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钰儿出生 公元1234年瑞平元年,宋元联合灭金后,女真族屡屡侵扰我大宋边境,首领铁木真意要霸我中原,拉开了宋元大战的帷幕…… 蜀地之富可敌汴京,蜀锦,粮食,女眷,女真族人屡来抢掠,蜀地富户愤然不已,与官府合力抗元,当地祝家,田家,沈家成三足鼎立之势,分别掌控着驿货,缎锦,粮食三大命脉,曾有诗云“资水通巫山,谁家万里船”,正是描述了货船通行的壮观景象……这个故事,正是要讲,当年这蜀地首富祝家的沉浮起落…… 这天,是祝正德的太太黎华跃的头胎嫡女百日宴,祝家红稠上梁,红毯出门千米,迎来送往,蜀口的达贵一一都收了帖子,前至道贺 “要说这生男大摆宴席还算合情理,这生女公子……也如此大办?” “呵呵,哈,人家夫人是黎大人的嫡女,不管生啥,也是这么办” “哎……哎,这大白天的,怎么,怕人把你当哑巴不成!” 听见来贺的两个小粮商不敬口,王管家立即虎起来脸“我家夫人诞了位女公子,您二位还进吗” “进,进啊,您看,王兄,这启口无德,见谅,见谅……” 王管家懒得计较,淡淡的一句“那请西堂贺坐.” 这时,远远的来了一方官车,一马两轮,翻盖饰图有翻浪花样,这只有当地巡抚大人才有资格,王管家赶紧去内堂通告祝正德,出门前迎。 祝正德一听是官车,知是丁璧大人,快步走向大门,又虎虎地奔至官车眼前,停住,做了礼 “可是丁大人,小人祝正德在此恭候” “喔,还没到你宅门,祝统策,这是客气了” 祝正德平时废话不多,说一句便有一句的用处 “您如此厚爱,敝人惶恐” “呵呵,收到了黎大人的帖子,这华跃生女,我是要来看看的” “停车吧,我与祝统策走几步” 车夫急忙勒住马,丁大人贴身的家士吴劲,扶着丁璧下了车,祝正德恭敬的杵在傍边 “祝统策,这红毯有千米吧,不愧是你祝家得千金呐” 祝正德一惊,这刚刚抗元拿出了一万的银子,不是个小数,这丁大人是要责怪花奢,也无言对了……“华跃这十年也没诞下儿女,这是头胎,也为夫人欢喜”祝正德迅速用黎华跃挡了一下“嗯,这孩子,来得不易啊”丁大人好像不甚责怪了,提起黎华跃,他与其父黎赓是世交,巡抚的位置还是黎赓黎大人给争取的,黎华跃小时便叫他丁世叔,他未被起用时,倒是受了黎大人的恩 说话间,丁大人与祝正德一前一后走到门口,丁大人挥挥手,后面抬着贺礼的挑夫跑到了前面,两只大红漆箱,四个挑夫抬着,先进了大院,门口,祝家女眷太太,侍女,家士,管家和满堂的宾客,全部都站好分两侧,齐齐散散地行礼问讯…… 黎华跃,祝夫人,脸色油嫩红润,眼目中带着慧光,大家闺秀华气自生,几步迎了出来“丁大人,华跃有礼了” “呀,华跃,叫世叔,莫要叫大人,生的很” 华跃笑了“世叔,大人是叫给他人听,我心里还叫世叔”华跃嘴上有些调皮,还是端着礼了丁大人,这才回身,与祝正德跟在丁大人身后,走进正堂…… 这重要的人物一到,便无需等别的宾客了,马上落座,祝正德,田傅林,沈括,这三大富户与丁大人落坐一台,便无人就这张台坐,偌大的桌子只坐了他四人,珍馐美味一桌,四人身后便站了支应的侍女,斟酒补菜,祝正德起身对着丁大人一礼“丁大人,今日,正德值嫡女百日,承大人賞贺,正德斗胆敢求大人给小女赐名” “哈哈,你这正德,在这儿等着呢……哈” “这华跃,我看着长大,贺喜是必然,这名字嘛,还是黎大人赐” 丁璧大人为何要推脱呢?这外公是黎大人,官阶三品,是朝官,我地方巡抚差了一等,哪能僭越……这不明摆着么 祝正德好像早早知道答案,忙从袖中掏出一柬,拿给丁大人,上面写着“忙于公务,无法抽身,丁兄赐名,黎赓” 这黎大人卖的啥药?丁璧看了看柬,想起皇帝宋瑞宗刚刚登位,三品以上官员都在保位而不离朝唐,这汴京离蜀口三百余里,不到也许是万不得已,让他赐名……是何用意? 既然,祝正德求了,不赐踢了他的面子,这小子…… “那好,我就勉为其难……这秋风乍凉,又是十年第一胎,那就是贵女,贵为玉,就钰” “拿笔砚来”祝正德连忙吩咐 “以此钰为更贵,金玉,就取这个钰字吧” 丁大人,大笔挥写下了钰字,大家拍手称好,赐名完毕,宴席你推我盏 田傅林,沈括,两人甚是献殷勤,论身份,象丁大人这样的官家,不好接触,敬了丁大人几杯,丁大人都未喝空杯,就说不胜酒力,不到三旬,丁大人便要吴劲护着离席告退……“老朽不胜酒力,先行告退了……你们这些个才俊呀,还得与朝廷一心,富不忘蜀民,协同丁某保一方安宁啊”丁璧知道,说完这话,他来得也就值了,上次抗元的就是他们三个拿的粮草辎重,虽然不多,也是帮了忙的,留个话,以后再有战事,就不必啰嗦 “保一方安定,晚辈在所不辞” 祝正德,田傅林,沈括,三人齐刷刷地应着,祝正德心中有数,这丁璧大人是父亲在世时的至交,他为官清廉,不善苟营,但关于战事毫不含糊,无论有多大的私交,战事来了必得捐奉,早晚都要捐,就主动些…… 华跃见丁大人要退席,知道不能强留,宾客们再过些酒力,就要来敬丁世叔酒了,况且,宾客中商家过多,作为巡抚的丁大人是不能久坐的……“小女恭送丁大人”随着华跃的声落“恭送丁大人”宾客纷纷起身做礼,祝,田,沈三人争先恐后地扶着丁璧大人,直到送上了马车,做礼告辞…… 第二章:蜀地三富之祝家 蜀地三富之祝家 祝家大院,一副黑漆大门,是老檀香木的板子,这个,是驿站来驿货的夷人卡瓦赠的,卡瓦在驿站卖皮货,结果被成胜那帮痞子算计了,中了仙人跳的局,连货带人差点都搭上,如不是祝正德出手相救,怕是早已经成了刀下魂…… 诺大的院子先见几棵大槐树,再往内院便是山楂树,桃树,杏树等果树,这些果树都是娶华跃时栽的,十年一晃,如今每年都是夏花飘香秋送果香…… 院内青石板的地面,一条卵石铺的小路,引进了凉亭,那凉亭八角都是雕了鹤鸟,极度精致,凉亭中,放着一方石桌,四个石凳,桌上嵌着一方沉香木刻,这首词:湛露凉亭馆,香风散芰荷。是华跃喜爱的词,祝正德便差匠人刻在上面,只要人一在凉亭驻足,便袭来幽幽淡淡的香甜……心神一下子就渺渺兮兮了,这是祝正德最常呆的地方…… 光是这个凉亭的造价便抵平常百姓家十幢大宅! 走进正堂,地面釉彩的地砖光鲜色如青玉,青白又亮眼,所有的桌椅全部黑色,正房大梁是卡瓦运送来的香木,把个正堂衬巅的如皇庭内宫般,又肃穆又华丽,竟叫人不知如何踱步了……真应了:高高起华堂,区区引流水。粪土金玉珍,犹嫌未奢侈。 祝正德坐在正堂,三太太不急不慢地送来一盏茶,只有三太太最知他的喜好,他只喝热茶……要烫嘴,边吹边喝, 祝正德娶的这三太太,是华跃的陪嫁丫鬟,因华跃过门五六年不曾生育,也是急了,便把自己的陪嫁丫鬟塞给了祝正德……虽生了大少爷祝陆远,三太太还是操心着祝正德,华跃夫人的日常生活,仍然近疏有度的伺候着,从不多言语……应该是说,身上极有华跃的风范,只是举手投足间总带着些侍女的味儿…… “官人,北山的茶园子出的新茶,今年雨水多,这波夏收了的茶,做了酵砖”三太太几句话,似是汇报自己做的决定,似是等祝正德的指示。 “嗯……好,卡瓦前日来要酵砖,发给他一船吧,价不变” “知道了,官人,茶厂那边,自从成翼去了沈家茶厂,缺个理事,” “嗯……叫王管家来” “是,官人,这就去”三太太起身做礼,与侍女转身去叫王管家; 王管家急步入了正堂,礼毕,刚要开口,祝正德便说了一个字“坐” 王管家便知,这是要议事,一般情况下,祝正德只吩咐做什么,或问问进度 “成翼……走了有半月了,贴个告示,招能贤之士,坐成翼的位置”这成翼是痞子成胜之弟,自从祝正德修理了成胜,成翼一直心怀不满,沈括就爱钻这个空露,硬生生出了一年二十两的价,把成翼揽在自己的茶厂,成翼走前,也如实秉了实情,祝正德只一句“人各有志,不便挽留”,他知道,如果公私不能分,不用也罢了 祝正德边说着边吹着热茶…… “是,这就贴,那要不要汇试,汇试的题目……?”王管家看着祝正德,这主子说话分外简练,得仔细听着问着…… “夏茶刚做好,品,置,存,运,这些……” “东家,这理茶山茶厂的在北山不少,怕是来揭告示的人会不少”王管家此言不差,前些日子,驿站缺个理货策,来了将近百人揭告示,王管家还分了号,这祝家用人不同别家,凡驿站茶厂商号缺人,便直接贴纳贤告示,这可不是第一次。告示一出,十里八乡的贤能纷纷应试,为啥,祝家用人舍得花红,干的好,一年的花红便是别家双倍工钱,祝家不怕任何人拆台,祝正德的两个叔叔一直求着某个缺,祝正德从未松口,他只拿些银子打发,祝正德的理念:虽亲不能者,用恐松基本,虽疏贤能者,用则立其志,这用人不能将就! “来者何惧多,能者居上嘛” “嗯,那东家,我先去办”王管家说着,做礼退去 祝正德拿起茶盏,一边喝着,茶温正好,入口滑香,回甘生津,这茶厂的理事,怎么能不会喝茶?一个主意在祝正德脑海里浮现出来…… 华跃夫人由两个侍女簇着,走进正堂“官人” 声落礼毕,祝正德起身扶了扶华跃“夫人,不歇着,到处乱跑,药可用过了?” “唉……药是用过了,这苦的真有些厌了” 黎华跃,这进门第九年,一直没生育,吃了无数的药,遍寻了各地名医,就是不见有动静,好歹把陪嫁丫头青素合了祝正德的房,这丫头也争气,头年就生了大少爷,名祝陆远 这黎华跃今年二十有七,生的平吊眉,杏眼,那眼里是看不见的深邃神秘……说起话来,那嘟嘟的红唇衬着皓白的齿,华美贵气,这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是吏部尚书黎大人的千金,下嫁祝正德,也因黎大人爱女心切,随了华跃自己的愿,前事不表……这祝正德甚是疼爱夫人华跃,后续的两房皆为生儿育女,二太太王雪怡也是华跃家的表亲姐,大了华跃两岁,华跃可怜她家境败落,收留在了祝家,王雪怡虽有时会气祝正德对夫人独宠,也不怎么正面冲突,有时会抱怨,祝正德便会以一句“没华跃,你进不了祝家”给堵回去,只是王雪怡前年诞下二公子祝怀远后,祝正德便客气了很多。 眼见二房三房都添了丁,华跃还是无声无息地,祝正德无论走到哪里都要问当地名医,想要华跃的孩子,这成了两人的心病…… “苦就让青素给你备点甘果,不能任性啊……”祝正德一改平日的面无表情的样子,温柔地看着华跃 “嗯……放心吧,备下了,我今天有事找你商量” “嗯,夫人讲” “我常去那个道观,清水观,刚刚听说被夷人砸了,这些蛮夷,真是野蛮的很,清水道长和三个小道士一起下了山,现在正到了祝家庄了” “嗯?夫人,你要我做甚,直说无妨” 华跃撅了撅嘴“官人啊,我是想把道长接来避避,过几天那蛮夷被打走了,道长便回道观就是了” “那很好,正也不忙,得好好请教清水道长养生之道,夫人且放心,我这就派人去” 这夫妻俩对视一笑,清水观的清水道人是不好请的,平时在道观都是闭门谢客的,什么达官权贵都见不到,也只是华跃请教些养气旺身之法时,才点播上两句,别看道长几句话,华跃调理的面色如桃花,气稳人定,脾气也缓了很多。华跃还念着能向道长求个得子之法,端午节,华跃去问过,道长只说了“命无子,莫强求”六个字,可华跃心真不甘啊,怎么也得给祝正德生个一儿半女。 “官人,我要亲自去请,如不亲去,道长怕是不会来的” “这……那我与夫人同去” 祝正德心会华跃的心意,他知道,他的宠爱就是巨大的压力,华跃因没有生育儿女成了沉疴痼疾,凡是有些不悦的事,总是牵扯到这上面,但愿上天会恩赐啊……祝正德心中祈求…… 夫妻二人坐上马车,急奔祝家庄庄头桥,后面马夫赶着一辆空马车,随东家停在庄头桥…… 百米开外…… 一白须道人在前,后面三个小道跟者,这道人行走起来如同飘着一般,甚是轻渺,三个小道后面急急地小跑…… 祝正德急忙下车,朝那道人喊着 “道长请留步……” 第三章 清水道长 这清水道长,面色红润,白眉长须,一副仙骨,闻听祝正德喊也不回头,只是脚步慢下来, 小道弟子清云、清山、清言分别以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弟互称, 清言听有人喊师父名号,忙言“师父,有人喊您……” “多嘴,老夫耳朵不聋,走你的路” 清云和清山知师父不想理会,都没有言语,只有清言性直嘴快,他们下山已经一天了,路上也不歇脚,“有人喊师父,师父都不停,这是要赶到天黑呀……”清言嘴里嘟囔着 “师父,好像是祝夫人马车”清云看了看身后,也随着说了句 “来得倒是快……”道长好像已经料到华跃要来,脚步慢慢停住,看了看三个弟子“这次啊,兴许出不了这祝家庄” 这时,祝正德下了马车,急步跑着,快到了道长眼前,华跃也下了车,跟在后面 “道长……清水道长留步……”祝正德见清水道长停了脚步,忙忙的喊 “奥……祝施主,何事?”清水道长眼带微笑,正视着祝正德 “道长,正德有一事相求……” “喔,呵呵……贫道无权无财,这所求何事?” “道长,我与内人华跃想请道长寒舍小歇,所求慢慢道来可好” “呵呵,施主莫要客气,贫道与这几个弟子赶去山东……这小歇……”不等清水道长说完,赶上来的华跃一下子跪在地上 “道长,您可是要远行,华跃所求道长必然知道,华跃肯请道长暂缓远途,指点华跃一二” “华跃感激不尽……”声落,华跃便附身磕头 “这,起来起来,贫道受不起啊……你这命中确实无子……这是因果,我也动不了呀”清水道人面露难色,屡了屡白须叹了口气“唉……” 祝正德知道只要留住道长,便有希望了……也一下子跪下来,他祝正德除了父母皇帝,没跪过别人,今日为了留道长可是豁了出去 “起来……都起来” “您不答应,我不起”华跃有些任性,一副坚定的样子,心想,你不答应我是不起的 “嗯……起来吧,你马车都来了,贫道赶脚也累了,上车吧”清水道长何等人也,今日的所有发生如同料到……心中知道,此是缘起,无论是什么的结局,此刻便是要开始担受了…… 华跃祝正德大喜,与道长和小道士两辆马车,一路尘土飞扬……奔驰回祝宅 祝宅,华跃吩咐备素菜……亲自去厨房,把菜式定下,核桃油炝橄榄菜,香菇冬笋,莼菜汤,豆腐素箱子,蜂蜜田七菜,酸甜青瓜,南瓜羹……点心做了五样,红豆蜜包,酥酪软饼,水晶茉莉糕,糯米花生糍粑,茯苓片…… 祝家在吃上毫不含糊,几个厨子见华跃吩咐,知是贵客,不敢丝毫差池,做的极精美,色泽诱人,菜香扑鼻,这一端上来,三个徒弟便惊奇的看着,这是菜吗?怎的象是花和画,茉莉糕就做成了花样,晶莹剔透,那花瓣上还挂着露珠,南瓜羹还用黑芝麻配了太极图样,茯苓片薄如宣纸,旁边还配了绿竹叶,如同云覆竹林,这哪里象吃的……!一时把几个徒弟看的目瞪口呆…… 祝正德与华跃坐在了道长两侧,道长看了桌上的精美菜点,屡屡白须“这美的如此,用来裹腹甚是可惜呀……” “道长,在道观也从未见您用过斋饭,华跃不知你的喜好,就粗粗备了这些,您试试” 华跃边说,便用眼色给侍女,示意夹菜。 “嗯……好,好,让侍女退下吧,都有手脚的……”清水道人动筷夹起一片茉莉水晶糕 “你们退下吧……”祝正德开口 “入口即化,花香浓郁……嗯……这味美的同天食可比啊” 华跃见清水道人夸赞,立即夹了茯苓片“这是桂花酿配的,您也尝尝” “嗯……嗯”“都用吧……”清水道人示意几个弟子可以用菜了 几个弟子等待已久了,一边吃,一边互递着眼神称奇叫好…… 桌上的饭菜吃了个七七八八,祝正德命人把清明前采的绿茶泡了“道人,您品品这明前新茶……” 清水道人开了盏盖,离鼻一掌距离端着,茶气腾腾,道人合眼长吸了一口气,缓缓抬起眼皮道“茶是明前茶,这气却失了鲜色,炒时加了火,叶便微黄,汤色绿……,今年雨水大些,这是个补救之法” “道长简直神仙呀……,这闻个气,便知晓了这许多……正德佩服!” “呵呵,过誉了……正德,这样的好茶,蜀口也没几两,只是贫道喝了便指出它的敝来,今年雨水大,当然火大些可救汤色香气,但如要保住鲜气和胚色,火大不可取,以避阳凉晒,轻火,阴封,藏于冷窖” “道长点了正德迷津……正德这里谢过”祝正德豁然开朗,起身做礼,华跃跟着起身同礼道长 道长看了看华跃,知道她也要开口了,其实,求子的方法倒是有,只是太耗元气,如果这次帮了,他定要闭关三年,另,只能得女不能得男,这是他早就思量过的…… “你们吃好就歇着吧,赶了一天的路,也没好好歇过”道长吩咐清云,清山和清言去歇了,如果这三个弟子知道道长要管这事,定要挡着,这元气是修道之人的真命,元气足,可不食不睡,可出凡化仙,动凡人的因果,便是最损耗元气的,这是道门最基本的道理 三弟子听言,一起退去 祝正德华跃,看着道长,等待道长发话 沉默了一会儿,清水道长直奔主题“既然我与你们有缘,就实话实说,办法有,只是只能得女,无法得子……还有,这女得了,命运也不少坎坷艰难要经历的,你们思量思量……” 祝正德华跃对视一眼,默然无语…… “今日,你们来回奔走了一百多里,也乏了,先歇着……想好了,再说” 道长起身要走,祝正德华跃叫了家士领道长去已经布置好的东边别院,道长几步就走出了二十米开外,家士小跑跟着,祝正德轻声和华跃说“清水道长,一定有证地,这事会帮我们” “嗯……生女,只能生女?”