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真的被鬼附身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被鬼附身了！”
“事情还得从上个月说起……”
“那天是中元节，一到晚上，到处都在祭祖、烧纸钱。”
“所以我没有外出的想法，早早的上床准备休息。”
“躺在床上玩了一会儿手机，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到了半夜，我莫名其妙就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我看到床前站了一个人！”
“不过那个时候房间黑漆漆的，我看不清那个人的模样，甚至不知道是男是女，只知道这家伙站在床前看着我。”
“当时我被吓出一身冷汗，立刻想起身。”
“可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无法动弹，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也无法开口说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床前的黑影。”
“不知过了多久，我又沉沉睡了过去，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
“后来，我在网上搜了一下，发现这是一种比较常见的鬼压床，用科学来解释的话，叫做睡眠瘫痪症，不足为奇。”
“可到了第二天晚上，那家伙又来了……”
“跟第一天一样，一动不动的站在我床前，看着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这家伙离我近了一些。”
“不过早上醒来之后，我依然没有太在意，觉得只是自己压力太大，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毕竟这睡眠瘫痪症只是一种病，而并非真正的撞鬼。”
“直到第三个晚上……”
“那个黑影……那个黑影居然爬到我床上来了！”
“你知道吗？当时看到那一幕，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炸毛的猫，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不过好在，那个黑影并没有对我做什么，依然只是一动不动的静静看着我。”
“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早上醒来之后，立刻找了个心理医生。”
“医生说这就是普通的睡眠瘫痪症，只是我精神压力太大，才会看到幻觉。”
“进行了心理辅导之后，医生还给我开了一点药。”
“当天晚上，我吃了药才睡的。”
“这次我没有再被鬼压床，睡得很沉，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醒。”
光线幽暗的房间内，青年绘声绘色的对着桌对面的中年道士讲述着自己的情况。
听的有些入神的中年道士见对方停在了这里，忍不住开口问道:“后来怎么样了？沐先生？”
沐知行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神色诡异的抬起眼皮看了面前的道士一眼。
“道长，如果心理治疗生效了，我就不会来找你了。”
“你应该能猜到，那个黑影之所以没有再出现，那是因为……”
“他在那天晚上……躲进了我身体里！”
听到这，中年道士身体一僵。
微微嗫嚅嘴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坐直身板后，才清楚的感觉到后背完全被冷汗打湿。
“嗯……咳……你是怎么知道那个……那个东西在你身体里的？”他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问道。
“你手上有没有被那种极小的木刺扎过？”沐知行反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中年道士一脸不解。
“我以前手指里扎进去一根小木刺，明明我可以感觉到他就在那里，可我就是看不见、就是找不到。”沐知行看着自己的手，缓缓说道，“那个黑影也是，我明明可以感觉到他就在我身体里，可我看不到他、摸不到他、找不到他！”
道士眼神怪异的扫了青年一眼，低着头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
“那些医生都觉得我是精神方面出了问题，可我真真切切的感受的到，那家伙就在我身体里。”沐知行抬起头，一脸希冀，“道长，你能帮帮我吗？”
“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中年道士沉吟片刻，“你这种情况，可能是被某个游魂野鬼上了身，我只能想办法，请他从你身上离开。”
他顿了顿，“不过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只能尽力而为。”
“嗯嗯。”沐知行重重点头。
随后，中年道士拿来了桃木剑、符纸、糯米。
“接下来我要尝试驱赶你身上的游魂，你站在原地别动。”他嘱咐了一声，点燃符纸撒在地上。
随后，中年道士一边绕着沐知行跳大神般转圈，一边往其身上撒米，口中念念有词。
“噗～”
一声不合时宜的嗤笑，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
“不好意思，您这动作实在是太滑稽了，我一时间没忍住。”沐知行捂着嘴，憋住笑，“您继续。”
中年道士眉头一皱，横了青年一眼，犹豫片刻，还是选择继续法事。
这次，青年没有再继续捣乱，法事进行的很顺利。
“你身上的游魂已经被我驱逐。”中年道士拿出一条红绳，“这是由我亲自开过光的红绳，你戴上之后，不出意外的话，不会再受邪祟侵扰。”
沐知行接过红绳，放在手中端详着。
“回去之后，记得要清洗身上污秽，多多焚香拜神。”中年道士又叮嘱了一句。
“谢谢道长。”沐知行抬起头，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中年道士喊了一声，在对方奇怪的眼神中，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微信付款码。
沐知行心领神会，拿出手机，扫了一下墙上的付款码。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身体里真的有个鬼呢？”他低头看着手机，自言自语般说道。
“嗯？”中年道士脸上露出几分疑惑。
“如果我离开之后，被身体里的鬼害死了，你会内疚吗？”沐知行依然没抬头。
“沐先生，您在跟我说话？”中年道士眼珠微微转动。
“说实话，您这手段倒不像是驱鬼，更像是心理治疗。”沐知行自顾自的说着。
“假如我只是心理压力过大产生了幻觉，说不定还真能被你这一通心理暗示给治好。”他看了看符纸、桃木剑以及手中的红绳。
“可是……”
“我真的被鬼附身了！”
第2章 我真没疯
空气凝固，幽暗的房间一时间陷入死寂。
中年道士咽了口口水，艰难的说道:“沐先生，您要相信我，您身体里的游魂已经……”
“他还在我身体里！”沐知行粗暴的打断了对方。
“我能清楚的感觉到……那家伙现在还在我身体里！”他瞪大双眼，脸上尽是惊恐与不安。
“这是也许只是您的错觉。”中年道士硬着头皮道。
“实话跟你说，自从被鬼附身之后，我发现自己经常能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沐知行神情越发诡异。
“他们看上去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可除了我，其他人都看不见他们。”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比如说现在……”
“你身后就站着一个面色憔悴的男人……”
“他把手……搭在了你肩膀上！”
中年道士听到这，只感觉整片后背一阵冰麻，肩头仿佛沉了几分。
他再也忍不住，从原地弹开好几步远，一头冷汗，疑神疑鬼的看着刚刚所站的地方。
沐知行摇了摇头，默默转身离去。
……
这是沐知行这个月找的第五个道士。
虽说能看见鬼是骗人的，但前面所说的经历却是真的。
当然，为了让这段经历更合理，他也进行了一些加工。
比如说，被鬼压床时，他其实一点都不害怕。
但为了增加可信度，他只能说自己当时很害怕。
毕竟，无论是心理医生还是道士。
他们都更愿意相信一个被鬼压床时会害怕的正常人。
自从那件事之后，沐知行能清楚的感受到，有个鬼在他身体里。
但也正如之前所说的那样，他只能感受，却看不到、无法触摸、无法交流。
以至于找的每一个心理医生都觉得沐知行是患上了某种心理疾病。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个疯子，他只能四处寻找有名的道士。
既然这个世界上有鬼，那说不定也会有一些能够驱鬼通神的高人。
可惜，沐知行找到的每一个道士法师，都是江湖骗子。
刚刚他吓唬那个道士，也仅仅只是为了白嫖。
毕竟这些心理医生、道士、法师收费那叫一个贵。
没点真本事，他还真不愿意给那个钱。
如果对方手段实在太过低劣，他也不介意告诉一下对方什么才叫做真正的骗子。
沐知行是个骗子，从小就是。
……
在沐知行离开后，中年道士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
“我好像……被骗了？”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主要是刚刚那青年的表情语调太过于逼真，再加上之前那段故事带来的诡异氛围，才使他一时间乱了分寸，信以为真。
“这个世上哪有什么鬼？”
“不过是自己吓自己罢了！”
“md，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唬住了！”
中年道士抹了一把头上被吓出来的冷汗，摸出烟盒，点上一根，深吸一口。
吞云吐雾间，紧张的情绪才渐渐放松下来。
做他这一行的，当然不可能信鬼神。
不然的话，哪有胆量装神弄鬼骗人钱财？
正生闷气的中年道士随手弹飞烟头，忽然感觉肩膀微沉。
他皱眉扭头，看向自己的肩膀。
只见道袍微微下陷，隐隐露出几根手指的轮廓。
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搭在那里！
……
日落西山，夜幕降临。
沐知行买了一些吃食，乘车回到住处。
这里是城中村的一处老旧居民楼，早几年死过人，闹过鬼，没什么人敢住。
如今站在楼下，抬头一看，8层楼高的居民楼，居然没有一个亮起的窗口，黑漆漆一片，犹如一栋空无一人的鬼楼。
自从被鬼附身之后，沐知行便特意搬到了这里来，为的就是撞鬼。
只有撞见了真正的鬼，他才能肯定自己没疯。
可惜的是，在这里住了一段时日，鬼影都没看到一个。
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很久了，黑漆漆一片，沐知行只能用手机照明。
顺着楼梯，闷头朝上走去。
可能是由于没什么人居住，这栋楼里，静的可怕，他的脚步声在空洞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常人在这种环境里，心底多少有些发怵。
不过对于沐知行而言，倒也不算什么。
为了寻找鬼的踪迹，他刚搬来时就特意在晚上12点，将整栋楼逛了一遍。
他没用手机照明，摸黑走的。
他觉得这样撞鬼的概率大一些，说不定就摸到鬼了呢？
至于网上流传的招魂游戏，他早就玩了个遍。
可惜，始终没有见到鬼。
甚至没有遇到任何灵异事件。
有时候，沐知行也会产生这样的念头……也许这个世上并没有鬼？
如果是这样话，他的情况又该作何解释？
难不成他真的疯了？
沐知行不相信自己疯了，所以他必须亲眼见到鬼。
胡思乱想间，他来到家门口。
“404！”
这是沐知行特意挑选的房间，光从房间号来看就像个会闹鬼的地方。
听说以前死过人、闹过鬼。
双重加持，撞鬼妥妥的。
刚搬来的那天晚上，沐知行兴奋的睡不着，生怕自己错过了恶鬼现身。
然而，除了一只啃床角的老鼠，什么都没有。
打开房门，开灯。
狭窄逼仄的房间一览无余，一张木床、一个木柜、一张书桌、一条凳子，这就是所有的家具。
沐知行拿起凳子，又出了门。
房间里没有空调，又闷又热，影响胃口。
每次吃东西，他都喜欢去天台，不仅风景好，而且通风凉爽，让人格外舒适。
一手拿着凳子，一手提着一袋子吃食，沐知行顺着楼梯一路往上。
很快，他便来到天台入口。
“吱～嘎！”
推开老旧生锈的铁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让沐知行没想到的是，天台上居然有人。
看上去是一个女生，穿着小白裙、白色运动鞋，站在天台边缘半人高的水泥护栏上。
可能是听到开门声，她转过头，露出一张年轻漂亮的面容。
沐知行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一抹兴奋:“你是鬼？”
女生秀眉微蹙，沉默片刻:“现在还不是。”
她扭头看了一眼楼下，“不过很快就是了。”
沐知行一脸失望，没有再理会对方，搬着凳子来到水泥护栏旁。
坐在凳子上，以护栏为桌，他打开随身携带的吃食。
拿出一碗打包好的炸酱面，沐知行搅拌几下，旁若无人的吃了起来。
只有在吃东西时，他才能深刻感受到活着的快乐。
女生看了这家伙一眼，几度欲言又止。
“你影响到我自杀了。”良久，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抱歉。”沐知行默默把凳子和吃食挪远一些，继续闷头嗦面。
第3章 歪理大师与杠精
女生一时竟有些无语。
沉默片刻，她瞥了闷头嗦面的青年一眼，站在护栏上，做出准备跳楼的架势。
不过姿势摆了好一会儿，对方都没有抬头看她。
“我都要死在你面前了，你还有心情吃面？”她终于忍不住了。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沐知行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
女生翻了个白眼:“你就不打算劝我两句？”
“跳楼的大概有两种人。”沐知行拿出纸巾擦了擦嘴角，“一种是‘生而为人、我很抱歉’类型的。”
“这种人多半只是想通过自杀来博取别人的关注与同情。”
“还有一种是心如死灰，活不下去了的。”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我都不会劝。”
“为什么？”女生下意识问道。
“前者的话，单纯是矫情癌入骨，没胆量真自杀。”沐知行不急不缓的收拾着，“后者的话，劝也没用。”
他扭头看了女生一眼，一脸无奈，“毕竟我又不是电视剧主角，怎么可能三言两语打消别人求死的念头。”
“你这态度也太消极了。”女生仿佛忘记自己是来自杀的，争辩道，“也许别人缺的就是这一点来自陌生人的温暖呢？”
“所以你需要我这个陌生人给你带来一点温暖？”沐知行笑着反问道。
女生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知道我看电视，最怕听到的一句台词是什么吗？”沐知行双手搭在护栏上，平视前方。
没等对方开口询问，他便主动说了出来，“你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怕活着吗？”
“呵呵……”
“我不知道这些人有没有想过，那些会选择自杀的人，往往是因为活着比死亡更痛苦！”
“哪怕生活还能看到一线曙光，谁又会选择去死呢？”
他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声音中带着些许的伤感，女生一时间愣住了。
“这也正是我不想劝你的原因……”沐知行轻和道，“我不知道你的经历、不了解你的痛楚，就算我知道了一切也无法感同身受……”
他顿了顿，“所以，我不想站在阳光下正气凛然的告诉你这个世界很美好，那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恶心。”
女生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青年，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你说的这些，都是歪理吧？”她眼神有些复杂，“不管怎么说，给求死之人带去一点温暖，肯定没有错。”
沐知行顺势嘴巴一歪，笑道:“歪嘴说歪理，不是挺好的吗？”
女生被逗笑了。
“我叫杨希，你呢？”她没有从护栏上下来，居高临下，微微俯身，伸出右手。
“沐知行。”沐知行同样伸出右手。
不过，当他握向对方右手时，却握了个空。
他的手从对方手上穿过去了……
“不好意思，我刚刚骗了你。”杨希背着手，脸上露出俏皮的笑，“其实我是鬼！”
沐知行脸上没有半点惊讶，笑道:“其实……我知道。”
“嗯？”杨希脸上露出几分疑惑。
“正常人要自杀，哪里会来这里？”
“这里是远近闻名的鬼楼，总共也没几个住户，恰好我都见过，你根本不住这。”
“更何况，这栋楼只有8层，高度十分微妙。”
“人的生命虽然脆弱，但也出人预料的坚强，从这里跳下去还真不一定死。”
“一个要自杀的人，万一跳楼没死成，那绝对是生不如死。”
“相信我，没有一个脑子正常的人会选择从这里跳楼。”
沐知行逻辑清晰，娓娓道来。
“万一我脑子不正常呢？”杨希下意识的抬杠。
沐知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确实有这个可能。”
“我……”杨希哑口无言。
“仅凭这些你就断定我是鬼？”她想了想，转移话题，继续抬杠，“我不信。”
“当然不止。”沐知行笑道，“事实上，我在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知道你不是人。”
杨希虽然感觉这话怪怪的，但也没办法反驳，只能追问道:“为什么？”
“因为天台有风。”沐知行拨了拨被风吹散的头发，瞥了对方一眼，“而你的裙子一动不动，傻子都能发现不对劲。”
“看到我的第一眼，你就这么仔细的观察我的裙子？”杨希关注点有些跑偏。
“人之常情。”沐知行理直气壮。
一时间，杨希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你不怕吗？我可是鬼唉。”她一脸好奇。
“你长得也不可怕啊？”沐知行盯着对方的漂亮脸蛋。
“那你……那你……”自认为伶牙俐齿的杨希被说的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她总感觉这家伙每一句话都是歪理。
乍一看没什么问题，仔细一想就能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
“那你为什么不拆穿我，反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陪我聊这么多？”她像个好奇宝宝，无论什么都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当然，“好奇宝宝”是高情商的说法，低情商一点可以直接的称之为“杠精”。
“我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天，一般只有吃晚餐时才会来这个天台。”
“也就是说，就算真有人蠢到来这里跳楼，我也不一定能遇上。”
“巧的是，我刚上天台，就遇到了你。”
“在发现你不是人之后，我有理由怀疑，你是冲着我来的。”
说了这么多，沐知行似乎感觉有些口干，拿出一瓶水喝了一口，在女生急躁的眼神中，继续说着。
“不过嘛，女生一般都很感性，想来女鬼也不例外。”
“就算你真的是来找我的，让你突然跑半路拦住我也不现实，太没有仪式感了，很掉价。”
“在天台来一次命运的邂逅，才更像是电影情节。”
“假装自己是个要自杀的活人，来试探一下我的反应，更添几分情趣。”
“那我当然不可能一开始就当面拆穿你，万一惹得你恼羞成怒就不好了。”
“顺从着你，演完整场戏。”
“就像现在这样，自然而然的认识、自然而然的成为朋友，不是挺好的吗？”沐知行看向女生，摊开双手。
“你是侦探？”杨希有些听呆了。
“我可不是什么侦探，也不会什么推理。”沐知行笑着摇了摇头，“这些只是最基础的东西，但凡脑子正常的人都能想到。”
他侧头看向对方，“我啊……顶多会讲讲歪理。”
第4章 被鬼馋身子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这一刻，杨希感觉沐知行的眼神仿佛明亮的在发光，她有些不敢直视，忍不住别过头去。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主动找上门来呢？”这次轮到沐知行主动开口。
“之前你跟那个道士说话的时候，我也在场。”杨希没有看对方。
“你为什么会在场？”
“出于无聊，到处看看，碰巧撞上了。”杨希一脸无奈，“你应该知道，身为一个鬼，不用工作、不用睡觉，每天有大把的时间，只能到处找找有趣的事物来打发时间。”
她缓了缓，“本来是想看看那个道士是不是真有本事，没想到只是个江湖骗子，我一直站他旁边，他都发现不了。”
“反倒是你的情况让我来了兴致，出于好奇，就跟上来看看呗。”
说到这，她脸上露出一抹调皮的笑，“当然，我在临走前还替你稍微吓唬了一下那个骗子。”
“所以你特意来找我纯粹是对我的经历好奇？”沐知行一脸怀疑。
“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杨希搓了搓脸颊，打了个马虎眼。
她转移话题道，“我觉得你这情况还挺有意思的。”
“明明身上没有鬼，却偏偏要说自己被鬼附身了。”
“我本来还以为你是个疯……”
“你说什么？”沐知行忍不住打断了对方，“你说我没有被鬼附身？”
“对啊。”杨希一脸理所当然，“要是你被鬼附身了，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有没有可能是那个鬼躲在我身体里面，你看不见？”沐知行追问道。
“没那个可能。”杨希十分肯定的摇了摇头。
沐知行陷入了沉默，他没有告诉对方，其实他现在依然能感受到体内有只鬼。
“难道我真的疯了？”
这一瞬间，他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怀疑。
“别自我怀疑了。”杨希看了沐知行一眼，似乎是猜到了对方内心的想法，“跟你聊了这么久，虽然感觉你确实不太像个正常人，但也绝对不是个疯子。”
她安慰道，“说不定只是你的错觉呢？”
“也许吧。”沐知行笑了笑。
他仰头看了一眼夜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大晚上的，跟一个女鬼聊了这么久，也算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奇妙体验。”
他打了个哈欠，招呼了一声，转身朝楼道走去，“希望明天还能见到你，拜拜。”
杨希看着沐知行的背影，咬着下唇，脸上满是纠结。
一直到对方即将走入楼道之时，她一咬牙，一跺脚，喊道:“等一下。”
在青年疑惑的眼神中，她半低着头，十分快速的说道:“当我男朋友怎么样？”
“蛤？”沐知行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杨希豁出去了，“你可以当我男朋友吗？”
“饥不择食了？”沐知行眼角一抽。
“你在骂你自己？”杨希忍不住抬起头。
“我在骂你！”沐知行没好气道。
杨希也感觉有些太羞耻了，半捂着脸，没有再反驳。
沐知行怎么也不会想到，以身犯险找了这么多天都没见着鬼。
好不容易碰到的鬼，居然是为了馋他身子而来的。
这种感觉，简直了。
想了想，平复了一下情绪，他还是又回到了女生身边:“说说吧，什么情况？”
“其实……那个……我……”杨希支支吾吾半天，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沐知行忍不住试探着询问道:“你该不会是想吸我阳气吧？”
“我……我就算要吸阳气，也不会……”杨希微微一愣，不堪受辱，忍不住想反驳。
“其实我的意思是……”沐知行打断了对方，“如果你只是想吸我阳气的话，也不是不行……”
“蛤？”这次轮到杨希震惊了。
“倒不是为了其他，只是单纯的想体验一下那种感觉。”沐知行一本正经道，“万一以后遇不到女鬼了，可就没这个机会了，不是吗？”
“呵呵……”杨希把脏话咽回肚子里，露出一抹假笑，“你放心，这个世界上的鬼不吸人阳气。”
她深呼吸几口，好不容易才平复了情绪，揉了揉两边脸颊，“实话跟你说吧，我已经厌烦了这样的日子……”
她转头看向楼下，叹了口气，“每天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什么都不需要做，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心里空虚时，想找曾经的好友聊聊天，反倒把别人吓个半死。”
“到了深夜，看着安心进入梦乡的人们，我真的好羡慕……”
“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吃个饭、睡个觉，我都做不到！”
说着说着，杨希有些哽咽。
“我真的好想……好想再活一次……”
“我也想跟其他人一样过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
“朝九晚五的工作，无聊时找上两个朋友一起看个电影，或者谈一个自己喜欢的男朋友，过着简单而又开心的生活……”
“可是我做不到，因为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失声痛哭。
沐知行这时才知道，原来鬼也会哭。
“我真的……真的很不甘心……”杨希啜泣着，“如果可以的话，哪怕再让我活一天……一天也好！”
“这是……”沐知行突然发现，女生的胸口处居然显现出一颗红色种子。
种子呈现出一种诡异而又妖艳的猩红色，似乎正在渐渐发芽。
然而，当沐知行眨了眨眼睛，种子消失不见了。
他看着女生，想了想，诚恳道:“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电影里那种鬼附身，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不介意把身体借给你几天，让你体验一下活人的感觉。”
杨希忍不住扭过头，脸上满是诧异。
不过她却没有回应，沉默片刻，平复了一下情绪，才继续开口解释。
“其实所谓的鬼魂，都是由人死后的执念、怨气形成的，一般人死后并不会有鬼魂。”
“当鬼魂心中的执念、怨气全部散尽之后，就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既然已经没办法再活一次，那彻底离开这个世界也算是一种解脱。”杨希一脸苦涩。
“你最后的执念就是找一个男朋友？”沐知行明白过来。
第5章 我和女鬼有个约会
“是你报警说撞见鬼了？”沈妙思打量着眼前面色惨白的中年道士。
“是……是的，警官。”中年道士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时不时疑神疑鬼的瞄一眼身后。
“我不是警察。”看上去十分干练的短发女人做了个自我介绍，“我是国家安全局四组组长沈妙思。”
“这位是我的助手小李。”她指了指身旁圆脸白净小青年。
“安全局？”中年道士脸上露出几分疑惑。
“别问那么多，你只需要知道我们局是专门应对你这种事情的就行了。”小李笑呵呵的说道，“说说吧，您这是什么情况？”
中年道士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整件事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
“你是说那个姓沐的青年不仅能看见鬼，甚至还能让鬼来吓唬你？”小李简单概述了一下对方想表达的意思。
“对对对。”中年道士连连点头，“不然的话，为什么从来没撞过鬼的我，偏偏在遇到他之后就撞鬼了。”
小李看着对方这身道袍，莫名觉得这话有些滑稽:“那他有没有对你做其他事情？比如说恐吓你交出钱财、又或者偷拿你东西？”
“没有。”中年道士道，“不过我替他做了一场驱鬼的法事，他没给钱就跑了。”
他试探着询问道，“警官，如果你们要抓他的话，能帮我把钱要回来吗？”
“你又没帮到别人，凭什么要钱啊？”小李忍不住道。
“可我法事都做了，不管有没有效，他都得给钱！”
沈妙思压根懒得理会两人，转身朝外面走去，小李放弃争辩，连忙很上。
两人来到大街上，沈秒思左右环顾:“闻到味道了吗？”
“嗯。”小李摸了摸戴在小拇指上的黑色戒指，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不久之前，确实有只鬼在这里待过，到现在味道都没散……”
“去找人把街上那几个摄像头的监控画面调出来，查一下那个青年什么来路。”沈妙思点了点头，指了指街边的摄像头。
……
“说实话，其实我也不太确定。”杨希看着沐知行，摇了摇头，“我觉得自己心里已经没什么执念了。”
她叹了口气，“可一想到自己从没谈过恋爱，就这样从世界上消失的话，心里又似乎有些不甘。”
“你没谈过恋爱？”沐知行一脸怪异，“你该不会把我当凯子吧？”
“爱信不信。”杨希轻恼羞成怒，“我活着的时候，追我的人可以从城东排到城西，只是我眼光太高了，看不上罢了。”
她难得露出少女神色，扳着手指数道，“想要当我的男朋友，至少得又高、又帅、又有钱，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时不时能给我一点小惊喜，哪怕拼了命也不会让我受到半点伤害……”
“这样的男人能看上你？”沐知行十分残忍的打断了对方的幻想。
“你可真会说话……”杨希一脸呵呵。
“我算是明白了。”沐知行忍不住笑了，“又高又帅又有钱的男人，压根犯不着跟一个女鬼谈恋爱。”
他故作思考，“看上去有胆量跟女鬼谈恋爱，还能让你勉强接受的男人……估计整个长山市就我一个。”
他耸耸肩，一脸无奈，“倒不是你有多想选我，而是你只能选我，对吗？”
“嗯。”杨希低下头，看着脚尖，轻轻的应了一声。
“如果我答应你，能有什么好处？”沐知行一脸好奇。
“嗯？”杨希抬起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虽然跟女鬼谈恋爱也许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但我也要适当考虑其中风险。”沐知行一脸认真的盘算着，“更何况我和你基本上没有任何感情基础，我这完全是在出卖自己的肉体与灵魂，索要一点好处也很正常吧？”
“你这是在跟我索要嫖资？”杨希一脸恶寒。
“你可以这么理解。”沐知行完全不在意。
杨希眼角一抽，看着对方那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几度欲言又止。
“我们就不能像电影里那样，来一次纯纯的、甜甜的、又十分浪漫的恋爱吗？”她一脸崩溃的抱着脑袋，有气无力道。
心底隐隐生出一种梦想破裂的感觉，让她莫名有些后悔。
自己居然要找这样一个不像正常人的家伙做男朋友，简直是脑子坏掉了！
“也不是不可以。”
“什么？”垂头丧气的杨希猛的抬起头。
“刚刚说那些话，只是想试探一下你的脾气。”沐知行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耸耸肩，“毕竟你是鬼，我是人，万一你脾气太差，我指不定会被你家暴。”
“不过现在看来，你的脾气没我想象中那么差，这都没翻脸，所以我决定答应你。”
“跟女鬼谈恋爱这么有意思的事情，我怎么可能拒绝呢？”
……
翌日。
沐知行从床上醒来，扫了一眼房间，没看到杨希的身影。
书桌上，他的手机用支架撑着，横放在桌面上，底部还插着充电线。
鬼魂不需要睡觉，为了给自己这个第一天认识的鬼女友打发时间，临睡前，他特意挑了一部言情剧用手机播放。
不过由于杨希并没有实体，无法操控手机，也只能一部剧看到底。
说不定是由于剧太难看，溜出去玩了。
沐知行收起发烫的手机，去天台上找了一圈，没看到杨希的踪影。
他也不在意，洗漱了一番便下了楼。
走进自己最常来的早点铺，沐知行点了几样早点，挑了个角落坐下。
很快，点的东西便呈上来了。
正吃着东西刷手机，一个人影忽然坐在了对面。
“你好，我叫沈妙思。”
这是一个看上去十分精明干练的女人，留着一头短发。
“你好。”沐知行看了对方一眼，面露微笑。
“不自我介绍一下吗？”沈妙思问道。
“我觉得应该没那个必要。”沐知行脸上一直挂着温和的笑，给人一种十分和善的感觉。
“也对。”沈妙思点了点头，拿出一份资料，“我对你确实已经足够了解了。”
“沐知行，男，23岁。”
“幼时父母双亡，被送入一家名叫启典的孤儿院。”
“据当时孤儿院里的院长所说，这孩子从小就特别聪明，但性子古怪，不受管教，经常将一众老师学生骗得团团转。”
“10岁时，他从孤儿院逃走，开始了流浪生涯。”
“那时，沐知行常混迹于三口区，乞讨行骗，由于特别难缠狡猾，给当地片警留下深刻的印象。”
“后来，这孩子似乎还进入了一个人贩子的乞讨团伙。”
“这些人贩子，会把抓来的小孩，弄瞎眼睛、或者打断手脚，让其上街乞讨。”
说到这，沈妙思抬头饶有兴致的打量了沐知行一眼，似乎想从对方身上找找残缺。
“当时那个人贩子团伙，领头人出了名的奸诈凶狠，让当地警察头疼不已。”
“可不知为何，一段时间过后，团伙里那些被绑架的小孩都逃了出来。”
“警方顺藤摸瓜，调查了一番，却只找到了几具团伙成员的尸体。”
“其中就包括那个团伙的领头人，而且就他死的最惨！”
第6章 沐知行
“由于当时科技手段不发达，再加上尸体似乎被处理过，实在是找不到证据。”
“调查了一段时间后，警方就不了了之了，使其成为了一桩陈年悬案。”
“在那之后，沐知行就没有在三口区现过身了。”
沈妙思目不转睛的盯着正低头默默吃东西的沐知行。
她似乎是想从对方那张波澜无惊的面容上找到一丝丝破绽。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沐知行想办法杀掉了那几个人贩子，然后畏罪潜逃了？”她试探着询问道。
“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哪有这种本事，你当是名侦探柯南啊？”沐知行咽下口中的包子，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你还不如说是某个路过的无名侠客替天行道，这样更合理一些。”
“是吗？”沈妙思眯着眼，一脸狐疑。
沐知行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只是贴心的给对方倒了一杯水。
“谢谢。”沈妙思没有矫情，接过水，喝下一大口，又低下头随意的翻了翻资料。
“此后的数年，沐知行似乎一直在各地做着坑蒙拐骗的生意。”
“由于从不在一个地方久待，再加上胆大心细，仅仅十几岁的年龄外表极其具有迷惑性，居然一次都没有被警方抓到过。”
“一直到成年之后，沐知行才改邪归正，开始找起了正经工作。”
“服务员、外卖小哥、门童、保安、游戏代练……”
“一开始都是一些不需要门槛的工作，不过他似乎极其喜欢新鲜的事物，每份工作都只做一两个月。”
“后来，年纪再大一些，他居然利用假的的文凭证书，找了一些职业性颇强的工作，依然做的有模有样。”
“沐知行似乎从没有因为能力不行被辞退过，每次都是主动找一些十分巧妙的理由辞职。”
“一直到上个月，他辞退了一份从事不到一个月的工作，好像是生活上遇到了某些问题。”
说到这，沈妙思眼底的兴致越来越浓烈:“没看出来，你年纪轻轻，经历倒还真有几分传奇色彩，改成电影都不为过。”
“我倒是更佩服你们，短短一个晚上，就能把我查个底朝天。”沐知行恭维道。
“你怎么知道是一个晚上，有可能我已经暗中调查你几个月甚至是几年了呢？”沈妙思问道。
“我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法外狂徒，哪里值得别人花这么多精力调查？”沐知行摇了摇头，“我更愿意相信你们是因为我被鬼上身一事而来的。”
沈妙思看着眼前的青年，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说实话，她有些不愿意相信眼前这家伙才23岁。
虽然才接触了一会儿，但对方给她的感觉……处变不惊、活的通透、看的明白，完全不像是一个年轻人。
“既然你都明白了，那我也不废话。”沈妙思点了点头，“我们是国家安全局的人，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处理你身上的特殊事件。”
她低声说了一句，“进来吧。”
一个圆脸白净青年走了进来，他笑呵呵的打着招呼:“你好，我是小李。”
他看着沐知行，出乎预料的热情，“昨晚看到你的资料后，给我惊到了，真是太厉害了，换做是我，估计早就饿死街头了，我实在是太佩服你……”
“差不多得了。”沈妙思横了小助手一眼。
“不好意思，老大，看到真人有点小激动……”小李连忙闭嘴，一脸讪笑。
“给我们说说你的具体情况。”
“该说的我都跟昨天那个道士说了。”
“那你是真的能看见鬼？”
“那当然的假的，我只是觉得那道士是个江湖骗子，不想给钱，所以吓唬吓唬他。”
“可他真的撞鬼了！”
“我知道。”沐知行将昨晚的事情大致给对方讲了一下。
听完，沈妙思忍不住跟小李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诧异。
倒不是因为故事离奇而诧异，而是因为对方的坦率诧异。
两人看过沐知行的资料，特别是沈妙思，甚至亲自与对方聊了这么久。
这家伙给两人的印象颇为深刻，通透、精明、胆大等等……
这样的人，一般都极为难缠，而且戒心很重，嘴里没几句实话，两人都做好了斗智斗勇的准备。
可沐知行则全然不同，全身上下都透着两个字——坦然！
坦然到让人有些诧异，坦然到让人有些无法理解，坦然到足以让人相信他的话里没有一句谎言。
“你难道就不怕我们把你那个女鬼女朋友给消灭了？”小李终究是没忍住。
“你们如果真的能消灭她，那我反而要好好感谢你们。”沐知行一脸诚恳。
对面两人脸上都露出些许的诧异。
“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昨晚在发现她不是人之后，我就意识到，只能尽量顺从对方，否则我的下场一定会极其凄惨。”沐知行解释道，“说是答应成为她男朋友，事实上我也是被逼无奈。”
他一脸无奈，“试想一下，一个女鬼当着你的面说要做你女朋友，你敢拒绝吗？”
“这……”安全局二人面面相觑。
“更何况我与那个女鬼虽说是名义上的男女朋友，但是才刚刚认识一天，不可能存在任何感情基础。”沐知行耸了耸肩，继续道，“我当然不会蠢到为了她跟国家作对。”
他顿了顿，“事实上，哪怕你们不来找我，我也会想办法找道士消灭她！”
“我对她没有半点感情……包括同情……”
沐知行的回答十分理智、也十分现实，甚至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冷漠。
小李脸上露出几分失望，其实在听了故事之后，他还真的挺期待看到一段类似于倩女幽魂的人鬼虐恋。
可眼前这人，终究不是电影里痴情的男主角，不可能为了一个女鬼放弃一切。
那一段段现实而又冷酷的话语，将他从电影幻想中拉了出来。
感性的小李在心底微微叹气，突然间，他感觉后背发凉。
心中感觉到一丝不妙，他摸了摸戴在小拇指上的黑色戒指，一道道寻常人看不见的黑雾附着于身，他吸了戏鼻子。
店内鬼魂的浓郁气息，几乎要令他窒息。
