,就有些难受,特地把自己的手表借给了秦舟,还把自己的跑车也借给剧组拍。 当时有段剧情是女主要暂住男二家里,导演不知道从哪找了个室内拍摄地,只不过他实在是受不了那个室内装修,像个暴发户一样,土得不行。 偏偏他在这边没有房产,就干脆自己掏钱,在本地重新租了个高档一点的别墅让导演过去拍。 不过他在花钱的时候,也是有点小私心—— 他只把东西借给秦舟拍,就连租别墅,也是因为要拍的剧情是男二家里,才自己掏钱租场地。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看到秦舟受委屈,想给秦舟最好的。 * 江临在诊所待了很久,和袁医生聊了很多他在剧组追星的事情。 一直到傍晚,江临才离开。 已经是下班时间,袁医生收拾好东西,不过并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在办公室里坐着。 直到晚上时,贺炀过来了。 袁医生主动开口道:“贺先生,今天是愚人节。” “嗯。”贺炀坐在椅子上,指尖搭在扶手上轻轻敲着。 袁医生问:“有什么想说的吗?都可以和我说说。” “没有。”贺炀还是和原来一样。 “贺先生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那这次换我来说说吧。”袁医生笑着,“今天江先生也过来找我了。” “江先生很开心,已经找到了新的兴趣爱好。”袁医生推了推眼镜,问道:“追星也是一种转移注意力的方法,贺先生要不要也考虑追星?” 贺炀淡淡道:“无聊。” 袁医生继续说道:“江先生已经走了出来,他现在的生活也过得很好。” “可是贺先生,您呢?” “人不可能总是活在过去,您守着回忆也没有意义。” 贺炀听到后,脸上的神情还是不冷不淡的。 过了许久,贺炀才出声道:“他没死。” 袁医生叹息一声,只好道:“贺先生,您最近还是能看到他吗?” “嗯。”贺炀应了一声。 走在路上能看到许承宴的身影,回到家里也能听到许承宴的声音。 就好像,许承宴从来都没离开过一样。 “贺先生。”袁医生劝着,“两年了,您该放下了。” 贺炀没说话,就只是低头,望着自己手上的戒指。 袁医生注意到贺炀的视线,残忍道:“就算您戴上了那枚戒指,他也不会回来。” 贺炀依旧没开口,安安静静的坐着。 袁医生习惯了贺炀这个冷淡性子,于是不再打扰。 贺炀在诊所里坐了一会,便起身离开。 贺炀坐上车,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朝周叔道:“去酒吧。” 周叔开车,将贺炀送到酒吧。 贺炀来到包厢,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 沙发上的富二代主动让出位置,让贺炀坐在中间。 旁边也有人过来讨好贺炀,主动开酒。 包厢里的气氛很热闹,富二代依旧是讨论着各种男人女人,还有一些桃色八卦什么的。 贺炀神情慵懒的靠在沙发上喝着酒,喝得半醉时,朝身旁的人问道:“宴宴来了没?” 而那人已经十分熟练的回应道:“宴宴有点事,说让周叔过来接!” 贺炀应了一声,继续喝酒。 而其他人也都很默契的不去提许承宴的事情,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直到贺炀离开后,包厢里其他人这才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 “都两年了,贺少怎么还喊着那个名字……” “不是说小情人吗……可是人都已经没了啊……” 一群富二代心里满是疑惑,可却不敢问,更不敢当着贺炀的面提这个名字。 毕竟上一个敢当面提这个名字的人,还是池逸。 可池逸现在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在国内都找不到这个人,不知道去了哪,没了任何踪影。 就连池家的生意也受到了不少影响,其他人就更是不敢主动提了。 许承宴三个字,已经成了某种禁忌。 “是小情人啊……”另一人回忆着,“当时贺少自己说的,玩玩而已……” 玩玩而已。 只不过有人却一头栽进去,出不来了。 第38章 要不要和修竹试试 清明节那天,贺炀去了一趟墓园。 不过贺炀依旧是坐在车上没有下去,安安静静看着墓园里来来往往的人。 而贺炀手心里,还握着那块木牌。 【愿先生岁岁平安】 贺炀低下头,指腹摩挲着字迹稍稍有些出神,像是在回忆什么。 贺炀在墓园外面,从中午一直坐到傍晚,这才朝周叔道:“酒吧。” 周叔也已经习惯了,每次贺炀都只是在墓园外面看了一眼,不会进去。 周叔送到酒吧,贺炀也还是和平常一样来到包厢。 只不过这次贺炀进来时,看到包厢里除了那群喜欢疯玩的富二代公子哥之外,还有沈修竹。 沈修竹平时很少会来酒吧,就只有偶尔会过来聚聚。 贺炀走过去,问:“怎么过来了?” “他们说你这几天一直喝酒。”沈修竹眯起眼笑着,“就让我过来劝劝。” 贺炀没有回话,从桌上开了一瓶酒,来到沙发边。 沈修竹劝着:“还是少喝一点,对身体不好。” 旁边一人看到了,也壮着胆子凑过来,劝着:“贺少,宴宴的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该走出来了。” “是啊,贺少好是还是珍惜身边的人吧。” 突然有人出声道:“贺少要不要和修竹试试?” 这话一出,其他人也跟着劝了起来。 “修竹也挺好的啊,贺少不是和修竹认识挺久了吗?” “宴宴已经不在了,可是修竹还在啊!” “当初要不是修竹出国了,贺少和修竹也早该在一起了吧……” 贺炀低头看着杯子里的酒液,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修竹在旁边眯着眼,直到其他人把话都说完后,这才笑着说道:“好了,还是别开玩笑了。” 其他人也不好再提,连忙换了个话题。 而贺炀自始至终都没什么反应,靠在沙发上喝着酒,对身边所有事情都不怎么在意。 等到聚会结束之后,贺炀起身,朝身旁的人道:“我送你回去。” 江岸小区离酒吧不是很远,贺炀送沈修竹到了公寓楼下。 不过就在贺炀准备转身离开时,突然被喊住了。 “贺炀。” 贺炀回过头,望向沈修竹。 沈修竹站在台阶上,缓缓道:“两年了,我还是希望你能走出来。” “要是他在天上看到了,也肯定不会希望你这样。”沈修竹的声音很轻,一步一步朝男人走过来,“你还有我们。”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会陪在你身边。”沈修竹伸手,轻轻抱住眼前的男人。 贺炀还站在原地,感受到怀里的温度,垂下眼眸,稍稍抬手。 不过就在贺炀准备推开时,突然注意到前方的一道身影,手上的动作突然顿住。 不远处的花园里,温柔模样的青年站在路灯下面,抬头朝他露出笑容。 贺炀紧紧盯着路灯下的那个青年,手上稍稍用力推开怀里的人,一步一步朝着花园走去。 沈修竹注意到贺炀的动作,顺着贺炀的视线望过去,什么也没看到,于是有些疑惑的喊了一声:“贺炀?” 贺炀没有理会,就只是继续朝着青年的方向走过去。 可在贺炀快要走到青年面前时,青年的身影突然变淡。 那道身影一点点消失在空气之中,贺炀快步走上前,一个人站在路灯下面,伸手碰了碰。 只不过他眼前是一片空气,什么也没碰到。 贺炀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一时有些出神。 又是幻觉。 “怎么了?”沈修竹有些担忧,来到贺炀身旁。 贺炀低头盯着手掌心看了好一会,就好像没听到一样,没有出声。 沈修竹看着贺炀手上的戒指,微微皱了皱眉,还是说道:“贺炀,我们都很担心你,许承宴都已经——” “沈修竹。”贺炀出声打断,缓缓道:“你该回去了。” 沈修竹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就只是转身进到公寓楼里。 贺炀也回到了车上,被周叔送回了公寓里。 公寓里很冷清,贺炀没有开灯,习惯性的来到阳台上坐着,手里握着那个木牌。 木牌上的字迹边缘已经褪成了灰白色,可贺炀还是在字迹上一遍遍摩挲着。 过了许久,贺炀起身来到书房,将这块木牌放到书柜的抽屉里。 贺炀看着抽屉里的木牌,最终还是合上抽屉,上锁。 两年了,该放下了。 * 生活逐渐恢复平静。 贺炀每天待在公司里,已经很少去酒吧。 工作堆了很多,每天忙完工作就没了精力想其他。 虽然偶尔可能还是会在人群里看到许承宴的身影,又或者是听到许承宴的声音,不过也不是很影响。 已经习惯了。 贺炀将处理完的文件放在一旁,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 没一会,秘书过来敲门,将一份新文件递过来,提醒道:“贺少,度假山庄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要过去视察吗?” 贺炀拿过文件看了一眼,随意道:“你安排。” 秘书应下来,以最快的速度安排好了视察行程安排。 要视察的地点是在西城,秘书准备好工作交接,就和贺炀一起去西城出差了。 两人来到度假山庄时,老板和经理带着一群人已经等在外面迎接了。 贺炀进到酒店大厅,突然注意到三楼那边的动静,便抬头瞥了一眼。 三楼走廊上,一些工作人员忙来忙去的,搬运各种器材。 经理连忙解释道:“贺少,那边是有个剧组住进来了,在搬东西……” 经理担心剧组的动静会吵到贺炀,小心翼翼道:“要不我跟他们说一声,动静小一点?” “不用了。”贺炀收回视线,没有在意。 * 而在三楼走廊上,一个长卷发的年轻女人靠在栏杆边,注视着一楼的那群人。 年轻女人安安静静的望着人群中间的那个男人,又注意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下意识回头望去。 “舟舟。”年轻女人眯着眼笑了起来。 秦舟走过来,问道:“怎么不去休息?” “太闷了,就出来走走。”苏棠撑在栏杆边,望着底下的那个男人,感叹道:“顺便看一下真人版的霸道总裁。” 秦舟顺着苏棠的视线朝一楼望去,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的那个男人,稍微愣了一下。 男人穿着一身黑西装,脸上的神情有些冷漠,身上的气势也很强势,被一群人环绕在中间。 秦舟打量着男人的身影,发现贺炀还是和他记忆里一样。 已经两年过去,不过时间并没有在男人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贺炀还是那么冷淡,又是那样高高在上。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大人物……”苏棠嘀咕着,“反正还挺帅。” 苏棠无聊的用手指勾着自己的头发,说道:“要是郑哥给我推荐的是这样的大帅哥,被包养我也愿意啊……” 秦舟问:“郑哥又跟你说什么了?” “还不是就那些,天天跟我暗示哪个大老板身边缺人了……”苏棠皱眉,“又老又丑的油腻中年人。” 秦舟:“你别听他的。” “现在还不会。”苏棠叹气一声,“以后就不知道了。” “要是哪天我真的答应郑哥了,至少要找个帅一点的金主。”苏棠有些自嘲的笑了一声,又说道:“我看啊,一楼那个就挺好的。” “不过像这些有钱人,听说一般都有什么特殊癖好……”苏棠想了想,还是摇头道:“要是被玩死了,也挺不划算。” 秦舟看着那道身影,没有说话。 其他人在床上有没有特殊癖不清楚,不过至少他知道贺家大少爷没有。 就是喜欢遮眼睛,还喜欢后入式。 “禁欲系真好。”苏棠盯着那个大人物看了很久,感叹道:“简直就像是小说里的冰山男主。” “以后我看小说,冰山总裁都有脸可以代入了。”苏棠笑了笑,指尖勾着发尾缠绕起来。 “嗯?”秦舟望过来。 苏棠耐心道:“你想啊,那么高冷禁欲的一个人,对别人都不在意,偏偏就只为了你一个人疯狂——” 秦舟听了,却是突然笑了起来:“不会。” 秦舟靠在栏杆边,一双深邃的桃花眼微微弯起。 冰山永远都是冰山,不会融化。 “可越是高冷禁欲的人,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也越疯啊。”苏棠托着下巴,“也可能是我小说看多了吧,就喜欢这种高冷禁欲系。 苏棠:“对外人高冷禁欲,就只对喜欢的那个人很特殊,有种独一无二的感觉。” 听到这话,秦舟倒是应了下来,“确实。” 这种独一无二的特殊感,确实很让人着迷。 当初他也是被这种“特殊感”引诱到,以为自己是贺炀身边独一无二的那一个。 可到最后才发现,自己只不过是自作多情而已。 也许冰山会有融化的那一天,可融化冰山的那个人不会是自己。 秦舟安安静静的望着底下那人的身影,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可一双桃花眼里却十分淡漠,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一样—— 也确实只是个陌生人而已。 第39章 贺炀订婚了 秦舟在栏杆边看了一会,又朝身旁的人道:“去楼上吃东西吗?” “好。”苏棠应下来,和秦舟一起转身离开。 而就在两人离开时,一楼大厅的贺炀似乎是察觉到什么,抬头望向二楼。 只不过二楼那边来来往往的都是工作人员,贺炀望过去的时候,就只能看到一个背影消失在走廊上。 贺炀也没再关注,继续朝前走去。 经理就在前面带路,连忙道:“贺少,房间在顶层套房,我带您过去。” 来到顶层套房后,助理将行李放好,将笔记本和文件拿了出来。 贺炀独自站在落地窗前,朝外望去。 顶层视野很好,从这个角度能看到整个小山庄的布置。 贺炀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只不过在口袋里没摸到想要的东西,这才想起木牌已经被他锁进抽屉里了。 贺炀低下头,注视着自己的手掌心。 手里没了东西,突然有些不习惯。 贺炀摸出烟,点燃。 秘书那边已经整理好东西,便过来问道:“贺总,要去餐厅吗?” “嗯。”贺炀应下来。 西餐厅是在七楼,贺炀过去的时候,已经错过了饭点,餐厅里也并没有多少人。 不过酒店经理有特地给贺炀准备午餐,让厨师送了过来。 贺炀握着刀叉,刚准备切下牛排,不经意抬起头时,突然怔住。 餐厅靠走廊的那一边是落地窗,透过窗户,贺炀看到了外面走廊上的一道身影—— 窗外,熟悉模样的青年正笑着,和身旁一个年轻女人在说话。 两人靠得很近,关系看起来似乎很亲密,就像是热恋中的情侣一样。 贺炀盯着视野里的那道身影,握着刀叉的手不知不觉越来越收紧。 直到那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后,贺炀才稍微清醒过来。 又是幻觉。 * 秦舟从餐厅离开后,先去了剧组拍戏。 剧组就在附近的一个景点拍摄,离酒店不是很远。 这次他演的还是一部玛丽苏网络剧,也还是演的备胎男二,苏棠是女主。 苏棠下午的戏份靠后一点,来得比秦舟也晚一些。 苏棠来到剧组化完妆的时候,秦舟那边刚好拍完一场戏。 秦舟披上外套,坐在烤火炉边取暖。 苏棠披着棉大衣也凑到烤火炉这边,瑟瑟发抖:“好冷啊……” 虽然她外面是是穿的大衣,不过里面却是单薄的衣服,这次剧组又是反季拍摄。 秦舟还在看剧本,顺手将热水袋递过去。 “谢了。”苏棠连忙将热水袋抱进怀里,身子也缩成了一团,又看了一眼秦舟的剧本,感叹道:“你这是第三次演备胎了啊……” “是啊!”一旁的小助理连忙点头,“舟哥太可怜了,每次都给苏苏姐当备胎!” 这已经是秦舟和苏棠的第三次合作,而这三次合作中,秦舟都是演的男配,给苏棠演的角色当备胎。 