华跃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琢磨清水道长的话 第四章:理事一一周基庭 祝正德陪华跃用了早饭,吩咐马夫大福备车,他要去茶厂看看今天的理事考核,识才知用是祝正德最大的长项,他不分贵贱,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李白那首将进酒的“天生其才必有用”,每个人长短处不同,识其长而用才能让其发挥出来,比如祝正德从小语迟,五岁才讲话,私塾先生对他的评价是:言寡目定,语出要害,喜悲不于表,好恶无人知,必可大成。 这里啰嗦几句他十岁时的一事,那时,祝父押货去了汴京,几位叔叔来驿站领花红,见了祝正德,非要逗他说话,“正德,你看,这一树的杏都结了果子,酸不?”四叔问正德,正德不言语,只是看着四叔,“你说话呀……你说,四叔就给你打几个杏吃”正德还是不言,“你看,这孩子,半个哑巴……哈哈”正德还是不言…… “这孩子,不是会说话吗,怎么就一言不发”二叔也是奇怪的嘟囔 这时,正德开了口说“闲人语繁”,就四个字 这几位叔叔顿时堵了心口窝,可不是,这家业靠祝正德的父亲撑着,他们只按时拿些花红,什么也不做……这可不是“闲人语繁”,这十岁的祝正德便是一幅东家的思维和威仪令“闲人”们侧目心惊了…… 言归正传,祝正德来到茶厂,马车远远的停着,他今天一身青色棉长衫,头上去了金玉发寇,搭了棉布简寇,就这样,简单朴素,徒步走到考场,见几十号人在低头算着王管家出的测题,自己隐到看热闹的人群里,将这考场内的点滴纳入眼底…… 这几十号的人,有那么八个是附近的,另外十几个面生疏,估计是外乡来的,还有三个是沈括家在用的商号副理事,怕是来拓考题的,只有一人看起来不像是商贾这行的,却像是寮客…… 祝正德打量着考场的情况,思忖着这些来应示的人,这时候,王管家发现了人群里的祝正德,祝正德立即给了个眼色,王管家会意了,把头转到别地儿 “第一轮:账务,通过的17人,未通过9人” “通过的考号:4号,7号,8号,11号……” 王管家把过了账务的号公布完毕,带领众人进了茶仓“第二轮,置位……”众人各目测了茶仓的结构,其中,那位着墨兰色长衫的中年男子,伸手摸了一下仓壁,又抬头观察了仓顶,回头落座…… 王管家发了考题“置位,此仓结构如何放置散,砖,鲜,干,生,酵几类茶” 这些个应示低头开始,先图例后做释答,手忙脚乱,不亦乱乎 这时,只有这墨兰衫袍的男子迅速交了答卷……王管家看了答卷,倒吸一口凉气!惊喜地看了这人……答卷如何做答的?上面画了茶仓结构平面,尺寸丝毫不差,分割了储茶区域,并留出了通道和换位用的档口,且标注了四季换挡的位置,又标注了四季温度湿度,还指出此仓建造时用了糯米,虽吸湿气,却影响通风,另仓顶天窗开的位置有误差,所以,西北角不能作为置仓位,并建议做熏茶使用,这答卷……考了这许多的应示,这简直就是个天才!王管家甩了一个眼色给祝正德,祝正德欣喜,他家来了位大才! “第二轮,置位,7人通过,4号,11号……” 王管家喊了第二轮号……祝正德脑子里记下了4号,因为第一个交卷的是4号,是这墨兰袍衫男子。 “考到大晌午了,也该用饭了,我们东家呢为各位准备好了午饭,请七位应示随我来”王管家带了七人入东堂,又转回对没入轮的喊话道 “诸位没入轮的客官,西堂备了酒水,请大家自便”没入轮的也闹哄哄的自嘲着涌向西堂 东堂,一张圆桌摆了七副碗碟,七凳……七位应示落座…… “起菜”管家音落,四个侍女端上饭菜,每人一盘饺子,桌上四菜一汤 只见依次上了醋溜白菜,清蒸鲈鱼,蜜糖黄桃,蒸山蕨菜,葵花子酥酪羹。 饿了这一上午,大家狼吞虎咽,美美的大餐了一顿,边吃边赞着祝家厨子手艺了得…… 餐毕,王管家踱步走来,笑笑,“各位可用的好?” “谢东家款待……”应示们也笑着起身做礼 “这第三轮题嘛,就在这菜饭里,”王管家边说边拿出题目,分发给七个人,除了4号,大家看完都呆呆地愣了 题目:菜答诗一首,饺子答几个,馅料 目瞪口呆的应示们,努力回忆着刚才吃下去的美味,还有那一盘好吃的但是确实没数的饺子…… 这主意是祝正德的,他用这奇怪的方式是为了看看,什么人能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成败的关键有时就在于细微的差别,这同时也能考定一个人的心性,人在何时只在当下,那么这个人做事会相当投入镇定。 第一个交卷的,还是4号 诗:早发白帝城 白菜1,朝辞白帝彩云间,鲈鱼2.千里江陵一日还。蜜桃3.两岸猿声啼不住,山蕨菜4.轻舟已过万重山…… 1.取字,2,取意 3,取喻 4,取形,诗题:葵花为日出而向,为早,羹色白,装方舆内为城 饺子21个,4个鸡蛋木耳,6个芹菜猪肉,5个纯羊肉,5个香菇笋丁猪肉,还有一个,是这些馅料的合馅 完美! 这个答卷让王管家自愧不如,当了这么多年的管家,如果这一轮他来考,那也会一塌糊涂…… 祝正德这时走了进来,拿了这墨兰袍衫男子的答卷看着 “这是我们东家”王管家介绍 祝正德坐下,王管家递上三张答卷,祝正德注目着答卷,抬头打量一眼眼前这男子,赞许地点了点头 “东家,久仰东家大名”这男子上前做礼 “这位兄台才学过人啊,可问尊姓大名?” “末学不才,周基庭” “听口音,周兄非本地人”祝正德又问 “山东沂源人士,路过此地驿站,听闻祝东家招理事,特来一试” “奥,好,明日就任吧”祝正德言语中带着肯定,带着必须,带着欣赏,他祝正德又得一名虎将! 周基庭不问奉薪,不问家眷如何安置,不问一切应示想问的问题,答应了一声“是,东家” 第五章:行茶令 次日,周基庭被王管家带到祝家大院 祝正徳在凉亭坐着,手里拿着本《吕览》,他很喜欢这本书的原因: 一,吕不韦编著此书时,纳了举国上下的贤能之士,广思集意,这是多少贤能的心血; 二,此书博览古往今来,上下四方,兴废治乱,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无所不概; 三,吕不韦是多少商贾的向往,看他的书,是看他的胸襟,看他的思想,看他的人生 周基庭站了许些时候,祝正德才发现,他和王管家来时,两人见东家入了书里都没有支声,这小半天了,王管家,周基庭就这么站着 祝正德晃晃地感觉有影子,抬起眼来 “奥,坐”祝正德伸手示意周基庭坐下。 “东家,您找我”周基庭等了这许久,一字不提,凡是心胸开阔之人,没有许多蒜皮鸡毛的心思。 “看这书……”祝正德把书递过 “周兄对吕公是何评论?” “吕公侍帝之前,侍帝之后之为不同,侍帝之前,为大商贾,为牟利,取大利,然侍帝之后,虽拥权自重,也为家国而勤力,为朝堂平抑权游,为百姓建水利开荒土,引饥民自给耕丰,后编撰此著,利后人,也留名青史,万代相传……人本在其位某其政,只是看权太重,得权后又不能放权,不知功成身退,水高必落,反成悲事啊……”周基庭言语从容,语气沉稳 “好!周兄高见”祝正德脱口而出 “在其位谋其政,这必然是,只是,能在高位知危者少”祝正德感叹…… “人都有长短,择其长而避其短,周兄投我祝家,是小弟之幸啊” “过誉了,东家……早闻东家唯贤不分贵贱高低,不论亲疏皆委以任,观效立奉,公平公正,凡能者皆与东家同心相携,能投东家,也周某之幸啊” “王管家,行茶令”祝正德聊的兴起,吩咐王管家立即去拿斗茶的用具, 这行茶令上下二十几件,堪比皇庭,整套都讲究奢华,碾茶石是昆玉做的,斗茶醍是白牛毛制成,斗茶海是绿紫砂泥,茶碗便是南夷人用的白玉杯,光这生于寒雪之地的白牛又哪里找去,这都不是有银子就能买到的器物。不一一细表…… 行茶令,不是泡茶那么简单,先将茶碾碎,用细箩过筛,水要半山之泉,文煮不沸开出小泡,水温是斗茶关键的一环,入茶时离茶三寸,细流而入,速以茶醍搅打至茶香气出,汤色艳,静置一会儿,茶粉沉落,这时温度应要烫手,方可品斗。诸多环节,丝丝入扣,人不静定,很难做出的好茶汤,这祝宅只有三人可行茶令,祝正德,华跃,青素,寻常百姓家连见也不曾见过。 祝正德一边碾茶一边问周基庭:“斗茶,可做过吗?” “可以试试——”周基庭看着祝正德不慌不忙地答道 “嗯,水温,打茶是关键”祝正德过好筛,入了茶汤开始打茶——,茶汤静置一会儿,停了旋儿,祝正德端给周基庭,“请——” “谢东家”,周基庭将茶端至鼻前,吸了一口长气,又慢慢抿了一口 “这茶浓香入鼻,好似牡丹,汤色淡白,入口醇厚略甜,这可是前年的白毫牡丹” “哈哈——”祝正德大笑,“为何说是前年啊?” “前年较往年冷些,而这白毫牡丹喜寒,越寒香越是重” “哈哈,果然,懂茶,知茶,还会品茶,这斗茶可会?”祝正德有些兴奋 “试试吧,东家”周基庭喝完轻轻放下白玉杯,开始做茶,这功夫,祝正德仔细打量起来,眼前这中年男子大约四十出头,一身墨兰襟袍,这衣服怕也要十几两文银,只是灰突突的,像是许久没有洗过,这人脸色想是经历了些风霜,眼里透着悲切,脸上刻画着刚毅,神定心却不闲,怎么看都像是透着一副看破红尘沦落天涯的风骨……这感觉难以言表 周基庭做罢,将茶双手递给东家 祝正德闻了茶气一愣,这茶气比自己做的更是香浓,抿了一口道 “这汤色淡黄,香也浓了许多,如何做到的?” “东家,您教的,水温,打茶是关键,您打茶是打在盏中间,我打在盏底,也加了些力道”周基庭知道虽自己显露了些锋芒,这毕竟是祝东家,有些胸怀的,话机里藏着分寸尊卑。 “喔,你胜——” 祝正德知道了,这位理事,非寻常人家出身,看穿戴做派看食知味,看饮茶之态,看这斗茶才艺不但过人,还心细如发,话语简直明了,又含着分寸,这样的人,怎会没落至此来投个理事,祝正德有些疑问了, 阅人无数的祝正德本性就冷僻,一商界清流,不愿逢迎献媚,这个圈子让他能生起敬佩的人不多,这周基庭让他刮目相看了,这周基庭是何出处?怎地落寞至此? 顿了顿,祝正德觉得单刀直入的好,君子之间不必伪言。 “周兄,恕我直言,以你的胸宇才略,某个仕途不难,何以来投我这里的小小理事?” 周基庭起身作礼,一副悲切涌了出来 “实言相告,家遭元贼,父母内子皆死于非命,来蜀口本欲投奔我师叔” “啊哦——”祝正德这就理顺了,各个疑点得到了解答……心有些悲怜眼前这周基庭。 “可问周兄师叔,身居何处?”祝正德说话间直视周基庭的双眼,他知道,实话就是实话,表情不会有丝毫变化,但说谎的人,眼睛会来回游走,他仔细观察着这个让他疑惑的外乡人…… 周基庭沉沉的声音“师叔道号清水,在岷山北侧道观清水观内,前几日我上山,见观内一片狼籍,打听山下的百姓说是遭了灾祸,恰巧东家您招理事,便想先安顿下来再寻师叔下落” “哈哈……哈哈”,祝正德这时想起了一句话, 缘至眼前莫问起处,浪起风推皆从道来,天道自然……是偶然又非偶然…… “你莫要找了,我带你去见个人”祝正德拉起周基庭快步走向后院…… 第六章:基庭遇师叔一一清水道人 清水道长,身出神霄派,然也对龙门派的术法颇精,当年给道长取号的天相道人以"天下之神莫不归火,天下之精莫不归水"为据,师兄取号真火,他便取号清水,后真火道长去了山东密州一山起观,清水道长留蜀川岷山起观,观名皆以号为用⋯ 清云,清山,清言,双腿盘坐在树下,院内打扫的极干净,一片残叶都没有,午时,是阳极阴起的交界时处,补元平衡阴阳在修练中极为重要,取午时子时打坐,是日常的功课。 祝正德偕周基庭快步而至,清言起身迎来, "祝施主,师父正坐午呢" "烦青言小师父通报下,正德求见”祝正德言语间有些急促。 "那⋯好吧……祝施主稍等片刻"清言转身进入内堂 这时,周基庭看到三位小道,心里猜了个七八分……怕是清水道长在祝宅避难 "师父有请二位施主"清言片刻回了 不等落音,祝周二人已跨门而入 "果真是师叔⋯"周基庭这心中的悲凉一下子涌上来,泪沒下眼眶,但确难止住心中的悲酸 "基庭呀,未等我去,你先来了,来,坐下说话”道长指了身边继续说道 “人生在世,无常无时不在啊……世道乱,人苟活……” 祝正德听这话,宛然清水道长己经知道了周基庭的遭遇,可是,这清水道人,在周兄进门的那一刻,思毫不异外,这真有点让他感觉出了常理 "噢,正德啊,基庭是真火道长,我师兄的俗门弟子,前些日,我去山东就为找他,他来信说了家乡遭元人涂炭,我本想是去看看的" "基庭,你去过观里了吧?" “恩,去了,我看这观一时半会也修建不好,便下山寻你,投了祝东家茶厂理事的差事,没曾想师叔在这儿" "这都是缘份啊,即然家里缘份尽了,就好生呆在这里吧……"清水道长说到这里,看了看祝正德,祝忙答 “奥,道长,本来茶厂就缺个理事,周兄试了三轮,轮轮都甲等,真乃不可多得的大才” “这,敝人实非东家所誉,过讲了”周基庭客气了一句 祝正德没有坐下的意思,他也不便就坐…… “那,道长,周兄,你们絮絮话,正德先走一步”祝正德这就转身退出门外 “东家走好”周基庭做了一礼,起身回屋,与道人续话 家里遭祸的情景,周基庭不想再回忆一遍,沉沉的不做声,他心里空空的不想 道人知他心中突然遭受创伤,需要解开心结…… “基庭啊,一个人的遭遇,都是些定数……” “嗯……事发突然,我回到家已经被洗劫,唉……一夜之间,……呜呜……啊,我恨自己啊,为何不早些回去”七尺男儿竟放声大哭…… “苍天不公啊……呜呜……”一哭就收不回了,基庭悲痛万分,双肘抱头哭的一塌糊涂 “基庭,你哭够,便坐上塌来”道长严肃认真地说 “呜呜……呜呜……”基庭慢慢停住,看着道长如此严肃,便上塌双盘而坐 “调息,关目……”道长也双盘,用双指点了点基庭的两眉中间…… 基庭的眼前竟然出现了一块方幕:此刻,这一家老小又死而复生……周围,花园里的花美极了,竟不知名字,看表情都很是愉快……这境持续了几分钟…… “回来”随道长一喊,方幕不见了…… “这是为何,为何?师叔,他们竟还活着,还那么快乐……他们在何地?道长” “他们已经在天界了……已经超度了” 周基庭立即跪在地上,“谢师叔大恩啊……” “碰”“碰”“碰”三个响头 “基庭啊,你还用心学道吧……也没什么好挂碍的……元神本就不灭的,死只不过是再寻界而生……你天生的道骨,不要荒废时日了,师叔惋惜你的根基白白浪费……唉” 基庭懵懵的听着,他刚才确实见了,一家老小那么活灵活现的,再说,师叔从不妄语的,如果是这样,那人生无非是大梦一场……在梦里而已,那还有什么可争,有什么可爱,有什么可怕,有什么可恨…… “你的心口襢中穴堵住了,按住,让气脉打开”道长按了基庭的胸口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基庭晕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晚上子时了,基庭觉得没了身体似的,人在飘着!啊,回头一看,还有个自己躺着,好像元神出来了,基庭知道,真火道长曾经讲过,修元出神,没想到这时元神冲出了身体,思踱着,应是师叔为他注了元气……意识回体,速回…… 这一天,基庭奠定了下半生的活法…… 第七章 年喜日 一晃眼,清水道长已经小住了七八日,华悦夫人将祝宅所有事物交给青素,自己只专心安排道长饮食起居茶饮,这样可以频频的问讯着,求子之事,闭口不提。 天微微亮,华悦捅了捅躺在身边的祝正德,有些撒着娇,又若有所思 “正德,已卯时了吧……” 祝正德闭着眼睛应道“嗯……” “今儿什么日子?”华跃见祝正德不支应自己,正八经的问 “奥,什么日子啊,不知道啊。”祝正德假意装作不知,他怎么能忘记,九年前的今天,他祝正德娶了华跃入门,那轰动了整个蜀口,汴京来贺的达贵,坐满了整个樊楼,这仕工农商的顺序,商在末位,仕为最尊的,七品芝麻小官与一方大富的地位都悬殊了不少,不用说黎华跃的父亲是朝廷大员了,不光这些,这华跃那是汴京一等一的美貌无双才色绝佳;华跃个子高挑,乌发盖及蛇腰,肤如凝脂,一双明眸深邃迷人……自小在黎夫人的细心调教下,琴棋书画,诗史辞赋,无所不通,站在那里即使一言不发,静怡中贵而不骄,媚而不妖,那些个仕子只是远远睹上一眼,就能楞个半天,魂也便摄走了…… 祝正德与华跃的姻缘要谢丁壁大人,祝父祝麟年当年与这丁壁大人是世交,祝父走了商途,丁壁走了仕途,丁壁当年仕途失意,蒙黎大人看重收留了时日,祝正德受父命去给丁壁送些护身的银两,由丁壁大人引见才见了这华跃,祝正德虽仪表堂堂,在男儿中相貌也非出色,这冷水般的脸,整曰无个表情的祝正德却吸引了华跃,在那些逢迎的仕子里,华跃选了不卑不亢,有些冷癖的祝正德,缘份就是如此,拗不过爱女的坚持,黎大人也就随了华跃的心愿…… 自华跃嫁入祝家,祝家生意做的越是风生水起,驿亭驿站都布了驿货策,以船养船,成了埠头的最大主家,凡蜀口进出货物,必有他祝家的交引单子,这埠头吞吐量,祝家的车马船舸至少占六成,一跃成了蜀口的首富…… 三年前祝父祝麟年病逝,祝正德接手了产业,华跃也大展手脚,将蜀口的黛粉红迭,蜀锦绣衣,生意都做到了汴京,密州,上元,福州,朝阳等地……年年都为祝家增收不只十万银两 祝正德对华跃的情感,不只是夫妻之情,那里面有恩,有敬,有疼爱,有依恋……祝正德曾用诗表:红衣宽䄂入门堂,月娥紫金付香樑,自后枕绵不换色,寄拓此骨生生藏。 