小李一脸惊恐的回过头，只见不远处正站着一位长发飘飘的女鬼。
女鬼眼神闪烁着诡异的红光，表情痛苦而又狰狞，胸口处，一颗血红色的种子迅速绽放，变成一朵血色莲花。
看上去妖艳，而又危险。
“邪神种子！”看到这一幕，小李头皮发麻，失声喊道。
第7章 天真小女鬼
时间回到昨晚。
杨希坐在书桌前，看着手机里播放的言情剧。
她回头瞥了一眼床上睡的正沉的沐知行，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笑意。
收回视线，杨希盯着手机音量键，眼神微凝。
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按在上面一样，键位下端微陷，音量一直减少到零。
杨希虽没有实体，但她拥有一种类似于念力的能力，其实并不需要沐知行特意给她准备这些。
不过，沐知行这个颇为贴心的小举动，还是让她心底有那么一丝丝感动。
“如今我作为她的女朋友，是不是也应该为他做点什么？”
杨希看了看这间狭窄逼仄的出租屋，秀眉微蹙。
“首先，得先想办法让他换一个好一点的住处。”
“然后，还得帮他赚钱，让他过上好日子。”
“看他这瘦瘦弱弱的样子，以前肯定没少被人欺负，我得找个时间帮他出口气。”
“嗯……还得督促他多锻炼身体，以免体弱多病，死的太早。”
“还有……”
杨希在心底不断盘算着，想到有趣的地方，时不时傻笑两声。
经过小半夜的盘算，她的“男友改造计划”就准备的差不多了。
“不行，我今晚就得行动起来，明天早上给他个惊喜。”
杨希又看了看睡得正香的沐知行，她似乎已经想到对方明天看到惊喜时的表情了。
脸上挂着一抹傻笑，她匆匆出了门。
第二天早上，杨希回到了出租屋。
“人呢？”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她脸上露出几分疑惑。
去天台上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人。
她想了想，估摸着对方肯定是吃早餐去了，应该很快回来。
“字条也不留一个，不怕我担心吗……”杨希不满的嘟囔着。
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有些坐立难安。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让沐知行看到她精心准备的惊喜了。
犹豫片刻，杨希下了楼。
晨间的初阳无法给她带来任何不适，这个世界的所有鬼魂都不怕阳光。
沿着街边的店铺，找寻着沐知行的身影。
周围卖早餐的店铺，还真不算多。
不多时，杨希便在一家店铺里看到了沐知行。
不过此时这家伙面前正坐着一男一女，几人似乎在聊天。
杨希心底有些好奇，也有些不舒服，心底甚至莫名生出“这家伙该不会有女朋友”的想法。
快速潜入一旁，她找了个位置，默默偷听着。
杨希一点都不担心被看到，因为她心里很清楚，沐知行其实并没有阴阳眼。
沐知行本应该跟大部分普通人一样看不见鬼。
只是由于杨希想让他看见，他才能看得见。
如今杨希不想让其看见，对方就根本不可能看到，也不可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偷听了一会儿，杨希脸上露出几分怪异，眉头皱了起来。
沐知行居然正在向这两人讲述昨晚的经历。
这种事情怎么可以随便对别人说？
“你难道就不怕我们把你那个女鬼女朋友给消灭了？”
圆脸男的一个问题，彻底吸引了杨希的注意。
这时，杨希才意识到这一男一女是冲着她来的。
安全局的名号她也听说过，心底隐隐有了推论。
只是相比较于这些，她更在意沐知行的回答。
虽然经过昨晚的了解，她知道对方嘴里多半说不出自己爱听的话来。
但是……杨希心底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期待。
毕竟对方答应成为她男朋友之后，居然有了一点出乎意料的小贴心，比如说那个手机。
说不定这家伙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不说替她打掩护，稍微男子气概一点，替她小小的说两句好话应该不过分吧？
可是，沐知行接下来那冷漠而又现实的回答，一点点击溃她不切实际的妄想。
“没事，没事，他只是在糊弄这两个人……”
“而且他说的其实没什么问题，人之常情……”
杨希不断在自我安慰，然而沐知行的每一句话都现实冷漠到了极点，像一把把刀子，狠狠扎在她的心上。
直到沐知行最后那句话讲出来，她甚至感觉自己有一瞬间的窒息感。
“事实上，哪怕你们不来找我，我也会想办法找道士消灭她！”
“我对她没有任何感情……包括同情……”
杨希看着一脸平静的沐知行，感觉自己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其实她对沐知行的期待值很低很低，因为她知道双方才认识一天，远远谈不上喜欢。
这家伙只要对她稍微好一点，让她有一丝丝被男朋友疼爱的感觉，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毕竟她只是个鬼魂，没有资格奢求太多……
“我真的……真的只想简简单单谈个恋爱，然后离开这个世界……”
杨希感觉到一股无法形容的疼痛感，从胸口处蔓延至全身。
视线被一片血红渲染，无尽的杀意不断侵蚀了她的脑海。
随着小李的惊呼，沐知行像是被一股神秘力量包裹住，凌空飘起，然后重重砸在旁边墙壁上。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沈妙思没有半点慌乱，摸了摸戴在食指上的戒指，一股黑雾，迅速缠绕住她的身躯。
她的身影，如同一颗炮弹般飞出。
原本没有实体的杨希居然被撞了个严严实实。
一人一鬼，直直的飞出早点铺。
原本店内吃早餐的零星几人，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时间慌了神，四散逃跑。
“没事吧？”小李连忙上前搀扶沐知行。
“她这是什么情况？”沐知行抹掉嘴角的鲜血，反问道，“什么是邪神种子？”
“她应该是被邪神种子侵蚀了。”小李看了一眼外面，脸上露出几分担忧，“从半年前开始，我们就发现，某些鬼魂胸口会浮现这种种子。”
他心底急躁，语速极快，“经过调查，这种子来源于一个自称邪神的家伙，可以寄宿在鬼魂胸口，吸收宿主的负面情绪，一旦到达某个临界点，就会盛开成一朵血色莲花。”
“届时，被寄宿的鬼魂将会陷入一种狂暴的状态，情绪难以自控，能力暴涨。”
“不过……”小李看了沐知行一眼，“大多被寄宿的鬼魂，经过一段时间的暴走之后，就会彻底消亡。”
沐知行看向外面街道，眼神微微闪烁。
事实上，昨晚杨希情绪最低落的时候，他便在其胸口见到过邪神种子。
在见到这东西的一瞬间，沐知行心底莫名的产生出了一种渴望。
如同一个饿到半死的人突然看见了一道色香味俱全的传统美食一般，无比渴求。
不过那种子仅仅出现了一瞬间，沐知行的感觉也只维持了一瞬间，甚至让他觉得有可能是错觉。
而刚刚看到杨希胸口的邪神种子变成莲花的那一刻，他心底又一次升起熟悉的渴求感，并且比昨晚更加强烈。
这是一种抓心挠肝的渴求，仿佛要吞噬掉他的意志……
第8章 腹黑大骗子
沐知行刚刚说的那番冷酷而又现实的说辞，半真半假。
因为他很清楚，必需要迅速撇清与杨希的关系，给人一种他和这女鬼不是一路人的感觉，才可以尽可能的降低安全局二人的警惕。
一旦表现出一副痴情于女鬼的模样，第一个被逮的肯定是他。
完全虚构的谎言骗不到人，沐知行确实掺杂了一些很真实的东西在里面。
比如说，他确实对那个女鬼没有半点感情。
之所以答应成为对方男朋友，原因有三。
其一，他必须通过这个女鬼来了解鬼魂，从而判断出自己身体里到底有没有鬼。
其二，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况是鬼，万一拒绝对方，女鬼恼羞成怒，沐知行说不定见不到今天的太阳。
其三，跟女鬼谈恋爱确实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让人没想到的是，杨希身体里早就有了一颗邪神种子。
其实不难看出，昨晚这颗邪神种子吸收的负面情绪已经到达了某个临界点。
沐知行的那番话，只能算是临门一脚，彻底点燃了杨希这个炸药。
同时也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昨晚察觉到女鬼的身份后，沐知行之所以陪着对方演戏，一方面是担心对方翻脸。
另一方面，其实也有着自己的打算。
不管女鬼为何找上门来，从她刻意装作要跳楼的人来试探沐知行这一行为来看。
她跟很多女生一样，浪漫主义、感性。
这样的人往往很容易被触动……
为了给她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沐知行对症下药，很是矫情的讲了一些歪理。
果不其然，一下子便触动到了杨希。
当然，如果仅仅只会说歪理，那也只能给杨希留下一个有趣的印象，这还远远不够。
所以，沐知行紧跟着便适当的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能力，轻松点破对方的身份。
如此一来，她在小女鬼心中的印象由“有趣”变成了“有趣且挺有本事”。
也正因如此，杨希才会在两人第一次见面时，恳请沐知行当她的男朋友。
不然的话，杨希顶多把沐知行当成“男朋友候选人”。
怎么着也得观察一些时日，判断双方是否合适，再下定论，肯定不会如此仓促。
正因为她太过于感性，被触动内心后，才会迫不及待的表明了自己的意图。
当那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沐知行知道自己已经可以随意拿捏这个小女鬼了。
接下来就是一些小手段了。
如果一味的顺从，只会让杨希觉得沐知行是个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普通人，与其他人没什么区别，心生乏味。
适当的争辩与斗嘴，才能让她意识到双方是平等的恋爱关系，还能增加两人相处时的小情趣。
这种内心孤独而又敏感的女鬼，并不需要多么贵重的礼物或誓言。
偶尔的小贴心，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让这个感性的小女鬼心生感动。
比如说，那个播放言情剧的手机就是最好的例子。
沐知行对心理的把握妙到毫巅，小女鬼完全被他拿捏的死死的。
不出数天，杨希就会彻底变成他的专属工具人。
这就是他的手段！
毕竟……沐知行是个骗子，从小就是。
然而，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这一切。
其实安全局的人出现时，沐知行依然不慌。
对方主动找他谈话，并没有暴力扣押。
不难看出，安全局的人应该更想用一种和平的方式来解决这种事件。
只要能平心静气的交流，沐知行觉得完全不是问题，他脑海里已经隐隐有了计划的轮廓。
突如其来的邪神种子和杨希暴走，才真正彻底打乱了一切。
特别是当得知这个小女鬼很快便会彻底消亡时，沐知行心底生出一丝不爽。
这样傻乎乎的工具鬼，再想找到第二个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心中那强烈至极的渴求感，更是令沐知行莫名烦躁。
“你不出去帮忙吗？”他看向身旁的小李。
“我不会打架。”小李脸上露出几分尴尬，“我的能力是可以闻到鬼魂的味道，主要负责定位追踪。”
“那为什么她都到身后了你才发现？”
“一直使用能力的话，身体负荷不了，所以我只会看情况使用。”小李摸了摸鼻子，低声嘟囔，“其实在一开始，我就闻过了，这里没有鬼魂，这才放松了警惕，只是没想到……”
他一脸歉意的看向沐知行，“对不起，是我大意了，如果我能早点发现她的话，事情也许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外面街道上。
暴走的杨希和沈妙思打的有来有回，打斗的惊人阵仗仿佛让人置身于电影世界。
沈妙思有着远超常人的力量与速度。
暴走后的杨希则拥有超强的念力，甚至可以用念力操控一辆停在路边的汽车撞向对方。
好在安全局的相关人员反应很快，早就远远的拉起隔离带，疏散周围的所有人群。
不然的话，以这两位的架势，免不了伤及无辜。
不过很快，沈妙思颓势尽显，渐渐有些招架不住。
“你们安全局的人什么时候能支援？”沐知行见状，眉头微皱。
“嗯……普通人的话，是无法攻击伤害鬼魂的……”小李低头对着无线电询问了一番，垂头丧气的答道，“而位于本市的那几个特殊成员，至少要二十分钟才能到场。”
“二十分钟……”沐知行眼神微微闪烁。
这间铺子没有后门，一旦沈妙思落败，他现在就是瓮中之鳖，除了等死，什么都做不了。
从刚刚的情况来看，杨希杀意已决，要是选择逃出去，拉到仇恨，说不定死的更快。
“她现在这种状态，还能听得懂人话吗？”沐知行又问道。
“据我们调查，邪神种子绽放后只会无限放大鬼魂心中的某些负面念头。”小李想了想，快速解释道，“也就是说，她现在可以听懂我们说话，只是被愤怒、杀意等极端情绪冲昏了头脑。”
他叹了口气，“当然，想要正常和她交流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沐知行脸上露出几分思索，仔细感受着心底的那种渴求感。
这种渴求感似乎来自于身体里的那只恶鬼，他甚至能清楚感受到那家伙的迫不及待与急切。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彻底疯了，体内根本什么都没有。
毕竟，无论是杨希还是安全局两人，都没有察觉到他体内有东西。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稍微验证一下吧……”沐知行嘴角止不住的上扬，直接朝店外冲去。
赌上性命去验证一下自己到底是不是疯子，其实很有趣。
嗯……至少比坐在办公室里上班更有趣。
第9章 骗与被骗
“砰！”
一个石墩狠狠砸在沈妙思胸口，她的身躯像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
滚出三四米远，才卸下力道，吐出一大口鲜血，一时间无力再起身。
漂浮在半空中的杨希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伸手虚空一指，石墩再次凭空飞起。
眼看着即将要对沈妙思造成致命一击，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喂，我有话对你说！”
熟悉的声音瞬间吸引了杨希的注意力，她转过头，看向正大大方方站在街边的沐知行。
血红色的眼睛微眯，青年立刻悬空而起，四肢张开，身体紧绷，仿佛有几个看不见的人影要将这家伙硬生生撕碎一般！
“我好歹是你名义上的男朋友，连个遗言都不打算让我说？”沐知行没有在意身体各处传来的撕扯疼痛感，直勾勾的看着杨希。
杨希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沐知行身体上的撕扯感渐渐消失。
沐知行知道，她在等……
等他说遗言……
“我知道，这个时候解释再多也没有意义……”沐知行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温和笑容，“你肯定不想听，其实我也不想说。”
“昨晚我答应做你男朋友，算是帮你完成遗愿。”
“那现在，我希望你也帮我完成一个遗愿……”
“让我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抱你一下！”
他的声音很温柔，再加上本身就很好听的声线，如同一阵微风拂过心间，有一种莫名的治愈感，仿佛能抚平别人内心的伤口。
安全局二人看到这一幕，心都悬了起来。
他们不知道沐知行具体想做什么，但看样子似乎是打算感化这恶鬼。
虽然沐知行的声音，莫名让人感觉舒适，但他们都知道，这样是行不通的。
至少他们从未见过被邪神种子侵蚀的恶鬼被人感化。
沈妙思身体紧绷，随时做好冲上去救援的准备。
然而，杨希听到沐知行这番话，脸上表情虽然没有任何变化，但也没有动手的迹象。
她似乎在犹豫？思索？纠结？
“我从小就是个骗子……”沐知行又一次开口，仿佛在自我独白，“我的嘴会骗你，我的表情会骗你，甚至我的眼睛，都有可能骗你……”
他声音干净又轻柔，“但是，你的感觉不会骗你……”
“还记得我们昨晚说过的话题吗，有些人在临死之前，需要的只是一点来自于陌生人的温暖……”
“昨晚，哪怕知道你不是人，我依然愿意给你这一点温暖。”
他微微张开双手，露出灿烂的笑容，“现在，你可以把这一点温暖还给我吗？”
杨希静静看着沐知行，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固。
片刻后，她悬于半空的身影缓缓前飘。
在安全局二人担忧的眼神中，她飘至沐知行跟前，但是没有动。
沐知行却感觉到，自己双手上的束缚感消失了。
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他动作轻柔，在二人组震惊的神情中，缓缓抱向身前的女鬼。
沐知行只是个普通人，无法触碰到鬼魂，所以他只能维持一个虚抱的姿势。
而杨希似乎也不在意这样，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姿势，格外安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这一幕，竟有几分美好。
“你怎么黑化之后，还这么天真啊？”
沐知行略带几分冷意的声音突然在她耳旁响起，打破了这份宁静与美好。
杨希后退半分，低下头。
只见沐知行的右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抓住了她胸口处的血色莲花。
女鬼冰冷的脸上露出些许的不解……这家伙明明只是个普通人啊，为什么能够触碰到她？
“哧！”
沐知行一把将血色莲花连根拔起，然后在旁观者震撼的表情中，一股脑塞进自己嘴里，吞了下去。
杨希胸口处留下一个黑洞，黑色雾气四散。
她的脸上没有痛苦，没有挣扎，只是静静看着这一幕。
原本血红的眼睛，渐渐恢复清明，冰冷的神情，缓缓柔和下来。
与此同时，身体也有了透明的趋势。
一人一鬼，掉落在地。
安全局二人组，已经有些看蒙了。
沐知行站起身来，看向躺在地上的杨希。
这才一会儿功夫，小女鬼胸口黑雾散尽，黑洞消失，身影如同玻璃般透明，似乎随时都会彻底消失。
“你真是个大骗子！”她一脸苦笑，声音虚弱到了极点。
“你第一次在那个道士那里见到我时，就应该知道这一点……”沐知行蹲下身子，微微笑道。
“都这个时候了，还听不到一句好话，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杨希神情黯然，“不过还好我们以后都不会再见了……”
沐知行静静看着对方，沉默片刻道:“有什么遗愿，一并说了吧。”
他一脸漫不经心，“以后我哪天闲得无聊，又恰好顺路，说不定就帮你办了。”
“用不着你帮忙。”杨希别过头。
安全局二人，看到这一幕，都没有上来打扰，静静等待着这一人一鬼做最后的告别。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这女鬼很快便会如同以前见到的那些恶鬼一样，彻底消散。
“你回家的时候……”杨希咬了咬下唇，忍不住道，“别忘了看一眼楼下的信箱。”
“有什么？”沐知行脸上露出几分疑惑。
“一栋房子的钥匙……”杨希故作嫌弃，“没办法，我实在是受不了自己的男朋友住这种破烂地方……”
她瞥了一眼对方，“放心吧，我用生前的小金库帮你租的，肯定合理合法，你赶快从这破地方搬走吧。”
沐知行陷入了沉默，没有再开口。
“我差不多该走了……”杨希一副大限将至的模样，“最后再问你个问题呗？”
“说。”
“如果我下辈子再让你当我男朋友，你会同意吗？”
“如果你下辈子年轻漂亮身材好的话……”沐知行淡笑道，“我有可能会同意。”
“真的？那太好了！”杨希眼前一亮，猛的从地上窜起来，转了一圈，一连摆了几个pose，“年轻、漂亮、身材好！”
她调皮的朝沐知行眨了眨眼，“看来不用等下辈子了！”
沐知行眼角微抽，扭头看向正默默在不远处等待的小李，仿佛在问——“说好的彻底消亡呢？”
小李也是一脸茫然，表示不解的摊了摊手。
“看来你这骗子也不太行嘛，这么轻易就被我骗到了……”杨希洋洋得意。
“你不恨我？”沐知行笑了笑，没有反驳。
“为什么要恨你？”杨希一脸不解的反问道。
“我骗了你。”
“我不是也骗回来了吗？”杨希大大咧咧道。
她顿了顿，“你刚刚说的那句话，虽然是歪理，但也确实有一定的道理……我的感觉并不会骗我。”
她背着双手，低下头，轻轻垫着脚尖，“我觉得……你虽然会骗我，但不会伤害我！”
“这就够了，不是吗？”
第10章 鬼附身
对于自身目前的情况，沐知行其实没那么了解。
刚刚之所以将邪神种子盛开出来的血色莲花吃下去，完全是顺从心底的感觉。
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没疯，并且身体里真的有只恶鬼！
正是因为这只恶鬼，沐知行才能在刚刚那种时刻，触碰到那朵血色莲花，并且如此轻松的摘取下来。
由于对鬼魂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他心底还残留着许许多多的疑惑。
当然，他知道这些疑惑很快就会有答案。
安全局的人到达了现场，沐知行和杨希被分别送上了一辆装甲车。
上车后便能发现，装甲车内部构造颇为奇特，后段每一寸地方都被覆盖上了一层黑色金属。
这里面如同一口密闭的棺材，连通风口都没有一个。
“一般鬼魂没有实体，可以轻易穿过寻常车辆。”同车的小李像是看穿了沐知行的疑惑，拍了拍黑色金属，解释道，“只有用这种鬼魂无法穿透的特殊金属，才能阻止鬼魂逃跑。”
话题打开，随后两人一路闲聊。
小李在了解了沐知行的经历之后，本身就对其十分好奇钦佩。
再加上，沐知行刚刚居然以一己之力化解一场危机，小李心底更是多了几分崇拜。
除了一些不能透露的隐秘，基本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沐知行了解到，原来无论小李还是沈妙思，都不是什么超能力者。
事实上，这世界上也许并不存在什么超能力者，顶多有一些能看见鬼魂的阴阳眼。
为了对抗能力强大的恶鬼，国家可是费尽心思。
最开始时，是通过招安鬼魂，借助恶鬼来对抗恶鬼。
毕竟在鬼魂当中，不乏心地善良之辈。
这些鬼魂不愿滥杀无辜，只想完成一些自己难以做到的遗愿。
这个时候，国家的强大便体现了出来。
很多鬼魂做不到的事情，国家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只要谈好条件，招揽一些恶鬼不在话下。
不过这样，限制性太大。
那些能力强大的恶鬼，难以管理，各种问题频出。
国家一直致力于这方面的研究，直到前几年，有人提出一种关于“神打”的猜想。
在流传中，一些能人异士可以通过神打，请神上身，借助神明的力量为己用。
那是不是也可以通过请鬼上身，让人类借助鬼魂的强大能力？
人类可比鬼魂容易管理的多。
不过很可惜，鬼魂与活人的身体存在一种奇特的排斥性。
有人提出，这可能是由于一具身体，容不下两个灵魂。
也就是说，除了一些能力特殊的鬼魂，寻常鬼魂根本不可能附身在活人身上。
直到两年前，科学家发现一种特殊物质，可以化解人体对鬼魂的排斥性。
借助这种物质，人类可以跟鬼魂合体，达到传说中类似于“鬼附身”的状态。
更让人惊喜的是，在此期间，人类将掌握鬼魂拥有的所有能力。
沈妙思和小李的特殊能力便是从鬼魂那里借来的。
当然，这种“鬼附身”也不是没有限制。
人体很难长时间负荷鬼魂如此强大的能量，持续时间一般不长，因人而异。
这些东西，已经算是寻常人不能够知道的隐秘了，但小李还是说的颇为详尽。
沐知行当然知道，这家伙也没有看上去那么小白。
之所以说这么多，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刚刚展示出来能力……可以拔除邪神种子、并且还不会让被寄宿的鬼魂消亡！
从小李和沈妙思之前的表现不难看出，哪怕是安全局的人，对于邪神种子也是谈之色变。
这个时候，沐知行的出现，对于这些人而言，绝对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
这些人不仅不敢伤害他，确认没问题后，甚至要把他当成菩萨一样供起来。
这也是正是沐知行没有反抗，任由处置的原因。
正消化着刚刚得到的讯息，车子停了下来。
两人一同下车，沐知行放眼望去。
这里似乎是在城外的郊区，面前是一栋独栋别墅，周围相当空旷，押送杨希的车辆不知所踪。
“沐哥，杨希已经被送去了我们基地，暂时不能跟你在一块儿。”小李未等沐知行询问，一脸歉意的率先开口解释，“毕竟她刚刚才有过那样的暴走，我们必须先排除她的危险性。”
沐知行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沐哥，您有什么需要，可以对里面的管家说，他会尽量满足你。”小李将一个手机递给对方，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要是遇到紧急情况，也可以用这个手机联系我。”
他看了一眼天色，“时间也不早了，你今天就先在这里休息一晚上，明天我来接你。”
说完，小李便乘车离开了。
在一个自称管家的中年男子的引领下，沐知行进入了别墅。
不难发现，安全局的示好意图十分明显。
让沐知行住别墅，调整谈话日期，是打算用舒适的体验给他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
当然，安全局也不可能真的这么放任他自由。
一路上，他发现了好几个隐秘的监控摄像头。
再加上门外留守的几个保安，基本上将其逃跑的可能性完全断绝。
本身没打算逃的沐知行自然不会在意这些。
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物，再美美的吃上一顿大餐。
他舒适的躺在二楼阳台的躺椅上，半眯着眼睛，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每一个细节都在脑海里慢慢重演。
查漏补缺，这是沐知行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
夜幕不知不觉间降临，凉爽的微风一阵阵拂来。
劳累一天的沐知行，隐隐多了几分睡意。
神情恍惚间，一阵透骨的凉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汗毛倒竖的沐知行猛然睁开双眼。
只见在那夜空之中，一个人影踏着空气，一步一步朝着这边走来。
“偷吃我东西的小鬼……”
“终于……找到你了！”
第11章 邪神
察觉到危机的沐知行刚想起身，一阵阵刺痛麻痹感从身体各处传来。
他不禁微微低头，视线下移。
不知何时，一种黑色藤蔓顺着身下的椅子，爬上他的身体，将他与椅子捆绑固定在一起。
藤蔓上长着尖细的小刺，扎进沐知行的身体。
眨眼间，他便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瘫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踏空而来的人影一点点接近。
沐浴着月光，人影闲庭信步般走上阳台。
这是一个中年男子，模样平平无奇，皮肤粗糙蜡黄，戴着一顶草帽，打扮随性，如同路边的乡野村夫。
他站在沐知行跟前，躬下身子，双手搭在膝盖上，静静打量着。
“不打算呼救吗？”他饶有兴致的问道。
“我觉得在我呼救的一瞬间，你就会杀掉我。”沐知行面无表情道。
“这个聪明的举动至少可以让你多活几分钟。”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邪神，听说过吗？”
“略有耳闻。”
“可你看上去一点都不害怕。”邪神盯着沐知行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出一种叫做恐惧的东西，“不怕我倒是可以理解。”
他面露疑惑，摇了摇头，“不怕死……我真的无法理解。”
“在昨天之前，其实我还挺怕死的。”沐知行静静与其对视，“因为人一旦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笑了笑，“可是当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鬼之后，死亡就变得没那么可怕了。”
“死了之后，变成鬼，换一种活法，说不定更有趣！”
“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变成鬼的。”邪神提醒道。
“我觉得我可以。”沐知行自信的笑着。
邪神站直身子，眼神漠然:“那你有没有想过，哪怕你死后变成鬼，我也会再一次杀掉你？”
“你有这么恨我？”沐知行反问道。
“试想一下，你是一个农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些合适的土地。”邪神绕着沐知行，缓缓踱步，“撒下种子后，时不时浇水施肥，眼看着粮食成熟，辛苦的付出很快便会有回报了，小偷出现了……”
他站在沐知行身后，随性的搭在椅子上，咬牙切齿的声音自上方响起，“这小偷不讲任何道义，毫不客气的吃掉了你辛苦种下的粮食！”
“如果只是偷吃一次的话，倒也可以容忍。”
“可你很清楚，人类是最贪心的生物，偷吃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偷吃了第二次，就会有无数次……”
“只要这个小偷还活在世上，你种下的粮食将永远没办法得到保障。”
“那你觉得杀掉这个小偷过分吗？”
最后那句话说出来时，沐知行感觉后脑一片冰凉，他感觉自己已经半只脚踏进棺材里了。
“这么一想，确实不过分。”他同意了对方的观点。
邪神没有动手，从沐知行身后离开，又一次出现在视线当中:“我是不是话有点太多了？”
他将手伸进草帽底下抓了抓头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反派死于话多？对不对？”
“你不是反派，我才是。”沐知行自嘲的笑了笑，“谁让我是偷吃粮食的小偷呢？那我也话稍微多一点。”
他在脑海里组织着词藻，“我的存在，对于你这种农夫而言，绝对是无比巨大的危害。”
“我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秒钟，都会让你如鲠在喉。”
“所以你迫不及待的连夜找上了门来，为的是尽快解决掉我。”
“然而在你脑海里，还有着一个巨大的疑问……这个小偷，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偷吃了你的粮食？”
“万一这个方法很多人都能使用，那岂不是还会出现更多这样的小偷？”
“为了永绝后患，你在杀掉这个小偷之前，必须知道小偷是怎么做到的。”
“否则……你寝食难安啊！”
沐知行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邪神，不急不缓的将一切娓娓道来。
“你知不知道？”邪神虚着眼，语调低沉，“每一个农夫都极其厌恶你这种聪明的小偷？”
“不聪明的小偷，早就被打死了。”沐知行不在意的笑了笑。
“嗯……”邪神面露思索，背靠着护栏，摸出一个烟斗，填上烟草，点上，深吸一口。
一口白色烟雾从嘴里吐出，掩盖住他阴沉的脸色，“看样子我没可能从你嘴里知道那个方法了……”
“既然那粮食对你如此重要，哪怕我把方法告诉你，你也不可能放过我。”沐知行提议道，“我们不如换一种方式解决问题。”
“说说看。”邪神吞云吐雾，面容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我可以给你当狗。”沐知行十分直接的说着，“帮助你统治世界也好、毁灭世界也好，这些我都不在意，只要能让我活着。”
“你不是不怕死？”邪神笑了。
“不怕死不等于想死。”沐知行突然反问道，“小时候去游戏厅里玩过街机游戏没？”
“嗯？”邪神面对这突然跳转的话题，一时间没转过弯来。
“在游戏里，一个币也许会给你两条命。”沐知行郑重其事的解释着，“但如果想要通关，必须充分利用好每一条命。”
“有意思……”邪神沉默片刻，收起烟斗，又一次来到沐知行跟前，“你真的愿意给我当狗？你这样聪明的小偷，心里难道没有一点傲气？”
“傲气？”沐知行想了想，“我小时候倒是挺傲的。那个时候，我觉得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都是脑瘫。”
他一脸无奈，“后来在社会上磨砺了几年，清醒了不少，现在已经不知道‘傲’这个字怎么写了。”
他神情认真，“只要你想，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来表示忠诚。”
“被你这么一说……”邪神点了点头，“我还真有点动心。”
他缓缓凑近几分，“说实话，我一直都是一个很偏执的人，很难有人能说服我，但你做到了！”
他的嘴角一点点上扬，“不过，你刚刚都说了，在游戏里，主角必须充分利用好每一条命才能打败boss通关。”
他的眼神一点点转冷，杀意沸腾，“那身为boss，想要不被这些主角杀掉……是不是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呢？”
邪神伸出一根手指，点在青年额头上。
“噗！”
随着让人胆寒的破壳声，一根根黑色藤蔓从沐知行脑袋里爆出，鲜血四溅。
沐知行瞳孔放大，一点点失去生机，默默死去。
……
……
（ps: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12章 恶鬼现身
身为一个合格的boss，补刀是最基本的素养。
哪怕沐知行此刻生机全无，邪神依然不打算就这样离开。
必须要让这家伙死的连渣都不剩，他才能安下心来。
慎重是邪神最引以为傲的优良品质。
沐知行刚刚那番话，确实打心底里触动了他。
但他可不是什么枭雄，根本没胆量用这样的人才。
这样一个可以克制他能力、并且脑瓜子如此灵泛的人活在世上，邪神寝食难安。
这种危机感，促使他放弃了寻找对方能够克制他的秘密、放弃了收下得力助手的念头。
不惜一切，也要杀掉沐知行。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邪神的“谨慎”与他表现出来的强大实力完全不符。
邪神伸出右手，黑色藤蔓一点点缠绕住沐知行的身体。
很快，便将其包裹的如同一个黑色大粽子。
接下来，他只需要一个念头，这家伙便会被挤成肉沫。
邪神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右手虚空一握，黑色藤蔓骤然收缩。
他闭上眼睛，想要仔细聆听那骨头被碾碎的美妙声音。
然而，熟悉的声音迟迟没有传来。
“嗯？”邪神睁开双眼，脸上露出些许的诧异。
只见包裹住沐知行的“黑色粽子”里，一丝丝浓黑雾气缓缓溢出。
邪神察觉到不对劲，眼神一凝，一根根藤蔓从地面钻出，爬上这个“黑色粽子”。
藤蔓似乎无穷无尽，一层贴一层。
黑色粽子不断放大，渐渐的，几乎要占据整个阳台。
脚踏一根藤蔓，邪神被送至半空，凌空而立，冷冷看着这一幕。
那层层包裹沐知行的黑色藤蔓，如同触手一般，不断扭曲紧缩。
仔细一看，还能发现每根藤蔓上布满尖刺。
每一个尖刺都如同一个吸血的口器，寻常人类，转瞬间便会被抽干身血液，化作一具干尸。
可是，邪神没有在藤蔓上发现一丝被抽取出来的血液。
心里隐隐多了几分不安，他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
一向谨慎的他，遇到这种难以辨别的情况，都会选择暂时退避。
等暗中调查一些时日，确认敌人实力，再来报复。
这次邪神之所以迫不及待的找上沐知行。
主要是这家伙完完全全就是个普通人，没有半点威胁。
要不是想得知沐知行偷吃自己种子的办法，他压根就不会说这么多废话。
说时迟，那时快。
邪神念头转动间，几乎占据整个阳台的巨型黑色粽子突然鼓胀起来。
如同一个被打满气的气球，膨胀到极致，似乎随时可能会爆炸开来。
“不好！”邪神心生警觉，压住好奇心，转身欲逃。
“嘭！”
伴随着雷鸣般的巨大声响，强烈的劲风从后方席卷而来。
黑色藤蔓形成盾牌，护在邪神身后，呼啸的劲风吹飞了他的草帽。
颇有些老旧的草帽从眼前飞过，短暂的吸引住他的视线。
待视线从草帽上转移时，身前已然多出一个人影。
这人影赫然正是刚刚才被他击杀的沐知行。
双目完全被两团黑雾笼罩，其中隐隐亮起两个红点，散发着冷酷而又危险的气息。
脑袋上的血洞还未修复，却没有血液流出。
伤痕累累的身躯上，稀疏的覆盖着一层浓黑雾气。
在夜色当中，他的身躯仿佛随时都会遁入黑暗，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种时候，邪神可不认为对方有闲情逸致跟自己闲聊几句。
眼神一凝，下方土地中，无数藤蔓破土而出。
然而，攻势还未开始，随着邪神一个眨眼，沐知行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他跟前。
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几乎要将其淹没。
“我要死了？”这个念头猛然在他脑海里出现。
身体和大脑，宕机一般，失去了控制。
邪神僵在那里，他甚至都分不清这一切到底是由于自己太过害怕，还是由于对方的特殊能力造成的。
在某个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下方张牙舞爪、声势浩大的无数藤蔓，在这一刻，仿佛彻底失去了意义。
沐知行伸出右手食指，抵住邪神额头。
这熟悉的一幕，让邪神恢复短暂的清明。
他清楚看到了对方嘴角，露出了略带几分不屑和嘲弄的冷笑。
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不是boss。
也许，对方才是。
“轰！”
炸雷一般的巨大声响，响彻整片天地。
……
沐知行醒来时，在一张白色病床上。
坐起身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没有摸到任何血洞，完好无缺。
手指抚过床单，那真实的触感不断提醒着他，他没有死。
失去意识前发生的事情，又一次在脑海里闪过。
变故发生在沐知行死亡之后。
那时他脑袋开花，按理来说，已经死透了。
甚至于，他都感觉到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有意思的是，身体居然自己动起来了。
沐知行如同一个旁观者，以第一人称视角，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杀掉了邪神。
再然后，他便失去了意识。
醒过来时，已经在这了。
好消息是，沐知行并没有死。
稍微揣摩一下，不难猜出，那控制身体杀掉邪神的家伙，应该是住在自己身体里的那只恶鬼。
真正让沐知行不解的是，这家伙为什么要救他？
这里的“救”，指的不是杀死邪神，而是将他救活。
那家伙既然可以掌控身体，为什么不干脆鸠占鹊巢？救他这样一个傀儡有什么意义？
还是说，其中有一些沐知行不知情的潜在规则？
脑海里疑惑越来越多，光靠猜肯定找不到答案。
沐知行决定尝试与身体里那只恶鬼沟通一下。
只要能交流，那一切都会变得很简单。
然而，当他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体内恶鬼时，脸上忍不住流露出些许的诧异。
沐知行居然……感受不到那家伙了！
第13章 谈话
沐知行脑海里的疑惑越来越多。
最让人不能理解的是，一只如此强大的恶鬼，为什么要躲在他身体里？
现在那家伙又去了哪儿？
