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她,回来了 一月楚都,白雪覆城。 寒风习习中,凤白泠目光呆滞,望着前方。 那有具尸体,衣不蔽体,裸露在外的皮肤早已冻成青紫色。 那是个女人。 凤白泠浑身一震,那是自己的尸体。 街角,几个百姓正缩着脖子小声议论。 “看,那就是凤白泠。尸体都硬了都没人敢收,连野狗都不如。” “就是那个不守妇道,背弃七皇子,生下孽种,把她娘给活活气死的凤白泠?” “可不就是她,这女人虽出身皇族,可生性跋扈,八字很硬,克死自己的孩子还害死自己的弟弟。公主府的家产都被她给败光了,气得她爹驸马爷和她断绝父女关系,最后沦落到街头成了乞丐。” “好在公主府还有个二小姐,二小姐凤香雪可真是远近闻名,美貌和才情都是一等一的。当今圣上刚下旨,赐婚她与七皇子,这一对可真是天作之合。” 几个馒头滚落在雪地里,百姓们惊了惊,人群一哄而散。 凤白泠的神情,有了一丝变化。 一个小男孩站在街角,他手里还捏着个馒头,身后停着辆豪华的马车,他的鼻尖冻得红红的,眼眶也红红的。 他不过四五岁,小脸蛋跟个糯米团子似的,长长密密的睫,挺翘的小鼻子,双瞳一金一蓝,更添了几分妖冶,小小年纪已经是这般相貌,长大后必定是颠倒众生。 他怔怔地盯着不远处的街角,心中酸酸胀胀的。 女乞丐,死了。 他每天路过,都会给那个女乞丐吃的,她会冲着自己笑一笑,她长得很丑,脸上都是古怪的疙瘩,可笑得很好看。 那些人的话,他都听到了。 冰天雪地一个人躺那么久,她一定很冷、很怕。 小男孩垂眸,轻声道。 “父王,把她殓了吧。” 身后,一袭水墨锦衣的高大男人走了过来,小男孩和他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五官幽邃,同样是一双蓝金相间的妖瞳,隐没在黑鸦色的长睫后,眼波所及之处,何等的摄人心魂。 男人诧然,他这儿子,打小就自闭,从不求人,今日居然为了个女乞,凤白泠。 他走上前,神情淡漠,弯下腰的一瞬,动作却很温柔,将尸体抱了起来。 “好。” 一声好字,随着漫天的雪花落下 鹅毛大雪中,凤白泠泪流满面。 恩,要报;仇,也要报! 她的魂魄消失在风雪中。 这雪,下得更大了。 是日,九千岁独孤鹜不顾满朝非议,厚葬了臭名昭著的凤白泠。 一时之间,楚都哗然…… 雪,下了整整一夜,永安公主府内,草木上都挂了冰滓子。 厢房里生着银丝炭,暖暖融融。 几名婢女嬷嬷围着昏死过去的女子,掐人中的掐人中,喂水的喂水,忙成一片。 “泠姐姐。” 有人在耳边叫了声,凤白泠觉得脑子炸开了般,隔了一世的记忆,争先恐后涌入脑中。 她是凤白泠,大楚公主府嫡长女凤白泠,第一世,她所遇非人,错信痴恋了十余年的七皇子,惨死街头。 她还是凤白泠,22世纪的全能医务兵,因两世为人,成了华夏第一个开启了第七识的女天才,她利用第七识逆天改命魂归第一世,她还未被退婚逐出公主府前。 公主府,她回来了。 仇人们,她回来了。 凤白泠睁开眼,眼底的冰冷一闪而逝,她看到一女子正在给自己喂水。 女子眉目精致,肌肤若雪,柳叶眉,一双水汪汪的含情目,怎么看,怎么绿茶。 凤香雪! 看到那张脸时,凤白泠差点心梗,她抬手,铆足劲,啪的一耳光扇在凤香雪的脸上。 水杯砸落在地,凤香雪的脸肿得老高,她捂住脸眼底涌上了泪水。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刚回府就动这么大火气。” “你想烫死我?” 凤白泠睨着她,凤香雪哑然,那水根本不烫啊。 旁边的婢女嬷嬷们都满脸同情,大小姐又找茬了,她还真是死性不改,四年的闭门思过,还这么嚣张跋扈,二小姐真可怜。 “大小姐,二小姐,孩子从水井里捞上来了,已经没气了。” 一名小厮风风火火跑了进来。 凤香雪捂着脸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抹喜色。 小野种,可算是死了。 接下来就等着看好戏了。 “小的已经把尸体裹了草席,让人送去义庄。” 小厮摇摇头,真可惜,多漂亮的一小姑娘,说没了就没了。 凤白泠站起身,噩梦般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唇蠕了蠕,只有几个字。 “永业帝十二年,腊月十六。” 身旁侍女纳闷着,可还是诺了一声。 腊月十六、孩子、水井、义庄,正是她的小鲤死去的那一天。 母亲病重,她带着小鲤回到公主府,刚回来半天,在外玩耍的小鲤不慎落入水井,死了。 她听到孩子落井后,急火攻心,昏了过去,醒来后,小鲤的尸体已经被送走了,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当时的凤白泠只会哭闹,可再活一世,已经精通东西方医术的她立刻想到,只要不超过特定时长,溺水的人是有很大几率能救活的! 第2章 谁才是主子 不及多想,凤白泠就要出门,两个腰圆膀子粗的嬷嬷往前一站,拦住她的去路。 公主府的主子明面上是永安公主,可公主自打生了大小姐后,身子不如前,公主体恤驸马爷一个男人无法照料内堂,就提了大小姐的奶娘薛氏为老爷的姨娘。 大小姐在外的这几年,公主染上不明恶疾,府内的大小事务都落到薛姨娘和二小姐手中。 府中的奴从们都是墙头草,谁得势谁就是主子,谁还看得起凤白泠这个刚回来的大小姐。 “泠姐姐,外头风大雪大,人都死了,你又何必费心,义庄那种地方,去了要沾染上晦气的。” 凤香雪细声细气着去拉凤白泠。 她心头暗道,凤白泠居然还要去义庄,她怕是还在痴心妄想,那是她和七皇子的“孩子”吧。 凤香雪特意强调了个“死”字,想要刺激凤白泠闹起来,爹爹就快回府了,惊动他才能将事情闹大。 凤香雪的手指还没挨到凤白泠,眼前的人不见了。 凤白泠一步跨前,那几名孔武有力的嬷嬷但觉眼前发花,肩膀上被轻轻拂了拂,下肢气力一泻,个个脚上发麻,几声噗通,人就齐齐跪在门口。 冷风兜了进来,眼前一幕,让凤香雪浑身汗毛倒竖。 “这里是公主府,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谁才是你们的真主子。” 风大雪大,凤白泠一身红艳艳的锦袍,背脊就如一张绷足了弦的弓,她的声音比寒风还冷,哪怕隔着风雪呼啸声,也清楚落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凤白泠的声音,还在屋子里回荡,人已经不见了。 嬷嬷们下肢无力,又被凤白泠那句话给震住了,她们险些都给忘记了,大小姐才是公主的血脉。 凤香雪脸色青白相间,手中的帕子险些没绞烂了,她阴测测盯着只剩背影的凤白泠。 “凤白泠,过了今日,你的一切都会是我的!” 凤白泠出了府。 人已经送去义庄,如果不及时救治,很可能脑子缺氧,造成不可逆的后果。 公主府门外,停着辆骡车。 “大小姐,你怎……你可出来了,奴婢一直在找你。奴婢该死,没有照顾好小小姐。” 骡车上,一名穿着翠色袄衣的丫鬟惊慌着挑开车帘子,露出张姣好的脸来。 夏竹,凤白泠微微眯起了眼。 夏竹和春柳是她以前一直带在身旁的两名丫鬟,都是打小就跟着她的,夏竹长得好看,嘴巴甜,更得凤白泠喜欢。 夏竹说她见凤小鲤的尸体被运走,急忙就找了骡车,想要去找凤白泠,可没能见到她。 凤白泠摆摆手,夏竹忙让车夫赶车。 骡车颠簸了一路,眼前就是义庄,寒风中,破旧的白灯笼摇摇摆摆着。 天寒地冻的,义庄里就几具尸体,一张草席裹着具小小的尸体,露出红色的袄子,袄上绣着条金色胖鲤鱼。 记忆里,凤小鲤红扑扑的脸,像极了个小苹果,她笑起来嘴角有两个小梨涡,乌溜溜的大眼睛。 凤小鲤第一次喊娘。 第一次翻身。 第一次学爬。 第一次走路。 多少个夜晚过去了,在死人堆里出生入死,面对着一具具腐烂生蛆的尸体,凤白泠都没有退缩过。 可是这一刻,她的手微微颤抖。 “大小姐,人死不能复生。” 夏竹跟在凤白泠身后,看她手发抖,以为她是怕了。 她从小跟着凤白泠,知道凤白泠是出了名的胆小,连只老鼠都可以吓死她,这义庄里,到处都是腐臭的尸体,她呆不住一会儿,就要吓晕过去。 夏竹刚说完,眼瞪圆了。 凤白泠抱起凤小鲤,检查瞳孔,发现还未涣散,再掰开她的嘴,清理脏物,边检查,边询问。 “落水多久被救上来的?” “十分之一炷香。” 夏竹咬咬唇,垂下脸擦眼泪。 时间不长,肺部没有进水,轻微的干性淹溺,加上天冷,只是闭气了,救治并不需要急救箱之类的。 凤白泠趴在小鲤的身前听了听,解开女儿身上的湿冷袄子,将自己衣服脱下,给她裹好。 小孩子年纪小,只能先进行体外心胸按摩,接替人工呼吸。 汗水很快就打湿了凤白泠的额头。 “大小姐,你别吓奴婢,你这是魔怔了?” 夏竹看到凤白泠中邪般,做出匪夷所思的举动,瞪圆了眼。 话音刚落,小身子上胸膛有了起伏,凤小鲤一口凉水吐了出来。 她睁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清凤白泠时,小家伙眼里又有了神采,挥着小手,要抱抱。 夏竹如遭雷击,她往后退了一步。 小小姐,又活了! “小鲤,乖,有娘在。” 凤白泠抱住失而复得的女儿,那一刻,空落落的心一下子就被填满了。 她抱着孩子,眼眸冷却,目光如刀锥子,投向夏竹。 “说吧,是谁让你把小鲤推下水?” 夏竹面上一慌,结巴起来。 “大小姐,冤枉啊,小小姐是自己掉下去的。” “公主府的水井不下半人高矮,小鲤个头小,又不喜水,绝不会去胡乱攀爬,她会掉进水井,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被人推下去的。” 凤白泠冷冷盯着夏竹,她以前是活得多浑噩,才会被身旁的牛鬼神蛇蒙了眼。 “大小姐,奴婢当时走开了……奴婢从小就陪在你身旁,你怀疑谁也不该怀疑奴婢。” 面对凤白泠和平日截然不同的态度,夏竹极力辩白,她跪下哭道。 凤白泠冷笑,摊开小鲤一直握紧的右拳头。 拳心只有一块布料,布料的颜色,和夏竹身上的一模一样。 夏竹急忙看向自己的衣袖口,才发现,衣袖上缺了一角。 她倒吸了口冷气,没想到,这小野种人小鬼大,坑了她! “小鲤,真棒!” 凤白泠亲了凤小鲤一口。 凤小鲤脸上红红的,小胸脯挺得高高的,得意的像只小鹌鹑。 夏竹脸色变了变,擦去了脸上的眼泪,脸上哪里还有半点恭敬的模样。 “把她们拿下,送去给主子。” 车夫满面凶狠,冲了进来,手上提着根手臂粗细的棍子,向凤白泠挥去。 第3章 好看的爹爹 “小鲤,去外头骡车上等娘。 凤白泠侧身避开一棍,她早就怀疑夏竹有问题,当年她被赶出凤府时,春柳跟着她直到最后惨死街头,夏竹一直杳无音讯。 如今想来,她早已背主求荣了。 车夫人高马大,挥棍时嚯嚯生风,一看就是练家子,自己身子还未痊愈,带着小鲤怕不是对手。 凤小鲤被她推出了十几步,夏竹追上去要抓人。 一棍刚避开,另外一棍接着就来了,凤白泠身子一矮,腿对准车夫的下腹裆部就是一脚,对方惨呼出声,她再一步上前,手肘砸中对方的眼框。 车夫哪里想得到,公主府出来的娇滴滴的大小姐比悍匪还要凶狠,下手招招致命。 又是一下,车夫闷声倒地。 凤白泠搜了马车夫的身,把他的破袄子穿上,这才急忙去找小鲤。 “小野种,别跑!” 夏竹正追着凤小鲤,凤小鲤个头小,腿短,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抓到。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凤小鲤穿得厚,跑得气喘吁吁,撅起小嘴,冲着夏竹嘟囔了一句。 几步之外就要追上来的夏竹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吃屎,这一摔刚好嘴撞在一块结冰的石头上,顿时门牙和血水齐飞。 夏竹满脸是血,捂着嘴挣扎着爬起来。 “小野种,我一定要扒了你的皮。” 凤小鲤继续往前跑,心底就一个念头,绝不能让坏女人抓到。 风雪很大,很快,视野就彻底被风雪掩盖了。 官道附近,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飞驰,数百米外,还有十几匹黑马穷追不舍。 前方风雪笼罩,就是这时,忽有一个小东西蹿了出来。 马背上,男子眯起了眼来,手中缰绳一紧。 凤小鲤一回头,看到一匹大马跑过来就要踩她。 她衡量了下马腿的长度和自己小短腿的长度,嘴扁了扁,缩成一团,小声说了什么。 马一声长嘶,刚要落蹄,马身如遭重击,摔倒在雪地里。 男子左腿落地一阵锥心的疼,眉心紧蹙,不及检查伤势,男人发现右腿上,挂了个“矮不隆冬。” 一个梳着两个小揪揪,脸红彤彤,手短脚短的小东西,正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抱着他的右小腿不松开。 好好看哦! 一百八十度仰望,凤小鲤星星眼中。 鼻子好看,高高的。 眉毛好看,浓浓的。 嘴巴好看,不薄不厚。 眼睛是顶顶好看的。 一只蓝蓝的,一只金闪闪的,像好吃的糖果! “爹爹!” 凤小鲤激动得鼻涕糊在了男人的裤管上。 男人俊脸僵硬,身后,马蹄声更近了…… 骡车已经不见了,空气中,隐隐浮动着血的气味,凤白泠面色沉了沉。 她循着气味找去,雪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多具男尸。 每具尸体,都是首尾分家,下手的人手法老辣,不知用什么武器,一招撕开咽喉。 凤白泠的一颗心提了起来。 凤小鲤软软的叫声在不远处传来。 凤白泠心头一暖,回头看去,风雪中,一个墨衣男子靠在具马尸旁。 马尸早已冻得僵硬,男人闭着眼,凤小鲤老老实实挂在他的小腿上。 她快步上前,将凤小鲤抱在怀里。 小家伙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着,奶声奶气说。 “爹爹,痛痛。” 凤小鲤好不容易找到了爹爹,可爹爹心情不好,凶巴巴地让她抱紧了小腿,不许低头,不许说话,他飞来飞去的,小鲤好晕哦。 凤白泠皱了皱眉,对方杀了十几个人,一身的戾气,是个狠角色! 男人低垂着头,脸色赤红,呼吸也有些急促,他右手提着马鞭左边衣袖上血迹斑斑都已经结了冰,双腿上,除了右腿还算是完好,左腿扎进冰冷的雪中,已经乌黑一片。 清创、消毒、抗生素……几乎是一眼,凤白泠就做出诊断,只可惜她重生回来后,第七识耗尽,随身的多功能急救箱也没了。 男人一嗅到生人的气息,浑身杀气炸开,猛然抬头。 小麦色的脸上,蓝眸如瀚海,棕眸如暗夜,因为打斗长发散落在脖颈上,湿漉漉的,一路蜿蜒落在了性感的锁骨上。 俊美之中,不失野性,这是张近乎邪性的脸。 是他! 寒风中,那个将温暖的大氅盖在她身上的男人,她的大恩公。 可让凤白泠更加吃惊的是,男人抬眸的一瞬,她体内沉睡的第七识就如骤然被拨动的琴弦,嗡声响起。 眼前的景象陡然变化。 男人身后,一条九爪紫金龙盘踞在半空中,龙身上困着层层金色枷锁,紫金龙周身的紫气氤氲,周身有万丈金光,刺得人两眼生疼。 发现有人竟能窥探到自己,那紫金龙鄙夷着睨了凤白泠一眼。 气运之子,帝王宝相! 凤白泠被这紫光笼罩住,顿觉神清气爽,体内的第七识增强了许多,心中一阵疾跳,她闭上眼,再睁开眼时,摸了摸衣袖,衣袖里多了个急救箱。 男人也同样看清了凤白泠,一个面容丑陋的女人。 满脸的疙瘩,穿着不合体的男式灰袄子,唯一让人侧目的是,她的眼和丑貌不大相称,一双秋水明眸,面对此情此景,毫无波澜,清澈见底。 小矮不隆冬被她抱在怀里,应该是孩子的家人。 “滚。” 他低喝道,除了湮儿,任何女人的靠近都让他感到恶心,眼前的人影渐渐模糊,他闷哼一声,终于体力不支倒在雪地里。 凤小鲤忙从凤白泠怀里跳下来,跑到男人身旁,小脸皱巴巴着像个小笼包子。 “爹爹。” “谁说他是你爹爹?” 凤白泠头疼着揉揉眉心,第一世时,她也是被退婚才知道,凤小鲤的爹爹根本不是七皇子,那一夜,自己醉酒后一夜风流的是他和凤香雪合谋找来的街边脚夫。 凤小鲤的亲爹是谁,她也不知道,也许早就被卡擦了,坟头草都能放牛了。 “他最好看,爹爹!” 凤小鲤学会说话后,就爱问自己的爹爹是谁。 为啥别庄隔壁小胖有爹爹,小胖的爹爹也有爹爹,小胖家养的小猪也有爹爹,小胖家养的小鸡也有爹爹,就只有她没有? 凤白泠当时还痴恋七皇子,随口就回了一句,以后遇到最好看的男人(七皇子)就是你爹爹。 一语成谶,小家伙记在心底,别说,这男人真的长得比七皇子好看多了。 凤小鲤满脸期盼,望着凤白泠。 男人冷眸,瞪着凤白泠,那目光就能冻死人。 这一大一小……“夹心饼干”凤白泠只能踱到一旁,打开了急救箱。 第4章 多功能急救箱 在22世纪时,由于环境剧变,人体变异,极少数天才经大脑药物刺激后,在五感六识的基础上获得了第七识,也就是神之识。 风白泠曾经也是其中一员。 她开辟出来的意识空间能随着第七识的变强而不断扩大。 身为医务兵时,原本她空间里建有医疗舱、军需库、各种物资应有尽有。 只可惜,为了重生回来报仇,她体内的第七识耗光了。 没想到遇到了这一位后,第七识死灰复燃了。 手头的急救箱就是凤白泠最早利用第七识创造出来的。 为了便于携带,22世纪的军用急救箱被设计成音乐盒大小,可内里空间不小,一共三层,粗略地看了眼,第一层放着医用急救包、消毒酒精、几瓶浓缩药剂和两块巧克力。 帝王宝相,这种人一生气运通天,跟着他,绝对能衣食无忧、飞黄腾达,第七识嗖嗖嗖狂飙。 凤白泠无瑕再细看,随手拿出急救包和巧克力,掰了一块,喂给凤小鲤。 “来一块?” 凤白泠将巧克力递到男人眼前。 竟让他“吃土”? 男人冷脸,一甩马鞭,凤白泠眼明手快,一脚踩住他的鞭子。 “让你吃你就吃,这种鬼地方,你的同伴找到你之前,你不能死。至少,不要死在我女儿面前,脏了她的眼。” 凤白泠将巧克力强行塞进了男人的嘴里。 入口,一股浓郁的香甜,看着肮脏无比的“土,”吃下去却是满口生香,身体暖和了不少。 男人依旧绷着脸,心底却愕然这是什么神奇食物。 “你做什么!” 男人这才发现,凤白泠半蹲在他身旁,撕开了他的左腿裤管子。 他的耳根子,因为愤怒,红了起来 “我女儿的命是你救的,我帮你一次,算是还你人情。” 男人刚想抬脚把她踹飞,发现凤小鲤不知何时跑过来了,抱住他的右腿。 “爹爹,吃糖糖。” 凤小鲤依依不舍,舔了舔自己的手指,将手中沾满口水的巧克力递到男人面前。 男人喉头一窒,到了嘴边的冷言冷语……风太大闪了舌头了。 一股刺激的气味传来,男人皱眉,倒吸了一口气。 “你又做什么!” 男人看到凤白泠拿出了几个古怪的东西,还有把柳叶状的铁刀,腿钻心地疼。 “清创、消毒、你这条腿再不处理,得废。一大男人,还怕疼,浪费我的麻膏。” 凤白泠肉疼着给他涂了层黏不拉搭的黄色膏状物,几个呼吸内,男人感到身上的痛迅速消失了。 凤白泠熟稔地切除腐肉,最后,抹上碘酒,固定消毒绑带。 这一套动作,凤白泠做得行云流水,男人看了,依旧拧紧眉,瞪着凤白泠的眼神还是冷冷的。 一匹快马飞驰而来,高大的年轻男子翻身下马。 “爷,风晚该死,来迟了。” 风晚想要搀扶男人起身,却发现爷无法站立,更别提上马。 “陆音呢?” 男子眸光深沉。 楚都里,多的是要害他的人,他不能这样回去。 “陆音被星宿门的人追杀,我们走散后,还没消息。” 风晚查看爷的伤势后,才发现,爷的左腿中了一箭,箭上喂了好几种毒,加上冻伤,爷的左膝之下,疼痛无比。 “这模样可回不了楚都。” 凤白泠料定半路上还有埋伏,心底暗叹都说帝王宝相的命格罕见,可这位气运之子有些不寻常,他的九爪紫金龙可是被困住的,气运可就被影响了。 “你是何人?” 风晚拔出佩刀。 凤小鲤一看对方凶神恶煞,哒哒哒冲到凤白泠身前,气鼓鼓的,小嘴嘟囔了下。 咔嚓- 风晚那把千锤百炼的宝刀突兀地断了,一分为二。 北风呼啊呼~ 风晚嘴角狠狠一抽,尴尬地举着刀柄,身旁的男子不由动容。 凤小鲤扁起了嘴。 “娘娘,小鲤想要和爹爹一起回家。” 风晚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过一天,爷多了个女儿,不过这也不奇怪,当年一个晚上,爷就多了个儿子! 只是,这个丑女人和爷又是什么关系? 男人眉心拧得紧紧的,矮不隆冬的模样让他莫名的不舒服。 “把马给她们。” 男人生硬道,这俩女人在,他被吵得脑仁疼,她俩滚得越远越好。 凤白泠心头一动,倒是没想到,对方会把唯一的马匹让给她们娘俩,此人和传闻中的杀人大魔王的形象,倒是有些不符。 “九千岁,我们打个商量?” 三个字出口,风晚脸色大变。 “你知道我的身份?” 男人眸间深了深。 “大楚九千岁独孤鹜,天下何人不知,异瞳王之名冠绝天下。你十四岁披甲杀敌,十余年间,屠城过百,屠国有三,大楚疆域一半是你打下的。” 凤白泠看到那一双异瞳时,就已经有所怀疑,看到九爪紫金龙时,已经断定了对方的身份。 “爷,此人不能留。” 风晚刚要动手,就见凤白泠手一扬,右手多了枚筒箭。 “这是我从黑衣人的尸身上搜出来的,谁敢动,我就射出去,要死,一起死。” “你想怎么样?” 独孤鹜已经见识过这丑女人的手段,对方又凶又狡猾,还懂得在尸体堆里捡漏,如果不答应她,她真的会来个玉石俱焚。 周围很可能还有星宿门的埋伏。 虎豹对豺狼,一个眼神,嗯,他懂,她也懂。 “我有法子让王爷站起来,但药方不便宜。” 凤白泠检查过独孤鹜的伤,多种毒素交杂,非常复杂,已经侵蚀了神经,这伤在大楚,无药可医。 “爷富甲天下……” 风晚话还未说完,凤白泠摇摇头。 “我不要钱,除非九千岁答应娶我为王妃,否则,药方万金不换。” “我的王妃之位,你当不起,其他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独孤鹜冷着脸,他答应过湮儿,会等她。 凤白泠重活了两世,也知道,在这个大争之世,她这样的弱女子带着小鲤,很难苟活。 独孤鹜是天生帝王宝相,刚才她的第七识在遇到他之后,瞬间觉醒,有他的庇护,自己和小鲤才能活得逍遥,至于她这副尊容,也不怕独孤鹜对她起歹心。 “你有那个能耐?” 陆音不在,独孤鹜权衡一番,决定先试一试这女人的医术。 凤白泠也不畏惧,走上前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针,对准独孤鹜的左膝位置扎了下去。 第5章 内分泌失调是个大问题 独孤鹜感到膝上就如被蜂蛰了下,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片麻意,痛楚迅速消失。 因为情况紧急,凤白泠来不及配置中药,只能用浓缩药剂。 刚好急诊箱里还有一剂她用剩下的利多卡因,抹在针头上,进行痛点封闭,扎在受伤最重的膝上,能让独孤鹜失去痛觉,效果就像是打上石膏。 “三十六个时辰内,九千岁可行走如常,但切记不可运气,饮食要清淡,禁刺激物,哦,还有女色。另外,这几包药粉一起给你了,如果遇到发热发烧,就一天吃半包。” 凤白泠在衣袖里掏了掏,摸出几包随手碾碎了的消炎药。 在风晚的搀扶下,独孤鹜走了几步,就几步,风晚那小子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独孤鹜感到左下肢没什么痛感,真能自如行走,心头一松,忽觉得不对劲,他摸了摸腰间,眼底怒意翻江倒海。 “拿出来!” 凤白泠手上已经多了块玉佩,玉佩温润暖手,只有半个巴掌大小,只有一半,看不出是什么动物。 “这就是我的其他条件,九千岁,君子一诺驷马难追。” 凤白泠暗暗欢喜,这块玉一定是独孤鹜的贴身之物,蕴含了不少他的气息,用来提升第七识再好不过。 独孤鹜黑着脸,他上当了。 凤白泠将小鲤裹得严严实实,母女俩上了马。 凤小鲤红着眼像极一只小白兔,依依不舍三步一回头。 “小鲤乖,他会来找我们的。” 那男人,还想嘴硬,等到三天后,他就明白,他的伤,只能求她。 临近楚都,凤白泠放慢了速度,前方,有个人影跌跌撞撞跑来。 凤白泠定睛看去,来者一张圆脸,长相并不起眼,穿着身洗旧了的袄衣。 是她的另外一个丫鬟,春柳。 “呜呜呜,小姐,小小姐,你们没事就好。” 看到凤白泠和凤小鲤时,春柳放下了心头大石,脚下一软,摔倒在地。 眼前多了一双手,凤白泠翻身下马,将春柳搀起来,替她拍了拍土。 “小姐,别脏了你的手。” 春柳忙起来,她一身雪泥,脸上红红的,心里内疚,自己怎么老是笨手笨脚,不像夏竹那样得小姐的喜欢。 再见春柳,凤白泠恍若隔世。 小鲤横死后,她被发现失贞败德,当天就被退婚赶出了公主府。 那时候,夏竹早已不见踪影,只有一直被她嫌弃的春柳,愿意跟着她走。 她饥寒交迫沦落街头时,是春柳走街串巷替大户人家洗衣服养活两人。 可春柳的下场……那一日,她外出洗衣被凤香雪找来的人强暴,她赤身躺在那,被人指指点点,凤白泠犹记得自己与她的最后一面。 “小姐,春柳脏……别脏了手。” 春柳像块破布那样躺在泥泞的街头,早已不再圆润的脸上双颊凹陷,她努力挤出一抹笑,闭上了眼。 “春柳一点都不脏。” 凤白泠抱住了春柳,对方温热的身子,让她意识到,这一切都不是梦。 小鲤、春柳……娘亲、公主府的一切,都还来得及。 “小姐,你快回公主府,出大事了,老爷要赶你出府。” 春柳只觉受宠若惊,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凤展连回来了。” 凤白泠也知,眼下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该来的还是会来。 春柳困惑不解,小姐怎么敢直呼老爷的名讳,记忆中,小姐更喜欢老爷与公主反倒是不亲近,老爷是状元郎,仪表堂堂,文采风流。 小姐性格刁蛮,可唯独在老爷面前是个孝顺女儿,听话得很。 “春柳,我记得你有个远房亲戚在楚都,你带着小鲤去住一阵子,府里有些事我要处理,迟些时候,我再去接你们回来。” 前世,春柳无人安葬,凤白泠又没有钱,最终是春柳的亲戚出面葬了她,才让春柳免于曝尸街头。 凤白泠取出一只钱袋子,里面有片金叶和几块碎银,都一并给了春柳。 虽然家世显赫,可凤白泠以前是不带钱的,钱财一直由精明的夏竹管。 钱袋子是从马车夫身上搜出来的,想来是别人给的报酬。 春柳听得满头雾水,好在她脑子一般,可有个大优点,就是不该问的从不问,她心底只觉得小姐今日有些不同,举止谈吐怎么感觉那么像戏文里的要去打仗的大将军! 凤小鲤倒是没哭没闹,她一向喜欢圆圆脸看上去像月饼的春柳,讨厌夏竹,再说了她也不喜欢那个叫做“公猪府”的地方,里头的人说话都怪怪的。 “小姐,老爷若是为难你,你就去找公主。母女没有隔夜仇,你服个软,公主一定会帮你的。” 春柳带着小鲤走后,凤白泠牵着马,回到公主府。 见到凤白泠,公主府的仆从们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王管家让她去前厅见老爷。 凤白泠嗤笑一声,也不理会,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几年没回来,屋子里都落了层厚厚的灰,凤白泠看了眼铜镜里的自己。 这一看,又被自己的模样给震住了。 真丑。 脸上满是红疙瘩,有些疙瘩上还生了脓,浮肿的五官惨不忍睹,难怪七皇子那渣男看不上自己,反倒是凤香雪,眼眸含春,腰若扶柳,娇滴滴的模样,哪个男人不爱。 自己是什么时候成了这副模样的,稍一回忆,凤白泠记得自己有记忆以来,薛姨娘就爱给她准备甜食和肉食,七八岁时,她已经胖成了一个球。 再后来,她怀了孕,脸上就开始起疙瘩,一片接着一片,脸也彻底毁了。 生完孩子后,疙瘩就没下去过。 她摸了摸疙瘩,有点像是青春痘,难道她内分泌严重失调…… 正想着,房门嘭的一声,被推开了。 “孽女,你还有脸回来!” 来人年逾四旬,着员外官服,虽年纪不轻,可五官俊朗,两抹胡须修得很是精致,身姿挺拔,倒是个中年美男子。 凤展连满脸怒容,五官因怒气微微扭曲。 他的身旁,还跟着脸颊红肿的凤香雪和那两个被罚跪的嬷嬷。 看到凤白泠的丑模样,凤展连更气了。 奇丑无比,这样的人居然会是他的女儿,还做出那样的丑事,真是丢人,掉进井里死掉的怎么不是她? 凤香雪心底冷笑,她了解凤白泠,对上了爹爹,凤白泠只有跪地求饶的命。 哪知凤白泠眼皮都没掀一下,唇动了动,就两个字。 “跪下。” 第6章 退婚的七皇子 跪下。 两个字轻轻巧巧,却恍若迎头一个耳光直接把凤展连给打懵了。 “你敢叫我跪下!” 凤展连气得胡须发抖,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孽女。 “爹爹,你不要生气,泠姐姐一定是太伤心了,才会口不择言。” 凤香雪满脸担忧,替凤展连抚背顺气。 凤展连一听更气了。 “我是让她们跪下,我几年不回来,公主府的规矩都哪里去了,主子没发话,谁允她们起来的?” 凤白泠手一扬,指着那俩嬷嬷。 “泠姐姐,你别生气,是我让她们起来的。她们都是府中的老人,年老体迈,天冷雪大,我怕她们吃不消。” 凤香雪一副体恤下人的模样,猛刷了两名嬷嬷的一波好感。 二小姐真是活菩萨啊,她们真是跟对主子了。 “没记错的话,她们是我院子里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假仁假义了。别说是跪一会儿,就算是我直接将她们发卖了,都是天经地义。” 凤白泠目光冷厉,不急不忙,拿出两张卖身契,这些卖身契都是春柳偷偷偷偷藏着的,刚交到她手上。 两名嬷嬷一听要被发卖,也急了,扑通扑通两声,跪得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大小姐,你才是我们的主子,老奴再也不敢了。” “是我多事了,姐姐不喜欢我,我这就走。” 凤香雪粉脸煞白,掩面就要跑出去,却被凤展连叫住了。 “要走的是她,不是你。她做出那种伤风败德的事,还有脸回来。” 凤展连拉长脸。 “王管家,上家法!” 王伯捧着朱漆匣子上前,里面是一根拇指粗细的荆条。 荆条上泡过桐油,韧性很好,抽在身上能让人立时皮开肉绽。 凤白泠冷眸看着凤展连父女俩在那一唱一和,当年,她就是被荆条打得血肉模糊,丢出公主府时,只剩了半条命,七皇子要退婚时,她有口难辩,是被凤展连强迫着在退婚书上按了血印。 公主府的下人们都在场,可没有一人为她求情。 凤展连拿起荆条,就朝着凤白泠的脸上身上抽去。 凤香雪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凤白泠反手抓住凤展连的手腕,一个小擒拿,那根荆条就落到她的手里,凤展连被推了出去,几个踉跄,险些没坐在地上。 “你还敢动手!你失贞败德,还生下了野种,我要是你,早就投井去了。” 凤展连一介书生,已经气喘吁吁,他又是吹胡子又是瞪眼,一旁的凤香雪心中震惊。 去了趟义庄,凤白泠这是被鬼给附身了,不哭不闹,反而要打爹爹? 啪—— 就听到一声痛呼。 凤香雪的身上,已经吃了凤白泠一记。 “姐姐,你怎么乱打人?” 凤香雪慌忙往凤展连身后躲,可凤白泠手上的荆条却像是长了眼似的,绕开凤展连,次次命中。 “我回府才半天,谣言就传开了。我就见了你们几个,造谣的事见者有份。谁污蔑我,我就打谁。” 凤白泠手中的荆条疾风骤雨般落下,一个也不落下,抽向两个嬷嬷,甚至连王伯都跟着挨了几记。 她下手看似没力气,可打得位置很刁钻,都是人身上神经密集的地方,几下下来,疼得厉害。 “我今天一定要打死你这不孝女,来人啊!” 凤展连还未说完,脑门前发凉,那荆条已经悬在他的脑门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口口水,咽了回去。 “四年了,我才发现我还有个爹。人家的爹,为了子女,锱铢必较。你倒好,人云亦云,听信谗言。凤展连,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失贞败德?” 证据? 凤展连哑然,偷眼去看凤香雪。 证据,还真没有。 当爹的打女儿,天经地义! 他不喜欢凤白泠已久,如今公主快死了,他也无需再装下去了。 凤香雪暗暗心急,夏竹那小贱人,说好了带着证据回来,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见影踪。 她哪里知道,凤白泠骑马回来的途中,折回去一把火将义庄给烧了,小鲤又被带走了,凤香雪手中还真没证据。 “无凭无据,一个鸠占鹊巢的东西,也敢污蔑我。” 凤白泠眼中,冷光迭起。 手中的荆条,风声嚯嚯,朝凤香雪挥去。 凤香雪惊呼一声,夺门就想跑,刚走几步,就撞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熟悉的檀香味传来,凤香雪眼眸里顿时泪雾弥漫,她躲在来人的怀里,小声抽泣着。 “七皇子,姐姐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生我的气,我不该让人把她的孩子送去义庄……” 她说着,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一脸说错了话的惶恐不安样。 “她又欺负你了?” 来人低头一看凤香雪脸肿得跟馒头似的,细腻的皮肤上都是青紫色的痕迹,保护欲更强。 从小到大,凤白泠就仗着自己是公主府嫡女,欺负香雪,香雪才貌双全,却因为庶女的身份,被她压得抬不起头。 “凤白泠,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来人看到凤白泠那副丑模样,又是恶心,又是愤怒。 两名侍卫拔出佩刀,与凤白泠对峙着。 凤白泠冷眼望去,东方离身形颀长,他外披一件灰狐裘,内是紫色云翔纹锦袍,头上戴着的白玉冠衬得他星眸剑目,眉若墨描。 他怀里的凤香雪,满脸的娇羞,两人眉目之间绵绵情意。 凤白泠感到一阵恶心。 “王法,这就是王法!” 凤白泠说话时,手中的荆条毫不客气地挥出,两名侍卫哪知道她说出手就出手,毫无武德可言,其中一人手腕被抽中,手中的佩刀嗖的滑了出去,刀飞向东方离和凤香雪。 东方离吓得一把将凤香雪挡在身前,凤香雪一声惨叫。 这时刀锋一偏,钉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凤白泠,你……你反了……你杀了夏竹,现在还想加害于我。我要退婚!” “这孽女杀了夏竹?” 凤展连带着管家追了出来,看到七皇子时,他眼底多了抹喜色。 “凤驸马,我听说白泠回来,原本想要来看看她。哪知道在公主府外,发现了丫鬟夏竹和一封遗书,遗书上写明,凤白泠四年前与人通奸还生下野种。她为了杀人灭口,就逼迫夏竹吞了金。” 东方离的两名侍卫快步离去,转身,他们就拖着夏竹回来了。 夏竹面如金纸,口吐白沫,已经奄奄一息。 第7章 宗人府里的大佬 夏竹吞金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凤白泠抬眸,看东方离拿出一封信。 “孽女,你还不跪下向七皇子求情,千万别连累了公主府。” 凤展连气得浑身发颤。 “七皇子,求你不要杀泠姐姐。她也是走投无路,求你看在她是你未婚妻的份上,放过她。” 凤香雪一听,抢在凤白泠前跪下,冲着东方离磕头求情。 此情此景,旁人眼中看着,都觉得凤香雪姐妹情深,感慨凤白泠有个好妹妹。 “香雪,你实在是太善良了。她这么对你,你还为她求情,也罢,我看在你和公主的面子上,杀人之事,兹事体大,还是请公主出来给个说法。” 东方离暗道,同样都是公主府的女儿,凤白泠蛇蝎心肠,凤香雪兰心蕙质,才是他王妃的最佳人选。 “姐姐,你快去请娘出来。” 凤香雪央求着凤白泠。 那时,凤白泠可没看穿凤香雪的恶毒用意,在被毒打一顿后,为了保住自己和七皇子的婚约,她不顾娘亲永安公主还在养病,请她出来。 永安公主在看到凤白泠被毒打一顿后,又气又急,当场就吐血而亡。 永安公主死后,凤白泠又被赶出公主府,凤展连父女霸占了公主府,靠着那一道先皇留下的密旨,巴结上七皇子,一路平步青云。 凤白泠直到死前,才知道这一切。 “凤香雪,我娘病重,你这时候叫她出来,可是想气死她?再说了,夏竹还没断气,我怎么就杀人灭口了。谁都不用请,我要见官。” 凤白泠轻飘飘一句,凤香雪哑了。 她张张嘴,不敢再说请公主出来的事。 “孽女,你还嫌不够丢脸,还要见官?” 凤展连气得都要站不住了。 “大楚律有明文规定,我是正儿八经的公主府嫡女,上了皇家玉碟,除了皇上和宗人府,谁敢办我!我要去宗人府!” 凤白泠将荆条横在身前,眸间冷光凛凛。 东方离皱了皱眉,他当然知道大楚律法,可凤白泠这个猪脑袋怎么也知道? 宗人府的宗令是那人……他比父皇还要棘手。 不过今日之事,他和九弟策划多年,自问做得天衣无缝,夏竹吞了金,活不过一个时辰,人一死就死无对证了。 “就依你,去宗人府。” 在东方离看来,凤白泠到了宗人府也就女人那一套,一哭二闹三上吊。 那人最烦就是女人,凤白泠这次是死定了。 半个时辰后,几辆马车停在宗人府前。 和历朝历代一样,宗人府多挨着皇宫,与六部接壤,内设了衙门,由宗令主持日常皇家相关事务。 凤白泠没来过宗人府,也不知道这一任的宗令是什么人,只听说宗令是个狠角色,很多皇帝不能解决的案子,到了宗人府都能一一查办。 东方离的马车最早抵达宗人府,他下了马车,负手在背后,一脸的孤傲。 朱墙黑檐,白雪堆砌在墙上,墙边种着一片梅林。 宗人府门庭冷清,大门紧闭。 “大白天的,一个人都没有。来人,拍门。” 东方离娘亲是萧贵妃,在几位皇子中很受宠,如今太子又是那样情况,朝野中不少人认定他是下一任太子人选。 宗人府的这位虽军功赫赫,可终归只是天家臣子,东方离并没有将其看在眼中。 一阵拍门声,见无人应答,两名侍卫推门而入。 脚刚跨进去,砰砰两声,那两名侍卫就如断线风筝飞了出来,滚到马车旁。 东方离定睛一看,胃里顿时翻江倒海,腿脚都软了。 两名侍卫一个被砍断右手,一个嘴里满是血断了舌,躺在雪地里,鲜血染红了一树树的白梅,看上去触目惊心。 “哪来的野狗乱吠。” 那人声音清冷,落在耳中,比北风还要冻人。 刚下马车的凤白泠听到那声音,心情复杂。 宗人府内,一人水墨锦衣,缓步走来,行走之间,自有一股鹰顾狼视之相。 宗人府的现任宗令,正是九千岁独孤鹜。 “独孤鹜,你好大的胆子,敢伤皇家护卫!” 东方离脸色发白,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 “东方离,午后你的马车出了城?” 独孤鹜看也不看东方离,随口问道。 “是……是又如何。管你什么事,你杀了我的侍卫,我要去父皇那告你。” 东方离的马车出城,是为了接应夏竹,哪知道夏竹办砸了,还受了伤。 “七殿下,宗人府不可携带刀械入内,你的手下逾越了。” 风晚紧跟着独孤鹜身旁,“好心”提醒道。 风晚暗道,真是个不知死活的,自己撞到刀口上了,爷正在调查星宿门刺杀自己的事,七皇子的马车刚好那时候路过,其中有几具尸体又刚好有一枚七皇子府的令牌。 东方离气结,又不好发作,只得悻悻然去叫凤府一家人进来。 凤香雪被丫鬟搀着下了马车,两名侍卫已经被抬走了,留下来两滩血印子。 “姐姐,你也看到了,宗令为人残忍,你要再不认罪,一旦被宗人府用刑,对你的名声不好,对公主府更不好。” 凤香雪细声细气提醒凤白泠。 这位宗令不久前刚将两名皇亲砍了脑袋,只因两人酒后路过宗人府,吵闹了几句,扰了他清静。 凤白泠像是没听到,无视血迹,走入宗人府。 凤香雪咬咬牙跟了上去。 “站住,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没上皇家玉碟,你没资格进宗人府。” 凤白泠头也不回,喝斥道。 凤香雪脸色刹那惨白一片。 凤香雪只是公主府的养女,虽然是凤展连的掌上明珠,可不是公主的血脉,也不是皇亲上不了玉碟,这件事一直是她的心头刺。 凤香雪委屈地直抹泪。 “香雪,你不要理她,夏竹快不行了,杀人偿命,她这次死定了。” 东方离安抚了几句,这才和凤展连一起进了宗人府。 “那不是‘癞姑娘’?” 风晚认出了凤白泠,可不就是癞蛤蟆想吃自家王爷天鹅肉的那一位? “罚俸一月。” 独孤鹜嘴皮子动了动,丢出一句。 风晚哭丧着脸,他做错啥了,要罚俸? 他那点小银子,连吃个花酒都不够……他还是处男呢。 回来的路上,独孤鹜已经查明了凤白泠的身份。 丑女人果然不自量力,居然想脚踏两只船。 虽然没把凤白泠放在眼底,可一想到她还与人有婚约,独孤鹜就莫名的心中不爽。 “宗令大人,民女凤白泠,有冤情要陈述。我要告七皇子东方离谋害我的丫鬟夏竹,还坏我名节,请大人明断。” 就见凤白泠走上前,跪倒在地,不卑不亢,行了一礼。 第8章 救命的奇方 凤白泠目不斜视,仿佛从不认识独孤鹜。 东方离和凤展连刚入衙门,就听到了凤白泠的控诉,东方离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 “你说我谋杀夏竹,凤白泠,明明是你杀人灭口,你还含血喷人!” 东方离让人把夏竹抬了进来。 “宗令大人,我这里有人证物证,还请宗令过目。” “宗令大人,是下官教女无方,小女骄纵惯了,才会闯下如此弥天大祸。” 凤展连也作势用衣袖擦着眼角。 这是要把她往死里踩啊,好一个凤展连。 凤白泠经历了战场的磨砺,一颗心早已是千锤百炼,她心底冷笑,看着凤展连和东方离在那一唱一和。 风晚上前,接过遗书,递给独孤鹜过目。 独孤鹜扫了眼遗书,上面写得很清楚。 “凤白泠不守妇道,生下小杂种,还杀人灭口,实乃是罪大恶极。” 东方离一口一句小杂种,骂得正欢,就见凤白泠一双眸里几欲喷火。 “你还敢瞪……” 东方离感到头皮一麻,又有一道冷厉目光扫了过来。 “本官问一句,你们答一句,否则,那两名侍卫就是你们的下场。” 独孤鹜只觉得东方离越看越不顺眼。 东方离都舌头凉飕飕的,讪讪闭上了嘴。 “凤白泠,人证物证俱在,你有什么话要说?” 独孤鹜已经命人检查了夏竹,下腹饱坠,无法救治,已经是出得气多,进的气少。 “禀宗令大人,我的确有话要说。首先,夏竹不识字。” 凤白泠记得很清楚,自己原本也不爱读书识字,大字认不得几个,夏竹为投她所好,也不爱念书,倒是春柳还学过些字。 别说洋洋洒洒那么一封信,就是一份简条,她都写不了。 “夏竹都快死了,你说什么都可以。她从小陪你一起长大,你却狠心杀害,当真是蛇蝎心肠。” 东方离先是一愣,可他反应不慢,一口咬定凤白泠在撒谎。 “七皇子,我话还没说完。我说夏竹不识字,当然不算,得她自己说了才算。” 凤白泠说罢,又向独孤鹜行了一礼。 “宗令大人,我恳请大人准备一桶生牛乳。到时候,我自然能证明夏竹不识字。” 独孤鹜也有些意外,他本以为凤白泠会吓得求饶,可这女人偏不,有些意思。 刚好,独孤鹜也想要东方离吃点苦头。 他命令下去,很快,两名衙役就抬着一大桶生牛乳回来了。 “拿新佩刀的,就是你,过来帮把手。” 凤白泠冲着风晚招招手。 风晚一个警觉,下意识护好自己的佩刀,这把可是新的,再断了,他下个月的俸禄都要赔进去了,癞姑娘可是邪门得很。 “帮我扶着她,我喂她喝牛乳。” 虽然不明白凤白泠的用意,可风晚还是扶起了夏竹。 凤白泠撬开夏竹的嘴,喂夏竹喝牛乳。 半桶牛乳很快就被喂下去了。 东方离和凤展连在旁看着,都是一头的雾水,不明白凤白泠到底在干什么。 夏竹的肚子已经喝得圆滚滚的,这时,肚子传出一阵咕噜作响声。 已经失去意识多时的夏竹,身体有了反应。她张开嘴,开始呕吐。 东方离有些站不住了。 一刻钟后,夏竹脸色好转,将吞入腹中的金器吐了出来。 她悠悠醒来,看看凤白泠,再看看看东方离,吓得魂飞魄散。 她没找到凤小鲤,又不敢回义庄,半路遇上了来接应的七皇子,七皇子得知她没办成事,就当场翻脸让人逼她吞了金戒指。 “夏竹,你不用怕,有我在,没人会害你,你告诉宗令大人,是不是凤白泠要你吞金,要杀你灭口?” 东方离抢前一步,假笑着,逼视着夏竹。 “奴婢……” 夏竹结结巴巴着。 “夏竹,放心,这里有我和七皇子在,没人敢为难你。” 凤展连也一脸和颜悦色,可他的话让夏竹更加害怕,她不能说,否则老爷和七皇子都不会放过她。 “七皇子,你可认得此物?” 凤白泠踱到一旁,也不顾脏臭,她翻找片刻,在呕吐物里找到了一枚金戒指。 看到那枚戒指时,东方离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 “我记得,七皇子手上戴过一枚相同的戒指,上面还有你的名字。七皇子的戒指,怎么就跑到我的丫鬟肚子里去了?” 凤白泠浅浅一笑,笑得很是无害。 她这话看似在询问东方离,目光却看向夏竹。 那目光冰冷刺骨,犹如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猛兽,随时要将人吞食。 夏竹打了个哆嗦。 一念之间,无数个念头闪过。 大小姐变了,变得好可怕。 义庄里的一切,还有那名被烧死的马车夫。 小小姐死了又活了,她快死了也被救活了。 落到七皇子和老爷手里,她会死。 落到小姐手里,她想死都死不了! 夏竹崩溃了,冲着独孤鹜又是磕头,又是求饶。 “大人,大人救我。我是被迫的,是七皇子威胁我,让我监视我家小姐。是老爷和二小姐,让我把小小……” “贱婢!” 东方离一抬脚,他的靴尖上,忽探出了把锋利的匕首,刺入夏竹的心口。 匕首锋利无比,夏竹一声惨叫,倒在血泊里。 堂上,一片死寂。 凤白泠皱皱眉,睨了眼独孤鹜,后者气定神闲,没有半点要出手的意思。 夏竹必须死。 东方离无论犯了什么错,也是皇子,若是事情暴露,有损皇家颜面。 “家门不幸,让宗令大人和七皇子见笑了。原来这都是一场误会,是这贱婢从中作梗。多谢七皇子出手相救,帮公主府清理了门户。” 凤展连舒了口气,冲着东方离和独孤鹜赔不是。 “处置了夏竹,那皇子该怎么处置?你不分青红皂白,栽赃嫁祸于我,皇子犯法,理应与庶民同罪。” 凤白泠把玩着手中的金戒指。 “凤白泠,你别得寸进尺。我堂堂大楚七皇子,你还想让我向你赔罪不成?” 东方离恼羞成怒。 “七皇子说得不错……” 独孤鹜略一沉吟。 “宗令大人明察!” 东方离暗喜,独孤鹜果然还是怕了他这个七皇子。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本官办事一向公道。不如七皇子也吞一次金戒指,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过。” 独孤鹜那双异瞳里,闪过一丝戏谑之色。 第9章 打脸的退婚书 吞!金! 东方离整个人都不好了。 “宗令大人,七皇子他是万金之躯。” 身旁,凤白泠轻叹一声,幽幽说道。 “对,说得不错。白泠,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受苦。都怪那死丫头诬陷你,我错怪了你。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会好好待你。” 东方离长舒一口气,还以为凤白泠中了邪性情大变,如今看来,她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欲擒故纵啊。 她对自己,果然还是情根深种。 只要从她手里拿回金戒指,那就一切都好说了。 东方离含情脉脉看着凤白泠,就见凤白泠眼眸里,一片秋水涟漪。 他和凤白泠相识多年,却从未仔细看过凤白泠的脸,实在是因为凤白泠从小开始,就又胖又丑,多看一眼,都污了他的眼。 可今日,这双眸让他有种看了一眼三魂六魄都要被吸进去的错觉。 独孤鹜皱了皱眉。 下一刻,凤白泠抬起手,右手托住东方离的下颌,用力一卸,左手将那枚金戒指塞了进去。 咕咚——那金戒指就滑入东方离的咽喉。 “七皇子是万金之躯,吞金这种事,怎能让你自己来,我就斗胆帮帮你。” 凤白泠退到一旁,笑眯眯道。 金戒指刚好卡在东方离的咽喉里,他满脸通红,又是呕,又是抠,废了半条命,戒指还是出不来。 “七皇子!来人啊,快来人,七皇子吞金了。” 凤展连也傻眼了。 “牛乳,快……给我。” 东方离趴在那半桶牛乳上,撅着臀,咕咚咕咚牛饮了起来。 独孤鹜的唇绷得更紧了。 风晚双肩不住发抖,跟羊癫疯发作似的,他决定了,高看癞姑娘一眼! 凤白泠敛起笑意,冲着独孤鹜福了福身,脆声道。 “宗令大人,我还有一事先相求。我和七皇子本有婚约在身,可七皇子毁我名节,害我仆从。凡为夫妇者,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若结缘不合,必成冤家。民女只求退婚,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此段参考敦煌放妻书)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女子声音悦耳,掷地有声,声音传遍公堂的每一个角落。 说罢,她呈上了一纸早已准备好的退婚书。 退婚? 他堂堂七皇子被退婚了。 东方离喝了一肚子的牛乳,肚子跟个球似的,正稀里糊涂着,只听清了两个字。 “凤白泠,你敢退婚!你这破鞋,除了我,楚都谁还敢娶你!” 他不顾肚子里还揣着金戒指,冲着凤白泠怒咆。 独孤鹜觉得眼前的凤白泠看着可算是顺眼了一些。 “启禀宗令大人,这门婚事退不得。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的婚事,是皇上赐婚,哪能随便乱退。” 凤展连可回过神来了。 乱套了! 全都乱套了! 公主没死,凤白泠没有被赶出府,密旨更是下落不明。 这种情况下,怎么能退婚? “七皇子连破鞋都骂出来了,宗令大人若是不替民女做主,民女就撞死在堂前。” 凤白泠作势,就要去撞墙。 撞死了,看谁能给你治病! 凤白泠瞥了眼独孤鹜。 独孤鹜的手掌覆在膝上,修长的指轻敲着膝盖,迄今为止,他的腿都能正常行走。 “凤姑娘虽是一介弱女子,但颇有风骨,此事七皇子做的有失皇室体面。本官会向皇上禀明。风晚,你誊写一封退婚书,让两人签字画押。从今往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风晚边誊抄边想,爷你的良心不会疼嘛,这位哪哪弱嘞? “独孤……咕咚咕咚” 东方离急得直跳脚,可刚一动弹,就腹疼不止,吓得又连忙灌了几口牛乳。 两封退婚书,在独孤鹜的冷眼旁观下签了字。 凤白泠冲着独孤鹜行了一礼,挺直了脊梁,阔步走出了宗人府。 宗人府外,凤香雪翘首期盼,等着好消息,最好是看到凤白泠血肉模糊被拖出来。 哪知道等了半天,只见凤白泠孤身一人走了出来。 “泠姐姐,你没事?” 凤香雪错愕不已,再看凤白泠那模样,别说是血肉模糊,就是头发丝都没乱一根。 “怎么会没事,宗令大人判我与七皇子退了婚。” 凤白泠勉强挤出一抹笑。 那笑容,看在凤香雪眼中充满了苦涩。 凤香雪的心中狂喜,面上露出悲伤的表情。 身后,凤展连搀着东方离走了出来。 凤香雪忙迎了上去。 “七皇子,你怎么了?” 凤香雪看到东方离面如金纸,步履蹒跚,难道说,七皇子被用了大刑? 东方离指着凤白泠的背影。 “她……” 他刚一开口,肚子里一阵翻滚,呕的一声,呕吐物劈头盖脸全都喷在凤香雪的脸上、身上。 身后,凤香雪的尖叫声听上去分外悦耳。 雪风扑面而来,吹起了凤白泠的黑发。 她的眸里,一片冰冷。 “你们算计我没关系,可千不该万不该算计我的孩子和家人。这只是个开始,我做人有个规矩,人若犯我,我必斩草除根。” 她手一扬,将那封退婚书撕得粉碎,丢在雪中,上了凤府的马车。 就在凤白泠的马车离开宗人府后不久,凤府内又是另外一番场景。 冬日寒风凛冽,公主府的内院里,一处厢房里门窗紧闭,房中四个角落都生着火炉。 空气沉闷地恍若凝固住了,屋内的丫鬟们都汗流浃背,可这时,她们谁都不敢擅自打开门窗。 一名嬷嬷跪在床榻边,苦苦哀求。 “公主,老奴求求您了,杨太医叮嘱过,您不可出房门。” 永安公主东方莲华挣扎着要坐起来。 她未满四旬,可流连病榻数年,原本姣好的容貌早已如枯败的花朵,失去了颜色。 她眼底发黑,双颊凹陷,脸上最让人侧目的还是她的唇,不似常人红艳,反呈淡淡的青紫色,她大口喘息,感到胸口如被撕裂了一般痛苦不堪,每一口呼吸都很艰难。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阿泠回来了。” 她说罢,勉力站起身,可走几步,只觉一阵窒息,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第10章 病娇公主娘亲(上) 凤府的马车旁,马车夫战战兢兢着。 “大小姐,夏竹的尸体怎么处置?” 夏竹被宗人府丢出来时,裹了张草席,她伤口很深,血流不止,看着已经没气了。 “还没断气,带回去。” 凤白泠留意到夏竹还有微弱的气息,那一刀不知何故偏了半寸,避开了要害处。 凤白泠若有所思着。 从小,少年东方离就对她甜言蜜语,他与凤香雪私通,笼络凤展堂,收买夏竹,设计她产子,退婚,一个个计划都天衣无缝,就如一张蜘蛛网让她深陷其中。 东方离那人头猪脑真能谋划出这一切? 凤白泠决定先带夏竹先回府,也许从夏竹口中打听到什么消息。 宗人府外,东方离吐了一场,只把黄疸水都吐干净了,才把金戒指给吐出来。 他被折腾得蓬头垢面,两眼发昏,哪里还有平日玉树临风的模样,吓得凤展连父女俩忙将他送回乾所。 乾所是大楚皇子们的居所,永业帝有九个儿子,除去已经成家的大皇子和太子,未成家的皇子都住在这。 七皇子的马车辘辘而行,到了乾所前。 乾所由多座大小院落组成,前前后后,错落有致,呈“回”字形。 七皇子因是宠妃萧贵妃的独子,住在乾所的正东边。 “七殿下,你放心,我回去就教训那不孝女,让她来给你赔礼道歉。” 马车上,凤展连小心翼翼赔不是。 “尽快找到那道密旨,至于凤白泠,不许动她,我要亲自收拾她。” 东方离咬牙切齿,他自小习武,身体底子不错,已经恢复了不少,他想起凤白泠,就一阵牙痒痒。 凤香雪听着,心头有些不是滋味,怎么感觉今天的七殿下和平日有些不同,以往他根本不乐意提凤白泠。 凤香雪偷眼去看东方离,恰好这时,看到他印堂处有道暗芒一闪而过。 她轻咦出声。 “七殿下,你额头的难道就是传闻中的武极印?” 那光一闪而逝就消失了。 东方离面露得意之色。 “我最近一直在凝气准备突破,如果不是怕泄了气,早就出手教训凤白泠了。再等几天,只要我聚印成功,我以后就成为正式的武者中的佼佼者了,早晚独孤鹜都不是我的对手。” 东方离满脸的傲意。 文有文华印,武有武极印,哪怕对于皇室而言,能成为文魁和武首都是件骄傲的事。 父女俩闻言,又是一阵恭维,这才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东方离下了马车,没有回自己的东院,而是朝着西北边走去。 和东院的宽敞明亮不同,西北院是个偏僻的小院子,门庭冷清,连仆从都没有,看上去不像是皇子的住所。 西北院的雪扫得很干净,露出苍白色的青石,有一名男子站在院子的尽头。 那里种着一簇竹,几块湖石,这也是庭院里唯一的装饰。 男子身形瘦高,未佩冠,浅褐色的发随意地披散着,他的背影在北风中显得有些萧瑟。 褐底金纹披风下,那人的皮肤白皙的近乎透明,浅褐色的睫下,一对狭长柔媚的狐眼,双眼都蒙着层淡淡的灰雾,右眼下有颗米粒大小的殷红血痣。 听到了脚步声,他耳朵微动,转过身来。 “七哥,你步履浮躁,气息浑浊,怎么,没退成婚?” 男人浅浅一笑,笑时,那病态的面容上反而多了一抹异乎寻常的美,美到无论男女见了,都要心摇神曳。 “老九,这次你可猜错了。” 东方离说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还拿出那封退婚书念了一遍。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听得最后几个字,大楚的九皇子东方默笙一怔。 “如果不是我一直让人监视着,我真怀疑这女人文华星君上身了,这退婚书还写得真不赖。凤白泠不足为惧,我们的计划被打乱了,下一步该怎么办?” 东方离想的脑壳疼。 “七哥,我们还有两手准备。杨太医送来口讯,永安公主活不过今晚,密旨还是我们的。” 东方默笙笑了笑,眼角的血痣如同怒放的野蔷薇一般娇艳欲滴。 风白泠回到凤府时,仆从们正伸着脖子等着看好戏。 仆从们是看着大小姐被七皇子送去宗人府的,他们都认定了大小姐不死也要脱层皮。 哪知道看到的是一身血的夏竹,众仆都打了个哆嗦。 “这就是背主的下场。宗人府已经准我和七皇子退了婚,从明日开始,我会接手公主府的事,谁要是让我知道,做了对不起主子的事,就和夏竹一个下场。” 凤白泠冷声道,命人将夏竹丢进柴房,不许喂水不许疗伤。 仆从们表面恭敬,心底都不以为然,尤其是凤展连的老仆从和凤香雪的心腹们。 “我去看看娘。” 凤白泠眼看天色渐晚,想起自己回来一整天,都还未去拜见娘亲永安公主。 凤白泠虽是永安公主的长女,可从小都是被薛姨娘带大的。 薛姨娘嘴甜,又懂得哄孩子,对凤白泠更是有求必应,不像是永安公主,她是皇宫出来的金枝玉叶,性格古板,不苟言笑,对凤白泠姐弟俩都苛刻的很。 时间一久,两姐弟都对永安公主不亲。 管家王伯倒是没想到,凤白泠会突然要去探望公主。 凤白泠到了公主府的内院,发现永安公主的住处搬到了西厢。 “我娘是病人,是谁让她移到阴冷的西厢?” 凤白泠眉头拧得更紧了。 “禀大小姐,老夫人说,公主喜静,西边更安静更适合养病,就把原本的东厢给了二爷一家住。这几天不凑巧,二爷一家和薛姨娘陪着老夫人去城外上香去了。” 王伯说着,把凤白泠往西厢引。 西厢内,依旧生着火炉,又闷又热,空气中都是湿漉漉的中药的味道。 看到凤白泠走了进来,厢房内的嬷嬷丫鬟们都垂首候在一旁,不敢做声。 凤白泠留意到,几个嬷嬷丫鬟都红肿着眼。 病榻上,东方莲华的模样让凤白泠心头一震。 “桂嬷嬷,公主该吃药了。” 王伯让服侍的嬷嬷上前喂药。 药刚送上来,凤白泠一抬手,啪的一声,将药碗给打翻了。 第11章 病娇公主娘亲(下) 哐当一声,瓷碗碎成几瓣,粘稠的药汁淌了一地。 厢房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大小姐,这汤药名贵得很,是杨太医亲手配的,你怎么能胡乱打翻了。耽误了吃药,要是公主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向老爷交代。” 管家王伯暗骂凤白泠是个败家女。 “我问你,我娘得了什么病,杨太医又配了什么药?” 凤白泠那眼神,冷冷的,落到人身上,让王伯脚底蹿起了一股子寒气,他不由想到被丢在柴房的夏竹。 “回大小姐,公主得的是痨病,已经数年了。杨太医配的都是治疗痨病的良药,珍珠、白茅草、川贝母等。” 王伯报出了几样公主常用的药,心里嘲讽凤白泠连字都认不全,还问什么药方。 凤白泠听着,王伯报的都是治疗痨病的药,可打翻的汤药中,还多加了味草乌子。 草乌子是一种草药,块茎含有剧毒,若是适当服用可以止痛,倒是能缓解永安公主日常的病痛。 可若是一次性服用分量过多,或者是长年累月服用,会让人毒发咳血而亡,和肺痨症状雷同。 “既然我娘得的是痨病,以她的性子,又怎么会坚持用这么多人服侍,痨病可是瘟症。” 凤白泠掠了眼屋子里的嬷嬷和丫鬟。 肺痨是会传染的,在那个年代,十痨九亡,还有一个即便活着,也是个半废人。 永安公主是个面冷心软的,绝对不会让那么多人跟着自己死。 当初,永安公主被她活活气死后,一屋子的嬷嬷丫鬟都以染病的名义被凤展连杖毙了,满屋子七八个人,没有一人活命。 七八条人命,凤展连和王伯这两个畜生,竟是眼睛也不眨就害死了。 “桂嬷嬷她们都是公主的老仆从,自愿以死侍奉公主。况且,杨太医给府中都开了增强体质的汤药,我们每日服用,身子骨强健得很。” 王伯对答如流。 同样的话,他已经回过宫中好几回了。 桂嬷嬷等人低着头,心中悲愤交加,公主快不行了,她们又是悲痛又是害怕。 她们也知道,公主一死,她们的死期也就到了。 可她们能有什么法子,驸马爷将她们的家人都控制住了,她们若是乱嚼舌根子,死的就是一大家子的人。 “好一个身子骨强健。桂嬷嬷,你去把厨房里余下的汤药端过来,给王伯灌下去,让他长命百岁才好。” 凤白泠冲着桂嬷嬷点点头。 桂嬷嬷是永安公主陪嫁过来的老宫女,当年在宫中是服侍过先皇的,也是个会看眼色的,匆匆就去了厨房,不过片刻,药罐子就拿来了。 王伯老脸变了变,故作镇定道。 “大小姐真爱开玩笑,老奴又没病,不需要服药。” “有没有病,你说了不算。给我灌!” 凤白泠只是一句。 王伯急得老脸上都是汗,想要夺门逃跑。 七八名西厢的嬷嬷丫鬟平日都没少受王伯的恶气,其中几人甚至被这老东西糟蹋过,她们都可怜公主卧病多年,求助无门,今晚临死前能出口气,咬咬牙几人都围了上去。 七八个女人对付一个老男人,一罐冒着热气的汤药全都被灌进王伯的肚子。 王伯被烫得哇哇大叫,汤药入了肚子后没多久,他就脸色发青,掐着咽喉呜呜啊啊乱叫,不过片刻,两腿一蹬,七窍流血倒在地上绝了气。 桂嬷嬷和一干丫鬟都吓得脸色发白。 “都不用怕,天塌了,我顶着。你们几个把尸体抬出去,丢在府门口。” “桂嬷嬷,你去库房找两味中药丹参和川芎,年份越老越好。” 凤白泠有条不紊地指挥着。 桂嬷嬷等人刚开始还心惊胆战,见凤白泠丝毫不惧的模样,也跟着心安了下来。 尤其是桂嬷嬷,她见凤白泠边拿着药方,边查看公主的情况,已经绝望了的心里竟又生出了一丝丝希望来。 “先帝爷,您一定要保佑公主。” 桂嬷嬷擦了擦眼角,快步朝着库房走去。 人都走空后,凤白泠才再度查看了永安公主的身体,听桂嬷嬷说,娘亲是听说她被七皇子送去宗人府后昏迷的,八成是被气的,她取出急救箱。 一番检查下来后,凤白泠已经有九成以上的把握可以断定,娘亲得得根本不是什么肺痨,而是肺动脉高压,好在还只是中期,施药得当,就能治愈。 记忆中,上一次的几瓶药剂中,有一瓶降压药,虽然不是最有效的药,但是也能适当降压。 凤白泠取出几片降压药碾碎了,混合在水里,喂永乐公主服下了。 永乐公主的唇色果然好了些。 这时已经是戌时,凤展连父女俩也该回来了,趁着这会儿功夫,刚好去柴房看看夏竹的情况。 楚都的街道上,凤府的马车上,凤香雪想起白天种种,闷闷不乐着。 “爹爹,你觉不觉得姐姐这一次回来后,与以往不同了。” 凤香雪还从未在人前那么丢脸过,以往都是她将凤白泠算计得死死的,可今日的凤白泠就跟脱胎换骨了似的。 “能有什么不同,还是一样丑陋无脑,得罪了七皇子,她能有好日子过?” 凤展连提起凤白泠就满肚子的怨念。 这孽女和她娘一样,只会碍着他的前程,当年,永安公主为了逼他娶她,让先帝毁了他即将成形的文华印,这仇,不共戴天! “姐姐说我鸠占鹊巢,会不会是她知道了我们其实是你的亲骨肉。” 凤香雪咬着唇,模样楚楚可怜。 凤香雪名义上是凤展连的养女,是薛姨娘“已故亡夫”的腹遗女,可事实上,凤展连当年考中状元时,在老家就有了青梅竹马的薛姨娘。 薛姨娘是秀才家的女儿,原本已经是人妇,可暗中却和仪表堂堂的凤展连勾搭在一起,凤香雪也是凤展连赶考前留下的种。 后来凤展连高中,消息传回去没几天,薛姨娘那短命鬼丈夫就死了,薛姨娘产下一对龙凤胎后,就以凤展连娘家表妹的身份去投奔凤府。 公主府的人一直不知情,永安公主还好心收留了孤儿寡母的薛姨娘……如果不是凤香雪在凤白泠被赶出公主府时,故意说出这一切,凤白泠到死都会被蒙在鼓里。 “村里知情的人都已经被处理了,她又没有通天的能耐,不可能知道。回府,我就让她跪下来向你道歉。” 凤展连摆摆手,说话间,马车就要到凤府了。 第12章 假夏竹 公主府的柴房内,阴冷潮湿。 黑漆漆的没有点灯,夏竹像是块破败的棉絮被丢在那,她身上的血已经干了。 没人理会她的死活。 吱吱吱—— 一只灰毛老鼠蹿了出来,闻到血的气味,老鼠凑上前。 倏地,一只手以迅雷之势掐住老鼠。 夏竹睁开眼,眼底寒光乍现,拧断老鼠的脖子。 一天一夜没有进米水,又受了重伤,夏竹将老鼠往嘴里一塞,胡乱嚼了几口。 鲜血的咸腥味还在舌尖上打转,她舔了舔舌头,唇瓣染了血,如怒放的罂粟,眼底满是意犹未尽。 嗤,暗处,有劲风袭来。 夏竹眼底闪过一抹意外,可同时又有一丝嘲讽。 她一抬手,头也不回,接下身后的偷袭。 一把古怪的刀,被她夹在拇指和中指间。 柴房的门打开了,有个女人站在门口。 “你不是夏竹。” 凤白泠没想到,来到柴房会看到这一幕。 还真是玄幻了,奄奄一息的人又活了。 借着微弱的月光,凤白泠看清了对方的身手,她不是夏竹。 “都说永安公主府的嫡长女又丑又笨,看来传闻错了,你只是丑,还不算笨。可惜,你很快就要变成一具尸体了。” 夏竹眼底闪过一抹邪光,她指间微动,凤白泠的那把手术刀转出了一圈冷弧,就要射回去。 只是一瞬,对方脸色变了变,右手指一阵麻痹无力,手术刀落在地上。 “你用毒!” 夏竹煞白着脸,他奶奶的,平日都是他对别人用毒,今日居然栽在了个丑八怪手里。 他爬起来,想掐死那女人。 “别乱动,你现在应该只是手指麻,动一下就会感到整只手都麻,要是再运气,整个人都会发麻,最后化为一滩血水。” 凤白泠说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把手术刀上,她抹了麻醉膏。 麻意从手指一直朝着手掌蔓延,他不会真的变成一滩血水吧? 那人听得一阵心惊胆战,别说动,就是呼吸都小了许多。 这女人,好毒! 见唬住了对方,凤白泠不急不慢关上柴房的门,一室的黑暗中,两双神情各异的眼对视着。 “你……你早就发现我不是夏竹?” 那人连嗓音都变了,变得低沉悦耳,分明是个男人的声音,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伪装成夏竹的体型外貌。 “伤口位置不对,东方离虽然没什么脑子,可身手很好,他那一刀戳中了夏竹的要害,活不了。你的伤口却偏了三寸。我没拆穿你是为了想要看看你混入公主府要干什么……” 当时凤白泠有几分戒备,所以让人将“夏竹”先丢在柴房,说着凤白泠话音一顿。 