可这世间,哪里有如此完美的命数,这已经嫁入祝家九年,肚子没一丝动静,那些个补食只把华跃养的红嫩的如同二八少女般,祝正德和华跃真真费了心力…… 华跃起身,外堂侍女香玲端来了用玫瑰花瓣浸的水,梳头婆子也开始围了上来,“今天做个红妆蝶吧……”,华跃的吩咐声音高高的,这祝正德听的清清楚楚,这头饰是在提醒今天的日子呃…… 祝正德起身,只披了件氅,便走过来,“今儿个我来为夫人画眉”“欸……来,画个新娘子……”,祝正德拿着眉笔逗着华跃,华跃蓦然一笑 “你看你,把我画成老虎了……”华跃撒着娇,推开祝正德 华跃梳妆完毕,进内堂给祝正德理好锦袍,系上腰带,一声不响的, “今天啊,请了田馥林家,沈括家,丁大人也送了贴,还有场堂戏,樊楼的点心厨子也请了……”祝正德和华跃说了今日的安排 祝正德边说边拿起香玲奉来的清茶,“道长那边,你去讨个意思” 祝正德知道清水道长不愿参与宴席,不想勉强 “我一会儿,去道长那边问,”“这会儿,道长怕是练早功”华跃边打理祝正德的腰系边说 “用完早饭,一起去”祝正德突然想起点什么的样子 祝正德华跃二人,走进东后别院,只见三个小道士围着清水道人,正在练太极,两人没有打扰便一边看着。 “好了,你们去用早饭吧……”收功,道长指徒弟们去早饭 “道长……正德,华跃拜见” “奥,坐吧正德……”“你也坐”道长指了坐给华跃 “道长,每年今日是正德华跃的喜日,宴请了一些熟人,正德有请道长一同贺餐” “贺餐就不参加了,我也住了些日子了,华跃辛苦里外,很周到”道长推脱了宴席,祝正德已经料到了“那正德不强请了” “今日,是十五,月圆好合之日,”道长屡着白须“宴席早些散,你们两到我这边来,记住,早些,不要托过子时” 祝正德与华跃对望一眼,知道道长要为他两的事作法,齐齐答“谢道长……” 这席间,祝,田,沈,三位夫人陪坐,丁大人主位…… “承丁大人賞光,正德携夫人敬丁大人”祝正德华跃起身双手端杯 “呵呵,华跃与你啊,说起来还是我的媒,看你们美满,我与黎大人都放心啊……” 丁大人一口便一杯而尽 不等侍女添杯,这田傅林,沈括也起身敬酒,丁大人连连喝了三杯 敬来还回的,三坛女儿红见了底 “都坐,都坐……”丁大人示意三家坐下,看样子有话讲 “我丁某,性子刚直,来这蜀川之地任巡抚,无……他求,只求能护住这一方子民,保我大宋疆土……你三位,是蜀地栋梁啊……”丁大人喝的急了点,说话断了句 “丁大人教诲,小人谨记”三人应着 “今日,家宴,家……宴啊,无国便无这家,是也不是,这元贼频犯我蜀境,欺我中原无人怎的……我丁某在任一日,决不让寸土……!”丁大人说到愤慨,手重重地拍了桌子,门外武卫士吴劲闻声闪电般进来…… “没事……今天高兴,多吃几杯……”丁大人对吴劲摆摆手 “今儿,过量了……你三位啊,蜀地栋梁,巨贾,这取之民啊用……之民,抗元保蜀,你们都要出力……啊” “在所不辞……”三人也被丁璧的情绪感染…… “过量了……吴劲,扶我回去”丁大人其实没醉,只是借着些醉意,说了后面要他们三办的事…… 三人送了丁大人回屋 三位太太正讨论着下午那场堂戏……这黎华跃,在里面分外耀眼,一身红锦裙黑绒绣金线的腰系……显得华贵妖娆,沈括的眼睛停在了华跃身上,楞楞地……一下被门槛拌了个趔趄…… “这,我也醉了……呵呵”沈括自嘲地说 三人各回坐下,推杯换盏到了巳时,田,沈这才告辞…… 祝正德与华跃稍作整顿,匆匆进了清水道长住的东院…… 一进院,见道长一席黑褂,黑帽,太极图案的大氅,手中持弗尘,与往日截然不同…… 第八章 华跃有孕,暗渠驵鬼 祝正德和华跃,在院里杵着了, 道长指了指设在坛前的跪垫,示意跪下 二人双双跪下 皓月挂空,云淡星稀…… 道长取一银针,取了二人无名指上的血又取一白玉碗,碗中大半碗清水,对准天空的皓月大声的念念有词, 这不一会,碗里水中映着一轮月亮,这碗放置坛上,清水道长拿出三张符咒,烧完一张便跪拜一次……烧毕,把二人的血兑入碗中……拿起拂尘围那白玉碗左右筛了三圈 祝正德和华跃,跪拜时便拜,不拜时愣愣地看着道长做这一切 过一会,这碗间仿佛在月中开了花……道长看了看天空 “子时了”道人说着将碗中水分置两个小碗中 “喝下去” 道长吩咐,祝正德华跃赶紧的一口饮下,这水饮下之后,混身透着凉丝丝的,又感觉头清明很多, “好,回去圆房吧” 祝正德华跃拜了坛拜了道长,回了前院内堂 祝正德如同行着仪式,把华跃抱上卧床,轻轻放下“华跃,你如同九年之前……那么美……一点没变”祝正德死死的瞪着华跃,深情而又霸道…… “嗯……”华跃气喘得急促起来……一场翻云覆雨,龙颠凤合……夫妻二人沉沉睡去…… 第二日,日快上三杆了,祝正德华跃才起床,三太太青素和香玲在外堂打理着午餐,见华跃起来了,便过来行礼,“午时了,夫人,官人,午餐备好了” “青素,想吃石灰水蒸蛋……”华跃说着,边看着青素备的午餐“备了的,夫人”青素一边指示香玲摆菜,一边回答着华跃 “今早,我起得早,和菜婆一起去的菜市,看有新鲜的野鸭蛋,就买了,正好就做了这水蛋……”华跃有些楞神,太太去买菜……是丫环的时候,也没买过菜啊……回头看了一眼青素,青素还在低着头忙活着 “青素,缺什么吩咐他们去找便是……”华跃缓缓地说,仍是看着青素,没说下半句 “陆远没带来呀”这时,祝正德走过来,喵着桌上的午餐,问青素 “奥,官人,他用完早饭就去了私塾,李先生严着呢,他得酉时才能下堂”青素做了礼答着 “嗯,有些时日没查他的功课了,你也别整日管这些饭桌上的事,好好带着陆远,我不在家时,多帮着夫人看着那些个商号铺子……” 这青素一听忙应“是,官人,常到夫人这儿来,陆远乐意吃夫人这儿的点心呢……” 华跃私下里,只称呼正德,而青素和二太太王雪怡,祝正德从不许称呼,大小尊卑在称呼里,在他的家里,不许有别家那些太太们串乱踩正那些事。 祝正德,有个把月没到青素那里,二太太王雪怡自生了怀远就病了就没好过,去了他也只看一眼,一年中基本就在华跃的正东房 “官人,夫人,请用餐吧……”青素仍站着 “嗯……,都坐下吃吧”祝正德示意青素坐下 正吃着午饭,王管家一头大汗匆匆而来“东家,清水道长,留了一封信,人不见了” “奥?……”祝正德接了信打开 只见上面写着:修道之人,不贪安逸之所,吾道今去,明年得女,请当地巡抚丁璧赐名,周基庭可为贵女启蒙,后会有期” “你看看”祝正德将信递给华跃,放下碗筷,这道长是何用意,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道长的嘱咐,肯定是有他的用意,照做即是。 “先吃饭吧……”华跃看了信,没言语其他,都有外人在,不便和祝正德细谈此事。 这三太太,青素,眼中闪了些狡黠的光芒,她很想知道,华跃是不是能生育了,是男是女? 这道长又说了些什么?她的儿子祝陆远是这家的大少爷,上上下下的都敬着宠着,这诺大的家业,如是她儿子得了,她青素便是这里的主母! 人心隔肚皮……一个从小被买回来的丫环竟怀着如此吞象之心…… 三月后,华跃果然有了身孕,祝宅上下都欢喜异常,华跃不喜油腻,只捡清淡的吃,平时就喜欢瓜果,祝正德告了驿站全部驿货策,凡有新鲜奇珍异果,送祝宅便两倍賞…… 这华跃正房堂上,各类果品满满载了一大桌子…… 青素端着银耳汤,独自来华跃的正堂 “你又来了,青素,这里什么都满的,吃不下”华跃最近害喜,有些憔悴 “我做了银耳汤,夫人,您吃不下饭,就多喝些汤水吧” “嗯……”华跃起身端起银耳汤 “我正要找你,黛粉商号,和红袖衣坊,这月的进项,怎么这么少,不及上季的一半” “啊哦,这个季天凉下来,兴是贵女们都出门走动的少吧……” “嗯?这季里,两会,两节,怎么能少了填办……”华跃心里有帐,賞菊会,元灯会,中秋节,重阳节,都在这季,那些贵女们衣裙黛粉都是要添置的,还有走动的贺礼,这季只多不会少!怎么会少于上季一半……? 喝完银耳汤,华跃吩咐青素“你去叫黛粉,衣坊的理事来,主号分号的都叫来,一个也别拉下” “嗯……那这就去”青素转了转眼珠,去吩咐家士传讯 大约有一个时辰,理事都杵在了正堂 “烦各位过来,最近身子懒,也没去各号里瞧瞧……”华跃拖长了音,杏眼在这些理事的脸上扫着 “今天,叫大家来,就是问问,咱们家的黛粉,绣衣,有什么地方落了露……” “这……没,没有,东家,这黛粉的配制只有咱家有师傅专门研制,还有这绣衣,也只有我们家每月更新式样……” “那、我就得疑各位不尽心了,这季两会、两节,进项却不如上季一半”华跃提高了声调,言语带着严厉 华跃,是有规矩的,根据进项与利润发薪奉,既然进项少了,各位理事的薪奉必然少, “都说说吧……怎么都别和银子过不去” “东家,您不知,这几个月,各商号附近不知怎的,都开了和我们卖同品的商号、绣衣坊,大有十几家,黛粉和我们家的微有差别,可是价却便宜,只有咱家七成,绣衣和我们家的式样几乎相同,这价也是我们家七成,至少拿走了我们一半的贵女长户……”商号总管李子,皱着眉头诉苦 各理事面目都显露苦诉的样子 “嗯……我知道了,你们去吧” 华跃知道,她这里一定出了内鬼……即是鬼,便只在暗处,事出常理必有鬼 所谓:明堂敬神佛,暗渠驵魅鬼…… 第九章 华跃擒鬼1 孙子兵法之用间篇:因间,内间,反间,死间,生间。 首要因间:意以其不备之,探其欲谋之 华跃自在家未出阁时,便用此法找了偷母亲玉镯之人—— 华跃找来大福“如此这般——”耳语了一番,大福领了银子,立即套上马车出宅—— ——祝家大院后门,一位锦袍公子上了马车,向梓州巷缓驰而去—— 这条梓州巷,是蜀口最繁华地段,十里地面商号淋立,吃穿住用不说,更是青楼曲馆的旺地,生意最火爆的便是“玉香鸾”,姑娘美的各有千秋,各个身怀所长,本地也好,外客也罢,任你喜好何等,来了便难舍一访,玉香鸾头牌红玉姑娘,更是多才多艺,又飒又嗲的主,这里,见来了位锦袍公子,姐妹都猜着,这位眉目俊秀的公子是何家大少,“请问,红玉姑娘——”话没说完,这老鸨子就知是大客来了“找红玉啊,公子,红玉正在练着唱功,您楼上请啊”又对着楼上喊“红玉啊,有位公子访——”说话间到了楼上,红玉停住了唱,看了看眼前这位少年,这杏眼坚眉的,如此标致,面生的很,红玉拿起面扇放在胸口,边打量边盯着这位标致得有些别扭的公子, “公子,你与红玉可曾相识?” “不曾”这公子的声调怎么听着象个女的,红玉心更疑惑,一眼便落在这公子的靴上,心里已经猜了个七八成 “奥,红玉冒昧,敢问是哪家公子,找红玉又是要消遣什么?” “这样,听闻红玉姑娘黛粉绣衣乃此城之最,特来见识” “呵呵……你这来意,倒是稀奇……”红玉知是女扮男装,讽刺着……心想,你个女眷,来这青楼探访,不是来窥你那不争气的夫君吧……拿这些猫话哄我……哼 “这梓州巷十里街庭,您不去,倒来我这儿看绣衣黛粉吗?”这红玉想调笑她一番,看她再装到几时 “你看穿我了……哪里看出来的?”华跃一听,穿了帮了懒得装下去,既然看穿就直接些,省些麻烦,偷着出来,这时间紧着呢 “您的靴……前面都没塞好棉花吧……哈哈” “哈哈……哈”“哈哈……”两人一起笑出声来 “您找红玉……何事?”这次红玉不再阴阳怪气 华跃把一袋银子放桌上 “这是50两文银……见面礼,”又拿出另一袋,“这是求红玉姑娘叫几个姐妹,到“粉面桃花”黛粉的各商号,去买些黛粉……” “啊……你……这是何用意,这好事姑娘们自是愿意去的,就……如此简单?” “红玉姑娘冰雪聪明,此事原委现在不便说明,只是求红玉姑娘帮我这个忙” “恩,这倒不难”红玉满心疑问,又不便详问, “有个要求,只买一盒名为九日红的黛粉即可,如暂时没货,便放下定金,三日后取货” “奥……”红玉听着,又无章理了,没货还让我们去买……这是干嘛 “放心,事毕,我必再来说明缘由” “那好,这事也不难,这50两你拿回去,不用这许多谢银,我倒是好奇你为何要如此,你若想谢,事后再来吧”红玉虽青楼女子,却有些心志,这眼前的“公子”一脸的贵气,说话又不遮掩,让她心里油然而生地尊敬 “那不便久留,先行告辞”公子拍了拍红玉的手,按了一下,红玉会意,点了点头 “公子”离开玉香鸾,钻进门外一辆马车,扬长而去…… 粉面桃花的粉黛商号里,热闹非凡,十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吵闹着,这我要,那也好,把个掌柜忙的团团转,忙活了好一阵子,掌柜的把货都包装完毕,“只有欠着姑娘们九日红了”红玉把银子交了掌柜,“那我们先交了定金,三日后来取九日红” “好,好来,红玉姑娘,您放心,货到了,说不准……早早给姑娘们送去”掌贵哈着腰,眼珠子瞪着红玉胸部……一副色迷迷的样子 “姑娘们,咱也该回了……都走了”红玉特别想给他一巴掌,心里骂:贱! 红玉招呼着这一大帮的姑娘,三三两两的离开 晚饭过了,华跃由香玲扶着,在院里闲逛,走到凉亭,住了脚,“去把煮茶的小炉拿来……香玲” “好,这就去……夫人,您坐下,我一会儿就回”香玲扶着华跃坐了,这才放心去 “夫人”青素带着陆远大少爷,走到了根跟前 陆远刚五岁,脸庞像极了祝正德,也许是家风家训的熏陶,祝正德并不宠溺这大少爷,动则罚跪香,这小孩子,哪里跪的住,比挨顿打还难受,每次,青素都要来告知华跃,华跃想法子撤他的罚,他小小年纪便也知道,这位“母亲”是有威权的,陆远喊华跃“母亲”,喊青素“娘” “陆远来了,吃的好吗?……”华跃一脸的笑意,手握着陆远的小手 “吃的好,母亲,陆远还想吃母亲屋里的茶花豆糕……”小陆远稚嫩的童声,听起来就让华跃开心 “好,母亲差人做好给你送去,要多少有多少……” “这,夫人,别太宠着他,牙都吃坏了” “牙吃不坏,晚上要净口的奥”华跃不搭青素的话,还是对着小陆远说 香玲把小炉和茶具提来,华跃让香玲去拿些糕点,“多拿些,小陆远爱吃” 华跃真心喜欢孩子……她多想有这么一个儿子啊…… 青素也坐下来,煮茶…… 大福匆匆进了大院,看了华跃一眼,华跃立即把头扭了旁地,大福会意,去了马棚的方向……这一切,青素看在眼里,手上倒着的茶溢出来,“青素,倒出来了……”“哎呀,这铁壶太沉……”青素象要掩饰什么,“让香玲倒吧”华跃看着青素说 喝了几杯茶,逗了逗陆远,华跃称自己乏了,要进屋里歇着,“你带好陆远,点心给陆远带上,我怪乏的……去歇会儿” “夫人,你慢点……”青素看着华跃走了,长舒了一口大气…… 走出十几步,猛的,华跃一回头,远盯着青素,青素一惊,马上又回来神色……行了一礼 各自回了屋堂…… 第十章 华跃擒鬼2 华跃这一眼,着实惊着了青素——, 青素带陆远回了屋,吩咐侍女带孩子洗漱睡觉,自己便楞开了神儿,这个家里,青素清楚的很,祝正德那是把自已当做了生育的机器而已,与他圆房那日,祝正德如同完成了任务,全不顾她是个黄花大闺女,穿衣竟要走,她抱住祝正德,想要留住,没想到他挣脱开自己,用手抬着她下巴说:“没人能比华跃,你更是——”这句话,她永远忘不了,这冰块似的祝正德头也不回地走了,做丫头也就罢了,可是,即让我入了房,又这么对待,难道除了华跃,我不是你祝正德的女人吗?那日,她知道,走错了这一步—— 生了陆远,祝正德的态度便好了许多,一切吃穿用度,虽不比华跃,但孩子的从不亏少,每月祝正德都也来看看孩子,住一晚了,若要逢上年节,也私赏些手饰,那都是华跃挑剩的,她并不稀罕,她自十岁被她那好赌的哥哥卖给黎家,便看着华跃被众人捧着,宠着,仕子们粘着,她多想成为华跃啊,尽管一姿一态尽仿照着华跃,却尤如东施效颦之意,形似神却不同,这内里的骨是仿不出来的。 华跃那一眼,让她有些慌神,竟急得屋里来回走了起来—— “大半夜的,怎么还不歇着?”祝正德进了屋子, “噢,这孩子闹着要吃夫人给的糕点,刚哄睡了”青素回回神,忙着遮掩 “嗯”祝正德坐下,青素知道,他这么晚来,定是安抚好了华跃,准备睡在这屋了 “官人,可还用茶吗”青素站着问 “不必了,今天去了茶山,乏了——” 青素为祝正德宽衣脱靴,侍女打了洗漱的水,青素便为祝正德洗脚,这样的事,她从不让侍女做,这青素低着头,几缕散发遮了脸,晃晃的灯照着,多了几分资色,祝正德一把拉起青素直向内房,华跃有孕三月,祝正德动也没动华跃,真是憋着了…… “天清明色——天清明色——”打更的喊时声远远地传来,祝正德便起身穿衣了 “我不在这儿用早”祝正德扔下话,脸也没洗,走了 青素落漠凄冷的眼神,看着他的背——,早已习惯了—— 华跃还没起,祝正德便到了,探了一眼内堂问香玲“还没起吗?” “嘘——昨夫人睡的晚,过了子时还喝了茶——” “噢,我去看看”祝正德进了内堂,华跃听有声音,懒懒的说“这么早,我还不想起呢——” “那就睡吧——”祝正德一脸的疼惜看着华跃, “昨晚我走了,你又喝茶——有事吗”他是了解华跃的,她不睡,不会无缘无故 听了这句话,华跃一咕噜爬起来,“我黛粉商号有内鬼——” 看着华跃认真的劲,祝正德笑了“抓着了?” “快了——”华跃胸有成竹的样子, “嗯,别光顾着抓鬼,你还有着身孕呢”祝正德拍了拍华跃的小腹 “放心,鬼会自已现形的——”华跃的聪慧,在未出阁时就出了名的,祝正德明白,她能驾驭的事情是不喜欢自已干涉的,“你再睡会儿,我今天去趟汴京,顺道去躺黎府” “嗯,给父亲报个平安就好” “好”祝正德应了声,便出了门…… 华跃起来,已经大正午了,吃了几口,便差人把大福叫来,把香玲支了出去, 大福压低了声音,“夫人,昨晚粉面桃花家打了样,4个伙计都睡在店里,只有一个师傅,出来去了沈家大院里,过了丑时,才出来,出来后,进了十里街赌坊。” “奥,这师傅是那里人?” “好像是当地的,夫人” “去查查他的来处” “和李子总管说了,说是接触上了,约在今儿晚吃酒” “嗯——” 这华跃闭上眼睛,思索着将线索对号,沈家是有实力一下子对开上十几家店的,这不奇怪,他家开店也罢了,我黛粉的配方,只有自己和青素知道,这进沈家的师傅是何身份?