离开了？还是损耗过大，陷入了沉睡？
“沐哥，你醒了。”
突兀的声音，打断沐知行的思绪。
房门打开，沈妙思、小李以及杨希走了进来。
“你没事吧？”杨希凑到病床跟前，一脸担忧。
“应该没什么大碍。”沐知行笑了笑，“我昏迷了多久？”
他发现对方原本近乎透明的身躯又有了实感，想来是被邪神种子寄生的后元气大伤的魂体渐渐恢复过来。
不过一个晚上多半达不到这个效果。
“一个星期。”杨希给出了准确答案。
沐知行低下头，活动活动脖子，转了转肩膀，倒也没有躺太久产生的不适感。
“放心，在你昏迷期间，我们为你安排了最专业的医务人员治疗看护。”沈妙思安抚道，“你的身体状况甚至比正常人都要好，只要你想，随时都能离开病房。”
她毫不拖泥带水，干净利落的说着，“我已经找人为你去准备吃的了，趁着这个空隙，希望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沐知行，“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记得那里不是有挺多监控摄像头吗？”沐知行没有回答，反而一脸疑惑的挠了挠头，“你们什么都没看到吗？”
“我们的摄像头，只拍到了一些零碎的场景。”沈妙思的回答十分巧妙，并没有说摄像头具体拍到了什么，“保安早就被悄无声息的放倒了，等我们察觉到不对劲，赶到现场时，已经变成这样了……”
说着，她拿出了一个手机，递给对方。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张照片。
照片中，沐知行昨晚居住的独栋别墅，像是被威力巨大的炸弹爆破了一样，化作一片废墟。
沐知行当然知道，那是由体内恶鬼最后一击造成的。
只是当时看不真切，如今从照片里看到这个场景，才能更加深刻体会到那恶鬼的强大。
“嗯，我想想……”沐知行面露回忆和思索，在几人期待的眼神中，将那晚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那天晚上，一个叫做邪神的家伙找到了我……”
他并没有撒谎，只是稍微简化了一些细节。
并且，只讲到自己“死亡”的那一刻。
“那家伙用黑色藤蔓刺穿了我的身体，我很快便失去了意识。”沐知行弱化了受到的伤害，没有说自己被杀掉的事情，“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沈妙思皱着眉，与小李对视了一眼。
“后面发生的事情，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沐知行一脸坦诚的点了点头。
这时，外面有人来告知，食物准备好了。
谈话暂且告一段落，沈妙思虽说满脸的疑问，但还是十分人性化与小李暂且离开。
“这些天你过得怎么样？”沐知行坐在床上，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询问着杨希，“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才没有。”杨希摇了摇头，“他们每天就是找一些人对我问这问那，应该是要调查我之前有没有做过坏事吧。”
她嘿嘿一笑，“不过我无论做人还是做鬼，清清白白，他们很快就放心下来了，还邀请我加入安全局呢。”
“你加入了吗？”
“暂时还没有。”杨希抿了抿嘴，“我想等你醒过来再说，好歹你也是我男朋友，想听听你的意见。”
“你怎么越来越肉麻了？”沐知行不仅没有被感动，反而搓了搓手臂，一脸嫌弃。
“我喜欢，不可以吗？”杨希一脸羞赧，“女生在谈恋爱时，本来就是很肉麻的……”
“可你不是女鬼吗？”沐知行这话十分欠打。
“女鬼怎么了？女鬼就不是女生了吗？”杨希气的牙痒痒，一时间忘记了自己鬼魂的身份，伸手朝着沐知行抓去。
正闷头扒饭沐知行居然……被抓个正着！
一时间，一人一鬼，都不禁微微一愣。
“我为什么能碰到你？”杨希一脸震惊，伸手抓了抓沐知行乱糟糟的头发，又掐了掐脸蛋。
沐知行抓住这只女色鬼的手，那冰凉柔软的触感，简直与真人无二。
普通人无法看到、无法触碰到鬼魂，哪怕是沈妙思等人，也必须在“鬼附身”之后，才能触碰伤害到鬼魂。
而沐知行什么都没做，居然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体内那只恶鬼带来的能力，就跟上次能摘除并吃掉邪神种子一样。
面对这意外之喜，沐知行眼神微微闪烁，陷入沉思。
被抓住手的杨希，居然安静了下来。
“你干什么？”她看着抓着她手不放的沐知行，神情有些忸怩，略带几分羞涩，声音都不自觉的变得萌软了不少。
“你搁这拍电视剧呢？”沐知行抬起头，看着面前神色怪异的女鬼，眼角微抽，忍不住吐槽道，“都什么年代了，抓一下手就这副模样，你当你是纯爱电视剧里的纯情女主啊？”
杨希微微一怔，然后猛的将手抽回:“我要是电视剧女主还能看得上你？”
说罢，她叉着腰气冲冲的离开了房间。
沐知行笑了笑，完全不在意。
他想要给这个小女鬼一份甜甜的恋爱，简直不要太简单。
但那样的话，以杨希这恋爱脑，肯定成天黏黏糊糊的，他可受不了。
推拉有度，才叫拿捏。
吃完饭，沐知行像个老年人一样，下床活动活动筋骨。
直到小李到来的那一刻，他才停下来。
真正的麻烦来了。
在沐知行的要求下，小李先带他去到一处房间，洗了个澡，换了身衣物。
随后，才将他领到了一个谈话室里。
房间里，除了沈妙思之外，还有两男一女，三个中年人。
沈妙思简单的介绍了这三人的身份，都是心理学方面的专家。
沐知行知道，这是在给他压力。
换做普通人，往这里一坐，多半是六神无主、惴惴不安，一旦撒谎，很容易被看穿。
这便是心理防线不稳。
沈妙思了解过沐知行的资料，甚至亲自与之交谈过。
她心里很清楚，这家伙的心理之强大，远超常人。
这样一个人，想要撒谎骗人，实在是太简单了。
所以，必须先用三个专家来压压沐知行的心理防线。
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撼动这家伙的内心，问出所有的真相！
第14章 我真是个好人
“想来你应该能猜到我们找你来的目的。”沈妙思坐在对面，直截了当道，“那我不多废话了。”
她看着沐知行，“我们先来聊聊你为什么能拔出杨希身上的邪神种子。”
“我早就说过了，我身体里住着一只恶鬼。”沐知行神情坦然，“在我看到那个所谓的邪神种子后，心里的恶鬼发出一种强烈的渴求感。”
他义正言辞，“当时，情况那么危机，我不想坐以待毙，更不想看到你们受到伤害，于是便就上去试试，没想到成功了。”
“在你昏迷期间，我们对你进行过全面的探查，并没有在你身上发现那只所谓的恶鬼。”沈妙思道，“不过我们对于鬼魂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姑且算你是个特殊案例。”
她眼中尽是怀疑，“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吃掉那东西？”
“当时心里有一个念头一直在催促我吃掉那东西，像是吃掉之后能有巨大的好处一样。”沐知行想了想，“所以我就照做了。”
“吃了之后有什么感觉吗？”
“没什么味道，入口即化，像水一样流进喉咙。”沐知行吧唧吧唧嘴，像是在回味那个味道，“要是有一点甜味的话，应该会挺好喝的……”
沈妙思敲了敲桌面，强调重点:“我是说你吃完之后身体有没有什么特殊变化？”
“没有。”沐知行的回答简单明了。
沈妙思眉头紧蹙，回过头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的三位心理专家。
人在撒谎时，有可能会不自觉的露出一些微表情、又或者出现一些不自然的小动作。
任何一个可能代表撒谎的迹象，都逃不过几人的眼睛。
然而，三位专家不约而同的默默摇了摇头，他们都没看出沐知行撒谎。
“那我们再来聊聊你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沈妙思也没找到破绽，只能选择相信，进入下一个话题，“我们需要知道那晚的每一个细节！”
她施压道，“你应该知道，我们的监控摄像头也拍到了一些东西。我希望我们拍到的所有东西，都能跟你说的东西对应起来！”
“嗯。”沐知行神色平静的点了点头，“那天晚上……”
这次，他没有再敷衍了事，将每一句对话，每一个细节都绘声绘色的娓娓道来。
不过，依然止步于自己“死亡”的那一刻。
当然，在故事里，他并没有死亡，而只是受到重伤。
死而复生这种事情，太过于骇人听闻。
全盘托出的话，还真有可能被抓去切片研究。
受伤的身体痊愈，那就好接受的多。
“可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的衣物虽然破破烂烂，但身上没有半点伤口。”沈妙思一脸狐疑的提出了异议。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沐知行摇了摇头，诚恳道，“不过在我醒来之后，我还发现了一件事，我居然可以直接触碰到鬼魂了。”
沈妙思脸上没有诧异，显然早就知道了。
毕竟那件事就发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怎么可能瞒过这些人。
“说说你的看法？”沈妙思看着沐知行。
“我觉得有可能是我吃掉邪神种子，给体内的恶鬼带来了一些好处。”沐知行也不客气，侃侃而谈，“他不愿意我就这样死掉，所以在我命悬一线的时候出来救了我。”
“那邪神呢？”沈妙思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
“我不知道。”沐知行摇了摇头，“有可能被我体内的恶鬼杀掉了，也有可能被赶跑了。”
他并不打算告诉这些人邪神的死讯。
在安全局这些人的认知中，沐知行拥有着完美克制邪神的能力。
一旦邪神死亡，他的存在价值也将大大降低。
没价值的人，随时都有可能被抛弃。
某天突然死在某个垃圾堆里，也不会让人意外。
沐知行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不仅可以大幅度提高身价，哪怕这些人日后发现邪神已死，也无法指责他撒谎。
沈妙思回过头与几位专家交流了一下眼神。
其实他们与沐知行的推测差不多，只是没办法得到证实。
几人实在是找不出半点撒谎的迹象。
但沈妙思依然不敢轻易信任，因为他知道沐知行是个真正的骗子。
昨天骗女鬼那一幕，给她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
“你在撒谎！”沈妙思神色凝重，将脑袋凑近一些，死死盯着沐知行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出破绽，“我们的监控摄像头里，可是清楚的拍到了你亲手杀掉了邪神！”
“真的吗？”沐知行一脸惊讶。
“别装了！”沈妙思重重一拍桌子，猛然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盯着对方，气势惊人，“你这个骗子，你一直都在撒谎！”
她脸色阴沉，大喝着，“快告诉我，你在隐瞒些什么？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们了。”沐知行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脸上露出些许的慌乱。
“还在撒谎！”沈妙思瞪着眼睛，脖子上青筋暴起，恶狠狠道，“你要想清楚，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
“我……我……真没撒谎……”沐知行手足无措，六神无主，磕磕巴巴的解释着。
见对方依然神色阴沉的盯着自己，他急得都快哭出来了，“我真的没有撒谎，难道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们看吗？”
沐知行一脸无助的看了几人一眼，见没一个人替自己说话，默默低下头。
“我知道，在你们眼中，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我的每一句话都不能信。”他神情低落，声音带着些许的哽咽，“可我真的没有撒谎。”
房间里其他几人都没有做声，默默看着。
“小时候，我父母双亡，被送进了孤儿院。”沐知行脸上露出一抹回忆，“打小我的性格就不讨喜，又不会说好话，那里的人都特别讨厌我、排挤我，所以我才会从那里逃出来。”
“那时我才十岁，身无分文，想找工作，根本没人要。”
“后来饿的不行了，为了吃一口饱饭，我只能去乞讨。”
他苦笑一声，“可就我那副模样，当乞丐都不会有人同情，每天都饿肚子。”
“为了活下去，为了不被饿死，我只能学着去骗人。”
“说出来你们也许不信，我每次最多骗别人一点小钱，只要够我吃上一顿饱饭就够了。”
“因为我怕骗多了，会影响别人正常生活，也怕他们找警察来抓我。”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沐知行默默擦掉:“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我活该。”
“有时候夜深人静，我也会想，这么活下去太累了，要不死了算了。”
“可我真的很怕死，每次都没能鼓起勇气自杀。”
他深吸一口气，抹了抹脸，“一直苟延残喘，好不容易撑到了成年，去找工作终于有人要了。”
“从那以后，我就再没有行过骗，顶多利用假学历找工作，也只是为了混口饭吃。”
他抬起头，眼神无比坚定，无比诚恳，“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骗任何人！”
沈妙思嘴巴微微嗫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有些不敢直视对方，忍不住微微低下头。
“明明……明明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的改了啊……”沐知行情感真挚，掏心掏肺，“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
他点了点，一脸苦涩，“对对对，在你们眼中，我小时候是个骗子，长大后也一定是个骗子。”
“像我这种人，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不是好人！”
“像我这种人，一定是坏到骨子里、坏到无可救药！”
“毕竟……”沐知行抹了一把泪，露出自嘲的笑，“一个从小就会骗人的家伙，怎么可能是好人啊？”
一直默默旁观的小李，异常感性，此时已经是泪流满面，咬着手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连那三个专家，神情都有一定程度的缓和。
其中那个女性专家更是一脸的歉意与同情。
沉默过后，沈妙思拉着三位专家，在旁边交流沟通了一番。
所谓的摄像头拍到了沐知行杀掉邪神当然是假的，她只是为了诈对方。
这样都没发现破绽，他们不得不相信沐知行的说法。
随后，在沈妙思的嘱咐下，小李带着情绪低落的沐知行离开。
“沐哥，别太伤心，我们这也是公事公办。”小李安慰道，“不过你在我看来，真的很厉害。”
他一脸佩服，“有过这样的经历，还能保持善良，太了不起了。”
沐知行没有说话，揉了揉上颚，抚平止不住微微上扬的嘴角。
第15章 鬼魂说
安全局的基地，位于长山市郊区地下。
由于只是个长山市分局，占地面积远没有想象中大，可能与一所寻常中学差不多。
其中很多房间都有装甲车上的那种特殊金属隔离，以至于哪怕是鬼魂，都无法在其中自由穿梭。
自从谈话过后，沐知行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给他安排的房间里。
事实上，这些人并没有太过于限制他的自由，小李甚至带他到基地各处转了一圈。
种种迹象表明，安全局已经有了收纳沐知行的意向。
这个时候更加不宜节外生枝，以免功亏一篑。
故而，沐知行找小李讨要了几本书。
每天不出门，在房间里看看书，时不时跟小女鬼斗斗嘴，倒也不算无聊。
值得一提的是，安全局的人似乎对杨希挺放心的，一直没有太过限制她的自由。
不过想想也是，一个心地善良、满脑子只想谈恋爱，无论生前死后，都没有做过一件恶事的小女鬼，又会有什么坏心思呢？
如果安全局有安全评分的话，杨希至少在九十分以上。
而沐知行则应该是在六十左右，介于危险和安全之间。
要不是拥有克制邪神的能力，他这种人永远不可能进入安全局。
一直到五天后，安全局总算是统一了意见，约见沐知行和杨希。
这次只有沈妙思和小李在场，他们的态度很柔和，想邀请这一人一鬼共同加入安全局。
“有工资吗？”沐知行一脸认真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每个月五万底薪，每解决一次特殊事件都会有十万以上的奖金。”小李熟练的说道。
“这……”沐知行瞪着眼，似乎被这个数字惊呆了。
“放心，你最后能拿到的肯定远比你想象的多，国家最不缺的就是钱。”沈妙思的话依然简单粗暴，带着几分豪横。
沐知行等的就是这一刻，自然不可能拒绝。
他说这些只是为了营造出一个爱钱的人设，让安全局的人更加放心。
毕竟，沐知行又不是圣母转世，如果什么都不想要，未免太可怕了，只会让安全局的人觉得他极其危险。
只有像很多平常人一样贪恋钱财，才会让人有一种容易掌控的感觉。
至于杨希这个恋爱脑小女鬼，对这些倒是完全不在意，跟着沐知行一起答应了下来。
签好合约之后，沐知行终于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是一个黑色戒指，看上去不似金属，摸上去甚至有些许柔软和弹性。
“沐哥，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东西，我们称之为契约戒指。”小李兴冲冲的介绍着，“这戒指可以消除人类与鬼魂之间的隔阂，从而达到鬼附身的效果。”
他笑呵呵看着这一人一鬼，“这是特意为你们准备的，你们可以先试试看。”
拿着戒指，沐知行仔细端详着。
其实那天在吃掉邪神种子之后，他便很清楚，邪神注定与自己成为死敌。
任由安全局带走，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借助安全局的力量保护自身安危。
沐知行只是个普通人，在那些超凡力量面前，不堪一击。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邪神不讲武德。
不说给几个小鬼刷刷经验，连缓冲时间都不给，当天晚上直接骑脸。
在游戏里，玩家连新手装备都没有就必须跟boss对战，这叫啥？
这叫剧情杀，换谁来都必定会死一次。
哪怕死而复生，沐知行心底多多少少也有一点不爽。
要知道，这也许是他唯一的一个“复活币”，就这么没了，能不心疼吗？
所以他才会想尽办法取得安全局的信任，加入其中。
只有拥有了一定的手段，下次再面对这种情况时，才能有回旋的余地。
沐知行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第二个“复活币”，当然不能将希望完全寄托在那只已经感受不到了的恶鬼上。
更何况，他一向不认为自己是主角。
金手指这种东西不敢奢望，这恶鬼不来算计他就不错了。
胡思乱想间，沐知行将戒指戴在左手中指上。
说实话，并没有任何特殊感觉。
小李是一位很热心也很合格的老师，在他的讲述下，沐知行和杨希很快便明白了大致流程。
契约戒指材质特殊，鬼魂可以附着在上面。
同时，这东西也相当于一个转换器，鬼魂只有先附着在上面，才能随时与人类合为一体。
当然，鬼魂要离体，也必须通过这东西。
杨希一点就通，化作一阵黑雾，被吸入戒指当中。
然后，开始附身。
一阵阵黑雾，从戒指当中溢出，一点点纠缠进入沐知行的身体。
他心底立刻升起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
眼神一凝，旁边的椅子缓缓飘起。
这便是杨希的能力……念力。
“每个鬼魂的能力都不太一样，强度也不尽相同，倒是跟电影里常见的超能力十分类似。”默默旁观的沈妙思开口道，“甚至有专家提出过推测，人类变成鬼魂并不是死亡，而是一种进化。”
“嗯？”沐知行面露疑惑。
“那是因为我们所见到的鬼魂，与传说中的鬼魂其实并不太一样。”小李抢着解释道，“他们不怕阳光、不需要进食排泄、不用睡觉，甚至不会变老，而且还拥有着超凡力量。”
他认真到道，“听上去简直近乎完美，如果非要说缺点的话，那就是没有实体，寻常人看不见。”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不上缺点吧？”
“所以在很多人看来，他们更像是进化过后的更高级的人类，而并非鬼魂。”
“甚至可以把人类死亡的那一刻，比作进化的开始。”
“进化成功，就会变成我们眼中的鬼魂。”
“一旦进化失败，那就是彻彻底底的死亡。”
他耸耸肩，笑道，“当然，这只是一种听上去很有趣，但并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的说法，不用太当真。”
第16章 母亲
安全局的正式成员，并不需要长时间待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基地中。
他们既然选择让沐知行加入，至少表面功夫要做足，不可能区别对待。
哪怕沐知行并不是一个值得绝对信任的家伙，也不可能一直将其留在这里。
签约当天，沐知行成为四组一员。
在沈妙思这个四组组长亲自示意下，他获得了自由出入基地的权限。
当然，成为了打工人，自然也要遵守规矩。
没有得到上级同意，不能离开长山市，必须24小时保持联系，一旦有任务，随叫随到等等。
不过在这之后，沐知行又在基地里住了三天。
主要是为了熟练运用杨希的能力，加深了解。
虽说附身之后，他可以如吃饭喝水一般，十分轻松的使用鬼魂的能力。
但掌控力、技巧这种东西，并不是与生俱来的，必须多加练习。
要知道，念力这种能力，会用的和不会用的，完全是天壤之别。
只有主角，才有资格临时抱佛脚，实战刷经验。
深知自己不配的沐知行，只能提前多加练习。
不过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样耐得住寂寞。
杨希在这基地里待了这么久，都快憋疯了，成天嚷嚷着要出去晒晒太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如果她不是鬼的话，这要求提的确实没毛病。
好在此时，两人的第一个任务终于来了。
当天，这一人一鬼便离开基地，见到了久违的阳光。
安全局十分贴心的安排了一个工具人，开车送他们回到了市区。
……
王晓觉得自己一定是撞鬼了。
两个星期前，瘫痪在床的母亲去世了。
好不容易操办完后事，王晓身心疲惫，又多向工作单位请了两天假，准备好好休息一下。
诡异的事情，发生在七天前，他假期的最后一天。
那天晚上，他心情郁闷，在家喝了点小酒，喝了个微醺，发现最后一根烟也抽完了。
迷迷糊糊间，他脚步虚浮的下了楼，准备去小区对面便利店买包烟。
刚出小区，正大摇大摆的准备过马路。
突然间，王晓隐约听到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
不止一次，断断续续的喊了好几声。
那声音有些苍老，听上去极其耳熟。
王晓下意识的停下脚步，回过头。
然后，身后空无一人。
与此同时，一辆汽车从他身前疾驰而过。
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感觉，让王晓愣住了。
出了一身冷汗，风一吹，脑子倒是清醒了不少。
仔细回味了一下，刚刚那个在背后呼喊他的声音，听上去好像是……几天前去世的母亲！
这个发现让王晓直起鸡皮疙瘩。
记忆中，随着母亲年龄越来越大，渐渐变得跟其他老人一样啰嗦。
每次在他上班前，总是会忍不住唠叨上一句:“过马路的时候一定要小心，注意车子……”
王晓基本上懒得回，因为他心里很清楚，那是由于母子二人可以聊的话题实在是太少，母亲在没话找话。
他都这么大个人了，不知道走过多少次马路，哪里需要一个瘫痪在床的老人来提醒。
没想到，母亲最后一次提醒他，居然是在死后。
虽有几分温情，但更多的却是惊悚。
母亲既然可以如此及时的提醒他，只能说明一点——母亲在死后，一直都在看着他，从未离开过！
想到这里，王晓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冷汗浸湿了。
为了克制住心底的恐慌，他努力安慰着自己。
有可能刚刚那些，只是他喝醉酒后产生了幻听？
毕竟母亲刚刚去世，难免会给人一种心理暗示，让人不自觉的想到一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再加上一段莫名其妙的幻听，恰好让他躲过一劫。
很多所谓的灵异事件，都是由这样的巧合构成的。
王晓壮着胆回了家。
不过他整夜没睡，家里一直开着灯。
再也没有发生过任何怪事，一直到早上，他才迷迷糊糊睡着。
后面几天，一切都很正常。
渐渐的，王晓彻底将这件事当成了幻觉。
直到昨天晚上，诡异的事情再一次发生。
那天王晓下班后，去酒吧喝闷酒。
母亲刚刚去世，又遇到灵异事件，他心里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晚上常常失眠。
这也他的脾气也变得暴躁了不少，不小心与人起了冲突。
对方瘦瘦弱弱的，也没有与他真打，只是留下一句狠话就离开了。
王晓没在意，但也没了喝酒的兴致。
没想到的是，刚走出酒吧不远，就被那小子带着一伙人围住了。
眼看着一顿胖揍是少不了了。
突然间，那几人突然跟抽疯了似的，一脸惊恐，大喊大叫，满地乱爬。
王晓看到这一幕，很快便联想到了上次的灵异事件。
母亲死后，真的没有离开。
而且，一直一直……守在他身边！
这种守护，王晓不知道别人会是什么反应，反正他快被吓疯了。
一想到母亲这些天，时时刻刻都站在身旁看着自己，他已经快要窒息了。
病急乱投医，王晓直接去了警察局。
可是没一个人信他，但他还是硬生生在警局门口蹲了一晚。
只有这里，才能让他有短暂的安全感。
一直到第二天，王晓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听见有人叫他。
身体一哆嗦，他猛的清醒过来，只见面前站着一个青年。
青年打扮随性，左手一杯奶茶，右手几根烤串，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你撞鬼了？”沐知行咬了一口色香味俱全的串串。
王晓咽了咽口水，傻傻的点了点头。
“说出来给我乐呵乐呵。”沐知行大大咧咧的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他，像是在等电影开场一般。
“你是什么人？”王晓愣了愣。
“茅山第三十八代传人沐一行，专门替人降妖除魔。”沐知行一本正经道，“大老远就看到你身上鬼气冲天，一定是被恶鬼缠身。”
他正义凌然道，“要不是我恰好路过，你命不久矣啊！”
“大师，救我……”王晓喜出望外，想要去抱对方大腿。
这个时候，他哪里还有心情去想其他，病急乱投医。
“两万一次。”沐知行一脚将对方踹开，伸出两根手指，“童叟无欺。”
第17章 第一个客户
“我没这么多钱。”
一提到钱，王晓立刻警惕起来，眼底多了几分狐疑。
“可以分期付款。”沐知行笑眯眯道，“而且要是没成功，我不收你一分钱。”
“真的？”王晓有些动心。
“当然。”
“那好……”
“你还真要收他的钱？”一道不合时宜的女声突然响起。
王晓这才发现旁边居然还有一个青春靓丽的女生。
不过在他印象中，刚刚对方明明是孤身一人啊。
难道是自己被吓糊涂了，才没有注意到？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条规定说我不能收他的钱。”沐知行摊了摊手，大大方方的反驳着。
两人在城市里执行任务，免不了要与人接触。
这个耐不住寂寞的小女鬼，不可能一直全程默不作声的旁观。
两人索性约定好，让其装作活人，在旁边充当一个类似于助手的身份。
对鬼魂而言，要装成活人并不算难。
每一个鬼魂，多多少少都会拥有类似于鬼遮眼、鬼打墙之类的能力。
这种能力跟活人呼吸眨眼一样，与生俱来。
当然，只能用来吓唬吓唬普通人，没什么大用。
鬼魂让普通人“看”见自己，用的就是这种类似于鬼遮眼的能力。
撤去能力后，普通人自然也无法再看到鬼魂。
所以，王晓和其他普通人能不能看到杨希都在其一念之间。
杨希看着一脸理所应当的沐知行，回想起片刻，发现安全局的规定里，还真没有说不准收别人的钱。
“可你这应该算是贪赃枉法吧。”她有些担忧，犹犹豫豫道，“万一被知道了，会很麻烦的，你要是真缺钱，可以跟我说……”
“你想让我吃软饭？”沐知行眉头一横。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女鬼还以为沐知行生气了，连忙摆手，试图解释。
“我胃好的很，吃不下软饭。”沐知行振振有词的打断对方，“而且我帮他解决麻烦，收点钱也是理所应当，这是一次合理又合法的交易。”
“不过……”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既然你不想看我收他的钱，那干脆你帮他把钱给了。”
“这……”小女鬼一脸错愕，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样一来，你收获快乐，我收获钱财，他成功白嫖。”沐知行有理有据道，“三方受益，堪称完美。”
听上去，好像还真有那么一点道理。
杨希有点被绕进去了，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你们是在讲相声吗？”王晓这个正常人，脑回路终究是没跟上两人。
“这是我们免费提供的一种心理治疗。”沐知行张口就来，“现在你是不是感觉心情放松了不少？”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
“那我们开始吧！”沐知行神色多了几分认真，“讲讲你的故事。”
王晓这才想起重点，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经历娓娓道来。
“这么说，你是觉得你死去的母亲的鬼魂一直跟在身边守护你？”沐知行听完故事，问道。
“对。”王晓畏畏缩缩的看了一眼四周。
“那你这么害怕干嘛？”杨希一脸不解，“明明你母亲是一个很温暖的人啊，哪怕是变成鬼，也要默默守护你。”
她一脸认真，“更何况，她可是你的母亲，又不会害你。”
“你听没听过一句话？”沐知行没等王晓说话，直接开怼，“屁股决定脑袋。”
他翻了个白眼，“你站在鬼魂的角度、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自然是觉得母爱伟大又感人，毕竟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不妨试着站在他本人的角度想一想。”
“假如某天，你父母站在你身旁，二十四小时盯着你。”
“他们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你。”
“无论你做什么的时候，他们都站旁边这么看着你。”
“你心里很清楚，他们是在守护你，并不会伤害你。”
他笑着反问道，“那么请问，你是会害怕呢？还是会被这份温暖的亲情感动呢？”
“我……”杨希被说的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反驳。
“可是他母亲明明不在旁边啊？”她瞥了一眼四周，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
“什么意思？”王晓愣了一下，睁大眼睛。
“我们都有阴阳眼，可以看见鬼魂。”沐知行扫了一眼四周，“这附近确实没有你母亲的踪迹。”
“真的吗？”王晓小心翼翼的询问道，“有没有可能是她已经投胎转世去了？”
“没这个可能。”沐知行摇了摇头，想了想，“不过……”
他顿了顿，“如果你母亲真的一直在你旁边守护你的话，昨晚见你被吓成这样，心里肯定过意不去。”
他缓缓说着自己的推测，“再加上你待在警察局旁，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为了防止自己不小心吓到你，她应该是暂时离开了。”
“那她去哪了？”王晓一脸认真的猜测道，“有没有可能去了生前常去的地方？要不我带你们去找找看？”
“电视剧看多了吧你？”沐知行翻了个白眼，“既然她这么牵挂你，肯定不会就这样永远离开，等着就行了。”
他喝掉最后一口奶茶，随手丢进垃圾桶里，“她应该很快就会再次回你身边。”
王晓身体微颤:“那我们现在去哪？”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警局，“要不就在这里等着吧？”
“我可不喜欢蹲在警局门口。”沐知行转身就走，完全不等对方同意，“先去你家看看，说不定能碰到她。”
王晓愣了愣，连忙跟上。
“要是找到了我母亲，你们会消灭她吗？”他在后方，默默的问道。
“你想我们消灭她吗？”沐知行停下脚步，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
王晓微微低头，沉默片刻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让她安心的离开这个世界。”
“明白了。”沐知行点了点头，“虽然听上去有点麻烦，但你既然是我的第一个客户，我没理由拒绝。”
第18章 她一直都在
王晓家里给人的第一感觉:脏、乱、差！
油黑的地板，散落的空酒瓶，随意堆积摆放的杂物，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异味。
“不好意思，有点乱，自从母亲去世之后，家里已经很久没有打扫过了。”王晓脸上露出些许的尴尬，捡起地上碍事的啤酒瓶，丢进垃圾桶里。
沐知行没有在意，目光扫了一圈。
除了一览无余的客厅之外，还有着两个卧室。
走到其中一个卧室前，扭开房门，一股类似于厕所的异味扑面而来。
房间很小，拉着窗帘，光线昏暗，基本上没有家具。
一张单人床紧贴着墙壁，墙角有着一个红色便桶和一个轮椅。
“这是我母亲的房间。”王晓来到一旁，眼底闪过一丝回忆，“两年前，她下楼的时候摔了一跤，然后就爬不起来了。”
他情绪低落，“半身不遂，这辈子都只能躺床上、坐轮椅。”
他微微叹气，“后来住了几个月医院，实在是消费不起了，就接回家自己照顾。”
“平时都是你一个人照顾？”杨希脸上露出几分同情。
“白天我要上班，请了个保姆照顾她。”王晓摇了摇头，“晚上由我照看。”
“那也挺不容易的。”杨希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沐知行没有说话，又默默去另一个卧室看了看。
这是王晓的卧室，依然很乱。
书桌上摆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电脑旁有一个相框。
照片里，王晓和一个老妇人肩并肩，比着剪刀手。
两人的笑容都很真切、开心。
“看上去，你跟你母亲的关系很好。”沐知行拿着相框。
“我父亲是个混子，把我母亲肚子搞大之后跑路了。”王晓脸上露出几分愤恨。
他神色复杂，“母亲顶着巨大压力生下我，独自把我抚养成人，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女人！”
“母慈子孝，你们两个都很了不起。”杨希一脸唏嘘，看着似乎已经年近四十的王晓，好奇道，“你还没娶妻吗？”
“你看我现在，年龄大工资低，完全是废物一个，哪有女人看得上我？”王晓低头看了一眼自身，表情苦涩，“更何况之前还带着一个瘫痪在床的老娘，每天下班后都要照顾她，连认识女人的机会都没有。”
“不用太灰心……”杨希动了恻隐之心，安慰道，“这个世界，不看重物质外表的女生还是挺多的。”
她一脸笃定，“缘分这种东西，上天注定，你要相信，你的缘分只是来的稍微慢了一点。”
沐知行在一旁悠悠的补充道:“当然，如果你足够有钱的话，上天会认为你是vip用户，可以帮你加快遇到缘分的速度。”
“你……”杨希气的叉起了腰，“又在说歪理！”
歪理之所以叫做歪理，那就是因为乍一看，好像还有那么一点道理，让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没事的。”王晓对这些倒不是很在意，试探着询问道，“我母亲的灵魂不在这里对吗？”
沐知行点了点头，在露出弹簧的老旧沙发上挑了快好地儿坐下:“慢慢等吧，她会出现的。”
在无聊的等待中，半个小时过去了。
这时，门铃声响起。
百无聊赖的杨希和王晓脸色一变，立刻警觉起来。
“总算来了！”沐知行一副久等的模样，猛的起身。
他在两人担忧的眼神中，毫不犹豫的打开了门。
然后……拿着几个外卖袋子走了回来。
“我点的外卖。”沐知行看着王晓笑呵呵道，“顺便给你也点了一份。”
两人都有些无语。
不过王晓已经很久没有进过食了，只是由于精神高度紧张，一时没有察觉到。
如今被外卖香味这么一勾，肚子咕咕叫起来，没有推脱。
杨希身为鬼魂，只能以减肥的借口推脱，看着两人大快朵颐。
本就有一段时间睡眠不足的王晓，吃饱喝足后，没两分钟，上下眼皮开始打架，直打瞌睡。
见状，沐知行让其先回房间睡觉。
王晓心有不安，可架不住困意。
再加上眼前这人虽然看上去怪怪的，但那种淡然自若的态度还是相当让人有安全感的。
他索性回了房间，虚掩上房门，倒头就睡。
“为什么他母亲还没出现啊？该不会是你猜错了吧？”杨希又是无聊的等待、又是看着两人吃东西，已经有些受不了了。
“她不是早就在这儿了吗！”沐知行身体往后一靠，嘴角微微上扬，大大咧咧的翘起二郎腿。
“嗯？”杨希神情微怔，下意识看了一眼四周，“在哪？”
“脑子是用来思考的！”沐知行戳了戳小女鬼的脑门，“这么简单的事情，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想明白？”
杨希一脸茫然。
“王晓不是说的很明白了吗？”沐知行打了个响指，“每次，他母亲都能及时出手帮他，那就意味着，他母亲的鬼魂时时刻刻都在守着他、看着他！”
他缓缓说着，“一个拥有着这样心态的母亲，纵使在昨天晚上，不小心吓坏了孩子，心存愧疚，暂且离开。”
“但无论如何，她都放心不下来。”
“所以，她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对啊，可是这么久了，我们一个鬼影都没看到！”杨希依然一脸不解。
“还记得王晓说的昨晚被打的事情吗？”沐知行一脸无奈，“他眼看着要被打，那一行人突然被吓得满地乱爬。”
他反问道，“虽然说每个鬼魂都会一点点类似于鬼打墙的幻术，但想要做到这种程度，你觉得可能吗？”
杨希一脸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反正我是没可能做到。”
她似乎抓到了一些眉目，“你的意思是……”
“有可能他母亲本身的能力就是强大的幻术，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效果。”沐知行接道，“也就是说，我们两个在她面前，或许就跟普通人在你面前一样。”
“她想让我们看见，我们就看得见。”
“她不想让我们看见，我们就看不见。”
“她也许离开过，但肯定早就由于放心不下，回到了儿子身边。”
他语调明快，轻轻晃着腿。
“你是说……”杨希总算是反应过来，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她其实一直都在看着我们！”沐知行的声音无比自信，如同在阐述一个事实，“只是不想在他儿子面前现身罢了。”
他静静看着四周，“只要想办法让他儿子先睡着，那她也差不多该现身了！”
等待片刻，见没有异动，杨希依旧保持一杠到底的态度，追问道:“要是她始终不肯现身呢？”
“那就冲进房间给她儿子来上几刀。”沐知行一脸微笑道。