苏棠笑着:“说不定下次就是男主了。” 突然,苏棠想到什么,又朝秦舟道:“对了,郑哥跟你说了炒cp的事情没?” “说了。”秦舟点头。 他和苏棠都是同一个经纪人手下的,又连续合作了三部作品,很适合炒情侣cp,经纪人这几天就跟他提了这事。 苏棠问:“你答应吗?” “我无所谓。”秦舟淡淡道,“你要是不介意,我们就当荧幕情侣。” “那行。”苏棠也无所谓,随意道:“我都可以,只要能赚钱就行。” 苏棠缩在烤火炉边,感觉身子暖和一点了,又闲聊道:“我刚刚来的时候,在酒店又看到那个大人物了。” “是吗?”秦舟的反应很平淡,还在看着剧本。 “我偷偷问了一下前台的人,说这人是他们顶头上司,从南城过来的。”苏棠摸了摸热水袋,随口问道:“舟舟去过南城吗?” “没去过。”秦舟翻了一页剧本,不是很在意。 苏棠这才想起来秦舟是北方人,“我也没去过,听说南城那边好像蛮多大人物。” 苏棠又说道:“对了,我还看到他手上戴戒指了,估计是结婚了。” 秦舟听到后,这才抬起头,有些意外道:“结婚了?” “应该吧,都戴戒指了。”苏棠嘀咕着:“不知道是哪个女生这么幸运……” 秦舟点头道:“是挺幸运的。” 能融化冰山的那个人,一定很特别。 不过这些事情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秦舟继续看着剧本,直到工作人员过来喊他了,这才起身先去拍戏。 他今天的戏份比较少,就只有几场,很快就拍完。 傍晚的时候,秦舟收工,换回衣服回到酒店。 而当秦舟下车,不经意朝酒店望去时,一眼看到了酒店大厅里的男人。 男人被人群簇拥在中间,秦舟看着那人,视线缓缓下移,注意到男人左手上戴了个戒指,应该是订婚戒指。 贺炀订婚了。 虽然不知道订婚对象是谁,不过秦舟还是一下子就想到了沈修竹。 这样也好,青梅竹马的两个人终于修成正果,天生一对。 秦舟侧过头,稍稍将脑袋上的帽子压低了一点,帽檐挡住自己的大半张脸。 助理下车,从后面走过来,一边说道:“舟哥,我刚刚接到电话,说是明天那场戏改了,推迟到后天拍。” “好。”秦舟戴着帽子,和助理一起进到酒店里。 刚好贺炀和秘书从里面出来。 贺炀还在低声和秘书说着什么,没有分出多余的视线注意其他人,更没有注意到从外面走进来的那个青年。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可谁都没有抬头多看一眼。 直到两人肩膀不经意碰触到,戴着帽子的青年稍稍侧身,主动让出位置—— 然后,擦肩而过。 秦舟没有回头,从旁边走过去后,便直接朝着电梯走去。 可贺炀却是突然停下脚步,迟疑了一瞬间,后知后觉的回过头望去,就看到了青年的身影。 一旁的秘书注意到了贺炀的异常,有些疑惑的喊了一声:“贺总?” 贺炀注视着青年离开的背影,直到青年进到电梯里后,才收回视线,淡淡道:“没什么。” 只不过又是幻觉而已。 * 贺炀在度假山庄视察了两天。 出差结束后,贺炀去了心理诊所。 袁医生笑着问道:“贺先生今天有没有想要和我分享的事情?” 贺炀低头摩挲着左手上的戒指,缓缓道:“出差的时候,我看到他了。” 袁烈眯起眼,问道:“又是幻觉吗?” “嗯。”贺炀的声音很轻,“一直能看到他。” 在酒店的那两天,总是能看到许承宴。 不管是在餐厅还是在花园,到处都能看到他。 这次的幻觉还很真实,甚至还能听到青年和其他人交谈的声音。 “贺先生。”袁烈耐心的劝着,“我是真的建议您可以试试其他的兴趣爱好,来转移注意力。” “比如说追星什么的。”袁医生笑了笑,“现在江先生每天追星很开心。” 最近江临很少会来诊所找他,忙着追星,天天打榜修图什么的,还开始学习剪视频。 不过两人还是保持着联系,偶尔通个电话什么的,江临也经常提起那个明星的事情。 而每次江临提起秦舟时,语气都很轻松欢快,很开心。 他也看得出来,江临是已经放下了,也找到了生活的新乐趣。 袁医生又说道:“我这里还有那个明星的照片,他叫秦舟,是一个新人演员,还不是很出名。” 说着,袁烈打开抽屉,拿出一张秦舟的写真照出来,问道:“贺先生要不要看一下?可以试着追星。” 贺炀没有看照片,就只是皱眉道:“没兴趣。” 袁烈看到贺炀这个反应,也不好再说什么,就只好将秦舟的照片又放回抽屉里。 “那贺先生对以后有什么计划吗?”袁医生又问。 贺炀摩挲着手上的戒指,似乎是没听到一样,有些走神。 过了许久,贺炀才出声道:“把戒指送出去。” 可袁医生听到后,轻叹道:“可是他收不到戒指,您做这些没有意义。” 贺炀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送不出去的戒指,确实没有意义。 “贺少,您该试着开始新的生活了。”袁医生劝着,“一直活在记忆里,幻觉和幻听只会越来越严重。” 贺炀不再出声,安安静静的待在咨询室里,直到傍晚后才离开。 公寓里依旧冷清,贺炀回到卧室,打开灯,一眼就看到了床头柜上的戒指盒。 贺炀坐在床边,拿过戒指盒,指腹贴在上面轻轻磨蹭着。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送不出去的戒指。 而这枚戒指,和他左手上戴着的戒指是一对。 贺炀看着这枚戒指,还是起身,握着戒指盒来到书房,打开了抽屉。 而抽屉里面还放着一块木牌,以及一本泛黄的老旧相册。 贺炀将戒指盒也放在里面,不经意时,指腹碰到了旁边的那块木牌。 贺炀在木牌字迹上轻轻碰了碰,最终还是收回手,将木牌和戒指盒一起锁在了里面。 都没有意义了。 第40章 邀请函 月底,贺炀回了老宅。 奇奇还是在院子里乱跑疯玩,看到贺炀的车子后,依旧是习惯性地跑过来绕一圈。 贺炀绕过奇奇,来到休养室。 贺父坐在轮椅上,一个人下着围棋,问道:“阿阮呢?” 不等贺炀回答,贺父就突然想了起来,呢喃道:“想起来了,她都走了。” 贺炀走过来,坐在对面,左手拿起一枚黑色棋子,落在棋盘上。 贺父注意到贺炀手上的戒指,有些好奇道:“什么时候结婚了?” 贺炀淡淡道:“还没。” “那就是订婚了?”贺父的记忆还有些混乱,回忆了一会,问道:“是你上次带回来的那个钢琴老师吗?” 贺炀没有回答,就只是又落了一枚棋子,算是默认。 “真好。”贺父笑了起来,“你要结婚了,阿阮也肯定很高兴。” “下次再把他带回来,我好好看看他。”贺父眯起眼笑着,已经完全不记得许承宴去世的事情。 而贺炀也应了下来:“嗯。” 贺炀在休养室陪贺父下棋,直到傍晚的时候才起身离开。 管家还在外面等候着,“贺少。” 贺炀来到走廊上,突然出声道:“我住的房间重新换一下。” 管家稍稍有些惊讶。 贺炀:“二楼那个房间不住了。” 管家连忙反应过来,点头应下来:“好。” 管家让女佣重新在五楼整理了一间房,将贺炀的一些生活用品从二楼转移到楼上。 最后二楼的那个房间里,就只剩下了许承宴的东西。 东西搬完后,管家又按照贺炀的吩咐,将二楼房间锁上。 以后这个房间,也是贺家不能碰的禁忌了。 管家将贺炀的东西全都送到五楼,整理好房间后,不经意抬头时,看到贺炀站在窗边,地面上已经落了几个烟头。 自从许先生离开之后,贺少也变得和老爷一样,总是喜欢在窗边看风景,有时候甚至是看一整天。 管家收回视线,没有去打扰。 而院子里,树上的深绿叶子逐渐变得枯黄,直到整个院子都染成了金红色—— 秋天,到了。 * 时间也许真的能治愈一切。 贺炀已经很少会去心理诊所,偶尔在酒吧醉酒的时候,也不会再提起“宴宴”。 就算有人不小心多嘴提起许承宴三个字时,贺炀也没什么特殊反应。 一切都在慢慢好转。 就只是贺炀手上还一直戴着那枚戒指,从来都没摘下来过。 倒是袁烈注意到了,趁着贺炀来诊所进行咨询时,问道:“贺先生,戒指还要一直戴着吗?” “嗯。” 袁医生问:“要戴到多久?” 贺炀身子朝后的靠在椅背上,指腹贴在戒指上轻轻磨蹭着,缓缓道:“不知道。” 袁医生重新换了个话题,问道:“最近还会出现幻觉吗?” “偶尔会。”贺炀的态度已经很平静,能够很正常的和袁医生提起许承宴相关的事情。 袁医生提议道:“贺先生,如果幻觉还存在的话,要不要去做个检查?” 贺炀:“不用了。” 幻觉已经是他生活的一部分,习惯了。 当所有的负面情绪慢慢平缓下来之后,最后就只剩下想念。 漫长的,想念。 “袁烈。”贺炀抬起头,突然说道:“以后我不会过来了。” 贺炀:“今天是最后一次。” “那恭喜您,贺先生。”袁烈明白了贺炀的意思,已经放下了。 袁烈笑着说道:“祝您以后生活愉快。” 贺炀结算完治疗费用,便起身离开。 回到公寓,贺炀来到阳台上给盆栽浇了水。 而公寓里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已经消失不见,生活用品全都收了起来。 不过就算是这样,有时候贺炀还是会觉得,只要自己一回头,就能看到许承宴的身影。 贺炀独自坐在躺椅上,安安静静的望着窗外江景。 时间还很长,痛苦和悔恨也许会消失—— 可是想念却不会。 * 两年半的时间,可以抚平很多事情。 贺炀又回到了原来那个高高在上的贺家大少爷,而江临也依旧是那个没心没肺的模样,两人看起来似乎是都已经彻底走出阴影。 江临又跑到剧组那边去探班。 “舟哥舟哥!”江临凑到秦舟面前,将手机递过去,“上热搜了!” 秦舟放下剧本,接过手机,一眼就看到了剧粉的评论。 【#为什么不和男二在一起#男配比男主还帅还有钱,且脑子正常,不懂为什么女主不选温柔男配,非要和神经病男主在一起】 【#为什么不和男二在一起#我直说了,男配手上那个表起码七位数以上,车子是限量版,傻子才会选男主,温柔又帅的富二代谁不喜欢呢】 【#为什么不和男二在一起#严重怀疑编剧是不是偏心男二,男二明明比男主还像霸总!】 【#为什么不和男二在一起#求求了,女主甩了男主,和男二在一起好不好!】 秦舟翻了翻评论,笑着:“好像是火了。” 他和苏棠之前演的玛丽苏网剧已经播出一大半,不过他演的男配人气高一些,观众缘很好。 而且当时江临还把名表名车都借给他,导致一个贫穷的剧组里,就他一个人打扮得最好,身上穿的全都是奢侈品。 刚好这次热搜是有网友扒出他手上的名表和跑车价格,一下子就突然火了。 虽然热搜位置不是很高,不过也至少是上了热搜。 “舟哥!我回去之后就去剪你的视频!”江临满脸兴奋。 他现在已经熟练掌握剪视频功能,也是秦舟的最大粉头! 一旁的苏棠凑过来,故意调侃道:“小弟弟啊,你不是和舟舟一样大吗?你怎么还一直喊他舟哥,我们舟舟有那么显老吗?” “不是不是!”江临连忙摆手,怕秦舟生气,有些笨拙的朝秦舟解释道:“不显老,就是喊习惯……” 江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和秦舟都是同一年的,可秦舟给他的感觉很温暖,就像是兄长一样,他也就忍不住想喊一声“舟哥”,算是一点自己的小私心。 秦舟倒不是介意,在江临脑袋上揉了揉,安抚道:“没关系。” 江临看到秦舟主动亲近自己,乖乖靠过来,偷偷伸手抱了一下秦舟。 不过江临也不敢抱太久,又很快松开手。 江临有些赌气的朝苏棠道:“苏苏姐,我今天不剪你的镜头了,只剪舟哥的。” “行行行。”苏棠被江临逗笑了,“谁不知道你是舟舟的毒唯粉。” “对!”江临大方点头承认,“我毒唯!” 他是秦舟毒唯粉! * 江临从片场追星回来后,连忙去诊所找医生。 “袁医生,我回来了!”江临语气很激动,“我还买了好多纪念品!” 江临从包里拿出一个礼盒递过去,“给袁医生带的!” 袁医生接过礼物,只不过脸上依旧是沉重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是心情不好。 江临注意到了,连忙问道:“袁医生,怎么了吗?” “江先生,很不幸的告诉您一个消息。”袁医生叹息一声,“我要提前退休了,不能当医生了。” “啊?”江临愣住。 “诊所开不下去了,要倒闭了。”袁医生脸上的神情很是沉重,“最近生意越来越差,贺先生也不来我的诊所了。” 以前贺炀经常来诊所,一坐就是一整天,给咨询费也很大方,晚上更是咨询费加倍。 可现在贺炀已经不来诊所了,诊所收入顿时直线下滑。 袁医生有些苦恼道:“我都付不起租金,连员工工资也快发不下去了。” “那怎么办啊……”江临皱眉,试探着道:“要不我投资一点?我还有点零花钱……” “不用了。”袁医生摇头,“私人医生不好当,以后我都不会当医生了。” 江临刚想安慰几句,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袁医生的下一句话—— “我准备回去继承家业了。” 江临又愣住了,那些安慰的话也堵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我爸生日快到了,这是生宴邀请函。”袁医生拿出一份精致的邀请函递过去,“到时候他也会在宴会上正式宣布这件事,将公司交给我。” “哦……”江临还有些傻呆呆的,接过邀请函,就看到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 江临打开邀请函,看到生宴时间是三月。 江临又问:“还有哪些人会来啊?” “很多人。”袁医生说着,“毕竟是娱乐公司,到时候也会有不少明星和大导演过来。” 袁医生说着:“要是你想看哪个明星可以跟我说一声,我去邀请。” 江临听到有导演也会过来,突然就想到了秦舟。 秦舟的演技不差,就是资源太差了,接到的剧本永远都是低成本的玛丽苏偶像剧。 如果能有机会和大导演搭上话的话,对秦舟以后的发展也会好一些。 于是江临问道:“那可以让秦舟也过来吗?” “好。”袁医生点了点头,又拿出了另一份邀请函,“知道你喜欢他,特地给他留了一份。” 第41章 新戏 江临拿到邀请函后,就又跑到剧组那边探班去了。 “生宴?”秦舟接过邀请函一看,发现是他们公司老板明年三月的生宴。 “我看名单了,好多大导演也会去!”江临很是兴奋,凑过来说道:“说不定去了之后,就能被哪个大导演看上了呢!” “在南城啊……”秦舟看了看宴会地点,笑道:“就算去了,也不一定有机会能和大导演说上话啊。” “舟哥,一起去啊!去一下又没关系的。”江临怂恿着。 “那我到时候跟经纪人说一声。”秦舟还是应下来。 “好!” 秦舟摩挲着邀请函,又说道:“江临,其实不用帮我弄这么多的。” “没事!”江临傻笑着。 秦舟忍不住又在江临脑袋上揉了揉,就先去拍戏了。 剧组一直拍到晚上才收工,秦舟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 秦舟拿出房卡来到房间,就看到自己房间里还坐着一道身影。 三四十岁模样的男人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一边抽烟,一边玩手机。 秦舟走过去:“郑哥怎么来了?” 经纪人望过来,将烟头灭在烟灰缸里,随意道:“过来看下你和苏苏。” “嗯。”秦舟应了一声,来到桌子前,开始卸妆。 房间里陷入沉默,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秦舟和经纪人的关系很一般,经纪人手里的艺人又多,管不到每个人,因此一些底层小演员都是放养模式。 就比如秦舟和苏棠两人,就都是被放养的。经纪人很少关心,只有偶尔想起来了才会问几句。 过了许久,经纪人说道:“上次我跟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秦舟没有出声,继续卸妆。 经纪人漫不经心道:“金老板身边缺个人,就喜欢你这个类型。” 秦舟卸完眼妆了,这才望过来,回道:“郑哥,我现在这样挺好的。” “你不是缺钱吗?”经纪人眯了眯眼,指尖搭在桌面上敲了敲。 秦舟淡淡道:“现在还过得去。” 