他如何知道自己的配方? 这青素比华跃小了半年,同属猪,自小便陪在自己身边,华跃待她如同姐妹,自己嫁到祝家便带了过来,这青素平时都是这么敬着照顾自己的,生了陆远之后,她感觉到了疏远,有时话中有意无意的拉开她和陆远的接触,自己没有孩子,几日不见陆远就想,可青素总能找到借口不让陆远和她太亲近…… 再怎么样,不至于帮外人来拆自己家的生意吧……华跃还是不愿意想那个可能 到晚上,等大福的回话吧…… 用过了晚饭,华跃做了壶水仙岩茶,拿了本左传,边看边等着大福来报进度 快到子时了,大福匆匆踏进门来 “夫人,来的晚了……” “无防,说……” “李总管瞒了身份与他吃酒,问了他本家原在汴京,叫张大宝,好赌,没娶下妻室,只有一妹说是做了大户人家的妾室,他才投奔来的蜀口,言语间是他给沈家弄的配方,掌柜都得让他三分,他啥事不做,掌柜也得养着……” “啊哦?” “张大宝?他可说从哪里得的配方?”华跃继续问 “没说,只说祝家黛粉的配方,他都有,要是李总管感兴趣就出个价” “啊哦,那就给他出个价!让李子找他,要九日红的配方!” “好,明白” “另外,这两日,让小厮盯紧前后门,无论谁进出,都好好跟着,都记下来报我” “是” 华跃摆摆手,大福退去 青素一早起来,径直走向厨房…… “沈婆……,今日可去集市买菜?陆远要吃松茸鸡汤,我想去找找……” “太太,我去找便是了,上次夫人说过了,这买菜的事,不是主家做的……” “没关系,陆远去了私塾,我闷的慌,和你就个伴……” “这……夫人特地来吩咐过,不能劳累了太太呀……”这沈婆面有难色 “不劳累,你买你的菜,我找我的松茸……这不便是了”沈婆拗不过青素,就应了下来 沈婆和青素一起出了门,到了市场,青素越发是步伐快了,见沈婆没注意,拐进一条小巷深处…… 沈婆没见了太太,左右看看,这上次不也这样,一会儿就没了人影子,有些奇怪…… “主子的事莫要多操心”……自言自语的嘟囔着沈婆自己回了祝宅 后面跟着的小厮看了小巷门牌,立即回祝宅禀告华跃夫人…… 第十一章 人各一幅骨 莫道知人心 祝宅 大福得了小厮的报,疾步赶来禀华跃 华跃听了,私下神伤,她最不想的结果出现了,顿了会,叹了一口长气道 "马车备好了吗" “已在门外等着了”大福忙答 "叫上两个手脚利索的" "是" 华跃一行瞬间到了巷门口,这条街上,住的都是来蜀口经营小本生意的行里,大门板破烂的不象样,华跃示了个眼色让小厮撞门,这片刻门板哗啦碎了一地,院内堆了些破旧箩筐,屋门紧闭着,"再撞",华跃声落,小厮儿便踉跄着撞进入屋内,把张大宝立即扭了双臂制住了,这闪电般的发生,让屋内青素惊恐的瞪大了眼珠…… 华跃一脸镇定,看着惊恐的青素踱步走近 "啪⋯⋯"狠狠的一个耳光,让青素回过神来 “夫人……、夫人,夫人饶我啊……"青素跪着扯华跃的衣裙 "他是谁!"华跃肃慎的脸象极了祝正徳 "都是他逼迫我啊……夫人,啊……呜呜……夫人啊" "他是谁!"华跃不听哭嚎,不听青素推卸,继续问 "他是我亲哥,就是他,赌输了钱,把我卖到了你家啊……呜呜……夫人,青素是被他逼的呀……" 被制住的张大宝一脸无赖气,贼目咕噜着撇青素,嘟囔一句"谁逼的你" "一块儿带回去"华跃做事一向果断利落……她早已想好,趁祝正德未回来,把事处理完,青素跟了她这20年,这机会要给一次的,祝正德如若知道,青素怕是在祝家呆不了了…… 回到祝宅,华跃吩咐大福把两人分别关了,让香玲点上盘香,冲壶观音来,这一上午闹,自己要平一平气⋯ 华跃闭上眼睛,正直坐着,想起清水道长曾点波过:"凡事都要归零,波浪再大,总要落平" "人各一幅骨,莫道知人心,悲喜好恶分,在幻不知真"。 "为利往,皆人之本性,不成害,为情囤,则不观其善恶,有大损,速摒之" 道长从来都是言出有处的,这是将走的前日对华跃讲的话,华跃反复的琢磨,什么意思? 若为了求利,那是人自私的本性,危害不大,若情上落了执,便失去了理智分寸,损害就大了,就要速速摒弃…… 那就先审了再定,青素跟了自己近20年,若为了银子也罢了,饶过未尝不可 道长后面那句又做何解?难道青素会为了祝正徳视我为敌? 青素被关在偏西方向的伫衣房,双手虽挷了,脚还能动,她知道栽了就赶紧认,这华跃心软,看在陆远的面子上,不能把她赶出去,她那见钱便卖人的哥哥,千万别断了她的后路,这桩说这桩的事儿,……千万千万 大福赶来,"夫人,审过张大宝了,他问青素太太讨了配方,去沈家换了个差事,这沈家给他一份月奉,配方钱另外再加,这小子爱赌如命,钱输的差不多,就找青素太太要九阳红的方子,这才……" "嗯"华跃听了,思踱着,大福平时言语不多,做事很谨慎懂分寸,听这审出来的话,必是给青素留了颜面,然而,大福心里也有数,华跃不亲自审,必定是要留份余地的 "就这样吧……,把青素太太带来"大福听了,转身去带 张大宝如何搭上的沈家,这店开张便卖了同款同品,已然谋化在先……当我华跃疯痴吗?!顺序倒了个,错便小很多了…… 华跃何等聪慧,留下个口,看青素可知回头! 将就着放过这次,后面看她如何吧…… 青素头发散了,跪下就哭 "夫人……夫人,华跃小姐……,青素跟了你近二十年,青素一时糊涂,犯下了卖主的大错,呜呜……求夫人念往日情份啊,夫人⋯,华跃小姐⋯⋯" 青素距着边哭边嚎,两声华跃小姐,动了华跃的心 华跃眼里含了泪……仍不作声 "夫人,青素知道,这里我是没脸呆了……,求夫人一事,呜呜……哇呜,陆远还小,记了事,可别和陆远说……他有我这样的娘……那一生无法抬头……,青素把陆远这就托付你了……青素这就别了夫人⋯⋯"这说着话就要撞墙, "行了!给我闭嘴!"华跃吼住她,心想,上我这儿来撞墙,在后房没墙你撞?!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跟我这么多年,不知道这套不管用?!我今儿饶了你,只告你一句:带好陆远,安心做你的太太,心莫要太大,你盛不下!!" 华跃的话里己经带了警告! 又应了那句:"人各一幅骨,莫道知人心"后边给华跃埋下了祸事…… 祝宅 华跃吩咐大福把张大宝放了,让青素回了自己的房,当做何事也没发生过 家里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下人们忙忙碌碌地打扫院子,祝正德晚上便要回来,华跃便去了厨房,吩咐着“炖个雪梨梅子汤,猪肚鸡,溜辣子牛肉,菜心用鸭掌粉清炝,水蒸蛋……”“官人今日晚上用的艾香沐汤也备好……” 华跃换了一身淡清色的纱衣,又沐了脸梳了头,吩咐香玲熏了正堂,内堂…… 安坐下来 傍晚时分……祝正德骑马回宅,把马绳交了大福……快步走向华跃的东房,华跃迎上去“正德,赶这么急回来……先洗把脸歇会儿……” “这次去汴京,接了运花石纲的差事,还封了个统策,我们家呀,可以换红漆大门了!” 祝正德显然收获颇丰,有些兴奋…… “换了怎样……让旁人看着心急眼热的……” “嗯?哈哈,我华跃说的好”祝正德虽有一愣,但理会了华跃的意思,这华跃算是女子中的男儿胸怀,她的意思是不好在这蜀地富户里显了眼,人红招祸…… 红漆门是官家才资格使用,富户宅门只能用黑色或是其他。 “是啊,红漆黑漆,不比我妻……哈,祝家有华跃”祝正德还在兴奋劲上,很少开玩笑的他调侃起来 “快吃饭吧……边吃边说,来擦把脸……” 华跃把温热的毛巾递过去 “嗯,来,吃饭,陆远呢,怎么青素他两没过来?”祝正德每次外出回来,都是一家人吃,除了总躺在病榻的王雪怡,青素陆远是不会少的,“奥,今儿出去帮我理了商号的账,兴许是累了……”华跃含糊着端了雪梨汤给祝正德 “先喝了,下下赶路的火气……” 第十二章 礼史是吃货 祝正徳饭间和华跃讲了,黎赓大人失和于当今大奸佞宰相蔡容,就为皇上要建阁廊这事,朝堂上互不相让,吵红了脸,最近几日便提了假,佯装抱病,在家甚是郁闷;黎夫人听说华跃有孕了,甚是欢喜,说这些日子,理理黎大人的气就要过来小住些时日,还让带了些参茸野味的回来,还有从小时便爱吃的糖瓜烙,竟还嘱咐看着跃儿,晚上别吃了烧心⋯⋯ 华跃一想到父母亲从小的疼爱,难过起来,“这……怎的?” 祝正德看不得华跃掉泪 “想念母亲……”华跃擦了擦泪 昨天青素的事把她伤的不轻,再加上祝正德一提家人,华跃也按不住了……这泪一下子满了眼眶…… “我也疼你的啊……,不哭”祝正德哄着他的这爱妻,搂在怀里,象疼小孩一样摸着华跃的头…… 沐了身,祝正徳乏的历害,倒下便睡到了日上三杆 大福进来报"说是老爷封了水陆统策,官家礼史正带人往这儿来呢……还有一里地的功夫"这祝正徳一听,忙赶紧地爬起来,整了装束到正堂等着。女眷们不能见官,华跃和女侍们便在堂后跪着…… 说话间礼史进了大门,祝正德上前接旨…… "蜀口商贾祝正徳,为宋之属民,驿南货于北,驿北货于南,通茂货粮,利民于埠,平抑公道,德厚望高,特出例封水陆运统策,钦此" 统策是个多大的官,这么比喻吧……相当于海运局局长…… “祝正徳接旨,谢主龙恩”祝正德跪了大拜三礼接旨谢恩 “李礼史远来,请正堂歇息,小备了酒菜,正徳一片心意,莫望推辞” 这礼史本就没有马上走的意思,在汴京,呆一盏茶的功夫都多,这官职就有约例,宣完马上走人,在蜀口,天高皇帝远,那便可以放着心摆摆架,,, "讨扰,讨扰" 客气几句便上了坐 这祝正徳备炭烧锅,小牛肉,嫰羊肉,鹿肉,䅏鸡,貉子肉,整整满了一桌,青菜豆付配了些,糕饼甜羹,共二十几盘,这李史见了,眼珠子差点掉锅里 “李某在汴京也算是上等的见识了,这蜀贾之富早有耳闻,今一见,有过而无不及了” 一阵子狂塞猛咂,这礼史打了饱嗝,口中直说着"见识,见识了……" "这炭烧锅是蜀口本地吃食,因蜀地多湿雨天气,以此去湿寒活脉血的,家家都吃的" "哦,家家户户?" "确实,只有配菜不同,这锅子家家都有" "在汴京没有见过,这肉进锅里煮片刻,嫩滑爽口,再加上这碗料水,美味的很!"李礼史打着饱嗝说道 祝正德一听,一桩生意即上了头…… "来人,这炭烧锅取个上好的,这桌上的各类煮食一样一份,给李史官带上" "哎呀,这祝兄盛待李某了,日后若有李某能帮衬的,李某皆尽全力,在所不辞"这李史受宠若惊,心想,给银子我未必稀罕,给这个,我之心好啊……连口上的推辞也省了去 席间,这李礼史自诩是位吃货,原任官时,吃酒误了事,才干了礼史这职,家里是世袭爵位,只是让他嫡生的大哥袭了去,别小看他,汴京数一数二的美食客,若有大小食坊出了新品,必然请他品鉴呢 祝正德的看着这位吃客,算盘便打好了,这不是老天爷送来的生意吗? 为何送锅?心想既然汴京就没有这炭烧锅,如将这锅大量运去,那又一桩满赚的买卖,送李史这鼎,便叫他回去在达贵官员们那里传传,过些日子再找他不急,这商人必得有无时不机的天赋,这天赋便是思维模式,思维的习惯重点在这生意上,在这无时不在的商机上,一句白话: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是偶然中的必然…… 李礼史一番谢,辞了回汴京复命,辞了李礼史,祝正徳差王管家去请周基庭 这花石纲的事,必得算出个细帐来,这运石头,开凿整形是人力,短途,长途,装卸都是人力,本来船行埠头的人力不少,但加上这项,至少得再加半成人手,官府给的银子就只打下平手,添不了多少利,靠剥削这些苦力,可不是他祝正德做的事…… 不会儿周基庭凌凌的跟着王管家走来,"东家,您找我"周基庭站住礼毕, "周兄,书房议事,"祝正德迎了上来,做了个手请, "冲扁舌来"又回头对着王管家说, 二人前后脚进了书房,祝周二人就茶台席对而坐,祝正德将这烫手的差事原委、规程、官府派价都一一道出,周基庭低着头,边听边将重点记在纸上 沉思了一会儿,周基庭拿了一张大纸,画了起来……… "不对"周基庭又拿纸重画,这祝正徳一旁仵着,一边倒着茶,一边静等 费了五六张大纸,周基庭终于放了笔 "来,东家,你看,⋯⋯" 祝正德一瞧哈哈大笑起来,"得仁兄大材,乃我正徳之幸呀……" 这正是:伯乐无须来鉴我,不凭龙种看征程。 第十三章 周基庭入住祝家 这上面画了什么,这是一张设计图,大木厢下有六幅轮毂,轮毂之上㡳盘横竖四根铁樑架着,厢头两边各置铁环,木箱一侧宽大处可以开启装缷,另一板带四轮两边扣环, "东家,看,此是母厢,放下这侧门板,可用这带轮的平板装厢,这轮板铁环扣在另侧机括的铁环上,摇机括把手,即轻松可装入母厢,卸时同理,这厢可承重石,茶,粮,绵,逢阴雨,只厢顶封油布即可,这构造简单,便二两纹银就可造一子母厢,母厢可置四子厢,子厢可用板轮拖入母厢,子厢铁环扣于母厢,便是再大的风浪也难脱散……"周基庭扬扬洒洒将这厢的设计、构造、原理、使用讲了足足一个时辰,祝正德边听,边在旁叫着"好" "如此,不用加人手,埠头装卸苦力减半都够了" "哈哈⋯" 祝正德与周基庭边说,边来回在书房比划着,在这两个时辰里,萌芽了船运的半机械作业,这千船之主的祝正德感慨着:真乃一良将可抵万军啊 傍晚,两人还你一言我一句地讨论着,王管家轻扣了门道"晚饭备好了,东家" 祝这才结了语"周兄,先用饭" 有客人,女眷不便同桌, 此时华跃来见礼"官人,晚饭备好了,可还有加菜点,我去安排" "来,华跃,见过周兄,乃我良将啊"祝正徳边说边介绍着,华跃作礼 "这是内人,华跃"周基庭还了礼 "不是外人,华跃,一起用吧……"祝正徳留下华跃, 周基庭比刚才稍有了约束,席间,祝正徳与周基庭还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华跃只边吃边命侍女斟酒补菜 饭后周基庭要告辞,华跃给祝正徳一个眼色,说"东后院道长走了之后也闲着,不如……"祝正德这才理会,"基庭兄,茶厂那头你挑选个能干的理顺着,以后就住这儿,我们商量事方便" 周基庭"这⋯⋯"刚要推辞,给祝正徳堵回"周兄莫要推辞,明儿一早此事续议" "从东家安排……"周基庭由家士带着去歇了 华跃与祝正徳进了内堂 "这周基庭是大材呀,天佑我祝正德……"祝正德还在兴奋的劲上 "道长说我们得女,周基庭为起萌老师,你可忘了?"华跃边帮祝宽衣边说 "对呀,这是道长指给我们的"祝正徳恍然想起道长留的信 "嗯……得好好敬着……" 周基庭住进祝家,上下都贵宾一般,周基庭监造着机厢,出去回来都会给王管家报备一下,有时祝正徳回的早,便商讨些进度,茶厂,驿站的事 自华跃擒了青素便收了她的权,各种经手银两的事都收在了自己手里,青素一幅守规中矩的样子,带着陆远来来去去,更不怎么亲近华跃⋯⋯ 华跃的肚子一天天大了,祝正德减了许多来往应酬,能支派周基庭王管家的便支派他们,实在不能,出去也只个半天一日的 这日,祝正徳去丁璧大人那里报了花石岗的事,回祝宅时,已下午申时了。 便找来周基庭议事,两人刚在书房座正,"碰,碰,碰碰"的敲门声,这祝家上下规矩甚严,尤其是在书房,没有急事,这样敲门便真是受罚走人的节奏 祝正徳一楞,向门口问,"何事慌张如此" "东家,二太太雪怡……不大好了"王管家门口带着焦急沉沉的声 "哦,我这就去看看……"祝正徳立即起身 这二太太雪怡,刚入门时还活蹦乱跳,好模好样的个人,姿色虽不比华跃,却也是女子中的上等,自从生了怀远,这两年就病在塌上,没怎么下来过,这小怀远也是三日一病,五日一个险的,祝家请了不少名医来诊,摸的脉都是虚寒湿滞淤闭一类,祝正徳也费了心力…… 华跃已经来了,握着雪怡的手叫着"姐,唉,你这是怎了,……" 雪怡躺在那里,已不能应声,怀远在奶娘那里哭闹着不停 "华跃,怎样了?"祝正徳问,华跃没答,看了看来诊的老郎中 "唉,准备准备吧……"郎中对祝正徳边说边收拾着诊盒要走了 祝正徳叹着气,心中茫茫然,雪怡怎就生完怀远便…… 这怀远一下生就病弱,快二岁了竟还不会讲话,连基本的表达都不会,郎中们来诊便说象是癫疯症,再长大些看看是如何吧…… 周基庭站在外堂,看着内屋的情境,……一碗红豆羹,引起了他的注意,这碗红豆羹色泽鲜艳,象是新煮的,可里面的豆粒却却是酥烂,他拿起这羹一闻,隐隐皱了下眉头,这里的隐约掩着一味,他说不好哪里不对,感觉有些蹊跷…… 青素带着陆远也赶了来,也不问情况扑上就哭"雪怡姐啊……你怎么就这么没了呀……雪怡姐呀……" 华跃也大哭起来"姐姐,你醒来呀……醒醒呀!呜呜……啊 华跃不能相信,二年前还和她斗嘴的表姐,就这样离开,一下子便哭的撕心裂肺…… 周基庭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祝兄,可否借步说话"周基庭在外堂示意祝正徳出来 "我曾得真火道长一些医术指点,能否信得过在下,一试" "横竖都是如此,试吧……"祝正德点头 周基庭上前把了脉,点了点头,扶起雪怡,点了身后心喻,肾喻二穴,又拿着颈椎道"拿盐水来!