这时，一个佝偻的身影，才终于缓缓浮现在两人面前。
第19章 杨希的肺腑之言
安全局处理鬼魂的办法无外乎那么几个。
其一，直接击杀。
对，恶鬼是可以被杀死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当然，寻常武器根本不可能伤到鬼魂，只有可以借助鬼魂力量的特殊人员才能做到。
这是下下之选，在基地时沈妙思还特意强调过，如果不是非不得已，不建议这么做。
倒不是安全局有多人性化，只是自身实体不够硬，做不到轻松碾压一切恶鬼。
这里就不得不提一点，虽说每个人戴上戒指之后，都可以被“附身”。
但是，人类与鬼魂的能力之间，也存在一种适配度。
如果人类与附身的鬼魂不太适配的话，不仅无法发挥出最大能力，而且附身持续时间也会极短。
泱泱大国，想找几个适配鬼魂的人自然是不难。
但要找内心正义、完全效忠国家，并且还完美适配鬼魂的人才，也远没有想象中简单。
无论是沈妙思还是小李，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人才。
他们的适配度和能力也许不是最顶级的，但心底的正义和忠诚绝对不容置疑。
光找人就这么难，更别提鬼了。
要让能力强大的恶鬼心甘情愿的充当战斗的工具，更是难于登天。
所以说，安全局其实远没有想象中强大，一个“邪神”就足以让其闻风丧胆。
也正因如此，他们第一次去找沐知行时，才会选择如此温和的谈话方式。
只要有战斗，便一定会存在伤亡。
无论是鬼魂还是与之适配的人员，都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失去任何一个，都足以让安全局肉疼。
更别说需要应对的恶鬼，能力千奇百怪，其中强悍者，基本上不亚于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在城市中，一旦激怒这些家伙，免不了生灵涂炭。
故而，用暴力处理特殊事件，永远都不是安全局的第一选择。
这其二，便是协商和谈。
鬼魂不是无脑的怪物，绝大部分都可以与人正常交流。
只要抓住对方的心理，再给出足够的好处，帮其解决遗愿，说不定能兵不血刃的化解危机。
毕竟，鬼魂大多是由执念、怨念凝成。
一旦化解，鬼魂便会如同电视电影中那样，彻底消散。
……
这凭空出现的人影，是一个身形佝偻、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看上去比照片中还要苍老许多。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表情严肃的看着沐知行。
“在警局门口的时候，你应该听到了。”沐知行掷地有声，“茅山传人！”
“你是来收我的？”老妇人信了，眼底闪过一丝不安。
这个世界上鬼魂都有，有个茅山传人似乎也不是什么无法理解的事情。
“您别听他胡说。”杨希有些看不过去，忍不住插嘴道，“其实我们是国家安全局的人，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帮助您这样的鬼魂。”
沐知行被拆了台，笑了笑，也不在意。
要是这个同情心泛滥的小女鬼什么时候不做傻事了，他才会觉得意外。
“帮助我？怎么帮我？”老妇人一脸疑惑。
“我们可以帮您解决生前的遗愿，让您安心的……”杨希说到这，顿住了。
对方让她想起了自己已经过世很久的奶奶，她有些不忍心骗这个老人。
更重要的是，一位死后都要无时无刻守护儿子的母亲，绝不可能是坏人！
“让你安心的转世投胎！”沐知行一脸笑意，语气笃定的接上了小女鬼的话茬。
其实，这世界上没人知道被感化的鬼魂去哪了。
也许是去投胎转世了，也许是彻底消散了。
换句话说，其实与被杀掉的鬼魂也没什么区别。
“真的吗？”老妇人打量着两人，眼神闪烁不定。
“其实……”杨希想了想，还是把实情告诉了对方。
老妇人看着如此坦诚的杨希，脸上流露出几分诧异。
倒不是因为得知这件事诧异，而是由于对方的真诚而诧异。
“我知道让您彻底离开这个世界是一个非常过分的要求。”杨希一脸歉意，认认真真道，“但您也应该知道，您一直留在儿子身边守护他，根本不现实。”
她真诚的看着对方，“您应该已经看到了，您现在的做法，把他吓的不轻，严重影响到了他的工作生活。”
“我……”老妇人被对方真诚感染，脸上露出一丝愧疚。
“每个母亲，都想守护儿子一辈子。”杨希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专注与认真，“但是您做的已经够多了。”
她语调柔和，“他年龄这么大了，已经可以独自面对生活了，您应该放手了。”
老妇人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女生，没有说话。
“我们安全局会保证他下半生的安全。”杨希许诺道，“如果你想的话，我们还可以给他找上一份好工作。”
她给对方描述着美好的未来，“他会找到一个情投意合的女生结婚生子，他会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您可以放心！”
老妇人微微低头，默不作声，似乎是被触动了内心。
沐知行靠坐在沙发上，左手托着右手手肘，右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
“您是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地方吗？”杨希见老妇人迟迟没有反应，忍不住又道，“您有什么要求，大可以跟我们提。”
老妇人依然默不作声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您该不会觉得我是在骗您吧？”杨希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急忙道，“我真不是骗子，您要相信我们安全局的能力。”
她伸出三根手指，“我可以发誓……”
这一刻，老妇人才抬起头，看着心思单纯的小女鬼，摇了摇头。
沐知行站起身来，犹如一个小老头般扭了扭腰，活动活动筋骨:“看来啊，你这番感人肺腑的发言并没有感动到人家。”
杨希瞪了沐知行一眼，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沐知行看着气鼓鼓的小女鬼，会心一笑，“人死以后之所以能变成鬼魂，那是因为心中有着散不去的执念、怨念。”
“如果她的执念是守护儿子？”
“你说的这些也许还会有点用。”
“可是，人家的执念摆明了不是守护儿子。”他伸出右手，在杨希额头上重重弹了一下，“你说这些，她只会当你是个脑瘫！”
第20章 书
“呀！”杨希捂着额头，气的直咬牙。
好不容易来了一次情感真挚、感人肺腑的走心发言。
在想象中，老妇人听到这番话之后，肯定会被感动的稀里糊涂，当场感化。
谁知道，居然一点效果没有！
心中的感动化作尴尬，杨希瞥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老妇人。
她又看向沐知行，恼羞成怒的嘴硬道:“既然你这么厉害，什么都懂，那你倒是说说看？别人心底有什么执念。”
“你喜欢看书吗？”沐知行反问道。
“不喜欢。”小女鬼正在气头上，极为坦率。
“也难怪……”沐知行一副理应如此的模样。
未等对方生气，他便转移了话题，“可能是由于没上过什么学，我倒是挺喜欢看书的。”
他不急不缓的说着，“在我看来，每个人都是一本行走的书。”
“当你接触对方的那一刻，相当于打开了书本的第一页。”
“你可以通过与其交流、观察甚至调查，来一点点查看这本书的内容。”
“这个人的年龄、爱好、怪癖、弱点、经历都写在书里。”
“区别在于，有的人能看到很多，有的人只能看到个目录。”
说到这，他看了杨希一眼，“你只看到了书名，就想去猜里面藏着的故事，显然有点不太现实。”
不得不承认，沐知行的声音实在是太好听了。
只要他稍微压一下嗓子，字正腔圆、不急不缓的说话，那声音就能如清泉般淌别人心间。
被讽刺后，本应生气的杨希，听到这声音，心里痒痒的，也有些气不起来了。
“所以你频繁的更换工作只是为了看不同的书？”脑海里不知为何，突然闪过这个想法，她下意识脱口而出。
“看书是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情。”沐知行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有些书的故事很无聊……”
他看向安静的老妇人，“但运气好的话，也会看到一些很有趣的故事！”
他锐利的眼神仿佛要洞悉对方的内心，“比如说，我从书里看到了，你的执念并不是守护儿子。”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杨希一脸懵逼。
“手机上。”
“啊？”
“我让小李帮了我一点小忙。”沐知行举起手机，“他查了一下小区外面的监控以及昨晚王晓喝酒的酒吧外的监控。”
他播放视频，“然后得到这两段视频。”
其中一段是在小区外，只见王晓晃晃悠悠的走出小区，来到马路边。
此时，他突然像是听到了什么一样，停下脚步，回过头。
这正是王晓讲的第一次撞鬼的经历。
只是，监控画面与他的描述略有不同。
在他的讲述中，他停下脚步后，有一辆高速行驶的汽车从身前驶过。
这才让他认为是死去的母亲救了他一命。
但事实上，这段时间，马路上一辆车子都没有，哪有什么从身前疾驰而过的汽车？
第二段视频，则是在酒吧外。
在王晓的故事中，他出了酒吧后被人找茬，然后一行人突然被吓得屁滚尿流。
这次的监控画面，更加诡异。
王晓一个人，在路边演着独角戏。
他“被人包围”、他“与人交谈”、他“抱头准备挨打”、他“被吓得落荒而逃”……
明明是无实物表演，他的表现却如此真实。
真实的让人有些毛骨悚然，仿佛真的有几个看不见的人影在陪他演这出戏一样。
“这……”杨希被惊呆了，“难道王晓早就疯了？他是由于母亲去世，太过于伤心，所以疯掉了吗？”
“有考虑过去演言情剧吗？”沐知行用一种十分怪异的眼神看着身旁的小女鬼。
“什么意思？”杨希没反应过来。
“你的智商也只有在言情剧里才能活到最后！”沐知行毫不留情道，“还没看出来吗？这都是你眼前这位伟大的母亲耍的把戏。”
他指着微微低下头的老妇人，“两次都是她用幻术布置出来的场景，只是为了让王晓觉得她在默默守护自己！”
杨希已经完全不在意对方那句讽刺她的话，直勾勾的看着老妇人。
其实在王晓那里听到了关于母亲的事情后，她就觉得这是一个特别伟大的女人。
见到本尊后，更是令她一下子联想到了去世许久的奶奶。
所以，杨希之前才会有感而发的说了这么多。
这一刻，知道真相后，她心底堵得慌，但声音却是格外的温柔:“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妇人神色复杂的看了杨希一眼，没有说话。
她的表现其实非常奇怪，自从现身之后，压根没说几句话。
两人在她面前讲相声，她都会安静的听着，完全没有制止或者打扰的意思。
与其说是参与者，老妇人更像一个高素质的观众。
无论演员多么闹腾，她都会默默看完。
“这还用猜吗？”沐知行耸耸肩，“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世界，在儿子面前刷刷存在感呗。”
他冷笑一声，“有些人，一定要被别人需要，才能感受到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
“她怕自己什么都不做，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会永远忘记她。”
他的话刺耳又难听，“她不想被遗忘，也不愿被遗忘。所以宁愿吓得儿子神经失常，都不愿悄然离开！”
老妇人闷着头，没有反驳，佝偻的身躯似乎又矮了几分。
但出乎预料的是，并没有生气动手的迹象。
“您根本没必要这么做啊。”杨希脸上尽是不解，她似乎还是有些不相信，“您是有什么苦衷吗？”
遇上这种闷头葫芦她真的要急死了，“很多事情，只要你说出来就能解释清楚，你要是什么都不说，我们怎么知道你内心的苦楚呢？”
“不是我们，而是你！”沐知行喝了两口水，提醒了一句。
“这你都要跟我杠？”杨希有些无语了。
“我来告诉你吧……”沐知行揉了揉脸，声音中夹杂着一股冷意，“她不是心有苦楚，而是单纯的……贱！”
第21章 故事时间
沐知行的毒舌，杨希深有体会。
但实际上，她心底很清楚，往常这家伙的毒舌，更类似于一种发自内心的调侃，而并非辱骂。
可沐知行这最后一句，已经带上了辱骂的意味，格外的刺耳。
杨希听着都有些不舒服，但老妇人的脾气似乎好的出奇，依旧没有生气的迹象，闷着头一言不发，显得有些可怜。
这一幕，更加让小女鬼觉得沐知行在欺负老实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沐知行，你非要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吗？”她心有不忿，替老人打抱不平，“人家虽然是个鬼魂，但好歹是位老人家，请你至少保持最基本的尊重，不要得寸进尺。”
“好吧。”沐知行摊了摊手，大步来到老妇人跟前，“我说的已经够多了，您不准备说点什么？”
老妇人头也不抬，像是没听到一样，只是微微嗫嚅的嘴唇，暴露出不平静的内心。
“人类就是这样，想的越多，就越矫情、越拧巴。”沐知行撇了撇嘴，“明明想说，但又不愿承担说话的后果。”
“本来觉得狠狠骂几句能让您稍微清醒一点，看来没什么用。”
他微微笑道，“既然这样的话，我来替您说吧？”
杨希这次没说什么，眼巴巴的看着，心底满是好奇和疑惑。
老妇人继续扮着闷头葫芦，将眼神藏了起来，没有人知道她心底在想些什么。
“其实，在这两段视频里，您的手段都有些自我矛盾。”沐知行晃了晃手机，开始缓缓在房间里左右踱步，“一方面，您扮演的是一个死后都要守护儿子的伟大母亲。”
他顿了顿，“另一方面，您的手段反而将儿子吓得不轻，有违母亲的形象。”
“如果是为了刷存在感，让儿子知道自己的存在，那您大可在王晓面前直接现身，用不着使这么麻烦又没有意义的手段。”
“如果是想获得儿子的认同感，在第一次过后，您就应该知道这样做只会适得其反。”
“最有趣的是，您既不愿在儿子面前现身，又刻意让他知道了您的存在！”沐知行饶有兴致看着老妇人，“无论从哪方面考虑，您的行为都透着一股子……纠结而又拧巴的意味。”
他突然凑近半步，“您到底在纠结些什么呢？”
老妇人似乎是一时间失了神，居然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我觉得您所纠结的东西，便是您的执念来源。”沐知行笑了笑，说出自己的推测，“如果……”
他强调了一句，“我是说如果……您的执念当中，有对儿子的不满和怨恨。”
“那这一切，似乎就有些解释的通了！”
全神贯注的杨希听到这话，一脸震惊。
但更让她震惊的是，她敏锐的发觉到老妇人的身躯在这一刻僵住了。
难道沐知行的话……是真的？
“由于心底的不满和怨念，您不愿悄无声息的离去。”沐知行不在乎两人是怎么想的，自顾自的继续说着，“当发现自己的能力之后，您忍不住想稍微教训一下王晓，来平复心底的怨念。”
“可由于心底对儿子的爱，您又不愿真的伤害到王晓。”
“这样纠结而又拧巴的内心，使得您的每一个行为都充满迷惑。”
说到这，他清了清干涸的嗓子，在杨希急切的眼神中，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
“第一次，在小区外时。”沐知行的嗓音温润了不少，“您看到醉醺醺的王晓想不管不顾的横穿马路，完全不顾您生前的谆谆教诲。”
他开始绕着老妇人缓缓踱步，“这个时候，您忍不住了。”
“所以，您用幻术，给王晓营造出一副差点被车撞的场景。”
“主要是为了给他一个印象深刻的教训。”
“在那之后，王晓多半将您生前的话印入了脑海，想来这辈子再也不敢横穿马路了。”
“这样的结果，您心底应该挺满意的。”
“一方面，教训了儿子，稍微抚平了心底的不满与怨气。”
“另一方面，这也算是母亲替儿子改进不良习惯，您也勉强能够心安理得。”
他微微一笑，“当然，看到儿子在这件事之后，被吓得不轻，您于心不忍，不愿再随意的吓唬王晓。”
“王晓这才得以过了几天安心日子。”
他伸出一根食指，“直到昨晚，他去酒吧喝酒惹事，与人起冲突。”
“身为一个母亲，您又看不过去了，于是再一次用了同样的方法。”
“您要让王晓意识到胡乱与人起冲突是不好的行为，容易挨打。”
“于是，便有了那一场自导自演的好戏。”
他的语调转为讽刺，“又一次教训儿子，并且继续扮演一位拯救儿子的伟大母亲，这应该让您的心情好了不少。”
“可是，上次的事情，王晓还能当做是幻觉，这次无论他怎么自我安慰都没用。”
“他被吓坏了！”
“想来，看着儿子被吓成这样，您心中应该有了那么几分愧疚。”
“正是因为这份愧疚，您才更加不愿在儿子面前现身。”
沐知行像讲故事一样条理清晰、娓娓道来。
杨希都听蒙了。
在这一刻，她才能真正深刻体会到对方的恐怖。
明明两人得到的讯息都差不多，她脑海里还是一团浆糊，对方脑海里已经有了完整的逻辑与故事。
“如果不是被我发现、如果不是王晓不在场、如果不是我可能威胁到您儿子的性命，您应该压根不打算在我们面前现身。”沐知行没有去在乎杨希的想法，继续说道，“要我真的是什么茅山道士，您应该还愿意跟我好好谈谈。”
“当您得知我们是安全局的人员后，您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正因为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您才开始闭口不言。”
说到这里，哪怕沐知行没有去看杨希。
杨希都感觉有些尴尬到无地自容。
她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自以为是，居然会导致这样的后果。
这时，老妇人终于抬起头，眼神复杂，开口道:“行了，你说的够多了，别说了。”
“您嘴上让我别说了……”沐知行看着老妇人的眼睛，“但您心底却是想我继续说下去的吧？”
第22章 真相
“你听不懂吗？”老妇人脸上第一次显露出怒意，“我让你别说了！”
“自欺欺人有意义吗？”沐知行反问道。
老妇人的眼神渐冷，神情不复之前的温和。
杨希察觉到不妙，默默来到沐知行身前。
气氛凝固，战斗一触即发。
“如果要动手的话，您可得想清楚了。”沐知行笑呵呵的拨开身前的小女鬼，看着脸色阴沉的老妇人，“我们可是安全局的人，和我们作对就是和整个国家作对。”
他振振有词道，“泱泱大国，碾死你这样一只鬼魂不算太难。”
“当然，也许魂飞魄散对你而言不算什么。”
他语调变得阴阳怪气，“但是，王晓可就苦了，摊上你这样一个母亲，生前就不让人省心，死后还要拖他下水……”
“你给我闭嘴！”老妇人完全被破防了。
对方每一句话都像刀子，狠狠扎在她的弱点上。
“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沐知行耸耸肩，一脸无辜。
他一点都不怕勃然大怒的老妇人翻脸。
只要是能正常思考的人类，都会有枷锁。
儿子对老妇人而言，就是一把巨大的枷锁，彻底限制住了她的行动与内心。
最主要的是，老妇人软弱的内心，早已暴露无疑，看似怒不可遏，实际上只是虚张声势，压根没有动手的胆量。
这才是沐知行敢一而再，再而三蹬鼻子上脸的主要原因。
如果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能靠聊天解决，那他早就横行无忌了。
“我只是觉得王晓很可怜。”沐知行感叹道，“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从小就没有父亲，过着家徒四壁的生活。”
他顿了顿，“不过纵使没有良好的外貌与家庭条件，只要好好工作，人生还是挺有希望的。”
“然而，半身不遂的你亲手毁掉了他的所有希望！”
这句话，直接击穿了老妇人的内心，她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难受表情。
“看来你早就意识到了。”沐知行冷笑一声，“只要你还躺在那张床上，他哪怕工作再累，也必须花大量的时间与精力来照顾你。”
他的声音一点点加重，“只要你还活着，他就必须为你花钱请保姆，这让原本就不富足的家庭雪上加霜。”
“这样的家境，再带上一个半身不遂的老母，只要你还活着，他永远都没可能娶妻生子。”
他似乎感同身受，掷地有声的说着，“只要你还活着，他的人生将永远看不到希望！”
老妇人一脸痛苦的捂着心脏，无声痛哭。
“我想……”沐知行放缓声音，“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脑海里肯定不止一次闪过放弃你的念头。”
他轻柔道，“为了坚定信念，他甚至将你们母子二人曾经的合照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只有这样，他才能咬着牙，坚持一天又一天。”
“直到某天，他终于坚持不住了。”
“他不想在这样痛苦的活下去。”
“于是，他……放弃了你！”
说到这，他停了下来，微微呼了一口气。
“不是这样的，不是的……”老妇人这时已经泣不成声，老泪纵横，但依然倔强的坚持着，“你在胡说……”
“你去世了，变成了鬼魂。”沐知行深吸一口气，“因为被儿子放弃，你心有怨恨和不甘。”
“但同样，你也能够理解王晓这种行为。”
“你知道自己是个令人厌恶的拖油瓶，你也知道他为你做的够多了。”
他话音一转，“可是，能够理解并不代表可以原谅。”
“你心底的怨念无论如何都挥散不去。”
“同时，作为一个母亲，你对儿子的爱，依然还在。”
“所以，你每天都很纠结。”
“既不甘就这样默默离去，也不愿拉儿子一起陪葬。”
“这才导致了现在这出闹剧。”
多愁善感的小女鬼，听着沐知行那感染了十足的声音，此时已是眼泪汪汪。
说着说着，沐知行的语调越发轻柔:“在知道我们是安全局的人员后，你意识到，一旦将真相告诉我们，王晓多半会被绳之以法。”
“那是你不愿看到的场景，但要是让你亲自帮忙掩护王晓，又过不去心底那道坎儿。”
“故而，你只能选择沉默。”
“你纠结而又拧巴的内心，一方面在期待我们发现真相，还你一个公道。”
“另一方面又由于母爱，不愿拖儿子下水。”
他轻叹一口气，“这……便是我所看到的一切。”
“错了错了，都错了……”老妇人涕泗横流，看上去像是一个风年残烛的普通老人，可怜又可悲。
但她声音似乎比之前更加坚定，“你在胡说八道，我儿子一直都对我很好，他才不会害我……”
她啜泣着，“他永远不会害我！”
杨希已经哭成了泪人儿，靠在沐知行肩膀上，不断啜泣着。
她那感性的内心，更能感同身受的体会到这母子俩的苦。
比她看的苦情剧都苦。
“有你什么事啊？”沐知行看着杨希这幅模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始终觉得，这个小女鬼，不去拍言情剧实在是太可惜了。
待两个女鬼情绪稍微平复一些，沐知行才再一次开口:“既然你不愿承认，那就当我是在胡说八道好了。”
他看着老妇人，一脸的不在意，“杀人这事，也不归我们安全局管，你都不在意，那我也没兴趣刨根问题。”
“但是……”他顿了顿，“你必须跟我们走！”
老妇人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杨希似乎想再说点什么，但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
沐知行默不作声的来到卧室外，推开虚掩的门。
王晓正好端端的躺在床上，似乎睡得正酣。
“走吧。”沐知行转身，领着两个女鬼离开。
一直到楼下，杨希才渐渐缓过来。
“我们真的就这么走了？”她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沐知行。
刚刚哭过的她，看上去还真是格外的软萌。
“怎么？你不满意？”沐知行反问道，“这不是挺好的吗？又不是拍言情剧，还要给你一个完美结局啊？”
“我……”杨希瞥了一眼神色黯然的老妇人，神色认真，“我只是觉得，这样对她不公平。”
“嗯……”沐知行看着小女鬼，忍不住笑了，“那好吧，我就给你这位言情剧女主一个面子。”
第23章 感化
“咔！”
门被带上的一瞬间，客厅里一下子便静了下来。
躺在床上酣睡的王晓缓缓睁开眼睛，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双手紧攥着被子，他侧过身，面朝着墙壁，蜷缩起身体。
身体微微颤抖，他无声的哭泣着。
一直过了很久，王晓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
梦中的一切，都是黑白的，透着一种压抑而又绝望的意味，一如他那看不见希望的未来。
远远的，他看到了年轻时的母亲。
“你要是敢把这个野种生下来，就永远不要进这个家门！”
伴随着暴跳如雷的怒斥，肚子微微隆起的母亲，被赶出家门。
“这不是什么野种，这是我的孩子！”年轻时的她，模样温婉，声音却格外的坚定有力。
“滚！”
在巨大的咆哮声中，母亲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她住在了一个狭小幽暗的房间里，肚子一点点隆起。
除了外婆外，基本上很少有人来看她。
在这里，她绝望过、痛哭过、崩溃过。
她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生活彻底击垮，一死了之。
但每次，又莫名其妙的咬牙坚持下来。
高高隆起的肚子，似乎是她的动力来源，让她有着超乎想象的坚强。
她成天对着肚子自言自语，只有在这个时候，她脸上才会露出最温柔的笑容。
看着这一幕，王晓感同身受，不由得一阵心酸与难受。
很快，母亲在一家老旧的医生里，生下了这个孩子。
这个时候，黑白的世界变成了彩色。
她那死气沉沉的眼底，涌现出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
她仿佛变成了超人，一天打着两份工，用尽全力，一点点抚养着孩子长大。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去找过那个祸害她的渣男。
王晓年轻时，曾特别疑惑。
他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一定要生下他，难道那个渣男父亲真的有这么大的魅力吗？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
母亲生下他，从来都不是为了其他人，单纯的只是为了他！
孩子一点点长大，需要用到的钱越来越多，母亲越来越辛苦。
但孩子却越来越叛逆，不断的闯祸、四处惹麻烦。
母亲对于孩子近乎溺爱，无论惹来的那些麻烦让她多么焦头烂额。
只要看到孩子的那一刻，她就生气不起来。
对她而言，这个孩子已经是她人生的全部。
王晓死死咬着自己的手，身体微微颤抖，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他本以为自己辛辛苦苦照顾半身不遂的母亲两年，做到已经够多了。
然而，跟母亲为他做的一切来比，那些变得一文不值。
一个孤苦伶仃的女人，可以咬着牙，含辛茹苦的照顾他这么多年。
而他，一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只坚持了两年，就选择了放弃。
王晓回忆起这些年与母亲相处的点点滴滴，心底五味杂陈，眼泪绷都绷不住，撕心裂肺的哭嚎着。
这时，沐知行的身影，凭空出现。
一丝丝黑雾，从他手上的戒指中溢出，化作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妇人。
“妈。”王晓怔怔的看着老妇人，泪如泉涌，张了张嘴，似乎有许许多多想说的话。
但落到嘴边，却变成了最简单的几个字，“对不起！”
老妇人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无比复杂。
似乎是无比委屈，但又有几分释然，虽然泪如雨下，但嘴角却带着几分笑意。
她的身躯，从脚底开始，一点点消散。
老妇人纠结难受了这么久，需要的居然只是儿子一句真心实意的道歉。
她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
沐知行并不是很喜欢这种生离死别的场景，拉着暗处哭成了泪人儿的小女鬼悄悄离开。
下楼后，来到花坛旁的一处安静的台阶上坐下。
杨希太过于感性，迟迟没能缓过神来。
“你……你难道……一点都不感动吗？”她看着神色如常的沐知行，抹着眼泪，哭哭啼啼道。
“有什么好感动的？”沐知行反问道。
“他们母子情深，互相救赎的场景，难道还不够感人吗？”杨希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的说着。
“那两个？”沐知行指了指楼上，一脸不敢置信，“一个是无药可救的软弱蠢货，被亲生儿子杀掉，居然只因为一句对不起，就选择了彻底原谅。”
他声音中满是讽刺，“另一个则是一无是处的废物杀人犯。但凡他稍微有点能力，也不至于被一个半身不遂的母亲给拖垮。
更可笑的是，他还妄图自我催眠，将失败的人生归咎于亲生母亲，甚至不惜通过弑母来减轻自己生活的压力。”
他认真的看着杨希，质问道，“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我看到他都要吐了，你觉得我会因为他的悔悟而感动？”
一脸天真的小女鬼愣住了，虽然很想替那母子俩说几句。
但仔细一想，沐知行说的好像没有任何问题。
甚至于，她不由得产生了一种眼泪喂狗了的感觉。
像是打破了某面墙，原本异常感动的内心，只剩下了别扭。
杨希连忙拍了拍脸，防止自己被对方的歪理同化。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你为什么还要如此走心的跟他们说这么多？”她明明感觉对方此次格外认真，忍不住问道。
“你该不会真当我在做好事吧？”沐知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如果不是我们两个加起来不一定能打得过那老家伙，我用得着跟他们说这么多废话？”
“md，嗓子都快给爷说哑了。”他清了清嗓子，不满的嘟囔了一句。
“骗子！”杨希咬着下唇。
“大骗子！”她捂着脑袋，觉得自己被欺骗了感情。
“要不是你能力太弱，我用得着这么辛苦的骗人吗？”沐知行倒打一耙，“要是足够强的话，我直接上去就是一拳，用得着说这么多？”
小女鬼捂着脑袋，低头呜咽，一副要崩溃的模样。
良久，她总算是接受了这个事实，无奈道:“那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个王晓？”
“当然是报警抓起来啊？”沐知行理所当然道，“这种杀人犯不抓留着过年？”
他反问道，“你该不会觉得他被这么一感动，就会彻底改过自新吧？”
第24章 失踪
“你这样做是不是太……”杨希脸上有些犹豫。
在她看来，王晓也是个被生活压迫的可怜人。
沐知行的做法虽然没什么问题，但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怎么？”沐知行一脸疑惑，“难不成你还打算让我可怜可怜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杨希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倒不是她想让对方放王晓一码。
只是单纯的觉得，沐知行似乎有些太冷血了，对别人的生死毫不在意。
这让心地善良的小女鬼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你有那个时间可怜他，不如多可怜可怜我。”沐知行一脸无奈道。
“你怎么了？”
“我快要饿死了。”沐知行揉了揉肚子，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嗯？”无意间，他看到王晓家的窗口，一阵星星点点的荧光缓缓飘出。
“怎么了？”杨希注意到了沐知行的脸色变化，顺着对方的视线望去，一脸疑惑，“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有飞机。”沐知行看了一眼小女鬼，微笑道。
“你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吗？”杨希不疑有他，吐槽道，“飞机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不仅是穿越过来的，而且我脑子里还有一个系统。”沐知行一脸认真，张口就来，“那个系统可以通过你的表情，随时分析你的心理活动。”
他看着对方的脸，机械式的快速道，“比如说现在，你心底有67%的怀疑、18%的惊讶、10%的无奈以及5%的确信。”
小女鬼仔细回味了一下心底的感觉，好像还真跟对方说的有点相似。
“真的吗？”她一脸惊讶的瞪大双眼。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沐知行笑着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从王晓家飘出的阵阵荧光，像是被吸引一般，徐徐飘荡而来。
附在沐知行身上，没入皮肤，消失不见。
一旁的杨希，似乎完全见不到这荧光，没有半点察觉。
沐知行摸了摸手臂，默默感受着，却没有任何奇怪的感觉。
脑海里不由得闪过几个推测。
看样子，他虽然感受不到了，但那个恶鬼依然在他体内。
也许跟之前吃邪神种子一样，是在补充某种能量。
但这家伙似乎无法通过直接吞噬其他恶鬼来补充能量。
只能吸收一些比较特殊的能量。
邪神种子盛开出来的莲花是一种。
被感化后的鬼魂也是一种？
这样看来，这家伙更像是受了某种伤，藏在沐知行体内躲避强敌、恢复强势、养精蓄锐。
可这么一想，又有些说不通。
上次吃掉那朵血色莲花之后，体内恶鬼已经恢复了相当恐怖的实力。
沐知行虽说头脑勉强算得上灵泛，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堪一击。
假如说，那家伙真的是藏在他体内恢复伤势、养精蓄锐的话。
利用武力胁迫他，应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为什么那家伙从不肯与他沟通？
准确来说，那家伙甚至有些佛系。
哪怕是血色莲花出现时，也只是让沐知行感觉到渴求，并没有半点逼迫的意思。
这恶鬼的一系列行为，实在是让人费解。
思索着，沐知行朝着小区外走去。
“你是骗我的对不对？”杨希连忙跟上。
沐知行正思索着，没有理会。
“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小女鬼拉着沐知行，睁着一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脸上带着几分央求。
要是心底一直留着这么个疑问，她接下来一个星期都过不安稳。
“据说，女生只有在喜欢的人面前，才会显得特别好骗。”沐知行没有回答对方，自顾自的说着，“一方面是由于笨一些的女生更讨喜，容易让人产生怜惜感。
另一方面，可以让男生在相处时更加放松、更有成就感。”
“一般情况下，当一个男生觉得女生特别好骗时，其实他已经被拿捏了。”
他笑吟吟的问道，“所以……你到底是想拿捏我呢？还是真的笨？”
“我……”杨希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顿了顿，她试探性的问道，“你希望我是哪一种？”
“前者。”沐知行的回答十分干脆。
“你喜欢坏女人？”杨希问道。
“没听过那句话吗？”沐知行看了对方一眼，大步朝前走去，“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他一本正经道，“在言情剧里，反派一般都能肆无忌惮的活到最后一集，有的甚至能够洗白，与主角和平共处。”
“又开始说歪理了……”小女鬼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总感觉这样下去，她迟早有一天会被对方无穷无尽的歪理邪说给洗脑。
……
王晓失踪了。
沐知行在吃海底捞时，从小李打来的电话里得知了这条消息。
一般来说，安全局人员，完成任务后，需要写一份事无巨细的完整报告，以便核实信息。
不过沐知行要吃晚饭，暂时没那个时间。
所以只是草草的给小李解释了一下事情经过。
小李得知后，第一时间就派人去了王晓家。
虽说没有实质性证据，但暂时拘留调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过当安全局的人，到了地方后，发现王晓早就没了踪影。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的话，小李还不至于特地联系沐知行。
区区一个畏罪潜逃的罪犯，以安全局的手段，不至于这点小事都搞不定。
他们迅速的调查了王晓家附近的所有监控，甚至是行车记录仪。
只要是可能录下王晓踪迹的东西，他们都查了一遍。
然而，一无所获。
王晓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彻底失踪了！
小李意识到，这已经不是正常事件了，这才联系了沐知行。
正涮着毛肚的沐知行默默听完这一切，问道:“这算两个事件吗？”
“什么意思？”电话那头的小李没太懂。
“我是说，解决之后……”沐知行简单粗暴道，“我能拿一份奖金还是两份奖金？”
“……”小李沉默片刻，“一份……吧？”
“那我不去呢？”
“那应该……一份都没有。”
“我明白了，我吃完海底捞就去。”
“大概要多久？”
“四五个小时吧……”
“额……我觉得跟上面讲明白情况，申请两份奖金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我已经到门口了，随时可以出发！”
“……”
第25章 人间蒸发
“还能这样讨价还价？”杨希被沐知行的骚操作惊呆了。
在她看来，对方现在好歹是国家公职人员，又不是什么雇佣兵。
哪能用这种方式要工资啊？
“你到底懂不懂安全局正式成员的含金量啊？”沐知行瞥了小女鬼一眼，“只要我能把事情办好，这点小钱没人会在意。”
他义正辞严，“这本来是我应得的奖励，但是我不提，别人就不会给。”
他挑了挑眉，“会哭的小孩才有糖吃，懂了吗？”
“你真有这么喜欢钱吗？”杨希有些无语。
“我对钱不感兴趣。”沐知行笑了笑。
这话倒是不假，他必须要把贪财的人设彻底印入安全局那些人脑子里，才能让那些觉得他是定时炸弹的人放下心来。
今天是沐知行出任务的第一天，安全局明面上格外信任他，甚至都没有特意找人陪同（监视）他，任由他独自去完成任务。
实际上，一天下来，最少有三辆车在暗中轮流跟踪观察，从未间断过。
沐知行一直装作完全没察觉，更不会特意点破。
由于邪神一事，哪怕他演技再好，也无法完全获得信任，因为他是一个足以让人畏惧的定时炸弹。
好在谁都无法肯定那栋别墅是由沐知行亲手摧毁的。
再加上昏迷期间，受过一系列的检测，确认他的身体各个方面，都只是普通人水平，没有异常之处。
不然的话，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恢复自由之身。
“对了，你还欠我两万块，别忘了。”思索着，沐知行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扭头道。
“啊？”杨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对方之前叫她帮王晓给钱一事。
“你不是对钱不感兴趣吗？”她有些无力吐槽。
本以为沐知行那是在开玩笑，没想到居然当真了。