麻醉膏的药效持续不了多久。 “还是说七皇子不死心,让你来杀我?” 凤白泠说罢,夏竹眼眸一闪。 “什么阿七阿八的,宫爷我只是运气不好,躲上你的马车才会进公主府,否则我一堂堂星宿门高手会栽在你一丑八怪手里!” 那人气得后槽牙一阵牙痒痒。 这毒也太厉害了,除了让人麻痹外,他还感到浑身忽冷忽热,公主府居然还藏了这么一号用毒高手,太可怕了。 “星宿门啊,我去通知独孤鹜。” 凤白泠恍然大悟,敢情这家伙是追杀独孤鹜的那帮人中的头头,八成是和独孤鹜斗了个两败俱伤,被追杀才躲进公主府。 这家伙也算是有谋略,放眼整个楚都,独孤鹜最不可能来的就是公主府了。 “慢着……你若是能帮我隐瞒,我就告诉你个秘密,天大的秘密。” 男人急了,又惧怕身上的毒,不敢乱动。 凤白泠脚步不停,一个杀手留在公主府,无疑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她这人,不喜欢了留后患。 “你还有个儿子!” 男人咬咬牙。 凤白泠站着了脚,她的声音还很平静,可心底却掀起了惊天骇浪。 “儿子?” 凤白泠感到自己的心被一只手狠狠揪住了,呼吸变得有些困难。 对方倒是想说个明白,可意识渐渐模糊,人往前一扑,昏了。 凤白泠上前探了探对方的鼻息,发现对方额头一片滚烫。 “发烧了。” 凤白泠点亮了柴房里的油灯,无奈查看对方的伤势。 这家伙的伤势比起独孤鹜来,只重不轻,而且都没处理过,难怪要假扮夏竹混进来,伤口感染了导致高烧不退。 用碘酒给对方消毒简单处理了伤口,拿出一片退烧药,再取消炎药时,凤白泠微微一怔。 消炎药只剩最后两片了。 她默念了几次消炎药,药箱里的药并没有多起来。 换成以前,综合急诊箱是非常智能化的,只需主人需要,药物会自动补充,想来还是第七识没有完全恢复的缘故。 凤白泠留下了一片,将其中一片喂给“宫爷。” 喂下药的一瞬,凤白泠看到了诡异的一幕。 因为高烧“夏竹”脸色发红,满头汗水,眉心处,浮现出一个火红色的古体“火”字,印记出现后,男人身上的几处浅伤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愈合…… “大小姐,老爷和二小姐的马车已经到府门口了。” 凤白泠诧异着眼前的一幕,就听到柴房外桂嬷嬷的提醒声。 “老爷问起来,就说我在西厢睡下了,谁都不许来打扰。” 凤白泠叮嘱了几句后,锁上柴房门,径直朝着西厢走去。 西厢内,只留了一个暖炉,门窗也按照凤白泠要求地打开了,通风的环境对病人的恢复更有好处。 桂嬷嬷和丫鬟铺了张软塌让凤白泠陪着东方莲华。 桂嬷嬷心中激动,大小姐这一次回来,虽然发生了很大变化,可是对公主的态度却好了许多。 睡前,凤白泠又检查了下东方莲华的病情。血压已经稳定下来。 “只可惜,没法子动用医疗舱里的血压计,要不能时时检测血压。” 凤白泠取出从独孤鹜那得来的玉佩,踹在怀里,很快就睡了过去。 夜色深沉,那一块玉佩不时发出淡淡的紫光,那紫光一丝一缕顺着凤白泠的呼吸钻入她的体内…… 第13章 世上没有丑女人 深夜,软塌上的凤白泠半梦半醒。 假夏竹说的那句话,如蚀骨之蛆让她辗转难眠。 她想起了在别庄生孩子的那一晚。 临盆那日,她吃了凤香雪送来的燕窝早产血崩几乎丧命,伺候她生产的是夏竹…… 迷迷糊糊间,直到鸡鸣前后凤白泠才睡沉了。 凤白泠是被桂嬷嬷叫醒的,她奉了凤白泠的命煮了新的汤药。 肺动脉高压在22世纪时,已经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可放在这个时代,缺医疗设备和缺特效药,用中药反而是最妥当的治疗方法。 “药没什么问题,以后一日三餐饭后服用。再去库房领几株野山参,我娘生了这么久的病,气血虚,要下床,必须用人参补气益血。” 凤白泠的治疗方案,先让血压平稳,再辅以其他药,才能让东方莲华恢复健康。 桂嬷嬷露出为难之色。 “川芎和丹参是普通中药,库房可以随意拿,可人参是名贵药材,是薛姨娘在管。日常府里只有老爷二爷和老夫人才能服用。” 凤白泠一听,眉毛高高扬起。 “我娘是公主府主母,吃几株人参都得人批准,这是谁定下的规矩?” “是老夫人。大小姐,你不在府里几年,府里的规矩都变了。老奴无用,一直领不到人参。” 桂嬷嬷老脸上堆满了无奈。 她也心疼公主体弱,想要人参熬茶汤,可每次都被库房里的人阴阳怪气地打发了。 老夫人是驸马爷的亲娘,当初驸马爷高中,老夫人就不顾公主反对,带着二爷一家住进了公主府,和公主一向不和睦。 凤白泠那些年不懂事,只觉得老夫人年纪大,以前为养育一双儿子吃了不少苦,一直明里暗里帮着老夫人说话,公主为此没少受委屈。 “府里的规矩得改改了。” 凤白泠接过桂嬷嬷命丫鬟送来的薏仁水,润了润口,涉及到凤家老夫人,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 “老爷一大早就差了几次人过来,让大小姐过去问话,怕是为了王伯的事。” 桂嬷嬷忐忑道,王伯死了,西厢里的嬷嬷和丫鬟们也都坐立难安。 “你们几个,把昨晚发生的事烂在肚子里。” 凤白泠也不理会,遣退左右,对着铜镜,开始做脸部按摩疏通淋巴,一圈按摩下来,脸上的水肿消了不少,就连眼睛都大了一圈。 凤白泠记得幼年时,自己的模样还是人见人爱的,她模样随东方莲华,皮肤白皙,五官如画,可惜后来烂脸发胖,也不知道长大后是什么模样。 “果然,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 从医生角度,这张脸如果只是内分泌失调导致的,倒是不难调理。 戒甜食戒辛辣物,充足的睡眠,多喝水多运动,昨晚一觉下来,脸上的疙瘩都小了不少,再用点果酸刷刷酸,不出一月,就能恢复原本的模样。 凤白泠记得,以前综合急救箱的第二层还放了些她用的化妆品。 战地风沙大,她的护肤品都是特制的,效果一流。 随手打开急救箱,她才想起第七识还未完全恢复,急救箱怕是连第二层都打不开。 打开第一层,凤白泠眼眸一亮。 箱子里,几瓶药剂,一个新的急救包,两块巧克力……最让她惊喜的是,还多了一个便携测压仪。 她再试着打开第二层,也打开了。 里面放着她常用的几个化妆品和护肤品,刷酸用的果酸也包含其中。 只是在准备打开第三层时,没法子打开了。 “玉佩还是有点用处。” 凤白泠满脸的欣喜,一定是独孤鹜的那块玉佩的缘故。 第三层相比第一层和第二层,暂时用处不大,就等过些时日,第七识彻底恢复后再开启了。 凤白泠忙在自己脸上涂抹了起来。 凤府花厅里,凤展连正大动肝火。 “岂有此理,这都叫了几次了。那孽女是反了天了,完全不把我这个爹放在眼里!” 这一夜,凤展连和凤香雪父女俩可不好过,这不,凤展连顶着两个硕大的大眼袋。 凤香雪也多了两个漆黑黑的大黑眼圈。 任谁回到家门口,脚下一绊,一屁月殳坐在尸体上都会失眠。 凤家父女俩满脑子都还是七窍流血的王伯的那张脸。 “一大早的,谁惹爹爹你发那么大的火气?” 凤白泠踱了进来,她一身枫叶红彩云锦裙,面上蒙着一条水色纱巾,身旁跟着桂嬷嬷。 凤香雪起身福了福身,用帕子轻轻擦着眼角。 “泠姐姐,王伯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凤白泠故作吃惊。 “怎么死的,你会不知道?府里有人看到,他去了趟西厢,没多久就死了。” 凤展连太阳穴气得生疼,王伯可是他从老家带来的,是他年少时的书童,也是他的亲信。 “是有这么回事。王伯来送药,当时还说自己腿脚疼先回去了。爹爹你也知道,王伯冬天腿脚疼是老毛病了,女儿念他是府中老人,就没强留。” 凤白泠对答如流。 “王伯是中毒死的。” 凤香雪伤感不已。 “是不是中了草乌子的毒死的?” 凤白泠倒吸一口气。 “果然是你!你个孽女,是你毒死了王伯!” 凤展连拍案而起。 “爹爹,你说的是什么话,女儿我平日连杀鸡都不敢杀,何况是杀人。我昨晚就闻到了王伯身上有草乌酒的味道。我在别庄时,听说有人喝这种酒死了。昨晚就提醒他了,他偏不听。” 凤白泠摇头叹息。 草乌酒? 凤展连父女愣住了,凤香雪忙让人去王伯房中查找。 “禀老爷,从王伯的房中找出了几坛草乌酒,都是他平日用来缓解风湿疼痛的。王伯尸体上还有酒味。” 小厮回来答话。 花厅内,一片死寂。 凤白泠慢悠悠喝着茶。 王伯有老风湿,草乌酒的气味还是凤白泠昨晚闻到的,她才能若无其事设下这个局。 “王伯的后事交给下人去操办了。爹爹也是糊涂,怎么能怀疑姐姐呢。” 凤香雪嗔怪着,递给凤展连一个眼色,凤展连会意,轻咳两声。 “还有一事,明日就是宫中的颂春宴,你一向不喜参加这种场合,今年就和往年一样,由香雪替你去吧。” 第14章 捡到了个美男杀手 说起颂春宴,凤香雪眉间喜色连连,她又可以在宴席上风光无限,万众瞩目了。 大楚皇宫的颂春宴,一年一次,是为了迎接春天的到来举办的,因和太后的寿辰相近,说白了,也就是太后的寿宴。 皇族的女眷都会出席,凤白泠小时候就会随东方莲华去拜寿。 那时她还喜欢参加颂春宴,因为有机会见到最喜欢的东方离。 可自打她开始发胖,尤其是十一岁那年,在颂春宴上丢了脸面后,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去参加了。 “妹妹愿意为姐姐分忧。” 凤香雪忙笑着答应。 “不劳妹妹费心了,今年的颂春宴我决定参加。” 凤白泠参加颂春宴,原因有三。 她要见两个人,一个东方离,另外一个独孤鹜。 假夏竹还在昏迷,可他说的话空穴不来风,八成是真的。 当年的事,知情者只有凤香雪和东方离,比起凤香雪来,人头猪脑的东方离更好打听消息。 独孤鹜也是皇亲,今年的颂春宴他也在,而且是个重要角色,为了她的第七识,她也得想法子和他多套套近乎,至于第三个原因…… 凤香雪嘴角的笑凝固住。 “你还想去参加,你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忘了当年你丢了多大的脸。香雪举止得体,能为公主府长脸。我是你爹,这件事,就由于替你做决定了。” 凤展连拉长了脸,他最爱脸面,凤白泠那副尊荣还有那谈吐不知会被多少人耻笑。 花厅外,忽有女声传来。 “阿泠想参加,就依她。” 凤展连和凤香雪惊得站了起来。 面容消瘦的女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走来。 凤白泠面有喜色,凤展连却连说话都犯结巴了。 “母亲,你能下床了?苍天保佑,女儿就知道你吉人自有天相。” 凤香雪忙露出了欢喜的模样,眼底也隐约也闪着泪光。 东方莲华不失礼貌点点头。 “你是个懂事的,一向不用我操心。阿泠几年没回来,她皇祖母也想她了,就让她去尽尽孝心。” 对于凤香雪这个养女,她素来是客气得很,生于皇室,人心复杂,她又怎会看不穿。 东方莲华只觉自己死了一回,可又不甘心就这般死了,许是她的不甘被老天爷听到了,一觉醒来,呼吸顺畅了,喝了一些药后,竟能下地了。 “娘。女儿不孝,女儿回来了。” 凤白泠跪下,冲着她磕了三个响头,这三个响头,她欠了娘,也是她的决心。 此生此世,无人再能伤了她的家人。 东方莲华握住凤白泠的手,千言万语都哽在喉头。 桂嬷嬷和两名丫鬟都红了眼,直抹眼泪。 凤香雪却气得粉脸煞白,东方莲华这话说的讲究,表面客气,实则绵里藏针,指明了太后是凤白泠的皇祖母,而她什么也不是。 可她不会就此罢休的,颂春宴,必有她的一席之地。 凤白泠搀着东方莲华回了西厢,西厢的人都是满脸喜色,经过了王伯这件事,她们有种预感她们西厢以后要扬眉吐气了。 “娘,我给你测下血压。” 凤白泠取出测压仪。 “这是?” 东方莲华好奇着,她吃了新的汤药后,效果很好,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舒坦地呼吸了,王伯的事,西厢的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告诉东方莲华,她需要养病不能伤神。 “我住别庄时,从一名游商手中买来的。娘的病不是痨病,也是我从游商那买的书里看到的。” 凤白泠留意着测压仪上的数据,34。 肺动脉血压在35以下是正常的,降压药很有效,但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治疗。 “阿泠这几年变了很多。” 东方莲华端详自家女儿。 “娘这是嘲笑女儿变丑了?娘才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阿泠脸上都是青春痘,得调养一阵子。” 凤白泠眨眨眼,她眼下唯一的优点就是那一身赛雪的冰肌玉骨了。 “谁敢说我阿泠不好看。” 想起几年前那一场宴席上,阿泠面对众人白眼嘲笑时地难过模样,东方莲华皱起眉,她大病初愈,这一蹙眉,颇有几分林妹妹的味道。 “怪老奴当时没提醒,公主,你这不是为难小姐嘛。老爷根本不想让小姐去颂春宴,连新衣服都没裁,明日穿什么衣服过去,老奴都没主意了。公主的身量倒是和小姐差不多,也有些新衣没穿过,就是款式太老了。” 桂嬷嬷也愁眉不展着,春柳不在,夏竹关在柴房里,小姐的日常暂时都由桂嬷嬷打理。 凤白泠离开楚都几年,怀孕时没裁什么新衣,回来又没几天。 颂春宴上,小到衣着首饰,大到才艺表演,哪一样都是不能怠慢的。 身为永安公主的女儿,永业帝的外甥女,按理说凤白泠早就该有封号了,可因颂春宴上的缺席,她迄今都是个没封号的,在皇族中也一直是笑谈。 “我当是什么大事,就那套了。有句话叫做时尚潮流都是一个循环,懂得搭配永远不会过时。” 凤白泠手一扬,随手指了一套。 午后,凤白泠陪东方莲华用了饭,桂嬷嬷就来禀告夏竹醒了。 凤白泠让人准备了只烧鸡,几个小菜外加一小桶饭独自去了柴房。 “打个商量,我让你在公主府养伤,你帮我看着西厢。” 凤白泠放下食盒,将饭菜摆好,东方莲华丝毫不知道,七皇子那帮人在打她的主意,密旨什么的,她打算等到东方莲华伤势稳定后再问。 “我可是高级杀手,你让我当看门狗,还是不花钱的那种!信不信我拧下你脑袋。” 假夏竹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你大可以试试。” 凤白泠摸出了一个筒箭。 “星宿门的讯号箭,你怎么会……这玩意很危险,你可别乱玩。” 假夏竹摸了摸自己身上,差点发出土拨鼠尖叫,他的讯号箭不见了。 “这玩意外头还有一个,藏谁身上你绝对找不到。你要动我一根汗毛,独孤鹜半刻钟内就会赶过来,他认得你们的讯号。” 说着,凤白泠收起筒箭,拿出她的手术刀。 泛着冰冷光泽的刀身在她手指尖打了个转,接着葱白玉一挥,嗖嗖嗖的多下。 “!!!” 假夏竹眼前的那盘烧鸡光秃秃的,只剩了个鸡架子,片得比纸还薄的鸡肉整整齐齐堆放在盘子里。 他哆嗦了下,吓得牙齿嘎吱嘎吱在打架,公主府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这个女人不仅是个用毒高手,还是个用刀高手哇! 第15章 好用的冻疮膏 古代吃饭三大件,拼衣服、拼崽子(夫婿)、拼才艺,怎么就不能好好吃个瓜子唠个嗑呢? 这种天气,要是能围在一起吃火锅喝啤酒,那才叫过瘾。 凤白泠感慨着,被太后拉着坐在身旁。 她这位置,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 颂春宴上,太后身旁那是绝对的好位置,连皇后都轮不到。 太后身旁的位置,往年都是纳兰湮儿坐的。 同样在宴席上坐立难安的还有凤香雪,她见凤白泠得了太后的宠爱,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凤香雪自我安慰着,好在很快就轮到她才艺表演了,她就能扳回一局。 “太子妃,听说你今年准备了特别的才艺?” 凤香雪眼看一名侯府的小姐写了幅字,主动问身旁的纳兰湮儿。 纳兰湮儿起了身。 “禀太后,我就不献丑了,倒是小锦和小绣准备了一幅字,要送给您。” 她取出个锦盒,里面是一幅字,图上写着大大小小,形态不一的寿字,足足有百个,好一幅百寿图。 众妇七嘴八舌着,彩虹屁不断。 太后听了,喜笑颜开,赏了纳兰湮儿几匹锦缎。 凤白泠听身旁人小声议论,旁敲侧击,也弄清楚了,三年前,纳兰太子妃生了一对龙凤胎,临盆当晚黑夜忽霞光万丈,漫天朝霞化为了龙凤,降临在楚都上空,直到天亮才散去。 三年前,太子妃的孩子算起来和小鲤同年。 不过那字迹笔锋有力,哪怕尽力模仿孩童的笔迹,一看就是旁人别有用心写出来的。 这是专门立神童人设呢。 凤白泠正吐槽着,纳兰湮儿与凤香雪对视了一眼,纳兰湮儿接着就要说什么。 “禀太后、皇后,臣女不才,想要献丑。” 涩涩的女声中带着几分试探,让人不忍心拒绝,彩虹屁们一看那人,集体哑了火。 纳兰湮儿微张着嘴,她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场合被人抢白。 凤香雪瞪着眼珠子都快出来了,抢着献艺的不是旁人,正是凤白泠。 颂春宴的时间有限,各府也就一人表演,凤白泠这是硬抢了她出风头的机会! “阿泠也要表演啊,也好,不过冷手僵,你今年就别写字了。” 太后想起了那副对联,强颜欢笑。 凤白泠环顾四周,各府表演的都是琴棋书画,她的曲,一般的乐器还真配不上。 她眸光一转,看到不远处,有一人走来。 对方就一人,也没带随从,手中拿着根白玉箫,应该是宫廷里的乐师。 “就不写字了,今个还没人唱曲,我就唱歌一首配舞,不过还需要一人伴乐,就劳烦那位乐师了。” 凤白泠脆声道。 那名“乐师”已经走了过来,听到凤白泠的话,他脚步一顿,“望”了过来。 看清他的模样,凤白泠怔了怔。 来人身如修竹,一袭穹蓝翔云纹长袍,腰间束着白玉腰带,墨发如绸,眉角似扬飞扬,眉下是双柔媚的狐狸眼,雾蒙蒙的眸就如三月烟波,如此帅哥竟是个瞎子。 天妒美男啊! 太后一听,凤白泠要他当月师,乐开了怀。 “默笙,既然阿泠点了名让你伴乐,你就吹一曲。” “孙儿领命。” 男子嘴角轻扬,眼角的那一抹泪血痣竟有种翩然欲飞之感,他冲着凤白泠的方向微微颔首,他看不见,耳力却很好。 宫里的涟园紧挨着漪园,两园之间由一片人工湖连接。 湖畔边,永业帝带着一干皇亲贵胄,脸上还隐约有怒气。 议政已经结束,退婚之事永业帝也是昨晚才知道。 他将东方离和独孤鹜当着一干皇子和王爷的面狠狠训斥了一通。 “父皇,这事真不能怪儿臣。凤白泠貌丑平庸,天资愚钝,那种人怎么当你的儿媳。几年前,她在颂春宴上写的那一幅对联,差点没把皇祖母给气病了。儿臣最近体内罡气蠢蠢欲动,很可能要凝聚武极印了,怎么能娶那种女人。” 东方离满脸不服气。 永业帝当然听说了,可凤白泠的娘是永安公主,永安公主这些年身体不好,如果再听到这个坏消息,怕是会加重病情。 眼下,可不是她死的时候。 独孤鹜也在群臣之列,听着东方离的话,他似笑非笑。 天资愚钝? 他和东方离认识的是同一个凤白泠? 几位皇子听了,无不流露出羡慕之色。 老七这小子,竟有这等机缘,凝聚成武极印? 文才通达,才能成就文华印,武中至尊,方得武极印。 各国之中,拥有文华和武极印的人极少,若是军队是各国的硬实力,那文华和武极人才就是软实力,各国皇室尤其注重,能聚印,就好比是鱼跃龙门,不同凡响了。 永业帝一想,要老七真能聚印,凤白泠貌丑无德,简直一无是处,还真配不上他家老七。 东方离也觉面上有光,走路都更带劲了。 “罢了,木已成舟。你俩擅作主张,罚俸一月。” 永业帝一甩衣袖,人已经到了漪园口。 一阵悠扬的箫音传来,如流水潺潺而过,或是高山溪涧,或是飞流直下,高低音起伏,煞是好听。 “一定是小九在吹箫,他的技艺又进步了。” 永业帝的面色稍好,九皇子可惜是个瞎子,否则凭借他的聪慧,必定大有作为,不下独孤鹜。 “九皇子的箫声的确是大楚一绝。” 独孤鹜话音刚落,就听到有歌声婉转入耳。 唱歌之人,天生一副好嗓音。 那嗓音甜而潤,歌词也与众不同。 “一剪寒梅傲立雪中 只为伊人飘香 爱我所爱无怨无悔 ……” 箫声若是大楚一绝,这歌就是世间罕见。 众人脚步齐齐一顿,不禁顺着歌声望去。 梅林如火,有一女子站在林中,她红衣胜火,身姿袅袅,歌声所及之处,顷刻间,枝头最娇艳的红梅都黯然失色。 第16章 她,艳压群芳! 古代吃饭三大件,拼衣服、拼崽子(夫婿)、拼才艺,怎么就不能好好吃个瓜子唠个嗑呢? 这种天气,要是能围在一起吃火锅喝啤酒,那才叫过瘾。 凤白泠感慨着,被太后拉着坐在身旁。 她这位置,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 颂春宴上,太后身旁那是绝对的好位置,连皇后都轮不到。 太后身旁的位置,往年都是纳兰湮儿坐的。 同样在宴席上坐立难安的还有凤香雪,她见凤白泠得了太后的宠爱,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凤香雪自我安慰着,好在很快就轮到她才艺表演了,她就能扳回一局。 “太子妃,听说你今年准备了特别的才艺?” 凤香雪眼看一名侯府的小姐写了幅字,主动问身旁的纳兰湮儿。 纳兰湮儿起了身。 “禀太后,我就不献丑了,倒是小锦和小绣准备了一幅字,要送给您。” 她取出个锦盒,里面是一幅字,图上写着大大小小,形态不一的寿字,足足有百个,好一幅百寿图。 众妇七嘴八舌着,彩虹屁不断。 太后听了,喜笑颜开,赏了纳兰湮儿几匹锦缎。 凤白泠听身旁人小声议论,旁敲侧击,也弄清楚了,三年前,纳兰太子妃生了一对龙凤胎,临盆当晚黑夜忽霞光万丈,漫天朝霞化为了龙凤,降临在楚都上空,直到天亮才散去。 三年前,太子妃的孩子算起来和小鲤同年。 不过那字迹笔锋有力,哪怕尽力模仿孩童的笔迹,一看就是旁人别有用心写出来的。 这是专门立神童人设呢。 凤白泠正吐槽着,纳兰湮儿与凤香雪对视了一眼,纳兰湮儿接着就要说什么。 “禀太后、皇后,臣女不才,想要献丑。” 涩涩的女声中带着几分试探,让人不忍心拒绝,彩虹屁们一看那人,集体哑了火。 纳兰湮儿微张着嘴,她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场合被人抢白。 凤香雪瞪着眼珠子都快出来了,抢着献艺的不是旁人,正是凤白泠。 颂春宴的时间有限,各府也就一人表演,凤白泠这是硬抢了她出风头的机会! “阿泠也要表演啊,也好,不过冷手僵,你今年就别写字了。” 太后想起了那副对联,强颜欢笑。 凤白泠环顾四周,各府表演的都是琴棋书画,她的曲,一般的乐器还真配不上。 她眸光一转,看到不远处,有一人走来。 对方就一人,也没带随从,手中拿着根白玉箫,应该是宫廷里的乐师。 “就不写字了,今个还没人唱曲,我就唱歌一首配舞,不过还需要一人伴乐,就劳烦那位乐师了。” 凤白泠脆声道。 那名“乐师”已经走了过来,听到凤白泠的话,他脚步一顿,“望”了过来。 看清他的模样,凤白泠怔了怔。 来人身如修竹,一袭穹蓝翔云纹长袍,腰间束着白玉腰带,墨发如绸,眉角似扬飞扬,眉下是双柔媚的狐狸眼,雾蒙蒙的眸就如三月烟波,如此帅哥竟是个瞎子。 天妒美男啊! 太后一听,凤白泠要他当月师,乐开了怀。 “默笙,既然阿泠点了名让你伴乐,你就吹一曲。” “孙儿领命。” 男子嘴角轻扬,眼角的那一抹泪血痣竟有种翩然欲飞之感,他冲着凤白泠的方向微微颔首,他看不见,耳力却很好。 宫里的涟园紧挨着漪园,两园之间由一片人工湖连接。 湖畔边,永业帝带着一干皇亲贵胄,脸上还隐约有怒气。 议政已经结束,退婚之事永业帝也是昨晚才知道。 他将东方离和独孤鹜当着一干皇子和王爷的面狠狠训斥了一通。 “父皇,这事真不能怪儿臣。凤白泠貌丑平庸,天资愚钝,那种人怎么当你的儿媳。几年前,她在颂春宴上写的那一幅对联,差点没把皇祖母给气病了。儿臣最近体内罡气蠢蠢欲动,很可能要凝聚武极印了,怎么能娶那种女人。” 东方离满脸不服气。 永业帝当然听说了,可凤白泠的娘是永安公主,永安公主这些年身体不好,如果再听到这个坏消息,怕是会加重病情。 眼下,可不是她死的时候。 独孤鹜也在群臣之列,听着东方离的话,他似笑非笑。 天资愚钝? 他和东方离认识的是同一个凤白泠? 几位皇子听了,无不流露出羡慕之色。 老七这小子,竟有这等机缘,凝聚成武极印? 文才通达,才能成就文华印,武中至尊,方得武极印。 各国之中,拥有文华和武极印的人极少,若是军队是各国的硬实力,那文华和武极人才就是软实力,各国皇室尤其注重,能聚印,就好比是鱼跃龙门,不同凡响了。 永业帝一想,要老七真能聚印,凤白泠貌丑无德,简直一无是处,还真配不上他家老七。 东方离也觉面上有光,走路都更带劲了。 “罢了,木已成舟。你俩擅作主张,罚俸一月。” 永业帝一甩衣袖,人已经到了漪园口。 一阵悠扬的箫音传来,如流水潺潺而过,或是高山溪涧,或是飞流直下,高低音起伏,煞是好听。 “一定是小九在吹箫,他的技艺又进步了。” 永业帝的面色稍好,九皇子可惜是个瞎子,否则凭借他的聪慧,必定大有作为,不下独孤鹜。 “九皇子的箫声的确是大楚一绝。” 独孤鹜话音刚落,就听到有歌声婉转入耳。 唱歌之人,天生一副好嗓音。 那嗓音甜而潤,歌词也与众不同。 “一剪寒梅傲立雪中 只为伊人飘香 爱我所爱无怨无悔 ……” 箫声若是大楚一绝,这歌就是世间罕见。 众人脚步齐齐一顿,不禁顺着歌声望去。 梅林如火,有一女子站在林中,她红衣胜火,身姿袅袅,歌声所及之处,顷刻间,枝头最娇艳的红梅都黯然失色。 第17章 她,抢了头等功 湖面上,忽来了一阵春风,掀起了片片涟漪。 凤白泠的歌声,让人心动。 竟是她,她这是在向谁一诉衷肠? 歌词最后,好一个“爱我所爱无怨无悔。” 独孤鹜眼眸深了深,脸颊上有些发痒,他抬手一摸,是片雪。 天空,飘起了飞雪,像极了柳絮。 凤白泠一曲《一剪梅》刚唱完,箫声也曳然而止,她很满意这个效果。 那一次的颂春宴,她斗大字不认识几个,吃了没文化的大亏。 穿越到22世纪后,她洗心革面,加入军校,成为全能医务兵前,还干了其他兵种五年,其中三年就是文艺兵。 西洋、古典、流行、爵士乐,说学逗唱,她哪一样不是信手拈来。 虽然是第一次合作,她和东方默笙配合得近乎天衣无缝。 此时的凤白泠也知道自己弄错了人,吹箫的是永业帝的第九子,东方默笙。 说起东方默笙,在皇子中并不算出挑,他深居简出凤白泠以前未见过,不过早年陪东方莲华在宫中走动时,听说过他的一些传闻。 东方默笙是皇子,可在九位皇子中,身份不高。他的母妃只是一名教坊舞娘,在他三岁时就死了。 他三岁那年还得过一场大病,后来被萧贵妃收养了。 东方默笙的病虽说治好了,可瞎了眼,他和其他皇子不同,没什么野心,也无心争夺皇位,倒是对琴棋书画很精通。 凤白泠抖去斗篷上的雪,折下一枝红梅,走向东方默笙,福了福身。 “九皇子,方才真是失礼了。宝剑赠英雄,鲜花赠佳人,这枝红梅送给你,算作赔礼。” 凤白泠说话时,嗓音还带着唱曲时的甜润,落在人的耳里,让人的心一阵酥麻。 东方默笙抬起手,正欲接过花时,不慎指尖碰触到凤白泠的掌心。 她掌心的暖意仿佛会灼人,他心头一颤,倏然收手。 耳上多了一物,清冽的梅花香飘来,和凤白泠身上的幽香相同。 “红色果然和你很般配。” 凤白泠笑了起来,眼前的东方默笙皮肤雪白,衬上一朵娇艳的红梅,好看得让女人都要汗颜。 “娘啦吧唧的,哪有男人戴花的。凤白泠,你少在那对我九弟动手动脚。” 一道人影蹿了上来,东方离老母鸡似的,挡在东方默笙身前,夺去凤白泠手中的梅花,丢在地上,踩了个稀巴烂。 凤白泠一看是东方离,就想起了自己丢失的儿子,眼底几欲喷火,可眼下并不是收拾他的时候。 “我就知道,你这女人对我是不死心的。欲擒故纵是吧,我不吃这一套。” 东方离嘴上嫌弃,心底却莫名有点小开心。 这蠢女人,唱歌还怪好听的,有这能耐还藏着掖着。 那句什么“爱我所爱无怨无悔,此情长留心间”可不就是她在挽留他,他听着就是那个味。 永业帝也拊掌夸奖。 “唱得好。” 凤白泠假装刚看到永业帝,眼底满是惶恐,躬身行礼。 一干人等见了永业帝也纷纷行礼。 人群中,纳兰湮儿偷眼望去,看到了那一抹黑色的人影,心底酸酸甜甜。 虽心有不甘,让凤白泠抢尽了风头,可凤白泠唱得那曲,又何尝不是她的心事。 “母后?” 永业帝见太后眼眶发红,不住拭泪,大吃一惊,跨步上前,扶起太后。 “阿泠这孩子有心了,唱到哀家心坎上去了。” 太后轻叹,眼里满是对昔日的回忆。 “多少年了,哀家都要忘记哀家的闺名了。当年太上皇刚登基,哀家进宫时,被封为梅婕妤。你们的母妃也都在,如今,只剩哀家孑然一身。哀家今日很开心,看到这些孩子们,就想起了昔日,青春正茂时。” 太后未进宫时,闺名伊人,她娘家姓梅,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凤白泠这一曲,可不就是在歌颂太后。 众妇恍然大悟。 凤香雪的脸色已经挂不住了,她的指甲刺进了掌心。 无论是太后,还是七皇子,都未曾看过她一眼。 “哀家已经多年不曾这么开心了,阿泠,上前听赏。” 太后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人仿佛都年轻了几岁。 凤白泠垂下眸,眼角留意着四周的动静,向太后和永业帝走去。 独孤鹜挑了挑眉,看着凤白泠从他面前走过,这女人走起路来裙角似鱼尾,一摇一曳的,居然有点好看? 忽,身旁的一名太监飞身而起,衣袖里有暗芒一闪,射向永业帝。 “护驾!” 这一瞬来得太快,就听到一声冷喝,独孤鹜高大的身影抢在最前,他一掌挥出,掌风所及之处,那名行刺的刺客被震碎了胸膛,摔在一旁。 湖面上,水声哗然,多道黑影破水而出。 漪园内,乱成一片。 那十几道人影身法不俗,目标一致,齐齐袭向永业帝和独孤鹜。 独孤鹜没有携带兵器,与几人缠斗时,他退了几步,闷哼了一声,膝盖上剧疼袭来。 他脚下一个踉跄,想起凤白泠早前的话,啧,切忌运气。 他眼眸微沉,眉心有火红光芒闪烁,璀璨若焰,罡气灌入衣袖内,衣袖一扫,扫过几名刺客的脖颈,须臾之间,几颗头颅被他收入手中。 嗖嗖嗖,多道冷风袭来,暗器从四面八方袭来,他右膝又中了一箭。 周遭,宫中侍卫如潮水般涌来。 “保护太后!” 身后,有一名刺客眼看行刺不成,就去抓太后。 说是迟,那是快,有人扑在太后身前。 那人手中握着根筷子,筷尖锋利无比,她眼中利光一闪而过,铆足了一股子狠劲,用力刺下。 刺客惨叫一声,眼前血肉模糊,被赶到的侍卫掀翻在地。 独孤鹜眸光沉了沉,身旁不远处。 凤白泠抱着脸色苍白的太后,她的眼底染上了层血色,额头全都是汗水,瘦弱的身子微微发着颤,唯独一双眼,亮得惊人,璀璨若星辰。 第18章 独孤鹜,拒了她的婚 风一吹,吹落一地梅花,花瓣上染了星星点点的血,触目惊心。 须臾之间,刺客悉数被斩杀,唯一的一个活口也在被拿下的一瞬,咬破舌下的毒囊自杀了。 永业帝雷霆震怒。 “查清楚,到底是谁指使的!” 永业帝眉宇间满是怒气,他冷眼扫了眼独孤鹜。 独孤鹜虽然救驾有功,可是他是禁卫军统领,宫中防务是他一手负责。 颂春宴当日,出了这等事,独孤鹜得负首要责任。 太后回过神来,见凤白泠身上还染着血,身子颤得厉害,她心疼地拉过凤白泠。 “阿泠,你没事吧?” “禀太后,臣女没事,只是有些头晕。” 凤白泠声音虚弱,她倒没说谎,她真有些头发昏,宴席上还没怎么吃,她这副身体产后血崩,气血虚一直没养好,有些低血糖。 “这次得亏了有你,否则哀家这把老骨头怕是要去见太上皇了。” 太后感动不已,方才那种情况,所有人都自顾不暇,刺客们杀人不眨眼,唯有凤白泠不顾一切扑过来救她。 “圣上,阿泠救驾有功,该赏,该重赏。” “阿泠颇有胆识,比某些人强多了。” 永业帝恨铁不成钢扫了眼那群鹌鹑似的挤成一团的皇子王爷们。 尤其是自己的几个儿子,个个都是七尺男儿,老九眼瞎也就罢了,其他人加一起还不如一个凤白泠? 东方离郁闷不已,他第一次遇到刺杀,光顾着紧张了,倒是凤白泠,她疯了不成,居然那么神勇! 有过的,永业帝记着,有功的,也必须赏罚分明,更何况太后已经开了口。 “凤白泠,你要朕赏你什么?” 永业帝让凤白泠上前,她忙一脸恭顺跪下。 “圣上,臣女有一事相求。” 不远处的凤香雪一听,手中是帕子都绞成了一团,她心有不安,生怕凤白泠提出要让七皇子娶她。 别人不明白,凤香雪最清楚凤白泠的心思,她在那惺惺作态,又唱歌又护驾,不就是想要引来圣上和七皇子注意。 “臣女今年十九,以届婚配之年。臣女仰慕独孤王爷已久,恳请皇上赐婚,成全臣女。” 凤白泠也不扭捏,说道。 这女人,不要脸! 独孤鹜脸色大变,他抬眸看向了不远处的纳兰湮儿。 纳兰湮儿定定望着他,美眸里弥漫起一片水雾,她悲悲戚戚,望着独孤鹜,轻轻摇摇头,不能答应,阿鹜你绝不能答应。 “你仰慕独孤鹜?” 永业帝也以为,凤白泠会趁着这个机会请他赐婚或是要个封号什么的。 只是没想,凤白泠放着一干皇家子弟不要,独独相中了独孤鹜。 “独孤王爷一表人才,英勇神武,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试问哪个女子不爱这样的英雄人物。” 