经纪人也没逼迫,就只是说道:“我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一个两个都不愿意。” “最后想通了,最后还不是一个个又跑回来求我。”经纪人的语气有些嘲讽。 秦舟没有理会,就当做没听到。 “当然,这是你自己的事,我也不会逼你。”经纪人起身,随意道:“我把你从那个破烂的农村里带出来,还有个老人要养,你也肯定不想回到以前那种日子吧?” 说完,经纪人便转身离开。 经纪人走后,待在房间角落里的小助理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凑到秦舟旁边,小声道:“舟哥……” 秦舟:“没事,你先去休息吧。” 小助理帮忙收拾了下桌子,这才离开。 秦舟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休息,隔天早上来到剧组的时候,见到了苏棠。 苏棠上午的戏比较迟,不过今天却来得很早,一个人躲在休息室里抽烟。 秦舟看到了,出声:“少抽一点。” 苏棠叹气一声,问道:“昨天郑哥找你了没?” “嗯。”秦舟应了一声。 “我还没答应。”苏棠歪了歪脑袋,“不过我是真的有点心动了。” “我不年轻了,也不知道还能拍几年,你也有奶奶要养。”苏棠靠在窗边,有些疲惫道:“说来说去,还是没钱啊。” 秦舟坐在一旁,倒是应下来:“确实。” 他确实很需要钱。 奶奶身体不是很好,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几年,养病也是一笔很大的花费。 不过他还是想在这最后几年,让老人过得好一些。 可再缺钱,有些东西是底线,他不能碰。 也不能毁掉“秦舟”这个名字。 * 剧组拍完的时候时候,已经是十二月了。 经纪人又给秦舟和苏棠接了一个民国题材的低制作网剧,为了方便营销,两人在剧里依旧是固定演情侣。 秦舟拿到剧本后翻了翻,又朝苏棠笑道:“我也算是熬出头了,总算是男一号了。” 苏棠也看到了剧本,调侃道:“完了,你初吻要没了。” 虽然说两人之前一直演情侣,不过在戏里最多就只是拥抱或者亲额头。而这次的新剧本里面,男女主之间有好几场吻戏,算是秦舟的荧幕初吻。 不远处的江临听到了,凑过来问道:“初吻?什么初吻?!” 苏棠收拾着行李,故意朝江临道:“就是你偶像,要和我拍吻戏了!” “吻戏?!”江临顿时一惊,连忙道:“我不同意!” 江临完全没办法接受,看了看苏棠,又看了看秦舟,皱眉道:“演情侣就算了,怎么还要吻戏!” 秦舟摸了摸江临脑袋,安抚道:“拍吻戏很正常。” “不行!”江临还是摇头,完全没办法接受秦舟要和别人拍吻戏的事实。 苏棠笑着,说道:“小弟弟,我之前和别人拍吻戏的时候,也没看你有什么反应啊。” “这不一样啊!”江临有些生气了,“舟哥不能拍吻戏!” 秦舟耐心解释道:“演员都这样,就只是拍个吻戏,就算是床戏也正常。” 江临满脸不情愿,可没办法,还是要接受现实。 江临跟着秦舟去了新剧组,又因为拍吻戏的事情,每天在剧组里闷闷不乐的。 不过好在剧组是把吻戏是安排到年后再拍,江临还有足够时间给自己做心理准备。 而秦舟在新剧组也还没待多久,就到了春节假期。 剧组一月放假,秦舟收拾好东西,回去过年了。 秦舟戴上帽子口罩,来到医院,见到了奶奶。 奶奶是住在单人病房里,靠在病床上,手边还放着一个收音机。 奶奶听着戏曲,不经意抬头时,就看到一个戴着黑帽子的年轻人进来了。 秦舟走进来:“奶奶。” 奶奶连忙放下收音机,喊了一声:“小舟……” 秦舟坐在病床边,将奶奶身上的被子盖紧了一点。 不过奶奶却是突然起身凑到桌子边,打开抽屉,小心翼翼从里面拿出一包姜糖,塞进秦舟手里,“都给小舟……” 秦舟看着手里的姜糖,应该是奶奶让护士帮忙买的。 秦舟问:“奶奶不吃吗?” “奶奶不饿。”奶奶摇了摇头,握着秦舟的手,又说了一遍:“都给小舟……” 秦舟低头,眼眶微微有些泛红,伸手抱住眼前年迈的老人,低声道:“对不起……” 奶奶有些笨拙的回抱住青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还是伸手在青年后背上拍了拍,像哄小孩一样哄着。 “对不起……”秦舟低着头,情绪有些失控起来。 他是个小偷…… “对不起……对不起……”秦舟一遍遍的重复着,过了好一会,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秦舟擦了下眼泪,整理好情绪后,便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陪着老人。 “不哭……”奶奶帮秦舟擦着眼泪,又继续在旁边抽屉里翻了翻,找出一包饼干零食给秦舟,“小舟吃。” 秦舟握着手里的饼干,感觉手心里沉甸甸的。 他每个月会给奶奶留一笔生活费,不过奶奶每次都很少花钱,都攒了起来。 就算是要买东西,奶奶也只会买一些小零食什么的,要留给小孙子。 奶奶年纪大了,又得了老年痴呆,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却唯独记得自己有个小孙子,叫秦舟。 * 与此同时,南城贺家。 袁烈提着礼品,被老管家带进来。 客厅里,贺炀靠在沙发上喝着酒,脚边还趴着一只黑白毛发的大狗。 大狗听到有脚步声进来,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个陌生人后,就收回视线的继续趴在地毯上,继续无聊的发呆。 袁烈走过来,打了声招呼:“贺少,好久不见。” “今天我是代表袁家过来,提前拜年了。”袁烈笑着,坐在了贺炀对面。 “嗯。”贺炀随意应了一声,继续喝酒,反应还很冷淡。 袁烈坐在沙发上,注意到贺炀左手上还戴着戒指,有些感慨道:“贺少还是戴着这枚戒指啊……” 袁烈趁机说道:“如果贺少需要心理咨询的话,我现在可以接私活,” 贺炀淡淡道:“不用了。” 袁烈看到贺炀拒绝,稍微有些遗憾,又换了个话题说道:“贺少,我快要继承家业了。” 贺炀点了点头,对这些事情不是很感兴趣。 “这是宴会邀请函。”袁烈拿出一份邀请函,“之前有给您发过邀请,不过不确定您会不会来,今天还是把邀请函送过来了。” 袁烈:“要是贺少有时间的话可以来看看,算是透透气。” 贺炀随意道:“没兴趣。” 袁烈已经习惯了贺炀的冷淡,不过还是将邀请函放到了桌上,说道:“邀请函先放在这,贺少来的话,我们随时欢迎。” 袁烈:“贺少不来的话也没关系,不过我还是建议贺少多出去走走,接触一下外界。” 不过贺炀反应还是很平淡,完全没兴趣。 袁烈在贺家待了一会,便起身离开了。 而那份生宴邀请函,留在了客厅桌上。 第42章 一场无聊的宴会 管家走过来,看到那份邀请函,问道:“贺少要去吗?” 贺炀:“不去。” 管家拿起邀请函,只好暂时先收了起来。 贺炀独自在沙发上喝着酒,直到酒杯里空了之后,这才将杯子放到一旁,身子朝后的靠在抱枕上,习惯性的摸到左手,摩挲着那枚戒指。 别墅里很冷清。 尽管已经要到过年,可别墅里完全没有过年的气氛,就还是和平常差不多。 贺炀起身,一个人回到五楼房间。 屋外在下雪,贺炀坐在落地窗边,看着外面的院子。 奇奇跑到雪地上去玩,叼着一个飞盘玩具,到处跑来跑去。 奇奇很有活力,哪怕没有人陪他,也能自娱自乐玩得很开心。 贺炀摸着左手的戒指,在椅子上坐了很久。 窗外,白天和黑夜不断变换。 电视里还放着春晚,伴随着主持人激动的倒数声,阵阵烟花声从电视里传来—— 新的一年,到了。 * 新年过后,贺炀被朋友约了出去。 这次聚会没约在酒吧,而是约在了私人会所。 沈修竹也来了这次的聚会,来得早一些,捧着一杯热牛奶安安静静的坐着。 贺炀还没来,包厢里的人聊天也比较随意,肆无忌惮的聊着。 其中一个公子哥还在刷微博,突然惊呼一声:“诶诶诶?” 公子哥紧紧盯着屏幕上的照片,将手机递给身旁的人,惊奇道:“你看这个人,长得像不像宴宴?” 旁边那人凑过来一看,也惊讶起来。 不过娱乐圈的明星都是经过包装的,整容化妆修图什么的都很平常,于是那人说道:“估计是长得像吧。” “可是也太像了!”公子哥又去搜了一下,说道:“这人是个演戏的,要不要把他约过来?” “别了吧,之前池逸就找过一个长得像的,你想跟他一样进医院?” “可是这人长得真的和宴宴像!跟双胞胎一样!” 不远处的沈修竹听到了,眯了眯眼,出声问道:“什么双胞胎?” 那人连忙将手机递过来,说道:“就是这人,和宴宴一模一样!” 沈修竹接过来,看到屏幕上的照片后,顿时皱了皱眉。 照片上是一个小明星的写真照片,小明星化妆后和许承宴有七八分像,只不过五官更具有攻击性一些,和许承宴那种温吞性格不一样。 那人又说道:“就是太像了,要不要把他约出来看看?就只是给贺少看看。” 沈修竹没说话,就只是盯着照片看了许久,最终还是笑了笑:“还是不要提他吧。” “都过去三年了,贺炀现在也已经走出来了。”沈修竹将手机还回去,轻声道:“就不要再提以前的事了。” 也别提死人。 “也是。”那人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包厢门从外面打开,贺炀走了进来。 包厢里的其他人纷纷打招呼,都默契的没有提那个小明星的事情。 贺炀坐在沙发上, 有人问道:“江临呢?好久都没看到江临了。” 贺炀:“跑出去玩了。” “对哦,江临好像最近半年一直跑外地……是不是谈恋爱了啊?” 贺炀喝了一口酒,随意道:“他跑外面追星。” 那人一听,顿时笑了起来,“江临追星?!” 另一人也有些惊讶,感叹道:“要是看上谁了,江临怎么不直接把人带回来玩玩?” 贺炀:“不知道。” 贺炀对江临追星的事情不是很关心,照片也没看过,连名字都忘记了—— 就只记得那人是个演戏的。 * 聚会结束后,贺炀回了公寓。 不过公寓里很冷清,比老宅还冷清。 贺炀没在公寓住几天,就又回了老宅。 “贺少最近回来得比较勤啊。”老管家感叹着,从贺炀手里接过外套。 而贺炀回来后,就回了五楼房间一个人待着。 老管家看了看楼上,最终还是没有跟过去,就只是叹气一声。 之后的时间,贺炀也都住在老宅里。 每天都很平淡,就和老爷一样,要么是对着窗外发呆,要么就是一个人下棋,整个人看起来也没有任何生气,就像个冷冰冰的机器人一样。 老管家站在书房外面,看着房间里的那道身影,最终还是敲了敲门。 站在窗边的男人也终于回头望过来,只不过脸上很平静,没有情绪。 “贺少。”管家走上前,问道:“袁家的生宴要准备吗?” 贺炀收回视线,没有应声,继续望着窗外。 管家劝着:“贺少也还是该出去走走了。” 过了许久,贺炀这才出声应了下来:“嗯。” 贺炀:“准备一下。” 管家这才松了一口气,放松下来,连忙去准备礼服的事情。 衣柜里都有备用的礼服,仓库里也都有礼品。 管家备好礼物,安排好出行的事情。 到了三月生宴的那一天,贺炀坐上车,来到了会场。 车子停在外面,贺炀下车,来到宴厅里。 宴厅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一些人认出贺炀的身份,都围过来打招呼。 在宴厅接待客人的袁烈也看到贺炀了,笑着迎上来,感叹道:“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袁烈将贺炀带到三楼的休息室,“我也知道你不喜欢太吵,楼上这边清净一些。” 宴会还没开始,贺炀来到休息室的露台上,望着外面的花园。 袁烈拿了珍藏的红酒过来,说道:“对了,江临也会来,要不要我把他喊过来?” “不用了。”贺炀坐在椅子上,右手指尖摩挲着左手上的那枚戒指。 袁烈看到贺炀又在碰那枚戒指,于是说道:“贺少,如果您需要心理咨询的话,我随时可以接私活。” 贺炀没有回话,就只是坐在椅子上,看着花园里那些来来往往的客人。 袁烈也不再打扰,转身离开了休息室。 就只剩贺炀一个人待在这里,指尖搭在扶手上漫不经心的敲着。 一场无聊的宴会。 * 会场外,一辆黑色迈巴赫停了下来。 车里,苏棠举着一个镜子,还在整理发型。 “江临弟弟本事不小啊……”苏棠感叹着,“居然能搞到邀请函。” 秦舟坐在一旁,低头整理了下袖扣。 苏棠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高定礼服,忍不住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穿这么贵的衣服,坐这么好的车,还有高级酒店可以住……” 这一趟他们从剧组来南城参加宴会,全都是江临一手包办的。 从礼服再到酒店,包括造型师也都是提前约好了。 苏棠:“江临弟弟真好,来一趟南城,居然费用全包了。” 秦舟想到江临,脸上不知不觉露出笑容,笑道:“他是很好。” 秦舟整理好礼服,又看到苏棠那边也差不多了,便出声道:“走了。” “好。” 秦舟先下车,朝车里的人伸出手。 车里,苏棠伸手搭在秦舟手上,缓缓走下车。 会场外面有一条长长的红毯,四周也有一些媒体记者围在红毯边,扛着摄像机,闪光灯闪个不停。 苏棠挽着秦舟手臂,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 三月的温度还有些冷,苏棠伸手就只穿了一条单薄的红色长裙礼服,肩膀和手臂都露了出来,冷得不行。 不过苏棠还是微笑着,一步一步走上红毯,进入到宴厅。 * 而在三楼的休息室里,贺炀还坐在露台上,吹着冷风。 袁烈已经在一楼接待了不少客人,就又来三楼找贺炀了。 袁烈笑着:“就闷在里面,不出去看看吗?” 贺炀没反应,像是没听到一样。 而桌上的酒杯已经空了,袁烈给贺炀倒了酒,又说道:“我听说你和沈家的小公子关系好,他今天也来了,要不要过去看看?” “还有江临也到了,贺少要不要和熟人一起聚聚?” 贺炀没说话,拿过酒杯喝着,最终还是起身,离开了休息室。 穿过走廊,贺炀来到栏杆边,看着底下的宴厅,没有下去。 袁烈陪在旁边,温和道:“贺少不下去吗?一楼很热闹。” 贺炀:“很无聊。” 袁烈忍不住笑了一声,“我倒是很好奇,在贺少眼里,什么事情是不无聊的?” 贺炀没有理会,继续喝酒。 袁烈见到了,趁机推销道:“贺少,我说过了,如果您需要心理咨询,可以随时找我。” “不需要。”贺炀的声音很冷,看了看宴厅。 宴厅里很温暖,客人都笑着聚在一起聊天。 贺炀的视线随意在宴厅里扫过一圈,不经意瞥到宴厅入口处时,突然停了下来。 宴厅入口,穿着一身黑色礼服的青年走了进来,身旁是一个艳丽的年轻女人。 年轻女人挽着青年手臂,侧过头,笑着和青年说了什么。 青年也耐心的微微低下头,倾听女伴的对话。 那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姿态也很亲昵。 贺炀盯着青年的身影,紧紧皱眉。 一旁的袁烈察觉到贺炀的不对劲,顺着贺炀的视线望过去,只不过并没有发现异常,宴厅里都是客人。 袁烈喊了声:“贺炀?” 贺炀清醒了一些,收回视线,不再去看那个青年。 只不过是幻觉而已。 第43章 宴宴,跟我回去 一楼宴厅,秦舟和苏棠坐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随意闲聊着。 江临找了过来,坐在秦舟旁边,夸道:“舟哥今天真帅!” 苏棠握着酒杯晃了晃,问道:“那我呢?” 江临连忙点头:“苏苏姐也好看!” 不过刚说完,江临又补充道:“最好看的还是舟哥!” 苏棠被逗笑了,忍不住道:“弟弟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刚好宴厅的背景音乐声换了一首柔和的曲子,苏棠朝宴厅中间望去,看到那边的舞池里,已经有公子哥和名媛在跳舞。 苏棠放下酒杯,朝江临道:“弟弟会跳舞吗?