“我不是说了吗？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沐知行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这钱我可以不要，但没必要。”
“……”
……
来到王晓居住的小区，跟沐知行对接的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壮汉。
在安全局内，除了沈妙思、小李这种掌控着超凡力量的正式成员外，自然也少不了充当工具人的编外人员。
这些工具人一般都是处理一些比较琐碎的事情。
比如说，调监控、一点点查看监控录像、现场取证等等。
很多正式成员没时间处理的小事，都可以交给这些工具人。
“附近的所有监控都调查过了？”沐知行看了看四周，询问道。
“是的。”工具人点了点头，拿出一个平板。
平板上，显示着一张以小区为中心的平面地图。
其中一些地方用红点标记，还画出一个角度。
“红点标记的地方，是监控摄像头。”他解释着。
“一个监控死角都没有？”沐知行扫了一眼。
“对。”工具人肯定道，“我们仔细检查过这些监控摄像头几个小时以来的录像，没有发现一个疑似王晓的人影。”
“有没有可能藏在交通工具里离开？”沐知行又问道。
“路上行驶的车辆，他想要藏进去，一定会暴露在监控下。”工具人快速道，“他最多只能藏在小区的车辆里离开，在他使用的这段时间里，出入车辆只有三辆。”
他补充道，“我们都排查过了，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沐知行又简单问了几个问题，发现该查的都查完了。
这些编外人员虽说是工具人，但也是百里挑一的存在。
其中不乏对于调查取证极其擅长的人才，专业性毋庸置疑。
基本上能想到的地方，都被查了一遍。
王晓的人间蒸发，除了超自然力量之外，似乎没有其他方法能解释了。
这也是特意找沐知行来的原因。
“我们该从哪里查起？”杨希一脸兴奋的问道。
现在给她的感觉，就像是电视剧里的探案情节一样，新鲜又刺激。
“不知道。”沐知行耿直的摇了摇头。
“真的吗？”杨希眼底不由得闪过一丝失望。
“你该不会觉得我应该跟电视剧主角一样，一眼就发现漏洞，然后开始表演吧？”沐知行没好气道。
杨希没有回答，显然她就是这样认为的。
“论破案，那些工具人比我专业的多。”沐知行的话十分真实，“他们发现不了的破绽，我多半也发现不了。”
他摊了摊手，“连包拯都需要一些漫不经心的话语来提醒，更何况是对破案一窍不通的我。”
“好吧。”杨希拉拢着脑袋，“那我们现在该去哪儿？”
身为女朋友，当然是很期待男朋友跟电视剧里的主角一样大放异彩。
“去王晓家里看看。”
一人一鬼，又一次来到王晓家。
距离上一次，不过区区几个小时，感觉已经是大不相同。
以那些工具人的手段，估计每一个酒瓶都仔细检查过。
沐知行也不认为自己能发现什么被错过的线索，只是随意的转了转，看了看。
“有什么发现吗？”杨希忍不住问道。
沐知行没有说话，他确实对于破案一窍不通，但也有着一套自己的方法。
正如之前说过的那样，他在很久以前，就迷恋上了“看书”。
每一个人，对他而言，都是一本书。
刚开始是，“书”是空白的。
随着认识的越深，“书”上的内容越丰富。
从外表年龄经历，到性格爱好弱点。
其中有可以确认的事实，也有个人的推测。
看着一本“书”从无到有，一点点完善，总能给沐知行带来一种莫名的愉悦感。
以前有很长一段十分痛苦的日子，他都是靠着这样的方式撑下来的。
也正因如此，他对每一本“书”都格外珍惜。
沐知行很怕自己忘掉某本书，所以他会像某些收藏癖一样，一本不落的将所有“书”藏进脑海里。
久而久之，成了习惯。
这样的怪癖，也为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好处。
只要脑海里记录了关于某个人的“书”，再见时，翻开脑海里的“书”——
沐知行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对对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甚至每一个心理活动，了如指掌！
第25章 他没跳
在脑海里打开“王晓的书”，沐知行仔细感受着“书”中记载的一切。
外貌、细节、性格、经历、习惯性动作、心理变化……
出身贫苦，长相平凡，三十多岁，工作不顺，收入不高。
眼底带着日积月累形成的自卑，略有些驼背，大部分时间都会习惯性的微微低头，不敢与人对视。
紧张慌乱时，右手大拇指会不自觉的在食指中指上来回搓动。
昨晚被灵异事件吓的失了神，不小心扭到了脚。
在警局门口醒来后，依然隐隐作痛，但由于太过紧张，没时间理会。
只是走路时，时不时会有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不得不停一步缓缓。
内心略有些内向，不擅长跟人表达，只能默默忍受。
最近一段时间精神压力过大，神情恍惚，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
一方面背负着弑母的愧疚与自责，另一方面又被灵异事件吓的惶恐不安。
精神紧绷的如同一根琴弦，警惕而又敏锐，面对重重打击，心理有可能发生一定程度的变化。
……
默默观看着“书”上记载的讯息，沐知行的身形、仪态、表情甚至是心理，渐渐有了变化。
感同身受，代入其中。
不知不觉间，他似乎已经变成了“王晓”。
刚刚才与母亲的灵魂诀别，亲眼看着对方消散，他不自觉的回忆起来往日的点点滴滴。
心中不由得产生了浓浓的悲伤与后悔。
如果自己没有那样做该有多好？
如果自己能够继续坚持下去该有多好？
“王晓”泪流满面，心中五味杂陈。
悔恨、悲伤、痛苦……
“你怎么哭了？”一旁的杨希瞪大眼睛，像是看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王晓”似乎完全听不见，连眼睛都没转一下，深深的沉浸在悲伤之中。
坐在沙发上，他捂着脑袋痛哭。
“完了……”
“全完了……”
“我的人生全完了……”
他痛苦的哭嚎着:“我只想像个正常人一样，娶妻生子，平平凡凡的过一辈子，难道有错吗？”
“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怎么了？”小女鬼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措手不及，“你没事吧？”
明明是来探案的，为什么沐知行会突然变成这样？
她实在是有些听不懂对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只是下意识的觉得有些怪异，就好像眼前这人不是沐知行一样。
“你该不会是被鬼附身了吧？”杨希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一时间，她也有些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又做出什么让沐知行讨厌的蠢事。
“王晓”多希望这个世界上有后悔药。
如果当初没做那个决定的话，现在根本不会是这样的后果。
他心底很明白，既然事情已经败露，那个姓沐的，不可能让他逍遥法外。
对方主动离开，应该是在给他最后的尊严。
回想起母亲，“王晓”心中感动又惭愧。
擦了擦眼泪，他拿出手机，按下了报警电话。
在这人生的最后时刻，好歹爷们儿一次，主动自首。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报警电话，“王晓”迟迟没能按下拨号键。
在这个法治社会，杀人不一定要偿命，但肯定要坐牢。
年近四十的“王晓”已经坐不起牢了。
他无法想象，自己在牢里待几十年，然后出来，要怎么才能活下去？
甚至于，他都不愿去想自己怎样才能在牢里撑过几十年。
“王晓”不想坐牢。
人，往往特别容易冲动，也特别容易冷静下来。
情绪转换，不过是一念之间。
这一会儿功夫，心中的感动，渐渐散去。
“王晓”彻底丧失了自首的勇气。
这前半生，他都在吃苦。
正因为不想再吃苦，他才选择放弃了母亲。
如果下半生住在牢里受苦，那他宁愿去死。
放弃了那个累赘之后，眼看着将要迎来新生活，没想到到头来居然被那个累赘的鬼魂拖下水！
“王晓”脸上流露出一丝怨恨。
“既然你这么轻易就能原谅我，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啊？”
“你想听道歉，让我说多少次都行！”
“为什么非要吓我？”
“如果你不吓唬我，我就不会遇上那个姓沐的，也不会将这件事暴露出去！”
“生前就是个啰里八嗦的累赘，到死都要把我拖下水！”
“你到底有没有为我考虑过？”
“明明这么自私虚伪，还非得装出一副母爱无疆的模样。”
“你要是真的疼我的话，早就该自己自杀了，根本不用等我来动手。”
他眼神怨毒，神情狰狞，嘴里不断碎碎念，大拇指持续在食指中指之间来回搓动。
小女鬼看到这一幕，哪怕她身为鬼魂，都似乎感觉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凉意。
这个时候，她有些看明白了，沐知行好像在扮演王晓。
“王晓”突然起身，吓得有些分神的杨希下意识后退两步。
“王晓”依然像是看不到小女鬼一般，默默来到窗边，探头朝着楼下望去。
“那家伙居然还蹲在下面，真是一点活路都不给我！”他咬牙切齿道。
“好好好！”
“王晓”冷笑连连，他转过身，快步出了门。
杨希连忙跟上。
一人一鬼，一前一后，来到这栋楼的天台上。
“既然你们都不想让我好好活着！”
“那我就死给你们看！”
“王晓”站在天台边缘，双手紧紧攥拳。
“那个累赘都能变成鬼，我没理由不能变成鬼。”
“我不仅要当鬼，还要当一个最凶恶的鬼！”
“姓沐的，喜欢多管闲事对吧？”
“等我变成鬼，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王晓”语气激动，表情狰狞，发表完最后的遗言，作势要跳。
“哎哎哎！”小女鬼一阵慌乱，眼底幽光一闪。
在念力的操控下，沐知行凌空飘起。
“我以为你就角色扮演一下，你还真跳啊？”她差点被吓出冷汗来。
沐知行表情恢复正常，没有理会杨希，飘在半空中，朝楼下望去。
“他没跳？”他紧皱着眉头，一脸不解，“他为什么没跳？”
第27章 第二个邪神
见沐知行恢复正常，杨希连忙将其放了下来。
不过，为了防止对方再做出什么危险举动，她特意将其放在稍微远离天台边缘的地方。
“他为什么没跳？”沐知行没时间去理会这些小细节，快步走回边缘，朝楼下望去。
杨希哪怕再蠢，这个时候也已经理清了状况。
“你又不是真的王晓，怎么可能猜的那么准确？”她忍不住道，“猜错了也很正常。”
一直被沐知行调侃打击的她，不禁小声嘀咕了一句，“兴许人家压根就没想自杀……”
“那换做是你话，在那种时候会选择做什么？”沐知行回过头看了对方一眼。
“自首。”小女鬼认真的思考了片刻，“不过我在自首之前，应该会把自己想做的事情都做完。”
“那你觉得王晓想做的事情是什么？”沐知行一边循着天台边缘转圈观察，一边随口问道。
“嗯……”杨希想了想，“应该是找个女朋友吧？”
“找女朋友是没机会了，找个女性朋友倒还有点机会。”沐知行头也不回道，“反正都要自首了，多一重罪名，也无所谓。”
“嗯？”小女鬼一脸迷惑。
突然，沐知行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站在天台边缘，努力探头朝下方望去。
“发现什么了？”杨希连忙上前。
时值夜晚，居民楼正面背面，都可以通过楼内住户的灯光以及路灯，勉强看清大致情况。
唯独这侧面，底下路灯都没有一个。
只能凭借远处散发的不知名灯光，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似乎有一片黑糊糊的东西，附着在墙壁上。
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沐知行往下一照。
这才发现，那覆盖近半面墙壁的东西，只是最常见的爬山虎。
层层叠叠，像是给墙壁套上了一层外衣。
“我还以为有什么重大发现，原来只是爬山虎而已。”小女鬼一脸失望。
这种老旧居民楼的背阳面，没人清理的话，长满爬山虎不足为奇。
“我想下去看看。”沐知行没有像对方那样不以为意，朝着杨希伸出手。
“这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王晓还能被这爬山虎给吃掉不成？”小女鬼不以为然，“没听过吗？建国后不准成精，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妖怪哒。”
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但她还是乖乖搭上沐知行的手。
转瞬间，她的身形化作一道黑影，钻入契约戒指当中。
一丝丝黑雾萦绕于身，沐知行轻车熟路的动用念力。
像是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托着身体，他轻轻飘出天台，一点点垂直下降。
一直下落差不多三层楼的高度，才来到爬山虎的覆盖区域。
沐知行举着手机，仔细探照观察着。
看上去似乎比普通普通爬山虎更加旺盛、浓密、厚实，将墙体遮的严严实实。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异常之处，那就是……太新了。
每一个叶片都如同刚刚才生长出来的一样，新鲜翠绿。
用手轻轻拨开叶片，可以清楚看到藏在底下的墙体以及紧紧附在墙面上的根茎。
“这是？”
沐知行眼神微凝，只见那根茎呈血红色，如同人类的血管一般，其中隐隐有液体流动。
正仔细观察着，突然发现透过叶片底下的缝隙，依稀能看到一旁似乎藏着个东西。
一点点将旁边的叶片拨开，一张没有半点血色的人脸，出现在沐知行面前。
这人脸赫然正是失踪已久的……王晓！
王晓双目紧闭，面白如纸，看上去与死人无异。
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张脸，平贴着墙面。
密密麻麻的血色根茎从脸后延伸出去，如同一张大网。
脑海中思绪纷飞，沐知行正观察着。
猛然间，王晓睁开双眼！
无神的双目，看到沐知行的那一刻，转为强烈的愤怒与怨恨。
察觉到不妙的沐知行迅速后飘，拉开距离。
“咔！咔！咔！”
紧抓着墙壁的根茎，一寸寸崩开，如同数十条灵活的细蛇，席卷而来。
沐知行眼底幽光大盛，来势汹汹的“细蛇”被强势锁住，固定在半空之中。
与此同时，他的身形快速下降，轻飘飘落在地上。
消失在王晓视线中之后，那些凶悍的根茎如同失去了目标一般，又一寸寸缩了回去。
眨眼间，一切回归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那覆盖墙壁的爬山虎，在夜幕之下，透着一股森冷的意味。
沐知行心念一动，没有再看那爬山虎，转而望向不远处的墙壁。
“不好意思，看来我的食物不小心吓到你了。”
伴随着轻佻的男声，一个人影缓缓从墙后走了出来。
借着远处照射而来的微弱光源，沐知行勉强看清这人的模样——
细密的枝条一圈圈缠绕全身各处，将其所有身体特征全部掩藏。
整个头部只露出一双眼睛和一张嘴。
在这夜幕之下，一时间让人分不清到底是人是妖。
“我是国家安全局四组组长沈妙思。”沐知行看着对方，微笑道，“怎么称呼？”
“沈妙思？像个女人的名字。”人影没有回答，吐槽了一句，将手搭在墙壁上。
附着于墙面的爬山虎，像是受到了某种吸引，疯一般的朝他手上涌来。
王晓藏于叶下的那张脸，这时也彻底暴露在空气中。
他转动眼珠，看向沐知行，表情痛苦又狰狞，嘴巴一张一合。
可是由于没有舌头、没有喉咙，无法发出声音。
但从嘴型可以清楚的分辨出是两个字——“救我！”
沐知行不为所动，静静看着这一幕。
此时，人影张开嘴，爬山虎顺着手臂，钻进嘴里。
转瞬间，爬满半面墙壁的植物，尽数入他腹中。
最后，只剩下王晓那张脸。
“居然还没熟透，真晦气。”人影从根茎上扯下那张脸，十分嫌弃的丢开，“影响我胃口。”
“嗯？”说到这，他看向沐知行，疑惑道，“你居然还没逃？”
“我为什么要逃？”沐知行反问道。
“自信的人往往死的最快。”人影默默到。
“看得出来，你应该能活很久。”沐知行看着对方那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身躯。
人影深深看了这个泰然自若的家伙一眼。
“你可以叫我……邪神！”他回答完对方之前提出的问题，转过身拐进墙后，消失在视线当中。
第28章 危险程度
“又一个……邪神？”沐知行眼神微微闪烁。
用手机发了一条讯息，他默默退出这条位于居民楼侧面的小道。
不一会儿，伴随着细碎的响动，一伙训练有素的人，打着手电，匆匆赶来。
领头是正是之前那个负责对接的壮汉。
沐知行向其大致说明了情况，示意他们去查一下痕迹，尝试着追踪一下刚刚那个自称“邪神”的家伙。
待这些工具人纷纷行动起来之后，杨希忍不住从附身状态脱离。
“刚刚为什么不尝试追一下那家伙呢？”她一脸好奇的问道。
“你当是拍电影啊？不管打不打得过，先追上去再说？”沐知行没好气道，“别人那是有主角光环，知道自己肯定不会死。”
他撇了撇嘴，“我追上去的话，很有可能会死。”
“不至于吧……”杨希嘀咕了一句。
“你什么实力，心里没点数啊？”沐知行翻了个白眼。
又不是修仙，鬼魂之间，当然不存在境界之类的东西。
安全局一般都会用危险程度来划分各种恶鬼。
白色:危害最低，只会鬼遮眼一类的基础幻术，想要在一分钟内杀掉一名常人都相当为难。
绿色:足以在一分钟内威胁数人性命。
红色:足以在一分钟内威胁数十人性命。
黑色:足以在一分钟内威胁上百人的性命。
当然，这些只能当做一个大致的划分，并不绝对。
因为很多恶鬼能力极为特殊。
比如说一些鬼魂，单体对抗能力极强，但存在某种限制性，无法在短时间内大范围伤害到人类。
根据危险等级划分的话，只能暂且评定为“绿色”。
而有一些鬼魂，拥有着类似于病毒的大范围杀伤性能力，危险等级可以列入“红色”甚至“黑色”。
真要单独对抗，后者打不过前者，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杨希的能力，经过安全局评测，暂定为绿色。
在某种特定条件下，确实可以在一分钟内同时威胁到数人的性命。
除了那些人畜无害的鬼魂外，基本上属于鬼魂食物链最底层的存在。
念力这种东西，如果不是特别强悍的话，更偏向于功能性。
欺负欺负普通人还行，用来对付其他鬼魂，实在是有些勉强。
换做杀伤力强大的能力，杨希上次黑化时，沈妙思早就死翘翘了。
“既然你这么怕死，刚刚为什么不趁着那家伙吃东西的时候逃跑？”杨希嘴硬道。
“别人当着你的面吃东西，摆明了就是故意给你卖破绽，难不成还能是在跟你装b啊？”沐知行敲了敲小女鬼的脑袋，“这个时候，反而是他最警惕的时候。”
他顿了顿，“假如我出手袭击，早有防备的他也肯定不会吃亏，甚至可以借此反击，来试探我的实力。
一旦我逃跑，他就能断定我是个能力不强的怂货，有可能直接对我痛下杀手。”
他快速道，“你应该庆幸对方不是修真者，没有望气术之类的能力。
不然他一眼就能看出我是个外强中干的废物，根本不可能唬的了他。”
“你都这么说了，那万一他也是个外强中干的废物呢？”杨希尽显杠精本色，“你岂不是错失一个亲手抓住他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要我用命赌一次。”沐知行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向对方，“赌对了，就可以亲手抓住那家伙。赌错了，就当场暴毙？”
小女鬼挠了挠额头:“可是他也自称是邪神，难道你一点都不好奇吗？”
“我当然好奇。”沐知行眼神微沉，“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
他在心底默默补充道，“并且干掉他！”
这次的邪神与上次那位农夫打扮的家伙，明显不是同一人。
但两人的能力，却像是同根同源。
一个是在鬼魂身上布种，邪神种子吸收足够的负面能量后，盛开出血色莲花。
这血色莲花多半能起到补充能量甚至是提升实力的效果。
而刚刚见到的那个，将活人变成爬山虎。
将其当成食物的说法也与上一位邪神类似。
说不定也有着补充能量、提升实力的效果。
有意思的是，两人都自称邪神。
那其实可以稍微脑补一下，假如刚刚那人也有所谓的“邪神种子”。
同样，这“邪神种子”也需要吸收人心底的负面能量。
那人在很早之前，就发现王晓身上负能量爆棚，故而将邪神种子种在这家伙身上。
直到几个小时前，王晓被逼上绝路，在他准备跳楼的前一刻，甚至有可能是跳楼的那一刻，心底的负能量到达极致。
于是，种在他身上的邪神种子终于盛开了。
他变成了爬山虎，附着在墙壁上，成为了一道任人宰割的“美食”，静静等待着那个自称邪神的家伙前来品尝。
不过这次这位邪神“种”出来的东西，并没有让沐知行产生上次那样的渴求感。
由于没有尝试过，他也不清楚自己能不能像上次那样“虎口夺食”。
哪怕是这样，沐知行依旧无法允许那家伙活在这个世上。
“人都跑了，去哪儿找？”杨希反唇相讥，“难不成你指望靠着那些普通人追到那个怪物？”
“那家伙可不是什么怪物，他是个人。”沐知行眼神闪烁，“只要是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他笃定道，“抓住这些痕迹，就能找到他！”
“你从哪里看出来他是个人的？”杨希下意识问道。
“有实体，有影子。”沐知行笑吟吟的看着对方，“你不是都说了吗？建国之后不能成精，他不可能是妖怪，那还能是什么呢？”
说完，他转过身，脚步轻快的朝着小区外走去，“他不仅是个人，还是个胆小、不自信的人！”
第29章 主角和他的金手指
读高中时，林子浩便意识到，像自己这样既不聪明、又不勤奋的懒狗，注定一辈子碌碌无为。
在某节数学课上，他神游天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高中毕业后，读一个三流大学。
在大学里，不学无术，整日逃课，吃喝玩乐。
毕业后，被父母逼着继承家产，找个女人结婚。
然后，跟大部分人一样，庸庸碌碌的度过平凡而又平淡的一生。
这样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人生，让林子浩更加心安理得的混吃等死。
可现实与他的想象，终究是有些出入。
由于压根没怎么听过课，他高考后的分数，连三流大学都上不了。
不过，父母找了点关系，给他送进了长山市一所二流大学。
与预想的略有出入，不过并不能阻止林子浩混吃等死的心。
大学的第一年，在吃喝玩乐中，悠哉悠哉的度过。
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几年亦会如此。
彻底改变林子浩人生的大事件，发生在大学的第二年。
这晚，他与同寝室室友约了几个女生去唱k。
喝的迷迷糊糊的林子浩，离开包间，上完厕所后，准备去外面吹吹风。
在路边找了个台阶坐下，他一边抽烟，一边刷着手机。
突然，一些细微的响动引起了他的注意。
声音是从旁边的小花坛里传出来的，枝叶微晃，似乎藏着某个活物。
林子浩还以为是老鼠，也没在意，随手捡起个石子一砸。
本以为能看到老鼠受到惊吓，落荒而逃的场景，没曾想，直接失去了响动。
自觉无趣的他，正准备收回视线。
蓦然间，一道绿影从中窜出，落到地上。
看上去不过指节大小，椭圆形，通体翠绿，一个竖着的巨大眼球几乎占据大半身躯。
乍一看，像是一个立在地上的绿色眼珠子。
给林子浩吓了一跳，昏昏沉沉的头脑立刻清醒了不少。
下意识后退半步，他张嘴欲喊。
没想到那像是眼珠子的绿色生物直接从一跃而起，精准的飞进嘴里，顺着喉咙钻进了体内。
当时，林子浩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死定了！
直到三天后，他才知道自己撞大运了。
那眼珠子并非什么畸形怪物，而是他的奇遇、他的金手指！
有了这东西，林子浩甚至有可能成为真正的神。
这一刻，他已经完全代入小说男主……我命由我不由天！
只不过，这金手指让他变强的方法，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首先，必须找定一个负面情绪爆棚的目标。
然后，找机会在其身上埋下一颗“种子”。
待种子吸收完足够的负面能量，在盛开的那一刻，将会吞噬宿主，化作能量充沛的“食物”。
林子浩只需要吃掉这“美食”，便能提升实力。
第一次吃时，确实有些难以下嘴。
因为他心底明白，那“美食”在不久之前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但为了自己的男主之路，咬着牙吃过一次之后，他就再也忘不了那个味道、那种感觉！
肉体与精神的双重享受，令他痴迷。
从一开始的抗拒到享受，再到迫不及待的渴求。
林子浩每天都要花大量时间，去寻找合适布种的人选。
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虽然种子只需要吸收足够的负面情绪就可以盛开，但对于一个生活美满的正常人来说，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满足盛开条件。
最开始时，林子浩还不太懂，在学校里，找了一个整天“网抑云”的家伙布种。
没曾想，整整两个月都没一点盛开的迹象。
他差点没忍住，想亲自上场给这家伙制造点负面情绪。
渐渐的，他也明白过来。
要是找正常人或者“网抑云”用户，种子吸收负面情绪的时间估计得以年来计算。
必须得找那些生活困苦、负面情绪爆棚的人，才能在短时间内收获。
距离上次品尝美食，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
在学校里，林子浩像个普通学生一样，照常上课、逃课，甚至没有外出觅食。
平静的生活，让他的心底愈发烦躁，身上像是有蚂蚁在爬。
要不是上次觅食时，撞上了一个自称安全局的人，他也用不着这么小心。
当时，敌在明，他在暗。
按理说，可以不用现身。
可是，林子浩实在担心好不容易才成熟的“美食”被那家伙糟蹋了。
再加上对方只有一个人，心痒难耐的他，这才冒险现身。
那家伙自称安全局四组组长，名字像个娘们儿，身份倒是挺唬人。
林子浩也没啥信心，只能虚张声势，吃完就溜。
虽然不知道安全局是干什么的，但想来跟小说里的“龙组”没什么区别，指不定高手如云。
为了安全起见，他这一个星期，连能力都没怎么动用过，跟普通人一样生活。
要不是今天是周末，女朋友约他去看电影，林子浩连学校都不打算出。
在小说当中，主角最厉害的特质，往往都是忍耐力。
深受网络小说荼毒的他，非常明白这一点。
在风头过去之前，他不可能再去觅食。
在学校门口，林子浩与女朋友蔡雁雁会面。
对方是系里数一数二的大美女，两人上个月确认关系后，给同寝室的室友酸的不行了。
虽说两人早就认识，可换做没有“金手指”之前，林子浩还真没信心去追这个大美妞。
经过了金手指与觅食的洗礼，他感觉自己各方面都有了巨大的蜕变，完全甩开同龄人一大截。
于是，他真正去追时，发现出乎预料的轻松。
这让林子浩更加确信，自己妥妥的主角相，压根没有女人能抵抗他的魅力。
只要不浪，稳住发育，成神指日可待。
在学校附近就有一个电影院，走路过去不到十分钟的路程。
两人没有乘车，如普通热恋中的情侣一样挽着手，聊一些有的没的，嬉嬉笑笑、打打闹闹的朝电影院行去。
一路上，林子浩都在想一个问题……
如果给蔡雁雁布下一颗种子，然后甩掉她，狠狠羞辱一番。
种子是不是有可能在短时间内成熟呢？
仅仅只是这样的话，似乎有些不太够。
还需要更残忍一点……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升起的那一刻，短时间内，彻底占据林子浩的大脑。
他看着身旁巧笑嫣然的女朋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样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女，长出来的美食，应该比其他油腻恶心中年男……好吃的多吧？
“这样色眯眯的看着我干嘛？”蔡雁雁发现了男朋友眼神的变化，娇嗔道。
林子浩喉结滚动，鬼使神差道:“我想……吃了你。”
“要死啊你……”蔡雁雁脸色一红，掐了对方一把，小心的看了一眼四周，“大白天的……”
林子浩眼神闪烁，没有解释。
两人似乎都没有被这个小插曲影响心情，照常来到了电影院。
从机器上取完票，距离电影开场还有一段时间。
两人买了一点爆米花饮料，正准备在等候区找个位置坐下。
突然间，林子浩身形一怔，瞳孔微微收缩。
等候区，除了一些供人休息的桌椅外，还有两排需要付费才能使用的按摩椅。
其中一张按摩椅上，坐着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怎么了？”蔡雁雁疑惑道。
“没事。”林子浩表情瞬间恢复正常，找了个位置坐下，“我们坐这儿吧。”
两人落座后，各自拿出手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林子浩时不时故作不经意的往按摩椅区域瞥了一眼。
那人坐在按摩椅上，一直低头看手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他来了。
确认再三，林子浩笃定那家伙正是他上次觅食时遇到的自称安全局四组组长的沈妙思。
无论是身形还是面容，都能对上。
这个人，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
“巧合？”林子浩心跳止不住的加速，大脑飞速运转，神色诡异的看了面前的蔡雁雁一眼，“还是……埋伏？”
第30章 锁定
仔细观察片刻，林子浩没能从蔡雁雁脸上找到半点破绽。
一路上，这个女人也没有流露出半点不自然。
两人认识这么久，以他对蔡雁雁的了解，这个女人的心理素质远没到出卖他之后面不改色的地步。
看样子，蔡雁雁多半对这一切并不知情。
“如果她没出卖我，难不成这一切真是巧合？”林子浩觉得这个念头有些可笑。
长山市这么大，电影院这么多，他和那家伙看电影时碰巧遇见的概率说不定比中彩票的概率还低。
林子浩眼神微沉，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身体保持一个紧绷的姿态，以确保随时能够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我去上个厕所。”蔡雁雁突然起身道。
林子浩看了对方一眼，点了点头，没有在意。
自始至终，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那个人身上。
在蔡雁雁离开后，按摩椅上那人站起身来，慢悠悠的走到他面前坐下。
心跳略微加速，林子浩眼神一冷。
“又见面了。”沐知行脸上挂着礼貌性的微笑，“我该怎么称呼你？林子浩？还是邪神？”
“你是谁？我们见过吗？”林子浩一脸茫然，装傻充愣。
“怎么？”沐知行摇了摇头，“怕我诈你？”
他追问道，“还是说，你有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林子浩挠了挠头，死鸭子嘴硬，“你该不会是个神经病吧？”
“看来你很舍不得现在的生活环境，都这样了，还不愿承认。”沐知行点了点头，“不过也对，换做是我也舍不得。”
他感叹道，“家境优渥、生活无忧，女朋友还这么漂亮，一旦身份暴露，这些都将化作泡影。
无论是谁，都不愿毁掉这样美好的生活。”
林子浩面无表情，没有说话，藏在桌下的双手攥紧裤腿。
“别急着动手。”沐知行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在没有彻底撕破脸皮之前，你依然是那个生活幸福美满的林子浩。”
他的声音略显低沉，“你一旦动手，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以及你那甜蜜蜜的女朋友，都会彻底离你而去。”
他一点点加重语气，“哪怕你杀掉我逃跑，也会被全国通缉，你的资料、照片会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从今往后，你永永远远都只能当一条躲在下水道里生活的丧家之犬！”
林子浩的眼神，冷的像要吃人。
“想必你也不愿看到那样的场景。”沐知行在地狱边缘反复横跳，脸上依旧挂着标准的笑容，“那不妨先跟我谈一谈，说不定能以一种更和平的方式解决，用不了你多少时间。”
林子浩没有答复，但也没有动手，看样子是选择了默认。
“我喜欢你这样的聪明人。”沐知行一脸满意的赞许着，“比我上次碰到的那个不讲武德的家伙好多了。”
他诚恳道，“为表诚意，你可以先问我几个问题。”
林子浩沉默片刻，问出心底最大的疑惑:“你怎么找到的我？”
“说实话，找到你的过程，比我想象中简单的多。”沐知行坦然道，“因为我们以前接触过另一个自称邪神的家伙，这家伙的手段与你有些类似。”
“他可以在鬼魂身上埋下种子，吸收足够多的负面情绪，种子便会盛开。”
“在那天见过你的手段之后，我便假设你拥有类似的能力，只不过，你是在活人身上布种。”
“在鬼魂身上布种，多半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但在活人身上布种，那就不一定了。”说到这，他深深看了对方一眼。
林子浩眼神闪烁，似乎在不断消化着其中透露出来的讯息。
“在这个到处都是监控的时代，以你的小心程度，肯定不可能直接与目标接触。”沐知行继续道，“但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你这种邪神是通过什么办法来找寻适合布种的人选。”
他一点点推测着，“如果说，你能直接看到别人内心负面情绪的浓郁程度，那确实有点麻烦。”
“如果说，你没有这种能力，那要怎么才能寻找适合布种的目标？”
他打了个响指，“你到底是如何盯上王晓的？这就是找到你的关键！”
林子浩内心波涛汹涌，但脸上依旧装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王晓负面情绪爆棚的时间点，应该是在他母亲死后。”沐知行信心满满道，“这个时候的他，对你而言，绝对是最合适的目标。”
他顿了顿，“于是，我让人去查了一下他这段时间的行踪。
在母亲去世后，他除了操办后事，就是闷在家里，通过喝酒来缓解压力。
他很少走出自己的生活圈，去过的地方，屈指可数。”
他默默观察着对方的眼神，“我在其中发现了两个让我眼前一亮的地方——医院和殡仪馆！”
林子浩身体微微一僵。
“出入这两个地方的人，多半都会带着浓浓的负面情绪。”沐知行缓缓道，“如果你并没有看穿别人内心负面情绪的能力，说不定会去这两个地方，挑选合适的目标。”
他笑了笑，“调监控这种事情，对安全局而言，没有任何难度。
不过哪怕要动手，你也一定会挑一块儿没有监控的地方。”
他顿了顿，“我们局成员，只能通过监控，将王晓在这两个地方的路线规划出来。”
林子浩静静聆听着，似乎连呼吸都屏住了。
“在我们相遇的那天晚上，我就看出来了。”沐知行随意道，“你看似小心，将身上所有特征都掩盖住了，但个性急躁。”
未等对方反应，他便继续道，“王晓去医院的那天，是他母亲去世的那天，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监控下，压根不给人动手的机会。”
他像是洞悉了对方的内心一般，“如果你在场，迟迟没找到机会，心底一定颇为急躁。
遮掩、破坏监控，然后布种的话，显得有些掩耳盗铃，反而容易被人察觉。”
他换了口气，“更何况，在这个遍地都是监控的时代，要是选择在之后跟踪的话，难免会留下更多破绽，而且更麻烦。
以你的性格，肯定不愿为一个普通人浪费这么久的时间。”
他笃定道，“所以速战速决，才是你唯一的选择！”
这个时候，林子浩已经听入神了，甚至从没有反驳过一句。
“在这段时间里，所有距离他接近一米的人，都被我们重点排查。”沐知行渐渐加快语速，“然而，并没有发现可疑的目标。”
他的声音变得轻快起来，“这么想来，如果你想尽快动手的话，机会只有一个。
自始至终，王晓在医院里，只去过一个没有监控、并且容易被下手的地方——男厕所！”
“通过走廊监控，我们将那天在王晓前后出入过男厕所的人，全部排查了一遍。”
他一字一顿，“最终……锁定了你！”
不知不觉间，林子浩的后背已然被冷汗打湿。
第31章 谈判官
“你到底是什么怪物？”林子浩看着面前的青年，忍不住道。
他自认为已经足够小心谨慎了，自始至终，都未和王晓站在过同一个监控下。
在厕所布种时，堪称神不知鬼不觉，就连王晓本人都没察觉到。
厕所外面走廊的监控，他甚至特意没有做手脚。
林子浩的手段无比隐蔽，基本上没可能暴露。
一旦在监控上做了手脚，反而是画蛇添足。
日后王晓死亡时，万一有人查到这个监控上，反倒有可能落下破绽。
就这样，自然而然，已经足够完美了。
没人能把他和王晓，这两个毫不相干的人联系到一起。
换做其他人，对付一个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如此小心。
在林子浩看来，哪怕神仙来了，都没办法查到自己头上来。
然而，对方只用了一个星期，就大摇大摆的来到了他面前。
让他清楚的认识到，这一切并不是做梦。
“只是单纯的运气好罢了。”沐知行不以为然道，“其实在我准备追查你的时候，列举了九个可能，准备了九个计划。”
他一脸认真，“在我的预估中，至少要三个月之后，才有可能确认你的身份。
没想到运气不错，第一个推测就中了，然后随便找找就找到了你。”
“运气不错？随便找找？”林子浩一时无言。
这家伙光凭着一个“邪神”的自称以及几句简短的对话，就找到了他。
哪怕知道了前因后果，他依然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果然，能成为安全局四组组长的人，非同一般。
原本林子浩觉得对方叫“沈妙思”这个名字有些过于娘气。
现在看来，这名字还真挑不出毛病，人如其名。
“说了这么多，也该说说正事了。”林子浩平复了一下情绪，心底依然有些忐忑不安，“你们安全局的人打算怎么对付我？”
“我们安全局，一向主张以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不然也不会派我来跟你谈判。”沐知行正色道，“无论是恶鬼还是你这样的奇人，我们都可以接纳。”
“你是说我可以加入你们？”林子浩睁大双眼。
“当然。”沐知行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可是我杀过人。”林子浩眼神中带着几分警惕。
“我知道，所以刚开始的半年，你会受到我们的监督。”沐知行一本正经道，“只有确认你不会再犯错，我们才会让你正式加入。”
“你们真的愿意接纳我这样的危险人物？”林子浩还是不信。
“实话跟你说吧。”沐知行叹了口气，“最近这半年，各种灵异事件越来越频繁，我们安全局损失惨重，已经有些力不从心。”
他郑重道，“我们必须接纳一些新鲜血液来补充实力。
正因如此，我们才会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不管你曾经做过什么，只要能为我们出力，我们都可以既往不咎。”
林子浩神情专注的盯着这家伙的脸，似乎是想从中辨出真假。
“我知道，你非常舍不得现在的惬意生活。”沐知行苦口婆心的劝说着，“跟我们安全局作对，那就是跟整个国家作对，不管你实力再强悍，也只能当一条见不得光的丧家之犬。”
他认真道，“归顺我们，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林子浩面露思索，陷入沉思。
如果加入安全局的话，他短时间内，基本上没可能再享用美食。
可让他抛弃现在的一切，跑去浪迹天涯，确实相当不舍。
在林子浩的预想当中，他明面上装作一个普通学生，背地里不断提升实力。
一直猥琐发育，直到他的实力足以傲视所有人时，才会暴露自身、人前显圣。
被对方找到，完全出乎他的预料，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如果先假意答应，再暗中找机会觅食，是不是会更好一些呢？