用大碗" 一会儿便把这大碗盐水灌了进去,举掌背后一击, 只见雪怡"哇……"一声,吐了褐黄罱水一盘,咳嗽了几声便上了气 "你们,怎地都在……"虚弱的雪怡睁开眼看被众人围着,不知道刚才的她走了一趟黄泉 "姐姐,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华跃见雪怡醒了,不禁抓着她胳膊惊喜着叫着 "这两天,只喝盐水,勿进食物"周基庭说着擦了擦手,起身走到外堂,他眼睛打量了青素,青素拿着绵巾点着泪,愣愣地看着雪怡的脸 “雪怡姐……这醒了,吓坏妹妹了……” “你好生养着,过两日我再来”祝正德看着雪怡醒了,舒了口气 "都散了吧……"话音落了,祝正德到了外堂,“多谢周兄出手相救……正德这里谢了……”祝正德深躬一礼 “见外东家……只是”周欲言又止 “只是如何?” “唉……二太太身底子极弱,养着看看吧” 周基庭若有所思,这碗红豆汤是何来处? 第十五章 庭院红粉本逸人,怎奈自折向污渠 雪怡是华跃表亲姐姐,从小家境虽不比华跃,父亲也是汴京的官仕,因被蔡宰相的亲系扣了黑锅,发到了边地,母亲也一起跟了去,临走时,托付华跃,华跃时三年未孕,便说服祝正徳纳进了祝家,雪怡生来口直心快,常看不惯青素仿着华跃的样子,便一句:"快别再装,这骨里就差了几番天地都不知"青素怀恨至极。 后来,华跃给青素寻了一门当地盐商富户,青素死也不出,竟要给祝正徳做小,祝正德不喜她,她便死求华跃才圆了房。 自雪怡有孕,青素便一转往昔的冷漠,递汤弄水殷勤地很,当日雪怡生产也是青素前后地跟在眼前,只是产后,雪怡便没了往日的模样,一病不起,祝正徳华跃没少找名医来看,就是不见起色……这怀远也不知怎的,带着些痴相,整日的睡…… 周基庭近日忙了许多,上附近云山上釆回来许药材,都是些拨毒补气的,野桐根,茵陈,黄柏…… 陆远今天早早放了私孰,青素带着在院里花圆玩耍,天渐凉下来,花园的花也败了, 陆远直嚷嚷着"小鸟哪里去了……" 周基庭背着篓回来,青素带着陆远上前行礼,"三太太"周基庭隔着几米便回了礼 "你背上是啥儿,可是买糕点了……"这陆远一幅吃心眼,见有人回便是觉得大人买了好吃食回来,"那可不是糕点,大少爷,这不是吃的"周弯下腰,笑着说 "最近几日,也不知雪怡姐姐可见好些"青素望着周基庭,探询着说 周基庭放下背篓,正着脸说。"此非一时之秧,需些时日" 这话里,含着些什么意思,青素心里倒吸口凉气,这几日,周基庭自己煎药,不让人搭手,二太太房间,去看了几次,侍女都守着,说怕过了病气不让进门,青素稳稳神"便道一句"辛苦周官人"拉着陆远要走 "慢,青素太太,在下有话说""啊……何事"周基庭叫住青素 "人这一生,命运造作,便多有不合心意,都实属无奈,事大多无关他人,多为已求,心思太重便失了本性,害人返已"周基庭目视远处,说话甚是低沉 "什么意思?周官人"青素听了,尖锐起声来 "言出肺腑,非有所指,告辞" 周基庭为何敲打青素?凊水道长非同一般弄神唬鬼之辈,在他走之前,特嘱了周基庭,"观着华跃将来有难,她来年得一非凡之女,乃可大器,救一方庶民,你可要左右护法于她,这祝家里,蛇蝎之人便有一个,早日渡她回头"道长未说太透,但通过观察那日,雪怡病危未断气,她青素便就扑上大喊着去了⋯⋯她怎知道会断气?那碗红豆羹是她送的,加了紫疯子,艳色如鲜,却能至人癫迷气闭;侍女守门五日,不让近内,青素去了三趟,华跃只去了一次,他煎药,青素总派人打探,人心有鬼便难安,她沉不住气了……前事,他并不知道多少,通过这几天观察,他断定这青素非等闲之妇,趁祸事未起,给她个警示也好。 青素带陆远回来便坐立不安,她的这些事,只有她哥知道,自从她恨下了雪怡,便趁她怀孕时佯装关怀,每次汤水都加了紫疯子,这样怀远一生下来便痴呆异常,这样的孩子如何能与陆远争夺,这家业是她儿陆远的!这雪怡本就半个残废了,原可放过,但那日⋯⋯ 想到这里,如热锅上的蚂蚁,站坐不是,她得去找个人,求个主意要紧! 祝宅后门,一披着斗篷,带着遮帽的女人,匆匆而出⋯⋯ 这女人穿街过巷,来到了一所宅前,一看宅门,便知是上等人家的别院,紧闭的大门新用了黑漆漆过,女人拿了旁边的一块青石,从里面掏出钥匙,开了门,又塞进了青石洞,再把青石放回,这女人进了屋子,立马拿了院里的草,生起火来,大白天的,非餐饭时辰,这烟飘在半空甚是显眼,有一盏茶的功夫,有叩门声,一叩一停,二叩一停,四叩一停,声落,这妇人立即开门,这来者高大威猛的身形,一身讲究的褐色贡绵袍衣,一进了门便挑逗着说“想我了不成?……来”“别闹”妇人厉声说道。"不想来这儿找我干嘛?⋯⋯"男子没了笑意 "你我那日后门说话,给人听见了"妇人 “啊,何人?.…听见又如何?她知我何人?”男子甚不经意 “不知你何人,可不知我是何人吗?"妇人瞪着眼 “我也不记得了,那晚说了些什么?”男子 “你猪脑不成吗?你来送商号铺子的契子,说,没敢过别人的手,冒险亲跑这趟”妇人急了 “那⋯⋯怎么,又如何”男子还是没当回事 “又如何,你倒是干净!我这是与你携手拆自家生意,万一暴露,不把我投井?”妇人急了,这男子怎的如此不顾自己死活 “暴露?你那无癞哥哥不是已顶过罪了,何来暴露?”男子仍不接着妇人的意思 “那晚夜深,我也少了防备,回去便见人影闪了下,怕是在后门听了,便跟在后面看进了二太太房,我疑是她,我就.⋯⋯”这妇人说者便带些哭调 “你就什么啊,你就什么⋯⋯”男子瞪了眼是急了 “我就煮了碗红豆羹,加了紫疯子……” “你怎的如此,最毒妇人心!你偷个人赚个体己也罢了,下这手?!⋯⋯唉,我怎惹了你这蠢毒之妇⋯⋯!"这男子又不解又恨又气又急 “行了,我只是与你合着做个买卖,你那烂事与我无关……”男子披上袍子就要走人 “无关?!出了事,我便推是你所逼,你想无关……”没等妇人说完这男子就回身掐了她的脖子 “听好了,我没让人威胁过!你若还要你儿子,就自搭的戏台自己去拆,你还没这个资格和我讨价!”男子生生地把这妇人掐紫了脸⋯⋯甩门而去⋯⋯ 这一切的发生,猫在顶樑上的周基庭看的听的清清楚楚,他的判断没有错…… 这正是:庭院红粉本逸人,怎奈自折向污渠 第十六章 行道者,为天下之贵 周基庭正在屋内盘坐,王管家便带了二个侍女叩了门"周官人可在?" “噢,请进吧”周基庭下了坐,门口迎着王管家,只见侍女手中端着一套甚是精美的彩釉茶事 “东家让我送来,看周官人还入眼不”说着就放在了堂房的桌上 “这蒙东家厚爱,基庭怎用得如此贵重⋯⋯”周基庭刚要推辞王管家便说“东家说了,这套若不收下,便送套白兰玉的来” “基庭谢过东家” 王管家一走,周基庭继续上了坐,垂眼观鼻,思忖着昨日的那一幕,心中衡量,这青素出身贫寒,一跃入了大富祝家,由一侍婢成了贵主,失了分寸,滇失了本性,如若点破……必是一场风波,如不点破……只是她未必就此罢手,甚是两难,且仔细看着,再延些时日…… 青素在屋内,心中翻江倒海……这二太太雪怡醒了,她可是听到了那日的话?她若听到了,以她的性子,必不可饶了我,若没听到,我这趟便躲过去了,一定要探探她的口才好……;这一时脑子走了水,和这个无情毒辣的搭上,悔死了……又羞又恨竟掉下泪来;又想起周基庭的话来,他知道了多少,怎说这些来刺我?……,心里又是一阵子恐慌,真是五味俱尝了…… 这人啊,本自具足衡量善恶的心,然执着其中,便失了方向……悲哉 华跃祝正德正用着早饭,王管家进屋来“东家,彩釉的茶事,已送过去了,照您的话说了,这才收下,另外,刚刚侍女来说二太太雪怡见好了,要见夫人” “知道了……”“我今儿要去复丁大人捐奉的事,你去看看雪怡吧”祝正德急着吃完边要走,又停下回头说“小心着身子,那屋病气太重”华跃应了句“嗯,你放心办你的事去,我多大人了,还嘱咐这些……” 华跃戴了面纱,带着香玲来到雪怡院内 “雪怡姐……呀,气色好许多了!”华跃见雪怡直身坐着,气色大比那日好, “你来,华跃,我有事”雪怡伸手叫着华跃,又使给华跃一个眼色 “你们都出去吧……我们有话说” “你有了身孕,一切要格外仔细……”雪怡嘱了一句又说 “我不好前日,睡了一白天,晚上就清醒,便出去透透气,在后门那里,听了这话……”说到这里,扒了华跃耳边一阵子耳语, 华跃怔怔地听完,问“那男的……可听出是谁?”“有些熟,但声音很低,没听出……必定不是这家里的人” 华跃起了身“姐,这些日子你按周基庭的方子,好好理着身子,谁也别提,她若来探,便装着不知” “嗯……”雪怡应着 “那我走了,你仔细养着”华跃对雪怡点点头 祝正德去复丁壁大人了,丁璧大人摧着各家军奉,他祝正德必得先身示范,这富户们才能心甘情愿地出捐,这次祝正德捐了一万两文银,各家也都跟着,足凑齐五万文银。 转眼近了年关,元贼不断来犯,闹的蜀北人心慌慌,一些百姓带着家小逃往蜀口,祝家庄村便进了五六百人,这些人都就在了埠头附近,有些还搭起了草蓬,孩子大人都破衣烂衫,得了病治不了了的,便包了席埋了,一片惨不忍睹的景象 祝正德与周基庭书房坐正, 祝正德看着难民居铺地盖云的不忍心,想着和周基庭想个法子“埠头附近一下子涌来五六百的难民,男女老少的,竟擎天那么住着” 喝了茶又接着说“想个法子按置了才好” “我最近也在想这事”两人忧心百姓,同样的胸怀 “这五六百人中,老的十之有一,壮年男女占了八成,孩子便一成” “这壮男之年的,若没了生计便容易走了匪路,这女子嘛……除了青楼便是做厨织绵的……” “嗯”祝正德应着,这许多的难民久了,便为了吃食也会生出祸事 “东家,我倒有一法子,不知道……”周基庭试探着问 “理茶山、云山都有东家的山地,也算肥沃,把山地分了片区,赁于难民,按户人口发地,适合种粮食的便发放粮种,种茶,花果,药材的都可,女眷便教着织绵绣衣,再挑些机灵会算写的做驿站行里,能武的咱收回来做家仕,只是,得先盖一个个的小宅,开荒些路,需些银子” “需多少?……”祝正德问 “百户便需千两……”周基庭答着 “你去统计,这难民共以户为主的多少户,无论多少,拿个数来” “修路开山的也需要个几百两,还有,粮食用具都要先放给他们,才能安置下来”周基庭边说着边计算着 “大共一万文银吧”终于有个数了 “那就这么办,屋宅莫要太省工了,要结实宽敞些” 这周基庭听了,郑重的起身尊了一礼 “行道者,为天下之贵,东家德厚心慈,受基庭一礼” 这一万两文银能做什么?一百条大船的价钱,这一船便可载七百石的粮食茶砖 蜀口埠头,周基庭王管家设了桌子,施粮的草蓬, 三口大锅,下面续着火,一锅里是干米饭,一锅是蘑菇杂菜,另一锅是防寒症药汤, 难民们一拥而上,把草蓬子围个水泄不通,抢饭的竟你推我桑的打起来,这蜀北人不比蜀南矮小,各个都是骨壮肉飙,常年住于寒山,牧牛羊,天生的结实粗壮, 周基庭大喝一声“住手,这是蜀口,各位守好规矩!先后都让你们吃饱,再打,这蓬子便收了!” 王管家看这情景,差人去丁大人那里请些武卫帮着维持 吴劲带了一队人马手持矛刺枪立了施蓬两侧 周基庭喊一句“以户为单位排队,老少在前,壮年排后,先登录名册,后领食物药水” 难民这会儿便秩序井然一一上前来登册, “一家几口” “两个人” “庚年” “我老太太七十了,儿子刚满三十”…… 就这样,一个个的询着,吴劲在周基庭身边站着,配剑着身,英姿飒爽,威严肃慎看着这一个个来登记的各色难民。 “一家几口” “一个” “庚年” “二十八”这来人虽是破烂的衣衫,却是腰身挺拨,这身上还配着剑,脸庞堂正,一身骨架没一片赘肉, 一旁站着的吴劲听着声音甚是耳熟,不禁仔细打量…… “你……可是” 这正是:凌山滴泉汇四水,金鲟踏浪跃龙潭 无标题章节 “名号”王管家 “吴萧”这人面上带了个冷字 吴劲便叫了一声,“大哥……是你” “吴劲!”这两兄弟自镖头吴宇宗入了大狱便三年未见了。两兄弟在这里相见,悲喜交织,万千感慨…… 三年前,吴劲的父亲吴宇宗接了官镖,押银十万两至朝阳,在潮汕被山贼设了埋伏,三十几位顶尖镖师殒命,幸逃者只有吴劲与吴萧,后吴宇宗被治罪下狱,丁壁收了吴劲,吴萧便去了蜀北,一晃三年,这蜀北战乱频起,吴萧单身一人无俗事牵挂,便随了难民流落至蜀南……,其间诸多坎坷,这难民中有些跋扈欺人的,吴萧便出手治住,这几百号人里,有那么十个八个有些功夫拳脚的,都一一被吴萧打的心服了,敬着也怕着他…… 周基庭见状,问了吴劲原由,便带了吴萧回祝宅 吴萧洗漱完毕,换了上下短打的一身黑衣,身板朗朗直拨的挺着,腰系一牛皮宽带,带上嵌着几把飞刀,腰配了三尺长剑,一看,便凌厉威武,周基庭拍了下吴萧的肩膀,这叫试功,这一拍加了三分力,吴萧纹丝不动,周心中欣喜,这小子有些功夫, “吴老弟,你可有打算?”周基庭给吴萧倒了杯茶问 “落魄之人,一日一算”吴萧说话简练耿直 “嗯,也对……”“若是一日一算,且不如寻方落脚之处”周基庭直盯着吴萧 “请指点”吴萧等着周基庭的下文 “东家乃蜀地大富,这蜀北难民众多,东家竟要都安置了……”周基庭如此这般便把与祝正德商讨的计划说了个大概, “在下闻言,甚是感激钦佩,我能做甚,周兄直说”吴萧自知遇上了明主 “需将壮年这几百人号召起来,开山修路,自动手盖屋宅,开田地,落住下来,其间,石料用具,粮米菜肉按户供给,其后与东家签个赁地契,头年所产均不收租,往后每年三成”周基庭 “这可是难民的大好事,在下愿意承办”吴萧起身拜礼 “別急,不只这些,这祝宅里缺少个领头护院,东家左右奔忙,宅里便只剩了管家和女眷,来个啥事都无力抵挡,你可愿意留下,……” 吴萧一听,立正脸肃慎“必尽吴萧全力!” 收了吴萧,又给吴萧按了差事,周基庭便与祝正德报了一番安排 祝正德边听边点着头“甚好” 山路与屋宅修造完毕,便进了腊月二十三,祝正德吩咐将年关吃食肉,鱼,菜,米粮备好,自己亲自去送难民,这难民们都一一感恩戴德…… 华跃一天天显了怀,却还不闲着,进了腊月便开始忙起了年事,料理的紧紧有条…… 经周基庭汤药调理,可以下床走动了,身体好了许多,祝宅上下一幅喜庆,红红火火…… 陆远在前院乱跑,与刚刚进门的祝正德撞个满怀,祝正德抱起来, “走路不盯路,也不盯人……” “父亲,陆远要糕点吃……”吃心眼的小陆远见回来的大人都是这句 “让你娘去厨房给你拿些,这心眼就落到了吃上”祝正德放下陆远,径直往华跃房里走 “我娘不让吃,吃了会和弟弟一起疯痴了” “啊……”祝正德大楞,这童言无忌,怎么吃个糕点就如怀远一样?还疯痴……??? “陆远,你过来”祝正德蹲下,把小陆远叫回来…… “父亲……”小陆远跑了过来 连大夫都没确诊过,这陆远怎的如此说,祝正德疑惑地很“再说一遍,怀远怎的?” “娘说,他疯痴了……” 祝正德坐在正堂吩咐王管家“叫青素来” 王管家一会儿便把青素带来, “青素,怀远得的什么病”祝正德大声问 “这……朗中不都说湿寒淤滞的……”青素轻声答到 “这么多名医朗中都没确诊,你却知道是疯痴!?” “我……我何曾说过?” “这五岁孩童会诬陷他自己的娘不成?”祝正德怒着瞪着青素 青素一下子跪下来“官人,这陆远一天到晚的缠着要吃糕点,怕他把牙吃坏,这才说了些哄骗他的胡话……官人,青素无心啊”说着哭了起来 “即是胡话,自己掌嘴,二十” 青素一脸的泪,一边掌着嘴,一边出泪,心里便恨极了…… 祝正德罚陆远跪香,小厮们去告诉华跃,华跃便急急赶来找祝正德 “正德,这孩子有何错,他娘怎么说,他便怎么说,关他何事?” “你莫护着他”祝正德还在气头上,他最听不得怀远是痴疯…… “唉……我去看看”华跃来到祀堂, 陆远冤的厉害“母亲……”大声的哭 “不哭啊,陆远,不哭,过一会儿我再去说情……保准撤了罚啊……” “我没说谎,娘说了怀远弟弟是疯痴” “你娘如何知道……” “怀远一生下来,娘便知道” “啊……”一生下来?华跃愣着……,这孩子的话真是不知道轻重……怎么会一生下便知了,除非……华跃神情凝重,难道…… 这种可能只有一种,如果青素知道怀远生下来便不好,就是她做了什么,才有把握……,朗中大夫都不敢确诊,她却知道? 华跃心隐隐做痛,难道雪怡也是她害得,近二十年,她一直在自己身边,图个财利也罢了,不会做那等毒心事吧……? 第十八章 红豆羹 华跃命香玲把那碗红豆羹带回,吩咐香玲去拿试毒的银针来,自己紧着心,亲手试了,没有丝毫变色,舒了口气, “香玲,把沉香点了……做壶观音来”香玲知道,夫人这是要出出神儿,想事 “是,夫人,这就去” 华跃正直坐着,气息渐缓,这法是清水道长教授的,想不明白时,华跃便是停住心思,闻炉香,出出神…… 这法管用,华跃突然想起未出阁时,一个和青素素来不和的侍女也是雪怡病时的症状,整日恍恍惚惚的样子,后来母亲便打发回了本家去,想起这事,便找来王管家 “王管家,把这红豆羹倒出半碗,找个仓鼠来喂了,查了情形” “噢……夫人,这就去”王管家心有疑惑但也不多问 二炉香的功夫,王管家急火火的来报“夫人……夫人” “什么情形”华跃在等答案 “仓鼠吃后,没多会儿便昏了,卷成了一团便睡去,刚才抽了抽,没气了” 华跃听完,心如一坨冰块般,皱皱眉头,缓缓地说“下……去……吧” 华跃确实不能相信,跟了她近二十年的青素,会做出如此毒辣的事来,这里面下了何物,华跃也不知道,但这事是不能再瞒了,再瞒着要出大事,…… 祝正德和周基庭正在书房议着事,王管家叩门“东家,夫人请您过去趟” “嗯?