凤白泠一溜子彩虹屁夸得独孤鹜脸黑的跟锅底似的。 平心而论,凤白泠说的都是大实话。 独孤鹜的相貌十分英俊,比起几位皇子来更加帅气,他身怀武极木印,是大楚第一高手也没错。 曾几何时,多少大楚世家王族抢着要把女儿嫁给他,也有几家成功了。 独孤鹜是娶过妻子的,他今年27,足足娶过三任王妃。 可这三任王妃,都在入门前后就出了意外。 有新婚当天摔死的,也有还未圆房就挂了的,还有一个在拜堂当晚就疯癫了,迄今都没好。 一任王妃出事那还能说是意外,可若是三任王妃都出事,就蹊跷了。 后来大楚有了传闻,说是独孤鹜天生异瞳,八字聚煞,是克妻无后的命。 这几年,就再也没有人敢提嫁给独孤鹜了。 “阿泠,这可是你的终生大事,你得考虑妥当,或是你回府和你爹娘商量后,再做决定。” 太后又是高兴,又是担忧。 “回太后,臣女都想清楚了,还请圣上和太后成全。” 凤白泠盈盈一拜,声音坚定。 “也好,你们俩男未婚女未嫁,朕就成全你们。” 永业帝刚答应。 “微臣不答应。” 独孤鹜忽然开了口,他恼怒地瞪着凤白泠。 纳兰湮儿舒了口气。 凤香雪在旁看凤白泠出丑,很是高兴。 永业帝眉头皱紧,独孤鹜这是公然抗旨。 “圣上,鹜王不愿意娶妃,一定有他的原因。不如让鹜王再考虑考虑。” 太后身旁,一名容貌恬静的妃子开了口,凤白泠记得,那是郭妃,生了个公主,只是那公主…… 独孤鹜稍松口气,刚要谢郭妃,他脚下一阵剧疼,眼前发黑,身子往前倾去。 独孤鹜昏过去了。 颂春宴被迫中断了。 太后心疼凤白泠受了惊,就留了她在慈春宫住一宿。 傍晚前后,凤白泠趁着太后不留神,从偏殿里溜了出来。 “辛苦了一天,可算是截胡了凤香雪的功劳。” 凤白泠在慈春宫附近溜达,她对皇宫的记忆还停留在小时候,只觉得周围的宫殿长得差不多,也不知道独孤鹜被安置在哪个宫殿里。 独孤鹜遇袭,中了毒箭,听太医说伤势还挺重,很可能下半身不遂,太医院正在商议如何救治。 “好一出苦肉计,如果不是我是重生的,差点就被忽悠过去了。” 凤白泠暗想着。 今日发生的一切,她都是知道的。 上一世,凤白泠在颂春宴举办前,就被东方离和凤家父女俩设计赶出了凤府,无缘颂春宴。 那一次的颂春宴发生了两件事,改变了几个人的命运,这也是她在被赶出家门后,凤香雪被封为郡主,得意忘形告诉她的。 颂春宴上,同样发生了刺杀事件。 九千岁独孤鹜被刺,受了重伤,几近残废。 被刺杀残疾后,独孤鹜被夺权,过了一年的隐居生涯。 那一年,整个楚都的人都以为九千岁将会一蹶不振,可是一年后,独孤鹜以迅雷之势,拥有了更加强大的权力,甚至后来,他还幽禁了永业帝。 这次颂春宴上的另外一段插曲,那就是凤香雪救了太后。 刺客行刺时,凤香雪刚完成献艺,因表演出众,得了太后的嘉奖,千钧一发之际,她以身挡刺客,救了太后,永业帝因她救驾有功,封她为郡主。 那之后,凤香雪借着太子妃纳兰湮儿和太后的帮助,得到了永业帝的赐婚,成了七皇子妃。 当消息一个个传来时,凤白泠已经沦为街头的乞丐,眼睁睁看着永安公主被气死、春柳惨死、弟弟一蹶不振,最终全府覆灭。 第19章 再遇, 前世小恩公 一切刚刚开始,历史的车轮偏离既定的轨迹,凤香雪没有成为郡主,独孤鹜到底会不会残废呢? 口中的巧克力化开了,微微有些苦涩,回味起来,却是微甜。 凤白泠面无表情地吃完,体力恢复了一些。 不知不觉中,她走到漪园附近,刺客的尸骸已经清理过,周围没有什么人。 经过了一场刺杀,皇宫的戒备更严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四处可见侍卫。 皇宫很大,漫无目的地找下去不是法子,凤白泠寻思着,得找个人问问。 湖畔假山下,有吵闹声。 “独孤小锦,把它给我。” 小孩娇纵的声音传来。 凤白泠走近一看,就见一个穿着华服的小女孩正怒气冲冲,堵住一个小男孩。 今日颂春宴,带着孩子来的人也不少。 因为怕扰了太后清净,所以都由各自奶娘带到偏殿去照料。 按理说,这个时辰,孩童们应该都随各家大人回去了,还是说,这几个孩子本就是宫里的? 小女孩个头小小的,长得珠圆玉润,一身的贵气,大概三四岁。 她手上拿着一个金制的弹弓,对着小男孩。 小男孩背对着凤白泠,风白泠看不清他的长相,他个头比小女孩高些,衣着看上去并不是什么显赫人家的孩子。 他没有说话,将怀里的小家伙抱得更紧了。 “它是我养的狗,我要用弹弓打死它,那是它的福气。你快还给我,否则,我连你一起打。” 小女孩挥了挥手里的弹弓,一副蛮横的模样,看样子就知道平日在家也是个小霸王。 她见小男孩还不回答,上前推了他一把,小男孩纹丝不动,小女孩反倒被撞得摔倒在地。 她自出生就是个呼风唤雨的主,什么时候被人这般冷待过,看着小男孩那张漂亮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也不拉自己一把,顿时气不打一处。 她抓起一把石头,对准小男孩弹了过去。 小姑娘刚弹出石头,小男孩身子一侧,石头从他身边飞过。 石头接二连三被他避开,他年纪小,可显然是练过武的,对方根本奈何不了他。 “独孤小锦,我以皇长孙女的身份命令你,站在挨打,否则,我就让皇帝爷爷砍你脑袋,砍你一家人的脑袋。” 小姑娘又急又气,趾高气扬指着小男孩,满满一副上位者的嘴脸。 她年纪不大,可威胁起人来却是嚣张跋扈得很。 小男孩嘴抿了抿,愤怒地握紧了拳头。 可是一想到出门前,顺亲王妃拉长着脸警告他,他的拳头不由又松开了。 “独孤小锦,你进了皇宫,两位皇孙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他们是君,你是臣,这是注定了的事。你若是不听话,小心你爹又给你找个后娘来管教你。” 他不要后娘! 似是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经历,小男孩的眼眸黯了下来,不再避闪。 一颗石头打在他的额头上,额头破了皮渗出血来。 “打死你,让你不听我的话,让你不理我,让你不陪我玩。” 小姑娘气鼓鼓着,一颗石头接着一颗,毫不手软。 噗—— 一颗石头飞了过来,击中小姑娘的额头,顿时起了个大包。 又是一颗石头,飞了过来,这次击中了小姑娘的另外一边额头,破了皮,出了血。 小姑娘吓了一跳,看看四周,没有人。 四面八方,石头嗖嗖嗖飞了过来。 “母妃,哥哥,快来救小绣。” 小姑娘吓得丢下弹弓,哭着跑开了。 小男孩皱着眉望着四周。 “哪里的小呆头鹅,她让你不还手,你就不还手。” 假山后,走出一道红影,对方戏谑道。 独孤小锦见是个女人,拔腿就想跑。 “哎,别跑啊,你跑了,你怀里的小家伙就没命了。” 凤白泠留意到,小男孩刚才被打时,一直护着怀里的小家伙。 那是只浑身长着白毛的小崽子,洁白的毛发被血染红了一片,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势不少,看样子是被刚才那个骄纵成性的小姑娘给打的。 小姑娘嘴里嚷着皇爷爷,她是纳兰湮儿的女儿。 小男孩迟疑了下,顿住了脚步,回过头。 凤白泠看清了小孩的容貌。 她愣住了。 那是个小糯米团子,睫毛浓密,鼻子小而挺,有一双深邃的棕眸,他似乎很紧张,连正眼都不敢看凤白泠。 是他。 脑中,浮光掠影般闪过了一幕幕。 街头,小男孩涩生生的放下馒头,她冲着他笑了笑,他红着脸跑开了…… 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凤白泠半晌说不出话。 家破人亡后,她失去了一切,犹如行尸走肉。 在最后那段日子里,她人生的唯一的一点温暖,就来自眼前的小男孩。 她们素味平生,只在街头偶遇。 他不嫌弃她又脏又丑,每天都会在那个时辰给她留下几个馒头。 只可惜,她直到死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你叫独孤小锦?” 凤白泠鼻子很酸,走上前。 她这一笑,一双眼如同会说话,看得独孤小锦愣了愣。 虽然看不清对方的容貌,可他平生第一次,觉得女人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 他轻轻点了点头。 “你过来,我帮它看看。” 凤白泠冲着他招招手,独孤小锦迟疑了下,走到她身旁一步开外,将小白狗递给他。 “这是狼。” 凤白泠一检查,发现这根本不是狗,而是一头狼。 幼年的狼崽子和狗差不多,只是爪有些不同。 她取出碘酒和剪刀、纱布,开始给小狼崽包扎。 不过一会儿,小狼崽就被包扎好了,它呼吸平稳,被凤白泠喂了半包混合的消炎药和止疼药后,睡着了。 独孤小锦看到凤白泠的熟练动作,忽时想到了什么,大眼睛亮了亮,他一把拉起凤白泠,就往不远处的一座侧殿跑去。 第20章 哦豁,狗男人在幽会 穿过走廊,是一处幽静的宫殿。 凤白泠被独孤小锦带到这里,小家伙跑得额头都出汗了。 到了侧殿外,他放慢了脚步,神情变得犹豫,他这才发现自己抓着凤白泠的手,吓得缩回了手。 他看看自己的胳膊,眼睛亮了亮,小小的胳膊上,没有出疹子。 他怔愣着,凤白泠趁机一把揪住他。 啪的一声,在他额头贴了个止血贴,她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孩子,虽然不爱说话,可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你拉着我到这里来……” 凤白泠还未说完,就听到侧殿里传来说话声。 一听声音,凤白泠倒吸了一口冷气。 独孤小锦也听到了动静,踮起脚想往里看,被凤白泠飞快捂住了眼。 “儿童不宜。” 哦豁,狗男人,大型抓奸现场! 小锦脸红得跟熟透的小龙虾似的,被凤白泠搂在怀里,贴在她的身上,有股暖暖香香的味道。 凤白泠往侧殿里看。 侧殿里,纳兰湮儿眼中含泪,满脸关切。 “阿鹜,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殿内,陈设简单,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 独孤鹜闭着眼,合衣躺在床榻上,并不看纳兰湮儿。 “太子妃,臣受不起。你还是速速离开得好,免得落人口实。” 他受了重伤,永业帝体恤他的伤情,让他暂且留在宫中养伤。 那只是明面上的,他拒了婚,让永业帝有些生气,还下令去调查刺杀的事。 “几年过去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我也是逼不得已,才嫁给太子的。” 纳兰湮儿望着床榻上的男人,虽然受了重伤,他依旧和以前一样的伟岸俊美。 九千岁独孤鹜和太子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太子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恍若一片平静的湖泊,独孤鹜却像是狂暴的江海,不时会掀起怒浪。 可就是这样的男人,对于从小就是大家闺秀的她而言,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往事已矣,还请太子妃忘了。” 独孤鹜依旧闭着眼,可他微微颤抖的手,泄露了他的心情。 这一次刺杀事件,牵连众多。 民间称呼他为九千岁,永业帝对他怕是动了杀心。 他本设计好一切,打算蛰伏,没想到,一个凤白泠打乱了一切。 “臣女仰慕独孤王爷…” 女子那甜润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甚至让他忽略了纳兰湮儿的存在。 此情此景,他不能和纳兰湮儿再扯上半点关系。 “当初你答应过我,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会等我,你忘了吗?” 纳兰湮儿含情脉脉,凝视着独孤鹜,手里拿着药碗。 她与他相互爱慕,如果不是他天生八字含煞,家族不愿意他们结合,她已经是他的妻了。 “我是答应过你。那一晚,你不惜性命,为了救走火入魔的我,失了清白,我愿意为此付出一切回报你。我让你等我半年,可我班师回朝时,你已经是太子妃。” 独孤鹜倏然睁开眼,异色的瞳里,一片冷漠。 男人眼底彻骨的寒冷,让纳兰湮儿不觉心底发颤。 “我也是逼不得已,当时我已经有了身孕,如果不出嫁,我和我的家族的名声就毁了。” “够了。” 独孤鹜不耐烦。 如果孩子真是他的,她带着他的孩子嫁给太子,他更不能原谅。 他们俩的感情,在她出嫁的那一刻就已经毁了。 太子昏迷了三年,他等了她三年,可她一次次让他失望。 她要的是太子妃之位,是大楚的天下。 这一切,难道他真的给不起? “我的孩子,只有独孤小锦一个。” 独孤鹜说这话时,风白泠感到怀里的独孤小锦微微一颤。 他是独孤鹜的孩子? 那样的狗男人,怎么生出这样的萌娃,八成是当娘的基因好。 凤白泠腹诽。 “他只是你捡来的弃婴罢了。小锦和小绣才是……” 纳兰湮儿满脸的不甘心。 凤白泠怀里,独孤小锦浑身僵硬,大大的眼里满是失落。 头顶忽的一暖,他怔住了。 小脑袋上多了只手,那只手,如同最轻柔的羽毛,轻轻抚过他的脑袋,一下又一下,似有某种神秘的力量,让他浑身都松弛了下来。 纳兰湮儿惊叫出声。 手中的药碗炸开,汤药溅了她一身。 “再敢说小锦不是我的儿子,就如此碗。” 屋内,气压低沉得让人窒息。 哪怕纳兰湮儿身怀文华印也无法承受,她眼中泛着泪光,夺门而出。 “还不出来。” 冷酷中带着几分烦躁,独孤鹜瞪着门口。 两蹲在角落里的大小鹌鹑,互看了一眼,凤白泠被独孤小锦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看得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干笑两声,拉着独孤小锦走了进来。 “九千岁,你儿子带着我来给你看病了。” 有人靠近侧殿时,他就注意到了,本想出手,却不料捕捉到了熟悉的气息。 独孤鹜睨了眼独孤小锦,这小子不是讨厌女人? 独孤小锦乖乖站在凤白泠身旁,他有些局促,想要上前,又不敢上前。 脖子上一紧,凤白泠拎着独孤小锦丢到独孤鹜身边。 “告诉他,你很关心他,怕他死了残了。男子汉大丈夫,敢爱敢恨,关心就要说出口。” 孤独小锦嚯的抬起头,眼睛里满是小星星! 好厉害哦,他第一次看到有人敢在父王面前这么说话。 独孤鹜嘴角狠狠抽了两下。 呵~他真得谢谢她替他教儿子! 冲着她这句话,他也不能残,他撑起身,想要起身。 “小锦,你去外头看着。不要再让人进来,我给你父王看病,放心,我会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父王。” 凤白泠蹲下身,平视着独孤小锦,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独孤小锦一听能帮上忙,两眼发光,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就迈着小短腿跑了出去。 独孤鹜脸色变得更加古怪了,他可不能让这女人毒害他的儿子,绝对不接受这女人的治疗,别以为他不知道她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王妃之位,绝不会是她的! 他咬牙要站起来,可以动弹,脚下锥心的痛,他脚下一个不稳,恰好这时,凤白泠转过身来。 第21章 她和他 ,亲了 一阵天翻地覆,男人高大的身躯压了过来。 凤白泠双手扶住对方的胸,只觉得一阵硬邦邦。 这家伙可真沉。 凤白泠不由嫌弃,正欲推开他。 手心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男人的体温,一瞬间,凤白泠体内的第七识再度有了反应。 第七识就如打了鸡血般,一下子活跃起来。 虽然将独孤鹜的玉佩贴身收藏,第七识也小涨了一波,可那之后,玉佩的效果就没有那么明显了。 这一次……难道是因为碰触到独孤鹜的缘故。 凤白泠两眼发光,推开独孤鹜的手骤然一松。 独孤鹜没想到,她会突然收手,收势不及压在她身上,两人的唇毫无缝隙贴在一起。 温软的触感袭来时,伴随着一缕冷甜的香味,女人独有的芬芳,独孤鹜眼底闪过一丝狼狈。 她敢轻薄他! 唇间的温暖袭来,凤白泠已经是“浑然忘我。” 五感六识敏锐了许多,耳边,有虫鸣声,那是走廊外草丛里冬眠的虫苏醒的叫声。 再远一些,有侍卫巡逻的脚步声,对方有几个人,朝着哪个方向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独孤鹜,简直就是十全大补丸! 唇间力道忽然加重了几分,她一阵吃疼,发现这个可恶的男人居然咬她。 两人突然分开。 独孤鹜非常嫌弃擦了擦唇,耳根子一阵发热。 她是第一个敢轻薄他的人! 唇间似乎还残留着她的冷香,那是一种非常特殊的香气,倒也不是很恶心。 凤白泠盯着独孤鹜的唇,确切地说是独孤鹜背后的那条紫金龙。 紫金龙又出现了。 它非常生气,甩了甩龙尾,震得锁链哗啦哗啦响,表情跟吃了大亏似的,一脸莫挨老子的高冷模样。 真是有其主就有其龙,一样的臭脾气。 “今日的刺杀,你是怎么知道的?” 独孤鹜手一扬,一根锋利的筷子落在凤白泠眼皮子底下。 那筷子上的血已经干了,让人发憷。 凤白泠挑挑眉,那是她刺瞎刺客的利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提早准备好的。 “我知道的可不少,我不仅知道会有刺杀,还知道,第一场刺杀是九千岁你……” 凤白泠话还未说完,闷哼一声。 独孤鹜眉心,红光乍现,他如同变了个人,欺身上前,一把扼住凤白泠的脖颈。 不像她长满了疙瘩的脸,她的脖颈皮肤细腻,就如一匹上好的丝绸。 他贴在她耳边,声音冷的刺骨。 “你找死。” 五指收拢,眼底怒火燃烧,身上的可怕气息让人窒息。 “独孤鹜,我若是死了,你这辈子都别想站起来。” 凤白泠抓住他的手,他眼眸深了深,扼住她脖颈的手指没有再发力。 “王爷,你的伤势很重,群医无策。” “毒已经侵蚀了你的下半身,哪怕能保住性命,你下半辈子也没法人道。” 太医院的确是那么说的。 陆音也是那么说的。 两人的眸子对上。 “你真有法子?” 独孤鹜周身的戾气,扑面而来。 “娶我,一年之内我让你站起来。” 凤白泠只吐出一句话。 她等着男人雷霆震怒。 “做梦。” 独孤鹜面色阴翳,凝视着凤白泠。 昨晚,陆音看到他的膝盖时,也是直呼神乎其技。 这么重的伤,眼前的女人让独孤鹜瞬间行走自如。 可时效一过,他就会成为一个废人。 她的医术,的确世间罕见。 看到独孤鹜神情变化,凤白泠有希望了。 一年就一年,哪怕没法子治好他,他也能站起来。 他可是气运之子! 一年时间,她只要完全恢复第七识,打开全部三层的急救箱,就足以带着一家人自力更生,离开大楚。 凤白泠暗暗想着。 “放心,我只占用你王妃之位一年,一年后,你我就互不相干。这一年内,你也必须接纳我女儿,我就是想让她享受下父爱。” 凤白泠想起在别庄时,小鲤看到隔壁小胖家一家和乐融融时羡慕的模样,不由心酸。 小鲤很喜欢独孤鹜,她也喜欢独孤小锦。 看到独孤小锦,会让她想起自己丢失的儿子。 “只用一年?” 独孤鹜有些犹豫了。 那个小胖妞,倒是不讨厌。 “一年内,我不给你戴绿帽子,你也必须遵守一夫一妻制,守身如玉!” 帝王气运可是好东西,万一还有其他人觊觎。 凤白泠从房中翻找笔墨纸砚,写下她和独孤鹜的约定,写完之后,誊了一份。 一夫一妻? 绿帽子? 凤白泠的话,听得独孤直皱眉,可腿上的伤势迫在眉睫,他还是与她一起签了字按了印。 凤白泠小心翼翼将那婚前协定贴身收藏好。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独孤鹜睨了她一眼,那一日,她与东方离退完婚,走出宗人府时,将退婚书撕得一干二净。 当时的她,是畅快淋漓的,她要与过去一刀两断。 可这一刻,她眉宇间却写满了欢喜。 她多番算计,连自己可能是残废都不在乎,还要嫁给他,难道她是真的心仪自己? 独孤鹜眯起了眼。 他天资绝顶,自诩看人从未出过错,可眼前的女人,他看不透。 凤白泠开始替独孤鹜检查伤口。 这一检查,她就感到不妙。 这家伙的伤势怎么恶化得这么严重? 上次是神经损伤,这一次却是连膝关节都受损了,这样下去,他真的会变成一个残废。 “那帮人是在我突破武极金印的前夕偷袭我,罡气反噬,我不甚走火入魔,身子一直没恢复。” 独孤鹜见凤白泠神情骤变,说道。 “武极印?它到底是何物?” 凤白泠瞟了眼独孤鹜的眉心,问出心底的疑惑。 和假夏竹一样,独孤鹜的眉心也会不定时出现字,只是假夏竹是“火”字,而且颜色比起独孤鹜的要暗一些。 “你身为皇族,难道连文华印武极印都不知道?” 独孤鹜扫了她一眼。 还真不是一般的废。 凤白泠心一沉,意识到,不是她不知道,而是那一世的大楚根本就没有文华印和武极印的说法。 第22章 和他爹一样护短的小团子 凤白泠再怎么孤陋寡闻,也不至于漏掉这么重要的信息。 她重生回来后,有些事发生了变化,譬如文华印和武极印,那一世,可没有拥有文华印和武极印的异人。 “文华印和武极印都分了金木水火土五种,土印为入门,最高为金印。每提升一级,都能带给人大造化。在大楚,只要凝聚成任何一种印,都会得到皇室重视。” 至于怎样的大造化,独孤鹜还没来得及细说,独孤小锦的小脑袋就从门外探了进来。 有人来了。 “你的伤有些棘手,封闭针不能多用,我回去研究医案后,再想法子替你治疗。” 凤白泠还在琢磨文华印和武极印的事,匆匆叮嘱一句,就要带独孤小锦离开。 小锦的伤口只经过了简单的包扎,最好打一针破伤风。 “独孤小锦,我平日是怎么教导你的?” 独孤鹜睨了眼儿子,他不是个细心的父亲,又常年在外行军打仗,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不在乎自己的儿子。 独孤小锦僵着小团子脸,站军姿似的站得得笔直。 凤白泠默默在心中将独孤小锦和凤小鲤对比了一番,额,还是别比了,伤自尊。 “我教导过你,若忍无可忍,哪怕那人是天王老子,揍了再说。” 独孤鹜眉心皱成个川字,教儿子若是像行军打仗那么容易就好了。 他这个儿子,自小聪慧,一岁不到就能识遍三字经上的字,两岁就能背诵四书五经,如今不过三岁……国子监郭祭酒就断定,说他不出明年就能凝聚成文华印。 四岁就能凝聚文华印,放眼大楚,无人能与之媲美。 可独孤小锦有两个很大的毛病,他不爱说话,还怕女人,无论独孤鹜怎么引导,都没有用。 独孤小锦本以为自己要挨训,可没想到……他眼眸发亮,用力点了点头,嗯,下回一定,先揍为敬! 凤白泠带着独孤小锦刚走出侧殿,迎面就一干女眷,走在最前头的是名宫装丽人,她和东方离有几分相似,面容明艳,一双丹凤眼里带着张扬。 那是萧贵妃,东方离的娘亲,虽然生育了一双儿女,可风韵犹存,很受宠。 萧贵妃娘家是平南将军府,在独孤鹜崛起之前,平南老将军也曾独领风骚过一阵子,可独孤鹜这个后来之秀崛起后,平南将军府风光不再,以至于萧家一直将独孤鹜视作肉中刺。 萧贵妃的身后,还跟着凤香雪。 凤香雪在颂春宴上没有出任何风头,当然不甘心,她就去拜会萧贵妃,趁机添油加醋将凤白泠退婚的事告诉了萧贵妃。 萧贵妃一听,凤白泠居然敢设计她儿子! “泠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独孤王爷不就在这里养伤,你们孤男寡女,难道?” 她欲说还休的模样就好像凤白泠和独孤鹜做了什么苟且之事。 “不要脸的东西,光天化日之下,胆敢淫乱宫廷。来人,把她叉出去,杖二十。” 听凤香雪这么一说,萧贵妃音调骤然高了起来,凤白泠这个一无是处的丑八怪居然退了她儿子的婚,她的离儿还被折磨了个半死。 这口恶气,她一定要替儿子出。 “萧贵妃,你怎能含血喷人。臣女只是偶遇迷路的独孤小世子,送他过来。” 凤白泠身后,独孤小锦很配合地探出头来。 萧贵妃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她身为贵妃,岂能让一个黄毛丫头弄得下不了台。 “还敢顶嘴,掌嘴。” 萧贵妃可不管真的假的,她只是想找茬教训凤白泠罢了。 这里是后宫,除了太后皇后,贵妃就一个,属她最大。 永安公主身份尴尬,驸马爷又是个不得势的,凤白泠就是残了死了,也没有人替她叫屈。 萧贵妃使了个眼色,身后两名太监就饿狼般扑向凤白泠。 可不等太监们拿下凤白泠,其中一人哎呦一声,满脸痛苦,被一小短腿绊倒在地。 余下那名太监眼前一晃,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挡在凤白泠身前,抓住了他的手臂。 忍无可忍,揍了再说。 就听得喀拉一声,那名太监发出了猪叫声。 太监的胳膊,被独孤小锦折断了。 躺在地上的太监也瘫在那不能动弹,他的腿骨断了。 独孤小锦如同变了个人,脸上的可爱消失得无影无踪。 独孤小锦是个非常听话的孩子,父王的话,他现学现用了。 其实,他在外面都偷听到了,父王要娶凤白泠。 和以前几次不同,这一次,独孤小锦很高兴。 在他看来,凤白泠和其他女人不同,除了父王之外,她是第一个敢直视他的眼睛和他说话的人,她的碰触也不会让他起疹子。 萧贵妃被独孤小锦盯得浑身汗毛直竖,眼前明明是个三岁大的小孩,可那种气势,怎么和他老子差不多? 可萧贵妃好歹也是贵妃,见过了各种大场面,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独孤小世子,你可别被她骗了,她可不是什么好女人。就在昨日,她还是别人的未婚妻,今日就来骗你父王。” 萧贵妃一脸和蔼可亲的神情。 独孤小锦捏了捏小拳头,一阵爆豆子的脆响声,他摇了摇头,表示不信。 “本宫怎么会骗你,她的未婚夫就是本宫的儿子东方离。她连皇子都不要,又怎么会要你的父王,难道你父王还能比本宫的儿子强?” 萧贵妃循循善诱道。 独孤小锦毫不客气,点了点头。 他父王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你敢说本宫的儿子不如独孤鹜!” 孤独小锦的举动,成功刺激到萧贵妃。 “他还真不如。独孤鹜十岁熟读天下兵法,十四岁披甲杀敌,第一仗就拿下了敌国十个城,名扬天下,二十岁封王。敢问萧贵妃,二十一岁的东方离干了些什么?” 凤白泠毫不客气,继续努力刺激! 萧贵妃憋红了脸,绞尽脑汁想要反驳这一大一小。 “凤白泠,在你眼中,我就这么一无是处?” 身后,一个压抑着愤怒的声音传来。 第23章 九千岁他茶里茶气 东方离没想到,自己在凤白泠眼中如此不济。 胸膛里,怒火蹭蹭往上蹿,他是天家之子,岂用上阵杀敌。 九弟所言极是,有些人注定生出来就是臣,要为君主抛头颅洒热血,而有些人生来就是君主,高高在上。 他昂首阔步走来,那张俊美的脸上顶着两个大字,骄横。 “凤白泠,你以为你巴结上独孤鹜你就得势了?你可真不走运,你相中的男人废了一条腿。他下半辈子都得躺着,不能人道,你跟着他只能守活寡。” 东方离想着独孤鹜再也无法翻身,心情大好。 独孤鹜重伤,听说人都昏迷了,太医所焦头烂额迄今没有治疗之法。 消息已经在宫中不胫而走,最高兴的莫过于皇子们。 独孤鹜是亲王之子,可这些年享受的荣光比他们这群正儿八经的皇子还要多得多。 面纱下,凤白泠的脸有些苍白。 眼前这个男人说的话,她并不在乎,她在乎他的话伤了独孤小锦。 独孤小锦咬着唇,眼底满是泪水。 不会的,父王不会变成残废。 他很勇敢,也很聪明,可总归还是个孩子。 颂春宴结束后,那些人太监宫女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东方离,说够了没有。” 凤白泠的眸里腾起了怒意。 东方离本以为自己会暗爽,可看她的模样,心有些更不是滋味了。 她这是什么态度? 她不应该服个软,用甜润润的小嗓子求求他,他也许还会原谅她。 “我偏要说,独孤鹜他不能人道,他就是个残废……” 废字还在嘴边打转,东方离就哑住了。 他僵着脸,活见鬼了。 哪个王八羔子告诉他,独孤鹜昏迷不醒了。 男人高大的身躯倚靠在门上,就如盘踞在高空的老鹰,那双让无数人闻风丧胆的异瞳盯着东方离,他嘴角噙着笑,那笑就是凌迟人的刀子。 一寸寸的,撕开皮,挑开筋,拆开骨,将东方离的骄横割得支离破碎。 “她的下半辈子的性福,七皇子很关心?” 凤白泠腰间多了一只手,把她霸道的扯入怀中。 男人雄浑的气息扑面而来,凤白泠小鸟依人靠在独孤鹜怀里,红衣黑裳,加上一个小豆丁独孤小锦,三人和谐如一家人! 不堪入目!辣眼睛啊! 东方离差点没怄死。 东方离的个头本就比独孤鹜矮半截,如今被对方的气息压的,更是连头都抬不起来。 他目光往下移,发现独孤鹜的腿有异样。 “独孤鹜,你别装了,你中了剧毒,还勉强下地,这下子连神仙都救不了你。” 东方离幸灾乐祸。 可不是嘛,神仙都救不了,但我可以。 凤白泠暗道,眼下她的急诊箱还不能提供人造关节,可一年后,应该可以了。 独孤鹜抬起眸,眸光黯下,身上那张狂的气息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自嘲着勾了勾唇,神情三分沮丧、七分悲凉。 “七皇子说得不错,臣已经是个废人,连蝼蚁都不如,对大楚对圣上对百姓再无用处。”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就是我父皇养的狗罢了。” 东方离见独孤鹜向自己服软,心里就跟灌了蜜似的,美滋滋! 他可是独孤鹜,大楚百姓称他为九千岁,位极人臣,父皇都要礼让他几分。 这样的人,如今在自己面前,卑微的像是一条狗。 “皇儿!快住口!” 身后萧贵妃倒吸了一口冷气,可已经是来不及了。 一股劲风袭来,东方离后背吃了一记,他没个堤防,摔了个狗啃土。 “哪个混账敢踢……” 东方离张嘴就骂,抬头一看,整个人都懵了。 明黄色的帝王龙袍,怒容满面的永业帝怒视着东方离。 身前身后,萧贵妃等人和凤白泠、独孤小锦跪了一地,独孤鹜也艰难要行礼。 “独孤,你免礼。” 永业帝没想到,这孽子会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独孤鹜大刺刺站了起来,顺势把凤白泠也拎了起来,当拐杖一般使唤着,身子很舒惬地靠在她身上,气得凤白泠丢给了他一个眼刀子。 再看那家伙脸上,哪有丁点沮丧颓废的劲。 夺笋啊! 他一定是早就觉察到永业帝来了,他可是有功夫的,五感六识灵敏得很。 “拖下去,杖二十。” 永业帝黑着脸,咬牙切齿。 萧贵妃一听,哀求道。 “陛下,离儿就要聚印,不能受伤,还请陛下饶他这一次。” 永业帝蹙着眉。 武极印凝聚在即,不可动气,若是动了气,很可能会影响聚印,轻则推迟,重则可能一生无法聚印。 东方离总归还是永业帝宠爱的儿子。 “圣上,微臣已是残废之人,无力再辅佐圣上。请圣上恩准臣辞去御林军统领、宗人府宗令、楚东楚西两军军权。” 独孤鹜沉声道。 永业帝一听,龙颜再变。 独孤鹜是大楚军神,他在一天,大楚边疆可保一天安宁。 他若是退了,谁能抵御万千敌军? 他的儿子们就这么迫不及待等着独孤鹜交权,取而代之,他们也配? 自从太子出事后,这些年,永业帝重用独孤鹜,一方面因为独孤鹜能力过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皇子们暗中争斗不断,用一个独孤鹜可以制衡众皇子,是笔划算的买卖。 帝王权术,这些兔崽子们根本不懂! 哪怕他感到独孤鹜日益壮大,有心要慢慢架空独孤鹜,也不该由东方离说破,否则岂不是凉了大楚百官之心? “把七皇子拖下去,杖五十。” 永业帝一摔龙袍,也不理会萧贵妃的苦苦哀求,东方离就被拖了下去。 “独孤,你且好好养伤。御林军和宗人府之事,朕准了你。辞军之事,日后再议。” 永业帝安抚道。 “臣还有一事,方才颂春宴上,微臣一时糊涂,拒绝了一门好婚事。微臣刚和凤姑娘互送衷肠,发现我俩情投意合,还请圣上成全。。” 独孤鹜说完,一抬头,就见纳兰湮儿一脸悲怆望着他。 第24章 双喜临门的凤白泠 纳兰湮儿没想到,会亲耳听到独孤鹜对其他女人说出那样的一番话。 不过三年,他就变了心。 他要娶凤白泠那样的三无女人为妻? 她绝不能让他们成婚! 纳兰湮儿想起了几个人,那都是和凤白泠有过节的人,她要想法子好好利用一番。 侧殿外,独孤鹜的一番肺腑之言让人动容。 在场的女人,哪怕是萧贵妃听了,也不禁怦然心动。 凤香雪也是头一回看清独孤鹜的模样,此人竟比七皇子还要出众几分。 如此的人物,居然求娶凤白泠? 可再一想,此人是个不举加残废,又刚刚被夺了权,凤白泠嫁给他,只会被人耻笑,他还克死了三任王妃,凤白泠能不能活着嫁过去还是个问题。 一想这些,凤香雪顿觉心情舒畅。 “你俩两情相悦,朕就准了你们的婚事。来人,扶独孤爱卿进屋,好好照料。” 永业帝却在暗中观察凤白泠。