正思索着，林子浩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蔡雁雁这厕所未免上的太久了吧？
扭头看了一眼四周，他这才发现，电影院大厅里，居然一个人影都没有了。
连售票员都不见了踪影，空荡的有些诡异。
林子浩感觉有些不对劲，看向面前的青年。
对方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但说的话，却让他通体发寒。
“同学，你还没入社会，可能不知道。”
“这个世界上，最多的一种人叫做……骗子！”
“轰！”
一道汹涌的水柱，冲在林子浩身上，将其连人带凳，一同轰飞出去。
沐知行连看都没看，转身开溜。
剧烈的打斗声不绝于耳，他充耳不闻，快速逃出电影院。
“沐哥，你怎么跑出来了？”在外候命的小李凑了上来。
“你见过哪个谈判官亲自跟劫匪打架的吗？”沐知行没好气道，“我以身犯险，帮你们转移他的注意力，疏散人群，做的已经够多了。”
“可是……”小李还真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的逃兵。
“首先，我的能力并不是很适合打架，不一定能帮上忙，说不定会被当成人质。”沐知行有理有据道，“其次，现在那家伙肯定对我恨之入骨，万一临死前拉着我自爆怎么办？”
他大义凛然道，“为了不帮倒忙，我当然是有多远跑多远。”
小李被说无语了，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再继续劝说，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我记得你不是一个怕死的人啊？”小女鬼忍不住从契约戒指里跑了出来。
“我确实不怕死，但我也不怎么喜欢打架。”沐知行正色道，“准确来说，是不喜欢这样打架。”
“嗯？”
“玩过游戏没？”沐知行反问道，“我玩游戏，最讨厌的就是那种技能恶心、血条巨长的boss。”
他一脸不爽，“我打他像刮痧就算了，它打我就是秒。
如果不是有受虐倾向，我为什么非要去打它呢？”
他感叹道，“只有在一刀一个小怪的时候，我才能找到游戏的乐趣！”
“你的意思是，你只喜欢打比你弱的对手？”杨希悟性很高，一下子理解了其中含义。
“不是比我弱的，是能被我秒杀的。”沐知行强调道。
“那不是欺凌弱小吗？”小女鬼眼角微抽。
“强者就该欺凌弱者！”沐知行铿锵有力道。
“噗！”杨希直接笑喷了。
如果说这家伙之前说的还算是乍一看有点道理的歪理，那这最后一句，完全是胡说八道了。
第32章 必杀
上次杨希的黑化属于突发事件，再加上沈妙思判断失误，认为这个吓唬道士的鬼魂，不会有太多攻击性，才会如此狼狈。
这次安全局提前得知了林子浩的身份，自然是要布下天罗地网，以确保任务万无一失。
“邪神”的名头让局里人不得不重视，为了这次行动，甚至提前找隔壁市的分局借了两个特殊成员。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们只能先通过蔡雁雁来寻找突破口。
以安全局的能力，无声无息的调查一个普通女学生，无疑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
当得知两人今天约会的地方后，他们开始制定计划，暗中部署。
对付林子浩的事情，宜早不宜迟。
一方面，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个自称邪神的家伙有什么样诡异的能力。
以至于安全局压根不敢派人接触跟踪，生怕露出半点破绽。
另一方面，根据推测，“邪神”可以通过进食来提升实力。
拖得越久越不利，必须快刀斩乱麻。
故而，哪怕看电影是蔡雁雁的临时决定，安全局众人也决定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给安全局众人的时间并不多，压根来不及疏散群众。
更重要的是，一旦疏散群众，万一被看出了破绽，后果不堪设想。
没办法，只能兵行险着。
这才有了刚刚那一幕，沐知行通过对话，完美的吸引住了林子浩的所有注意力，安全局的人，暗中疏散了人群。
当你面前站着一头狮子，又怎么可能会在乎路边蚂蚁的去向呢？
身为一个谈判官，沐知行做的足够完美了。
要不是林子浩察觉到了不对劲，他说不定能把这家伙忽悠的加入安全局。
说到底，这家伙只是一个大二学生。
金手指可以让他拥有超凡的能力，却无法让他拥有超凡的头脑。
认知、习惯甚至是性格这些东西，根深蒂固，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扭转的。
林子浩和女朋友约好的地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型电影院，位于一栋商业楼的二层。
电影院外，由一伙全副武装的成员看守，以防这位邪神逃跑。
埋伏的几位特殊成员与林子浩的激烈打斗声不断从里面传来。
沐知行没有再跟杨希开玩笑，默默退到一旁，静静等待着。
这位所谓的“邪神”思想幼稚、手段简单、对自身实力相当不自信，厉害不到哪里去。
安全局那几人他都了解过，对付这家伙应该不成问题。
“真的不用去帮忙吗？”心善的杨希脸上露出几分担忧的神色。
“万一他们都不是那家伙的对手，我们不是一样会有危险？”她没有沐知行那么厚的脸皮，无法理直气壮的当个观众。
“如果他们都不是那家伙的对手，你去也只是为他添一道菜。”沐知行随口道，“站这里，要是他们不敌，我们至少还有逃跑的机会。”
“你真的像个机器人一样。”小女鬼蹙着眉，心里很不是滋味。
对方给她的感觉，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永远只会做最利于自己的选择。
这样的人，真的很不讨人喜欢。
“有什么不好吗？”沐知行反问道。
“人之所以被称之为人，那是因为很多时候，哪怕明知自己的行为不是最安全的选择，依旧会去做。”杨希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比如说现在，里面那几个正在和敌人战斗的人。”
“他们明知道敌人很危险，明知自己有可能会死。
但为了守护这个国家、这座城市、这些素未谋面的普通人，他们义无反顾！”
“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英雄！”
她的这番话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那我刚刚冒着生命危险，吸引那家伙的注意力，让他们疏散人群，就不是英雄了？”沐知行质问道，“还是说你觉得我做的那一切太过轻松，所以不值一提？”
他追问道，“是不是在你眼中，只有亲自跟敌人拼个你死我活，才算是真英雄？”
这一连串的质问，让义正辞严的杨希哑口无言，一时间想不到反驳的理由。
这时，变故突生。
一个人影，出现在电影院门口。
明明是人类的身躯，却有无数细长的枝条从毛孔中长出来，张牙舞爪，模样怪异。
这人正是林子浩，看上去相当凄惨。
右眼被废，不断流淌着猩红的鲜血。
左手无力的耷拉着，似乎是被废掉了。
身上各种大小伤口，狼狈至极。
在出现的那一刻，林子浩的独眼迅速扫视，无视掉那些武装成员，直接锁定在沐知行身上。
“沈……妙……思！”
表情狰狞，他一字一顿，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那恶鬼般的神情，仿佛要将这个骗他的家伙生吞活剥。
“哒哒哒！”
武装人员，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无数子弹倾泻而来，林子浩身上的枝条飞速生长，层层叠叠护在身前，形成一堵木墙，挡下全部攻势。
竟没有一颗子弹能穿透他的防御。
与此同时，跟他作战的几个特殊成员也跟了上来，出现在他身后。
“给我死！”
林子浩恍若未觉，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沐知行身上。
伴随着声嘶力竭的怒吼，他身上长出来的枝条汇聚成一根长条，飞速刺向对方！
说时迟，那时快。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以沐知行普通人的身躯，根本不可能避开、也无法挡下这饱含怒意的致命一击。
千钧一发之际，杨希眼中幽光大盛，念力爆发。
来势汹汹的长条仿佛进入了泥沙当中，势头稍减。
但也仅仅只是暂缓了一瞬，长条瞬间冲破念力枷锁，速度不减。
只不过这多出来的一瞬间，为沐知行争取到了一个反应的机会。
他努力转动身躯，险之又险的避开这一刺。
长条几乎擦着他的手臂飞过，正以为逃过一劫时，变故又生！
笔直的长条与沐知行擦肩而过之后，突然一个转弯，缠住他的身体。
第33章 眼睛
被缠住之后，沐知行没有迎来想象中的痛楚。
抬头一看才发现，林子浩脑袋上多了几个血洞，躺在地上，赫然是已经死了。
这家伙不管不顾的对沐知行发动的最后一击，将后背完全交给敌人，根本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
“真有这么恨我吗？”沐知行看着对方的尸体，忍不住念叨了一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去想这个。”杨希一脸关切，急匆匆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事。”沐知行看着小女鬼，摇了摇头。
他想了想，“正常来说，男女之间，只要三观不合，免不了整日争吵，很难继续相处下去。”
他笑道，“我们两个的三观摆明了是完全对立的，每天都要斗嘴这么多次。
你难道就没有某一个瞬间特别讨厌我吗？”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杨希一脸不解。
“我只是在想，如果某一天你特别讨厌我了，你会怎么做？”沐知行缓缓道。
“我觉得你特别讨厌我的那一天，应该会比我特别讨厌你的那一天来的更早。”小女鬼说完，自顾自的傻笑两声，似乎是觉得自己说了一句特别有道理的话。
沐知行没有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稍微挣扎了一下，发现困住他的长条极其坚韧，尝试几次都无法挣脱。
杨希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等别人帮忙。
“看样子，你应该没什么大碍。”沈妙思走上前来，打量了沐知行一眼。
她身上多多少少有点挂彩，但毫不在意，语调中透着几分轻松惬意。
“找个人帮我把身上的东西剪开就行了，不用管我。”沐知行努了努嘴。
“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关心你。”沈妙思双手叉着腰，“我只是想警告你，以后在外面做坏事，别再报我的名头了！”
她说的是沐知行借她名头吓唬林子浩的事情。
这个所谓的邪神，到死都不知道这家伙的真名。
“那我报谁的？”
“小李的。”沈妙思转身离开。
看来以零人死亡的成绩处理掉这个邪神，让她颇为满意，甚至有闲心开玩笑了。
虽然活捉可能更好，但是以安全局现在的能力而言，还是有些太过于勉强，不必强求。
当然，让沈妙思态度发生微妙转变，最主要的原因是在此次行动中，沐知行表现出来的能力。
上次沐知行从黑化的杨希手中救下她，确实有点胆识与能力。
但最让沈妙思印象深刻的一点是……这个骗子骗女人很有一手！
心中不仅没有敬重，反而暗自提防。
每个女人对于擅长骗女人的男人，都会下意识的反感，她也不例外。
特别是相处过后，体会到了杨希的心地善良，甚至让沈妙思对沐知行产生了淡淡的敌意。
在那晚林子浩现身后，安全局格外重视这个案件，毕竟事关邪神。
沈妙思同样参与了追查，不过她选择的是追踪这家伙那晚逃跑的路线。
不过林子浩也没那么蠢，他知道肯定会有人顺着痕迹追踪自己，逃跑的路线小心谨慎的不像话。
沈妙思真是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查到。
最后，查的有些查不下去了。
而沐知行那边，则选择通过王晓生前的监控来追查。
说实话，沈妙思知道后，有点嗤之以鼻。
在她看来，连逃跑都这么小心谨慎的邪神，怎么可能被所谓的监控摄像头拍到？
以至于，沐知行告诉她说找到了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每天就翻翻监控，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一个星期，还真就从茫茫人海中找出了那位邪神的真实身份。
沈妙思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捡到宝了。
在这之前，之所以让沐知行加入安全局。
一方面是因为他身上可能藏着可以克制邪神能力的秘密，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另一方面，也是抱着买一送一的念头。
杨希摆明了是和这家伙捆绑在一起的。
让沐知行加入，顺便还能多得一个心地善良的小女鬼，何乐而不为。
要不是沐知行自身经历“劣迹斑斑”，让人难以完全信任，邀请他加入安全局，基本上不需要考虑的事情。
好在这家伙虽然在未成年时经常行骗，但也没调查出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在杨希黑化事件中，他甚至亲手救下了沈妙思。
不然哪怕有一万个理由，安全局也不可能让一个作恶多端的人加入。
不管怎么说，在这之前，沈妙思对沐知行并没有任何好感。
直到对方的能力与作用一点点体现出来。
无论是制定计划，还是以身犯险吸引邪神的注意力，都让她刮目相看。
至于临阵脱逃，沈妙思完全不在意。
这样的人才，哪怕就坐在办公室里出出主意，她也没有任何意见。
况且沐知行没经过任何系统的训练，能力也偏功能性，不喜欢、不擅长战斗也在情理之中。
留下来说不定只会拖后腿，还有可能被当成人质抓起来，快速离开战场其实是最明智的选择。
正应了那句话，如果看一个人顺眼，那他做什么都是对的。
如果对一个人厌恶，那他做什么都是错的。
很快，一位工具人带来了钳子，把沐知行身上的长条夹断。
总算是恢复了自由，他稍微活动活动身体，确认一下有没有哪里受伤。
后面的事情，就和沐知行无关了。
打了个招呼后，他便带着小女鬼回了家。
这个家并非之前住的那个死过人的“鬼屋”。
如今他不需要通过这种方式去确认鬼的存在，自然也没必要去住那种地方。
这个公寓是之前杨希为他准备的礼物，由于懒得找房子，索性在这里住下了。
“我去洗个澡。”
进屋后，沐知行抛下小女鬼，单独进了浴室。
关门后，打开莲蓬头开始放水。
听着哗啦啦的水声，他面朝着浴室门，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
不出预料的话，那林子浩最后之所以硬要找他“同归于尽”，正是因为这玩意儿。
这东西乍一看，像是一只绿色的眼睛，静静躺在沐知行手心，与之对视着。
第34章 吃
沐知行将这只绿色眼睛放在盥洗台上，拿起一只用于漱口的透明玻璃杯罩上，用手按住。
虽然这东西看上去极度虚弱，没有任何反抗之力，但适当的谨慎总不会有错。
“你能说话吗？”他隔着玻璃杯询问道。
方才，被长条捆绑时，这东西便跑进了他兜里。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别杀我，我可以让你获得无与伦比的力量！”
发现后，沐知行没有声张，悄无声息的将这东西带了回来。
“我只能与你们人类进行精神沟通。”一道略显虚弱的声音在沐知行脑海里响起，声色怪异，分不清男女。
“我该怎么称呼你？”沐知行仔细端详着。
“邪神！”
“那你真的是神？”沐知行不禁追问道，“还是自称神明的怪物？又或者说，其实只是一种叫做邪神的生物？”
“对你们人类而言，我就是神明。”邪神沉默片刻，回复着。
沐知行直言道:“你这位神明比我想象中弱太多了。”
“那是因为我受了严重的伤，现在仅剩下不到万分之一的能力。”邪神的声音中听不出喜怒哀乐，十分平淡的解释着，“换做我全盛时期，转瞬间就能毁掉这座城市，根本不可能被几个蝼蚁逼到这种地步。”
“那个林子浩的能力全都是你带给他的？”沐知行对于对方的吹嘘毫不在意，又问道。
那家伙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大学生，能力来源确实极其诡异。
之前遇到过的那位草帽邪神亦是如此，能力来源同样让人费解。
两人没有借助鬼魂的力量，却都拥有着超凡的能力。
“他是我的第一任使徒，他的所有能力都是我赐予的。”邪神声音中透露着几分不满，“要不是我太过于虚弱，没有其他选择，才不会选择这样一个蠢货！”
“你应该庆幸他足够蠢。”沐知行笑了笑，“换个聪明人，哪里会听信你的蛊惑，上来找我同归于尽。”
不难猜到，这个所谓的邪神，肯定是察觉到了林子浩已经陷入了必死之局。
一旦宿主身死，他这只特殊的寄生虫又怎么会有好下场？
落到安全局手中，必定会被切割解刨无数遍。
为了找到一线生机，邪神在最后时刻，通过蛊惑心思简单的林子浩，让其以同归于尽的方式对沐知行发动了最后一击。
至于蛊惑的方式，根本用不着太复杂。
只要编一个理由，让林子浩相信他这样做能活下去就行了。
在那种时候，林子浩已经穷途末路。
他的金手指，如同小说里的随身老爷爷一样，给他提供了一个活命的方法。
不管这个方法有多离谱，他都只能选择相信。
千钧一发之际，林子浩的脑袋里，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这位“随身老爷爷”会如此无情。
不仅干脆利落的放弃了他，甚至还要以他的性命为铺垫，逃到另一个目标身上。
“你是个聪明人。”邪神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话语中讽刺的意味，“我需要你这样的使徒，我可以让你拥有凌驾一切的力量！”
“像你这样的邪神有多少个？”沐知行没有答复，反而又问道，“你应该知道，我遇到过一个同样自称邪神的家伙，他的能力与你赐予林子浩的能力有些类似。”
“在这之前，我受了重伤，从身体中分裂出了许多的孢子。”邪神坦然道，“现如今，那些孢子都成长为了独立的个体，它们都妄图自称邪神。”
它自信十足道，“真正的邪神，永远只有我一个！”
“哦。”沐知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但没有任何表示。
“只要你成为我的使徒，以我的能力加上你的头脑，很快就能将我那些遗落的孢子全部吞噬。”邪神语气有些亢奋，“到时候，我又能变回独一无二的邪神，拥有至高无上的力量。”
它许诺道，“届时，我不仅可以赐予你无敌的力量，还能让你获得永生。
当然，这个世界我也可以交给你来统治。
你将成为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王！”
“听上去好像还挺有意思的。”沐知行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那你能不能给我个帅一点的能力？”
“嗯？”邪神不是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只是不理解对方为什么要这么说。
“那个林子浩的能力，实在是太丑了。”沐知行一本正经的吐槽道，“他用能力时，像个长满毛的卤蛋，我真接受不了。
我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在别人面前用这种能力实在是太有损我的形象了。”
“……”邪神被整无语了。
“能力可以不强，但一定要够帅。”沐知行强调道。
“只要你实力足够强大，难道还需要在乎那些蝼蚁的看法？”邪神似乎是在劝说，“中看不中的能力，没有任何意义。”
“说的也对……”沐知行拿起玻璃杯，捏起这位邪神。
打开水龙头，不断冲洗着。
“你在干什么？”邪神不解的声音响起。
沐知行没有回答，拿着邪神甩了甩，然后随手丢进嘴里。
他没兴趣尝尝咸淡，所以没有去嚼，直接咽了下去。
这位邪神，可能到死都没能猜透这个人类脑子里的想法。
说实话，沐知行其实挺愿意和这个所谓的邪神合作。
一方面是因为有林子浩的示例，明显不会被剥夺神智、鸠占鹊巢。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一切听上去确实还蛮有趣的。
但是，正如上次看到那朵血色莲花时一样。
这次，沐知行看着这只绿色眼睛，心底又产生了强烈的渴求感。
甚至于，比上次更强烈……
体内那只恶鬼，似乎十分想吃掉这个邪神。
沐知行没理由拒绝。
相比较于这个所谓的邪神，体内那只救过他一次的恶鬼，明显更值得信任一些。
吃下之后，沐知行静静等待片刻。
想象中热流四溢、能量喷涌的感觉并没有发生。
跟上次一样，依旧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
“这东西对你来说应该是大补吧？”沐知行不满的念叨了一句，“好歹也给我一点反馈啊？”
第35章 邪神孢子
“咕噜噜……”
沐知行话音未落，肚子发出奇怪的声响，阵痛起来。
“这就是你给的反馈？”他蹲在马桶上，一脸无奈，“你还真是幽默。”
脑海里，慢慢整理着刚刚从邪神那里获得的讯息。
首先，这样的“邪神”远不止一个。
刚刚那家伙说自己是邪神本尊，其它的都只是它的孢子。
这句话听听就好，沐知行更愿意相信这家伙其实也只是个孢子。
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邪神孢子之间多半是竞争关系。
吞噬同类之后，它们就能快速变强。
其次，这种邪神孢子似乎无法独立生存。
它们需要寻找合适的宿主，才能发挥出能力。
强行离开宿主、又或者是原本宿主死亡后，会变得非常虚弱。
结合这些讯息，倒是让沐知行联想起了自己身体里的那只恶鬼。
假如说……那家伙不是什么恶鬼，而是一个邪神孢子？
因为不愿更换宿主，才会一直留在沐知行体内。
因为同根同源，它才能让沐知行获得吞噬那朵血色莲花的能力。
同样，也正因如此，它才会对刚刚那个邪神孢子产生如此强烈的渴求。
与其它邪神孢子一样，它也要通过吞噬同类来变强。
乍一看，似乎全都能够解释的通。
仔细一想，又有着一些说不通的地方。
第一，沐知行“见过”体内恶鬼动手，表现出来的能力显然与邪神孢子的能力大相径庭。
第二，如果真是同类的话，那晚那个草帽邪神不可能认不出。
第三，按理说，邪神孢子更应该像刚刚那位一样，多与宿主沟通，让其了解形式，以便更好的吞噬其它孢子，增强自身实力。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沐知行根据已知讯息推论出的主观臆想。
其中有多少是正确的，他自己都无法肯定。
说到底，还是因为体内那位，实在是太佛系了。
不愿沟通，也不强迫沐知行做任何事情。
出现自己需要的东西时，他会表达需求，但沐知行依然有着绝对的选择权。
态度很明显……你想给就给，不给也无所谓。
当然，获得好处后，也不会给予沐知行任何反馈。
他更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旁观者，无论沐知行做什么，似乎都与他没有关系。
不会因为沐知行对他好，就回馈某些好处。
也不会因为沐知行痛骂他，就大发雷霆。
事实上，沐知行真的痛骂过这家伙。
在刚刚察觉到自己被鬼附身的时候，他问候过体内这家伙祖宗十八代。
倒不是沐知行有多生气，只是他觉得，如果真的是鬼魂的话，一定拥有着人类的思维。
正常交流行不通，那狂骂一顿，说不定能激怒这家伙，逼其现身。
然而，没有任何效果。
也正因如此，才一度让沐知行觉得自己可能是脑子出了问题，并没有被鬼附身。
上完厕所后，沐知行既没有觉得脱胎换骨，也没有感觉身轻如燕。
心中的最后一丝念想都没有了。
体内那家伙摆明了不愿给他任何好处。
就像是在游戏里接到了一个需要顶级材料的任务，好不容易上交了材料，却发现只获得了npc的好感一样。
让人恨不得骂娘。
在沐知行看来，要是真能获得体内那家伙好感，再来多少次都无所谓。
相比较于能力的提升，他更愿意要好感度这种看似虚无缥缈的东西。
洗完澡，沐知行从浴室出来。
“怎么洗了这么久？”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杨希，随口问道。
“便秘。”沐知行同样随口答道。
小女鬼翻了个白眼，没有再说话。
沐知行在杨希旁边坐下，看向电视:“这样的恋爱应该跟你想象中不太一样吧？”
“嗯。”小女鬼轻轻应了一声。
想象中的恋爱，应该跟那些甜宠剧一样，甜的让人满地打滚。
然而，沐知行是个歪理大师，每天都能讲出无穷无尽的歪理邪说。
杨希又是个杠精，只要对方讲歪理，一旦与她三观认知不和，她就必须杠到底。
两人每天除了斗嘴、还是斗嘴，连一点亲昵的举动都没有过。
按理来说，换做寻常男女，一天都相处不下去，甚至有可能吵的打起来。
可是这一人一鬼，却十分诡异的维持住了这段关系。
沐知行虽然一直被杠，但他似乎从未生气过，甚至还隐隐乐在其中。
杨希则是脾气出乎预料的好，有时被歪理说的很气，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能独自生闷气。
沐知行稍微转移一下话题，她立马会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当然，如果之后又想起了可以杠的点，她肯定会找沐知行杠回来。
两人似乎都想说服对方，似乎都想将对方变成自己这样的人。
有意思的是，这么多天过去了，两人似乎都没什么改变……
“我们好像一次约会都没有过……”杨希心底有些怨念，“明天应该不用工作吧？要不我们……”
“叮咚！”
门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两人的对话。
沐知行面露疑惑，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位足以让人眼前一亮的漂亮女生。
瓜子脸，半扎丸子头，皮肤白皙细腻，脸上挂着清新自然微笑，露出一颗小虎牙。
这副可爱模样，让人不自觉就会在脑海里弹出“初恋”二字。
“请问于城住这儿吗？”她声音轻柔的询问道。
沐知行看着对方，摇了摇头。
“啊？不住这儿？”女生又看了一眼门牌，一脸诧异的捂着嘴，“这里是2607？”
她连连躬身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找错门了。”
“没事。”沐知行笑容温和。
“打扰了。”女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半捂着脸，准备离开。
“等一下。”沐知行叫住对方，“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女生微微一愣:“对不起，我有男朋友了。”
“没关系，我也有女朋友。”沐知行大大咧咧道，“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
“蛤？”
第36章 进食
“你女朋友不会介意吗？”女生试探着询问道。
“她不会知道的。”沐知行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背后的凉意一样，继续作死。
“呵呵……”女生干笑两声，一脸嫌弃，“还是不必了。”
说完，她像是遇到了变态色狼一样，慌慌张张的快步转身离开。
“可惜了……”沐知行撇了撇嘴，也没有在意，随手关上门。
“为什么？”杨希站在身后，眼神幽怨的看着他。
“你这脾气也太好了，这都不发飙。”沐知行笑嘻嘻的回到沙发上。
“我觉得你这么做，肯定有你的原因。”小女鬼想了想道，“而且，跟你相处了这么多天，你好像……”
她默默补充道，“对女人并不是很感兴趣。”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沐知行眼角微抽。
“一种感觉。”小女鬼低着头看了一眼自身。
“你别乱说，我性取向很正常。”沐知行不禁强调了一句。
他顿了顿，解释道，“其实我只是想要到那个女生的电话号码，然后让小李找人查查她的底细。”
“你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啊？”杨希抬起头，诧异道，“人家走错门而已，你居然想通过电话号码调查别人。”
“反正不用我出力，一个电话的事，查查又没什么害处。”沐知行耸耸肩。
“我知道你小时候可能吃过一些苦头，对陌生人极度不信任。”小女鬼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但这个世界上，好人真的很多。
不要总想着每个人都要害你，这样活着你应该会很累吧？”
“好人？比如说？”沐知行反问道。
“比如说……我。”
“是吗？”
……
翌日，沐知行一大早便收到了来自安全局的任务通知。
洗漱一番，领着熬夜追剧的杨希下了楼。
叫了一辆出租车，顺道买了两个香喷喷的肉夹馍和一杯热牛奶，赶往目的地。
到达后，远远看到警方拉起的隔离带。
亮明身份后，沐知行走入其中。
这是一条位于两栋楼之间的巷子。
一个垃圾堆，坐落于一侧。
蚊虫飞舞，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臭味。
地上躺着一具尸体，准确来说，是一具干尸。
全身干瘪皱褶，形同枯木。
双颊眼窝深陷，嘴巴张开，表情惊恐，狰狞而又可怖。
“这是被妖怪吸干了精气？”沐知行咬了一口肉夹馍，看向伫立在一旁的老熟人。
此次，负责对接打下手的依然是上次那个领头的编外人员，叫做陈练。
“是被吸干了血。”陈练回道，“全身血液，一滴不剩。”
“伤口呢？”
“他身上有着上百个血孔，不知道是怎么造成的。”
“监控有什么发现吗？”
“这一片监控比较少，没有摄像头能拍到这条巷子里的情形。”
“尸体周围有没有凶手留下的线索？”
“已经排查过了，暂时没有发现。”
沐知行点了点头，默默啃着肉夹馍。
这些工具人太让人省心了，基本上警察能做的，他们都提前搞定了。
“说说你们都查到了些什么吧？”沐知行喝了一口牛奶。
“死者叫做赵天，男，32岁，无业游民。”陈练拿起记事本，“死亡时间预估在今天凌晨1点到3点之间。”
他滔滔不绝的说着，“他是个常在这一带混迹的小混混，晚上有时会在旁边的欣欣网吧过夜。
我们查了欣欣网吧的监控录像，发现他是在凌晨1点12分的时候离开的网吧。
早上6点过5分，一名道路清洁工发现尸体并报警。
经过我们的人检查，发现他身上钱包还在，虽死状凄惨，但生前没有受到过其他虐待。”
他顿了顿，“我们的人，已经在努力排查他生前接触过的人了。”
“专业。”杨希不禁道。
“辛苦了，你去忙吧。”沐知行笑着将这个工具人打发走。
“这次我们该从哪里开始查？”杨希好奇道。
上次对方通过角色扮演找到了王晓，在她看来，实在是有些太离谱了。
这次总不能还用同样的方法吧？
王晓好歹还接触过，有所了解。
现如今眼下只有一具干尸，要是沐知行还能扮演，那杨希只能怀疑这家伙拥有超能力了。
“不知道。”沐知行摊了摊手，“我对查案子真是一窍不通，说实话，刚刚那个工具人查到真凶的几率都比我高。”
“那你还有没有什么……”小女鬼手舞足蹈的比划着，“特殊的方法。”
“没有。”沐知行一脸坦然。
“你又在骗我对不对？”杨希压根不信。
“一般情况下，你觉得我在骗你的时候，我肯定没骗你。”沐知行将垃圾丢进旁边的垃圾堆，“只有当你觉得我没骗你的时候，我才有可能是在骗你。”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杨希翻了个白眼，追问道，“不可能站在这里干看吧？”
“上过班吗？”
“嗯？”
“身为一名合格的社畜，找准时机，在上班的时候摸鱼，是必备的技能。”沐知行一本正经道。
“什么意思？”杨希还是没太懂，“这又是什么奇怪的歪理吗？”
“我的意思是，我们这次装装样子就行了。”沐知行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用不着每次都拼尽全力的工作，那样太累了。”
“这……”小女鬼看了一眼地上的干尸，犹犹豫豫道，“这样不好吧？”
“反正认真查也是一个结果，不如摸鱼。”沐知行妄图给对方洗脑，“令人头疼的事情，交给那些工具人就好了。”
“这好歹是一条人命。”杨希严肃道。
见对方没有丝毫动容，她一咬牙道，“你不查，我来查！”
“真的？太好了！”沐知行眼前一亮，“那你慢慢查，我先回家补个觉。”
说罢，他打了个哈欠，转身就走，仿佛是生怕对方反悔一样。
“你是狗吗？”小女鬼一脸愕然。沐知行充耳不闻，埋头快速离开。
在简单的了解情况过后，他第一时间便联想到了邪神使徒身上。
首先是死者，一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身上负能量满满。
其次是死法，被吸干血液。
想要杀一个普通人，用不着这么麻烦的方式。
将血液吸的一滴不剩，更像是在品尝什么琼浆玉液，一点都不肯浪费。
与前两次遇到的使徒进食的方式，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当然，这仅仅只是推测。
不过也足以让沐知行认识到案件背后的危险性。
正面对抗的话，任何一个邪神使徒都可以轻松碾压他跟杨希。
不是每一次，都能碰到林子浩那种蠢货的。
想要找到并解决那家伙，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没必要急于一时。
走出人群，沐知行脑海中思绪纷飞，漫无目的的行走在路边。
蓦然，一股凉意直冲头顶。
他没有半点迟疑，几乎是下意识往前一扑。
“砰！”
随着一道巨大的声响，一个石墩重重砸在他刚刚经过的位置，四分五裂。
死里逃生，沐知行心底没有半点庆幸。
他皱着眉抬起头，眯着眼睛观察片刻，并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影。
一个个念头从脑海里升起。
“你没事吧？”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来到一旁。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沐知行顺着小白鞋往上看去，正是一脸关切的杨希。
“没事。”他眼神微微闪烁，默默起身。
“这是什么情况？”小女鬼看着碎裂的石墩，一脸天真的抬起头，“从楼上掉下来的吗？”
她一脸后怕，“这也太危险了吧。”
第37章 使徒
沐知行没有墨迹，立刻展开了一系列的调查。
然而，什么都没查到。
没有半点线索，如果不是这个石墩太离谱，甚至足以让人怀疑是一场意外。
在这之后，沐知行似乎认命了，放弃了调查。
又一次领着杨希回到吸血案那边，查看调查进度。
工具人陈练这边，进展也不顺利。
半天下来，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找到。
沐知行一副彻底摆烂的模样，漫不经心的这里看看、那里问问，悠哉悠哉。
杨希有理由怀疑这家伙完全是在摸鱼。
然而，一旦她质问起来，对方就会理直气壮的说自己只是个啥也不会的门外汉，上次那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一直混到午后，烈日炎炎。
沐知行没有顶着高温在外头瞎跑的想法，干脆乘车回家。
大大咧咧往沙发上一坐，一边吹着空调，一边吃着冰淇淋，漫无目的的刷着手机。
“果然，你刚刚只是在混时间、装样子，对吗？”杨希忍不住道。
“我死里逃生之后，还顶着炎炎烈日，努力工作，你居然说我在装样子？”沐知行一脸不敢置信道。
小女鬼气的牙痒痒，但又拿这家伙没什么办法。
没有再说话，她气呼呼的躲进房间。
谁不想有一个大放异彩、上进心十足的男朋友呢？
沐知行没有理会，继续啃着冰淇淋，双目有些无神。
由远及近的警笛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来窗边，发现一辆警车停在了楼下。
想了想，沐知行打了个电话，然后出门。
8楼，2802。
他敲开门，向屋内正问询情况的警员表明了身份。
在家时，沐知行的那通电话打给了小李。
在了解了公寓里报案的具体地点后，他顺势索要了参与其中的权利。
安全局正式成员的含金量不用多说，小李虽好奇，但也没有多问，一通电话搞定。
想来屋内的两名警员已经收到了指示，了解了沐知行的身份后，十分配合。
屋内，除了两名年轻警员外，还有着一男一女。
男生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一头卷发，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模样，叫做于城。
女生则是个老熟人，正是昨天那个敲错门的可爱妹妹，名叫黎语。
依稀记得，她昨天敲门时，找的就是一个叫于城的，看样子并没有撒谎。
只不过，今天报案的也是她。
理由是……被性骚扰了。
“说说吧，具体什么情况？”沐知行笑眯眯的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女生。
“我……”黎语深吸一口气，看了闷头不语的于城一眼，娓娓道来。
由于特别喜欢猫咪，黎语经常会去市里一些宠物咖啡厅里撸猫。
上个星期，她和于城在一家宠物咖啡厅里相识。
两人都特别喜欢小猫咪，很有共同话题，相当聊得来。
一来二去，加了联系方式。
有时间，便会一起去宠物咖啡厅里撸猫。
无意间一次聊天，于城说起自己家里养着四只猫，勾起了黎语的兴趣。
他开玩笑般邀请女生去自己家里撸猫。
对于猫咪没有任何抵抗力的黎语居然同意了。
昨天，神经大条的黎语应约来到这里。
于城没有撒谎，家里确实养着四只可爱的小猫咪。
他更没有图谋不轨，一直表现得很绅士。
并且，由于长时间一个人独居，做饭手艺相当不错。
总之，两人相处的很愉快。
于城顺势再一次邀约，黎语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今天，本应跟昨天一样。
没曾想，这家伙终于按捺不住，暴露出了禽兽的一面，开始动手动脚。
黎语没有隐忍，直接选择了报警。
整体听下来，似乎是一个很简单的案件。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沐知行看向低着头的青年。
“我……我……”于城抬起头，欲言又止。
似乎是想辩解，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别吞吞吐吐，你要是被冤枉的，那就直说。”沐知行催促道，“警方肯定会还你一个清白。”
于城看了女生一眼，低下头，弱弱道:“我以为我跟她的关系已经到达了那一步……”
“我们才认识不到一个星期，枉我这么相信你，一直把你当成朋友。”黎语俏脸微寒，语气中满是失望，“在你眼中，我就是个这么随便的女生？”
于城死死埋着头，不敢再说话。
案件很简单，情节不算严重，不追究的话，顶多拘留个几天。
到了警局，沐知行陪着黎语录完口供，然后一起离开。
“看样子，我们还挺有缘分。”沐知行感叹道。
“嗯。”黎语敷衍的应了一声，似乎并不是很想搭理。
“留个联系方式怎么样？”沐知行像个锲而不舍的痴汉。
“我有男朋友了。”
“我不介意。”
“一般情况下，女生跟你说自己有男朋友，可能并不是真的有男朋友了，但一定是在拒绝你。”黎语不耐烦道，“懂了吗？”
“送上门的舔狗都不要？”沐知行摸了摸鼻子，一脸失望，“怎么？你是觉得自己拿捏不了我？”
“你在说什么？”黎语秀眉微蹙。
“你这小可爱……太胆小了。”沐知行摇了摇头，“我越努力靠近你，你反而觉得我越危险。”
他反问道，“我连那个小女鬼都没带，单独来见你，难道还不足以表明诚意吗？”
黎语眼神烁烁，沉默不语。
“非要我直接点明你的身份？”沐知行脸上露出些许的不爽，“说实话，我并不是很想叽里咕噜说一堆。”