知道了……”这些时候,华跃是从不扰祝正德的 “周兄,同去吧,正是用午饭了,边吃边议” “也好”周基庭没推辞 祝正德周基庭赶来,见桌上半碗红豆羮, “有要紧事吗?”祝正德问 周基庭心里却有三分明白,“王管家,你说”华跃让王管家把刚才的情形复述了一遍 “哦?……” “这羹里加了紫疯子,紫疯子是麻剂药,量过便至人闭气而亡,少量多次,人便米食不思,并喜昏睡,神情恍惚,其不含碱性毒素,银针是验不出的”周基庭知道,必须得道出实情了 “这羹是何来处!!”祝正德意识到了华跃为何急着找他 “青素……送给雪怡的”华跃此时心情无比沉重…… 祝正德一拍桌子,恼怒的不行“给我把那毒妇挷了来!快去!” “慢着,正德,华跃有事相求……正德,饶她一命吧”华跃心软,知青素这次性命难保了 祝正德怒瞪着双目,并不理华跃,仍朝着王管家嘶声大喊“快去!!” 按规矩,这便是得落井沉塘了 青素被两个小厮挷来,一脸不服气 “青素犯了何错?……夫人,官人,……” “你便给我喝了……”祝正德指着红豆羹瞪着青素 青素脑子一懵,又做着委屈样子“官人,夫人,青素心疼雪怡姐身子弱,便熬了许时,可是好心,为何绑了我来喝这羹” 王管家手拿了一布包,匆匆进来,“这个,是青素太太卧塌下放着的” 周基庭过去,从包里拿了片紫黑的干叶出来,闻了闻,又放嘴里尝…… “这便是紫疯子,入水煎熬出色艳红,食后麻痹五脏,心脑,量少至恍惚昏睡,量大便闭气而亡” 祝正德一脚踢倒青素“你个毒妇啊……你,怀远、雪怡便你所害,何至下此手!” “给我绑结实了沉塘里去!”祝正德看也不看青素怒吼道 青素这下才意识真的栽了……… “夫人,华跃小姐啊,我不想死,不想死啊,我迷了心了,华跃小姐,我侍你二十年了,您饶了青素吧……饶了青素吧……呜啊” 这一通的哭喊,祝正德甚不奈烦“把嘴给我封了!” “残害我子嗣,还有脸求饶!?” “我剐了你……”这时,雪怡尖叫着拿着把小廉刀冲进来,脸已变了型 华跃急忙让王管家止住雪怡“雪怡姐,你身子不好,先回去,官人和我会给你做主的……”王管家叫了两个小厮把疯了的雪怡拖了回去 祝正德此时,只想怀远是否还能医治“周兄,怀远可能医好?” “唉……在胎里便种下了,最多能医个自己料理了吃睡” 祝正德听了,心痛不已闭上.眼不让泪出来……华跃九年未孕,这孩子都是他的血脉极是珍贵,这好好的孩子,一辈子便毁了 “正德,可能留她一命……”华跃见祝正德闭着双眼,“好歹她生了陆远,就送她去普光寺渡了此生罢了……” “妇人之仁……留这样的毒妇做甚,活着便是祸事!”祝正德仍然不让 “正德兄,她迷了心窍,便走了极端……华跃夫人此话也未尝不可”周基庭也求了情 祝正德不语了,沉默一会儿“你们看着办吧……” 此时,屋里剩了华跃青素二人,华跃心中有话要说 “青素,你走了一趟鬼门关,不因他人,只因你欲大心毒,你可认?” 被封了嘴的青素呜呜地直点头 “青素,雪怡有孕时,陆远才三岁,你害了雪怡,为这陆远独覇了祝家这家业,你可认?” 青素被点中了心机,又是点了下头 “我当初保你留在祝家,因正德子嗣不旺,我又不孕,你生了陆远,我待他如已出,是也不是?”华跃冷冷地说着 “可你,竟为了一个三岁的孩子不知数的将来,去害了雪怡和孩子,你可知,这孩子一生将是如何!?”华跃声厉悲痛 “如我是正徳,沉你几次塘都不会解气”华跃眼里涌泪而出…… “你勾结沈家,拆我商号生意,罢了,你和沈括勾情,那也罢了!你不该害了雪怡,害祝家子嗣啊……” “你为母,人也为母,你可想想雪怡的后半生如何煎熬?!!”华跃怒目含泪瞪着青素 “我不能杀你,也不能饶你,你若知悔改,便去普光寺为尼,了了此生……” “你的脸上要烙上罪记,时时记住你做下的罪业!”华跃说完转身,王管家命小厮拿了烧的火红的铁烙 青素一见惊恐地躲闪着,被两个小厮狠狠摁住,“滋啦……”一声,青素晕了过去 “送去普光寺,告是家里罪妇,禁着”王管家拿了银子答了声“是”便示意小厮将晕死过去的青素架了出去…… 这一番风浪,华跃动了胎气,肚子隐隐作痛……忙躺了下来,叫人去请朗中 这便是:嗜利吐迷丝,缚㤼自殒织,不是翁不鸣,唯等来报时 第十九章 卡瓦来了,叔叔找茬 朗中看了华跃告祝正德“夫人身底子好,无碍,开个理气的方子理理气便可” 祝正德看看药方子,都是些山楂,黄芪,薤白之类,便放了心,打赏了朗中又回来嘱华跃躺着歇透了再起。 年三十,祝家换了门匾,把“宅”字,改换成了“府”字,意表是封了统策,家称“府”便表达是这户是官员的家䣌…… 大门还是黑色,正堂里原漆为黑色的桌櫈、樑子都换漆了红色,祝府上上下下侍女家士也系了红色的腰系……五步一个的挂了大红灯笼……各大门内门都挂上了“屠苏子”,这是避瘟用的药袋,贫户家不去药店便自采艾叶装袋挂门上…… 祝府一幅大年节的喜庆…… 卡瓦自被祝正德救后,便年年三十送些腊牛肉、羊肉、䅏鸡肉等等,还会带几张上好的皮货…… 今年亦不例外,下午时分卡瓦便架一拖货马车来了…… 卡瓦人大个子,身型壮硕,身上穿了大羊皮祅,一看便非本地人, 大步一迈进祝府便大声嚷嚷“祝兄,这是换了官家门匾了” 祝正德见卡瓦来了迎着打趣“你老弟人未到,声先到了,屋堂坐……” “祝兄可封了大官?小弟这里迟贺了啊,……哈哈哈”他这两嗓子差点没把堂屋的挂彩给震下来 祝正德半笑半怪着说“我这家里还有女眷,你收收那狮子嗓门” 卡瓦有些不好意思了“祝兄,我这喊习惯了,整日在那大草原上,不喊谁能听见啊……收收声……收收” 没几句客套,两人便说起了茶砖,卡瓦那里四季中都寒的很,菜粮不好生长,牧民们只得吃牛羊肉,喝牛羊奶,自从贩了茶砖过去,牧民们皮肤溃烂的病都喝了见好,肠胃病也见了好,所以,一年一船的量是跟不上货了 祝正德拿了张地图叫卡瓦过来“来,卡瓦,你看这一路上诸多山地,你这南夷之地便到了西头上,不如不走船,用驿站的车马运,其间,在路过的几地设站,布下驿茶砖货粮的商号,边走边卸,这样,各个商号可互通有无,又可做为储货之地” 卡瓦拍了拍脑袋“对呀,这买卖不做大了嘛……哈哈”又大声笑起来 “收收声……”祝正德愁的挖挖耳朵,他这嗓门震的耳朵都痒 “再看,这几处,路便平顺些,山也不太高,便可设站”祝正德一边指着地图上面一边说 “我便供你粮货,日用杂品,你将皮货腊肉奶脂送来相兑,多少差水再结银两便可” “一举两得啊,这便动不了许多银子了”卡瓦摸着自己的脑袋,又看看祝正徳称赞“这一样的脑袋,你怎地如此灵光……哈哈” “咂……”祝正德皱眉看着卡瓦,“噢噢……收声,收声”卡瓦会意 这言笑间,便谈好了一桩买卖…… 商人,莫只想自己如何获利,助人得利者利返之……,互营互利,才是最好的局面 祝正德从小未见生母,祝父又于三年前病逝,这祝家叔叔四个,个个常青楼酒馆地泡着,没个正事,这些年都是靠祝正德给的花红养着,只大年三十来祀堂祭祖宗,祭祖都在子时,华跃吩咐下人摆好跪垫,供品,纸钱和表书…… 卡瓦正与祝正德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着细节,那四位叔叔便拿着大步踱着进门 二叔上前一句“正德,换了府匾了” “噢,各位叔叔到了,……嗯,坐”看着几位叔叔都沉着脸,怕是对花红不满意 卡瓦行了一手扶胸的南夷礼也坐下 二叔又问“正徳,这位客人先后堂请坐吧……叔叔们找你有话要叙” 祝正德撇了一眼,若在平时,他便支卡瓦出去,这今日便是祝正德的府宅,虽是长辈,也不能夺主位说话 “自家兄弟,叔叔们便说无妨”祝正德一脸无个表情 “噢,那就说了,今年这生意如此红火,花红才加了一成,是何因由啊”二叔拉着长腔,一脸的不满 祝正德心想:又是二叔说话,怕是商量好的“哼……”祝正德冷笑了声 “这驿站、船埠、茶仓、商号有几个?叔叔们可知” “不知,怎地?” “即不知,我便说于各位叔叔” “驿站一百有余,二百石的小船千艘,七百石的大舸有三百,茶仓七十座,商号不算华跃的大小二百,” “那这许多生意怎地才二千二百两的花红,只比去年多一成?” “请问四位叔叔,这许多卖买,正徳可能一一经手进出事项?” “这……”二叔没了脑子,四叔答上“这许多生意一人必管不过来” “四叔答的好,这许多生意便由各自的理事、帐房掌着,才有条紊” “对,对……”二叔好像听懂了 “那即然进了利,该不该厚待这为祝家赚银子的理事、账房?” 祝正德看着叔叔们,仍一幅冷水脸等着 “那自然是该……” “好,叔叔们即明事理,正德便诚告各位,凡经事、理事、驿货策、船头长皆按利取薪,自然他们干得多干得好便多得些,再者经营往来都需要备现银,那花红便按余下的利取算” 叔叔们都傻了眼无声了 “正德,我们也想着尽份力,那些个生意也是能打理的”二叔语气缓了很多 “那好”“拿帐册来……”王管家迅速递来帐册 “这些人都是汇了试,立了约才任了的,各位叔叔可看看一年进项多少,立了约,不少于他们的进项便可上任”祝正德示意王管家把厚厚的帐册给叔叔们过目 “这……”四位叔叔面面相觑,没了对应…… 卡瓦旁边看的目瞪口呆,这位祝兄如此大的家业,却与自己称兄道弟…… 华跃听闻叔叔们来,便差了吴萧和两个小厮儿站在门口,怕冲突起来,自己便带着二个侍女端着几样点心进正堂…… “叔叔们来了,华跃见过四位叔叔……”说着行了个大礼 “叔叔们请用些点心……”侍女们把点心置了客坐 华跃转身向祝正德道:“官人,年饭备好了……叔叔们请西堂坐着,边吃边说吧……” 这四位叔叔就着台阶下来,由侍女们带着,西堂用年夜饭…… 第二十章。 年夜饭 西堂四台大桌,一主三附,每台桌上主菜便有烤羔羊肉、灸乳猪,鱼肚竹荪汤,酱牛腿,四喜丸子,清蒸江鲈鱼,配上酸辣青瓜,酥酪核桃兰菜,水晶百花糕,蒜茸酒酿虾,八宝百果饭……等等,每人还一碗桂花圆子……主桌便加了鸭舌羹,这年夜饭极为奢华精美,色味俱全,叔叔们祝正德夫妻一台,周基庭和卡瓦及宾客们一台,大经事,大理事们一台,吴萧与各账房一台, 开宴……,祝正德起身站正“正德谢诸位鼎力相助,祝家的这几趟线在蜀口顶了头冠,诸位皆费了心血,正德谢过……”这东家不但花红给了双倍,还如此尊重这些经办,帐房,便人人感动涕零,一口同声回“东家恩待,在所不辞”三遍敬,三遍回 这人人气士昂扬……王管家看东家坐了,便道了“抓好!” 何为抓好?便是一项娱乐活动,做几十个签,各人抓一个,按上面的顺序自显才华,表演节目或作诗赋,就如同企业年会一个意思…… 王管家笑呵呵的给各位计号,“一号?”没人举手,咦,王管家正奇怪,“噢,在我这儿”吴萧站了起来…… “那就吴萧这儿开始,不忙,要等这十坛女儿红见底”吴萧入府不久,不懂这几个意思,便询问邻座,告知是会什么拿手什么使出来便是,“噢……”吴萧懂些意思了…… 叔叔们与祝正德华跃一台,叔叔们下午被怼了青脸,华跃一旁殷勤相,各位叔叔叫着,哄着,命侍女们斟酒补菜。 几杯落肚,这四叔发了话“华跃,听说你有孕了?” 华跃笑了笑应“嗯,蒙叔叔关切,已有孕六个月了……” “噢,这近十年了,便才孕一胎,那怎么行!”四叔又是一句 这要干嘛,我好心解围,这四叔却拿我七寸,华跃便不作声 “四叔何意”祝正德挖了这四叔一眼 “正德呀,我这不是为你们着急,诺大个院子,也不添几房小,子丁必然不旺呀”四叔一脸愁的样子 “哦?四叔倒是急了……”祝正德这说话直中要害,一点情面不给, “是啊,谁让是你四叔呢,我呢,给你物色了一位姑娘,材貌双全,哪里都好,是……” “噢,四叔觉得好,便收个房,不差这一个”不等这四叔说完,祝正德又怼 “几位叔叔,来,吃……”祝正德不接四叔话 “华跃,你也吃,这江鲈,你平日里爱吃的”说着便亲手夹了給华跃 这四叔气得“哼……”了一声,心想这不明着示威嘛…… 祝正德能管理的了这么大个家业,便有自己的主意,企是旁人可以左右的…… 酒过三巡,王管家拿着锣进来“哐哐哐”三声,“各位抓的好,现在开始了……每人一号,东家都备了赏,各位各显本领喽……” “1号,吴萧” 吴萧起身,有些茫然无措,“这,东家,这地儿太小” “那就到院里去”祝正德指着院子“那地还小?” 吴萧一跃,出了西堂,做了个双手抱拳,拔剑即舞,只见那剑光闪烁,上下飞腾,快如闪电一般,这一会儿又慢了下来,吴萧立剑指地面……运气一划出,一道火光随即而出,这火光随剑一指,射入空中,这众人都傻了眼……吴萧收了剑立了身又抱拳一礼 “好!好!这剑术神了!”众人这才回神叫好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周基庭心内一惊:“真火剑”,这小子怎能得师父真传,与师父又是何缘份…… 回了坐祝正德令王管家赏银50两, 赏罢,王管家开锣三声“二号李算盘”,这李算盘起身,“大家按顺序随便报数,我便不用纸笔,就脑袋一算” “76,32,169,88, 45,119,61,⋯⋯5,”报了28个数,报完,李算盘即出了答案“1125” 王管家拿着笔还没算好,众人等了许久,王管家道“1125,一点不差”众人都拿了大气,不愧叫李算盘,佩服! 李算盘便管理着祝家合帐,分帐算计,这下各账房甚是服气了 祝正德便又赏银50两 “三号”……作诗 “四号”……拼机括 “五号”……扔球 这便一堂耍玩不亦乐乎,刚刚祝正德下了四叔的面子,四叔也忘记了脑后,叔叔们一边乐着道“从哪里搜来这人中精英,各个都是宝贝……” 近了子时,一半人已烂醉,王管家招呼着小厮儿,各服着上马车,送至歇处 四位叔叔、祝正德带着小陆远到祀堂,祭了祖,烧了纸钱、表文,叔叔便自回家宅去 祝正德叫了周基庭、吴萧、王管家、四人换了短衣,要去各贫户家“撒福” 这“撒福”是蜀口的风俗习惯,什么叫“撒福”,便是蜀口富户,拿着已经做好的小额银两,过了子时,便将这小额的银两偷偷扔进贫户厨房,所以,过了子时,贫户们便把厨房小窗打开,大富户一般都是一两一户,小富户们便是半两或几吊钱,莫小看这撒福,谁家赶了急,便救一家人性命…… 这是真正的帮人不求报,积德行善之事 每年,祝正德便拿出几千两银,筑成2两一只, 这四人乔装了便骑马奔当地蜀口最贫困的枯草巷,“一户一只,遇上房屋实在破烂的便多扔两只”祝正德稍声说完,便与王管家一组,周基庭与吴萧一组,开始“干活儿” 周基庭正中下怀,边走着边问吴萧“吴贤弟可与真火真人相识”“不曾听说”吴萧低声答到 “那倒奇了,贤弟这真火剑使得出神入化,是何高人所授?” “这,蜀北一道长所教,……你怎知我使真火剑?”吴萧纳闷起来, “贤地,这道长现在何处?”周基庭激动起来 “小弟确实不知,一日我见这道长摘野果充腹,便把身上的干粮给了他一半,这道长非要答谢于我,便教了三日这剑法” “噢……贤地好运气啊”周基庭明白了,自己的师父真火真人常年云游在外,师父本就可不食五谷了,这吴萧却不知,善意分师父干粮,师父见吴萧本性纯良,便教了几招剑法…… 这时,远远传来王管家的急急地叫声“东家,东家……”“吴萧、周官人……” “不好,有事……”吴萧周基庭闪电般寻声赶过来,只见祝正德倒在地上,手中已没有了银两…… 第二十一章 痞子成胜 王管家向巷子里一指“往那去了” 周基庭吴萧如一阵风般的“嗖……”的窜了出去,只见一黑影在前方猫着腰狂奔…… 吴萧脚一点地,一个跟头翻到了黑影前面,这黑影脚未刹住,冲他撞了上来,吴萧一个侧身闪过,一脚将他踹倒……“哎呦……妈呀”一声叫……黑影便狗啃泥的趴在地上 吴萧骑上趴着的黑影,从他怀里拽出来银两布袋扔给周基庭“这身手还出来劫道?!”吴萧不解也不屑的表情 黑影被治住,吴萧揪着他后背提了过来,祝正德王管家正走过来……“东家,人抓住了……如何处置” 王管家上前盯睛一看“成胜!是你小子” 祝正德走来,看是成胜也没多恼火,只对周基庭王管家说“把活干完,带回去” “是,东家” 四人擒着成胜回到祝府,祝正德吩咐好好关了成胜,各自回去歇着。 一大早,祝正德叫周基庭来商议,要去丁大人赵大人各位官仕们贺新岁。 王管家来“成胜是这么关着,还是送官去” “先关着吧……” 祝正德自有他的主意,这成胜是本地人,自幼失了父亲,全靠他寡妇老娘一人做些杂活,把他和成翼拉扯大,他自小便受人欺凌,以后便靠泼皮无赖这套,再去整治别人,反而让以前欺负他的人怕了他,在驿站总使些手段榨些商贾,人本性并不坏,遇到走街要饭的妇孺老妪,还常常接济,这样一个人,若送了官下了狱,便再难有机会返回正途…… 祝正德吩咐王管家“先关着,给他弄些咸辣的饭菜,别给汤水” “噢?……噢”王管家一头雾水,这东家时时有怪主意, “记住……咸辣了些”祝正德边吩咐着边招手示意周基庭上马车 王管家立在门口楞了会儿,回过神来,急忙跑到厨房,“加双份盐,辣子,弄份客饭” 几个厨子对看一眼也甚是无脑……“照吩咐做,东家嘱的事……”“是,王管家” 这饭好,已是晒午,成胜半日水米未进,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心想:总不能饿死我,等着便是 一会儿,王管家便端了饭过来,“吃吧。” 