姐姐带你上去玩。” “不了不了。”江临摆手,又好奇道:“苏苏姐会跳舞啊?” “会啊,以前就是学跳舞的,后来才开始演戏。”苏棠点头,又望向一旁的秦舟,说道:“去年我还教过舟舟,一起去比赛。” 江临眼睛一亮,对秦舟以前的事情很好奇,问道:“然后呢?拿奖了吗!” “没然后了。”苏棠有些遗憾,“可惜没撑几轮就淘汰了。” 秦舟:“苏苏跳得很好,是我拖后腿了。” 江临一听,连忙道:“舟哥也会跳舞?” “会一点华尔兹,苏棠教的。”秦舟笑着。 “我要看!”江临蠢蠢欲动。 就在这时,江临手机震动起来。 江临看了一眼手机,朝秦舟道:“舟哥,我朋友喊我了!” “我先过去了,等下再来找玩!”江临招了招手,就先上楼去了。 江临来到宴厅的贵宾区,找到了袁烈。 “袁医生。”江临打了声招呼,还是习惯性称呼对方为袁医生。 袁烈顺手从旁边小餐桌上拿了一份甜点递给江临,问道:“要不要过去陪陪你哥?” “啊?我哥?”江临一脸懵,下意识接过甜点,又朝贵宾区里面望了望,果然就看到了贺炀。 江临一惊,连忙将袁烈拉到一旁,焦急道:“我哥怎么也来了啊!之前不是说他不来的吗!” 袁烈有些意外江临是这个反应,不过还是解释道:“之前我去邀请的时候,贺少确实不想来,可能是后来改主意了吧。” 袁烈注意到江临脸上的神情似乎不太对,于是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江临摇头。 “对了,你的偶像呢?要不要把他带到这边来?”袁烈问。 “不用了不用了!”江临连忙摇头,本能般的不想让秦舟和贺炀见面。 江临望了望贺炀那边,还是朝贺炀走过去,坐在贺炀旁边。 “哥。”江临喊了一声,偷偷盯着贺炀一举一动。 贺炀看到江临来了,也没什么反应,就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喝酒。 贵宾区这边除了贺炀,沈修竹和几个公子哥也在,都是熟人。 有人注意到江临,便过来打招呼。 只是江临一直想着秦舟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的。 贵宾区的视野很好,从这个位置可以看到底下的宴厅,也能看到一楼那个舞池。 舞池里,已经有客人带着同伴进去跳舞。 江临在人群里不断搜寻着秦舟和苏棠的身影,就怕两人上去的时候,会被贺炀看到。 很快的,江临就找到了秦舟,正朝着舞池走去。 趁着秦舟还没被发现,江临也连忙朝贺炀道:“哥,你喝得有点多了,要不要先上去休息?” 贺炀对宴会没什么兴趣,随意应了一声,便起身。 江临瞬间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而贺炀将酒杯放到桌上,不经意朝舞池随意一瞥,便看到了一道熟悉身影进到了舞池里。 贺炀离开的脚步停了下来,望着那个青年看了好一会,不知不觉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最终,贺炀停在了贵宾台的栏杆边缘,视线也一直停留在青年身上。 随着宴厅里柔和的音乐声,青年搂着女伴的腰进入到舞池里。 女伴穿的是一身红色长裙,鲜艳的红色大裙摆在空中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撞在黑色西装上。 两人脸上的神情是那样柔和专注,视线不断交缠在一起,就好像眼里只能看到对方一样。 每一个动作又是那样默契,宛如热恋中的情侣,密不可分。 贺炀望着那两人,漫不经心的晃了晃酒杯。 尽管知道这道身影是幻觉,不过贺炀还是安安静静的注视着青年。 青年跳舞的时候很认真,温柔的搂着怀里的人,眼里也还带着笑意。 贺炀握着酒杯,慢条斯理的喝着酒,视线锁定着青年。 一旁的江临注意到贺炀的视线,心惊胆战的,声音有些颤抖起来,小心翼翼道:“哥,不上去吗?” “等下再去。”贺炀的反应很平静。 舞池里,温柔的黑发青年和艳丽的红裙女人搂在一起旋转。 贵宾台上也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舞池里的画面,低声议论起来。 “那两人是谁啊?” “没见过啊,估计是圈里的新人吧……” 逐渐的,有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个男舞者的脸长得很像一个人,小声惊呼起来。 沈修竹也看到了秦舟的脸,顿时皱了皱眉,望向贺炀。 不过贺炀脸上的神情还是和平常一样,看不出异常,就只是一直望着舞池方向。 沈修竹走过去,轻声道:“贺炀,要休息吗?” 江临也连忙道:“是啊!哥,你先上去休息,别喝酒了!” “嗯。”贺炀应下来,转身准备离开。 贵宾台上其他人也一直在偷偷关注贺炀,看到贺炀反应这么冷淡,以为贺炀是不在意那个男舞者的事情,于是低声讨论了起来。 “那个男的怎么有点像宴宴……” “是挺像的,不过宴宴都已经死了三年啊……” “那就是长得像吧,或者是整容过的……” 贺炀听到四周的声音,突然停下脚步。 贺炀抬头,朝说话的那几个公子哥问道:“你们能看到他?” 旁边的一个公子哥顿时愣住,“啊?” 贺炀微微眯起眼,换了个说法,缓缓道:“刚刚你们说,那个人长得像宴宴?” 那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是有点像啊……” 贺炀脸上的神情瞬间冷了下来,回到栏杆边,紧紧盯着舞池里的那个青年。 四周的公子哥有些搞不懂贺炀这个反应,试探着说道:“贺少,这人长得有点像宴宴……” “明星都是化了妆的,可能近看就不像了……” “是啊是啊,刚好长得有点像……” 贺炀没出声,就只是转身回到了贵宾椅上,从桌上拿过一杯酒,喝了起来。 江临一直偷偷观察着贺炀,不确定贺炀这个态度是什么意思,又连忙望向舞池方向。 紧接着,江临突然听到身后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还伴随着人群惊呼声。 江临回过头,就看到贵宾椅上已经空荡荡的了。 而贵宾椅旁边,桌子被掀翻在地,酒杯碎了一地, * 舞池里,秦舟结束一舞。 苏棠依旧是挽着秦舟,两人一起去花园里透透气。 宴厅里开了暖气,两人又是刚跳完舞,身上还有些热,被外面的冷风一吹,就稍微冷静下来了。 苏棠撩了下耳边的头发,又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朝秦舟道:“舟舟,你帮我看看项链是不是把我头发勾住了?” “我看下。”秦舟停下脚步,顺手将酒杯放到旁边桌上,一手伸向苏棠颈后,将长发稍稍掀起来一点。 秦舟低下头,就看到苏棠的头发确实被勾住了一点,于是伸手帮忙解开。 也因为解头发的动作,两人之间的距离靠得有些近,看起来像是要亲上去一样。 苏棠仰着头,又因为被风吹得有点冷,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花园里已经多了一道身影。 秦舟还在解头发,好不容易解开后,这才起身。 苏棠松了一口气,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突然察觉到什么,朝秦舟身后望去,就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男人脸上的神情冷冰冰的,身上的气势极具侵略性,让人难以忽视。 苏棠感觉有些不对劲,忍不住扯了扯秦舟手臂,小声道:“舟舟……” 秦舟顺着苏棠视线,回过头望去时,就看到了男人的身影。 视线在空中交汇,不过很快的,秦舟收回视线,低声道:“先回宴厅吧。” “嗯。”苏棠点头,准备往回走。 只不过两人还没走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贺炀快步走上前,紧紧握住青年手腕。 “许承宴。” 贺炀感受到手里传来的温热触感,手上不知不觉越来越用力。 青年回过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又抬头望向男人,脸上的神情还微微有些疑惑,喊了一声:“先生?” 青年还是和原来一样,依旧是喊着先生。 只不过这一次,青年的语气却是十分陌生。 “跟我回去。”贺炀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一双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眼前的青年,眼里的情绪快要失控。 可青年脸上依旧是很疑惑,不过还是露出礼貌性的笑容,将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移开。 “抱歉先生,您认错人了。” 青年拿过桌上的酒杯,转身离开。 贺炀望着青年离开的背影,还想再上前。 只不过江临已经赶来,一看到贺炀的身影后,连忙拦住:“哥!你冷静点!别认错人啊!” 贺炀就只是盯着青年的背影,情绪快要压抑不住。 “他是许承宴。”贺炀的语气很肯定。 “他不是啊!不是!”江临死死抱着贺炀手臂,不让贺炀过去。 沈修竹也过来,扶着贺炀,劝着:“贺炀,你喝醉了,先去休息。” 沈修竹抬起头来,打量着青年的背影,眉头微微皱起。 而青年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回过头,朝江临望去。 江临也连忙道:“不好意思啊……他是我表哥,不小心喝醉了。” “没事。”青年笑着,和女伴一起离开。 苏棠还有些心有余悸,挽着秦舟手臂,小声问道:“舟舟,你认识吗?” “不认识。”秦舟的声音很轻,“应该是喝醉,不小心认错人了。” 贺炀听到青年的那道声音,突然挣脱开江临。 “许承宴!” 贺炀再次上前,握住青年的手臂,手上用力,将青年抱在怀里。 青年都来不及反应,手里的酒杯滑落下来,酒液也洒落在两人的西装上。 礼服已经被弄脏,只不过贺炀已经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去关注其他,就只是紧紧搂着怀里的人。 怀里的温度是温暖。 不是梦,也不是幻觉。 “跟我回去。”贺炀的眼眶微微泛红,埋在青年颈窝处,放低了姿态,低声道:“跟我回去,好吗?” 秦舟睁着眼,闻着男人身上重重的酒味,感受到落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越来越用力,几乎被抱得有些喘不过气。 秦舟皱眉,伸手推了推身前的男人。 可贺炀依旧是抱着怀里的人不肯松开,几乎是有些贪婪般的贴在青年颈处,嗅着青年身上的熟悉气息。 “宴宴。”贺炀枕在青年肩膀上,一遍遍喊着:“宴宴……宴宴……” 秦舟试着推开身前的男人,只不过自己越是挣扎,眼前的男人反而会抱得更紧。 “哥!”江临也已经冲过来,想将贺炀拉开。 贺炀的力气很大,不管江临怎么弄,也没办法把人拉开。 “跟我回去……”贺炀贴在青年侧颈处,继续挽留着。 只不过青年没有了反应,就只是安静下来,任由男人抱着。 直到男人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后,青年这才稍稍抬手,贴在男人的手背上,缓缓将那只手移开。 这次贺炀手上没有再用力,顺从的松开手上的力度,稍稍低下头,望着青年的那双桃花眼,低声问道:“跟我回去?” “先生。”青年微笑着,从男人怀里挣脱开,温和道:“您喝醉了,认错人了。” 贺炀看着眼前的青年,一时怔住。 青年脸上依旧是挂着笑容,只不过那双桃花眼里却没有任何情意—— 就好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 第44章 没认错 秦舟不再犹豫,直接转身离开。 苏棠跟在秦舟旁边,忍不住回头望向那个男人。 男人的模样看起来还有些狼狈,身上的西装被红酒弄脏,双眼微红,正被身旁的两个人紧紧拦着。 苏棠收回视线,不再关注那人。 江临也连忙将贺炀带到了楼上的休息室里,又找袁烈借了备用的礼服,带给贺炀。 袁烈之前是在宴厅里招待客人,也不知道花园发生的闹剧,直到来到休息室后,看到贺炀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贺炀低着头沉默不语,浑身上下散发着低气压,白衬衫前面沾到了酒液,西装外套皱巴巴一团的被扔在旁边, 袁烈走过去,问:“怎么了?” “他喝醉了。”江临有些生气,“喝醉之后还认错人,冲上去非要抱着别人不松手——” “江临。”贺炀出声打断,冷冷道:“我没认错。” “哥,他就只是长得像啊!”江临急得不行,连忙解释道:“他是明星,化妆过了!” 贺炀:“他是许承宴。” “哥,你认错人了。”江临都有些说累了,将衣服放到旁边,也懒得管了,“衣服我拿来了,你自己换。” 说完,江临便转身离开。 袁烈来到走廊上,这才朝江临道:“贺少是受到什么刺激了?” 江临叹气一声,解释道:“他碰到舟哥了,非要抱着舟哥不放,还要舟哥跟他回去。” “我哥喝醉了,眼睛不好使,就把舟哥认成别人了。” “我跟他讲道理,他还听不进去……” 江临抱怨着,突然就察觉到身旁的人停了下来。 “江临。”袁烈望过来,问道:“贺少是把秦舟认成谁了?” “就我们那个朋友……”江临微微皱眉,“秦舟和那个朋友长得很像,我哥就认错了。” 袁烈:“有多像?” 江临想了想,还是回道:“还挺像的,我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还以为是双胞胎,不过后来习惯了就还好。” 袁烈听到后,脸上露出一个标志性的温和笑容,不紧不慢道:“江先生,我需要一个解释。” 虽然袁烈是笑着,可语气却是有些冰冷。 “什么解释?”江临一脸懵。 “秦舟的事情。”袁烈眯起眼,“之前您去追星的时候,可没有告诉我,他和您那位朋友长得很像。” 江临还有些心虚,小声道:“我是觉得没必要说……” 虽然刚开始他确实是因为秦舟和嫂嫂长得一样,才会主动接近秦舟,可现在不一样了。 “江先生,对医生隐瞒可不是一个好现象。”袁烈笑着,“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聊聊。” “江先生什么时候有空?我可以给您做心理咨询。” “不用不用。”江临连忙摆了摆手,“我真没事。” 江临和袁烈一起下楼,又去找了一趟秦舟。 秦舟因为衣服也被弄脏,现在还在楼下的另一间休息室里。 江临找过去,拿着一套备用礼服,有些愧疚道:“舟哥,对不起啊……” “我表哥今天是喝醉了,有点冲动,他平时不是这样……”江临声音越来越小。 袁烈就在房间外面,打量着房间里的秦舟,又拿出手机搜了下秦舟的资料。 江临还在和秦舟聊天,袁烈也没进去打扰,关上房门后,便去楼上找了贺炀。 贺炀已经换好衣服,独自站在窗边,点燃了一根烟。 袁烈出声道:“贺少,需要心理咨询吗?” 贺炀没有回头,就只是说道:“我要一份宴会名单。” “贺少,宴会上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的客人。”袁烈走过来,站在贺炀旁边,“您的朋友已经离开三年了,不可能出现在宴会上。” 贺炀皱眉,出声道:“他没死。” 袁烈轻叹一声,只好拿出手机,朝贺炀道:“您在宴会上见到的那个人,是他吗?” 贺炀随意一瞥,在看清屏幕上的青年后,瞳孔微缩,“照片哪来的?” 袁烈看到贺炀这个反应,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贺少。”