他顿了顿，“但是，你们这些人，心里总是抱有侥幸心理，不见棺材不落泪。
这次要说的有点多，我讲的会有点快，听好了。”
“让我想想，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在对方怪异的眼神中，他微微吸了一口气，“昨天，你找错门时，我有点怀疑你。
不过，那只是下意识的警惕，事实上，你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没要到联系方式，我就不打算去继续调查你。”
他逐渐加快语速，“真正让我怀疑你的是今天早上那件事。”
“那时，我丢下一直跟着我的小女鬼，刚好落单。”
“一个从天而降的石墩，差点要了我的命。”
“我想了很久，居然找不到任何一个可疑的目标。”
“一个跟我有仇、并且能够恰到好处的抓到我落单时机的家伙……”
“在我的印象里，还真没有这号人。”
“这么想来，这更像是一场意外。”
“要知道，我落单时间只有那么几分钟。”
“如果敌人能够恰到好处的抓住，那说明对方有可能一直都在暗中跟踪我。”
他看着对方不断变幻的脸色，片刻不停的继续道，“这让我更加无法理解，到底是谁跟我有这么大的仇？非杀我不可？”
“想到这，我突然意识到一点。”
“一个如此心心念念要杀我的人，好不容易抓到了我落单的机会，痛下杀手。”
“居然被我轻而易举的避开了？”
“这么一想，就能发现那家伙杀我的方式，太过于粗糙，太过于怪异。”
他换了一口气，“用高空落物的方式杀我，如果是想伪造成意外，那好歹也换个花盆之类的东西。”
“这么大一个完整的石墩，摆明了是蓄意谋杀。”
“这样的杀人方式，对凶手的心态、时机的精准度，要求非常高。”
“稍微失误，都不用我躲，有可能直接砸空。”
他直勾勾的盯着女生的眼睛，“如果想杀我的是一个普通人，机会稍纵即逝，一时间找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倒也勉强说的过去。”
“可是，这样一个普通人，跟踪我这么久，如此明目张胆的谋杀我，我居然查不到半点踪迹？”
“难道说，这个人智商奇高，计划谨慎周密？”
“可这样一个人，会用如此愚蠢的方式来杀我吗？”
“所以说，我更倾向于这是个拥有超凡力量的家伙。”
“这样一来，又有些说不通了。”
“一个拥有超凡力量的家伙，为什么要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来杀我？”
“不怕打草惊蛇？”
他缓了缓，“如果说，我还有某些特殊能力的话，这压根不算谋杀，顶多算是吓唬。”
“又或者说……试探？”
“对，这更像一次试探。”
“那家伙想通过试探得知，我有没有某些隐藏的特殊能力！”
“这个念头一升起，我脑海里立刻弹出很多个可疑的人选。”
“不过，我很快一一排除。”
“思路进入了死胡同。”
他眼前微亮，“直到我再一次看见那具干尸，我突然生出一个推论……”
“试探我的，有没有可能是一个邪神使徒？”
“一个邪神使徒，为什么要试探我的能力呢？”
“这让我联想到了昨天，我接触过一个邪神孢子。”
“如果说，邪神使徒可以察觉到其他的邪神孢子的气息。”
“那事情就变得好理解的多了。”
他推测着，“说不定是某个邪神使徒，察觉到了我身上孢子的气息，怀疑我同样是使徒。”
“由于使徒之间可以通过互相吞噬孢子来成长，当面试探能力，太过于危险。”
“这才有了这次试探！”
“如果我是使徒的话，遇到这种足以威胁性命的情况，说不定会在下意识里动用能力。”
“只有确认我身份之后，那家伙才能放心的进行接下来的计划。”
“如果我真是使徒，那其肯定要从长计议。”
“如果我只是个普通人，那多半要找个时间抓住我，拷问出孢子的下落。”
他的声音非常轻快，但吐字极其清晰。
这么一连串说下来，居然没有一次嘴瓢。
“至于这个暗中试探我的使徒的身份，只要稍微联想一下，立刻能锁定一个目标。”
“昨天，我才与孢子接触不久，立刻就有一个找错门的家伙来试探我。”
“当然，如果仅仅只是这样，还无法做出肯定，只能算是怀疑。”
“直到刚刚，看到你玩弄那家伙的手段。”
“我才真正肯定你的身份！”
“于是……”沐知行脸上露出笑意，“为了让你省心，我直接来到你面前。”
“哥哥，说这么多话，你嘴巴干不干啊？”黎语眨巴眨巴大眼睛，甜甜笑着，露出一颗可爱至极的虎牙，嗲嗲的说道，“要不要我去给你买杯奶茶啊？”
第38章 对话
奶茶店。
沐知行和黎语如同一般小情侣，对面而坐。
两人眼神各异，低着头默默品尝着冰凉的奶茶。
“我是安全局的正式成员，昨天我们局成员在万春路达飞电影院剿灭了一个使徒。”沐知行率先打破沉默，“我正是在那个时候，接触到了孢子。”
他连详细地点都告诉了对方，话语中充斥着真诚与坦然。
平淡之中，又隐隐透出几分警醒对方的意思……安全局有能力剿灭使徒，并且已经成功剿灭掉了一个！
“哥哥，你的奶茶是什么味道的呀？”黎语像是没听懂其中含义一样，错开话题。
说着，她毫不嫌弃的拿起沐知行喝过的奶茶喝了一口，苦着小脸评价道，“没我的好喝。”
露出熟悉的甜美笑容，她把自己的奶茶送向沐知行嘴边，“哥哥，要尝尝我的奶茶吗？”
“我有精神洁癖，别人吃过的东西，我都吃不下。”沐知行笑着把接近嘴边的吸管拨开。
“跟我一样欸。”黎语眼前微亮，“我也吃不下别人吃过的东西。”
“但是……”她又拿起沐知行的奶茶喝了一口，甜甜一笑，“如果是哥哥的话，我不介意。”
黎语现在这幅模样，与之前对沐知行百般嫌弃的模样，判若两人。
相比较之下，先前的她，更像是一个正常人。
“你在那个于城面前，也是这幅模样？”沐知行嘴角上扬，饶有兴致的问道。
“才没有。”黎语撒娇般轻哼一声，“我只有在哥哥面前，才会情不自禁的这样做。”
“行了，别恶心我了。”沐知行摆了摆手。
“我拿出来的诚意，你应该看到了。”他干脆利落道，“我今天说的话够多了，不想再跟你绕弯子。”
他盯着对方的眼睛，“我想和你结盟！”
“为什么呢？”黎语眨巴眨巴眼睛。
“这样做，对你我都有好处。”沐知行强忍着给对方一拳的念头。
“对我有什么好处？”黎语问出自己最关心的点。
“你生活在这座城市中，只有两个天敌。”沐知行伸出两根手指，“第一个便是其他使徒，第二个便是安全局。”
他正色道，“有我这个安全局的正式成员给你充当内线。
首先，可以确保你的身份不会暴露。
万一你在进食时，露出了某些破绽，我都可以提前告知你，甚至可以帮你遮掩弥补。”
“比如说……”他看了对方一眼，“今天发生在巷子里的那次！”
“嗯？”女生故作可爱的挠了挠头。
“你之所以能够完美抓住我的落单时机，只有两种可能。”沐知行又一次侃侃而谈，“要么，你一直都在跟踪我。
要么，你只是碰巧遇到了我，意外撞见了我落单。”
“乍一看，前者的可能性更高。”他顿了顿，“但是，经过调查，我没有找到半点被跟踪的线索。
我不得不考虑后一种可能性……我们两个也许是偶遇。”
他打了个响指，“偶遇，听上去有些扯淡。”
“但是只要联系起发生在小巷里的那起吸血案件，如果你也跟案件有关，我们两个相遇的可能性还真不算低。”
“众所周知，一些罪犯都喜欢重返犯罪现场。”
“有的是享受那种刺激感与成就感，有的是查漏补缺。”
“如果你也有同样的犯罪心理，在作案后，重返了犯罪现场。”
“躲在暗处观察的你，看到了接受任务前来的我，并且还意外抓到了我落单的时机。”
他静静看着面前的女生，“这才有了那次试探！”
“哥哥，你是不是有些想当然了呢？”黎语浅笑道。
“这些都只是我根据已有的讯息做出的推论，不一定正确。”沐知行摊了摊手，“在你面前说出来，不正是为了跟你对一下答案吗？”
他自信的笑道，“不过看样子，我并没有猜错嘛。”
他向来都不怕别人指出他的错误，那样只会让他更快的找到正确答案。
“哥哥，你好厉害啊。”黎语眼中异彩连连，含情脉脉的看着对方，“要是昨天你表现的像现在这样，人家才不会拒绝你。”
黎语这幅含情脉脉、眼底满是爱意的模样，要是不知情的看到，说不定真以为她喜欢上沐知行了。
但凡看过言情剧，都会知道，“喜欢”这种东西，是可以演出来的。
“只要跟我结盟，你压根不用担心像昨天那个使徒一样，被暗中算计围剿。”沐知行没有兴趣跟对方调情，“此后我们甚至还可以联合起来，借助安全局的一些能力来对付你处理不了的使徒。”
“这样一来，好处岂不是都被我一个人占了？”黎语小嘴微张，惊讶道，“哥哥你呢？”
“如果我在知道了你的身份之后，找安全局的人围剿你。”沐知行坦诚道，“费心费力不说，到头来顶多几万块的奖励。”
他笑了笑，“说实话，钱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围剿成功还好，一旦围剿失败，让你逃脱，我从今往后都别想再睡一个安稳觉。”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并不想做，这是其一。”
他将其中利弊，一点一点的说出来，“可要是不围剿你，你早上已经试探过我的实力，确认我只是个普通人。
你肯定会找个时间抓住我，拷问孢子的下落。
到时候，我能不能活下来，全看你的心情。
找你合作也是为了保命，这是其二。”
他看着女生，“多一个实力强悍的盟友，我的性命也多了一层保障，这是其三。”
“有理有据，真是让人难以拒绝啊……”黎语喝了一口奶茶，感叹道。
“哥哥都说了这么多了，那人家也简单说几句自己的推测吧。”她单手托腮，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男生，“你冒着如此大的风险背叛安全局，跟我合作。
仅仅只有以上几条理由的话，似乎有些不够。”
“我觉得……哥哥兴许是藏着某些不能向安全局坦白的秘密，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第39章 危
正常人一下子接受这么多讯息，很难在短时间内全部消化，更别提找出其中漏洞。
这个女人看似一直在漫不经心的胡闹，却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问题所在。
这次沐知行没有选择与安全局围剿黎语。
那是因为他知道，哪怕杀掉了这个女人，也不可能像上次那样好运，单独获得孢子。
如果让安全局得知孢子的存在，联想起了林子浩。
难免会有有心人察觉到沐知行是上次最有可能带着孢子离开的人，加深对其的怀疑。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累死累活，到头来只能得到几万块的奖励，还会让人更加警惕、怀疑他，得不偿失。
沐知行从来就不是一个心甘情愿为人民服务的正义人士，他永远只会做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看样子哥哥不是很想说。”黎语嘟嘴道，“不过没关系，谁让人家拒绝不了你呢。”
“如果直接结成盟友的话，太没有仪式感了。”她噘起嘴巴，指了指自己红彤彤的嘴唇，“不如这样，我们先盖个章吧？”
“这种手段，你对那个于城用用就行了。”沐知行摇了摇头。
其实从于城那件事，就不难看出，这个女人有着浓厚的恶趣味。
肯定事先在别人身上布了种。
然后，通过故意引诱，陷害别人成为猥亵犯、让其社会性死亡，从而激发出大量的负面情绪，促进种子成熟。
这种手段，过于复杂，效率也不高，甚至有可能暴露自身，吃力不讨好。
黎语却愿意耗费大量时间来准备，可见她其实非常享受那种感觉。
至于她到底是喜欢戏耍那些男人，还是享受被人迷恋追捧的感觉，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喜欢玩弄男人的坏女人？”黎语脸色一沉，变脸比翻书还快，“在你看来，那个老实巴交于城就是被我算计了，对吗？”
沐知行没有说话，不置可否。
“也许这家伙真的是个衣冠禽兽呢？”黎语冷着脸道。
“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没有对那个于城用过任何手段、也从没暗示过他。”她神色认真的强调道，“我真的只是单纯的把他当成朋友，想去他家撸撸猫，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她不屑的努了努嘴，“我知道，你肯定会觉得我独自去他家，就是一种错。
可如果他没有奇怪的想法，会发生这种事情吗？”
沐知行似乎哑口无言了。
这个女人变起脸来，比那些专业演员都厉害。
哪怕是他，一时间也不分清对方到底是真的生气，还是在表演。
要是杨希，沐知行估计还会用一系列歪理来斗斗嘴。
换做这个喜怒无常的使徒，他在没吃透对方性格之前，也没有必要强行触其霉头。
说到底，还是这个女人武力太高，随时都可以杀他。
沐知行嘴硬的话，刚刚所说的一切都白费了，并且还有可能会被杀掉。
不值得。
两人之间的气氛，诡异而又尴尬。
短暂的安静过后，黎语似乎冷静了下来，率先打破沉默:“手机给我。”
沐知行想了想，拿出自己的手机，解了锁递给对方。
黎语操作了一番，将手机还了回来。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说罢，她便起身离开了。
沐知行知道，两人从这一刻开始，算是正式结盟了。
不过，两人还远没到精诚合作的地步，顶多算是各取所需。
当什么时候，黎语觉得沐知行对她没有任何作用了，她随时都有可能翻脸。
沐知行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通讯录里多了一个备注为“宝贝”的号码。
对于那个女人恶趣味十足的行为，他无奈的撇了撇嘴。
随手将备注修改为“ly”，把手机揣进兜里，离开奶茶店。
时近傍晚，沐知行肚子饿了。
暂时不急着回去，他先找了家店铺，舒舒服服的吃了一顿麻辣小龙虾。
解决了温饱问题，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沐知行拿着一个冰淇淋，在街上散步消食。
吃东西是最有效的缓解压力的方式，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整个人才是最放松的时候。
来到一个公园，沐知行跟个老头子一样，找了条长椅坐下，歇息乘凉。
正低头刷着手机，屏幕上突然弹出一条来电显示……“ly”
“都这么久没见我了，想我了没？”电话那头，黎语的声音带着几分甜腻。
面对这样多变的女人，沐知行一时间还真摸不透其内心的想法，语气平淡的反问道:“你有事吗？”
“我刚刚想到，你今天都告诉我这么多了，诚意十足，身为盟友，我也该给你一点反馈。”黎语不急不缓道。
沐知行没有接话，静待下文。
“你今天的推测，大部分都很对。”黎语继续道，“但有一点，你猜错了。”
“哪一点？”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巧合。”黎语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笑意，“今天早上，我真的只是无意间路过那里。”
她缓了缓，“当时我见这么人多围着，所以跑去凑凑热闹，听听八卦，没想到等来了你。”
“然后呢？”
“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黎语道，“由于好奇，我没有离开，没想到等来了你落单的时机。
脑子里灵光一闪，就想着试探一下你呗。”
“所以说，巷子里那具干尸，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沐知行眉头微皱。
“说实话，我连巷子里什么情况都不知道。”黎语坦白道，“更别提什么干尸了。”
她邀功道，“怎么样？我给的反馈，对你来说，应该很有用吧？”
“嗯。”沐知行眉头紧锁，挂断了手机。
“如果说，还有一个使徒的话……”
突然间，一种粗糙的质感飞速缠绕住身体，打断了他的思绪。
低头一看，身体已经被一种灰白色的藤条捆住。
藤条上，猛然弹出数百根空心尖刺，狠狠扎进沐知行的身体里……
第40章 猎杀者
年过五十的余平，在城南开了一家小型废品收购站。
工作不算体面，但不偷不抢，好歹是份正经工作。
再加上年轻时和老婆离婚，儿子判给了妻子。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余平基本上没什么太大的生活压力。
唯一让他郁闷的地方，就是儿子一直嫌弃他是个收废品的，不怎么喜欢前来探望。
一个人孤单久了，难免有些苦闷。
余平养了一条狗。
他把对儿子的爱，都寄托在这条狗身上。
对他而言，这条狗算他半个儿子。
那天，余平外出办事，留狗子在家看门。
回来后，发现家里进贼了。
门锁被撬，家里被翻的乱七八糟，现金和值钱的东西，都被摸走了。
就连狗子，也被生生打死了！
余平前所未有的痛苦悲伤，他报了警。
只是这一带，治安本来就比较乱。
警察一时间查不出来，到底是谁干的。
余平每天像着了魔一样，四处转悠、打听。
钱财都可以不追究，但他必须为狗子讨回个公道。
那条狗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之一。
歪打正着，余平还真找到了一个目击者。
对方说那天看见有人在他家外转悠。
只不过那个小偷是这一带有名的混混，对方怕说出来，事后遭到报复。
要不是见余平这幅整日失魂落魄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对方才不可能实话实说。
当然，要对方去警察面前作证，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余平很清楚这一点，不想硬拖对方下水。
于是，他选择单枪匹马去找那个混混。
不为其他，只想给狗子讨一个公道。
哪怕是能从那混混嘴里，听到一句道歉，他晚上睡觉时，都能安心几分。
这个世界上，不讲理的人很多。
那个混混便是其中之一，不仅没有道歉，反而趾高气昂的找了几个人，将余平狠狠打了一顿。
回家修养了几天，余平越想越气。
心头血气上涌，他找了根铁管，想给那家伙敲一个闷棍。
只是他都这把年纪了，速度反应根本比不上身强力壮的年轻人。
闷棍没敲成，反而激怒了那个混混。
余平被打断残忍的几根骨头，像野狗一样丢进垃圾堆。
躺在恶臭冲天的垃圾上，他想了很多。
想到了自己失败的人生，想到了自己的无能，想到了死去的狗子……
蟑螂在身上乱爬，余平没有半点反应，像个死人。
直到一只“蟑螂”跑进了他嘴里，他的人生因此改变。
余平成为了一名邪神使徒。
得到了超凡的力量之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报仇。
跟那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比起来，他最大的优点就是更有耐心。
现在那家伙死了，所有人都会怀疑到他身上。
他必须等！
余平在那个混混身上下了一个种子。
等到种子盛开之日，那便是对方的死期。
在这之前，余平一直都在默默觅食，提升实力。
他的目标是那些无家可归、无人在意的流浪汉。
这些人，负能量爆棚，消失一两个，也不会有人在意。
余平一直默默提升，同时，他的心态也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第一次吸干一个流浪汉的血液时，他心里没有半点同情、怜悯。
在余平眼中，那些家伙就是曾经的他。
弱肉强食，天经地义！
曾经，他是“弱”，混混是“强”。
所以，那个混混才能如此肆无忌惮的欺凌他。
现在，他变成了“强”，用弱者的身体来充当食物，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经过一段时间的暗中觅食，余平差不多受够了那些流浪汉的腥臭、肮脏血液。
那个混混体内的种子，早就成熟了。
只是他想等到能够完全摆脱嫌疑的时刻，这才拖到现在。
余平在一条小巷里，吸干了那个混混的所有血液。
没有高兴、没有兴奋、没有释然。
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应当。
余平在这一刻，终于进化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强者”。
他对那些流浪汉肮脏的血液产生了深深的厌恶感。
他渴望品尝更干净、更新鲜、更高级的血液！
在尸体被发现后，余平又一次来到案发现场。
混在人群当中，看着隔离带，听着路人议论纷纷，他心底不由得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刺激感和兴奋感，甚至夹杂着无与伦比的成就感。
就像是自己的杰作被人发现、欣赏了一样。
这与偷偷摸摸猎杀流浪汉，费尽心思藏匿尸体，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以前那种行为，像是藏在地下，不敢见天日的老鼠。
现在，余平觉得自己更像是可以在阳光下奔跑、猎杀的捕食者。
他已经变成了更高级的存在。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觅食更高级的生物，哪怕对方无法给他带来任何提升。
余平现在最需要的，反而是一种心理上的满足感。
他甚至已经有些痴迷那种感觉。
这是强者的感觉！
一个年轻人带着一个女鬼，进了隔离区域。
余平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地位似乎很高，拥有着绝对的领导权和话语权。
这样的年纪，却拥有着这样的权利。
显然，这是一个人上人。
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上等人！
这样的人，从小到大，一帆风顺，从没吃过任何苦。
跟那些肮脏恶臭的流浪汉比起来，他的血液……一定是想象不到的美味。
如果能够成功觅食一个这样的人，余平觉得自己将一步跨越到食物链顶端，成为最强大的猎食者。
念头一旦升起，再也按捺不住。
在这之后，余平运气相当不错，甚至等到了这家伙落单的时机。
有个家伙找他一步出手，反而帮他试探出了那个年轻人的实力。
连老天爷都在帮自己，余平心底已然胜券在握，他悄无声息的展开了跟踪。
他的耐力毋庸置疑，默默跟踪一整天，只为等一个完美时机。
一直到，那个年轻人单独走进公园里，找了一个僻静的长椅坐下。
余平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不枉他一整天没有进食，只为等待这一刻。
吃掉对方，他将成为一名真正的顶级猎杀者！
第41章 恶鬼再现
身为使徒的黎语，感官比普通人敏锐太多了。
和沐知行一同从警局出来之后，她便察觉到了似乎有人在跟踪。
哪怕是将地点换到了奶茶店，跟踪依旧没断。
黎语一时间分不清那个跟踪者到底什么来路，只是在心底暗暗留了个心眼。
谈话过后，她独自离开。
没有察觉到有跟踪者跟上来，她立刻明白过来，那家伙跟踪的是沐知行。
心念转动，黎语又折了回来，同样选择暗中跟踪。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之所以答应与沐知行结盟，一方面确实是有被对方的说辞打动。
可另一方面，黎语又隐隐觉得这家伙藏着许多秘密，太过危险。
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她还真不想和沐知行翻脸。
答应结盟，只能算是权宜之计。
如果后续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好处，黎语可不会手下留情。
现如今倒好，居然撞上了这样一个天赐良机。
正好让那位跟踪者，探一探沐知行的底。
最终，黎语能否跟其精诚合作，还得看这家伙表现出来的手断了。
当看到沐知行独身走进公园时，她意识到那个跟踪者可能要动手了。
不过，从沐知行之前神秘的表现来看，他说不定早就察觉到了跟踪者。
有可能，他是故意把追踪者引入这里，反将一军。
一念至此，黎语给沐知行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内容与现在的情况无关，只是提醒对方，这座城市里还存在着一个逍遥法外的使徒。
这勉强可以算是一种十分隐秘的警醒。
假如沐知行解决跟踪者，黎语可以顺势借此讨个巧。
如果沐知行被解决了，那也没什么，一通电话而已。
让黎语没想到的是，跟踪者在挂断电话的一瞬间动手了。
她也是在这一瞬间才察觉到，跟踪者居然也是个使徒。
使徒之间，只有在动用能力、或者现出孢子时，才会被其他领近使徒感觉到。
上次，黎语便是在沐知行身上察觉到了孢子的气息，才会上门试探。
看着沐知行被藤条缠住，拖入树林之中，黎语丝毫没有上前营救的想法。
如果这家伙真的被这样杀掉了，她也只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悄然离去。
不会真有人觉得，她叫几声哥哥、撒撒娇，就是对沐知行动心了吧？
那只是她的手段罢了。
余平不是个话多的人，没有跟沐知行先聊一会儿的想法。
收废品时留下来的习惯，他做事讲究一个干脆利落。
操控着灰白色的藤条，死死缠住对方的身体，连同嘴巴一同裹上，防止其发出声音。
数量繁多的空心细刺扎进沐知行的身体，新鲜的血液被一点点吸取出来。
藤条渐渐被染红……
余平脸上流露出一丝兴奋，迫不及待的咽了口唾沫。
藤条连接着他的身体，从对方体内抽取出来的血液，将一点点注入他的体内。
那种无与伦比的感觉，一想起来，身体都不自觉的微微颤抖。
黎语躲在暗中，远远的看着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看样子，沐知行彻底玩完了。
只可惜，这家伙身上藏着的秘密，也无法再探知，被一同带进了地府。
这时，余平脸上却是不禁流露出一丝异色。
以藤条上数百个吸血口，抽取寻常人的血液，无比轻松。
将一个活人身体内的血液抽干，顶多不过三十秒。
现如今，余平感觉都快过去半分钟了。
那灰白色藤条才被染红一点，显然是只抽取到了这么一点血液。
蓦然间，在余平不可思议的眼神中，那些好不容易抽取出来的血液居然缩了回去。
藤条又完全变成了灰白色。
如此诡异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
念头转动，余平试图绷紧藤条。
然而，他仿佛失去了对藤条的掌控。
正慌乱间，异变又生。
被死死捆住的沐知行，居然抽出了右手。
余平亲眼看到，藤条依然好生生的绑着对方的身体。
那家伙的手，似乎是在刚刚那一刻，变成了透明的，从藤条中穿了过去！
沐知行抬起右手，随意的抓开覆盖在眼睛上的藤条。
两只被浓浓黑雾掩盖的眼睛露了出来，其中两个红点，散发着诡异而又冰冷的光。
一瞬间，余平感觉自己浑身汗毛倒竖。
呼吸停滞，就连心跳都仿佛慢了几排。
这是一种叫做死亡的气息，浓郁到令人绝望。
一时之快，余平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沐知行伸出右手，缠绕住身体的藤条猛然紧绷。
余平身体弹起，飞至他跟前，被提着脖子，悬于半空。
连接两人的灰白色藤条，再一次染上了红色。
不过这次，被抽取血液的是余平。
“咕隆～咕隆～”
余平甚至没有反应的时间，身体里的血液被一股股抽走。
他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一脸惊恐的他，没能发出半点声音，化作一具干尸。
沐知行随手一捏。
“嘭！”
手中干尸化作齑粉，散落一地。
他缓缓转头，望向藏在远处的黎语。
黎语呼吸为之一窒，转身欲逃。
对方表现出来的手段，看似寻常，却透露出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她毫不怀疑，沐知行想杀她，绝对比杀刚刚那家伙更加简单。
“会死的，会死的，会死的……”
大脑像是宕机了一样，不断弹出同一个念头。
沐知行抬脚迈步，轻点地面。
整个人像是化作了丝丝黑雾，消失在原地。
捆住身体的藤条，散落在地。
下一刻，他出现在黎语面前。
“我……”黎语惊骇欲绝，刚想开口，便被掐住喉咙，提了起来。
下意识的打算反抗，却发现能力似乎是不受控制了一般，没有半点反应。
原来，刚刚那家伙不是不想反抗，而是根本无法反抗！
连求饶都做不到，黎语只能发挥出自己最擅长的表演。
眨巴眨巴眼睛，眼泪刷一下就下来了，楚楚可怜的啜泣着。
以她那足以让人一眼初恋的颜值，这幅可怜巴巴的模样，绝对足以秒杀所有直男。
沐知行嘴角上扬起一抹不屑的弧度。
右手微微用力，黎语的身体被飞速抽干，化作干尸，留在脸上的神情由楚楚可怜变成了惊恐万分。
“咔！”
齑粉纷飞，缓缓飘散……
第42章 隐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沐知行终究只是个普通人，他能够猜到的，都是正常逻辑内的东西。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根本不讲逻辑。
比如说，黎语真的只是碰巧经过案发现场，凑凑热闹。
又比如说，余平这家伙阴差阳错的盯上了沐知行。
再比如说，余平彻底放弃以往的行为逻辑，不为提升实力，只为心理满足，便对沐知行痛下杀手。
这让沐知行更加深刻的意识到……光凭一张嘴，想在这个即将崩坏的世界逍遥自在的活下去，不太现实。
好在他一直有一张不能算底牌的底牌。
沐知行从未对体内的恶灵有过任何期待。
在他看来，那家伙什么时候突然兴起想要杀掉他或者夺舍，完全不会让人感觉意外。
奢望借助这家伙的力量来保全自身，是一种极其愚蠢的行为，跟赌博没什么区别。
幸运的是，沐知行对这恶灵而言，似乎还有着某种不可言说的作用。
对方并不打算让他死在这里。
沐知行有幸再度充当观众，看着恶灵操控自己的身体杀掉那两个使徒。
这次他并没有死亡，亦没有陷入昏迷。
当黎语骨灰被撒一地时，他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
“果然，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笑话。”沐知行拍了拍手上的灰，“可惜了……”
如果那恶灵没有杀黎语，他以后的日子应该会过得舒服很多。
只要借助这张不能用的“底牌”，以沐知行的骗术，让亲眼目睹这一切的黎语给他乖乖当棋子，并不是什么难事。
“以我现在的实力，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骑我的脸。”沐知行扯了扯破破烂烂的衣物，开玩笑般自言自语的念叨着，“你还不如给我一点反馈，至少可以帮你省掉不少麻烦。”
本来只是嘴碎，随口一说。
没想到，话音刚落，身体立刻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与被杨希附身时的感觉差不多，像是与生俱来的能力多了一项。
“隐！”
一个字从脑海当中弹出，沐知行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臂。
黑气成丝，一圈圈萦绕手臂。
从手腕至手肘这一截，在他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
手臂消失了一截，沐知行的手掌像是悬空了一般。
但他依然可以毫无阻碍的指挥操控，跟平时没任何区别。
甚至于，他依旧可以感受到消失的地方。
看上去，似乎只是让这一截手臂隐形了。
沐知行伸出右手，从左手手腕和手肘中间这片空白区域中……穿了过去。
不是隐形，而是消失！
这能力，貌似很厉害，又好像没想象中厉害。
理论上来说，沐知行只要隐去全身，任何人都无法再伤害到他。
有点像鬼魂在正常人面前一样，不会被任何人类科技伤害到。
保命、跑路神技。
但同样，他也伤害不到别人。
“这种能力，只有在**当中，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威力吧？”沐知行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不过，以他现在的能力，根本做不到隐身到处为所欲为的地步。
跟使用杨希的念力时一样，沐知行虽无法像修仙小说中一样内视。
但他可以清楚感受到这股能量有多少。
才隐去一截手臂，沐知行便感觉到能量有明显的削减。
稍微估算感觉一下，他想要隐去全身的话，顶多维持个两三秒。
如果只是隐去一部分身躯的话，才可以维持相对更长的时间。
也就是说，**男主都比现在的他强。
“你还真是精打细算啊……”沐知行一脸无奈。
不给他杀人的能力，给他一个保命的能力。
意思很明显……提醒他别再到处惹事了，有了这个能力，乖乖当缩头乌龟，基本上不可能会死。
要是给沐知行一个厉害点的战斗能力，以他的性格，指不定怎么作死呢。
聊胜于无，至少多了一张保命的底牌。
沐知行倒不至于嫌弃，真正让他惊喜的地方在于……体内恶灵真的会去倾听他说的话，甚至会满足他的诉求。
只要可以正常交流沟通的生物，都不可怕。
给予他能力，已经是那家伙一次极大的让步了。
只要让出第一步，总会有第二步、第三步……
万事开头难，沐知行很有信心。
总有一天，他会跟那家伙来一次正式的交流。
余平、黎语身为使徒，行踪都极为隐秘。
哪怕是人间蒸发，也很难查到沐知行身上。
基本上不需要太刻意去隐藏痕迹。
回家之后，杨希一脸关切的迎了上来。
“你……怎么换了身衣服？”她关心的话语还没出口，便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沐知行的衣物，被那个使徒弄的破破烂烂。
他自然不可能穿着那样的衣物回来，让人怀疑不说，平添麻烦。
回来之前，他买了一身新的衣物换上。
“你该不会跑出去偷吃了吧？”小女鬼见其没有回答，又迫不及待的问道。
“我确实偷吃了……”沐知行回想起被吃的只剩渣的黎语，笑道，“一顿小龙虾。”
“吃小龙虾用得着换衣服？”杨希翻了个白眼，其实她只是开个玩笑。
一个看上去有些性冷淡的家伙，她实在是想象不出对方偷情的场景。
“不小心把衣服弄脏了。”沐知行随口敷衍着，“懒得洗，就买了一身新的。”
他财大气粗道，“反正爷现在不差钱。”
处理王晓母亲和对付林子浩，少说也能给他带来十来万的奖励。
正常开销不乱花的话，确实不差钱。
小女鬼被这家伙逗笑了，也没兴趣再追究。
她心里明白的很，在这种小事上不依不饶的话，还是很惹人烦的。
……
尔后几天，沐知行除了装装样子，查那个所谓的“吸血鬼”案件之外，全都在默默研究体内恶鬼带给他的那个能力。
这个“吸血鬼”案，凶手骨灰都被扬了，沐知行还不能告诉别人，注定只能成为一个悬案。
在围剿林子浩一事上，他好歹立过大功，安全局不至于责怪他。
由于超凡力量的存在，悬案多了去了。
沐知行有搞不定的案子，才更像是一个人，而并非怪物。
第43章 惊人的能力
几天时间过去，警方发现黎语失踪的事情。
沐知行身为这个女生最后接触交谈过的人，毫无疑问，接受了来警察的询问、调查。
不过，他的行动一直光明正大。
反倒是那两个跟踪的家伙，有意躲避监控摄像头。
这倒是给沐知行洗脱嫌疑，提供了巨大的便利。
再加上他安全局成员的身份，更让人没办法怀疑他。
如预想中那样，警方只是例行公事，他很轻松就洗脱了嫌疑。
正当沐知行觉得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时，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家伙，找上了门来。
这晚，他在外吃过晚饭。
在回家的路上，一个似乎等待多时的人影，拦在了面前。
这是一个模样帅气的青年，人高马大，看上去经常健身，肌肉扎实。
“你好，我叫丁英才，是黎语的男朋友。”他很有礼貌的做着自我介绍。
在沐知行印象中，黎语确实说过自己有男朋友。
不过他没太当回事儿，那样的女人，有多少个男朋友都不足为奇。
“有事吗？”他看了一眼四周，明知故问。
对方特意拦住他的地点颇为巧妙，精准的避开了被监控摄像头拍到的可能性。
“想必你应该知道了，黎语她失踪好几天了。”丁英才直勾勾的盯着沐知行的眼睛，“据我所知最后和他接触过的人是你，所以我想问问，那天你到底跟她谈过一些什么？”
“也没什么。”沐知行满脸不在乎，“只不过是我想追求她，然后请她喝了一杯奶茶，随便聊了聊。”
丁英才没有太大的反应。
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杨希却忍不住扭过头看了这家伙一眼。
要不是考虑到在普通人面前突然出声，可能会吓到别人，她多半已经开口了。
“具体聊了些什么呢？”丁英才神色很平静，锲而不舍的追问着，“你可以把你们聊过的每句话都复述一遍吗？”
“记不清了。”沐知行敷衍道。
“哦。”丁英才无喜无悲的点了点头。
缓了缓，他郑重其事道，“据我所知，你其实是安全局的成员，我女朋友之所以失踪，有没有可能是被你们安全局抓去了？”
“我们安全局抓她干什么？”沐知行反问道。
“因为她是……”丁英才神色变得有些怪异，“邪神使徒。”
“是吗？”沐知行一脸坦然，“说实话，要是你不说，我们安全局还不知道这件事。”
丁英才没有说话，默默观察着，眼神不断闪烁。
“要是你不信的话，我可以把我们局的基地位置告诉你，你自己去看。”沐知行十分无良道，“你要是能找到你女朋友，我随你处置。”
“我对你的礼貌，永远换不来实话。”丁英才自言自语般感叹着。
沐知行早已悄无声息的牵上了杨希的手。
小女鬼顺着契约戒指，附于他身。
“忘了告诉你，我也是个使徒。”丁英才的肌肉，一寸寸鼓胀起来，“在我动手之前，你还有机会。”
他眼神凶狠的看向对方，“说出黎语的下落，我可以不杀你。”
“真的？”沐知行眼前一亮，“那我告诉你，黎语确实被我们安全局抓了，现在她就在我们安全局的基地里。”
他诚恳的补充道，“你要是想去的话，我可以给你带路。”
丁英才微微一怔。
旋即，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冷酷:“你以为我会信你？”
“我说了你又不信？那你还叫我说个锤子？”沐知行默默后退着，没好气道，“既然心底已经打定主意要动手，那你非要说那句废话干什么。”
他毫不客气的吐槽着，“电视剧看多了？”
丁英才脸上闪过一丝怒意，高高鼓胀的身躯，看上去像是一个小巨人。
重重一脚踏在地上，他杀气腾腾的大步朝对方跑去。
跑没几步，他脚下一滞，被沐知行念力枷锁限制住了行动。
“雕虫小技！”丁英才面露不屑，肌肉紧绷，瞬间挣脱束缚。
以极快的速度，三两步来到敌人跟前。
一个垃圾桶从侧面袭来，他眼睛都没眨一下，随手一拳轰开。
一颗颗纷飞的石子，攻势凌厉，狠狠砸在他身上。
像是撞上了更加坚硬的物体，石子炸裂开来，只留下浅浅的白色印记。
“你就这点能力？”丁英才甚至懒得躲避，看着呆呆站在原地的沐知行。
猛然间，他一记直拳轰出。
硕大的拳头，虎虎生风的砸在对方胸口。
预想当中，这家伙应该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断掉几根胸骨。
然而，丁英才迟迟没有感受到打击在对方身上的感觉。
在他惊诧的眼神中，对方胸口凭空多出一个空洞。
他的右拳，从空洞中毫无阻碍的穿过。
“嗯？”丁英才的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
下一刻，沐知行胸口处的空洞，恢复原状。
“哧！”
丁英才穿过空洞的右臂，像是被某种削铁如泥的兵器给砍中一样，多出一个整齐的断口。
猩红的鲜血，喷涌而出！
这便是沐知行这些天研究出来的成果。
这个叫做“隐”的能力，可以让他身体变成一种不可见、不可触碰的状态。
由此，沐知行产生了一个疑问。
要是将肚子隐去，把某些东西放在空缺处，再变回原样。
那这些东西是会留在肚子里？还是被挤压出来？
经过反复实验，他才意识到，这个能力远比他想象中更加强大。
在复原时，留在隐形处的东西，会被一种类似于规则的东西，完全消除，全然不受他孱弱肉体的影响。
这完全可以当成一种强大的攻击手段！
丁英才骤然失去一截手臂，短暂的愣神过后，强烈的痛苦，疯狂刺激着神经。
不知何时，沐知行五指平伸的右手出现在这家伙心口位置。
他的指头，在即将触碰到对方心口的一瞬间消失。
只有沐知行可以清楚的感知到，自己近半只手臂，从对方心口穿了过去。