成胜狼吞虎咽几口,觉得不对,便叫“你们家不贩盐吧……这菜如此咸辣,我要喝水!” “没水!”王管家瞪他一眼,“今天就这一顿,有的吃您赶紧” 成胜听了无奈,心里琢磨着:好歹能入口,先吃了再说 祝正德周基庭拜完贺,回来用了餐 吩咐王管家“把成胜押来” 成胜由两个小厮儿带着,摇头晃脑的来,…… 祝正德笑了一声问“吃饱了?” “哼……”成胜不答,吃是吃饱了,渴的很 “你劫了我,还得给你吃饱”祝正德又笑了笑 “今日大爷落你手里,杀剐便痛快些……”成胜仍扛着头,破罐破摔 “行,你即然能劫道,必是有功夫”祝正德招呼吴萧进来 “你便和我家士比试比试,三招,你赢了,便放你走,再给你一百两银子”祝正德严肃着脸 成胜看了看吴萧心中有些悚,但无论如何得拼了“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祝正德重复了一句 成胜咬着牙冲向吴萧,这成胜哪里是吴萧的对手,吴萧的身都没近着,便给摔地下三次,爬起来便看着脸青鼻肿 “我认了……”成胜一幅嘴硬, 祝正德拿起杯茶喝起来,看着成胜“渴了?” “那又怎的,这祝家大名鼎鼎,却拿些下道手法治人……”意思指王管家给送的饭咸辣 “呵呵……”祝正德笑 “王管家吴萧,你俩把他押着,去枯草巷,一家讨一碗水给他喝,一条巷一家别落” 这枯草巷一百多户,一家一碗……?王管家又愣了神 “喝完便押回来……” 吴萧王管家啥也不问了,主子怎么吩咐怎么办便是, 王管家吴萧押着成胜,进了枯草巷头家,一家家讨水喝,这枯草巷住的均是穷苦无依的老弱,不是有残疾的,便是寡妇老妪,孩子均是衣衫单薄,头蓬面黄,成胜一家家的走,便看着这一家家窘破家境,心里惭愧不已,因他昨日劫的,便是给他们“撒福”的银两 成胜回来,便见祝正德在等着了 “喝饱了?”祝正德问 “祝东家……我”成胜不知如何启口……看到枯草巷的一片凄凉,他愧的无地自容了 “成胜,你年纪尚才二十大几,便干如此行当,你可想过你母亲养育你们二人不易?” 成胜不语…… 祝正德又说“你今后可打算如此谋生?便做这些勾当?你有几时壮年?” 成胜还是低头不语 “你劫我为银两,可看到这银两的去处了吗?” 成胜一句“祝东家,我知错了……” “唉,如此,我可放你,你过日便再去榨劫他处?何时是头?” 成胜道“祝东家,自小我与弟弟幼年失父,屡遭欺凌,确实没了生路,才走了这步呀……” “上次,你劫卡瓦,这次是我,下次你保你能脱身?” 这成胜竟低下头来,“也是为了寻个出路……” “这阳关大道条条宽,你壮年的汉子,怎的没了出路?”祝正德看着成胜继续说 “我便指你,云山难民建宅,便有空闲几处没住人的,你带你几个兄弟轮番护林开田,可愿?” 成胜感动地跪下“我恶迹累累,东家你真肯用我?” 祝正德吩咐吴萧给成胜松了绑,语重心长,“成胜,我见你接助老妪妇儿,本非恶类,大男儿,当堂堂正正,知悔便即返途,做出番事来!” 这一席话,吴萧、王管家、周基庭都一旁听着,敬服不已 王管家一旁急了,对着成胜喊话“东家要收你,还不回谢!” “成胜叩谢东家,再造之恩!”“咚”“咚”“咚”成胜磕了三个响头 祝正德让王管家给成胜支了一百两银子, 嘱成胜:一安置好家母,二分发给以前的弟兄,解了集结,愿跟着护山开田的便去云山,不愿的便回家乡做个买卖…… 第二十二章 挑彩 卒其锐气,长其慈心,立其身志⋯⋯ 祝正德一番调教后,成胜如同变了个人,竟开始钻读各类著书史说,也常来请教周基庭与祝正德点播一二,护林开田甚是谨勤,里外都是焕颜如新…… 清晨一早,祝正德便差王管家请周基庭正堂议事,眼见快到了二月二祭河道“挑彩”的日子,周基庭快走到正院时,沈婆抱着一大罐,匆忙而行,不想便冲撞上了周基庭,只听“哐啷”一声,罐落地粉碎,周基庭略怔,拈指一占,脸上几丝笑意……径直走入正堂开口笑道”:“正德兄,可为祭河挑彩一事” 祝正德愣了神“你怎的如我腹中之虫,确为此事,周兄何知” “呵呵,爻之小术而已……不说也罢” 周基庭自年少便遇了真火道长,虽为俗家弟子,真火道长却倾囊而授,别的弟子甚是不满,常抱怨“一俗家弟子,师父怎看重如此”,真火道长便斥回去“道骨根基乃先天而造,你辈即使天天修法参坐,一辈子下来,也不及他无学时十分之一,他若精修必将大成,莫再叨骚!”这爻术小计,真火真人只传了周基庭二个时辰,其后周基庭便是一举番三,熟透于心了…… 祝正德追问不休执意要周基庭说明为何猜到的,周基庭便笑说:“此乃爻之小术,当年师父所传,以境取爻,沈婆摔罐取老妪为至阴……为坤,取罐落地碎破惊响……为雷,便取上卦……地雷复卦,罐中水入地,便下卦取……水地比卦,复卦文: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利有攸住,再五日便是二月二,春来风暖,船舶复航,必要祭河是其一;下卦水地比,卦文,有孚比之,盈,罐色又为红色,当即指博彩取红为其二,小计也……东家莫要挂心” 祝正德欣喜意然,“周兄搏学啊……猜对了,正为此事” 这祭河道,便是祖承的仪轨,不必祥说,这“挑彩”便是将大红绸彩挂于大船帆杆之高处,驶于河道中央,各船主自选武卫船工,驾小船同距同时而进,各用竹杆挑取这红绸彩,取到者,意为本年航事平安,利势增倍,武士船工便得纹银百两的赏红,为这赏红,各武士船工便也拼了浑身力气。 祝正德道:“往年,都是李,王两家参与挑彩之赛,沈括家从不理会,今日却差人早早送了贴……” “哦,东家怎看?”,祝正德又缓缓道:“沈括家船舶总共不到半百船,非沈家主业,我也思踱,挑彩之意……” 沉默了一会儿,周基庭便道“东家,这次挑彩……如有蹊跷,便如此布置……” 祝正徳边听边点头…… 转眼到了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天气渐暖,柳叶已见抽了嫩叶,风抚脸边,已有了丝丝柔意,这日子便是船家们祭河神、“挑彩”启船开航的日子…… 祝家埠头,百十条壮汉,裸着结实紧绷的上半身,腰间系掌宽的红绸,九架大鼓支在前方,一鼓前立一鼓师,边锤边舞,“咚”“咚咚……咚咚”,鼓声震耳欲聋,壮汉们便随着鼓点舞着祭舞,这飒的整个埠头如同强军出战之势, 祝正德、沈括、另加李、王船头撒酒祭礼 祝正德一身束身青衣,腰间也系了红绸,肃穆庄重站立头位,礼香跪拜,后面依次沈、李、王各船头 “行……水……通……畅……”祭师长声宏亮“祭……”声落,众人齐拜 “航……事……平……安……”“祭……”又一拜 “利……势……增……倍……”“祭……”三拜 拜毕,一阵锣鸣鼓起,轰轰隆隆,“升……船……旗” 只见这四家快船各起船旗,祝,沈,李,王,祝家红旗,沈家黑旗,李家黄旗,王家蓝旗,一船八位船工各于两侧,一名挑彩武士执旗立于船头,各船工躬身持浆,等待锣鸣号响, “嘣!”“哐……”一声,四条快船如飞射出,向河中快进,祝家在前些,其三家略后,埠上的船工都大声喊着各家的号子, 各家快船已然进到中央挂彩船边,突然竟往侧面祝家船撞去,“不必理会,继续向前!”吴萧一边指挥着船工,闪电般的跳到船尾,眼看还有五米之距,举起手中大旗便挥向沈家船工,大喊“给我边上去着!!”这一声之后,只见沈家船工们扔开了浆纷纷捂着眼,眼内一旺儿的泪,这是怎么了?原来周基庭嘱吴萧,旗上用半粘榆胶敷上红麻椒粉,若有侵扰,便速挥旗将椒粉抖撒,不必动手……沈家船工眼被椒粉辣了,甚疼,丢了浆飘在了原地,祝、李、王家三船快进到了彩船跟前十米有余,吴萧脚一点船头,一个跟斗翻上了大船,再起身一跃脚轻点帆杆,那红绸彩稳稳落入手中…… 埠上祝家船工齐声高喊“祝家!祝家!祝家赢!……祝家赢了!”,祝正德边上的李家埠头、王家埠头不禁赞着“好身手!”“好功夫啊……”李埠头转头又对祝正德说“祝兄,哪里又得来的英才……佩服啊” 沈括便也惺惺作态“佩服,佩服……”他心里纳着闷,这挥个旗,船工如何就抱头把浆给弃了? 祝正德仍冷着个没事儿的脸,抱拳客气“承让……承让”沈括脸上便挂不太住了……这次自知拿不了头彩,因他气了祝正德发了青素,也疑青素供出来自已,便一不做二不休,想下下祝正德的面子,没想到弄了一脸灰…… 吴萧回来,奉了红绸彩“东家,吴萧复命”“好!”祝正德拍了拍吴萧,点点头 周基庭站在祝正德身后,来回打量着沈括,这人便是那日他查青素时所见的穿褐色贡锦的男子,看样与祝正德甚是熟络,自己又不便道出实情,此人高大威猛,斗罗之气甚重,非是善类……罢了,且仔细看着,左右提着醒不踏了他的坑便是…… 周基庭叫过来吴萧轻声说“看好了这人模样,这几日摸个仔细……” 无标题章节 自青素走了,都是华跃将陆远带在身边,身子越来越重了,便看不住了陆远了,和祝正德商量着,找个妥实心慈的嬷嬷带着,祝正德将这事便交了王管家,嘱咐周基庭帮华跃看了,再定夺人选。 这消息刚刚传出去,便来报了十来位,祝家薪奉不但高了三分,还吃穿用住皆是上等,早已名声在外了。 这日,华跃要挨个看过再定夺,尊着周基庭的意思,安排了茶点在正堂考看 这十几个嬤嬷穿着干净整洁,都一副讪讪的笑模样…… 华跃命人安了坐,又吩咐侍女奉了茶和茶点,这周基庭便在后堂隐着,看着各位嬷嬷的举动,拿了张纸在圈点着什么…… 华跃也一脸笑意“各位嬷嬷,你们辛苦,请先用了茶点” 只见有几位嬷嬷下了大手,一抓便两只,也不管能不能塞得下,有位让茉莉豆糕噎得直咳嗽 华跃这下明白了几分周基庭的意思…… 华跃嘴角还是挂着笑意又道:“各位用些茶点,我这便去带孩子带过来……” 说着,华跃便起身就走出了正堂…… 时间一点点过去,这正堂的嬷嬷们坐着这么等着,开始交头结耳起来“怎么还不回,不是带孩子去了?” “真是,这等轻慢……”“这是要等到几时?这东家怎的也不让人来交待几句……”“再一会不回,我便不考了……” 一个时辰多点,华跃回来了,也没带陆远。 嬷嬷们见了华跃便停了交头接耳,等华跃下文。 华跃到后堂拿了一张纸出来,说道“各位,考完了,坐右侧后面第二位,穿灰青衣的嬷嬷,明日来吧” “考完了,这……闹着玩呢”这些嬷嬷们都个个皱眉,没了笑…… 华跃又说“即不能留,也是缘份,每人得一包糕点,便去外面领了……” 除了那留下的嬷嬷,其他便哄哄地去领糕点…… 华跃走到灰青衣嬷嬷根前:“嬷嬷贵姓……”“夫人,老妇姓冯” “噢,冯嬷嬷,明日便住进来,今日回去打理了家事” “谢夫人……”嬷嬷便回了 华跃回来正堂便急忙问周基庭:“这到底是为何?” 周基庭一礼回到“回夫人,其实,一开头安坐,奉茶,吃糕点,便是考看人品,周基庭安排如此考,便是在嬷嬷不备时,记下了人最真实的一面。” “安坐时,侍女们都向嬷嬷行了礼,只有七位回了礼,另外七位只昂着脸坐下,这便考人的仪教礼数,尤其是对着侍女,能够礼于人而不分贵贱者,这才是心志高洁之人;整日与陆远一起,便可言传身教; 奉茶时,便看嬷嬷们喝茶之态,慢喝轻放便是有礼数,懂分寸的,服侍陆远便不会以主自居; 吃茶点时,都未净手,便拿起就吞,无论吃少吃多,概不录取,这陆远年龄尚小,正养习性之时,必得事事周到; 夫人您去了一直未回,这十几位便想着如何能快些考试,好来赚这银两,所以交头接耳,声声抱怨,失了耐心……,可一个孩子,最怕被个没耐性的人带着,这人选必得有些耐性,少抱怨的,这些冯嬷嬷回礼、喝茶、未吃糕点,在等夫人时一声未出……所以才……” 华跃感慨,怪不得祝正德要周基庭和她一起考看“周官人,难怪正德赏识你,你这考看嬷嬷,华跃见所未见,真长见识了,华跃谢了”便行了一礼。 次日,冯嬷嬷便来了,华跃问了来处和冯嬷嬷自家的情形,书香人家,原嫁在汴京,一儿一女都在汴京落了户,官人病逝了,便自回了蜀口老家,华跃再按周基庭的方法查看,心中甚是满意…… 祝正德去了汴京,带王管家和一车马的吃食,来到李礼史的府䣌,通报过后,李礼史亲自出门相迎 “祝兄,稀客呀……”便拉起祝正德大步进府,吩咐下人们备些酒菜,要与祝正德一醉方休 “李兄,莫要张罗,我今日来便是顺路送些吃食,喝杯茶水便要告辞” 祝正德是来接黎夫人的,顺路把上次的生意做实 “哎呀,正德兄,你可莫要蜻蜓点水,在下可有事相求呀!”李礼史显然不放 “有事直说,李兄,莫要吞吐”祝正德已猜个大概了…… “不瞒你,上次你赠我那炭锅,这些个食客官仕们新鲜的不行,来吃了几趟,后面便没脸老来,就借了去,这传来传去,锅子如今还没回来……哎呀……我……”祝正德看着他为了那吃食焦急如此,不禁失笑起来 “哈哈……头次看人为吃的如此费心……你切莫再逗我了……”祝正德继续笑着 “正德老兄,你得帮我想个法子,这锅……可能否再赠我一只……”李礼史这吃货也是急了,开口便要, “这有何难?只是如再借去……如何?”祝正德给李礼史出个难题…… “这……如何……如何啊……”这位李礼史竟急切地想着办法…… “哈哈,你莫要头疼,法子我有,容易得很……”祝正德仍然笑着 “祝兄快讲!”李礼史一听有法子便来了精神,瞪大了眼珠期待着下文 “我便运来些,十两银子一只,谁要再吃便让他自个儿买去……” “这太好了,哎呀,我怎没想到!正好,我埠头附近有处旧宅,便给你去用……” “行,不白用,给你银两”祝正德不笑了,正着脸对王管家道:“王管家,此次回去,便运一小船炭烧锅来,置在李礼史旧宅,十两银子一只,给李礼史每只提一两的利钱,做为租用旧宅的租费” 祝正德这番吩咐,听得李礼史目瞪口呆:“祝兄啊,谢过了,这……这怎使得” “使得,李兄莫要推辞了,你便速告知那些借你锅子的……自个儿买去” “哈哈……这是必然……这是必然……哈哈”李礼史又得锅子又得利,笑得大嘴合不拢了…… 祝正德起身“李兄,恕正徳要事在身,不能久留,……” 李礼史见确实留不住,便送了祝正德二人上了马车…… 马车直奔黎府…… 第二十四章 华跃生了 祝正德赶至黎府已是傍晚…… 黎府 红漆大门两幅铜狮门环,黄灿灿甚是耀眼,两个小厮已经守在门口等候了…… 大院内,黎夫人在院内来回踱步,见了祝正德不等他行完尊礼便迎上来:“正徳,这么晚才到,小厮早就报着到了汴京” “回母亲,正德去办了些生意杂务,便耽搁了” “快,洗把脸,便用饭去,你岳丈大人等着你呢……” “尊命……” 黎赓黎大人脾气耿直执拗,任正三品的资政,常在朝堂直言快语,因刚直不阿,倒使那些表里为奸之辈怕了他,自从有了华跃这掌中明珠,性情脾气便改了许多…… 黎大人、黎夫人陪同祝正德西堂用餐,席间多询问生意船只,华跃身孕的情况,祝正德便捡了些趣事儿、好事儿说了,并说了来意“华跃想念母亲,岳丈大人朝堂事忙,不好脱身,我便来接岳母大人过去小住时日”“好好,我正想着去……”,祝正德哄着二老甚是高兴…… 餐毕,黎夫人亲自安排祝正德房塌,嘱了下人好生侍侯,便去歇了,明儿一早,还要打点准备,想到要去看女儿,黎夫人心里便欣喜的很…… 不到正午,这黎夫人装了满满一马车的吃食用品,祝正德王管家一车,黎夫人带两个侍女一车,别了黎庚大人起行回蜀口…… 华跃心里算着祝正德走了三日也该回了,差人收拾布置了正西房母亲塌处,又差了吴萧布人在祝家庄头探着,吴萧探后来回已到了庄头,华跃便坐不住了,一时半会儿的就走到门口张望…… 不时,两辆马车飞驰而回,黎夫人刚刚下车,华跃便抱着母亲,不知是何处来的委屈竟掉了泪出来,边哽咽着边撒娇“母亲……嗯呜,跃儿想念母亲……”母女两这么抱着,黎夫人也出了泪“这不是来看你了,啊,不哭,跃儿……” 一会儿,站在旁边的祝正德便催二人“进屋叙话可好”,这母女二人才破涕而笑,相搀扶着进了华跃住的东院周基庭王管家…… 黎夫人打量着华跃的住处如此宽敞奢华,甚是高兴……,嘴里夸赞着华跃没选错人,几杯热茶下去,黎夫人突然想起什么的样“跃儿,怎不见青素?”华跃这些日子悲伤一涌而出,边哭着边把事情原委细细讲了,这黎夫人听了气愤不已“怎的如此毒辣手狠,跃儿啊……你不该饶她呀……便绑了见官也好,这祸害留她干嘛?”“孩儿不忍……”,华跃抽泣着说, 黎夫人甚是担忧“你放了她,印了罪记,你怎知她就如此心甘了?如此之人实属本性,难改江山,她若恨上加恨,必不与你罢休!”“啊……”华跃怔了“母亲所说也是,我这打发人去普光庵……看她知悔了没有” 华跃吩咐吴萧亲去趟普光寺,查后速回来报。 祝正德陪同华跃黎夫人用了午饭,便去了埠头,黎夫人赶了紧路,乏的早早便歇下 一大早,吴萧来报华妖,“在普光庵,那罪妇去了发便一直在内做些挑水做饭的杂活,有其他庵尼边上看着,只是有一次说是非要回祝家看看孩子,庵内长尼不准,便砸破了窗逃了,幸好发现的早,追了回去,这些日子便又看的严了” 华跃听了,摇了摇头,黎夫人一脸的愁云:“即使能逃,便安不了心,有这次便有下次……” 华跃却还是心软“唉,想孩子是情理之中……她若知悔改也罢了,陆远大些,便带着去让她看上一眼” 黎夫人正着脸对华跃,“你莫要再心慈了,平日那样精明清醒的,这事你倒糊涂,即有毒害雪怡的心,却会对你手软?” 华跃低了头,黎夫人继续严厉地说道:“得想个法子,不能再近了这个家!近了陆远!