袁烈微笑着,“我没见过您的朋友,也不知道您的朋友到底长什么模样,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 “照片上的这个人并不是您认识的那个朋友。” “他是我们公司旗下的艺人,秦舟。” 贺炀看着手机上的照片,过了许久,才开口道:“他是许承宴,他没死。” 话题又绕回了原点。 “贺少,您是真的喝醉了。”袁烈轻叹一声,“秦舟的资料我也还记得一点,他老家是北方的一个小农村。” 袁烈回忆着资料,“他家庭条件不是很好,也没有机会认识您。” 贺炀垂下眼眸,不再说话。 袁烈看到贺炀的态度似乎有些软化,于是说道:“这个世界确实会有两个长得很像的陌生人,只是巧合而已。” 袁烈依旧是笑着,“贺少,您先好好冷静一下。” 过了许久,贺炀才轻声应下来:“嗯。” 贺炀在落地窗边待了一会,逐渐冷静下来后,才离开房间。 宴厅还很热闹,贺炀来到二楼栏杆边,看着底下的客人。 人群里,贺炀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黑发青年。 青年还在和江临一起交谈着,两人之间看起来很是熟悉,似乎是认识了很久。 贺炀望着青年身影,还是下楼,朝着青年走去。 青年刚好是背对着楼梯口,因此也没能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 倒是江临发现贺炀来了,脸色一变,连忙上前,将秦舟护在身后。 “哥。”江临有些警惕的喊了一声。 秦舟也转过身来,看到了贺炀。 贺炀身上也已经换了新的礼服,脸上又恢复了原来的那副冷淡模样,已经完全看不出之前在花园里的狼狈。 四周还有其他客人在,有人认出贺炀的身份,纷纷打招呼。 “贺总。” 秦舟听到后,也和其他人一样,喊了声:“贺总。” 贺炀望着青年的身影,缓缓出声道:“抱歉,刚刚是我喝醉了。” 这次贺炀的反应平静,完全没有失态。 “没关系。”秦舟依旧是挂着礼貌性的笑容,语气疏远。 贺炀的视线落在青年眼角的那颗泪痣上,突然问道:“以前来过南城吗?” “没有。”青年笑着,“这次还是我第一次来。” “去过西城小山庄吗?” 青年倒是点头回道:“去年在那边拍过戏。” 贺炀不再出声,就只是望着青年的那双桃花眼。 青年眼里还带着笑意,脸上的神情也看不出任何破绽。 两人谁都没开口,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起来。 江临总感觉气氛不对劲,连忙说道:“哥,我朋友有点累了,我先送他回去了。” 说完,江临便带着秦舟先离开了。 贺炀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直到那两人离开宴厅后,这才收回视线。 袁烈就在不远处,也看到了刚刚贺炀和秦舟聊天的那一幕。 袁烈走过来,问道:“刚刚和秦舟聊得怎么样?” “还好。”贺炀随意道。 “那就是认错人了?” 贺炀:“没认错。” 朝夕相处了五年的人,再怎么样也不会认错。 “贺少,他是秦舟。”袁烈耐心的解释着,又换了个角度,问道:“就算真的是他,那这三年来他为什么不来找你?” 袁烈:“就连江临,他也没认。” 贺炀低头看着手上的戒指,没有说话。 已经三年了。 明明还活着,可那人一次都没回来过。 * 另一边,江临将秦舟送回了酒店。 秦舟坐在沙发上一边看剧本,一边打电话。 不过准确来说,是电话那头的人单方面的长篇大论,而秦舟只是偶尔才应一声。 “行,我知道了。”秦舟应下来。 电话那头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拿到袁家的邀请函,只要你好好把握机会就行。” “嗯。” “要是跟对人了,后面几十年都不用努力了。”经纪人又开始暗示,“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个金老板,他最近带了一个新人。” “金老板直接往剧组砸了几千万,就为了捧那个新人。” “嗯。”秦舟态度很随意。 经纪人:“你看你之前犹犹豫豫不肯答应,别人大老板又不会一直等着你,直接找别人了。” “嗯。” 秦舟一直在敷衍的应声,直到电话挂断后,便将手机扔在沙发上,没再管了。 秦舟起身,回房间收拾好行李。 到了隔天早上,秦舟提着行李箱,和苏棠一起返程,准备回剧组了。 江临也想跟着一起过去探班,不过被秦舟拦住了。 “你现在还是先好好工作。”秦舟揉了揉江临脑袋。 “舟哥!我家里有钱!不工作也没事的!”江临哀嚎着,“我就想跟你一起去剧组!” 不过秦舟还是没答应,就只是让江临留在南城。 秦舟解释道:“最近有点冷,还是等天气好了再来吧。” 江临也只好先答应下来,准备等天气好了再过去。 秦舟和苏棠坐上飞机,回到剧组。 秦舟将行李放回酒店房间里,就和苏棠赶到片场先去化妆。 这几天他们是请假去南城参加的生宴,剧组这边也是先拍其他配角的戏份,协调好时间。 剧组的化妆间只有一个,秦舟换好衣服,过去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 “小道消息!唐影后跟裴影帝表白,结果被拒绝了!” “唉,裴影帝单身这么多年了,我好着急啊,怎么还不脱单……” “还有还有,苏苏姐知不知道南城的贺家?听说贺大少长得特别帅!跟明星差不多!” 秦舟一进去,就看到是化妆师在和苏棠聊天。 不过准确来说,是化妆师单方面的聊八卦,苏棠只能闭着眼不能乱动。 直到化妆师化完了,苏棠这才睁开眼,问道:“等会等会,那个裴影帝拒绝表白的,是真的吗?” “我是这么听说的……”化妆师说着,又开始给秦舟化妆。 “可是影后那么漂亮,这都要拒绝吗?”苏棠有些不明白。 “这就不清楚了,裴影帝单了好久了。”化妆师摇头,“我听说贺家的那个也是单身。” 苏棠想了想,还是说道:“不过我听的八卦是说贺少已经订婚了……” “贺少订婚了?”化妆师有些疑惑,又问道:“苏苏姐这次不是去南城了吗?见到贺少没?” “没见到呢!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苏棠有些感慨,“那些大人物都有固定的圈子,我们这些十八线都没机会过去搭讪的!” 秦舟在一旁听着苏棠的声音,还是没有开口。 其实那天的宴会上,苏棠和贺少是见过的。 化妆师笑了笑:“我们这样的小人物,见不到也正常。” “也对。”苏棠点了点头。 * 秦舟下午的戏结束得早,比苏棠先收工。 助理去外面买晚餐,秦舟一个人先回了酒店。 不过就在秦舟刚到酒店楼下时,看到酒店外面停着一辆眼熟的豪车。 这辆车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私人定制款,车牌号也是特殊的连号。 他坐过这辆车无数次,也记得车里的每一个摆设,就只看一个车身,就能认出来这辆车。 不过秦舟还是装作没看到一样,准备从旁边绕过去。 而就在这时,后座车门打开了。 穿着一身西装的男人缓缓走下车,手里还拿着一个礼品袋,来到秦舟面前。 秦舟恭敬道:“贺总。” 贺炀将礼品袋递过去,缓缓道:“抱歉,上次宴会弄脏了你的礼服。” 礼品袋包装很精致华丽,秦舟认出这个包装是V牌的,里面装的应该是一套衣服。 秦舟没有接过袋子,就只是说道:“贺总,都已经过去了,礼服没关系的。” 贺炀没回话,依旧是注视着眼前的人。 两人僵持了一会,秦舟还是只好先收下来,“谢谢贺总。” “礼服是江先生帮忙准备的,这套衣服我也会转交给江先生。”秦舟的语气还是很疏远,态度不冷不热的。 贺炀望着那双桃花眼,突然转身,从车上拿出一大束白玫瑰花。 “上次的赔礼。” 贺炀将玫瑰花递到青年面前。 第45章 当面拍吻戏 白色花瓣上还沾着露水,秦舟看着眼前的玫瑰花,没有动作。 贺炀:“我看过采访了,你说喜欢白玫瑰。” “谢谢贺总。”秦舟微笑着,“不过玫瑰花的话,我不能收。” 贺炀依旧保持着递花的姿势,微微皱眉,喊了一声:“宴宴。” “贺总,我是秦舟。”秦舟的语气礼貌而又疏远。 “宴宴。”贺炀伸手,想去碰青年脸上的泪痣,“不是改了名字就可以装成不认识。” 秦舟看到男人的动作后,后退一步,耐心道:“贺总,您真的认错人了。” 不等贺炀开口,秦舟又说道:“贺总,也谢谢您的好意,我该回去了。” 说完,秦舟便转身进到酒店,没有理会身后的男人。 回到房间后,秦舟来到窗边,拉开窗帘。 而当秦舟无意间朝窗外望去时,看到那辆车子还停在酒店外面没有离开,不过附近已经没了贺炀的身影,应该是离开了。 秦舟收回视线,拿着剧本坐在躺椅上,慢慢看着。 没一会,小助理买完晚饭回来了。 “舟哥!”小助理语气很兴奋,怀里还抱着一大束玫瑰花,“刚刚前台那边送的玫瑰花!说是粉丝送的!” “不过前台也没说是谁送的。”小助理有些疑惑,伸手理了理花束,嘀咕着:“应该不是江临……” 毕竟以前江临送花的时候,都会提前问她一下。 小助理抱着玫瑰花,四周望了一圈,还是走过来,将玫瑰放到秦舟旁边的小桌子上。 秦舟半躺下来,看着身旁的玫瑰花。 他在采访的时候确实说过自己喜欢白玫瑰花,后来江临来探班的时候,也送过他不少白玫瑰。 秦舟稍稍抬手,碰了碰玫瑰叶子,感受指尖上传来的柔软触感。 其实他不喜欢白玫瑰。 喜欢白玫瑰的,是另外一个人。 秦舟望着玫瑰花瓣,一时有些出神。 许久,秦舟拿出手机,登上微博,熟练的搜索了某个微博ID,点进主页。 【又看了一遍拳击手!我真的好喜欢裴原啊!!!我要给他买白玫瑰!!】 【今天花店外面摆了白玫瑰!等我以后赚钱了,要买好多玫瑰!】 【奶奶今天认出我了!!!还帮我买了种子!!!今天开始种玫瑰!!!】 微博上大部分都是记录的日常生活,哪怕没有人和博主互动,博主每天自娱自乐也很开心。 只是这个微博永远的停在了三年前,再也没有更新过。 秦舟放下手机,视线落在旁边的玫瑰花上,出声道:“这花扔了。” “啊?”小助理一愣。 “扔了。” “哦……”小助理只好走过来,将这束花抱起,又突然注意到里面有张贺卡,于是拿了出来,提醒道:“舟哥,有贺卡。” 秦舟接过来,就看到卡片上写了四个字—— 【岁岁平安】 秦舟将卡片放回花束里,淡淡道:“都扔了吧。” 秦舟:“以后还是不要收陌生人的东西。” “好。”小助理点了点头,抱着花先出去了。 玫瑰花很大,普通垃圾桶装不下,小助理特地跑到酒店外面,找到了大一点的垃圾桶,将玫瑰花放进去。 新鲜的白玫瑰和垃圾放在一起,小助理看着花瓣,感觉有些遗憾。 小助理转身,刚准备回酒店,注意到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小车。 小助理对车子不是很了解,不过看到车牌号是特殊的连号,于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而车里,贺炀望着垃圾桶里的玫瑰花,垂下眼眸。 司机就在前排,感受到车子里压抑的气氛,顿时不敢出声。 车子在外面停了很久,贺炀摸到左手上的戒指,出声道:“回去。” 司机启动车子,还以为是要回入住的酒店,紧接着就听到男人的声音—— “回南城。” * 回南城之后,贺炀去袁家的公司找到了袁烈。 办公室里,贺炀坐在按摩椅上,指尖漫不经心的敲着桌面,没有说话。 而贺炀对面,一身西装的袁烈端坐着,朝男人道:“贺少,您特地来找我,应该就不是为了和我面对面坐着发呆吧?” 贺炀没理会。 “当总裁很忙,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重要。”袁烈微笑,“贺少,您应该能理解我的烦恼,时间很宝贵。” 贺炀低头看着手上的戒指,有些出神,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袁烈也注意到了贺炀的视线,说道:“不过如果您是需要心理咨询的话,我不介意在上班时间接私活。” 说完,袁烈便起身去了旁边的休息室。 等到袁烈再从休息室里出来时,身上已经披上了白大褂。 袁烈重新坐回椅子上,还是和以往一样,问道:“贺少,需要聊聊吗?” 贺炀注意到视野里出现的一抹白色,这才抬头看了一眼袁烈。 “我去找他了。”贺炀终于开口。 “然后呢?”袁医生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等待男人继续说下去。 “我送了他玫瑰花。”贺炀皱眉,“他扔了。” 袁医生:“贺少,我之前已经跟您说过了,秦舟和许承宴,他们两个是不同的人。” “他是许承宴。”贺炀的声音很轻,“就只是改了个名字。” 袁医生皱眉,提醒道:“贺少,许先生已经去世了。” 贺炀纠正道:“他还活着,改了名字。” 袁医生只好在桌上找出一份文件递过去,说道:“这是秦舟的资料。” 贺炀接过文件看了起来,上面都是秦舟详细资料,入圈两年来的经历都在上面。 “车祸是三年前,秦舟是两年前才出现。”贺炀放下文件,“时间对得上。” “可是他们的身份证信息完全不一样,您要怎么证明他们是一个人?”袁医生很耐心,等待男人的答复。 可贺炀就只是说道:“不需要证明。” 不管怎么样,都能认出来。 袁医生:“所以,您要在许先生三周年忌日的时候,找一个替身吗?” “不是替身。”贺炀皱眉。 “可是你现在确实已经把他当成替身了。”袁医生轻叹一声。 “他和原来一样,没有变。” “贺少,记忆是不一定准确的。”袁医生解释着,“大脑可能会欺骗您,才会让您产生他们是同一个人的错觉。” 袁医生建议:“不如把秦舟当成一个陌生人,然后从零开始接触,这样您就能慢慢分清两个人了。”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贺炀才出声道:“怎么接触?” 袁医生微笑。 * 隔天,贺炀再次去了一趟剧组。 而这一次跟着贺炀一起来的,还有袁烈。 两人到达剧组的时候,刚好是中午。 导演早就收到消息,连忙过来迎接:“袁总好!贺总好!” 袁烈点了点头,随意道:“贺总最近有意向投资娱乐圈这方面,刚好你们剧组离得近,就过来看看。” “没问题没问题!”导演脸上堆着笑容,“我带您去剧组看看!他们还在拍戏呢!” 导演带两个大老板来到剧组。 剧组那边还在拍戏,贺炀望过去的时候,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青年。 青年穿着一身民国中山装,身旁是一个穿着洋服的年轻女人,两人正绕着湖边在散步。 年轻女人正笑着和青年说着话,青年也时不时的侧头倾听,脸上也带着温柔的笑意。 贺炀看了一眼那个女演员,认出来这人是青年在宴会上带的那个女伴。 一旁的导演连忙让工作人员搬了两个休息椅过来,给两位老板休息。 而两位大老板的到来,并没有惊动主演那边的拍摄。 贺炀安安静静的看着青年拍戏,直到看见青年突然牵起女演员的手,贺炀顿时皱眉。 贺炀盯着两人紧握的双手,微微起身,似乎是想要中断拍摄。 袁烈时时刻刻注意着贺炀这边的动静,察觉到不对劲后,便把人按回椅子上,提醒道:“贺少,他是秦舟,不是许先生。” 贺炀稍微冷静下来了一点,回到椅子上。 * 拍摄现场,秦舟牵着苏棠在湖边走了一圈。 副导:“过!” 秦舟这才松开手,一旁的助理也拿着大衣过来,披在了秦舟身上。 副导走过来,拍了拍秦舟肩膀,说道:“待会拍吻戏!加油!” 苏棠笑了起来,朝秦舟道:“舟舟还没拍过吻戏吧,待会姐姐带你!” “麻烦苏苏姐了。”秦舟顺势应下来。 苏棠拿出镜子照了照,又说道:“我先去补个妆,等下找你。” 说完,苏棠先去了化妆间。 秦舟朝房间走去,突然察觉到什么,朝旁边望去时,就看到了一道熟悉身影。 贺炀坐在片场的休息椅上,脸上神情很冷淡,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除了贺炀,袁总也在旁边。 