虽说是凤白泠的舅舅,可永业帝对凤白泠并不亲·近。 凤白泠的娘是永安公主,她是先帝最小的女儿,也是最宠爱的那一个,其母是北歧皇朝嫁过来的公主,如今北歧的国君和凤白泠还是血亲。 北歧和大楚多年征战,虽有盟约,却一直明争暗斗,北歧的奸细一直潜伏在大楚国内。 以前的凤白泠愚昧痴胖,根本不像是皇族,她爱慕东方离,缠着太后赐婚,种种因素所致凤白泠不可能得到永业帝的喜爱。 永业帝甚至不记得凤白泠到底长什么模样,只知道她容貌丑陋,才会被东方离厌恶。 可今日凤白泠的表现让永业帝另眼相看,那一首舞曲,甚好。 一想到自己那几个儿子又在那暗戳戳搞事,北歧的事……永业帝一阵焦头烂额。 萧贵妃殷勤地上前,却被永业帝横了一眼。 “凤白泠,你随行伺候。” 凤白泠受宠若惊,她让独孤小锦去陪着独孤鹜,跟着永业帝往御书房走去。 凤香雪看了,眼底满是嫉妒,能被圣上召见,那是何等荣耀,不过君心难测,凤白泠只要一个字说错了,谁也救不了她。 一个时辰过去了,御书房内,凤白泠垂首候在旁。 永业帝批阅着奏折。 “今日的刺客,查清楚了是北歧的细作。” 耳边,终于传来永业帝低沉的声音。 凤白泠心中咯噔一声。 刺客都已经伏诛,就算是有疑点,也不可能有确切的证据,永业帝一定是在讹她。 他怀疑她和北歧勾结,策划了今日的刺杀事件,她苦肉计救驾。 她脑中万千念头闪过,猛然抬头,脱口而出。 “舅舅!” “大胆!” 永业帝身旁伺候的总管太监李庆喝斥道。 “不错,你是朕的外甥女。” 永业帝将奏折一丢,脸上有了几分唏嘘。 这孩子身上也流着和他一样的骨血,哪怕只有几分之一。 早前他已打算铲除永安公主府,离儿不喜欢凤白泠,他也不愿委委屈了自己的儿子,只等找出秘旨…… 可如今,凤白泠救了太后,又喊了一声舅舅。 “你身为皇族,就该为皇族分忧,你可知道朕为什么愿意赐婚你和独孤鹜?” 永业帝的话,让凤白泠后背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就是上位者。 “臣女不才,不敢擅自揣测帝王君心。” 凤白泠朗声道。 “凤爱卿教导有方,几个儿女都很出色。朕赏识你,才赐婚给你。你尽快嫁入亲王府,要好好照料独孤爱卿,他若是有什么事,立刻通知朕。当然,朕也会帮你照看公主府。” 永业帝声音温和,让人以为他是个体恤人的好皇帝。 可凤白泠听到这番话,犹如被人当头淋了一桶冰水,彻骨的寒。 凤白泠想起了凤展连。 永业帝赐婚予她,就好比当初的凤展连入赘公主府。 她成了第二个凤展连,监视独孤鹜的一切。 虽说重新活了一世,可凤白泠直到今日都没想明白,凤展连一个赘婿,如何能够在公主府为非作歹,公主娘亲对他束手无策。 这一刻,她明白了。 真正让凤展连胆敢宠妾灭妻,毁了公主府的并不是东方离,而是眼前这位高高在上的大楚帝皇。 公主府该死,因为她们身上流着敌国的血。 凤白泠诺了一声,态度恭敬,永业帝满意颔首。 “李庆,拟旨。公主府凤白泠救驾有功,德才兼备,赐封升平郡主,赏黄金百两,宫缎五十匹。” 接过圣旨的那一刻,凤白泠心底冷笑,看样子,她和独孤鹜成了难夫难妻了,就冲着永业帝对公主府的算计,她也要治好独孤鹜! 第25章 长了针眼的宫中大总管 “恭喜升平郡主。” 从御书房出来时,太监总管李庆送凤白泠出去。 “多谢李总管。李总管,我看你眼睛下眼睑红肿,可是得了针眼?” 凤白泠手里捧着圣旨,语气里透着关切。 李庆是永业帝身旁的老人,他年纪比永业帝年长一些,五六十岁。 他也是宫中三大总管之首,为人却很简朴,一身酱紫色太监服都洗得褪色了,他平日不苟言笑,深得永业帝的信任。 凤白泠记得清楚,当初永安公主过世,宫里什么人都没来,只是李庆奉了太后的命令,来送了东方莲华最后一程,算是给了公主府最后一分体面。 李庆身居高位,巴结他的人络绎不绝,他对凤白泠的印象一般,今日凤白泠的举动让他很意外。 永业帝是起了杀心的。 那一刻,凤白泠的那一声舅舅,让永业帝迟疑了。 凤白泠这么一问,李庆有些意外。 “劳郡主牵挂,老奴前两日起来就睁不开眼,太医院拿了药,还没见效。” “我倒是有一土方子,李总管不妨取龙胆、柴胡、黄芩、栀子等中药,煎茶服用,一日两剂,这几日戒荤腥油腻,不消五日就能痊愈。” 凤白泠回忆了下治疗针眼的法子。 “郡主还懂得药理?” 李庆微诧,这一位可是出了名的凤三无,没想到还懂得医术。 “我娘身体抱恙,我这做女儿的,也想替她分忧解劳,这几年在别庄养身子,久病成医,就学了一些医术。” 凤白泠回答得毫无破绽。 “郡主有孝心,但愿永安公主早日康复。” 李庆记下了方子。 他是看着东方莲华长大出嫁的,先帝爷在世时,东方莲华活在蜜罐子里,嫁人后,她日渐憔悴,但愿她一双儿女能争气。 走至宫门口,天空纷纷扬扬下起了雪。 马车夫却不见了。 凤白泠一问侍卫,才知道,凤府的马车送凤香雪回去了,她的眉头扬了扬。 凤香雪摆明了故意的。 方才她也听李庆说了,东方离挨了五十杖后,皮开肉绽,听说还伤了筋脉,武极印怕是没法子凝聚成了。 “凤大小姐,我家主子问,要不要送你一程?” 一名青衣小厮跑过来。 雪地里,停着辆马车。 车前是两匹白色瘦马,青灰色的帘幔上绣着寿蝠暗纹,整辆车都显得很是低调素雅,若不是车前的旗帜上飘扬着皇族的旗徽,很难让人想到,这是一位皇子的马车。 九皇子东方默笙掀开了车帘,露出半边脸,他冲着凤白泠的方向微微颔首。 他眼底的那一片灰雾映衬得他脸色更加苍白,只有那一滴血痣给他添了几分妖冶。 “阿泠,天寒路滑,不妨上车,我送你回去。” 今日之前,凤白泠和东方默笙几乎没有过交集。 东方默笙的身子不好,一直住在乾所,也就这几年,才出来活动。 凤白泠产后住在别庄,两人算是完美错过。 颂春宴上,他纡尊降贵为她吹了一曲,两人才有了交情。 凤白泠略一迟疑,忽听到身后马打响鼻的声响。 马蹄嘚嘚声,积雪在车轮的积压下吱呀作响,有两匹黑色骏马从宫门里飞驰而出 两匹骏马健壮高大,鼻间喷着白雾,一身黑毛油光发亮,马蹄所及之处,扬起阵阵雪尘。 “下车。” 男人的嗓音透着傲慢慵懒。 车上骨碌一声,一名儒衫男子被丢了下来。 男子相貌清秀,趴在雪地里,怀里还抱着个医药箱子。 “你腿坏了赖我?我早就说了,不要动手,你偏不听。不听陆音言,早晚变残废。” 陆音觉得自己命可不好,自从追随了独孤鹜后,就过得苦哈哈的。 前几天被星宿门追杀,大冷天又被人从马车上丢下来。 这男人自从中了毒后,就变得莫名其妙,前一刻还说得好好的,下一刻他就被丢下车了。 他大楚第一神医,也是有脾气的。 “咦,你是凤三无?” 陆音扶正了帽子,回头一看,发现一袭红衣的凤白泠。 凤三无,那是楚都圈子里对凤白泠的称呼。 “上车。” 独孤鹜抬抬眼,那张脸上的神情比寒冬腊月的风还要凉飕飕。 陆音嘟囔了一句,想说你小子可算是良心发现了。 脚刚要迈上马车,独孤鹜凉飕飕的小眼神又来了。 独孤小锦的小萝卜头从车帘一角钻出来,他麻利地跳下车,小短腿咚咚跑到凤白泠面前,把手里的小暖炉塞在凤白泠手中。 “我们一起回去。” 小暖炉,可真暖。 凤白泠根本无法拒绝独孤小锦。 不远处的那一辆马车上。 东方默笙脸上始终是淡淡的笑。 作为尊贵无比的九千岁,独孤鹜乘坐的马车可比很多皇族的马车都要强多了。 哪怕东方默笙看不见,他也能想到,车厢内地毯是长白山虎皮,松软保暖,车厢那是松香木打造成的,宽敞不说,还透着松香味。 寒冬腊月,车前车后都摆着暖炉,这么一比,东方默笙那辆小车简直是坐着都漏风。 凤白泠略带歉意冲着东方默笙福了福身。 “多谢九皇子,就不叨扰你了。” 她抱起独孤小锦,上了独孤鹜的马车。 车嘚嘚就走远了,不仅是独孤鹜的马车,九皇子也走了。 这算是什么事? 敢情赶他下车是给人腾位置? 陆音站在冰天雪地里,北风呼呼呼地吹~ 两辆马车各行南北,在路上分道扬镳。 马车上,东方默笙那张俊美的脸上始终带着笑,他从衣袖里取出了那一朵红梅。 那是凤白泠插在他耳边的红梅,他的手指如玉雕琢,更衬得梅花娇艳欲滴。 他的眼底,那一层灰色的雾却浓郁了起来。 第26章 小正太护母 马车里,暖融融的,独孤鹜斜靠在软塌上,想着陆音的话。 陆音说他这腿除非截了,否则无药可解。 “一年治好你的腿?十年都不可能。你说你娶谁不好,你娶凤白泠,我知道你忘记不了那一位,可也不该饥不择食。凤白泠是凤展连的女儿,凤展连就是个赘婿,他爱好攀附权贵,是个地道的小人。永安公主又是个没有实权的,她真嫁进来,顺亲王妃那势利眼第一个要对付她!” 可他,却信了凤白泠。 独孤小锦靠在凤白泠的怀里,许是累了,耷拉着眼皮,小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小鸡啄米状。 他的怀里还抱着只脏兮兮的狼崽子,说是捡来的,无论如何也要带回去。 “我父王十三年前过了世,他是永业帝的三哥,我是他在外养大的庶子。十岁时,我被领回了亲王府。除了我之外,亲王府还有位亲王妃,算上世子,还有四个弟弟妹妹。我常年在外,还未建府,亲王府之事也都是由亲王妃打理。” 独孤鹜说话的语调就跟身下的马车一样,四平八稳。 他覆在膝上的手指有些僵硬,他不擅和女人打交道,尤其是在这种逼仄的环境里。 可眼前的这个女人,不久之后就会成为他的妻。 凤白泠和他理想中的妻子出入很大,理想中的妻子,应是聪慧温柔的,凤白泠和这四个字,嗯,背道而驰。 凤白泠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独孤鹜是在和她说自己的家事,看不出,这男人还有点诚意。 他绝口没提自己的娘。 独孤鹜的身世,有些神秘。 他天生异瞳,在被亲王府带回去前,来历成谜。 他父王顺亲王是先帝的第三子,太后之子。他和独孤鹜一样,顺亲王年少时也是个骁勇好战的,军功赫赫,可他不喜功名,先帝当年有意将皇位传给他,他却让给了永业帝。 坊间一直有谣传,顺亲王的英年早逝和永业帝有关,直到独孤鹜崛起,被封了王,这个传言才偃旗息鼓了。 这一路,凤白泠和独孤鹜你问我答,凤白泠倒是对顺亲王府的事有了大致了解。 说话间,马车已经行到了凤府外。 “婚事会交由亲王妃安排。” 虽说娶了三任王妃,可独孤鹜常年在外,有两次拜堂时他甚至不在楚都,事情都是交给顺亲王妃一手操持的。 马车外,听到一阵马蹄声。 凤白泠挑开车帘,刚要下车,就看到凤府的马车恰好这时也停在了府门外。 凤香雪出发得比凤白泠早,可奈何马车不一样,凤家姐妹俩同时抵达了凤府。 凤香雪今日在皇宫里受了一肚子的委屈。 心上人东方离被无端毒打了一顿,她想去探望,哪知道被萧贵妃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一切都怪凤白泠。 凤香雪坐着马车回来,她知道凤白泠产后体虚,若是再受了冻,必定大病一场,她再在汤药里动一些手脚,用不了多久,凤白泠就得一命归西。 “小姐,有辆马车堵在府门口。” 凤香雪心下烦闷,挑开帘子看到了凤白泠,再看她前面的马车,比凤府马车要豪华许多。 “这不是泠姐姐嘛,我在宫门外等了你许久,不见你出来,原来你随随便便上了别人家的车。” 凤香雪嗔怪道。 她还没来得及看到那辆豪华马车上的徽章。 独孤小锦刚探出身子要和凤白泠告别,听到这话,小家伙漆黑剔透的眼中划过一抹嫌恶。 孤独小锦小手悄悄伸向马背,马原本还老老实实,他手轻轻一抚,马忽地长吁一声。 独孤鹜拉车的马喜用军马,跑起来又快又横,就如他的性子。 马的马蹄子高高扬起,踢向凤府的马。 凤府的马车哪里经得起战马的冲撞,马车夫连着马车翻倒在地,凤香雪正探出身说话,这一翻车,她被压在了翻倒的车下。 “不好啦,二小姐被压马车下了。” 凤府内,一阵鸡飞狗跳,等到凤展连闻声赶出来时,马车已经被挪开了。 凤香雪断了一条腿直叫唤,那马车夫倒霉,直接就被马蹄给踩死了。 “何人如此大胆,敢在公主府外纵马行凶?你可知马车里是谁,那是皇上新封的升平郡主。” 凤展连气得两撇胡须直抖。 他人虽没进宫,可消息已经传来了,说公主府大喜,其女在颂春宴上艳压群芳还救驾太后立了大功,被封了郡主。 凤展连心中理所当然以为,表现出众的是凤香雪。 至于凤白泠,别出丑就不错了。 “这位才是升平郡主。” 一个稚嫩中带着几分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凤展连的话。 凤展连一惊,看到个小男孩站在那。 凤白泠刚下车。 “哪来的小孩,胡说八道什么。” 凤展连当然不信,他瞪了眼凤白泠。 “凤白泠,你身为姐姐,竟没照看好妹妹,你可知错!” 凤展连看凤白泠完好无损,再看看二女儿断了腿昏过去了,又心疼又恼火。 “驸马爷是对我儿有什么意见?” 一声冷嗤。 独孤鹜那张比万年寒冰还冷的脸一出现,凤展连膝盖就直打哆嗦,那双腿不受控制扑通一声就给跪了。 “九千岁!” 第27章 她的一号小谜弟,出现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独孤鹜虽辞去了部分职务,王爷的名号可没丢。 凤展连一个闲官,不过五品,见了独孤鹜哪还站得住。 寒风中,凤府一干人跪在地上,可怜凤香雪断了条腿,还冰天雪地里躺着呢。 “恭喜驸马爷,凤大小姐被封为升平郡主,本王特来道贺。” 独孤鹜扬眉。 凤展连受宠若惊,这一位是出了名的难伺候,以往见到了,对方连眼角余光都不给他一下。 可下一刻,凤展连缓过神来,被封了郡主的真是凤白泠! 凤展连那脸顿时就跟哭丧似的。 府里一个公主不够,又多了一个郡主?都比他官大! “谢王爷,小女天资愚钝,没有给公主府丢脸已经是大幸。” “驸马爷是说本王的王妃蠢喽?” 独孤鹜的声音不大友善。 凤展连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被寒风吹迟钝了,九千岁说的话,他怎么就听不懂了。 “圣上刚赐下婚事,王爷与我即日要完婚。” 凤白泠的话,让凤展连彻头彻尾懵了。 凤展连既是永业帝的眼线,对如今朝堂形势还是很清楚的。 他理想中的女婿应该是东方离那样的,身份尊贵,能让他平步青云的。 可不是独孤鹜这样的,乱臣贼子,一不留神就连累他脑袋落地的! 独孤鹜父子离开后,凤白泠抖去了身上的雪后,朝着柴房走去。 柴房内,假夏竹那小脸煞白煞白的,见了凤白泠跟活见了鬼似。 “你到底是什么人?” “江湖规矩不应该是先自报家门?” 凤白泠见假夏竹说话中气十足,不由心中感慨。 身怀武极印就是好,两天功夫,那么重的外伤都好了。 独孤鹜的体质也很惊人,如果不是中的毒太过复杂,也不至于站不起来。 武极印是个好东西,只是不知道,如何才能凝聚。 “我叫宫竺,星宿门人。旁的,我也不能多说。” 宫竺说罢,嘴就闭得跟个河蚌似的。 “我是凤白泠,其余的,夏竹应该都已经告诉你了。” 凤白泠也猜测出星宿门应该是某个江湖门派,专干见不得人的勾当。 她有心结识江湖中人,只因往后她有些事需要他去处理。 “你不是凤白泠,不对,你是凤白泠,天下没有易容术可以瞒得过我。” 宫竺嘀咕道。 他擅长各种毒和易容,凤白泠的体貌特征,夏竹早就汇报过。 “你们为什么要刺杀独孤鹜?” 凤白泠试探道。 “为了钱,更为了名。” 宫竺干脆利落道。 “他很值钱?” 凤白泠也知独孤鹜树敌众多。 “他价值连城,外头的赏金榜上,他那颗脑袋价值十万两黄金!” 宫竺两眼都发光了。 大楚第一军神,身怀武极木印,只要杀了他,就可以扬名天下。 要杀独孤鹜的人太多了,可没有人成功。 星宿门已经是第十次刺杀独孤鹜了,险些就成功了,还是被独孤鹜给逃了。 “他的毒是你们下的?” 凤白泠从未见过独孤鹜身上那么复杂的毒,她虽然精通东西方医术,可是对这一世的毒了解得并不多。 “一部分罢了,独孤鹜被刺杀下毒无数次,毒是积累下来的,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宫竺提起独孤鹜言语间,还有几分敬佩的意味。 “多了解下我的未来夫婿。” 凤白泠的话,让宫竺吓了一跳。 “你要嫁给独孤鹜,你难道不知道他克死了三任妻子,还克死了他老子?” “我的命格也很硬,谁克死谁还不一定。” 凤白泠一脸的云淡风轻,丝毫不以为意。 “你就不怕我挟持了你,威胁独孤鹜?” 宫竺眼珠子转了转。 “那我也实话告诉你,你虽然是武极印强者,可你身上有三十五处暗伤,哪怕是出了公主府,不出十天,你旧伤发作,只有死路一条。” 凤白泠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阴沉的笑。 宫竺面色一沉。 他的伤势,她竟一眼就看出来了。 在星宿门多年,他死里逃生多次,虽然保住性命,可暗伤不断。 星宿老邪那老东西,根本不管他们的死活。 他得依靠老邪手中的丹药,才能保住性命。 他逃离公主府,也是为了尽快赶回星宿门取得丹药。 只是十天之内,他未必能赶回去。 “你有法子救我?” 宫竺沉声道。 “内服外敷结合针灸,可以帮你消散体内的淤血,不过我这人从不白白给人治病。” 凤白泠行医,也是有原则的。 “你要怎样才肯救我?” 宫竺对于凤白泠的医术半信半疑。 他的内伤困扰他多年,若是能够痊愈,他体内罡气畅通无阻,很可能有所突破。 “帮我凝聚武极印或是文华印。” 凤白泠刚说完,宫竺的嘴角就狠狠抽了下。 “那还是让我死吧。” 宫竺满脸的绝望。 公鸡怎么下蛋,铁树还想开花? “真没法子?” 凤白泠愕然。 她见识了武极印和文华印的功用,自然也想凝聚。 “你已经为人母,就无法聚成印了。” 宫竺满脸的同情。 凤白泠这才知道,凝聚文华印和武极印也是有限制的。 男子有纯阳之气,女子有纯阴之气。 每个人体内都有,但只能是在童子身时。 像是独孤鹜、纳兰湮儿之流都是孩童时就已经聚印成功。 “我给你看看,十之八九,你这辈子都别想聚印了。” 宫竺说着,随手一搭凤白泠的手,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第28章 凤白泠身体里的小秘密 “你脸上的疙瘩就是因为纯阳之气的缘故。“ 宫竺指着凤白泠的疙瘩脸。 凤白泠摸了摸自己的脸,最近用了护肤品和按摩的缘故,脸上的疙瘩已经小了一些,用不了几日,应该就能全部消下去了。 她一直以为这是内分泌失调导致的,原来是纯阳之气导致的。 按照传统中医的说法,男主阳,女主阴。 “纯阳之气入了女人的身体,那就是毒。我还从未见过有女人身怀纯阳之气还能活着的,你还真是天赋异禀。” 宫竺围着凤白泠啧啧称奇。 他自小就被星宿老邪教导各种毒物毒术,旁人看不出,他却能看出凤白泠中了纯阳之毒。 “如果你能疏导这一股纯阳之气,没准还真能凝聚成印。当娘后还能凝聚成印,也算是一大奇观了。” 宫竺目光灼灼,盯着凤白泠的脸。 细看之下,他发现凤白泠如果没有了那些疙瘩,倒也不丑,甚至还挺美,尤其那双眼。 她和寻常女人不同,她看人时,从不羞涩躲闪,那目光就是坦坦荡荡,偏生她眸子生得极美,让人一眼看了就移不开。 宫竺觉得心突突疾跳了几下,忙将目光移开了。 为了掩饰尴尬,宫竺将一套聚印的呼吸吐纳之法告诉了凤白泠。 “你帮我聚印,我帮你清除旧疾。” 凤白泠说到做到,她心头一动,再打开第七识时,急救箱里多了副了针灸用的针,开始替宫竺扎针。 扎针后,宫竺感到体内筋络果然舒畅不少,他对凤白泠的医术也信任了几分,也就不再隐瞒。 “公主府一直有人监视。不过说来也怪,午后,那些人就撤走了。” 宫竺的轻功好,蹲在暗处,啃着鸡腿,还真让他发现了几只“苍蝇。” 他不明白,一个没啥实权的公主府,还用得着盯防? 那些人一定是永业帝的人。 凤白泠心中了然。 午后人撤走了,那是因为永业帝和凤白泠合作,相信凤白泠已经是自己的眼线的缘故。 “公主府无需你盯着了,你可以恢复正常行动。记得每半个月回来扎一次针,另外,我要你帮我调查一个人,纳兰湮儿。” 凤白泠拿出一锭刚到手的黄金。 宫竺也不客气,他这种人,不谈钱伤感情。 说起纳兰湮儿,那也是大楚的一大名人。 她小时就凝聚成了文华印,又懂得琴棋书画,在各国都是大家闺秀中的典范,更别提她生子引来龙凤祥瑞的事了。 凤白泠回想起过去种种,发现自己以前看事看人太过片面。 东方离也罢,凤香雪也好,一直被她认定为罪魁祸首,如今想来,他们很可能只是工具人。 永业帝对公主府的防范,还有纳兰湮儿与凤香雪的交情,都是她重生回来后发现的。 凤香雪一介庶女,怎么就引得位高权重的纳兰太子妃另眼相待了? 她怀疑这一切,都和娘亲永安公主手中的密旨有关。 打发了宫竺离开后,凤白泠回到了西厢,向东方莲华请安,同时也将今日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东方莲华。 东方莲华得知女儿被封了郡主没有太过高兴,反倒桂嬷嬷和一干侍女欢天喜地。 “恭喜大小姐,圣上可算是记得你这个外甥女了。” “大小姐嫁给九千岁,往后就是王妃了,看南厢的还怎么仗势欺人。” “阿泠,顺亲王府并非寻常人家,为娘也不知道,这桩婚事是好是坏。况且,你一直喜欢七皇子,是娘拖累了你。” 东方莲华握着女儿的手,满脸愁云。 萧贵妃和永业帝是绝不会让自己宠爱的儿子娶阿泠的,当初也是先皇怜惜,才有了这门婚事。 早些年,阿泠不明白事理,她也不愿伤了女儿的心,才一直反对这门婚事。 凤白泠又替东方莲华量了血压,她血压很稳定,就是身体依旧虚弱,急需补药提气。 她边打发桂嬷嬷再去要人参,边坐在东方莲华身旁。 “娘,阿泠已经长大了,过去的事都是我不懂事。还有一件事,女儿一直想要告诉娘。” 凤白泠斟酌着,将过去四年间发生的事,告诉了东方莲华。 凤小鲤的存在,凤白泠也知道隐瞒不了多久。 东方莲华听罢,脸色剧变,血压也一下子上来了,凤白泠忙取出降压药让她含在嘴里。 东方莲华眼底滑下两行泪。 “阿泠,这该怎么办,这桩婚事会要了你的命。” 试问世上有哪个男人会接受妻子婚前失贞? 东方莲华没见过独孤鹜,对他的印象就是传言中的暴戾嗜杀,那是个刀口舔血的主,自家女儿还带着一个女儿,对方要是知道了,阿泠怕就要被一刀劈成两半了。 “娘,独孤鹜也有个儿子。我都没怪他婚前失身,还失了三任,是根腌黄瓜,他有什么脸面责怪我。他见过小鲤,小鲤很喜欢他。我和他是协议结婚,等到一年之后,一别两宽,各不相欠。” 东方莲华是皇族公主,从小耳边听的都是风雅之词,女儿的话,让她目瞪口呆。 好半晌,她才意识到,自家的阿泠和以前是真的不同了。 她想着哪哪不妥,可又觉得这样的阿泠妥当。 “娘,你手里是不是有一道先皇密旨?” 凤白泠话锋一转,她想要问的正是那一道为公主府惹来杀身之祸的密旨。 东方离为了它,害得她家破人亡。 永业帝为了它,派人明里暗里监视公主府。 东方莲华语气困惑。 “我手头并没有什么密旨。” 凤白泠有些头疼,她很想告诉东方莲华,凤展连和东方离为了那道密旨,置她们于死地。 “娘,你以后要提防着凤府的人一些,尤其是凤展连。” “阿泠,你对你爹爹多有误会,他今日来找我,让我劝劝你。” 东方莲华轻声叹息,她想起她和凤展连初遇时,他才华横溢,她与他一见倾心……如今虽说浓情不再,可他总归还是孩子们的父亲。 第29章 祸起人参 凤白泠明白,让娘认清楚凤展连的真面目,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凤白泠担心东方莲华的身体,没有再多说。 密旨之事,看东方莲华的神情,她的确不知道此事。 吃了药后,东方莲华睡下了。 凤白泠回到一旁的暖阁,念着宫竺给她的聚印口诀。 她在软塌上打坐,感受着体内的气息。 “你体内的纯阳之气既然要不了你的命,你就将纯阳之气往丹田引。这个过程需要一些时日,不用心急,等到你丹田里有气就成了。” 一夜,过去了。 凤白泠早上醒来时,丹田里还是空荡荡的,不过身上出了层薄汗。 她往脸上涂抹了一些护肤品,又喝了消水肿美白的薏仁水,练了一套军体拳,身上出了一层汗。 第七识的作用下,她五感六识更是清晰得很。 耳边,听到厢房里有啜泣声。 凤白泠走进厢房的暖阁,就见桂嬷嬷低垂着头,半边脸都肿了,旁边几名侍女气得直抹眼泪。 “大小姐,老奴没用,人参没要到。库房的丁三说二小姐断了腿,南厢刚要走了最后一株百年人参,要人参就得西厢自己贴钱去买。” 西厢每个月才多少例钱,公主这些年一直病着,花钱如流水,早就没有钱了。 “哪个丁三?” 凤白泠美眸一凝。 “就是老夫人从老家带来的,算起来还是大小姐你的远房表舅。” 桂嬷嬷刚说完,就见凤白泠朝着库房走去。 老夫人就是凤展连的娘,老婆子早年守寡,拉扯大两个儿子,这辈子就想捞个诰命夫人当当。 凤展连入赘公主府后,因文华印之事,东方莲华一直对他心存愧疚。 老夫人带着二儿子一家来投奔凤展连,那之后,东方莲华身子一直不好,慢慢地就把掌家权交出去了。 这几年公主府内外都换了人,凤白泠回来后,就觉得处处受制,可想而知西厢的日子有多难过了。 公主府的库房里生着暖炉,一个长得吊梢眼的中年男人正在烤手。 “库房这鬼地方,冬冷夏暖的,等老夫人回来,我就去讨了王伯的老差事,不出一两年就能娶几个貌美的小丫鬟暖床。” 丁三流着涎水正做着美梦,就见凤白泠带着人走进来。 “大小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丁三皮笑肉不笑。 王伯的死,真相还没传开,府里的家丁们都以为王伯是喝醉酒摔死的。 凤白泠在库房里转了一圈,目光落在货架上的一个锦盒上。 “我娘身子虚,要点人参补一补。” “大小姐,人参是名贵药材,府里存得不多。南厢昨晚刚领了一支,最近府里的店铺一直亏钱,府里还没钱买新人参。” 丁三皮懒洋洋道。 西厢那位就只剩半条命了,大小姐又被退了婚,一家子赔钱货还想吃人参,呸。 啪—— 凤白泠抬手就给了对方一记耳光,反手又是一个耳光,那声音又脆又响,丁三被打得趴在地上。 “大小姐,我可是你的……” “我是圣上亲封的郡主,你一个库房管事,还要和我攀亲带故不成?” 凤白泠拿起那个锦盒,砸在丁三的脑门上,丁三顿时头破血流,鲜血直冒。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里面是什么?” 丁三脸都灰了,锦盒里是一株百年人参,可大小姐怎么会知道库房哪里还有人参,他明明已经藏好了。 “大小姐……郡主,那是老夫人补身子用的。” “老夫人是太后还是皇后娘娘?我娘是正一品公主,先帝亲封。你们住的公主府、拿地月俸,哪一样不是我娘嫁妆里出的?你私藏人参,不孝主母,那是死罪,我打死你都不为过。来人啊,把他绑了丢在外头。” 凤白泠将人参给桂嬷嬷,让她去煎药。 她比常人多了第七识,敏锐得很,她光是用闻的就知道,库房里有多少种药。 丁三用老夫人来压她,那是找死。 丁三哭爹喊娘,惊动了凤展连。 “丁三是府里的老人……” 凤展连还未说完,凤白泠就睨了他一眼。 凤展连才想起,如今的凤白泠已经是升平郡主,背后还有个九千岁独孤鹜撑腰。 凤展连的气势顿时矮了半截。 “白泠,你误会丁三了。他并非是克扣药材。而是这些年公主府的日子不好过,你奶奶年迈身体不好,每日都要服用人参。如果不是你二叔经营有道,公主府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这事,我正要和父亲商量。早些年是我娘身体不好,我和弟弟都不在,才会让薛姨娘打理府中事务,外面的铺子也交给二叔经营。如今我娘身体好转,她说了,这次我出嫁办嫁妆要钱,刚好让我把公主府的账务理理。” 凤白泠说得轻巧,一席话,却是把凤展连的脸都说绿了。 听凤白泠的意思,这母女俩要查账? 事后,凤香雪听到消息,差人把凤展连请过去。 “爹,你怎么能由着姐姐胡作非为。她这几日,在外胡作非为,如今连自家人都不放过,丁叔这会儿还被绑在外头,都快冻死了。我怕姐姐再胡闹下去,会容不下我和哥哥。你看我的腿……” 凤香雪说着直抹眼泪。 “她刚封了郡主正得意,不过你放心,我得了消息,你娘和老夫人午后就回来了。你娘一向有法子治她,到时候哄劝几句,别说是她的嫁妆,就是顺亲王府送过来的彩礼都要归我们。” 凤展连原本对独孤鹜还怕得紧,可是刚一想,顺亲王府家大业大,凤白泠是个失贞败德的,还不如把她嫁出去,换笔彩礼。 “爹爹,可我怎么听说,顺亲王府的亲王妃是个刻薄的。前几任嫁过去的王妃都没什么好下场,听说彩礼也是寒碜的不能见人。而且姐姐做的丑事如果传出去,这门婚事怕是要黄。” 凤香雪脸上担忧,心底冷笑。 还是太子妃姐姐说得对,要对付凤白泠,必须用对法子。 她已经暗中让人把凤白泠生了孩子的事传出去,到时候传得满城风雨,她倒是要看看,凤白泠还怎么嫁去亲王府! 第30章 凤小鲤找爹爹 午后,凤白泠出门去看凤小鲤。 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几日不见,想得慌,小鲤若是知道她很快就要有个爹爹和哥哥了,一定会非常高兴。 刚出公主府,就听到丁三在门口唉哟直叫唤,公主府外围了不少人,对着公主府指指点点。 “公主府的大小姐可真缺德,虐待仆从。” “我早就听说了,这位大小姐貌丑无德,二小姐貌美心善。” “听说这大小姐还失贞有了私生女,简直就是女人中的耻辱。” 寻常人听了这些流言蜚语早已发火,凤白泠当乞丐那些年,却是练就了一颗铁石心肠。 她心知流言有些不对头,往人群里扫了一眼,记住了其中几个说得最起劲的,那几人一见凤白泠忙偷偷溜走了。 “把丁三的嘴堵上,谁给他松绑,就一并绑起来。” 凤白泠扫了眼门口的几个家丁,后者被凤白泠一瞪,忙用破布将丁三的嘴堵上了。 凤白泠也不理会路人们的目光,往城东走去。 春柳的那位远房亲戚,就住在城东的民巷里。 到了城东,找到了春柳的亲戚,却没有看到春柳。 一问凤白泠才知道,凤小鲤昨晚发了烧,春柳心急,不等大夫上门,抱着凤小鲤去找大夫了。 小鲤怎么又发烧了? 凤白泠回想起来,小鲤生出来时,因为自己血崩早产,小鲤体质一直不大好。 一岁前还算好养,到了小鲤开口学说话后,每隔几个月就会生病。 这一次生病,很可能是上次落入水井后留下了病根。 凤白泠心中自责,打听了医馆的位置后,就匆匆赶去了。 楚都街头,人来人往,春柳抱着凤小鲤一路询问,终于找到了城中的一家药店,杏林春。 杏林春其实是公主府的产业,是当年永安公主的陪嫁嫁妆之一,里面有个坐诊的大夫,也就是杨太医,他早年在太医院任职,公主府的大小毛病都是杨太医诊断的。 小鲤昨晚开始发烧,一直说胡话。 春柳怕出事,心想着想找杨太医看看。 “我找杨太医,我家小小姐生病了。” 春柳圆圆的脸上分不清是汗水眼泪,她不时低头看怀里的凤小鲤,小小姐浑身发红,烫得厉害。 一路上,小小姐都在叫着要娘亲。 “让开让开,太子府的奶娘在隔壁茶楼吃坏了肚子,请杨太医过去看看。” 一名满脸骄横的家丁冲进医馆,把春柳推到一旁。 听说是太子府的奶娘出了事,杨太医也不管眼前排着长龙的队伍,带上药箱就往外走。 “杨太医,我是公主府的春柳,我们家小小姐发烧了,劳烦您给看看。” 春柳挤到人前,哀求道。 “公主府能和太子府相提并论?滚一边去,别耽误了贵人的病情。” 杨太医心想这是巴结上太子府的好机会,他被排挤出太医院,正愁没法子回到太医院。 若是这次能得到太子府的赏识,那就能飞黄腾达了。 春柳被人推到一旁,她抱着小鲤,一个踉跄,就摔倒在地。 “求求你,杨太医,救救我家小小姐。” 春柳抱着凤小鲤,跪在地上,眼泪直流。 一双软乎乎的小手,努力抬起来,擦着春柳的眼泪。 “不哭,爹爹会来救小鲤的。” 凤小鲤感到浑身发热,隐隐约约间,她好像看到了个人影朝着她走来。 春柳心底发酸,她摇摇晃晃站起来要去追杨太医,刚走到街头,身后一阵骚动。 大街上,人群慌乱着散开了。 一辆马车从路口飞驰而来,拉车的马很是壮硕凶悍,一路横冲直撞。 春柳吓得一身冷汗,想要避闪已经是来不及了,她抱紧凤小鲤,心中已经是万念俱灰。 马车旁,忽有一道人影蹿了出来。 那人眼明手快,拦腰将春柳抱了起来,手中一扯马缰,两匹凶悍的军马就老老实实停了下来。 春柳脸上一阵滚烫,就见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男子,他先是看到了春柳,刚想说,小丫头你眼长这么大,怎么就不看路呢? 可话还未出口,年轻男子就傻眼了,指着春柳怀里的凤小鲤。 “小小姐!” 风晚认出凤小鲤,忙把自己的新佩刀往身后藏了藏。 马车上,独孤鹜挑开车帘。 他真要回顺亲王府,原本平日他是不会经过这条路的,回来的路上想到独孤小锦的生辰就要到了,就饶了路,没想到,会遇到这小东西。 春柳已经被吓昏了,不偏不倚倒在风晚的怀里。 “哎,你别昏啊!你好沉啊!” 风晚不及说完,独孤鹜就让他把凤小鲤抱上来。 “这么烫?” 独孤鹜蹙了蹙眉,摸了摸小鲤的额头。 看着小家伙痛苦的模样,一张小团子脸苦巴巴地跟个小苦瓜似的,他心口就闷得慌。 “前面有家医馆,不如去问问?” 风晚背着春柳,一眼就看见了杏林春。 “太子府的奶娘在茶楼里吃坏了肚子,杨太医给她看病去了。这小丫鬟去看病,被轰出来了。” 有路人实在看不过眼,壮胆子说道。 这家杏林春也是老字号的医馆里,里头也卖药。 听说是一家皇亲国戚开的,里面坐诊的杨太医狗仗人势也不是第一回了,不少百姓都吃过亏,可都是哑巴吃黄连。 