“噗！”
手臂复原，一丝丝血液溢出。
丁英才胸口多出一个形状规律的血洞。
沐知行将右手抽了回来，顷刻间，血如泉涌！
第44章 黑绳
丁英才瞳孔放大，低头看向胸口处的血洞，满脸不敢置信。
他的生命顽强程度，远超正常的范围。
面对如此恐怖的致命伤，第一时间不仅没有倒下，甚至还能动。
出人预料的是，丁英才没有去用最后的力气反击。
濒死之际，他眼底带着无尽的绝望与疯狂。
完好的左手上抬，他张开嘴，朝着自己手腕处咬去。
沐知行不是木头人，他深知补刀的重要性。
特别是面对这种拥有超凡力量的家伙，一定不能用普通人的眼光去看待。
第一击，造成致命伤之后。
第二击，紧随其后。
丁英才眼看着即将咬到自己的手腕，沐知行隐去的手臂，穿过他的脑袋。
“噗！”
大脑之上，出现了一个与心口处类似的血洞，透过中间，可以看到其身后的情形。
“扑通！”
高大的身影轰然倒地，眼神涣散，彻底失去了生机。
沐知行又补了几下，确认这家伙没可能再诈尸之后，才蹲下身来，仔细查看。
刚刚对方在临死之前的举动，相当诡异。
他不禁朝着这家伙的左手手腕望去，上面系着一条纤细的黑绳。
摸上去之后，才发现这“黑绳”，居然带着些许的韧性和弹性。
这质感太过于熟悉，沐知行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自己手上的契约戒指。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十分怪异的点。
丁英才自称使徒，然而他表现出来的能力，与沐知行见过的那几个使徒，截然不同。
当然，不能排除使徒会有不同能力的可能性。
但这家伙，确实处处透着诡异。
沐知行决定在其身体里，好好寻找一下有没有孢子。
另一方面，也顺便把尸体处理掉。
以他的能力，想要让一具尸体人间蒸发，太过于简单。
“你在干什么？”杨希忍不住从附身状态解除，脸色难看的站在旁边。
“处理尸体。”沐知行坦然道。
关于“隐”这个能力，他并没有隐瞒小女鬼。
两人朝夕相处，想要一直隐瞒，不太现实。
哪怕强行瞒着，以目前的情况，总有一天会逼不得已，在这女鬼面前使用。
到时候再解释，反而会降低对方的信任。
不如一开始坦白，简单明了，可以省去大部分麻烦。
理由也不用编，直接说是体内恶灵莫名其妙给的。
杨希除了感慨了几句之外，甚至都没有追问其中细节。
像这种恋爱脑小女鬼，对这种打打杀杀的能力，压根不在意。
就像是一般女生不会去在意男生的游戏等级有多高、装备有多厉害一样。
“不通知沈组长吗？”杨希别过头问道。
似乎是不太能看这种血腥场景，她感觉有些不适。
“让安全局的人知道，我的能力就暴露了。”沐知行实话实说。
“那又怎么样？”杨希一脸天真，“你变得更厉害了，他们不应该更加重用你吗？”
“如果换做是你的话，有可能。”沐知行处理着尸体，头也不抬，“像我这种思想觉悟有问题的家伙，他们选择让我加入，已经动用了最大的勇气。
要是让他们知道，我得到了如此强悍的能力，恐怕会坐立难安。”
他笑道，“不把我关起来研究个几年，他们怎么可能放心啊？”
要不是上次林子浩一事立了大功，估计他现在还要被那些家伙监视。
“不至于吧？”杨希嘴上虽然这么说着，语气却带着几分不确定。
显然，哪怕是她，也觉得沐知行所说的不无可能。
“你这种行为，是在犯罪吧？”沉默片刻后，小女鬼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这是正当防卫。”沐知行理直气壮。
“处理别人的尸体，也算正当防卫？”杨希默默道。
“怎么？”沐知行不禁扭过头，饶有兴致的看向对方，“你是打算大义灭亲？”
“我……”小女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按理说，你都已经变成鬼了，对人世间的法律，应该不怎么在乎了。”沐知行好奇道，“怎么你还跟个正常人一样，担忧这担忧那儿？”
“我是鬼，但你不是。”杨希认真道。
“那你就把我当成鬼吧！”沐知行感叹一声，站起身来。
丁英才的尸体，被他完全消除。
没有找到孢子，体内恶灵亦没有任何反应。
看样子，正如推测中的那样，这家伙压根不是使徒。
回到家中，沐知行坐在沙发上。
小女鬼似乎是对他刚刚的违法行为十分不满，一时间难以接受，没有一同回来。
沐知行没有在意，拿出“黑绳”。
这东西，也许就是丁英才的能力来源。
“出来吧，我们聊聊。”他想了想，对着手中黑绳道，“冤有头，债有主，刚刚那家伙想杀我，所以我才杀了他。
你充其量是个工具，我还不至于把怒气强加在你身上。”
等待片刻，黑绳没有任何反应。
“你刚刚应该看到了我的能力。”沐知行语气渐冷，“我可以轻而易举的让这根黑绳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你躲在里面，会是什么下场，用不着我来提醒你吧？”
他沉声道，“我只给你两秒，两秒之后，你再不出来，我就送你去投胎。”
“2！”
“1……”
“等等，等等……”
话音未落，一道黑烟从黑绳中飘出，化作一个身材极其健硕的人影。
这家伙看上去三十岁上下，一身腱子肉，穿着背心短裤，能看的出来，生前经常健身。
果然不出沐知行所料，这黑绳和那契约戒指乃是同一种材质。
作用如出一辙，都可以让人类借助鬼魂的力量。
“大哥。”健壮男子一脸阿谀，“既然您都知道，我只是被那家伙利用的工具。
那您就别为难我了，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问你几个问题，如实回答完，你就可以走了。”沐知行打量着对方。
“我不能说。”健壮男子几乎是下意识的说道。
“嗯？”沐知行眉头微皱。
“我真的不能说！”健壮男子到了这时，语气出乎预料的坚定，眼底带着几分难言之隐。
第45章 主
“我都还没开始问，用得着这么紧张吗？”沐知行没有生气，一脸无奈道，“我就想问你个名字，难道你也不能说？”
“我叫侯勇。”面对这种问题，健壮男子回答的倒是挺快。
“侯勇？”沐知行点了点头，“我可以问问你，为什么不能说吗？”
侯勇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我又没问这黑绳是从哪儿来的，只是想知道你不能说的原因，这都不行？”沐知行脸色微沉。
大块头犹豫片刻，默默道:“我如果把知道的东西告诉你，会死人的。”
“谁会死？”沐知行猜测道，“你的家人？朋友？还是爱人？”
“家人。”侯勇眼神暗淡。
“我可以帮你保护他们。”沐知行许诺道。
侯勇摇了摇头，低下头，沉默不语。
“你这样的话，我就得好好跟你讲讲安全局正式成员的含金量了。”沐知行又开始了，“我可以直接把你的家人接回我们基地，保证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到他们一根汗毛。”
“没意义的。”大块头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诡异道，“他根本不算人类！”
“他？”沐知行面露疑惑。
“他要是想杀我的家人，躲到任何地方都没有意义。”侯勇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忍不住道。
这种心里藏着秘密的人，往往都极其压抑，渴望跟人倾诉。
实际上，他只是在半推半就的吐露着自己的烦恼。
“所以说，是‘他’用你家人的性命威胁你，逼着你充当丁英才的战斗工具？”沐知行迅速做出了自己的推测。
侯勇又不作声了，似乎是选择了默认，又似乎是怕自己一不小心说出了一些不该说的东西，选择了闭嘴。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我也用你家人的性命威胁你……”沐知行像是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一脸灿烂的笑，“你是会听我的，还是听他的呢？”
大块头微微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刚刚还义正辞严说要保护他家里人的家伙，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是让人有些始料未及。
“刚刚我跟那个女鬼的对话，你应该听到了。”沐知行继续道，“虽然我确实是安全局成员，但……”
他笑容渐冷，“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他的表情冷的让人心底发寒，“如果我说要杀你全家，请你一定不要怀疑，因为我有能力这么做、也肯定会这么做！”
侯勇的表情僵在脸上。
“我身为安全局的成员，知道了你的名字、你的模样。”沐知行冷冷道，“最多不需要十分钟，就能查清你的身份。”
他静静看着对方，嘴角上扬，“那你猜猜……我找你的家人要用多久呢？”
侯勇脸色难看至极，眼神不断闪烁着。
“你该不是在想，跟你口中的那个‘他’比起来，我好歹是个正常人类，也许不会这么残忍？”沐知行一脸讽刺。
大块头一脸不安，眼神飘忽不定。
犹犹豫豫，难以做出抉择。
“很多时候，人类可是要比怪物可怕的多。”沐知行补充道。
侯勇双拳紧握，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起。
沐知行知道，逼得太急，这家伙说不定要找他拼命了。
“如果你口中的那个‘他’不是神仙的话，就算你现在把一切都告诉我，‘他’短时间内也不可能知道。”他逐渐放缓语气，开始分析其中利弊。
见对方没有反驳，他知道自己说的没问题，这才继续往下说:“除非我什么时候给‘他’带去了麻烦，‘他’才有可能查到你身上，从而危害你的家人。”
侯勇的神色略微有些动容，似乎是在考虑这番话的合理性。
“也就是说，你把事情告诉我之后，只要我不去找‘他’的麻烦，自然也不可能给你带来麻烦。”沐知行乘胜追击，“我可以向你保证，你告诉我的一切，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可能再让第三个人知晓。”
侯勇眉头紧锁，一脸纠结。
不说的话，过不了眼前这关。
说了的话，后患无穷。
说到底，还是一个抉择问题。
“你放心吧，我不是个喜欢没事找事的人。”沐知行继续用言语来摧毁对方内心的坚定，“我之所以想知道这一切，也是担心自己死的不明不白。”
“刚刚你都看到了，我杀掉了丁英才。”他有条有理的补充着，“如果这家伙的能力真的来自于你口中的那个‘他’，那我日后极有可能会受到‘他’的报复。
我至少要对‘他’有一定的了解，才有可能活下去。”
他厉声道，“如果你不想让我活，那我也不可能让你开心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最后这句话，彻底击垮侯勇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你想知道什么？”他松了口。
“你知道的一切。”
……
“他”被称之为“主”。
侯勇对于这位“主”的了解，远没有想象中多。
大概是在半个月，“主”找上了他。
“主”表现出无可匹敌的强大，大块头不是一合之敌，被轻松碾压。
“主”给了他一个选择……臣服还是灰飞烟灭！
侯勇选择了前者。
于是，他的家人成了对方操控他的把柄，他变成了一个任人摆布的战斗工具。
除了侯勇之外，还有着许多的同病相怜的恶灵。
其中有跟他经历类似的，也有是由于“主”的强大，自愿臣服的。
他们被分配给了不同的人，成为那些人的战斗工具，又或者说是……狗！
第46章 关系
“主”手底下操控恶灵的人类，被其称之为从使。
从使的工作，主要是为“主”寻找挑选祭品。
适当的时候，使用一些特殊手段，来促进祭品成熟。
比如说，丁英才的任务便是在两个月内上交3个成熟的祭品。
在此期间，不会有人监督，任由其自由发挥。
如果无法达成，届时他将要面对的是来自“主”的愤怒。
这么听下来，沐知行基本上可以肯定那个“主”是个使徒。
不过这家伙比他见过的使徒更聪明、更强大，也更有野心。
那些单打独斗的使徒，估计一两个月都不一定能进食一次。
这家伙通过类似于教会的方式，将自己镀上一层“神”的外壳。
他只需要收集大量死忠的从使，就可以源源不断的获得自己所需的“食物”。
一旦从使团队成了规模，他的实力成长速度，不敢想象。
“现在像丁英才这样的从使有多少个？”沐知行忍不住问道。
“半个月前，只有五个。”侯勇想了想，老实回答，“现在的话，我就不知道了。”
他补充道，“除非主的召见，不然他们这些从使不可能聚在一起。”
“那丁英才在那之后，跟主联系过吗？”沐知行又问。
“从使都没有主的联系方式，只能等主主动联系他们。”侯勇摇了摇头，“这家伙又不是什么特殊人才，主根本没有再召见过他。”
“那距离他上交祭品的期限还有多久？”沐知行追问道。
“一个多月。”
“那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沐知行推测道，“那个所谓的主，最少要到一个多月后，才有可能知道这家伙的死讯。”
他看了大块头一眼，补充道，“前提是主和从使之间没有某种特殊的联系，对吗？”
侯勇点了点头，他犹豫片刻道:“丁英才的事情，哪怕被主知道了，也不一定会立刻找你报仇，毕竟只是个仆从……”
他缓了缓，“真正麻烦的是那个黎语的事情……”
“黎语怎么了？”沐知行疑惑道，“这个女人不是丁英才的女朋友吗？”
“那个女人根本不是丁英才的女朋友，只是喜欢没事撩拨一下那小子。”侯勇神色复杂道，“那小子被迷的团团转，我提醒过他很多次，那个女人只是在耍着他玩儿，再这样下去他会被害死的。”
他感叹道，“可惜他不听，没想到我的话这么快应验了。”
“所以黎语……”沐知行试探着询问道。
“当时，那个黎语跟主一起出现在几位从使面前。”侯勇没有卖关子，十分直接的解释道，“他们的关系很暧昧，反正在我看来，不是男女朋友就是泡友。”
“贵圈真乱。”沐知行吐槽道。
“你应该庆幸，如果不是丁英才无法联系主。”侯勇正色道，“那今天来找你的，恐怕就不是个小小从使了。”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沐知行耸耸肩，“舔狗不得好死。”
正主都没发现，舔狗先发现了。
发现就算了，仗着恶灵，想来一次英雄救美，到头来反而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了。
“如果你见识过主的强大，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还有心情开玩笑。”侯勇愁眉苦眼道。
“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应该想办法跑路啊？”沐知行面露思索，“既然那位主跟黎语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也就意味着，只要他发现黎语失踪，很快就会来找我的麻烦。”
“如果那个黎语失踪的事情真的跟你有关，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后事了。”侯勇心直口快。
“相比较于我的后事，你还是先考虑一下你的后事吧！”沐知行一脸微笑道。
“你想反悔？”侯勇眼神一凝，还以为对方准备出尔反尔，杀他灭口。
“我要是想杀你灭口，就会直接动手，而不是跟你废话。”沐知行摇了摇头，“问题在于，我现在放你离开，你能去哪儿？”
大块头想了想道:“至少我可以想办法让我的家人找个地方藏起来，防止主的报复。”
“你确定这样做有用？”沐知行质问道。
侯勇沉默片刻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很简单。”沐知行轻松道，“你只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从此不再现身，让主以为你和丁英才被一起杀掉了。”
他笑了笑，“好歹算是因公殉职，想必他这样的人物，不至于拿你的家里人来泄愤。”
大块头眼前一亮，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你想要什么？”他看着对方脸上的微笑，眼底闪过一丝警惕。
“细节。”沐知行打了个响指。
在侯勇讲的故事中，一点细节都没有。
没有“主”的模样、性别。
也没有说明召见从使的方式、聚集的地点。
甚至于，黎语和“主”一起出现，如此重要的事情，都是后面补充的。
这个大块头，看似坦白，实际上将重要细节全都藏了起来。
一方面，他是为了防止沐知行问出自己想要的东西后，翻脸不认人。
另一方面，他也是不想沐知行根据细节，追查“主”的身份，暴露出他背叛一事。
这点小心思，沐知行又怎么可能看不出。
所以他才会给对方一个最好的解决方式，让其感受到生的希望。
希望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能打动人心的东西。
侯勇无法拒绝，向沐知行坦白一切。
……
第47章 杨希
在侯勇讲述完一切之后，安然离开。
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沐知行居然会如此讲信用。
从这家伙处理丁英才的手段不难看出，这是一个手黑心毒的狠角色。
这样的人，很有可能在得知一切之后，将侯勇灭口，以达到万无一失的地步。
兴许是他的说辞太过于完美，又或许是对方心中善存一丝良善。
总而言之，他完好无损的离开了。
隐蔽身形，悄然远离，确认没有被跟踪之后，侯勇联系了“主”。
这个世界上的骗子，不止沐知行一个。
“主”是一位看上去十分儒雅随和的中年男子，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眼神深邃。
“主。”侯勇单膝跪地，低着头道，“任务失败，丁英才被那家伙杀掉了。”
其实丁英才跟他，都是由主派去调查黎语失踪一事。
只是没想到，踢到个铁板。
要不是他还算有点脑子，这一人一鬼，一个都回不来。
面对这条消息，主脸上没有半点波澜。
一个工具人而已，死了再换一个就是了。
只要提供力量的恶灵还活着，这种损失不值一提。
“黎语在那家伙手上？”他平淡的问道。
“不太确定。”侯勇摇了摇头，“不过他有一种十分诡异的能力，确实拥有杀掉黎语的实力。”
“说来听听。”主来了兴致。
侯勇想了想，将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复述一遍，没有半点遗漏欺瞒。
“他有一个鬼魂女朋友？”
听完一切，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嘴角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这人最喜欢做的就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
早晨，沐知行从床上醒来。
在家里转了一圈，没有看到杨希的身影。
自从昨天看到他做出那种事情之后，小女鬼就开始闹脾气，一直都没有再回来。
沐知行没有太在意。
当务之急，还是得想办法处理关于那个“主”的事情。
让这样一个实力强悍的敌人活在世上，难免心底会有些不舒服。
不过，沐知行的实力并不足以独自解决这一切。
他的能力看似恐怖，实际上也没有那么变态。
隐化的时间和区域，都有着相当大的限制，根本撑不起持久战。
对付近身战的敌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克制。
然而，面对一些手段诡异的远程敌人，那就没这么简单了。
只有面对那些不知道能力的敌人，才可能会有出奇制胜的效果。
一旦被摸清套路，被活活玩死的可能性很大。
想要对付那位“主”，确实需要好好谋划一下。
只不过，变故比沐知行想象中来的更快。
在他洗漱时，兜里手机开始震动。
拿出来一看，是一个未知号码，他滑动屏幕接听。
“沐知行。”电话那头，是一个经过特殊处理的声音，分辨不出男女，开门见山道，“你的那个恶灵女朋友，现在在我手上！”
沐知行眼神微转，沉默片刻道:“你就是那个大块头口中的主？”
“不错。”对方承认的十分干脆。
“你想要什么？”沐知行也不废话。
“拿黎语来换。”主的语调中无喜无悲。
“行。”沐知行迅速给出了回复。
哪怕他亲眼看到了那个女人骨灰被扬的画面，他的声音中依然没有半点迟疑。
“一个小时后，带着黎语，来东方城市广场，到时候我再联系你。”主说完之后，不给沐知行任何回旋的余地，直接挂断了电话。
沐知行知道，对方之所以将时间压的如此紧迫，完全是不想给他半点准备的机会。
敢如此正大光明的给他打电话，肯定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调查电话号码、追踪信号，都没什么意义。
只要去对方所说的地方，一定会落入精心准备的圈套之中。
这位“主”，跟沐知行之前遇到几位使徒，有着本质的区别。
哪怕拥有着极其强大的实力，依然会谋定而后动。
有野心、有实力、有头脑！
这样的家伙，给人一种无懈可击的感觉。
……
挂断电话之后，主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杨希。
“看样子，你男朋友还挺在乎你，他答应的很果断。”他语调平淡道。
小女鬼低着头，双手平放在膝盖上，老老实实的坐着。
自从被抓来之后，她便一直一言不发，似乎非常害怕。
听到主的话，她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说吧，黎语在哪？”主眼神微沉，又道，“又或者说，她还活着吗？”
他从不认为沐知行会乖乖跟他交易。
当然，他也没打算放这个小女鬼离开。
与其说是一场交易，不如说是一次博弈。
只要能从杨希嘴里得知黎语的下落，在这场“交易”当中，他就可以占尽先机。
虽然实力无比强悍，但主并不会像游戏里的boss一样，变成没有脑子的怪兽。
Boss实力再强大，也会被弱上许多的玩家给活生生玩死。
因为玩家是人，有脑子。
主也是人，他也有脑子。
见小女鬼还是不说话，他眼神渐沉，冷冷的问道:“是不是我的外表看上去太过于温和了？所以让你觉得我很好糊弄？”
小女鬼身体微颤，似乎被吓得不轻。
“虽然我是个很会怜香惜玉的人。”主眼神冰冷，“可我一旦生气，手段之残忍，绝对远超你的想象。”
他顿了顿，“你只要实话实说，我不会为难你。”
他加重声音，又问了一遍，“黎语在哪？”
“我不知道。”小女鬼弱弱道。
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眼神阴鸷。
“自找苦吃。”他摇了摇头。
“唉……”杨希低着头，微微叹气，突然自言自语般将对方的话重复了一遍，“自找苦吃……”
“嗯？”主的眉头微微上扬，一脸不敢置信的笑道，“你在讽刺我？”
杨希原本坐的板正的身体，放松下来，仰靠在沙发上。
两条白皙修长的美腿自然的交叠在一起。
“其实你通过绑架我来威胁他这一招，我挺喜欢。”她微微侧头，眼神漠然，“只是你安心对付他不就行了，非得要惹我生气。”
说着，杨希伸出白嫩的食指，指向对方。
一个透明圆球，包裹住主的身体，缓缓悬空。
“呵……”主脸上露出一抹冷笑，自傲道，“你以为这种小儿科手段能够对付我？”
至今为止，他从未见过有能够与他正面抗衡的家伙。
他也不知道自己具体有多强，反正对于侯勇这些恶灵而言，他就是神明一样的存在！
以至于，杨希这个只会用一点念力的小女鬼，他连禁锢束缚的想法都没有。
在主看来，这样的恶灵，跟蝼蚁差不多，随手就能碾死。
至于对方使用的手段，他只当是个笑话。
但很快，主就笑不出来了。
在透明圆球内，他用尽所有手段。
爆发出的力量，足以轻松摧毁这栋别墅。
然而，没有任何效果。
透明圆球上，不见半点裂缝，坚固到令人绝望。
“行了。”杨希缓缓道，“看在你为我和他找了个这么有趣的游戏的份上，暂时不杀你。”
微微昂首，她用命令的口吻道，“接下来，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懂了吗？”
“你不会以为，困住我之后，万事大吉了吧？”主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冷笑连连，“我倒要看看，你能困住我多久？”
他杀气腾腾道，“如此强悍的禁锢能力，肯定消耗非常之大。
一旦你坚持不住，让我逃了出来，到时候就是你的死期！”
杨希一脸讥笑，虚空一指。
主瞳孔放大，伴随着骨头摩擦的声音，一股无法形容的痛楚，从脚上传来。
“呃啊！”
他发出无比痛苦的哀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腿，一寸一寸的软了下来。
“被念力一点点碾碎身上的骨头，感觉不好受吧？”杨希露出最常在沐知行面前表现的模样，一脸天真的关心道。
简单说几句
心态爆炸，断更几天，平复了一下情绪。
在开书之前，其实我已经能够预想到，写这样一个矫情又拧巴的故事，肯定会成绩很差。
所以，我并没有什么期待，勉强能混口饭吃就行了。
再加上抬杠跟喷的太多了，我连评论都完全不敢看，生怕被影响到心态，写不下去。
只是成绩实在是差的有些离谱，编辑直接建议我可以切了开新书。
这就是我之前迟迟不敢开新书的原因……
因为我怕新书成绩太差，根本恰不起饭。
写一本书，动不动就要几个月甚至十几个月。
现在生活压力这么大，用这么长时间去写一本成绩很差的书，完全是在折磨自己。
物质与精神的双重折磨！
直接太监的话，那就是折磨读者。
我这几天一直都在想，要不要考虑后者。
至少那样，我可以活的轻松点、活的更有希望。
但我这人，可能是脑子有点问题，迟迟下不了决定。
在开新书之前，我在新书文档的第一行，用特别巨大的字体、醒目的颜色标注——“简单有趣更新快！”
在上本书的完本感言里，我说想写一本能够恰饭的新书。
只要跟着这七个字走，应该不成问题。
于是，我一连写了七个开头。
其中，大部分是脑洞文，无限流、系统流、文娱、末日，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脑洞。
最后，我却选了现在这本……最矫情、最无趣、写起来最累、更新最慢的。
因为我觉得，转型很有可能会让读者接受不了，还是先写一本最擅长的风格混口饭吃。
可笑的是，到头来，成绩一塌糊涂。
在写的过程中，看到各种抬杠和喷我的评论，我心底已经隐隐预感到是这样的结果。
这是一个没有半点灵气的故事……
我每一个剧情编排，我都不知道自己打磨过多少遍，匠气十足。
一向不写大纲设定的我，为了这本书，甚至特意准备了几千字的大纲设定。
因为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写一本能够混口饭吃的小说。”
我觉得自己已经疯魔了，拼命维持着自己的风格，只希望成绩不要太差，反而起到了适得其反的效果。
人生就是这样，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说到底，都是自己做的选择。
选错了，后果只能自己承担。
以此来折磨那些为数不多的真爱读者，我真有些做不到。
冷静了几天，我又一次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写完这本书！
虽然可能没什么人能看完，但我还是打算再折磨自己几个月。
谁让我脑子有病呢……
今天最后休假一天，明天恢复正常更新。
第48章 沟通
东方城市广场。
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站在人群之中，沐知行环顾四周。
一种被注视的感觉传遍全身，若有所觉的他，眼神穿过层层人群，定格在远处一个健壮男子身上。
那家伙正是才一个晚上不见的侯勇。
沐知行走上前去，冲对方笑了笑。
“有没有后悔昨天放走我？”侯勇同样笑道。
“舍不得鱼饵，怎么钓大鱼？”沐知行一脸不以为然的反问道。
侯勇眼神微眯，讽刺道:“你口中的鱼饵，指的是我还是你那个恶灵女朋友呢？”
沐知行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没有回答。
“你就不怕钓上来的鱼太可怕，把你吃的骨头都不剩？”侯勇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没关系，我有挂，鱼吃不掉我。”沐知行调笑道。
侯勇有些不明所以，沉默片刻，将话题引回正题:“黎语呢？”
“我不知道。”沐知行摇了摇头，干脆道，“那个女人的失踪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那你为什么同意交易？”侯勇眉头一皱。
“缓兵之计。”沐知行的话语中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坦然。
“你现在跟我说这种话，没有任何意义。”侯勇脸上露出一抹迷惑，“主并不会在乎这些，只要你交不出黎语，你那个恶灵女朋友，绝对会灰飞烟灭！”
“你们怎么处置那个女鬼都无所谓。”沐知行毫不在意，“我之所以来这，只是为了有一个可以跟那位主沟通的渠道。”
“嗯？”侯勇脸上迷惑之色更甚，他一时之间没能跟上对方的思路。
“很多事情，沟通一下就可以解决，没必要打打杀杀。”沐知行笑道，“我都说了，黎语的事情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他缓了缓，“我跟那位主井水不犯河水，昨天放你走，就是不想把事情做绝。
失去一个丁英才这样普通人，对你们而言，根本无所谓。
只要你这提供力量的恶灵还存在，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
也只有这样，那位主才愿意跟我沟通，不至于不死不休。”
他静静看着对方，“不然你以为，我昨晚为什么会放你安然离开？”
大块头微微一怔。
昨晚，对方这样轻松放他离开，确实让他心底格外疑惑。
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家伙，怎么可能会如此仁慈？
现如今他才明白过来，其中居然藏着这样一层含义。
“你特意放我离开，任由我将一切都告知主，只是为了获得跟主交流的机会？”他诧异道。
“你不是都说了，那位主强悍的不像人。”沐知行坦诚道，“本身黎语的事情与我无关，我又不是犯贱，为什么非得跟这样的家伙玩命？”
他摊了摊手，“通过沟通，把一切解释清楚，然后井水不犯河水，不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吗？”
侯勇一时无言，他竟觉得对方说的很有道理。
如果黎语的事情确实与对方无关，双方还真没必要死磕。
反正换做是他，肯定不愿莫名其妙跟这样一个头脑清晰、能力诡异的家伙玩命。
一想到这家伙昨天特意饶了他一命，侯勇的神态略有缓和。
不过，决定权并不在他手上。
“我可以把你说的一切都上报给主。”他想了想，暂且搁置了主布下的计划，“不过主会做什么决定，那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沐知行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大块头点了点头，默默离开。
这就是人类，能沟通、会思考，永远不会像游戏里的怪物那样，莫名其妙的不死不休。
在店铺里买了一份章鱼烧，沐知行找了片阴凉的地方坐下，慢条斯理的吃着。
吃到一半，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
看着上面显示的陌生号码，他知道自己说的话起到了作用，那位主愿意给他一个沟通的机会。
“你说黎语的事情，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电话那头，经过处理的特殊声音，依然是开门见山的说着。
“我从来不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对付黎语对我而言，百害而无一利，我没有任何理由对她下手。”沐知行直言不讳，“我也不怕你知道，当时我只是想追求她，才会请她……”
“那个叫做杨希的女鬼，已经承认是你杀掉了黎语！”主冷酷的打断了对方的话。
“不可能。”沐知行笃定道，“黎语的事情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她怎么可能承认？”
他继续道，“你没必要用这种低劣的手段来诈我。
我的能力和手段，你应该略有了解，如果真的想杀黎语，也不可能让自己有这么大的嫌疑。
刚跟黎语接触过，她就失踪了，别说是你，就算是警察，都能轻而易举的查到我身上来，我没那么蠢。”
“既然这样，你替我找到黎语，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主用命令式的语气道，“找到之后，我可以放掉这个叫做杨希的女鬼。”
“我和你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黎语的事情跟我无关。”沐知行不屑一顾道，“我可没兴趣替你找人。”
他撇了撇嘴，“如果你自认为找到了我的软肋，想借此来威胁我，那未免太天真了。”
片刻的沉默过后，主好奇的追问道:“据我所知，这女鬼好像是你女朋友，你难道一点都不在乎？”
“你居然会说出这么幼稚的话来？”沐知行疑惑道，“那家伙只是一个供我利用的工具罢了，你该不会真以为我对她有什么感情吧？”
电话那头，杨希听到这里，眼神微沉。
“不过……”沐知行接下来的话，透着一股子警告的意味，“如果你莫名其妙毁掉了我的工具，那我也会挺不爽的。”
他沉声道，“你让我不爽，我也会让你不爽。”
杨希嘴角微微上扬，挂断电话，看向依然被困在透明圆球里的主。
“每天都要在他面前装傻白甜，其实还挺累的。”她伸了个懒腰，“感谢你替我找了点乐趣……”
说着，在主无比惊恐的眼神中，杨希又一次抬起右手。
虚空一握。
主的身体猛然挤成一团，然后爆开！
第49章 黑色
“啪！”
一团血糊糊的烂肉掉落在地。
对杨希而言，杀掉主跟碾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心中无喜无悲，她轻飘飘的离开。
房间内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地板上的烂肉，突然开始缓缓蠕动。
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球，从底下翻了上来。
眼球之中，充斥着无尽的怨恨与疯狂。
肉团一点点蠕动，艰难的进入房间内，在地板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咔！”
触动机关，一道暗门打开。
昏暗的密室里，像是一个实验室，各种瓶瓶罐罐，实验器皿。
透明的玻璃器皿中，装着一些血肉模糊的研究素材。
肉团艰难的打开一个暗格，其中藏着一个金属密码箱。
蠕动，输入密码。
箱子弹开，里面的东西暴露在空气之中。
这是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物体，形状奇特，从外观来看，一时间难以判断出具体是什么物质。
肉团覆盖上去，发出进食一般的啃噬声音。
“我可是这个世界的神！”
“居然敢杀我！”
“死！”
“都给我死！”
“你们都要死！”
许久，声嘶力竭的疯狂咆哮，从密室里传出。
……
傍晚，沐知行回到家中。
杨希正好端端的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甜宠剧，脸上挂着一抹克制不住的姨母笑。
“那家伙没有对你怎么样吧？”沐知行看着对方，不禁问道。
“那家伙？”小女鬼脸上露出几分迷茫，“你在说什么？”
“你昨晚去哪了？”沐知行眉头一皱。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杨希脸上带着几分期待，傻乎乎的笑着。
见对方脸色漠然，她自觉无趣，撇过头，十分随意的说道，“我只是心情不太好，去散了散心，用不着担心我，我又不是活人，不会有什么危险。”
说到这，她瘪了瘪嘴，埋怨着，“反倒是你，一天到晚都见不到人，又去哪儿鬼混了？”
沐知行盯着小女鬼看了一会儿，随口敷衍了一句:“散步。”
没有继续追问，他洗了个澡，换了身衣物，舒适的躺坐在小女鬼身旁。
一人一鬼，姿态各异，默默观看着电视上播放的言情剧。
良久，沐知行忍不住吐槽道:“好狗血。”
“但是很甜。”一脸傻笑的杨希不禁反驳道，“这就够了不是吗？简单无脑，但有趣。”
她据理力争，“现在的人，活着已经够累了，谁有心情去看那些勾心斗角、虐来虐去的剧啊？”
“说的也对。”沐知行难得的没有用歪理来跟其对线。
“你活的累吗？”杨希突然扭过头，一脸认真的问道。
“以前挺累的，很多时候都想一死了之，但现在已经习惯了，顶多是有点无聊。”沐知行侧着身子，一只手撑着脑袋，漫不经心的说着，“不然我为什么要加入安全局，就是想找点乐子。”
“你这样活着，有意义吗？”小女鬼又问道。
“活着需要意义吗？”沐知行反问道。
“对于大部人来说，活着都有意义。”杨希默默道。
“我活着确实没什么意义。”沐知行想了想道，“但不想死，那就只能活着，我没得选。”
“你还可以变成跟我一样的鬼魂。”小女鬼笑着说道，让人一时间分不清她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
“那太没意思了，比活着还无聊。”沐知行摇了摇头，“又不能吃东西，又不能睡觉。”
“至少你可以拥有强悍的实力啊。”杨希又看向电视，似是无心的说着，“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只喜欢用实力碾压别人，如果可以的话，根本不想说这么多废话。”
她用调侃的语气道，“你要是变成鬼魂的话，说不定真的不需要再骗人了。”
“要是我死后，没能变成鬼魂，那不是完蛋了？我可不想赌。”沐知行撇了撇嘴。
“不过……”他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道，“等我什么时候，对吃饭睡觉失去了兴趣，我会考虑的。”
这时，兜里手机突然开始震动，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沐知行看了一眼，发现是小李。
“沐哥，出大事了！”小李的声音透着一股子慌乱。
以往出现什么灵异事件，这家伙的声音都很平静，只是干脆利落的下发任务通知。
能让他完全乱了心神，一定是不得了的大事情。
“直接说。”沐知行没有废话。
“城里莫名其妙出现个怪物，现在正肆无忌惮的大开杀戒，危险程度暂定为黑色。”小李慌慌张张的快速道，“监控视频和地址已经发给你了，希望你尽快来跟我们会合。”
“黑色？”
在一分钟内，足以威胁到上百人甚至数百人的性命，危险程度才会被界定为黑色。
挂断电话后，沐知行迅速点开小李发来的视频。
这是一段街边的监控录像。
川流不息的十字路口，一个三米高的壮硕怪物，正如蛮牛一般，横冲直撞，大肆杀戮。
车辆在其手中，如同玩具。
行人如同蝼蚁。
率先赶到常的警察，不是一合之敌。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后面还有几段简短的监控录像。
时间不长，记录着怪物穿过一条条街道时的残暴场景。
只见一道黑影划过，各种行人横飞。
每一段监控录像，都用路段名称作为视频的名字，以便区别。
沐知行看着这些路段的名字，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怪异。
打开手机地图，他将那几条路段圈起来，连成一条直线。
如同一个精准的路标，直指沐知行居住的区域。
“不会吧？”沐知行眉头上挑。
脑海里闪过多条推测，他没时间细想，领着杨希迅速下楼。
不管是不是冲着他来的，先逃肯定没有任何问题。
未等沐知行逃出小区，“轰”的一声巨响。
一个魁梧的身躯，撞穿保安亭，野蛮而又狂暴的出现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