秦舟朝副导问道:“袁总怎么突然过来了?” 副导揽着秦舟肩膀,低声解释道:“袁总带大老板过来看拍戏!要是合眼缘的话,说不定大老板就给我们投资了!” 副导叮嘱:“所以等下你们好好拍戏!表现好一点!争取拉投资!” 秦舟应了下来,先回了休息室。 又因为下一场是要拍吻戏,秦舟先去漱口。 苏棠去补了妆,回到休息室里,看到秦舟还在看剧本,笑着凑过来:“第一次拍紧张吗?” “有点。”秦舟点了点头。 “以后拍习惯了就好。”苏棠说着,“待会尽量放开一点,不然没过的话就要一直重拍了。” 秦舟听着,配合的点头。 苏棠:“反正也不用伸舌头,嘴贴嘴随便亲就行。” “我努力吧。”秦舟也不太确定自己能不能拍好,他之前没拍过吻戏,拍过的最大尺度也只是和异性拥抱一下。 两人在休息室里待了一会,就出去准备下一场了。 打光师和摄影师都已经就位,秦舟站在湖边,牵起苏棠的手。 而当秦舟不经意抬头时,突然不小心对上了一道极具侵略性的视线,是贺炀正望着自己。 秦舟垂下眼眸,收回视线。 “三!二!一!”打板声响起。 秦舟进入到状态,安安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的年轻女人,不知不觉抬手,贴在苏棠脸边。 指腹贴在上面轻轻摩挲着,秦舟声音沙哑:“我不想再分开了。” 秦舟俯身,缓缓靠近。 第46章 迟到三年的求婚 贺炀靠在椅背上,望着湖边的那两个人。 两位主演越靠越近,几乎快要拥抱在一起。 贺炀微微皱眉,指尖搭在扶手上,漫不经心敲着。 一旁的导演也还在热情的解说着:“今天是他们拍第一次吻戏!” 袁烈听到后,望向身旁的男人,微笑着说道:“演员拍吻戏也正常。” 男人没有反应,就只是继续盯着那两个人。 袁烈也收回视线,望向湖边时,看到男演员已经将女演员抱在怀里。 两人额头抵着额头,像是情人之间的亲昵。 只是就在两位主演快要亲上去时,袁烈突然听到身旁传来桌子被掀翻的声音。 小桌子被重重掀翻在地上,上面的杂物落了一地,袁烈抬头望去,就看到男人一脸阴沉。 贺炀弄出来的动静很大,连带着湖边也受到影响,拍摄不得不中断。 导演一看贺炀这个脸色,顿时小心翼翼道:“贺总,是怎么了?” 贺炀没有说话,就只是起身,准备朝湖边走去。 袁烈伸手拦住贺炀,朝导演道:“没事,他犯病了。” 贺炀紧紧盯着湖边的那道身影,又看了一眼导演,语气冰冷:“他们演情侣?” 导演一愣,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是啊,毕竟是爱情剧,就谈恋爱什么的……” 贺炀:“改掉。” 导演怔住,紧接着就听到男人的声音:“我可以投资,要多少给多少,但是吻戏必须删。” “好好好!”导演瞬间惊喜,连忙道:“剧本我给您,贺总您想怎么改就怎么改!” 导演乐呵呵的,连忙拿了一份剧本过来给贺炀。 贺炀结果剧本,随意一翻,就翻到了告白的戏份。 贺炀皱眉,往后翻了几页,眉头越皱越紧。 许久,贺炀出声道:“感情戏删掉。” 导演是真的愣住了,委婉道:“贺总,我们这是爱情剧,要是删了感情线,就没剧情了……” 要是只删吻戏都还好,本来主演的吻戏就只有几场,可是感情线却没办法删。 贺炀看着剧本,冷冷道:“那就重新写个剧本。” * 休息室里,秦舟和苏棠还在等着拍戏通知。 没多久,副导匆忙赶过来,说道:“今天不拍了,可以回去了。” 苏棠问:“是怎么了吗?” “大老板对剧本不满意,不喜欢看谈恋爱,你们两个的感情戏要改。”副导叹气一声,“起码整个剧本都要重新弄一遍。” 苏棠一愣,“可是都已经拍了这么多了啊,这时候突然要改?” “没办法啊,毕竟是大老板。”副导抓了抓头发,“反正我们这破剧组也没啥好的,有投资就行。” 副导又说道:“反正今天是拍不成了,你们回去休息,到时候等通知,看明天拍哪一场。” 副导说完,便离开了。 苏棠还在消化这个消息,叹气一声:“又要改剧本,怎么我每次都能碰上改剧本……” “习惯就好。”秦舟倒是无所谓。 苏棠起身道:“我去换衣了。” 苏棠去了隔壁更衣室换衣服,休息室里就只剩下秦舟一个人。 秦舟对着镜子卸完妆,起身准备换衣。 只是当秦舟刚准备脱衣服时,突然发现中山装上的别针弄不下来了。 剧组买的中山装尺寸稍微有些大,有时候风一吹,后面就会被吹得鼓起来,他每次拍戏前都会用双面胶把外套和毛衣粘起来,再用别针固定。 只不过这次后背上有个别针似乎是卡住了,脱不下来。 秦舟低着头,两只手伸到衣服后面,有些费力的解着扣子。 突然,秦舟听到休息室房门打开,有脚步声走了进来。 秦舟还以为是苏棠来了,于是说道:“苏苏姐,我衣服后面的别针卡住了,能帮我弄下吗?” 说完,秦舟便收回手,准备等苏棠帮自己解别针。 而身后那人也一步一步靠近,来到他身后。 只是当那人伸手过来时,秦舟察觉到了不对劲。 苏棠比他矮,可现在身后的人个子比自己还高,秦舟还能感觉到有呼吸若有若无的落在自己后颈处。 秦舟微微皱眉,抬头朝身前的化妆镜望去,透过镜子,就看到身后的人穿着一身黑西装。 又因为镜子视角原因,秦舟看不到那人的脸,不过也还是能认出身后的那人是谁。 刚好别针已经解开,秦舟回过头,恭敬道:“谢谢贺总。” 贺炀低下头,看着眼前态度疏远的青年,突然开口道:“你接了吻戏。” 秦舟微笑着应下来:“是的。” 贺炀垂下眼眸,淡淡道:“吻戏我让他们删了,剧本也会重新改。” 秦舟微微有些疑惑,“贺总,我不太能明白您的意思……” “宴宴,装失忆一次就够了。”贺炀稍稍俯身,双手撑在青年身侧,几乎将青年困在怀里,“你要是想拍戏,没关系。” “但是不能拍吻戏,也不能和别人演情侣。”贺炀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沙哑。 秦舟委婉道:“贺总,拍吻戏是我的自由,而且我们到现在一共只见了三次面,并不是很熟。” 秦舟的态度很客气,客气到像是在和一个陌生人说话。 “宴宴,别闹了。”贺炀红着眼,几乎是有些祈求着:“跟我回去。” 贺炀抬手,想将青年抱在怀里。 可秦舟却是后退一步避开了碰触,看着男人左手上的戒指,缓缓道:“贺总,您已经订婚了。” “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我也不想被骂小三。”秦舟语气平静。 贺炀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左手上的戒指,突然后退一步。 秦舟也趁着这个空隙,从旁边走过去,和男人保持距离。 秦舟拿过沙发上的外套穿上,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贺炀突然开口道:“戒指是你的名字。” 贺炀朝口袋里伸去,拿出了一个戒指盒。 这个戒指盒被锁在抽屉里已经锁了一年,直到现在,终于再次被主人拿了出来。 “戒指是一对。”贺炀打开戒指盒,露出里面的求婚戒指,“我应该早点把戒指送给你。” 秦舟回过头,就看到了男人手里拿着的钻戒盒。 贺炀抬头,望向眼前的青年,似乎是有很多话想要说。 他想说阳台上的盆栽已经开花了,他终于学会该怎么养花。 他还想说冰箱里已经装满了馄饨,他也学会了自己做馄饨。 三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他学会了很多很多事情,一个人的生活也已经习惯。 习惯了独处,也习惯了想念。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念一个人。 可最终,贺炀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口,就只是将戒指盒递到青年面前。 这枚迟来三年的求婚戒指,终于被送到了另一位主人面前,等待对方的接受。 “宴宴。”贺炀注视着眼前的青年,轻声道:“奇奇一直在等你。” “每次我回去,它都会来车子旁边等你。” 不管别人跟奇奇解释多少次,奇奇都听不懂,坚持要跑到车子边等人。 “它很想你。”贺炀停顿了一下,过了一会,低声道:“我也是。” 他也很想念。 “跟我回去,好吗?” 贺炀安静下来,等待青年的回应。 秦舟看着眼前的男人,脸上的神情看不出情绪,就只是看了一眼戒指盒。 盒子里的那枚戒指,确实和贺炀左手上戴着的是一对。 而这个戒指,也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 如今,近在咫尺,触手可得。 只要他接过这枚戒指,他曾经五年的爱意,他曾经付出的满腔热血,就能等来一个圆满的结果。 秦舟稍稍抬头,对上男人的视线,看到男人那双冷淡的眸子里,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眼前的男人正深情的望着自己,这一幕就和他以前想象中的一样。 他曾经无数次想象过男人向自己求婚的哪一天,哪怕明知道是奢望,也总是会一遍又一遍的幻想着。 而现在,他等到了这一幕。 高高在上的男人终于软化姿态,冰山融化—— 可是太迟了。 迟了三年,他已经不想要了。 “抱歉,贺总。”秦舟后退一步,“我不知道为什么您总是要把我当成另外一个人,是因为和我长得很像吗?” “可是您的行为已经对我造成很大困扰。”秦舟的语气客气而又疏远。 “宴宴。”男人抓住青年的手腕,似乎是想解释什么。 可秦舟就只是移开手腕上的那只手,耐心道:“贺总,我说过了我是秦舟,您认错人了。” 贺炀望着那双桃花眼,手里不知不觉微微用力,紧紧握着戒指盒。 戒指盒边缘深深陷入掌心里,可贺炀就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 青年脸上依旧是温柔模样,可那双温柔的桃花眼里,却没有任何感情。 没有爱,甚至连恨意也没有。 仅仅就只不过是对一个陌生人的客气礼貌态度。 看似温柔礼貌,却又是那么冷漠。 “贺总,我不是您认识的那个人,也希望您以后不要再缠着我。” 秦舟转身,离开休息室。 迟到三年的爱意,他不需要了。 第47章 不会回来了 贺炀望着那道离开的身影,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挽留。 戒指盒还握在手心里,依旧没能送出去。 傍晚回到酒店后,贺炀来到窗边,习惯性地点燃一根烟。 “贺少,需要聊聊吗?” 袁烈穿着白大褂,正微笑着坐在书桌边。 贺炀没有理会,继续望着窗外。 直到烟头快要燃到指尖,贺炀这才掐灭星点。 贺炀转身,坐在袁烈对面的椅子上,靠着椅背。 贺炀握着戒指盒,缓缓出声道:“我送了他戒指。” 打开盒子,贺炀看着里面那枚小小的钻戒,垂下眼眸,“他拒绝了。” 没有收下戒指,也没有跟他回去。 甚至连相认都不愿意。 “贺少,他是秦舟。”袁医生耐心解释着,“您对他来说就只是个陌生人,当然会被拒绝。” “您应该分清这两个人,将秦舟当成一个陌生人重新接触。” “贺少,如果您坚持要把秦舟当成许先生,其实对许先生来说很不尊重。” 贺炀听到后,就只是说道:“他是许承宴。” 一眼就能认出来,也没办法当成陌生人。 “好,假设秦舟就是许先生。”袁医生只好顺着男人的话说下去,继续说道:“可是他现在已经拒绝您了。” 贺炀摩挲着手里的戒指盒,没有说话。 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的温柔青年,只要他一转身就能看到的青年—— 这一次,却不会回来了。 贺炀合上戒指盒,起身结束了谈话,独自回到卧室里。 袁医生也不再打扰,将空间留给了贺炀。 贺炀一直待在房间里没有出门。 直到隔天晚上,剧组导演找了过来。 导演带着新剧本,小心翼翼问道:“贺总,这是我们赶出来的大纲,您看看可以吗?” 贺炀接过剧本看了起来。 新剧本依旧是原来的名字,原来的主演,只不过剧情却是完全变了样。 导演也说道:“要是您满意的话,我们就按照这个大纲去弄了……要是有不合适的地方还可以再改。” 贺炀看完大纲,确定没有任何感情线之后,应下来:“可以。” * 另一边,秦舟已经收到了新剧本。 原来剧本定位是民国恋爱剧,男主和女主一边谈恋爱,顺便一起破案。 只是现在完全改了剧本,男主成了侦探,女主变成侦探助手,两人从头到尾都在破案,没有任何感情戏,甚至连暧昧戏也看不出来。 而剧组那边也发来消息,要暂时停工一周,重新准备拍摄。 一旁的苏棠看完剧本,忍不住感叹道:“就名字还和原来一样,剧情全部重写,那之前拍的全都废了……” 原来的剧本里虽然也有破案剧情,只不过那些案件是为了推动主角的感情线存在,破案过程也很简单,并不复杂。 可现在编剧要扩写这个破案过程,把一个简单的案件改得特别复杂,强行水剧情。 “好好的一个恋爱剧,结果现在改成这样。”苏棠叹气一声,并不是很看好新剧本。 毕竟现在网络剧主流还是恋爱题材受欢迎,这种民国悬疑剧情向的题材很冷门,容易拍得不伦不类,而且还没有任何感情线。 秦舟倒是无所谓,说道:“能拍就行。” “也是。”苏棠点了点头。 像他们这样的十八线小演员,选择并不多。 就算是中途改剧本,他们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不过好在剧组给了一周的放假时间,至少可以休息。 苏棠挽了挽头发,问道:“有一周休息,你准备怎么过?” 秦舟:“准备明天回去一趟,看下奶奶。” 前天医院那边有打来电话,说奶奶情况不是很好,他本来也准备这几天就请假回去,不过刚好现在剧组放假,他有时间陪奶奶了。 * 隔天,秦舟回去看了奶奶。 奶奶安安静静的靠在床边,听着收音机里的戏曲。 护工就在旁边照顾老人,看到秦舟过来了,便拿了个椅子过来。 秦舟坐在病床边,喊了声:“奶奶。” 只是老人年纪大了,听力不是很好,秦舟喊了好几声,老人这才慢吞吞的转过头,望向床边的青年。 秦舟还戴着那个黑色帽子,握着老人的一只手,问道:“奶奶最近怎么样?” 可老人就只是有些疑惑的望着青年,已经没办法认出青年是谁,连那个黑色帽子也都不记得了。 不过老人还是起身,从旁边抽屉里翻出一包姜糖,塞进青年手里。 老人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一时又想不起来要说什么,就只是说道:“吃……” 尽管已经认不出青年是谁,可老人依旧记得要给糖吃。 秦舟看着手里的姜糖,一瞬间红了眼眶,声音哽咽:“对不起……” 老人还有些茫然,握在青年手上拍了拍,安抚着。 “对不起……对不起……”秦舟一遍遍的道歉。 只是眼前的老人听不懂他的道歉,而他真正想道歉的那个人,也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秦舟低着头,等到情绪平缓下来后,给奶奶盖好被子,这才起身离开病房,又去见了一趟医生。 秦舟问:“奶奶怎么样了?” 医生将一份检查单递了过去,委婉道:“病人情况不是很理想……” 秦舟看到检查单上的结果,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医生又说道:“不过最近有种新的治疗方案可以试试。” 秦舟问:“什么方案?” 医生稍微解释了一下新方案,又补充道:“就是价格会比较贵,一天治疗费好几千,后期还会更贵,一天要一万多。” 秦舟没有犹豫,说道:“先按这种办法。” “好。” 秦舟去医院窗口缴了费,一个人坐在休息椅上,拿出手机查了下银行卡余额。 只是当秦舟看到显示的余额后,微微皱了皱眉,又点开支出明细,发现不对劲。 秦舟拿出手机,给经纪人打了电话。 秦舟:“郑哥,我的片酬是不是又错了?少了两千多。” “没少。”