独孤鹜听罢,眉头拧了拧。 “风晚,去把人绑来。” 一个奶娘吃坏了肚子,还不许其他人看大夫了? 太子府好大的能耐,连一个奶娘都可以仗势欺人了。 风晚诺了一声,把春柳放在马车里,进了茶楼。 茶楼里一阵乒乓作响,就听到阵哭爹喊娘的声音,风晚左手杨太医,右手一个臃肿的中年妇人,从茶楼里走了出来。 他随手一丢,那两人就滚到马车旁。 那妇人穿得红大褂子绿袄裤,手上戴着几个金镯子,满脸的骄横不讲理。 “哪来的狗奴才,敢抓老娘,老娘可是皇长孙和皇长孙女的奶娘,太子妃面前的大红人,太子妃可是未来的皇后!”。” 第31章 上门砸场的未来婆婆 独孤鹜眼中,寒光闪过。 路人们只觉得眼前一花,还不及看清楚就听到嗤声作响,血溅落在地。 春柳刚好醒来,看到一颗头颅滚到地上。 她吓得惊呼一声,眼一黑,又昏了。 “把它送去太子府,就说刁奴妄论朝政,本王代为处置了。” 独孤鹜扫了眼瘫在地上的杨太医。 “饶命……大人饶命。” 杨太医吓傻了眼。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留着眼有何用。” 独孤鹜落下车帘,将杨太医的惨叫声音隔绝在外。 “爷,办利索了。” 风晚抱着春柳坐在车前,被挖了双眼的杨太医被吓破了胆的医馆里的人抬走了。 “小小姐怎么办?” 风晚偷眼去看自家爷,爷眉心蹙紧,低头打量着凤小鲤。 爷抱着她,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那模样比平时上阵杀敌都要艰难得多。 “去公主府。” 独孤鹜抱着凤小鲤,这小东西软乎乎小小一只,好像一不留神就会碰坏了。 小女孩娃得娇养着。 独孤鹜的动作不禁又轻柔了几分,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小声了,他没有照料小孩的经历,只能把她搂在怀里。 他想起他受伤时,凤白泠给的药很管用。 这女人,怎么当娘的! 人群很快就散去了。 凤白泠赶到杏林春时,就见大门紧闭。 杏林春? 凤白泠觉得名字有点耳熟,稍一回想,这家杏林春是公主府的产业。 当年永安公主下嫁凤展连,先帝给她的嫁妆里就有这家老牌的杏林春。 为了照顾公主府上下,还特意找了太医院出来的杨太医为大夫。 医馆的地段很好,又是老店,生意原本很不错,可自从交给凤展连的二弟凤展天经营过后,经营就每况愈下,每年还要府里添钱。 至于杨太医,听说中饱私囊,捞了不少的好处 东方莲华生病的事,凤白泠早就怀疑和杨太医有关,可还没有搜集到证据。 她上前拍门,半晌都没人回答,一问邻家的店铺,店铺里的小二煞白着脸,吞吞吐吐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街头的那摊血还未干,小二没敢说清楚对方的身份,可凤白泠还是一下子猜到了。 放眼楚都,也就只有他才敢砍太子府的奶娘。 只是如此一来,就不怕纳兰湮儿难堪? 她不及细想,就往公主府赶去。 公主府外,一辆飘着金穗的蓬盖马车刚停下,车上下来名白皙秀丽的美妇人。 她周身透着贵气,正是来公主府下聘礼的顺亲王妃。 公主府和顺亲王府的婚事,两家都是皇族,按照婚嫁的礼仪,六礼一样都不能少。 可顺亲王妃却是只带了一份随意罗列的礼单,带着贴身嬷嬷丫鬟就来了,显然没有将公主府放在眼中。 顺亲王妃抬眸看了眼公主府的匾额,眉皱了皱,用帕子捂住了鼻。 公主府可真小,比起顺亲王府,显得寒颤。 不过也难怪,公主府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哪里像独孤鹜一人立下的军功封赏就足够顺亲王府三代人吃喝了。 和所有的皇族贵妇一样,顺亲王妃对凤白泠的印象很差,今年的颂春宴她因头疼没去参宴,可她记得清楚,凤白泠是公主府嫡长女,有年颂春宴上,把太后气病了。 她娘是永安公主,爹是个没实权的驸马爷,听说永安公主得痨症很久了,这一家子都什么人啊。 这些年,她因为独孤鹜这个私生子,脸都丢光了,居然还要去求娶一个被退了婚的三无丑妇。 顺亲王妃心里憋屈啊。 她进宫找交情不错的郭妃出主意,郭妃还真给她提了个好主意。 这门婚事,成不了。 门口一阵呜呜嘤嘤声,顺亲王妃定睛一看,吓坏了,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家奴被绑在门外。 “这算是什么待客之道?” 顺亲王妃脸色更差了。。 都说公主府除了个二小姐和三少爷,就没个上得了台面的,果然名不虚传。 “禀亲王妃,这是公主府的老家奴,说是得罪了升平郡主,才被绑在这里。” 身旁的嬷嬷去打听了,来回话。 “凤白泠也太蛮不讲理了,府中的老人都敢这么对待。来人啊,把人放了。” 顺亲王妃以为,虽然当不成凤白泠的婆婆,可作为长辈,她该好好管教下凤白泠这个未过门的儿媳妇,体恤下人,宽容待人,这样才是皇家命妇该有的风范。 “多谢亲王妃。” 丁三被人给放了,一听说对方是亲王妃,又是磕头又是谢恩。 “听说你得罪了你们的升平郡主。你说说,升平郡主为人如何?” 顺亲王妃大声问道,过往的路人都听到了。 丁三眼神闪烁。 “你有话就说,亲王妃会为你做主。” 顺亲王妃身旁的嬷嬷忙说道。 “禀亲王妃,升平郡主她……她不是人啊。她德行败坏,与人苟且还偷偷生了女儿。如今还让野男人把女儿偷偷养在公主府。可怜九千岁还被蒙在鼓里。” 丁三眼珠子一转。 方才,凤白泠的随身丫鬟春柳抱着一个小女娃娃进了府,说是要找大小姐,她身旁还跟着个相貌堂堂的年轻男子,两人的神情都很焦虑·,小女娃嘴里还叫着爹爹。 不用说,那男人一定就是凤白泠的奸夫! 那小女娃娃,丁三早就听说了,是凤白泠在别庄产下了野种。 顺亲王妃一听,一口气梗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 “此话当真?” 顺亲王妃气得不轻。 好一个凤白泠,被退婚还是小事,还失贞败德! 当初独孤鹜不顾她的阻拦,带回了一个身份不明的独孤小锦也就罢了,如今凤白泠还要再带一个小野种来瓜分顺亲王府的家产? 丁三满脸的殷勤。 “小的说得千真万确,亲王妃若是不信,小的这就带你去西厢拿人。” 第32章 谁敢动他们的女儿(上) 公主府内,顺亲王妃随着丁三到了西厢。 西厢的一侧耳房里,传来了说话声,还真有男人的声音。 厢房内,风晚和春柳正担忧着。 他们来到公主府,哪知道凤白泠还没回来。 他们不好惊动身体不好的永安公主,只能在耳房里等凤白泠回来。 “好你个奸夫,还不开门。” 顺亲王妃命人把门撞开,门一下子被撞开,风晚护住春柳和凤小鲤,一看来人愣了。 “就是她。” 丁三满脸谄媚,指着春柳怀里的凤小鲤。 “还真有个小野种,公主府好大的胆子,骗婚骗到顺亲王府的头上来了。” 顺亲王妃还没看清楚眼前的年轻男女,火气蹭蹭蹭上来了。 她冲到春柳面前,就去抢凤小鲤,几个丫鬟和嬷嬷帮忙抓住春柳。 春柳死死抱住凤小鲤,不肯松手。 “老夫人。” 风晚正要动手,哪知看到了顺亲王妃,他傻眼了,只能硬着头皮,拦住几名嬷嬷和丫鬟。 爷和这位顺亲王妃一直不大对付,可她名义上是爷的娘,他是爷的手下,总不能对顺亲王妃动粗。 “你说谁老?你个不知廉耻的奸夫!” 顺亲王妃顾不得平日的风范,指着风晚就骂。 “亲王妃,此人好像是王爷身旁的风护卫。” 李嬷嬷认出风晚,暗中提醒顺亲王妃。 “风护卫?岂有此理,这小子竟勾搭未来主母,罪加一等。” 顺亲王妃一听,更恼了。 没想到风晚平日看上去人模狗样的,色心不小,那么大一顶绿帽子,压在顺亲王府头上,顺亲王府房子都要被压塌了。 她上前就给了风晚一个耳光。 风晚也懵了。 “你怎么胡乱打人?” 春柳看风晚挡在她和小鲤面前,拦着顺亲王妃,可又不愿还手,又气又急,眼都红了。 她被几个丫鬟扭住,凤小鲤被抢了过去。 啧,不行,好难不和女斗,这场面他对付不住,还是先去找爷。 风晚眼看形势不对,忙去找救兵。 “亲王妃,这小野种留不得,你快摔死她,免得给亲王府丢脸。” 丁三在旁煽风点火着,眼底毒光闪过。 凤白泠敢让他丢脸出丑,他要让她后悔莫及。 摔死? 阿弥陀佛,这又不是小鸡小狗,是个小孩啊。 顺亲王妃扫了眼凤小鲤,这一看,愣了。 小姑娘大概三四岁模样,高烧的缘故,脸红红的,蜷成一团,看上去弱小无助,软糯糯的小胖脸,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 “想不到凤白泠那副丑模样,生的孩子还怪可爱。” 顺亲王妃暗忖,禁不住食指大动偷偷捏了把凤小鲤粉扑扑的小脸蛋。 凤小鲤张开了眼,小扇子似的睫毛下,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扑闪扑闪。 “娘娘~” 凤小鲤烧得晕乎乎的,就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她奶猫叫着,莲藕般的小胖手搂住顺亲王妃的脖子,在她脖子里蹭了蹭,声音奶萌奶萌的。 顺亲王妃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顺亲王妃抱着凤小鲤,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陷入了天人之争。 回廊上,凤展连带着几名家丁风火燎燎赶来。 “混账东西,顺亲王妃亲临,你们竟不禀告!” 没想到,顺亲王府的动作那么快,昨日赐婚,今日就来下聘了。 几名家丁都没敢作声,他们平日都是得了南厢的好处的,人是二小姐吩咐放进去的,等到时机成熟,再通知老爷。 一到西厢,就见春柳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夫人,求你行行好,孩子还在发烧。” 顺亲王妃脸色古怪,身旁围着几个丫鬟嬷嬷。 顺亲王妃手中个还抱着小女娃。 不用说,一定就是那个野种。 凤展连上前一脚就踹开春柳,嘴里骂骂咧咧着。 “好你个春柳,居然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让你和野男人私通。来人,把春柳和那个小野种都一并乱杖打死!” 凤展连急中生智,只要一口咬定,小野种是春柳与人私通生下的,与凤白泠无关,这门婚事就能保住了。 “老爷……” 春柳张张嘴。 “凤白泠平日待你不薄,你还想连累她不成?” 凤展连恶狠狠瞪着春柳。 春柳面如死灰,小姐被赐婚给顺亲王府,小小姐的事如果曝光,那就是欺君大罪。 “亲家母,真是家门不幸,府里出了这等丑事。快把小野种给我,我让人处置了,免得污了你的眼。” 凤展连忙换了副嘴脸,伸手就去抢凤小鲤。 顺亲王妃犹豫了下。 真要打死啊? “凤展连,你胡说些什么!你可知那孩子是谁?” 西厢,东方莲华在桂嬷嬷的搀扶下踱了出来,她大病初愈,哪知道就看到眼前一幕,凤展连竟要打死她的亲外孙女,还要杖毙了春柳,眼前的凤展连让她一阵心寒。 “莲华,你病太久了,不知道府里的丑事。那孩子是春柳和外头男人的野种,为了公主府的名声,这孩子和春柳都必须处置了。” 凤展连说罢,几名家丁伸手就去抢,可刚一动手,春柳就疯了似的,冲了过来,她抱住凤展连的腿。 “老爷,春柳错了,春柳甘愿一死。只求你,留孩子一命。” 凤展连又恼又怒,几名家丁上前七手八脚,才把春柳扯开了。 “顺亲王妃,这是我公主府的家事,劳烦你把孩子给我。” 东方莲华一脸的心疼,她望着顺亲王妃怀里的孩子,认出那孩子和阿泠小时候长得很像。 那是她的外孙女,她却连一面都没见过,哪怕不要这门婚事,背上欺君之罪,她这个当外婆的也要保住她。 “亲王妃,得罪了!” 凤展连眼中,闪过一抹狠光。 他眼疾手快,从顺亲王妃手中抢过孩子,一把将孩子举过头顶,竟要活生生摔死凤小鲤。 “凤展连!你敢!” 东方莲华气得浑身颤抖,她身子发软,勉强不让自己倒下。 “我是为了公主府好。” 凤展连冷哼道。 第33章 谁敢动他们的女儿(下) 就是这时,嗤的一声,暗处有一道劲风袭来,凤展连手一滑,手中的凤小鲤落地。 恰好赶回来的凤白泠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不及多想,捡起一颗石头弹出,正中凤展连的膝盖。 凤展连感到膝盖一麻,膝下发软,跪倒在地。 可紧接着,他手掌剧疼,同时,有另一颗石子击穿了他的手掌心。 “爹!” 被侍女搀来“看热闹”的凤香雪恰好看到这一幕。 “小鲤。” 凤白泠接住女儿,眼角余光瞥见独孤鹜被风晚推了进来。 他腿上盖着条薄毡,俊美的脸上笼着寒霜,一身的煞气丝毫不减,一出场,就让屋子里的温度又低了几度。 “独孤鹜,你竟敢出手伤我爹!” 凤香雪吓得脸色发白,凤展连抱着血流不止的手掌,脸都痛得变了形。 凤香雪一方面惧怕独孤鹜,可再一想,此人已经被撤了职务,她有太子妃和东方离撑腰,又生出了几分胆气。 “他对我女儿无礼,我废他一只手,已经是客气了。” 若不是顾虑伤了小东西,凤展连伤得可不只是手掌。 他的女儿? 在场所有人,都被独孤鹜的话震住了。 凤白泠心中一暖,没想到独孤鹜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认小鲤是他女儿。 顺亲王妃神情也很复杂。 那可爱的小女娃是独孤鹜的女儿? 看看独孤鹜,一个眼神就让人浑身结冰。 再看看那小奶娃,一个小眼神让骨头都酥了一半。 骗谁呢,哪里像了! 身旁嬷嬷反应快,暗中推了顺亲王妃一把。 顺亲王妃回过神,刚才的局面似乎好像是她惹出来的? 她轻咳了几声,恢复当家主母该有的落落大方。 “鹜王,你说这孩子是你的骨肉?这怎么可能,我记得你分明……” “亲王妃,我的女儿我比你清楚。” 独孤鹜连眼神都懒得多给顺亲王妃一个。 独孤鹜眼底一露出不耐烦之色,顺亲王妃乖乖闭上了嘴。 不孝子! 忤逆子! 顺亲王妃在肚子里骂了几句,再一想,对付不了独孤鹜,她可以对付凤白泠啊! 柿子要捡软的捏。 顺亲王妃清了清嗓音。 “升平郡主,我方才听到了一些流言……” “丁三造谣生事,拖出去杖毙了。” 凤白泠摸了摸女儿的额头,高烧不退,可不像是受风寒,又不是病毒性感冒,她头也不抬,只是一句。 顺亲王妃后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 独孤鹜身旁,风晚往前一站,很自觉把丁三老鹰捉小鸡般拎了起来,拎了出去。 院外,一声声惨叫传来,此后,再无动静。 风晚去而复返,这次回来,捆了一串人。 “王爷,郡主,属下方才在公主府外抓到了几个乱嚼舌根的地痞泼妇,已经一并抓进来了,等候王爷和郡主发落。” 风晚将那几名混在城中诋毁凤白泠母女的人,一并带到了顺亲王妃和凤府人的眼前。 凤白泠不禁感慨独孤鹜的手段。 她上街时,听到流言就知有人造谣,没想到,独孤鹜早就把人抓来了。 凤香雪的身子在微微发颤,她被吓到了。 这几个人都是她找来诋毁凤白泠的,可流言还未扩散开,人就被抓到了。 独孤鹜太可怕了。 “是谁让你们诋毁我的。” 凤白泠目光扫过那几人时,那几人脸色骤变,身子一歪,七窍流血,齐齐倒毙在地。 “服毒断气了,属下失察,还请王爷郡主降罪。” 风晚这才发现,这几人都被人喂了毒。 对方早就知道独孤鹜盯上了这几个人,提早下了毒手。 “风晚,这事不怪你,我还得谢谢你。” 凤白泠感激道。 凤白泠又向顺亲王妃行礼,只是眉宇间,带着一层淡淡的冷漠,这让顺亲王妃又尴尬又生气。 独孤鹜的话,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顺亲王妃。 独孤鹜是何等人物,眼高于顶,让他爱慕的女人,这些年来,只有一个纳兰湮儿,这是整个顺亲王府都知道的事。 他怎么可能看得上凤白泠,还和她生了孩子! 凤白泠这个孩子,一定不是独孤鹜的。 只因为和独孤鹜在一起过的女人,一定会死。 “今日之事,都是一场误会,公主府管教不利,养出丁三那样的刁奴,也是我这个做主母的不周。我打算将府中的事务暂且交给阿泠,让她帮我整顿。” 东方莲华长舒了一口气,和顺亲王妃聊起来。 她也是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九千岁,虽然对方腿脚不方便,手段也毒辣了些,却和传闻中的很不同。 他肯认小鲤做女儿,他对阿泠态度尚可。 在东方莲华这个丈母娘眼中,寡言少语的独孤鹜倒是比花言巧语的东方离要妥帖得多。 “莲华,你病糊涂了,府中的事务不是早就交给薛姨娘了嘛,怎么能交给凤白泠,她还只是个孩子。” 凤展连一听,不顾手掌上的疼痛,忙说道。 王伯和丁三接连被凤白泠处置了,凤展连觉得不妙。 “阿泠就要出嫁,我这做娘的自然要好好教导她怎么为人主母。还是说,老爷以为,我们不如薛姨娘?” 东方莲华言语间,很冷淡。 自从和凤展连成亲以来,她还是第一次顶撞凤展连。 凤展连被顶得哑口无言,身旁的凤香雪也有几分焦急。 “公主姐姐说得不错,就依着你所言,府中的事以后就劳烦阿泠了。” 柔弱中带着几分讨好的女声传来,回廊处,走来一名容貌秀丽的妇人,她皮肤细润,体态风骚三十多岁,却依旧风姿绰约,让人过目难忘。 第34章 孩子的爹是谁? 薛姨娘只是个秀才的女儿,可十几年养尊处优生活,让她看上去和楚都的贵妇夫人们没什么两样,她的容貌身段也保养得好,又懂得操持公主府,难怪凤展连对她一直很宠爱。 薛姨娘看到凤白泠,走到她身前,眼眶发红,一脸欣喜。 “阿泠,你回来了。都怪奶娘不对,这些年让你们母女受了这么多委屈。你放心,以后有奶娘在,谁也不能欺负你们娘俩。” 薛姨娘边说着,边朝着自己的脸上打了两耳光,白皙的脸上多了几道红痕,让人看着就于心不忍。 独孤鹜冷眼旁观,这位薛姨娘是个角色,公主府的水可比他想得还要深得多。 凤白泠眸光微闪。 从小到大,每次,她和弟弟犯了错,薛姨娘都会护着她们。 反之,凤香雪姐弟俩犯了错,薛姨娘就又打又骂,一定要他们认错改错,当年她还天真地以为那是薛姨娘宠爱她。 如今看来,这个柔弱的女人就如一只狼蛛,在她和弟弟身旁吐丝设网,她和弟弟成了她圈养的猎物,直到最后被蚕食还浑然不觉。 那一世,凤展连宠妾灭妻,薛姨娘母女一个被赐婚,一个被封了诰命。 她们的风光,是用她们一家人的血肉换来的。 “薛姨娘,放心,我已经懂事了,往后会好好照顾自己和家人的。” 凤白泠展颜一笑,她眼角微扬,语气疏离,一副不可侵犯的模样。 一瞬间,竟让薛姨娘也看得一愣。 她见过的年轻女子中,也就只有纳兰湮儿有这种气度,凤白泠……和以前不同了。 薛姨娘心中一沉,凤白泠已经抱着凤小鲤回了西厢,风晚推着独孤鹜,跟着凤白泠一起进了西厢。 东方莲华引顺亲王妃去了花厅,谈论婚嫁之事。 薛姨娘命人给凤展连包扎伤口。 “娘,你怎么才回来,女儿都快被凤白泠那贱人害死了。” 凤香雪气得浑身发抖。 薛姨娘回手就给了凤香雪一个耳光。 薛姨娘眉目间,依旧是柔柔弱弱,可神情却冷得可怕。 “为娘是怎么教你的,你要隐忍,人前要示弱。我不在家,你的所作所为,险些把我们多年经营的一切都毁了。” 薛姨娘陪着老夫人和二房一家去城外祈福,回来的半路上,得了消息,她连忙一人独自先赶回来了。 离开公主府才几天,这里就变天了。 凤白泠还留在公主府,东方莲华没死,这种局面让一向冷静的薛姨娘都有些慌。 凤香雪捂着脸,哭了起来。 “娘,我的腿断了,七皇子也不来看我。这一切都怪凤白泠,她还在人前羞辱我不是皇族,女儿气不过才会找人诋毁她。” “亏了太子妃聪明,杀人灭口了。你蠢啊,凤白泠还能得意多久?她嫁给独孤鹜又怎么样,他这些年功高盖主,圣上早就想铲除他。他如果真的残废了,早晚都得死,凤白泠母女还得陪葬。。” 薛姨娘说着,取出几颗药丸。 薛姨娘虽然出身一般,可她的生父早年曾经在纳兰府当过幕僚。 她当年投奔公主府后,机缘巧合下结识了纳兰湮儿的娘,她又是个迎合奉承的,才有了太子妃这个仰仗。 “这是续骨丹,你服用后很快就能恢复。这里几颗生肌丹,你伤好后,就送去给七皇子,七皇子是个耳根子浅的,你把自己被纵马踩伤的事算在凤白泠头上,他一定会替你出头。” 薛姨娘一席话,说得凤香雪破涕为笑。 凤香雪一想,奶奶就快回来了,要知道凤白泠杀死了丁三,一定会收拾凤白泠。 西厢暖阁里,独孤鹜打量着房中的陈设,寒碜。 她就带着凤小鲤住在这种鬼地方? 凤白泠喂着小鲤喝了些热水,又用水给她擦拭了一遍,物理降温后,小鲤的烧还是不退。 凤白泠又检查了一遍,确定小鲤并非感冒。 小鲤的身体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如果能系统检查下就好了。 男人冷冷的目光扫来,凤白泠才发现独孤鹜还在。 看了眼沉睡中的凤小李,独孤鹜压低声音。 “那个男人呢?” 凤白泠一脸莫名其妙。 独孤鹜并不想去问凤白泠的过去,可万一一年里,那不负责任的的男人来找凤白泠和凤小鲤,要带她们走? 休想! 凤白泠冷笑一声。 “王爷,那是我的个人隐私,我没必要跟你交代那么清楚。就像我也没有问你和纳兰湮儿的过去,你们的孩子……” 独孤鹜脸色大变,倏地掐住凤白泠的脖子,冷声道。 “谁让你提她,你找死。” 第35章 爹爹娘娘,你们在玩亲亲? 东方锦和东方绣的身世……一旦泄露出去,将会是灭顶之灾。 独孤鹜眼前一闪,一根锋利的银针对着他的金色的眼球。 凤白泠拂了拂额前散落的碎发,手指间藏着的针寒光闪烁。 “九千岁,我最讨厌别人凶我。下次,你要再敢凶我,小心我把你扎成刺猬。” 独孤鹜没半点要松手的意思。 “爹爹,娘娘~” 床榻上,凤小鲤醒了,她奶声奶气地叫唤着。 凤白泠和独孤鹜一惊,绝不能让孩子看到他们在打架。 独孤鹜一扯,把凤白泠搂在怀里。 凤小鲤呀地叫了一声,用小胖手捂住眼睛,可黑溜溜的眼珠子还不时透过手缝缝往外看。 “爹爹、娘娘,你们是要亲亲嘛,小鲤什么也看不到。” 独孤鹜一脸的黑线。 凤白泠轻咳了两声,她推开独孤鹜,摸了摸凤小鲤的额头,发现她出了一身汗后,烧退了。 这速度,也是医学奇迹了。 凤小鲤被春柳抱出去洗漱去了。 如此一闹,什么太子妃什么狗男人,都被丢到爪哇国去了。 “我的腿你打算怎么治?” 独孤鹜冷着脸,两人很有默契地达成了某种协议,闭口不谈纳兰湮儿。 “我需要一些时间,另外得给我一名精通毒理的大夫的帮忙。另外,你要觉得坐轮椅不方便,我给你设计个拐杖,你的左腿可以先治疗,让一条腿向站起来。” 凤白泠研究过医案,独孤鹜右腿膝关节已经彻底坏死,哪怕是解毒,膝关节也得换。 她要一个毒方面的专家,另外,她还需要一个人造关节,做个手术。 她也试过,以她眼下的第七识,急救箱能提供测压仪之类的小设备,可要人造关节无疑是痴人做梦。 等到她和独孤鹜成亲后,朝夕相处,第七识也许就嗖嗖嗖猛涨,到时候人造关节就有机会了。 “我会让陆音过来,他是毒龙山庄的弟子,精通医毒。至于他肯不肯传授给你,就看你的能耐了。” 独孤鹜和陆音,并非是风晚那样的从属关系,陆音虽然一直背地里嫌弃独孤鹜,可两人却是患难之交。 “还有一点,这一年多里,你不能再练武。你的修为增长太快,身体无法承受。内力,也就是罡气会反噬你的奇经八脉。除非找到强化你身体的法子,否则,你每次练武,都等于在慢性自杀。” 凤白泠语气严肃,遇到独孤鹜这样不听话的病患,也是很头疼的。 见独孤鹜陷入沉思,凤白泠暗想着。 “其实独孤鹜的身体不好,应该和那条紫金龙身上的锁链有关,气运被压制了。要能弄断那些锁链,他的气运逆天,什么毛病都迎刃而解了。” “爹爹,堆雪人。” 凤小鲤换好了衣服,回来抱着独孤鹜的手臂,摇个不停,满脸的天真可爱。 隔壁小胖家的爹爹到了冬天就给小胖堆很大的雪人,她早就想要个大雪人了。 独孤鹜冷着脸,干巴巴道。 “没有雪。” 腊月尾,地处南北交界的楚都已经开始化雪,公主府的院落,树上只积了薄薄一层轻雪。 一年里最冷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雪雪下。” 凤小鲤撅起小嘴,嘀咕了一句。 “爷,外头下大雪了,要不要去接小小少爷?” 西厢外,风晚沉声问道。 下雪了? 凤白泠和独孤鹜同时看向窗外。 鹅毛大雪,亮瞎了独孤鹜的眼。 这个时节,哪来那么大的雪? 凤白泠看向凤小鲤。 独孤鹜也盯着窗外,眸光微凝,他想起了上一次,风晚断掉的那口刀。 凤小鲤拍着小手,小脸因为高兴红扑扑的,像是个熟透了的红苹果。 独孤鹜沉声道。 风晚诺了一声,刚要进门推独孤鹜。 “你去接小锦。” 独孤鹜说罢,凤白泠眼眸一闪。 难道说…… 半个时辰后,顺亲王妃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满意着走出了花厅,她还很体贴地让永安公主保重身体,不用送了。 永安公主不亏是皇家出来的,很明事理,顺亲王府的要求,她体谅,表示会和凤白泠商量。 顺亲王妃刚走了几步,就听到前面院落里,传来孩童的嬉笑声。 啪,一个雪球,飞了过来,正中顺亲王妃的脸。 “大胆,敢对亲王妃无礼。” 身旁的嬷嬷刚要喝斥,顺亲王妃一把捂住了嬷嬷的嘴,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盯。 刚下过大雪的院子里,一个男人坐在轮椅上。 第36章 成亲的条件 独孤鹜动作神情僵硬,并不是因为天气冷,而是因为他正陪着一个穿着红色小斗篷的女娃娃在那滚雪球、堆雪人。 这画面,太美……哦,太吓人了!! 顺亲王妃觉得自己的眼要瞎了。 坐在轮椅上的,可不就是那个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砍人头颅如砍西瓜的九千岁独孤鹜! 傍晚前后,西厢外多了四个大小不一的雪人。 用凤小鲤的话说,那是爹爹、娘亲、小鲤和一定也很好看的小哥哥。 凤白泠趁着小鲤开心堆雪人时,告诉她不久之后她会有个小哥哥,小哥哥长得和独孤鹜一样好看。 小鲤当时就两眼亮晶晶,愉快接受了这个事实,还很狗腿的给小哥哥也堆了个小雪人。 晚饭时,凤白泠听永安公主讲了定亲的事。 “学习六艺?” 凤白泠给永安公主盛了碗人参鸡汤。 “早些年名声在外并不好,亲王府难免有微词,顺亲王妃怕府里的下人不服你,所以让你学习好六艺,将来进门也好服众。” 永安公主对独孤鹜的印象不错,也知道独孤鹜这些年战功赫赫,他虽然腿残,可依旧是王爷。 让女儿去读书的事,东方莲华也再三斟酌过。 凤白泠未婚先生女,虽然独孤鹜已经对外承认了小鲤的身份,可难免还是被人轻看,能得到第一女学毓秀院的认可,凤白泠这个王妃就实至名归了。 第一女学,凤白泠当然知道。 大楚的毓秀院和国子监齐名,国子监只收男学生,毓秀院只收女学生,大楚皇族乃至五品以上的官员的子女都会去国子监和毓秀院学习。 毓秀院也是楚都贵族世家之间选儿媳的重要途径之一,像是早几年毓秀院六艺考核第一名的纳兰湮儿就是因为六艺出众,名扬大楚,才会被皇家相中。 “冬天寒冷,毓秀院没开学。开春就会开学,到时候,我让你爹写封荐书,你和香雪、若颜一起去上学,这一次,可不要再中途退学了。” 那一世,凤白泠曾经去毓秀院读过一个月的书,但是因为课业太复杂,凤白泠又无心学习,一心只想着东方离,一个月下来,月评都通不过,凤白泠一怒之下就退学了。 可在提到荐书时,东方莲华在凤展连那碰了个钉子。 南厢内,凤展连喝完薛姨娘亲手熬的汤药,伤口的疼痛才缓解了一些。 听说凤白泠要去毓秀院,他冷笑一声。 “当初要退学的是她,现在又要去上学,她今年都十九了,还去上学,是嫌丢脸丢的还不够?” 凤展连当年也是状元出身,文华印被毁后,他的前程也就泡汤了。 再看看他同期的那些人,哪一个官位不比他高,嫡女嫡子不比他的出息? 见东方莲华坐立难安,薛姨娘替凤展连捏着肩。 “姐姐你有所不知,不是老爷不愿写荐书,老爷的右手废了,写不了书信了。” 薛姨娘说着,低声哭了起来。 一提到手,凤展连怒气更盛。 他的手,被独孤鹜用石子击穿后,大夫已经来看过了,说是他的右手筋被震断了,伤势就算是养好了,这辈子也没法子好好写字了。 先是东方莲华连累他没了文华印,再是凤白泠害他废了手。 这对母女,简直就是他命定的克星! “你生的好儿子和好女儿,把我的脸面都丢光了,一个被国子监扫地出门,一个从毓秀院退学,荐书我不写,你要有那能耐,找人写去。” 凤展连一甩袖,脸阴沉无比。 东方莲华心口一颤,嘴唇发白,血压陡然上升,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桂嬷嬷见了,也吓了一跳,忙取出一包药粉,给东方莲华服下。 那是凤白泠为了防止意外,特意让桂嬷嬷随身带着的碾碎了的降压药,凤白泠叮嘱过人前不能拿出这药,可桂嬷嬷一心急,给忘了。 东方莲华服用后,脸色好了些。 薛姨娘在旁看着,不由心惊。 东方莲华的病情已经数年,杨太医早就说过,她无药可医,只有等死的份,哪知道凤白泠回来后,她的病情就忽然好转了,薛姨娘早就有所怀疑。 趁着桂嬷嬷不注意,薛姨娘偷偷将包药粉的纸收走了。 回到西厢后,东方莲华坐在那,愁眉不展,一旁的桂嬷嬷唉声叹气着。 她也知道,公主一定是想小少爷了。 小少爷自从被国子监赶出来后,就被老爷强制送去了北方的书院,几年了都不曾见上一面。 凤白泠刚哄了凤小鲤睡下,就看到东方莲华红着眼。 “阿泠,明日,娘进宫去见太后,还望她老人家开恩,能够替你写一封荐书。” 东方莲华生病后不曾在楚都走动,并不认识什么人,唯一的法子就是求太后了。 东方莲华忘记了太后的荐书,公主府已经求过一封了,求给二房凤展天的女儿凤若颜,若是再去求,难免要被人认为公主府不识抬举。 毓秀院和国子监一样,原本只对官宦皇族的子女开放,到了先帝时,先帝破例允许平民子女中的佼佼者也能入学,入学的法子一种是靠荐书,另外一种就是考核。 凤若颜是二房的独女,因老夫人疼爱幼子,二房搬到公主府后,靠着经营公主府的嫁妆,二房也在楚都站稳了脚。 凤若颜平日的吃穿用度和凤白泠、凤香雪没什么两样,她想要读毓秀院时,才艺不佳,凤展天就求着东方莲华去太后那要了封荐书。 “娘,我听说你刚动了气,差点又发病了。荐书罢了,我们不要了。毓秀院不是只有荐书才能进的,我去参加考核就是了。我没记错的话,风香雪就是考进去的。” 凤白泠笑了笑。 第37章 她是练武奇才 凤香雪能考进去,她凤白泠也能考进去。 饭后,凤白泠坚持给东方莲华测量血压。 凤白泠也是穿回来后,才确诊了东方莲华患有先天肺动脉高血压。 大楚皇室没有患高血压病的,凤白泠想起早逝的外婆,也就是北歧的那位和亲公主,料定先天病应该是外婆那一边遗传来的。 这种病,生子是大忌。 22世纪的降压药能有效控制血压,可要想治本,还是得强化体质 凤白泠选了套五禽戏给东方莲华日常锻炼,那是中医上出了名的养生功法,以前凤白泠在战地时,没少教给复健的病患们。 西厢的小院子里,凤白泠打了一套五禽戏让东方莲华学。 一套功法下来,东方莲华出了汗,苍白的脸上也有了红光。 凤白泠不由啧啧称奇。 她只是打了一遍,东方莲华就记住了,而且是半点不差,娘亲在学武方面,难道还有些天赋? “桂嬷嬷,我娘以前学过武?” 凤白泠印象中,东方莲华生活刻板,性格也很无趣,文武都不行,比起来,薛姨娘因为是秀才之女,吟诗作画都会一些,才会被凤展连视为红颜知己。 “公主三四岁时,偷偷跟当时还是皇子的顺亲王学过几下,顺亲王还夸过她。后来被她母妃发现了,狠狠打了一顿,那之后,公主就再没敢再碰过武。” 桂嬷嬷回忆着。 东方莲华走来,她脸上有了红晕,眼中也焕发出光来,那模样就如一名生机勃勃的少女。 “娘,我知道你一直为了凤展连被毁了文华印的事感到内疚,可我这一次入宫时,却从太后那打听到了一个消息。当初,先帝毁去凤展连的文华印,是因为发现他虽然求娶你为妻,可眉心还未成形的文华印不对头。” 凤白泠边说着,边留意着东方莲华的神情。 东方莲华心地善良,一直为了毁去凤展连文华印的事,自责不已。 她听得一怔。 “男子成年之后,若想凝聚成印,必须体内阳气充足。凤展连虽然文采风流,可文华印上有阴霾,意味着他阳气不足,是泄了元阳的缘故。他在考中状元之前,早就和薛姨娘有了苟且之事。” 凤白泠语出惊人。 先帝是何等人物,他一眼就看出了凤展连是个不安于室的,可他这个女儿,木讷谨慎,难得喜欢上一个男人。 他为人父,为了让东方莲华日后过得幸福,也为了惩罚凤展连的欺骗行径,才会一怒之下毁了他永远不可能成形的文华印。 这个事实,先帝没和东方莲华说。 东方莲华如遭雷击,面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娘,你没有对不起他。凤香雪姐弟俩都是凤展连的亲生孩子,当年薛姨娘被引荐来当我的奶娘,也都是安排好的。” 凤白泠担心东方莲华情绪激动,就要拿药。 “阿泠,你让我静一静。” 东方莲华摆摆手,走入西厢,背影萧瑟。 厢房内,东方莲华颤抖着,端起茶杯,冰冷的茶水一口喝下。 再抬头时,她的眼底却已无眼泪,那张素雅的鹅蛋脸上,染上了几分狠戾。 嘭的一声,手中的茶杯炸开,鲜血滴滴答答落下,她却不觉得疼。 她枯坐在那,任由手上的血干透。 西厢旁的耳房里,凤白泠推门而入。 