电话那头的人解释着,“帮你接剧本,找关系打点就用了好几千,我就直接先扣了。” “郑哥——” 经纪人:“你都跟了我两年了,钱的事情我不会坑你。” 秦舟低头,默不作声。 两年了,他被坑的也不少了。 每次公司发下来的片酬都不对,刚开始还只是小几百的扣,现在直接扣两千。 他也找过财务部,只是财务部那边坚持说是正确的,理论也没用。 如果是以前的话他可能就算了,他不想得罪经纪人。 只是现在他很缺钱,奶奶治疗费越来越贵。 秦舟:“郑哥,找关系打点的不是我,不应该从我工资上扣。” “就两千块。”电话那头的人态度很是随意,“你要是不愿意找关系打点,跟我说一声,下次我不会帮你找了。” 秦舟听出了对方话里的威胁,不过还是坚持道:“郑哥,我现在缺钱急用。” “缺多少?这周王老板有个局,你要是愿意,我带你过去。” 秦舟沉默下来,过了许久才说道:“还是算了吧。” 电话挂断后,秦舟一个人在椅子上坐了很久,这才起身,准备出去透透气。 医院外面人来人往,秦舟漫无目的闲逛着。 直到路过一条商业街时,秦舟注意到商业大楼上一个广告屏,上面正在播放一个电影预告片。 屏幕上刚好是在播警匪追逐场面,秦舟停下脚步,注视着屏幕上那个穿着警服的男人—— 裴影帝的新电影上映了。 秦舟望着屏幕,直到预告片结束后,便拿出手机,想订张电影票去看一下。 可在秦舟看到电影票价格后,突然犹豫起来。 最终,秦舟还是放下手机,转身离开。 要攒医药费,不能乱花钱。 * 秦舟在医院陪奶奶待了几天,之后便回了剧组。 剧组重新开拍,秦舟来到片场,就看到桌上放了一束白玫瑰。 秦舟走过去,就看到白玫瑰上有一张卡片。 【岁岁平安】 秦舟看着卡片上的四个字,脸上没什么反应。 苏棠也在休息室里,注意到秦舟的视线,解释道:“早上我来的时候就有花了,好像是你的粉丝送的。” 秦舟看着这束花,还是抱着这束花放在角落里,没再管。 苏棠对着镜子检查妆容,一边说道:“对了,你猜猜我们这次的投资商是谁?” 秦舟拿过新剧本看了起来,语气随意道:“袁总?” 苏棠有些兴奋道:“那天跟着袁总来的还有另外一个人!你猜猜他是谁!” 苏棠还记得拍吻戏那天,是两个大老板过来探班,不过她只认识袁总,另外一个人还是最近才打听到是谁。 不等秦舟回答,苏棠连忙道:“是贺少!南城贺家的那位!” “嗯。”秦舟反应有些冷淡,并不是很在意。 苏棠一边整理发型,一边继续和秦舟说着八卦。 “也不知道贺少怎么就看上我们剧组了……” “贺总给钱也是真的大方,就一个网络剧,贺总也投了不少钱进来。” “不过贺少好像不喜欢爱情剧,编剧只能把剧本改成这样……” 说着说着,苏棠后知后觉察觉到不对劲,回过头朝秦舟望去,就看到秦舟坐在沙发上看剧本。 只不过秦舟脸上看起来似乎是心情不太好。 “怎么了?”苏棠走过去,坐在旁边问道:“不开心?” 秦舟这才抬起头,突然问道:“有什么办法能快速赚钱吗?” 苏棠随意道:“能赚快钱的还不是就那几个办法,郑哥天天念叨哪个大老板缺人了。” 只是说完,苏棠就反应过来,连忙道:“怎么了?很缺钱?” 秦舟应了一声,说道:“奶奶情况不是很好,要治病。” 以前奶奶病情还算稳定,以他的收入还能勉强支撑。 只是现在奶奶情况越来越糟糕,新方案的治疗费实在是太贵了,他不确定自己还能撑多久。 可就算再贵,也还是要治的。 苏棠说道:“我借你就行,你还差多少?” “你不是要还债吗?还是留着吧。”秦舟合上剧本,“我现在还能撑一撑,实在不行了,也还有高利贷可以借。” “别碰这个。”苏棠顿时皱了皱眉,“我家就是被高利贷弄成这样的,你别碰这个。” “要是不碰的话,我就只能找大老板了。”秦舟调侃起来,“郑哥还跟我说了,王老板这周有个局。” 苏棠:“以前你一直都劝我别跟老板,怎么你现在想跟老板了?” “没办法啊,太缺钱了。”秦舟低声道。 他需要钱。 很需要,很需要。 苏棠劝着:“那就好好拍戏,钱可以慢慢想办法。。” 秦舟淡淡道:“片酬就那么点,不太够。” 像他这样不出名的十八线小演员,接的都是低成本制作,片酬也很廉价,还要被经纪人扣上不少。 苏棠:“没事,要是能接个大导演的片,绝对血赚。” “哪来的大导演啊?”秦舟笑了笑。 苏棠连忙道:“何导的戏啊!他最近在招演员,男主可是裴原呢!” 说着,苏棠拿出手机,给秦舟看了看消息。 秦舟接过来看了看,确实是何导在给新戏招人。 何导是圈里出了名的大导演,拍过好几部高口碑电影,好几个影帝影后都是拍了他的片得奖。 就连裴原第一次拿影帝,也是因为拍了何导的戏。 而这次何导正在筹备一部新电影《江湖》,男主已经定下来是裴原,现在正在招募配角。 虽然是配角,不过要是能参加这样的大制作完全不亏,和影帝搭戏,还能赚名气。 苏棠:“你要不要试试?反正第一轮选拔没什么要求,只要投稿视频发过去就行。” 秦舟看完消息,还是摇头道:“我演技不好。” 秦舟还是清楚自己的演技,拍网络剧还行,可要是拍何导的电影,他还是没那个实力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好不好?”苏棠劝着,“你就拍个试镜视频,万一第一轮通过了呢?” 秦舟想了想,便应下来:“那我试试吧。” 第48章 玫瑰花不能收 秦舟换好衣服,从休息室出来的时候,看到了停在片场附近的一辆黑色小车。 那辆车的连号车牌实在是太特殊,一眼就能认出来。 一旁的导演注意到秦舟的视线,凑过来小声道:“大老板就在车里,要看我们拍戏,你们表现好一点。” “好。”秦舟点了点头,朝片场走去。 因为临时换的新剧本,编剧那边还没写完,剧组就先拍第一集,后面的内容一边拍一边写。 新剧本还是和原来一样,计划拍三十集。 第一集开场就是杀人案件,死者就是男主的小叔,被判定是自杀。但是男主不相信小叔会自杀,坚持自己一个人破案。 而原来的旧剧本里也有这个案子,不过旧剧本里只用了一集就解释清楚真相,结果现在编剧扩写成六集,强行烧脑,将一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事情拖成好几集。 不过秦舟对剧本不挑,投资商想怎么改剧本都随意,只要他的片酬还是照常拿就行。 秦舟来到站位上,将手机交给助理,准备拍戏。 现在还是三月中旬,外面很冷。 幸好剧组重新给主演换了造型,拍戏穿的衣服也比原来多一些,至少拍戏的时候不会太冷。 秦舟拍完一场,不过手还是有些冷,便抱着热水袋到一旁休息。 助理也拿着一碗汤递过来,说道:“舟哥,喝汤。” 秦舟接过汤,慢慢喝着,身子逐渐暖和起来。 秦舟又看了看包装盒,感觉像是点的外卖,随口问道:“谁买的啊?” “啊?”助理一愣,问道:“舟哥不是你买的吗?” 秦舟有些惊讶,说道:“我没买。” 助理也不清楚了,当时是后勤的工作人员找到她,说是秦舟的外卖,她才拿过来了。 助理解释:“我是从后勤那边拿的,说是舟哥你的外卖……” 秦舟听到后,低头在包装盒里翻了翻,找到了里面的订单小票。 这碗汤的价格并不便宜,秦舟又朝四周望了一圈,发现就只有他一个人有汤。 秦舟微微皱眉,又突然想到什么,抬头望向了车子那边。 那辆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绝版车还停在原地,只不过车上的人一直没下来。 秦舟收回视线,又说道:“我点外卖会提前告诉你,要是我没说过的话,就不要拿。” “哦哦,好。”小助理连忙点头。 * 剧组收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秦舟换好衣服,准备回去。 苏棠在旁边,朝片场外面探头看了看,忍不住道:“贺总他们好像回去了,都没看到他的车了……” “我还以为贺少起码都三四十了,结果真人好年轻啊!颜值也不比那些明星差!” “就是看着太高冷,我都不敢过去搭话……” 苏棠一路碎碎念着,对传说中的贺少很好奇。 秦舟倒是安安静静的听着苏棠说话,两人回到酒店。 在进到电梯里后,苏棠突然说道:“你还接活吗?我有个唱歌的朋友,新歌MV缺个男主,说是要找个眼睛好看的男生拍。” “就是开的价格可能有点低,一天一千,估计两三天拍完。”苏棠叹气一声,“他也穷,给不起多少钱了。” 一天一千的价格对他们来说其实算是有些低了,不过秦舟倒是不介意,他现在很缺钱,什么都不挑。 秦舟:“具体什么要求?时间合适的话就行。” “那我拉个讨论组,你们聊看看。” “好。” 从电梯里出来后,苏棠直接拉了三人讨论组。 苏棠的那个歌手朋友叫林迟霄,出道十多年,虽然不温不火的,不过还在坚持做音乐。 林迟霄今年打算出新歌,只是新歌MV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男主,总觉得那些男演员的眼睛不合适,又不想随便找个男演员将就,一直拖了很久。 当时苏棠听到林迟霄的要求后,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秦舟,毕竟秦舟的桃花眼和泪痣都挺有特色的。 后来林迟霄去搜照片,也觉得合适,就拖苏棠来帮忙了。 秦舟和林迟霄在讨论组里聊了一会,秦舟看了下MV的大纲剧情,时间也挺合适,林迟霄愿意等他杀青了再拍MV。 于是秦舟答应下来。 * 隔天一大早,秦舟来到剧组。 秦舟先去化妆,换好衣服来到休息室的时候,突然看到桌上多了一大束白玫瑰。 苏棠还在休息室里看剧本,注意到秦舟进来了,说道:“刚刚花店那边送过来的,应该是粉丝买的。” 秦舟走过去,就看到玫瑰花里放着一张卡片。 【岁岁平安】 秦舟看着这张卡片,视线朝窗外望去,就看到片场附近停着那辆绝版车。 秦舟看着那辆车思索了一会,最终还是抱着这束玫瑰花,转身离开休息室,朝那辆车走去。 车上,贺炀一直注意着休息室的动静,看到秦舟抱着花过来了,于是便下车。 秦舟来到男人面前,问道:“贺总,这是您送的花吗?” “嗯。”贺炀应下来。 “抱歉贺总。”秦舟将玫瑰花递过去,“玫瑰花不能收。” 贺炀没有接过,出声道:“就只是粉丝送给偶像的花。” “贺总,您不是我的粉丝。”秦舟微微皱眉,说道:“您都没有看过我的作品,之前也不认识我,甚至连我的名字都要喊错成另外一个人。” 贺炀垂下眼眸,过了一会,缓缓出声道:“我看完了你演的剧,也看完了采访。” 就是看完了全部的视频,才会更加坚定没有认错人。 可秦舟就只是说道:“贺总,不管您是不是我的粉丝,您还是不要再送了。” “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我也不敢收。”秦舟的态度很强硬。 贺炀看着这束玫瑰花,最终还是伸手接过来,“好。” “麻烦贺总了。”秦舟松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贺炀看着青年的背影,直到青年回到休息室后,这才收回视线。 怀里的白玫瑰花还飘散着香味,贺炀朝路边走去,将玫瑰花扔进了垃圾桶里。 贺炀转身回到车里,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周身还散发着低气压。 袁烈还在车上,刚刚也看到了贺炀送花被拒绝的一幕。 袁烈温和道:“贺少,我提醒过您很多次了,您应该把秦舟和许先生分清楚。” “就算是追星,也不是您这样追的。”袁烈笑着,“或者您可以和江先生学一学。” 贺炀皱着眉,没有说话,继续望着休息室的方向。 绝版豪车就停在片场外面,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还时不时朝这边瞥一眼。 不过下午的时候,又有一辆豪车开过来了。 江临将车子停在片场外面,抱着一大束白玫瑰花,朝里面走去。 江临已经对这边很熟悉,刚准备过去,突然注意到停在不远处的另一辆车,顿时停下脚步。 那辆车的车型很眼熟,是他眼馋了好久都得不到的绝版车,就连车牌号也十分眼熟,是他得不到的连号车牌。 江临盯着那辆车看了许久,最终还是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车窗缓缓降下来,江临看着座位上的男人,顿时道:“哥,你怎么在这?” 贺炀随意道:“过来看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江临顿时皱了皱眉。 贺炀:“这部剧现在是我投资的。” “投资?!”江临顿时睁大眼睛,突然就解锁了新的追星技巧。 不过江临还是朝贺炀道:“就算是投资,你也可以去投别的剧啊!” 江临警惕起来,又怕贺炀会发疯一样缠着秦舟,连忙道:“哥,他是秦舟,你别认错人了。” 贺炀一听这话,顿时一阵烦躁起来,冷冷道:“江临,你连许承宴都认不出来了?!” “他就是秦舟啊!”江临有些莫名其妙的,“两个人长得像很奇怪吗?那娱乐圈多的是网红脸,都长得差不多!” 江临也懒得跟贺炀解释了,抱着花朝片场走去。 片场那边还在拍摄中,于是江临安安静静的等在一旁。 而剧组的工作人员已经和江临很熟了,还拿了椅子过来给江临这个土豪粉丝坐。 江临坐在椅子上,一边看着秦舟拍戏,又时不时低头整理一下怀里的花束。 直到秦舟拍完这场后,江临连忙站起身,有些激动的望着秦舟。 秦舟也看到了江临,朝江临这边走过来。 * 而另一边,贺炀还坐在车上。 贺炀望着窗外,看到江临抱着那一大束玫瑰花递到了秦舟面前。 袁烈有些好奇的盯着这一幕,说道:“贺少,江先生和您一样,也送玫瑰花。” 贺炀没有出声,指尖搭在车窗边漫不经心的敲着,也没有在意。 反正送花也会被拒绝。 而车窗外,江临举着玫瑰花,有些激动的和青年说了什么。 不过贺炀对江临的事不感兴趣,随意瞥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继续望着那个青年。 然后,贺炀便看到青年笑着揉了揉江临的脑袋。 贺炀紧紧盯着落在江临脑袋上的那只手,眉头越皱越紧。 紧接着下一秒,青年收下了那束玫瑰花。 第49章 不再打扰 秦舟抱着玫瑰花,先回了休息室。 将玫瑰花放到桌子上后,秦舟来到桌子前,先准备卸妆。 就在卸妆到一半时,秦舟听到房门从外面推开的声音。 又因为刚刚和江临约好了出去吃饭,秦舟还以为是江临来了,于是问道:“晚上想去哪?还是上次的那家烤肉店?” 那人没出声,就只是一步一步靠近。 “江临?”秦舟又喊了一声,没等到应声,于是回过头望去,就看到进来的人是贺炀。 秦舟恭敬喊道:“贺总。” 贺炀走过来,看到桌上的那束玫瑰花,缓缓道:“你收了江临的花。” 秦舟还在卸妆,随意应了一声:“嗯。” “你说过,玫瑰花不能收。”贺炀的声音有些冷。 秦舟抬头,隔着镜子,对上了男人的视线。 秦舟突然笑了起来,不紧不慢道:“贺总,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送的花,我为什么不能收?”秦舟笑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满是笑意。 “宴宴——” 秦舟打断道:“贺总,您又喊错了。” 贺炀望着那双熟悉眸子,还是改口喊道:“秦舟。” “晚上你要和江临出去?” 秦舟没有正面回答,就只是说道:“贺总,这是我的私事。” 秦舟转身,望着身前的男人,不紧不慢道:“贺总,我们不熟。” “我只是一个演戏的,您对我来说是投资商,我很感激您帮了我们剧组。” “不过我还是希望您不要再打扰到我的私生活。” 贺炀垂下眼眸,过了许久,才开口道:“好。” “你不喜欢的事情,我不会做。” “以后也不会再打扰了。” 贺炀转身,离开休息室。 秦舟也收回视线的坐回椅子上,继续卸妆。 等到第二天,秦舟来到剧组时,没在剧组看到那辆连号车牌的绝版车。 之后一连好几天,贺炀也没再出现,应该是回南城了。 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互不打扰。 * 剧组杀青之后,秦舟回了公司分部。 公司总部是在南城,分部是在北方的另一个省份,两个地方离得很远。 也因为杀青,秦舟去找了林迟霄,准备拍MV。 原本是约好拍两天,片酬按天结算,不过在开拍前,临时出了一点小状况。 林迟霄:“不好意思啊,这边场地临时涨价,只能租一天了……可能今天要辛苦一下,争取一天内拍完。” 又怕秦舟不满意,林迟霄连忙道:“我还是会按两天的片酬算。” 秦舟:“没关系,一天就行。” 秦舟先去化妆,林迟霄也去做造型了。 这次林迟霄的专辑主打歌曲是《堕落》,MV剧情是将军和妖怪的故事。 MV是双男主,林迟霄演将军,秦舟则是演那个引诱将军堕落的妖怪。 秦舟的妖怪造型还是和普通人差不多,就只是妆面化得有些浓,用了红色的眼线笔勾长眼角。 秦舟戴好假发,穿着一身红色长袍,坐在一旁等着开拍。 苏棠过来帮忙当后勤,一边给秦舟整理假发,一边说道:“舟舟穿古装好看啊,挺适合红色,就是衣服质量不太好……” 秦舟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古装,布料还有些反光,一看就很廉价。 不过他对衣服也不挑剔,只要能演戏就行。 秦舟休息了一会,看到林迟霄那边也准备好了,于是过去拍戏。 MV的拍摄量并不多,一天就能拍完。 不过林迟霄为了质量,一个镜头还是反复拍了很久,一直到天黑才结束。 拍摄结束后,秦舟先去卸妆。 只不过眼妆有些复杂,秦舟一个人弄不好,就让苏棠帮忙卸的。 苏棠拿过卸妆水,一边问道:“之后有什么计划吗?” 秦舟回道:“拍一个宣传片,之后就没了。” “我也空期了。”苏棠叹气一声,“就只剩一个商演,还是好早之前定下来的,我都怀疑郑哥是不是忘了我。” 郑哥带的艺人很多,手里还带着一个正红的小鲜肉,精力和资源也全都放在了那个小鲜肉身上,其他艺人都没怎么管。 就算郑哥手里有多余的资源,也是先让公司里前辈挑,一层一层的挑下来,最后轮到他们的就只有那些低成本的烂剧了。 “我感觉郑哥也就只有拉皮条的时候会想着我了。”苏棠有些自嘲的笑了起来。 秦舟拍了拍苏棠肩膀,安抚着:“没事,会熬过去的。” “等我哪天红了,姐姐带你。”苏棠眯起眼,帮秦舟卸完妆。 已经是晚上十点多,秦舟收拾了一下,便准备回去了。 不过秦舟也没回公司宿舍,而是先去了医院看奶奶。 秦舟过去的时候,奶奶已经睡着了。 秦舟来到床边,将老人身上的被子稍稍捂紧了一点,也没有打扰,抓深离开了病房,先去一楼窗口缴费。 奶奶的治疗进入到第二个阶段,要用很多新药,治疗费比原来更贵了。 秦舟缴完费,又查了下账户余额,发现他的全部存款只够他支撑一个多月了。 而一个月之后,如果还要继续给奶奶治病的话,要么去借高利贷,要么去陪睡。 可这两条路,他都不想选。 秦舟对着账户余额看了很久,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其他筹钱办法了。 现在也只能过一天,算一天了。 * 秦舟回到宿舍,休息了几天之后,便准备去拍宣传片了。 这次宣传片是公司花了大心血筹备的,一共十多个艺人,要去南城拍摄。 本来这次拍摄也轮不到他,还是因为有个男艺人临时受伤住院,刚好那个艺人又是郑哥手上的,郑哥就干脆把名额给了他。 秦舟跟着拍摄组坐上车,望着窗外的风景,无聊的发呆。 车子逐渐朝偏远郊区驶去,秦舟靠在车窗边,突然发现这条路有些眼熟,又朝远处望去,看到了一个复古西式的大庄园。 秦舟看看那个庄园,微微皱了皱眉。 而坐在前排的两个艺人凑在一起,小声聊了起来。 “是贺家的庄园,居然这么大……” “本来好像贺家那边不愿意租的,后来还是袁总出面求情……” 没多久,车子停在庄园外面。 有女佣过来接待拍摄组,秦舟下车,进到了庄园里。 拍摄组一共好几十人,女佣叮嘱着:“一楼二楼可以拍摄,但是不要太吵,也不要到楼上去。” 负责人连忙点头,就开始指挥工作人员布置器材。 不过布置场地和打光需要时间,艺人就在一旁等着。 秦舟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的玩着手机。 直到拍摄组已经准备好之后,秦舟这才起身过去,准备拍摄。 第一幕是在一楼大厅拍摄,而一楼客厅的墙上挂满了各种名画,或者是放着一些艺术摆件什么的,一看就很贵重。 工作人员都是小心翼翼的避开了艺术品,怕会弄坏。 秦舟站在楼梯口,前面还有两个男艺人。 那两个男生站在一个装饰木架前,打量着架子上的一个花瓶。 “这个是古董吧?” “肯定啊,摆在这么好的位置!” 秦舟听着那两个男生的声音,随意一瞥,在看到那个花瓶的模样后,突然愣了一下。 “这个书法也好潇洒,不知道是哪个大师写的……” “画得也好看,估计起码几百万吧……” “不止吧!说不定几千万!” 那个花瓶上画得有花纹,只不过画风比较十分抽象,最底下还有两行小诗。 秦舟看着那个花瓶上熟悉的字迹,想起来这个花瓶是他三年前买回来的。 当时他不小心打破了书房里的花瓶,就重新买了个白色花瓶。 只是纯白色的瓶身太单调,就在上面用颜料随便画了花纹,顺手写了诗。 他还记得当时自己是看到这个花瓶便宜,才顺路买了回来。 就只是一个几十块的廉价花瓶而已。 可现在这个廉价花瓶却被放在了名贵的木架上,底下还垫着一层软垫,被夸成“古董”。 秦舟移开视线,没再关注那个花瓶。 而那两个男生还在观察着这个“古董”花瓶,甚至还拿出手机拍照。 导演看到了,连忙呵斥:“干什么呢!都小心点别乱碰!弄坏了赔得起吗!” “不好意思啊!”那两个男生连忙道歉,收回手机,准备过去拍摄。 只是就在其中一个男生从架子旁边走过去时,手臂不小心碰到了墙边的木架,推动了花瓶。 秦舟一抬头,就看到木架上的花瓶晃动起来,似乎是要摔下来。 秦舟连忙伸手过去,想要扶住。 可秦舟的动作还是迟了一步,花瓶从他手边摔落下来,发出清脆响声。 花瓶瞬间摔成一地碎片,连带着四周的人都望过来,纷纷愣住。 导演一看花瓶碎了,连忙冲过来呵斥道:“你怎么弄的!都说了别乱碰!就非要手贱吗!” 其他人也纷纷小声议论起来,“那是谁啊?怎么把东西还弄坏了……” “我知道他!是农村里来的,估计没见过这种东西……” “也太没素质了吧,这都是古董啊……” 秦舟看着地上的花瓶碎片,出声解释道:“花瓶不是我——” 不等秦舟说完,导演便打断道:“我好不容易才租到这个地方!你现在弄坏了我怎么跟贺总交代!” 秦舟沉默下来。 “贺总家里的东西都是古董!弄坏了赔得起吗!”导演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来之前我是怎么跟你们说的!” 拍摄组其他人都不想蹚浑水,都冷冷站在一旁围观。 秦舟看着地上的花瓶碎片,最终还是俯身,想将碎片收拾一下。 导演还在旁边骂着,骂得很凶,声音也很大。 而一楼的动静声终于吵醒了楼上的主人。 楼梯上缓缓传来脚步声,一道冰冷男声响起—— “怎么回事?” 第50章 赔 一楼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望着楼梯方向,看着那个男人一步一步走下楼。 男人穿着一身黑衣,脸上神情冷冰冰的,视线在一楼扫视一圈,在看到地上的花瓶碎片后,眉头紧皱。 大厅里没人出声,都不敢触霉头。 男人看着一地碎片,周身气压越来越低。 秦舟就站在花瓶旁边,微微低着头,手里还握着一个花瓶碎片,不知不觉越收越紧。 一旁的导演脸上赔着笑,小心翼翼道:“贺总,不好意思啊……” “他手贱,不小心把花瓶打碎了……”导演小心翼翼,又看向身旁的小明星,连忙骂道:“还不快道歉!” 男人没有理会导演,就只是望向秦舟,又问了一遍:“怎么回事?” 秦舟这才抬起头,回道:“花瓶碎了。” “这是我最喜欢的花瓶。”男人微微皱眉,“你弄坏了。”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不悦,似乎是不满意花瓶被弄坏。 “不知道。”秦舟看了看旁边的架子,淡淡道:“不是我弄的。” 刚刚楼梯口这边的人比较多,可能有人不小心撞到架子才弄坏了花瓶。 只是不太巧的是,花瓶刚好摔在了他旁边,就有些解释不清楚了。 秦舟:“应该是别人不小心碰到架子,花瓶才摔下来了。” 可导演听到后,顿时骂道:“你弄坏的怎么还不承认!我看你就是手贱!” 除了导演,人群里也有人小声附和道:“刚刚就是秦舟站在那边,是他碰的……” “我也看到秦舟伸手了,花瓶才掉下来……” 导演又望向男人,低下姿态道:“贺总,您别生气,这人新来的不懂事,花瓶我们肯定会——” 只是导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打断了。 贺炀:“拍摄取消。” “啊?”导演一愣,又说道:“贺总,可是这次是袁总让我们过来的……” “袁烈那边我会跟他说。”贺炀的语气冷了下来,“这次拍摄取消。” 导演还想再说什么,只不过却被副导拉走了。 “走了走了。”副导叹气一声,指挥工作人员开始收拾东西。 一楼才布置好的场景和器材,只能重新拆掉。 秦舟也转身,打算和拍摄组一起离开。 只是秦舟才刚迈开脚步,就听到男人的声音传来—— “我没说你可以走了。”贺炀望着青年,不紧不慢道:“花瓶弄坏了,赔。” 秦舟也只能停下脚步,握着手里的花瓶碎片,等在一旁。 而大厅里,工作人员将东西都搬了回去。 场景布置的时候会很慢,不过拆起来却很快。 没多久,拍摄组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工作人员和艺人回到车上,车里还有人抱怨着:“烦死了,一大早过来,现在又拍不成……” “还不是秦舟,农村人没见过世面,非要碰花瓶,搞得现在拍不成了……” “刚刚贺总都说了啊,那是他最喜欢的花瓶,应该挺贵重的了……” “这下秦舟惨了,得罪贺总了,估计要被封杀了……” 车上几人顿时幸灾乐祸起来,都等着看秦舟的笑话。 而车子外面,后勤组的人还在往车上搬东西。 一个后勤小姑娘将器材放好,不经意回头朝别墅里望去,就看到庄园男主人和那个小明星站在一起。 紧接着,面容冷淡的男人缓缓俯身,牵起了小明星的手。 后勤小姑娘一愣,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刚打算再仔细看一看,只不过佣人已经关上了大门,什么都看不见了。 * 别墅里,贺炀牵着青年的右手,将青年手里的碎片拿了出来。 碎片边缘有些锋利,加上青年刚刚一直握着碎片,掌心已经被碎片割破,出现了好几道细小的割痕。 贺炀看着青年掌心里的痕迹,眉头紧皱。 而秦舟也抽出手,看了看花瓶碎片上沾到的血迹,低声道:“抱歉,弄脏了您的花瓶。” 佣人已经将医药箱拿过来,贺炀接过箱子,拿出棉签,似乎是想帮青年处理伤口。 不过秦舟依旧是疏远客气的态度,恭敬道:“谢谢贺总,我自己弄就好。” 秦舟拿着棉签,一点点清理伤口。 贺炀注视着青年的动作,直到青年缠好纱布后,这才出声道:“花瓶要赔。” 秦舟安静了一会,最终还是顺着男人的话,问道:“赔多少?” 反正那个花瓶才几十块,就算是赔十个也不贵。 可贺炀却是说道:“五千万。” 秦舟愣了一下,又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碎片,确认自己没看错,这个花瓶就是他花几十块买回来的那个。 秦舟抬头,耐心道:“贺总,您确定这个花瓶是五千万?” “嗯。” 秦舟被气笑了,“贺总,我很好奇这是哪位大师的作品?” 他花几十块买回来的路边摊花瓶,一转眼就成了五千万古董。 “这么丑的花瓶能值五千万?贺总您可别被骗了。”秦舟微笑着。 贺炀:“不丑。” 这个花瓶对他来说,就是很贵重。 是无价之宝。 “那可能是贺总您的审美比较独特吧。”秦舟说道。 “赔。” “抱歉贺总,我没五千万。” “那就赔一个。” 说着,贺炀便来到一旁,在装饰架上随便拿了个浅色花瓶下来。 贺炀将花瓶递过去,“重新在上面画一个。” 秦舟没有接过,就只是打量着这个花瓶。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花瓶才是真古董,还是当初贺炀花了好几千万从拍卖会上买回来的。 秦舟:“贺总,我不会画。” “随便画。” “您这里都是几千万的古董,我不敢画。”秦舟语气十分恭敬,“万一不小心又摔坏了,我赔不起。” 贺炀看了看手里的花瓶,还是将这个古董花瓶放回了原处。 不过贺炀又重新在架子上拿了个花瓶过来,“不是古董,可以画。” 秦舟十分谨慎的没有接过,而是先观察花瓶。 他没见过这个花瓶,应该是贺炀后来才买的,看着也像是现代工艺品,应该不会太贵。 秦舟问:“贺总,我画画很丑,您确定要我画?” “嗯。”贺炀应了一声,缓缓道:“要么赔五千万,要么重新画。” 秦舟只好接过花瓶,跟贺炀去了书房,准备画一个。 书房里没有颜料,不过倒是有毛笔。 佣人在旁边研好磨,将工具放到桌上,然后便离开了。 秦舟站在书桌前,拿着毛笔,随便在花瓶上画着。 花瓶上原本有一层浅浅的花纹,不过现在秦舟重新画画,遮住了原来的纹路。 秦舟在瓶身上胡乱涂着颜色,又察觉到有道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于是侧过头,对上了男人的视线。 秦舟问:“贺总,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贺炀看着眼前的青年,低声道:“没有。” 就只是很久没像现在这样看过了,想再多看一看。 “可是您一直看着我。” “抱歉。”贺炀移开视线。 秦舟也没再关注,低着头继续画花纹。 可当秦舟低头的时候,贺炀再次转过头,望着青年的侧脸。 青年脸上还化着妆,右眼下的泪痣稍微被盖住了一点,不是很明显。 书房里的窗帘是敞开着的,阳光落在青年身上,从贺炀的角度望过去,青年身上还泛着一层金色光晕。 眼前的青年还是和他记忆里一样。 只要他上前,就能将对方拥在怀里。 贺炀稍稍抬手,朝青年伸去。 可就在快要碰到青年的后背时,贺炀的动作停了下来,又还是缓缓收回手,没有打扰。 贺炀靠在书桌边,继续注视着青年。 而秦舟也已经画完了花纹,将花瓶放到桌上:“好了。” 贺炀这才望过去,看了一眼花瓶。 花瓶上全是乱七八糟的墨色痕迹,不知道画的什么的。 贺炀拿起花瓶,认真看了一圈之后,又说道:“还差一首诗。” 秦舟只好重新拿起毛笔,在花瓶上写了一首诗。 不过在写字的时候,秦舟换了一种潦草风格的字迹。 写完后,秦舟放下毛笔,问道:“贺总,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房间里很安静,没有人出声。 过了好一会,贺炀才说道:“我们能重新开始吗?” 贺炀望向青年,“重新认识一次。” 秦舟低头,看了看桌上的花瓶,轻声道:“贺总,我们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为什么一定要认识?” 秦舟:“顺其自然就好了。” 说完,秦舟便从男人旁边走过,准备离开。 不过秦舟才刚走到书房门口,男人突然开口了。 “已经很晚了。”贺炀走过来,低声问道:“能留下来,一起吃饭吗?” 男人的语气还有些小心翼翼,可秦舟听到后,还是拒绝:“不打扰贺总了,我还是先回去比较好。” 秦舟握住门把手,想要出去。 贺炀看到秦舟的动作,下意识伸手握住青年的手腕,不想让对方离开。 秦舟望过来,“贺总?” 贺炀垂下眼眸,想说些什么,挽留青年。 可最终,那些挽留的话,一句也没能说出口。 贺炀松开手,就只是说道:“好好照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