独孤鹜带着凤小鲤外出玩耍,屋内一片冷清。 凤白泠才刚进门,眼神就变了。 她眸光一转,第七识敏锐如她,已经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呼吸。 忽见一道身影从梁上跃下,冲着凤白泠的后颈就是一记手刀。 哪知道凤白泠眼明手快,从急救箱里掏出一瓶东西对着那人眼睛狂喷了几下。 喷雾正中他的眼睛,后者惨叫了起来。 “陆大夫,被人暗算的滋味如何?” 男人眼泪鼻涕一把抓,眼睛红肿不堪,努力睁开眼,隐隐约约就看到有个人在他眼前好好站着。 “怎么可能,你没中我的迷魂香?” 陆音抹着眼睛,他明明就在房中的香炉里放了毒,最多三个呼吸,凤三无就应该倒地昏迷才是! 第38章 防狼喷雾,了解下 公主府外,风晚推着独孤鹜,马车夫从马车上卸下两筐炭。 “爷,陆音进去都一炷香了,我们真不进去看看王妃,万一陆音下手没个轻重?” 风晚偷眼去看公主府。 隔着墙能看到西厢边上的角院,角院西南开了个侧门,平日公主府的辎重就是从这里搬进去的,来往的人很少,陆音就是从这里翻墙进入西厢耳房的。 “你是怕我赌输了?” 独孤鹜昨日回到顺亲王府,把凤白泠的事转告了陆音。 陆音一口给拒绝了。 他记仇,那女人害他冰天雪地里走了半个时辰! 能让独孤鹜一年后站起来,她吹牛! 陆音和独孤鹜打了个赌,凤白泠那蒙古大夫的医术只要遇到他,三步倒。 一炷香过去了,王妃可别被毒死了。 这都第四任了,再死了,王爷这辈子就要去当和尚了。 “进去吧,免得陆音有个三长两短。” 独孤鹜刚说完,公主府的小门打开了。 一张圆圆的脸探了出来,紧接着,凤小鲤也探出头来。 春柳看到风晚,脸红的可疑。 “王爷,风护卫,我家小姐请你们进来。” 凤小鲤穿着厚厚的花袄子,像个小风火轮,小短腿嗖的一声就蹿到了独孤鹜的腿上。 她可喜欢赖在爹爹身上了,爹爹就像是个大型烤手炉,身上总是暖暖的。 小家伙玩了一天,脸上身上都沾了灰,她小手往独孤鹜的衣摆上擦了擦,那件连一条褶子都没有的衣衫上立马多了两个小手印。 风晚刚想喝止,王爷有洁癖,以前有个丫鬟打翻墨砚弄脏了爷的衣衫,爷直接断了她一只手。 “爹爹,吃~” 凤小鲤抹干净手后,小爪子往独孤鹜的面前一凑,一块烤得面目全非的烤地瓜塞进独孤鹜的嘴里。 春柳脸都吓白了。 独孤鹜吞了下去,面无表情,随手擦干净凤小鲤脸上的灰土。 风晚默默闭上了嘴。 独孤鹜抱着凤小鲤,轮椅刚一推进西厢的院子,就听到一阵嘤嘤嘤的哭声。 “独孤,我要瞎了。” 哗—— 一桶冰冷的井水倒在陆音脸上。 陆音瞬间石化。 凤白泠提着水桶,蹲在水井边,一脸得意。 寒冬腊月的,井水浇在脸上都快结冰了,可陆音的眼里火辣辣的,这种冰火两重的滋味可不好受。 眼睛,慢慢看见了。 “你不讲医德,居然用暗器。” 陆音的嗓子里带着哭音,凤三无有很厉害的暗器! 独孤鹜这个吃里扒外的,一定是早就知道了,才和他打赌。 他们就该当夫妻,都一样缺德。 “陆大夫,我说过好几次了,这不是什么暗器,只是防狼喷雾,又名辣椒水。” 自打上次被独孤鹜的罡气逼退后,凤白泠就想着法子提高自己的自卫能力。 毕竟她没有武极印,对上真正的高手是会吃亏的。 好在她想起了22世纪的辣椒水,陆音下毒在前,又暗中偷袭,她礼尚往来,就给他喷了一脸。 “辣椒还能做暗器?” 独孤鹜对于凤白泠的手段很清楚,这位可是兽过都要扒皮的主,陆音眼没瞎就算是祖上积德了。 “陆大夫可愿意传授我毒理?” 凤白泠笑嘻嘻道。 “毒岂是你说传就能传的,这玩意不比医术,你这人虚而不实,爱吹牛,我的毒术要真传给你,还不知道要害死多少人。” 陆音还是不相信凤白泠能够治好独孤鹜的腿。 毒龙山庄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可没有师门考核,也不能随意授艺。 “谁说毒就只能害人,毒要是用得好,也能救人。” 凤白泠摇摇头,在现代医学上,毒被应用在多种疾病的治疗上,只是现代毒理和这个世界的有些不同罢了。 毒也能救人。 陆音听得一愣,相同的话,他师父也这么说过。 “陆音,你难道是怕她学会了毒理之后,毒龙山庄不是她的对手?” 独孤鹜淡然一笑。 “我毒龙山庄五百年底蕴,医毒双绝,还会怕一个凤三无。别说我不给你机会,这里有本毒谱,里面记载了三百九十三种毒,三天时间,你如果能掌握了,我就教你。” 陆音被独孤鹜一激,脾气上来了。 三天时间,掌握三百多种毒,那是不可能的。 哪怕他的师父红昊然都专研了三年。 陆音得意满满,就等着凤白泠知难而退。 “不用三天,就三刻钟,我要记住了,你就传授我毒理。我也不占你便宜,我也传授你一种世间罕见的毒。” 交朋友这种事,也讲究个礼尚往来。 独孤鹜挑眉。 这女人,难道也懂得驭人之道? 陆音当年被自己招揽,一开始也是死活不服,在他手里栽了几次后,才老实了。 “吹,你就继续吹,那毒我要不认得,我喊你一声师父。” 陆音一脸鄙夷,搓了搓眼,一搓眼泪又哗啦啦下来了。 独孤鹜怀里,吃饱了的凤小鲤打起瞌睡,小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晃一晃的。 凤白泠上前,接过孩子,交给春柳让她送去东方莲华那休息。 “王爷,多谢你的炭。” 凤白泠牢牢握住独孤鹜的手。 九千岁就是九千岁,在她房里才呆了一会儿,就嫌她的贪不好,随手就送了两筐皇帝才能用的兽金炭。 哦豁! 风晚虎躯一震。 王爷很讨厌女人碰他,王妃这下子要遭殃了。 独孤鹜盯着凤白泠的手,她指甲修剪得很是平整,淡淡的肉粉色,不像纳兰湮儿那样十指都涂着殷红的丹寇,手指纤细柔软。 这女人,对男人都这么主动? 独孤鹜脸沉了下来,想起以前凤白泠一直追着东方离,她也拉过东方离的手? “炭是给小鲤的。” 独孤鹜心情不快掰开她的手指,他哪里知道凤白泠此时的想法。 “摸到手了!急救箱啊急救箱,再给我几瓶防狼喷雾,应急用!” 第39章 一学即会的凤天才 屋内,凤白泠打开急救箱,在急救箱的第一层,果然多了五瓶防狼喷雾,足够让她日常防身用了。 辣椒水喷入眼中,哪怕是武者,也得去了半条命。 “都娶了三任王妃,儿子都那么大了,摸下手还板着张棺材脸,那三任王妃八成是被吓死的。 凤白泠翻看着毒经,边回想独孤鹜早前的反应,心中吐槽。 为了独孤鹜身上的帝王之气,凤白泠也是煞费苦心,她仔细研究过。 拿到独孤鹜的贴身之物,能获得少量,肢体接触,可以获得中量,如果是肌肤之亲,能一次性获得大量。 和在22世纪时不同,急救箱药物的获取,也不是随心所欲的,第七识越强,凤白泠能得到的物资种类好数量也就越多。 开箱并不需要损耗第七识,可要获取新药品,将来想打开急救箱第三层,都需要一次性消耗大量的第七识。 就冲着这一点,她也得和独孤鹜多“亲近。” 院落里,独孤鹜沉着脸,一言不发。 风晚壮起胆。 “爷,你是不是想要推荐王妃去毓秀院?” 进入毓秀院其实还有一种法子,毓秀院的先生是有资格保荐一名学生的。 独孤鹜的六艺造诣远在纳兰湮儿之上,他十八岁那年,就被破格聘为毓秀院的先生,也是因为有了爷这个先例,后来毓秀院才开始招募包括九皇子在内的其他男先生。 独孤鹜的性格孤僻冷傲,他当了毓秀院的男先生这件事,只有顺亲王府和毓秀院才知道。 “半个月俸钱。” 独孤鹜脸色更臭了。 风晚苦着脸,他又说错啥了,再这么扣下去,他得去找他哥借钱去。 “风晚,你蠢不蠢,你还叫凤三无王妃?你家爷前几任,哪一任让你们改过称呼。你们的王妃,自始至终都只有那一位。” 陆音边打着喷嚏,边揉着眼睛。 他想起凤白泠的狂妄,对她就更加不满。 别说三刻钟,给她三年,三十年,凤三无还是凤三无。 独孤鹜这小子痴情,他认准了的人,八匹马也拉不回,他怎么会看上凤三无。 独孤鹜薄唇抿了抿,忽然说。 “小锦很喜欢她。” 啥? 陆音惊呆了,独孤小锦居然会喜欢女人? “三刻钟已到了,我去打脸凤三无。” 陆音忽然贼笑了起来。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那本毒经上,我下了药。她绝对料不到。” 他可是毒龙山庄的陆音,凤三无害得他声名扫地,他当然不会就这么作罢。 她这会儿,一定已经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了。 陆音美滋滋推门进去。 忽的,陆音脸色一变,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门上! 被下了毒,和他涂在书上一模一样的毒,毒龙山庄的独门毒,凤白泠居然三刻钟,直接给配出了一模一样的! 凤白泠靠在门口,笑眯眯道。 “陆大夫,三百多种毒,你还要我背不?” “我教……我教还不成嘛。” 陆音欲哭无泪。 第40章 谁比谁嚣张跋扈! 掌灯前后,公主府的巷道里,风晚推着独孤鹜正欲上车。 “有两辆马车朝着这边来了,车速很急。” 独孤鹜垂眸,数里之外的动静,他仿佛亲眼看到了。 “要不,今晚就把凤小师父接到顺亲王府,顺带捎上小鲤鱼?” 陆音叫小师父那叫一个顺溜,早就忘记了自己一刻钟前因为谁口吐白沫。 独孤鹜抬眸,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 无名无分,怎么接? “风早,盯着公主府。” 暗夜中,有一道影子忽然出现。 影子诺了一声。 “风早,借……” 风晚借钱的话还没出口,那影子就不见了。 两辆气派的马车一前一后,停靠在公主府前。 凤展连和薛姨娘带着一众仆从候在门口。 第一辆马车上,下来一位白发斑驳的老妇人,她六十多岁,被几名丫鬟嬷嬷簇拥着。 凤老夫人穿金戴银,拄着根鸠头杖,一脸的富贵相,谁能想到,她以前是个乡下人。 一下马车,凤老夫人就气呼呼的。 第二辆马车上下来的是凤府二房凤展天夫妇。 “娘,您慢点。” 凤展连和薛姨娘·一左一右忙·上前搀扶。 “都别管我,反正你们都当我是死的,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丁三死了。” 老夫人看到大儿子两口子,神情稍缓,可一看人群中没有永安公主母女俩,脸色很难色。 “娘,丁三的事不是我们不必管,是根本管不了,打死丁三的是阿泠,她刚被册封为郡主,官大着呢。” 薛姨娘替老夫人揉着心口。 “郡主就能上天了,丁三是我娘家的亲戚,她随随便便就打死了,是不是连我这个祖母都要一并打死。不知廉耻的东西,做出那种丑事,都怪她娘没教好。她不教,我这个祖母来教,今晚我就用打死她。” 老夫人一直记恨东方莲华毁了儿子的前程,还有凤白泠,被退了婚,带着个小野种在公主府蹭吃蹭喝。 她是乡野出身,在田间地头泼妇骂街骂习惯了,嗓门大得跟铜锣似的,骂人的声音整个公主府都听得一清二楚。 薛姨娘面露忧愁之色,心底却在冷笑。 东方莲华是公主又怎么样,她平日对上老夫人,连话都不敢说。 凤白泠是郡主又如何,老夫人是她亲祖母,打死她,大不了说是失了手。 老夫人提起拐杖,就往西厢去。 暗处,风早没有动。 凤郡主的毒很厉害,她要真生气,把公主府的人都给毒死了,他再出来善后吧。 “大晚上的,母亲这是要去哪?” 府门里,走出一个人。 东方莲华站在灯下,灯光将她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她换了身装束,不似平日的素雅,而是一袭端庄的紫云绡宫装,嘴上挂着浅笑,唇色红润,有些刺眼。 凤展连看得一愣。 不过几日,永安公主仿佛又变回了当初他们初见面时的模样。 那时的她,少女烂漫,也曾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加上她的公主身份,让凤展连毫不犹豫,就主动求娶。 只可惜,婚后的她无趣木讷,还毁了他的前途。 薛姨娘美眸微凝,看向东方莲华的目光很冷。 “你教得好女儿!你女儿打死了丁三,杀人偿命!” 老夫人一向不喜欢方莲华,她久病缠身,花光了府里的钱,明明是她的儿媳,却身份尊贵,自己这个当婆婆的还得向她行礼。 老夫人举起鸠头杖就往东方莲华头上敲。 “老夫人,不可。” 桂嬷嬷见状,护主心切,拦在东方莲华身前。 倏地,一只瘦弱纤细的手抓住了那根拐杖。 老夫人愣住了,她常年干农活,气力大得很,以前还曾敲得东方莲华头破血流过,那时候的东方莲华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东方莲华往前一步,推开拐杖,老夫人被逼得退了一步。 她的眼神,冷漠、嘲讽、让人不寒而栗。 “丁三是你的亲戚,阿泠可是你亲孙女。丁三辱骂阿泠,就是辱骂皇家,辱骂皇家,是大不敬,别说一个丁三,就是他的家人、九族都要杀头。” 老夫人感到后颈上一凉,东方莲华的指腹划过老夫人的脖颈。 冰凉凉的,就如砍头的刀,令老夫人汗毛倒竖。 她的声音,落在老夫人的耳中,也落在了在场的其他凤家人的耳中。 老夫人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东方莲华,你胡说八道什么,她是我娘!” 凤展连气急败坏,忙搀起老夫人。 “不错,她是你娘。” 东方莲华抚平鬓角上落下的碎发,嘴角的笑深不见底。 而她的娘,早死了。 等到凤家众人回过神来,东方莲华只剩了一个绝然的背影。 “这恶妇,老大,你给我休了她。” 老夫人被送入府中,喝了几口参茶才缓过神来,又哭又闹。 “娘,你别生气,大嫂不过嘴硬罢了,孩儿有个法子。不出几日,她就会来给你赔礼道歉,到时候你要打要骂,准保她一个字都不敢吭。” 儿子凤展天笑着,上前给凤老夫人锤肩。 第41章 容貌,终于恢复了 清晨,凤白泠感到心口发闷,再一看,凤小鲤睡成一个小“大”字,小胖藕似的小腿和小胳膊就压在她身上。 眼底闪过一抹柔色,凤白泠将小家伙塞进被窝里,调息打坐片刻,丹田微微发热,她才起了身。 铜镜前,凤白泠一番按摩护肤后,发现自己脸上的疙瘩已经全都消下去了。 疙瘩完全消下去后,凤白泠才算看清了自己的容貌。 一头如云如瀑的黑发,肌肤胜雪,鹅蛋脸,月眉星眸,双眸带俏含妖,生完孩子后的这副身材非但没有走样,反而显得更加风流。 如此的容貌气质比起纳兰湮儿来,都要胜一筹,更别说是小家子气的凤香雪了。 凤白泠戴上了纱巾,眼下还不是引人瞩目的时候,尤其是不久之后要去毓秀院,那种女人聚集的地,出色的容貌只会引来麻烦。 院落里的积雪已经被丫鬟扫干净,唯独那四个大小雪人还站在那。 凤白泠意外看到东方莲华在练五禽戏。 她身上穿着月锦衣袍,虽是岁末春寒时,却丝毫不觉得冷。 一套五禽戏下来,东方莲华双眸熠熠,气息也有力了不少。 “我看娘亲你这套五禽戏学得差不多了,我这还有一套拳,是从游商那买到的,娘你也看看?” 凤白泠笑道。 东方莲华什么都好,就是为人太过谨慎,在宫里时,谨言慎行,出嫁后被凤家人又压了近二十年,好在她是一块璞玉,只要好好雕琢,总会大放异彩。 一听说又有新的拳法可以炼,东方莲华眼底流露出小女孩得到新布娃娃的欢喜样。 凤白泠给她的是一套军体拳,用五禽戏来养生,用军体拳来健体防身,凤白泠打算一步步发掘东方莲华身上的学武潜能。 为了防止东方莲华起疑心,凤白泠说拳谱是从路过别庄的游商手里买来的。 东方莲华得了拳谱后,就津津有味抱着拳谱看了起来,手中还不忘比划着。 等到凤小鲤醒来时,东方莲华已经把一套军体拳都学会了。 凤白泠更加肯定了,东方莲华在学武方面有天赋。 用早膳时,北厢来了人。 “大嫂,听说你要重新管家,我把几家店铺的账簿都送过来了。” 凤展天是凤展连的弟弟,老夫人最疼爱的小儿子,凤展连入赘公主府后,他就带着一家老小来了楚都投奔。 凤展天比凤展连小五岁,虽说是兄弟俩,可凤展天长得其貌不扬,小鼻子小眼。 这些年他在楚都好米好水养着,养得一身的白肉,加之人靠衣装,他又擅专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楚都也算是个体面的商人。 “二弟,这些年辛苦你了。” 东方莲华接过漳浦。 恰好凤小鲤也在,凤展连不住夸奖。 “这就是阿泠的孩子?阿泠好福气,这孩子天庭饱满,两眼有神,一看就是个有福的。” 说着他就伸手去摸凤小鲤的小胖脸。 凤小鲤腮帮子鼓鼓正吃着爱吃的桂花糕,看到他伸过手来,嘴里咕哝了一句。 就听到咔嚓一声,凤展天身下,圆木凳应声断裂。 凤展天那养尊处优的大屁月殳就砸在了地上。 “二叔,我正要告诉你,西厢年久失修,桌椅都太陈旧了,不太结实。” 凤白泠惶恐道。 凤展天强颜欢笑,哪里还敢再留下来,被小厮搀着一瘸一拐离开了。 “阿泠,他好歹是你二叔。” 东方莲华笑骂道。 “娘,你先别认亲戚,你在西厢住着,连一株人参都吃不上,他有当我们是亲戚?” 凤白泠摸了摸凤小鲤的额头,小家伙退烧之后,就生龙活虎了。 可她那嘴怎么回事? 旁人没注意,凤白泠倒是听到了,凤小鲤嘀咕了一句。 凤小鲤这孩子好恶分明。 遇到喜欢的如独孤鹜,她巴不得挂在对方身上,可遇到不喜欢的,她跑得比谁都快。 东方莲华想起了昨日老夫人的一番话,眼眸又冷了冷。 她拿起凤展天送过来的账簿。 公主府的主要收入靠的是封地的税赋和铺面,尤其是四家店铺都在楚都的繁华街道上,当初东方莲华刚嫁人时,铺子的生意都不错。 其中收益最好的是药行兼医馆的杏林春,其次才是布行和两家米行。 “杏林春一直在亏钱?” 东方莲华对账目不算了解,往后一看,就看到盈利最好的杏林春去年竟亏损了五十两黄金。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五十两黄金足够平民一家四口用上几辈子了。 其他几家店铺也是勉强盈余,算下来,公主府的四家店铺一年下来还是亏损的。 为了补足亏空,不得不动用了封地的田赋。 “我看生意挺好的。” 凤白泠记得位置是最好的位置,车水马龙的,每年就算是不经营,光是租赁出去,租金都可以赚不少。 杏林春是老字号,竟还要亏损,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说是去年和前年接连医闹了两次,医死了一个人,赔了不少银子。” 东方莲华捏了捏眉心。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是盈是亏,看看就知道,我带小鲤去杏林春看看。” 凤白泠说着,抱起凤小鲤,带着春柳上街去了。 母女几人刚离开,桂嬷嬷走了进来,她神情慌张,递给了东方莲华一封信。 东方莲华打开信看了几眼,这一看,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第42章 二号小弟,登场 ,神医娘亲她是团宠大佬 一大早,楚都的街头已经是人来人往,热闹得很。 食肆、酒楼、各种店铺、挑着担子的小摊贩随处可见,凤白泠抱着凤小鲤,走在街头,体会了回市井的热闹。 凤小鲤趴在凤白泠的怀里,小脑袋东张西望,看到好吃的小玩意就想要尝上一口。 不过一会儿,她的小肚子就吃的跟小金鱼似的,鼓鼓的。 凤白泠怕她吃多了积食,就让她下地走走。 “楚都比以前热闹多了。” 春柳啧啧称奇。 “还是老样子。” 凤白泠抬眸,不远处的街口,就是杏林春,凤白泠记得,她沿街乞讨后没多久,杏林春就被凤府卖了。 杏林春对面是城中最大的一家酒楼,名为“楚月楼”,杏林春倒闭后没多久,店铺就转让给了楚月楼。 楚月楼的规模继续做大,只是没人知道,楚月楼的老板是谁,听说是个南方一个国家的王爷。 凤白泠的目光再度落在杏林春上,每年亏损五十两黄金,这个数目,也难怪凤家人最后会将药行转让。 “小小姐,你可别乱跑,街上车马多。” 春柳没听清凤白泠的话,追着凤小鲤跑。 凤小鲤只要不生病,精力就比一般的孩童还要充沛。 “你和小鲤去楚月楼吃个茶,看好她……和她那张嘴。” 凤白泠对于淘气的女儿有些无奈,好在凤小鲤有个弱点,看到好吃的就迈不开脚了,想让她别说话,那就让她吃东西。 安置好凤小鲤后,凤白泠就朝着杏林春走去。 “那不是凤小师父?” 楚月楼二楼,一间雅间里,坐了两人。 陆音的对面,坐着独孤鹜。 独孤鹜不曾理会那个走向杏林春的女人,冲着风晚点了点头。 风晚折了出去,过了片刻,才回来复命。 “爷,尚印大师的车已经到了楼下。另外,小小姐在楼下点了十几样小食,分别是四喜丸子、黄金糕、脱骨风爪、蜜三刀……吃的有点多。” 独孤鹜一抬眸。 “爷,不能再扣了!” 风晚一看那眼神,就知道自己多嘴了,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刮子。 “让尚印去小鲤那一桌化缘。” 也是机缘巧合,他本想带尚印去公主府一趟。 独孤鹜默默将那十几样糕点都记住了。 独孤鹜觉得,小鲤胃口好,挺好,好过独孤小锦老爱挑食。 楼下有喧闹声传来,杏林春的门口乌压压聚了一群人。 “出人命了,快找大夫出来。” 一个瘦弱的乞丐倒在地上,他衣衫破烂,约莫二十多岁,面色发青,眼看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 这乞丐刚还在街头的馒头铺讨吃的,一回头,就成了这副模样。 陆音气定神闲,仿佛没看到一样,独孤鹜看了他一眼。 “你不是说想要收购杏林春,凤二爷开价五百两黄金。我可是查清楚了,杏林春去年还亏损五十两黄金。” 陆音抓起一把花生米,吃的正香。 做生意讲究个开门大吉,杏林春今早才开门,若是在门口死了人,那招牌可就砸了。 别说五百两黄金,五十两都不值了。 “快找大夫。” 杏林春的人才刚打开门,就看到这副景象,药行的伙计吓了一跳,急忙去找杨大夫。 凤白泠也在人群中。 那乞丐她在街上时就看到了,他在馒头铺要了一个馒头,应该是饿极了,狼吞虎咽没几口就成了这副模样。 杨大夫很快就被请了出来,他就是之前那位杨太医。 他自打在街头被独孤鹜挖了双眼后,就再也不敢以太医的头衔自居。 他一听说,一大早,就有个乞丐躺在药行门口,顿时气不打一处。 这年头,王爷欺他头上也就罢了,一个乞丐也好意思让他看病。 没钱不说,还要脏了他的手。 “把人抬走,我认得这个乞丐,他叫苏妄,此人最是可恶,以前还偷过药。” 杨大夫冲着那乞丐的方向呸了一口痰。 苏妄? 凤白泠听到那名字时,心头一动。 她仔细看了眼地上那乞丐。 满面油污,连一双鞋都穿不起,可细看之下,人长得还挺好看。 会不会是那个苏妄? 药行的伙计上前七手八脚,将那人抬起来。 苏妄的身体颤了颤,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嘴唇都变了色。 “住手,不要动他。” 杨大夫看不见人,只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 “这小子是在碰瓷,闲杂人等不要碍事。” 杨大夫没好气道。 苏妄就是个偷儿无赖,为了钱,他做的坏事还少? “你们一动,他卡在咽喉里的食物滑入了气管里,会有生命危险。” 凤白泠听着苏妄的呼吸更加困难,让人立刻将他放下。 “什么管?你一定是苏妄的同伙,想要敲诈我们药行,把她们一起轰走。” 杨大夫一听,没好气道。 几名伙计就要赶人。 “住手,谁让你们动手动脚的。” 陆音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冲着凤白泠眨眨眼。 “凤小师父,好巧啊。” 他偷眼去看苏妄,刚想说这家伙也装得太真了,可再一看,不对啊,这小子都翻白眼了。 “不好,真的要死了。” 陆音脸色都变了。 他摸了摸苏妄的咽喉,他擅长药毒,这种救治并不精通,一时之间,陆音汗都急出来了。 第43章 一不留神,救了未来状元郎 ,神医娘亲她是团宠大佬 “你用手环抱住他,双手拇指抵住他的上腹部,手用力撞击上腹部。” 凤白泠命令道,陆音忙照做。 噗的一声,苏妄的口中吐出一小块馒头。 苏妄浑浑噩噩,只觉得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就要咽气时,仿佛听到了阎罗王对着他说了一句。 “苏妄,你有满腹经纶,死了,太可惜了。” 那一声后,他感到自己三魂六魄又回来了。 他费力睁开眼,看到张脸。 那是个女子,戴着面纱,女子美眸如同两汪清泉,清澈见底,看向他的目光带着几分好奇。 周围的人群散去,杏林春的伙计们冲着他们狠狠瞪了几眼,扶着杨大夫回去了。 “苏妄,你小子疯了不成,为了一两银子,连命都不要了?” 见苏妄醒来,陆音踢了他一脚。 得亏了独孤鹜眼力过人,看到苏妄不对劲,让他过来,否则苏妄就死定了。 不对,有凤小师父在,人死不了。 凤小师父神乎其技啊,那么两下,就把人救活了? 陆音两眼闪闪发亮,盯着凤白泠,那眼神满是崇拜。 “在下惭愧,多谢姑娘相救之恩。” 苏妄对上女子那双眸,面上发红,他左手压在右手上,举手齐额,向着凤白泠鞠躬九十度,行了一个大礼。 “没想到你还懂得礼仪。” 陆音稀罕着。 苏妄是他从街头花了一两银子雇来的,打算碰瓷杏林春,哪知道,差点出人命。 “我看你谈吐不俗,是个读书人,为什么会沦落街头,做这种有辱斯文的事?” 凤白泠问道。 “杏林春是家黑店,在下又急需用钱,才想到了赚这等不义之财。” 苏妄抬眼看了看杏林春的招牌,又是无奈,又是羞愧。 他满腹经纶又有何用,还比不得欺世盗名的恶大夫。 苏妄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包药。 “我娘得了热症,一直高烧不退,我攒了好久的银子从杏林春里买了药,价钱贵不说,我娘服用后,病情没有好转,反倒恶化了。我向杏林春的杨大夫讨说法,他让人打了我一顿,把我轰了出来。” 苏妄面上,满是愤慨。 他不是大楚人士,而是来自大楚的一个邦国,因为早年战乱举家搬迁到大楚。 哪知道半路上,遇到了盗匪,被洗劫一空,他带着母亲辗转沦落到楚都,因为不是本国人,连生计都解决不了,只能在街头行乞。 “北周苏妄,父亲是名士苏秦,自己也是经世之才。少年时遭遇不幸,沦落楚都,后遇到东方离资助他读书考取功名。一年后,考取状元,同时凝聚文华印,成了东方离手下的谋士。” 凤白泠回忆道。 她知道苏妄,也是那一年苏妄考取状元后,忆起行乞时的艰难,他在楚都街头设下粥棚,凤白泠饥寒交迫时曾在粥棚里讨过一碗粥。 那时的苏妄,锦衣玉食,虽贵为状元,却亲自给乞丐施粥。 此人大才,跟着独孤鹜,太浪费了。 “丹皮、山药、熟地、山萸肉、茯苓,这几样药都是针对热症的,倒是没给错。” 陆音拿来苏妄的药看了看。 “药名没错……药有问题。” 凤白泠拿起一块茯苓闻了闻。 茯苓味甘,气味很淡,可她手中的这块茯苓,没有半点甘味。 “这是被煎煮过的药渣,苏妄,你小子上当了。” 陆音摇摇头。 药材里的几味药,无一例外都是如此,所以药效大打折扣。 杏林春的胆子也太大了,居然做出这种用劣质药冒充好药的事来。 “苏妄,这里有些药,你带回去。” 凤白泠抬眸,那双清澈的眸里,倒映出苏妄的脸。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可在下身上并无多余的钱财。” 苏妄憋红了脸,羞愧难当。 “没钱,就卖身给我吧。” 凤白泠声音悦耳,可说出来的话,让苏妄和陆音都是一愣。 楚月楼上,独孤鹜下颌线绷紧,那双异瞳颜色闪了闪。 卖身? 无耻! 苏妄陷入天人之争中,他苏家男儿,堂堂七尺之躯,胸罗万象,要将性命交给一名弱质纤纤的女流? 良久,他双膝跪地,行了一个大礼。 “苏妄愿做姑娘的下人。” 他甚至没有问凤白泠的姓名。 “明日午后,你到杏林春找我,另外,你打听下,有其他病患也和你一样买了药渣的,把名字记下来,明日一并带过来给我。” 凤白泠目送着苏妄离开,身旁,陆音一脸的高深莫测。 “凤小师父,刚救人我也出了力,你是不是也要给我些好处?” “给你。” 凤白泠随手拿起一颗药丸,丢给陆音。 她给苏妄的不过是六味地黄丸,苏妄的娘亲应该是水土不服导致的热症,用清热解毒之药再好不过。 “这也是药?” 陆音趴地上,好不容易找到一颗绿豆大小的六味地黄丸,又惊又喜。 乖乖,大楚多是中药,入口艰难喝多了还容易脾胃虚,凤小师父的这颗药,小小一颗,颜色褐黄,闻着气味,竟包含了几种中药味。 陆音往嘴里一塞,药一入口,竟也不觉得有多苦,比起中药来,不知道好了多少。 “太神了!凤小师父!” 他回过神来,就见凤白泠走进了楚月楼,忙屁颠颠跟了上去。 街角的巷子里,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那。 马车旁,马车夫目睹了这一切。 “殿下,苏妄被人救走了。” 那马车夫垂首,候在那辆马车旁。 马车内,男子的半边侧脸隐约可见。 第44章 高僧VS凤小鲤 ,神医娘亲她是团宠大佬 “可惜了。” 那人惋惜道,眼角的那颗血痣动了动。 “殿下,要不要属下去找苏妄。他不是大楚人士,没有钱财,又有久病的老母,只要接济一阵子,一定能为殿下所用。” 马车夫沉声道。 “苏妄是名士,国士无双,最讲气节。既然把命都卖出去了,又怎么会为了五斗米折腰。” 十指挑开了车帘,东方默笙露出精致如画的脸。 楚月楼的二楼,独孤鹜微眯起眼。 楚月楼内,春柳带着凤小鲤。 凤小鲤一口气就点了十几样吃食,吓得春柳忙掏出小荷包,数起银子来。 凤小鲤胃口很好,楚月楼的点心做得咸淡适中,她吃了六七样,每种都会留下大半,想着留给娘亲和外祖母吃。 “阿弥陀佛。” 一名老和尚走进来。 老和尚披着洗褪色的旧袈裟,袈裟上打了七八个补丁,一张老脸上满是褶子,卧蚕白眉,脚下踩着双草鞋,仙气十足。 见他是出家人,伙计也没拦他。 他沿着几张桌子化缘,旁人也不搭理。 直走到凤小鲤的桌子旁,凤小鲤啊呜一口正准备吃掉个糯米糍粑。 看到可怜的老和尚,凤小鲤把手里的糍粑放下了。 她用娘亲给她带的小帕子擦了擦手,拿了块糍粑,要放进老和尚的钵里。 “小小姐,出家人不吃荤腥,糍粑里有猪油。” 春柳忙起身,冲着老和尚行礼,邀他坐下,她记得自家小姐说过,这世上有几种人不能惹,乞丐、出家人和女人。 “两位女施主慈眉善目,都是不凡之相。” 老和尚笑了笑,接过春柳递来的茶水,看看春柳面相,又端详起小鲤来。 “我看你们楚月楼是不想在楚都做买卖了,竟让本郡主在外等了那么久。” 邻座,传来一阵斥骂声。 一个穿着淡粉华服的少女指着伙计的鼻子骂。 少女年轻很轻,不过十五六岁,穿着楚都贵女们最时兴的流云裙,发鬓上戴着对精白玉蝴蝶发钗,容貌娇俏,就是眉目间满是跋扈,让人没什么好感。 “安阳郡主,还请见谅,楚月楼打开门做生意,都是一视同仁,穆王来也都是排队的。” 伙计陪着笑。 这位安阳郡主是出了名的脾气跋扈,也就和当初的永安公主府的大小姐差不多。 安阳郡主的父亲穆王是先帝的老臣,她姐姐是永业帝的宠妃,穆家在楚都很有权势。 “要不是知道鹜王常来这里饮茶,我才懒得光顾。” 安阳郡主气呼呼坐下,点了几样糕点。 “郡主,你点的枣泥酥和八珍糕都是楼里限量的,刚被点完了。” 伙计小声提醒。 “们那一桌怎么上了?” 安阳郡主一听,柳眉倒竖,指着凤小鲤那一桌。 桌子上,放着一碟还未动的八珍糕。 “郡主,那是最后一份了。” 伙计急得额头都冒汗了。 恰好这时,跑堂将一份枣泥酥送到凤小鲤面前。 “碧叶,把那碟枣泥酥拿过来。” 安阳郡主最爱吃的就是枣泥酥,来了楚月楼不吃上一份,她不是白来了。 她身旁那个长得矮胖的丫鬟不由分说,就走了过去。 “枣泥酥是我家小小姐先点的。” 春柳一听,忙护住枣泥酥。 “不长眼的东西,郡主的东西你都敢抢。” 那丫鬟气力大,推开春柳。 春柳一头撞在了桌角上,额头都肿了。 “阿弥陀佛,女施主,你怎能动粗?” 老和尚一见,摇摇头。 “哪来的臭和尚,一身破破烂烂,我们穆王府的事,你也敢管,小心我们郡主让王爷砍了你的狗头。” 碧叶一副趾高气扬的神态。 凤小鲤眨眨眼,一脸乖巧,端起那枣泥酥,迈着小短腿跑到安阳郡主面前。 “这位郡主姐姐,你别生气,我用这个还有那个,换你的这个。” 凤小鲤盯着安阳郡主桌子上的一碟素豆包,细声细气问道。 “你倒是比那狗奴才有眼力,还懂得拍马屁,天生的小奴才。” 安阳郡主瞥了眼凤小鲤。 小娃娃长得倒是讨喜,笑起来嘴角边有两个小梨涡,看着衣着,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小孩。 “就当本郡主赏你的。” 安阳郡主让碧叶把碟子换过来。 “皮蛋爷爷,这个给你。” 凤小鲤踮起脚,将那一碟素豆包倒进老和尚的钵里,老和尚眼底,闪过一抹慈色,笑着拈着自己的胡须。 “小小姐,那是你爱吃的,怎么能……” 春柳不顾额头的伤,气得挥舞着拳头,要找对面那桌拼命。 泥人都有三分脾气,欺负她没什么,敢抢小小姐的吃食,她春柳就要拼命。 安阳郡主拿起一块枣泥酥放进嘴里。 她那张满是跋扈之色的脸,刹那间就变了。 “呸呸呸。” 她感到嘴里一阵怪味,又酸又辣又咸,什么怪味道! “你在枣泥酥里放了什么?” “辣椒粉、盐巴、醋、还有口水。” 凤小鲤在心里默默数着。 小鲤的东西可不是好抢的哦,尤其是吃的! “小姐,你的脸。” 碧叶看着安阳郡主的脸上,一片片红疹子肉眼可见地浮起来。 “里头有辣椒粉,我不能吃辣椒。” 安阳郡主惨叫,用手去挠脸。 “小崽子,打死她!” 安阳郡主面目狰狞,她不顾脸上的瘙痒,拔下头上的发簪,锋利的簪尾就要去刺凤小鲤。 凤小鲤三步两步蹿到了楼梯边。 她个头矮,迈不开脚,身后,安阳郡主已经扑了过来。 第45章 我和鹜王有夫妻相 ,神医娘亲她是团宠大佬 凌厉的劲风袭来。 安阳郡主两脚脚踝一阵剧疼,扑倒在地。 身后,碧叶只觉得眼前一花,风晚一脚把人出踹翻在地,碧叶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咔嚓两声,手被折断了。 安阳郡主抬头一看,看到一个俊美的男子坐在轮椅上。 他的眉心,蹙着好看的纹路,他的脚上,挂着那个小杂种。 鹜王。 安阳郡主脸上飞起两抹红霞,眼中满是爱慕。 她看到轮椅,心中轻轻一叹。 鹜王真的残废了。 那么伟岸英武的鹜王,从今以后成了残废,难怪父王不愿意让她嫁过去当填房。 可人虽然残废了,相貌依旧是那么的出众。 “小杂种,你竟敢亵渎鹜王!” 安阳郡主又是羡慕,又是嫌恶着瞪着凤小鲤,伸手就要去抓凤小鲤。 鹜王这般神仙人物,在毓秀院时,多少女学生仰慕鹜王,他用过的书籍桌椅,女学生们都趋之若鹜,偷偷去摸一把。 可被他发现后,他一把火将那些被人摸过的物品给烧了。 凤小鲤抱住独孤鹜的腿,嗅到了爹爹的气息,她大大的眼睛就如拧开了的水龙头,泪水哗啦啦就下来了。 “那人抢小鲤的吃的,还要打小鲤。” 说着,小肩膀一耸一耸的。 弱小、可怜、无助……还能哭。 “安阳郡主……你骂谁是小杂种” 独孤鹜的嗓音低沉而又迷人,安阳郡主听得心中荡漾。 鹜王目光冰冷,看向安阳郡主手中的那一根锋利的发簪。 安阳郡主脚下一颤,瘫倒在地。 “安阳郡主,不知我家小鲤怎么你了。你对她又打又骂。” 宛若黄鹂鸟一般动听嗓音,不期而至。 凤白泠将手里的花生米往嘴里一丢,嚼了嚼,真香! 安阳郡主脚踝一阵剧疼,她摸了摸双脚,再一看地上滚着两颗花生米。 她想站起来,可一站起来,脚踝就跟断了般。 她忽想起了什么,看了眼春柳,再看看眼前这个似曾相似的女人。 “你是凤三无!刚才是你暗算我。” 都是毓秀院的女学生,安阳郡主和凤白泠以前是同窗。 只是凤白泠一直被安阳郡主看不起,安阳郡主交好的是凤香雪。 颂春宴时,安阳郡主陪着穆王妃在外斋戒,不在楚都,只是她也听说了,凤三无回来了。 凤白泠努嘴,她倒是想出手啊,可有人比她更快。 没有武极印,就是吃亏。 两颗花生米,一颗出自独孤鹜,还有一颗……阿弥陀佛。 “安阳郡主,你也不小了,还抢我女儿的吃的,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凤白泠要去抱凤小鲤,独孤鹜身上还有伤,小鲤不知轻重,每次都爱当树熊。 小鲤抱着独孤鹜的脖子,他面上的须茬子蹭得她发痒,小家伙咯咯笑了起来。 “她是你女儿?” 安阳公主的脸就跟便秘似的。 鹜王为什么要对凤白泠的女儿那么好? “是我们的女儿,你看,我们俩是不是还挺有夫妻相的。” 凤白泠说着,戴着面纱的脸贴上独孤鹜那张帅脸,凤小鲤也立马把自己胖乎乎的小脸凑上去。 女人身上那一股诱人的冷香,扑面而来,独孤鹜的身子,陡然绷紧。 他的脸,左边是软软的凤小鲤的小胖身子,右边是凤白泠细腻的肌肤。 “不要脸!你明明喜欢的是七皇子!” 安阳郡主怄了个半死,她等着凤白泠被独孤鹜甩开,狼狈不堪的模样。 可等啊等,独孤鹜一动不动,由着那一大一小摆布,那还是她认识的鹜王嘛? “谁的人生没遇到过几个渣男,对吧?” 凤白泠说着,不忘蹭蹭独孤鹜的脸。 她体内的第七识,又美滋滋地增加了一截。 独孤鹜的脸已经快黑成包公了,如果不是有凤小鲤在,他指不准会把她砍成多少段。 眼看安阳郡主主仆俩哭着一瘸一拐得走出楚月楼,凤白泠还不忘加上一句。 “郡主,记得要来喝我和鹜王的喜酒。” 身后,脊梁骨凉飕飕的。 凤白泠忙抱回“挡箭牌”小鲤,无视独孤鹜那淬了毒一样的眼神。 “多谢大师。” 凤白泠谢过老和尚,独孤鹜也就罢了,自家人,可这位大师路见不平,敢开罪安阳郡主救小鲤,是难得的好心人。 眼前的老和尚,慈眉善目,绝非普通人。 “女施主,好面相。” 老和尚细看凤白泠,老脸上的褶子一下子舒展开。 “大师,你怕不是老花眼?” 风晚正在给春柳看额头的伤,一听,乐了。 癞姑娘那张脸,大师得多重口,才说是好面相! 啪,他的手被春柳拍开了。 春柳气鼓鼓瞪他。 “我家小姐就是好面相,你才是老花眼。” 风晚揉揉手,他年纪轻轻,怎么会老花? “大师见笑了,我就一凡夫俗子。” 凤白泠并不信算命面相一说。 “姑娘本是红颜枯骨,却能绝处逢生,又怎么会是凡夫俗子。” 老和尚拈须笑道 凤白泠眼底,已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尚印,我让你看的是小鲤。” 独孤鹜见老和尚盯着凤白泠端详了个半天,一脸的褶子笑得跟菊花似的,语气莫名不悦。 老和尚每次见了他,就跟他欠了钱似的,板着脸,怎么见到了凤白泠,笑得跟弥勒佛似的? “小施主乃天人之相,但要谨言慎行,否则会损了福缘。” “说清楚点。” 独孤鹜每回听这老和尚说话·,都觉得玄乎的很。 “当年我生小鲤时,是早产,小鲤的体质不好,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烧,是否和大师说的折损福缘有关?” 凤白泠认定老和尚一定不简单。 “女施主很聪明,小施主生平有三劫。一劫出生时,二劫刚渡过,第三劫乃是嫁娶时。其他时候,都会祸福相依,长辈照看妥当,就能逢凶化吉。” 老和尚也不再明说,将他那口化缘的钵递给凤小鲤。 “小施主,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此钵赠予你,但愿你往后余生,无忧无虑。” 说着,他笑着离开了。 小鲤抱着那个圆乎乎的金钵,照了照,里面只有自己圆乎乎的小脸。 凤白泠满腹心事,抱着凤小鲤,离开楚月楼时,才发现春柳抱着个食盒,打开一看,里面装满了各式点心零嘴,说是鹜王给小小姐的。 回到公主府时,就听到花厅里有说话声。 细细一听,是凤展天和东方莲华的说话声。 第46章 斗渣叔 ,神医娘亲她是团宠大佬 花厅内,东方莲华面色焦灼,手旁放着封信。 这封信,如鲠在喉,让她一天都坐立难安。 “大嫂,你一下子要那么大笔钱,库房里实在没有。你也知道,这几年公主府的日子不好过,去年药行亏空,府里就典当了不少古董。” 凤展天那张肥胖的脸上,每一根皱纹都舒展开,显得很是舒惬。 让一个公主求着自己一个平民,这种滋味可真好。 “不过,也不是没法子,真要用钱,就得把杏林春卖出去。不久前,有人跟我开价二百两黄金买药行。” 提到钱,凤展天两眼发光。 “杏林春不能卖。” 东方莲华眉头皱紧。 阿泠说过,杏林春是几家店铺中最好的,若是能盘活,不仅能生财,还能帮助很多穷苦的百姓。 当年,先帝把杏林春作为她的嫁妆,也是希望她能替皇室多体恤民情。 东方莲华私心想要将药行当做嫁妆,交给凤白泠。 “大嫂,我知道你是舍不得嫁妆,可到底是嫁妆重要还是儿子重要。洛尘的事,要是闹到大哥那,大哥会和他断绝父子关系,把他赶出去的。” 凤展天也知道东方莲华不会答应,他阅人无数,东方莲华怕什么,他拿捏得死死的。 一双儿女就是东方莲华的七寸。 “二叔,你说谁要被赶出公主府啊?” 凤白泠走过来,把凤小鲤递给东方莲华。 凤小鲤也很乖巧,抓起食盒里的一块糕点就往东方莲华嘴里送,东方莲华眉心的愁云这才淡了些。 “阿泠,听说你去了杏林春,我和你娘正说这事。我们觉得既然药行不好做,就卖了,也有个好价钱。” 凤展天一脸忧心。 “这事你得跟我商量,我娘答应了,把它给我贴妆了。” 凤白泠捏着块桂花糕,没有多大兴趣,桂花糕有什么好吃的,哪里有22世界的奶油蛋糕、冰淇淋好吃,改明儿她有空了,倒刺一些出来,犒劳下家人。 “给你做嫁妆?这么大的事,大嫂怎么能擅自做决定。” 凤展天一听,急得手里的茶杯都打发了,滚烫的开水烫得他呲牙咧嘴。 “二叔,药行是我娘的嫁妆,她爱给谁就给谁,你急什么?” 凤白泠笑了笑,眸光一转,留意到东方莲华手下的那封信。 凤展天才发觉自己失态了。 他神色阴晴不定。 以前的凤白泠,可不敢忤逆他这个二叔。 在别庄住了四年,这个侄女的脾气,他捉摸不透了。 凤展天脸上又堆上笑,摆出了好叔叔的姿态。 “阿泠,二叔是怕你年纪小,不懂得经营之道。你的嫁妆,挑布行米行都行,那都是赚钱的买卖,杏林春每年都亏钱,顺亲王府的人会看不起你的。” “我也是为公主府着想,毕竟杏林春在亏钱。” 凤白泠见凤老夫人拄着拐杖走来,忙迎上去。 老夫人一看到凤白泠,没什么好脸色。 “听说你封了郡主,架子不小,也不来请安。” “祖母,我一早听说你回来了,给你买了楚月楼的糕点,这才耽搁了请安。” 凤白泠出四五样糕点,搀着老夫人坐下,手在老夫人的肩膀上揉捏起来。 老夫人年纪大喜食甜软,最爱的就是楚月楼的糕点,只是那里的一些糕点不好买,每日不到中午就卖光了。 凤白泠带回来的几样,都是最难买的。 老夫人素来嫌弃凤白泠,觉得她性格骄纵像她娘,貌丑又嘴笨,简直是一无是处。 可今日却觉得这个孙女好像还有那么一点孝顺。 那小手在她那把老骨头身上,弹棉花似的,一起一落,前几日坐车落下的酸疼仿佛一下子就消失了。 “她就是你和鹜王的女儿?长得白白胖胖,倒还算是体面。” 老夫人已经听说了,这小野种竟是鹜王的女儿。 鹜王听说残废了,可顺亲王家大业大,小野种以后还是个郡主,倒是能给凤府带来一些好处。 “娘,我们正说阿泠嫁妆的事,大嫂打算把药行给阿泠做嫁妆。” 凤展天忙说道。 “那怎么行,药行没了,我们吃什么?” 老夫人一听老大不情愿。 女儿就是赔钱货,用的什么嫁妆。 “祖母,你有所不知,杏林春一直在赔钱,去年赔了五十两黄金。我把它当成嫁妆,带到亲王府,以后就不用公主府补贴,管亲王府拿钱了。” 凤白泠拿出账本,告诉老夫人。 老夫人斗大的字不认识几个,可账本最后那个五十两黄金还是认得的。 “五十两黄金,这么多?” 老夫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还以为药行卖药坑百姓钱能多赚钱,没想到是个吞金兽。 “还有杨大夫,他每年都从铺子里拿走十两黄金工钱。” 凤白泠唉声叹气。 一个大夫就要十两黄金! “就给你当嫁妆了,你好歹也是个郡主,不能太寒碜。” 老夫人满脸嫌弃,心里盘算着,好在还有田赋和三家铺面。 凤展天脸上的肥肉狠狠抖了两下,只觉得天旋地转。 额滴亲娘啊! 五百两黄金,飞了飞了! 凤展天跟斗败的公鸡,扶着老夫人离开了。 “春柳,办得好。” 凤白泠夸奖道,春柳得了表扬,脸红红的,她还不知道,小姐怎么一回府就让她去请老夫人,原来是让老夫人来“帮忙”的。 凤家这俩兄弟,一个薄情寡义,一个奸诈贪婪,可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愚孝。 “娘,我听说,弟弟来了信?” 凤白泠笑着坐在东方莲华身侧。 第47章 小狼狗弟弟 ,神医娘亲她是团宠大佬 东方莲华苦笑道。 “原本这件事不该告诉你,你就要出嫁,又忙着考毓秀院。” 凤洛尘是凤白泠的弟弟,比她小一岁,他和凤白泠一样,都是薛姨娘带大的,因为是公主府嫡子的缘故,是个无法无天的主。 四年前,也就是凤白泠被送去别庄后,他就被国子监赶了出来,凤展连嫌他不学无术,打发他到北方的奉天书院读书去了。 这信,是奉天书院院长写来告状的。 “你怎么这么没用,被人欺负了就退学。告诉我,谁说你坏话,我去教训她们!” “东方离那白眼狼,竟敢退婚,我早就说了,他和凤香雪早就眉来眼去,让你死了心,你偏不听。” “你等着我,等我建功立业了,我就去求圣上,把公主府还给我们,我接你回家。” 满是血污的囚衣,干涸的嘴唇,少年身上是受酷刑后留下的伤口。 他长得高大结实,脸上的青涩还未褪去,面对流放,他一脸的淡然。 他执意不让她送他,头也不回,一步步离开繁华的楚都,前往苦寒的边塞战场。 那是她的弟弟,对她冷言冷语,打小就看不起她的弟弟。 为了她,他不惜揍了国子监那一群嘲讽她的纨绔们,被赶出国子监。 为了她,他去找东方离理论,被奸人诬陷,锒铛入狱。 为了她,他主动上书充军,只为建功立业,能够夺回公主府。 他一身是胆,奋勇杀敌,闯入敌方军营,最后身中百余箭,死在了边塞战场。 那是她的弟弟,凤洛尘。 那一世,她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让他客死异乡。 眼前渐渐模糊,凤白泠以为她沦落街头的那几年,已经把所有的泪水都熬干了。 “洛尘不思上进,和一群狐朋狗友整日厮混,书院的几次评测都不通过,还染上了赌博的恶习。他欠了当地赌坊一百五十两黄金。” 东方莲华的声音,让凤白泠回过神来。 东方莲华为了这个儿子,也是操碎了心。 凤展连是文人出身,看不起武人,他两个儿子都从了文,作为嫡子的凤洛尘更是早早被送进了国子监。 可他在国子监里常年倒数,连一般童生的学问都比他强,凤展连觉得自己面子都被他给丢光了。 本以为送到奉天书院后会有所好转,哪知道变本加厉,更加不争气了。 欠债还钱,赌坊扬言,如果不交出一百五十两黄金,就剁了凤洛尘一双手。 一百五十两黄金可不是个小数目,放在22世纪,一两黄金就相当于一万多。 “娘,你有没有想过,洛尘会如此肆意妄为,很可能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喜欢读书。” 那一世,凤白泠被赶出了凤府,东方莲华被气死,凤洛尘从奉天赶回来奔丧,当时浑身都是伤,听说是从赌坊里逃出来的。 他在葬礼上和凤展连断绝了父子关系,去找东方离算账,萧贵妃等人趁机告了他一状,他被关在牢房里数年,直至最后战死。 凤白泠在22世纪经历过现代教育后,更加意识到,因材施教的重要性。 凤洛尘自小从文,那一世,还能将东方离揍了一顿,上战场后,又建立了大小战功无数。 他为人爽朗,交游广阔,这些在凤展连看来不入流的行径,都符合他好武斗狠的真实性格。 “可他小时候抓周时明明拿了笔墨。” 东方莲华嘀咕着。 “那是薛姨娘为了博凤展连欢心,特意在笔墨旁放了糖果。洛尘才多大,哪里懂得这些。他更像你,喜欢习武。” 凤白泠笑了笑,东方莲华心中百感交集。 她又何尝不是从小就被母妃压制了天性,她学着循规蹈矩,学着谨慎听话,慢慢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什么。 就连对凤展连,也是因后宫妃嫔说新科状元文采风流,她偷看了几眼,就认定了自己爱慕他。 “难道这些年都是我错了。” 东方莲华喃喃自语道。 “娘,为今之计,要先想法子筹这一百五十两黄金。药行给了我后,凤家更不会出这笔钱。” 凤白泠不无嘲讽道。 “我手头能用的银两不多,你也知道,这些年的田赋都交到了薛姨娘手里。” 东方莲华的首饰都是御赐之物,也不能典当。 “钱在谁手里,就向谁要,我们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凤白泠已经明明白白算了笔账,公主府的那三家店铺虽然值钱,可还是比不得田赋。 东方莲华是先帝亲封的永安公主,享千户封邑,实封是百户,每年得到的田赋就有两万石之多,按照大楚的米价,两万石就是两万白银,每年薛姨娘就能到手二千两黄金。 这些年,凤家人吃得好穿得好,老夫人穿金戴银,凤香雪和凤若颜用度堪比郡主,就连薛姨娘的儿子凤昭安在官场上交际的花销,都是这笔钱里出的。 当凤白泠去南厢,开口问起这笔钱时,薛姨娘秀眉颦紧,为难道。 “阿泠,不是姨娘不心疼你。今年的田赋欠收,迟迟没收上来,府里库房里的钱也所剩无几。开春了,你祖母住的东厢漏水,还要修缮。另外你两位妹妹都要置办开学的束脩,哪一样都要用到钱。你的婚事还得几个月,等到顺亲王府下了聘,再添置嫁妆也不迟。” 薛姨娘心中暗道。 你能不能出嫁还是未知数,顺亲王妃要你学好六艺,做梦吧。 “东厢是公主府最老的厢房,年久失修。入了夏,日晒又太热,的确不适合祖母居住。倒是西厢很清静,夏天又凉快,前几年才刚修缮过的,还有个佛堂。不如就让祖母住到西厢,娘亲和我带着小鲤住到东厢去。如此一来,能节省下至少千两银。至于束脩,就劳烦姨娘再多备一份,开春我打算去考毓秀院,届时顺亲王府就会来下聘。” 凤白泠的话,让一向口齿灵活的薛姨娘都哑住了。 以前的凤白泠对她的话,都是唯唯诺诺,说一不二,可眼前的凤白泠,伶牙俐齿,愣是把薛姨娘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没听错吧,你要去考毓秀院?你是忘了当初是怎么被人赶出来的?” 身后一阵香风飘来。 第48章 独孤小锦的小私心 ,神医娘亲她是团宠大佬 二房的凤若颜带着丫鬟迈了进来。 刚开春,她就已经换上了最时兴的春装,荷绿色的窄腰长裙,耳间是月白色的的缨络坠,她比凤香雪年纪小,身材却更加丰腴,眉目间也更加出佻。 凤若颜比凤白泠小两岁,今年十七,虽然凤白泠被封了郡主,风若颜依旧看不上她。 都是凤家的女儿,二堂姐香雪文采风流,容貌出众,又是太子妃的手帕交,能和楚都贵女夫人们来往。 再看凤白泠,未婚生子,还貌丑无比,对外她都不愿承认凤白泠是她堂姐。 一想到这个丑八怪还要回毓秀院,让她和凤香雪的声誉被连累,她就怄得慌。 “若颜,阿泠要入毓秀院,你作为妹妹的要多帮衬才是。” 薛姨娘嗔怪道。 “姨娘,我是怕堂姐想不开,毕竟毓秀院的同窗们对她有成见。不过堂姐也挺难的,听说顺亲王妃嫌弃你一无是处,你不学好六艺,她都不让鹜王娶你呢。” 凤若颜嘲讽道。 “多谢堂妹关心,我学点六艺,就能嫁进亲王府。不像是你,哪怕是学得再好,也嫁不了高门,毕竟身份不同。” 凤白泠笑眯眯着,说出来的话,字字扎心。 凤若颜自认才貌双全,可偏偏是商人的女儿,她挤破头想要加入世家高官,那一世,凤白泠死时,她还在家里当老姑娘。 “凤白泠,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实话告诉你,你考毓秀院的事,院生们都知道了,还有人开了赌局,买你考不上。” 凤若颜气呼呼道。 大楚民风开放,各地赌坊都很盛行,是百姓口中出了名的销金窝。 毓秀院的女学生们大多是各府的千金们,她们有闲钱,平日也会玩上一两把。 凤白泠回到楚都没几天,她在颂春宴上被封为郡主的事就传开了。 只是到了贵女们的耳中,版本就变了味,凤白泠是用了苦肉计,加上好运地找了九皇子伴奏,才得了这个封赏,真不要脸。 九皇子是毓秀院的男先生,他虽是瞎子,为人却温润如玉,相貌又是世间罕见,和冷酷风格的独孤鹜在女学生们中的人气都很高。 凤白泠能有他伴奏,多少贵女们暗地里眼红坏了。 赌博? 凤白泠倒是灵机一动,想到了个赚钱救弟弟的好法子。 傍晚前后,春柳偷偷摸摸出了公主府。 楚都最大的销金窝聚宝斋,也是全国最大的赌坊里,来查账的风晚揉了揉眼,他真的老花了? 人群里,那个撩起袖子,往赌桌前砸银票的,不就是圆脸? 风晚琢磨着不对头,一溜烟回了亲王府。 书房里,陆音用针扎独孤鹜的膝盖,边扎边叨叨。 “你说那一日,凤小师父就是用针这么扎了几下你的膝阳关和鹤顶穴,你就能站起来了?” 独孤鹜看着自己被扎成马蜂窝的膝盖,半晌不语。 门外,独孤小锦已经站了一刻钟,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走进来。 他是国子监的童生,国子监冬季没闭馆,他刚放学。 他怀里抱着个胖嘟嘟的瓷猪,张了几次嘴,都没说出一句完整话。 最终,他还是放弃了,找来一页纸,在上面写了几行字,呈给独孤鹜。 独孤鹜扫了一眼。 “你要赌钱?” 独孤小锦抱着的小瓷猪里,都是他日常攒下来的碎银子。 他年纪小,还没有月钱,碎银子都是日常长辈给的,还有一些是国子监里发的励钱。 独孤小锦不像是这个年龄的孩子,他没什么爱好,也不喜欢吃零嘴,所以瓷猪里的碎银子不下几十两,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独孤小锦抿紧唇。 他是童生里最听话的,平日老先生就说过,吃喝嫖赌沾不得,可这一次,他想不听话一次,就一次。 毓秀院紧挨着国子监,两院素来就有往来,虽然毓秀院还未开学,可贵女圈里的事,已经传到国子监。 没有人买凤白泠能考上毓秀院,他想支持凤白泠。 “爷,凤郡主要考毓秀院,有人在聚宝斋开局坐庄,赔率已经达到了一比一百。” 风晚旋风般冲了进来。 独孤鹜脸黑了。 “一比一百,要不我们也去押一点?” 陆音一听,手痒了。 没想到,凤三无在楚都的人气还挺高的,上一次聚宝斋如此热闹的赌局还要追溯到太子妃纳兰湮儿生男还是生女时,凤白泠参加个考试,都能媲美太子妃生娃嘞。 上次,太子妃生了一双,聚宝斋成了最大的赢家,进账十万金。 “属下还没说完,这个庄是凤郡主身旁那个圆脸姑娘开的,公主府是多不相信凤郡主,才会坐庄!” 风晚唉声叹气。 这怕不是要赔得倾家荡产? 啪的一声,独孤小鲤举起小瓷猪,摔碎在地。 独孤小锦捡起里面的碎银子,递给风晚。 “小少爷,你要押谁?” 风晚觉得自家小少爷果然像爷,很有生意头脑,这种稳赢的赌局可是千载难逢。 “凤白泠。” 独孤小锦目光坚定,风晚可就手抖了。 小少爷对他说话了,说的还是凤白泠。 他得多铁石心肠,才能残忍告诉小少爷真相,凤郡主根本考不上,这钱会打水漂~漂~ 为了赚钱,他把最后半个月的月钱都押上了,赌凤郡主考不上! “公主府有什么动静?” 独孤鹜抬抬眉。 风早出现在窗外。 春柳离开公主府时,他就已经回到了顺亲王府。 “禀爷,凤家四少爷欠了赌坊一百五十金,永安公主母女俩正在筹钱。另外,昨晚,春柳听凤郡主的话,在东厢的屋顶掀了一些瓦片。春柳去聚宝斋前,去了趟她远方亲戚家,后者去了城中的茶寮、妓院、城门口散布了流言。凤白泠几日之后,要去参加毓秀院的考试,赌坊有赌局,是发财的好机会。” 第49章 她临盆的那一天 ,神医娘亲她是团宠大佬 铺天盖地的血红色,染红了她的眼。 凤白泠揪住床褥的十指骤然松开,无力地垂下,稳婆用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吓得腿脚直哆嗦。 “殿下,失血过多,没气了,得快些请太医。” “一个与人苟合的娼妇,也配请太医?”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房中回荡着,空气里浮动着血腥的气味。 男人颀长的身影站在那,他披了件银狐大氅,上面沾了星星点点的红,厚重的狐毛遮住了他的脸,只能看到一双沾了雪的筒靴,上面是精致的祥云纹。 他的手中提着一把剑,剑上鲜血还在流淌。 “都出去领赏吧。” 小厮让一干仆从和稳婆鱼贯而出。 “那野种呢?” 男人低声问道。 “按照殿下的吩咐,已经送走了。” 小厮恭敬道。 一句句话都犹如刀锥,深深扎在了凤白泠心头。 临盆前夕,东方离命人送来了燕翅羹,凤白泠那女人蠢笨不堪,高兴着吃完后便不省人事,之后发生的一切,她都不知道。 榻上的凤白泠,女人面上布满丑陋的红疙瘩,身材臃肿,腹下血流不止,浑身狼藉,一如她在楚都的名声。 那人取出一方帕子,擦干了剑上的血,将帕子在烛火上点燃。 “要怪,只能怪你命不好。” 帕子落在地上,化为了灰烬,男人消失在风雪中,就好像他从来没出现过一般。 夜冰冷而又黑暗。 凤白泠一身冷汗,从榻上惊坐起。 那不是一般的梦,只觉得心疼得厉害。 被送走的孩子,是她那素未谋面的儿子。 不知是否是因为最近频繁使用第七识的缘故,凤白泠梦到了临盆那一晚。 那一晚之后,夏竹告诉她,她产后血崩,九死一生才捡回了一条命。 她醒来已经是两天后,身旁只有一个小鲤。 稳婆还有别庄的其他人,都神秘地失踪了,如今想来,那些人都已经被灭口了。 她还满心欢喜,自己和东方离有了一个女儿,当时的她是有多蠢不知道自己失去了多么珍贵的宝贝。 “那人一定是东方离,他知道孩子被送到哪里了。” 凤白泠眼底的冰冷,几欲凝结成寒霜,他的人带走了孩子。 外头一阵喧哗,嘈杂的脚步声传来。 “东厢闹鬼了,老夫人被吓得厥过去了,老爷他们都赶过去了。” 春柳轻轻叩门,提醒凤白泠。 凤白泠给凤小鲤拉好被褥,小家伙睡得正香,她睡觉也是个不安分的,白胖胖的小肚子都露出来了。 也不知梦到什么好吃的,睡梦中小嘴龇开,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春柳,你看着小鲤,我去东厢看看祖母。” 作为孙女,这个时候,也要表示下关怀。 东方莲华也起了身,由桂嬷嬷陪着,母女俩向东厢走去。 东厢是东方莲华原本的住处,是公主府最大的厢房,自带了最大的院子不说,内里的摆设和装饰都是当年宫里御造工匠的手艺。 赶到时,东厢灯火通明。 大房和二房的人都来了,凤展连兄弟俩都面色难看。 床上,老夫人直挺挺躺着,人中也掐过了,叫也叫过了,怎么也醒不过来。 连腿折了的凤香雪都被人搀来了,凤白泠母女俩来时,薛姨娘正喊人去叫杨大夫。 “杨大夫瞎了眼,来府里不方便。这黑灯瞎火的,去哪里找大夫?” 凤展天摆摆手。 “让我看看,我在别庄时,见过人厥过去,大夫急救的手法我记得。” 凤白泠故作关心,踱上前去。 “你懂什么,边上站着去。” 凤展连没好气道。 他已经从薛姨娘那知道凤白泠今日的行为,开口讨要田赋,这对母女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让阿泠试试,我的病,就是她给我治好的。” 东方莲华淡淡开了口,她平日在府里,是个不说话的,这一次开了口,那语气却透着不容置喙,多了几分皇家的威严。 凤展连一时半会儿的,竟忘了拒绝。 凤白泠走到老夫人身旁,用身子遮挡了他人的视线,飞快在急救箱里找到速效救心丸压在老夫人的舌根下。 她又抽走了老夫人的枕头,解开她脖颈上的扣子,过了片刻,老夫人缓过一口气,醒了。 薛姨娘在旁看着,眼眸闪了闪。 “娘,你可吓坏我们。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厥过去了。” 凤展天挤开凤白泠,嘘寒问暖起来。 “白影子,在房梁上飘来飘去,有鬼!” 老夫人虽然醒了,可披头散发,一张老脸上满是惊恐。 “娘,你不会是眼花了,东厢房好好的,住了那么多年,怎么会突然闹鬼?” 薛姨娘直摇头。 “你就是嫌我年纪大了!都怪你,下午阿泠孝顺说东厢房漏水让我换到西厢房,我本想答应,可你就是不答应。你见不得我过得好,恨不得我这把老骨头被鬼折腾死了。” 老夫人眼窝深陷,气得额头青筋都爆出来了,拿起鸠头杖就往薛姨娘身上敲。 她是个乡下人,对鬼神一说迷信得很。 薛姨娘被老夫人敲了两杖,眼就红起来了。 老夫人以往可都是被她哄得团团转,可昨夜开始,老夫人就嚷嚷着睡不好吃不香,今晚更见了鬼,脾气正躁着,谁不让她搬出东厢,她就跟谁急。 “娘,别气坏了身子。不就是换房嘛,府里随便你挑。我明个就让莲华把西厢腾出来。” 凤展连怪薛姨娘今晚怎么这么不懂事,事情说来也透着古怪,老夫人是下过地干粗活的,身体一向好,可这两天浑身不舒畅。 凤展连想起了“死”在柴房的那个丫鬟夏竹,可别是夏竹阴魂不散来缠着老夫人了。 换房的事,被老夫人这么一闹,就算是定了。 薛姨娘离开东厢时,脸绷得紧紧的。 凤白泠却是脚步都轻盈了,急救箱里的那一瓶兴奋剂可真是帮了大忙,吃了加料点心的老夫人如果再不答应,自己准保她夜夜失眠,日日暴躁。 只是……她回头看了眼东厢,漏水是她让春柳干的,可闹鬼又是怎么一回事? 第50章 母女一起, 为民除害 ,神医娘亲她是团宠大佬 从西厢搬到东厢,用了半天时间。 一想到不用住鬼屋,老夫人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十几年来,第一次对凤白泠母女俩有了笑脸。 南厢的母女俩却不乐意了。 公主府的厢房也是有讲究的,东南西北,东厢是主位,薛姨娘用了十几年,才反客为主,把凤白泠母女挪到西厢,没想到一晚上就被打回了原形。 凤白泠前脚才搬进去,后脚还要走了一千两,说是要请道士来驱邪加修补房屋。 薛姨娘还得赔着笑把钱拿出来。 “祖母也是老糊涂了,我看闹鬼分明就是凤白泠搞的鬼。” 凤香雪拖着伤腿,一脸的不满。 “闹鬼之事姑且不论,不是让你找人看着,怎么还让她在别庄学会了医术?” 薛姨娘不傻,闹鬼可以故弄玄虚,老夫人被凤白泠救活,东方莲华病情好转都是她们亲眼所见的。 难道凤白泠真成了神医? “夏竹那吃里扒外的,一定是她骗了我。” 凤香雪绞着手里的帕子,恨恨道 夏竹死了,春柳是个油盐不进的,那四年凤白泠到底经历了什么,算是死无对证。 “听说太后最近犯心口疼,圣上都砍了两个太医的脑袋了,都没治好,不如我去拜访太子妃,让她举荐凤白泠进宫?” 凤香雪可不信,凤白泠能比太医还强。 “你安排得周密些,她死归死,可别连累了你爹。听说楚都的赌坊开了博戏,在赌毓秀院今年的春季考核。” 薛姨娘还是从凤若颜口中得知的。 先是毓秀院的院生们开了个头,再到国子监,随后城中最大的赌坊聚宝斋坐庄,人选也从凤白泠扩大到其他民间的女学生。 赔面最大的还是凤白泠,如今已经是一赔一百二十,赔率还在涨。 “我听说二叔都偷偷去下了注,买凤白泠考不中。娘,我们不妨也押一些?” 凤香雪一想到凤白泠要出大丑,顿觉腿都不那么疼了。 “过了秋,昭安就回京述职了,免不得要花钱疏通,我这有五千两,你偷偷拿去押上。” 薛姨娘咬咬牙,把自己这几年攒的私房钱都拿了出来。 她算是想清楚了,凤展连的手被废了,没法做文章,儿子就是她的全部的希望,若是以后有出息了,还能混个诰命。 拼儿子,东方莲华就算是下辈子也比不上她。 午后,杏林春药行。 杨大夫正教训着药行新来的伙计。 “谁让你把今年新进的灵芝拿出来卖的,跟你说过了,仓库还有前年进的货先拿出来卖了。” “杨大夫,可掌柜说,去年仓库里渗了水,那些灵芝都发霉了。” 新来的伙计愁眉苦脸着。 “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发霉了又怎样,外头天气好,你拿灵芝去晒一晒。” 杨大夫早就从凤展天那得了消息,杏林春早晚是要卖,他得趁着杏林春被卖之前,有多少捞多少。 “大夫,我家夫人最近头疼难耐,劳烦你帮忙看看。” 女子走进杏林春,身旁的嬷嬷开口问道。 “听这谈吐气度,还用了上好的熏香,必定是大户人家!” 杨大夫眼瞎了,可耳朵鼻子还好得很,见有大主顾,忙换上谄媚的笑。 “夫人请,我这就替您把脉。” 杨大夫号了号对方的脉,脉搏平稳,没什么毛病。 “夫人,你染了重病,得用药好好调理,否则怕是活不过一个月。” 杨大夫语气凝重,唉声叹气道。 对方手一颤,好一会儿,身旁的嬷嬷才问道。 “大夫,你要救救我家夫人。” “夫人,得亏你遇到了我,小的不才,原来是太医院的太医。因体恤民生,想要为百姓多做一些事,才到杏林春坐诊。我给你开一个药方,你连着吃三个月,就能药到病除。” 杨大夫说着,叫了伙计来,写了个药方。 药方上,写着大量名贵的药材,灵芝、龙涎香、人参、鹿茸等,一副药方吃一次,抓药就得花去一百多两银子。 杨大夫暗暗差使伙计,让他去把仓库里发霉的灵芝以及一些药渣子都换上。 “杨大夫,你真是宅心仁厚。” 那位夫人缓缓抽回手,开了口。 声音,怎么听着怪耳熟的? 杨大夫面露困惑之色。 “狗奴才!你骗得我好苦。” 东方莲华已经气得浑身发抖。 阿泠说杨大夫欺世盗名,早就和凤展天勾结在一起,想要害死她,是寄生在杏林春里的食髓蛆虫,她还半信半疑。 直到今日亲眼听闻,她才知,人心险恶竟能到这种地步。 她无病无痛,都能被说成活不了一个月,那寻常百姓来了,被骗得更惨。 “永安公主,您怎么来了。公主,奴才为您看病多年,没有奴才,你早就已经……公主……” 杨大夫还未说完,脖颈上一紧,一向讲理的东方莲华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将他摔倒在地。 “我早该看穿你们的真面目。” 东方莲华做了她这辈子做过的最出格的一件事,她狠狠扇了杨大夫几个耳光,将他踹翻在地。 杨大夫吓了个半死,连滚带爬,爬出杏林春。 可哪知道,杏林春的门口早就被人堵住了。 “就是他,杨寿财!他妄为医者,他卖药渣子给我,我娘差点就被他给耽误了。” 苏妄带着一干买了假药却无处申冤的百姓们将杏林春围住。 他看到杨大夫,气不打一处,率先上去将杨大夫双手反剪,按到地上。 “父老乡亲们,大伙的救命钱都是被这庸医给骗走的。想想我们家里的老母亲,想想我们病死的孩子们!打他!” 人群中,有人振臂高呼。 义愤填膺的百姓们上前围住杨大夫,你一脚我一拳。 “打死这个庸医。” “你害死了我妹妹。” “把我爷爷的命还回来。” “还我们血汗钱。” 等到官府赶到时,将杨大夫从人群中拖出来,杨大夫吐了几口血就两脚一蹬,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