你惹再心慈,怕又生祸事了” 看了华跃不语低沉的样子,黎夫人又“唉……”叹口气,“且先这样吧,叮嘱庵里,有事赶紧来报,也让小厮儿安时去探探” 转眼黎夫人住了三月有余,华跃快要临盆了,黎夫人亲自做了婴童用的被子小兜,肚襟,陪着华跃安排好生产的准备事项,华跃有母亲陪伴,挺个大肚子常和母亲撒娇耍赖的,如同孩子,日子甚是舒心…… 这日大早,华跃祝正德黎夫人一桌用饭,华跃最近大开了胃口,吃了三碗粥饭,整盘青菜,一个水蒸蛋,还说不饱,要吃些糕点,把祝正德乐得不行,差王管家去请樊楼的糕点厨子来,好做些糕点在家里备着…… 傍晚,华跃的肚子有一阵没一阵地疼了起来,黎夫人吩咐王管家“赶紧找来接生婆候着,眼见要临盆了” 祝正德紧绷着神情,一会儿功夫便看一眼华跃,一会儿又问着王管家“可准备妥当周到了……” 祝正德叫来周基庭道“周兄,你可用爻术看看,一切顺利否?” 周基庭笑着“莫要如此紧着,华跃夫人福厚,又有黎夫人陪着,出不了大事……” 祝正德不听,还是紧张,坚持着问周基庭:“你定要一测,何时才能生产出来,华跃已经疼了肚子……” 周基庭不想多说,但见祝正德如热锅蚂蚁,便透了些:“明日正午才出,你莫要急了……” “哦?是男是女?”祝正德又问,尽管清水道人说过是女孩,祝正德还有些期望能是男孩 “女……安些心,祝兄,你如此也帮不了华跃……”周基庭边安慰祝正徳,边拈算着,这阳年阳月阳日阳时之女,必大不同于普通女子,这种八字甚是罕见的,自古都没积过百,却是修真火的利器,清水道长曾指自己左右护法于此女,为她起萌,莫不是要让自己教授她自己所学……?周基庭此时基本明白了清水道长的用意 这一晚,都没睡好,华跃一阵比一阵疼的历害,黎夫人就华跃身边歇着,祝正德便在书房歇了,一个时辰便来探望一次,侍女们都轮班候着,备着热水等着…… 大家匆匆用了早饭,华跃也吃了少许,折腾了一晚没了力气,回内房休息去了…… 日过三㫾,迷糊过去的华跃肚子巨疼起来,接生婆一试“这就要生了!快点拿大盘热水来” 正值夏日,这房内甚是热闷,华跃满身大汗,接生婆子喊着“喘口气,使劲……使劲!” 华跃握着母亲的手,使了狠劲儿……“哇哇……哇”一声明亮清脆的哭声 接生婆来报祝正德“禀告祝东家,夫人顺利诞下一女”“王管家,重赏!”祝正德心落了地,欣喜异常…… 这时便正值午时三刻…… 第二十五章 周基庭治赌 孩子满月,华跃也可以出来走动了,黎夫人打算了日子,要动身回汴京了, “华跃,你出了小月了,我便后日,动身回去,让你父亲快些取个傍身好听的名来” 华跃突然想起来清水道长那纸条上写着丁璧大人取名,虽不明其意,也不能改了,便将求孕的原委细细说给了母亲,黎夫人一听,惊了半盏茶功夫,缓缓说道:“真是奇人啊……那便听着便是” 这时,华跃这怀中女儿,咕噜转着两只又大又黑的眼睛,瞪着华跃直笑,黎夫人看着,亲得难受,将女孩抱过来端量“这七分象你小时,另三分看着随了祝家,高鼻大眼的,这孩子看着让人都疼得心痒,嗯……啉”逗弄着 祝正德自从女儿出生,一日不闲的来看,也不管女人月子中不能进月房的规矩,他原已有两个儿子,都没进过月房,有时女儿睡了,他便怔怔地看着这小脸出各种不同的表情,孩子皱眉他也皱,笑他也跟着笑,瘪嘴他便也瘪了嘴,弄的华跃直笑,“不是这女儿随了你,倒是你随了她……” 祝府,黎夫人走后,祝正德精心选了两个会伺侯孩子的嬷嬷,精心侍弄着…… 百日宴后……祝正德便忙着驿站埠头商号的生意,有了周基庭,真真是如虎填翼,生意越做越红火…… 眼见又入年关,祝正德找周基庭议事,自从自己货船用上机厢,人力大省,余下大半劳力便无用武之地,白白拿着工钱也是人心慌慌,都怕没了用处给打发回去,没了吃饭的地儿…… 祝周二人来了埠头,大半苦力都是躺歪着身子,晒太阳,三五一堆儿地闲话,三五一堆儿地玩骰子…… “你看,周兄……”祝正德朝埠头一处提了提下巴,“这人闲着必生是非……大半都是”周基庭跟了一句,话音刚落,那帮赌骰子大小的红了脸,起身吵嚷起来“你……你个小兔崽子,出……出老千啊”一满脸腮胡的壮汉对年纪略轻的男子怒目相对 “谁出了,你是输不起了……!”两人互不相让,半句不到就扭打成一团, 周基庭示意祝正德别动,自己走了过去“即便是赌,便必有输赢,这打架,可是为何?”说着拍了两人肩膀, 扭打在一起的壮汉肩膀突然如压了千斤重担,酸酸的抬不起手来,惊恐的看着这位来人 “这样,你们莫要再吵,我和你们俩赌一局,我输了赔十,可好?”这两人一听满口答应,刚刚打破了头,这时又结了一派和这人开赌,两人互递了眼神道“赌大小!”“好!你们先”周基庭应着,“大,我们要赌比大……”两人喊着,“开!3,6,5大!” 周基庭“呵呵……”一声,“一两!”两人下了注,轮到周基庭了,他轻轻一摇琬便即放下,说道,“你们来开!”“开!” “啊?!”两人同时惊到了,爆子!6,6,6,两人傻了眼,原本要赚十两,没想到这一两也没了……,“再来……”两人不舍弃,要再赌,“这样吧,我若和你们赌,便是有欺于你们,你们摇骰,我说数,如差一点,便是我输”周基庭不想浪费时间, “好大口气!”这两人哪里见过这等架式,连猜三次,“2,3,6”“1,4,5”“4,4,2”全对,天呐,这两人惊叹得目瞪口呆,“您,这何方神仙?!”“我且问你们,你们可能赢我?”两人直摇头, 周基庭严肃起来:“那以后便莫再赌,没二十年的功夫,可练不好这赌的本事”两人又直点头 “这一两银子收回去吧……”两人懵了头,谢也没道,拿了银子便回去坐在地上 周基庭拿起骰子,手一用力,便成了一团粉未……一帮人甚是震惊…… 祝正德躲在暗处看了直叫好,周基庭不费力就给治住了一次狠斗,还截断了他们的赌习…… “你练了二十年的赌计?”祝正德问 “没有,这是易幻之法,小计……”周基庭答 祝正德边走边嘟囔着“你还有多少小计没使出来……?” “走吧……祝兄,我有一策,让这大半些闲人忙起来” “噢……走,回去说”祝正德周基庭回祝府议事…… 祝、周二人书房席对而坐,周基庭拿了云山的林木帐本来 “东家,你看,这成林便近百倾……”祝正德边看边问“怎的?让这些闲工去伐木?” “不但要伐木,再请上十几个上等技工,造船!” 祝正德一声“甚好!”“只是这需要图纸技理才能造出……” “这个莫要担心,我这几日便拿出图样来”周基庭胸有成竹 祝正德又问“这百倾成本大船便可造千余艘……这千船这蜀口埠头哪里有这多吞吐货物?” “东家莫愁,现泉州、明州、南广、甚多番人驿货,我们去开几处埠头,造了货船便与番人驿货,可至西夏、高丽、大理、吐蕃、日本、兰无里等地,还可造画舫供蕃人居住游乐,也可买当地达贵” 祝正德拍着茶桌“甚好!这又一桩大好的生意!” “我得基庭兄甚幸啊!” “东家,可把成胜用上,让他先去泉州踩水,吴萧便去明州,让他们从埠头挑选机灵些身手好的带上几个,再给他俩带些面头礼,明着暗着摸一摸” “好!成胜这些日子性子大变,当给他机会,你按排就好” 泉州港…… 一锦袍壮汉带一队家仕,下了客船,息在了当地最大的客栈一一云水谣 “四间上房”掌柜哈着腰道,“客官,便只剩了两间,可否?” “不行”没等掌柜说完,这客官便发了话,拿出了五十两银子道“四间上房” 这掌柜见是来了大户,给伙计使个眼色,伙计赶紧跑着小步去和其他客人商讨调对房间 不一会儿,已收拾好了房间,大声喊道:“四间上房,客官楼上请了……” 一队人马上了二楼…… 第二十六章 商之天下在需 成胜歇在上房最是宽敞舒适的一间,想着周基庭的嘱托:“擒贼先王,从众必附” 便打发小厮儿分了两波,一波去查这泉州埠头的最大头的商贾底细,二波便去将总共的吞吐、货品样类、航线、规程具摸个仔细…… 晌午时分,一队回报“成经事,此地商贾赵志坚乃埠头大户,此人经营粮食、绵缎为主,附有瓷器、药材……,自家船舶大小几百,此人年有五十出头,原是粮商,后发展了埠业,听说人虽有些吝啬,倒也不做些霸权欺弱之事”另一队便将所探详情细处连图带文字的呈来…… “噢……知道了”成胜拿了一只精美的两掌大小的檀盒,他要用这盒作敲门砖…… 赵志坚何人?原乃本地粮商,这粮米之货,以量取利,运输人力便是大头,便自购了十艘小船,自家运往,后几个来回便吃了甜头,又做起了埠头船航的生意,人性来也有些覇气,便养了这埠头百十号人,只是工钱给的甚少,埠头苦力常有抱怨,也是无奈…… 这赵宅门漆黑色,掉了些许色,兴是几年未漆了,成胜进了门便由赵家一家士引入堂内,赵志坚在一把太师木椅上正坐着,精廋脸、浅眉小眼、须白黑相间的一撮,眼光甚是锐利,边喝着茶边托着长腔“来者何人啊” 成胜答:“我乃蜀口埠头祝家经事,奉主命呈送赵东家拜礼” “哦?祝家可在蜀口是大名鼎鼎,来送我拜礼何事?”这赵志坚仍是长腔托着 “赵东家一看便知”成胜呈上檀木盒 赵志坚接了檀盒,这檀香便入了鼻端,这盒便是上好的物件,四面嵌着象牙的祥云图案,中间还嵌有一簇银丝的玉兰花,这盒的手工便值十两银,赵志坚看了眼前来人的打扮,内一身短衣,翻皮短靴,外锦袍束身,腰系绣金带…… “这……看茶……”赵志坚这才客气起来 打开檀香盒,上面覆一拜贴,拿开拜贴,映眼而入一尊寒气逼人绿幽幽的碧玉如意“寒玉!”赵志坚惊喜的小眼睁大了许多, 自忖度着,这寒玉他在大理番商那里见过,不过是佩戴在颈间的一小块便值百两银子,这诺大一块几千两不止,此间,便速速打开了拜贴,上面几行有力秀字:“赵兄台:蜀口祝正德拜过,此嘱大经事成胜替本人呈礼,仰慕已久,望莫推辞” “这,祝东家如此厚礼,这赵某无功何以受了……”赵志坚虽喜仍然推辞 “赵东家,成胜受东家之命呈送,望成全”成胜做礼继续道 “明日,成胜邀赵东家云水瑶客栈一叙,勿必赏光” “哦?……那好,明日再叙”赵志坚心里有了些数,心道,必是有事求我…… 赵志坚带着两位贴身的侍卫来到云水瑶,这客栈住的全是往来达贵富贾,一日便五两银子,是平常人家半年口粮 成胜带着四个小厮儿门已立在门口等着了……“赵东家,呈您赏光,楼上请” 一进上房,这房内已设了一桌酒宴,只是摆了两座 成胜赵志坚就座,成胜对小厮儿说:“你们也带着这两位弟兄用饭吧……” 赵志坚点了头,两位侍卫出了房间,这里就剩了成、赵两人…… “赵东家,请,边吃边聊”成胜手请完毕,便斟满了酒 “嗯……成经事,如有事便直说无妨……”下着筷子,赵志坚看了成胜一眼,心话:你有事便说,碧玉企能白送我? “赵东家,我家东家说了,您掌这泉州埠头,他掌蜀口,与您一会就可,并无他意……”成胜笑笑 “噢?……噢”赵志坚点点头 “只是,这泉州虽埠头不小,船舶运力却差些,一日才走十四五只船……”成胜边斟酒边说 “成经事说的是,这埠头人力也就这些,这也是全力了……” “呵呵,蜀口已用了机厢装卸,不用许多人力,百十号人一天便装七十船不止……” “哦?机厢何物,怎地如此……?”赵志坚感了兴趣 “机厢乃祝家技师所造,祝东家便是派我来寻合作的大船主,省人力,造价低,装卸快捷……” “这……成老弟,我便有船几百,这机厢是何物,可请赐教……” 成胜这时从䄂里拿出图来,构造原理、使用方法一一细讲了…… 赵志坚欣喜起来,问“这如何合作?” “这便要询过几家,双方便都合适才好……” “这……我倒是愿意,可不知何为合适?”赵志坚又急问 “赵东家,这天下之财可能取尽?便于人共利而利者长久,成某谬引太公之言:同天下之利者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则失天下……”成胜一礼“请问赵东家,这天下,是何所指?”成胜一席话惊愣了赵志坚 “噢,可指我大宋天子脚下,皆是天下”赵志坚慌忙答 “非也……成某不材,略说一二,这天下之大,含罗万有,水道之四方八达,凡能通达者皆船舶之天下,路无空陷处便骏马之天下,农之天下在田,士之天下在权,工之天下在做,而商之天下便在需……,有需便有商,必无设界”赵志坚听这一番拍桌一个“好!”字,“祝家以人材出胜商界,今日可让我赵某见识了……!”赵志坚见一个经事便如此谋才,那祝正德得是个什么样了……不禁起了敬意…… 成胜继续说:“水路通往番国各地,若能增船舶,阔埠头加之各番所需之货,必是双利之措,我东家便是献上这机厢图为各船舸大家提超效力,造船助各位同创番航路线,赵东家可愿?” “愿意呐……这是自然啊,赵某全力以赴,同创番航……”赵志坚知道自己若不应承,祝正德便会以别家为入口,这可是大好的事,不能让他家抢了先…… 成胜客客气气地笑笑“再看几家,我便回去复命,自以赵东家为先” 席间赵志坚成胜推杯换盏,转眼间称兄道弟…… 吴萧去了明州港,便也如同成胜一般,让小厮儿们分头摸了底细…… 第二十七 吴萧在明州 这明州便是如今宁波,因其地理位优越,与各番国大理,日本,兰无里都有通港,来往朝贡使节,皆在此卸了朝贡,后又将需品装船而回…… 这北宋的贸易繁荣,在全世界的经济地位是首屈一指的。 即是起始之港,便诸多番商,大员在此驻扎,有番人专住之地,也有可供番人住食衣用之商号,淋漓朗目,甚是丰富…… 吴萧见了,开了眼界,一家家商货细细摸来,一些蜀口未见的,便买来标了出地、价格、特质、使用等理了整整四大箱,又将各番航线班次,运价及淡旺季等,番国各置大员商贾人数等等摸了个细之又细,笔录了厚厚的一本…… 这些忙了个几日,便去拜访此地巨贾之首王延钧。 这王延钧甚是忙碌,几日求拜,不是出行了,便是家里有客,小厮儿探了,确实如此,吴萧只能耐心等着机会…… 这日傍晚,王延钧由两个侍卫护着从外而归,吴萧门口等了半天刚要向前,几个日本武士挡了王延钧的道路…… 王延钧的两个侍卫也不等闲,立即拔剑问话:“你等何意……”几个武士话也不答便“巴卡……”一声喊着冲杀上来 王延钧吓得直找地躲,这两侍卫眼见敌不过了,吴萧不明事由,不好拔剑,便提剑带鞘出了几招,这日本武士的劈刀被吴萧全部收拾在了地上,日本武士虽没被吴萧伤着,一看几下便把他们兵器收了,自知来人非同寻常,猥琐着捡了劈刀便逃…… 此时,王延钧正正神,深礼一躬“甚是感谢这位侠士出手相救,王某谢过……请问侠士尊号” “在下蜀口祝家埠头吴萧,奉主命拜见王东家……在此等候王东家,见有险事,便出手推挡”吴萧回礼道 “哦,这择日不如撞日,这几日忙的很,慢待老弟了,请……”王延钧突然想起来 这王府甚是奢华,中西合璧的装饰家具,但有些不伦不类之感…… 王延钧请吴萧上客坐,命下人沏茶奉点,准备酒菜,要做番答谢 吴萧也未推辞,本来就是来拜码头踩水,这倒省了些过场儿…… 王延钧边喝茶边问吴萧“吴老弟,所来何事,便直说无妨” 吴萧一礼答到“祝东家吩咐,拜呈您一贴,并嘱您寿旦将近,呈上寿礼” 王延钧立即推辞:“未曾相识,怎能收授,不可……” 吴萧拿一绵盒交了王延钧,“祝东家托嘱,吴萧奉命所呈,王东家收了,吴萧才好复命” “这……”王延钧犹豫片刻,吴萧打开了绵盒,这王延钧一看,晃了眼 只见绵盒内栩栩如生一黄金雕的老虎,一脚抬起,张大血口,竟还有两粒虎齿……如欲扑食,雕工之精美,造型之真,让人爱不释手…… 王延钧拿起端量了半天,自言自语道“这乃顶级工匠之作……” 吴萧又一礼:“祝东家还有一贴嘱吴萧呈上……” “哦,速拿来……”王延钧也不再推辞了,他知这祝东家是用了心了,连自己属虎都摸着了…… 打开贴上面写着:“王兄台,蜀口祝正徳冒昧拜上,王兄寿旦将近,正德寻一下山猛虎呈之,意兄台虎威之势,不日亲贺寿旦,正德礼呈” 王延钧看了祝正德的贴子,点点头,这贴子表达着尊崇,又不媚献,妥贴得当的很…… 笑笑问吴萧“你东家可是要来明州港开埠走船?” “我倒是许多货物来往,多是易于各番,如这航船运价同样,我可分些货给你们走” 吴萧答:“王东家,祝东家意吴萧不知,只让吴萧呈上贺礼,便在这里等他,不几日来拜您寿旦” “好!嗯,……那王某就收下这虎……哈哈”王延钧笑着拉了吴萧入宴 席间,王延钧便说了与这日本浪人结下的梁,原来,这王延钧建了番坊,供这番贾客商的来往吃住,这日本人来住了几日,都相安无事,一日,这队人里一年少公子竟抽风断气了,报了官,这官府左右都没查出迹象,也没个说法,这些个日本浪人便没了抓处,反倒认了是王延钧害的,这就来拼命了…… 吴萧听了问:“王东家,吴萧乃镖局出身,自小随父走南闯北,略懂查验勘破之理,如信得过,可容我查勘出事之地和尸体?” 王延钧迟疑片刻道:“看你功夫伸手便非凡类,若要查验也可,莫要声张,这尸首正在府衙后门停着” 吴萧点头:“放心,指我门路便是……” 已近亥时,吴萧起身告辞,王延钧不许走,想将吴萧留在府里,吴萧坚持,王延钧便亲送至门口,告嘱“明日定要再来” 一早,吴萧与四个小厮儿用完早饭,嘱咐各小厮儿去番坊摸那几个日本浪人,各方面都摸仔细了…… 自己只身来到王府,小厮儿一见吴萧便道:“东家正等着呢……” 王延钧此时正堂候着吴萧:“指了坐,吴老弟,快坐” 吴萧行礼入坐“王东家,吴萧思踱,这人若他杀,必有动机,若误食了毒食,也不至一人有事,况且府衙仵作一验便知……” 王延钧一边听一边说:“正是此理,正是此理” 吴萧又说:“必得得知这少年真实身份,几日来做了何事?出事地点和尸体验了才好斟酌” 王延钧一边看着吴萧一边又说:“吴老弟果然不凡,我正等着你帮我解困呐……” 吴萧站起身来,“那便派人带我先去查了番坊” 王延钧立即指了一个小厮儿给吴萧带路,速速去了番坊 吴萧先查了房内结构,见一面有窗,一面是门,一床,一桌,四把櫈子,桌上一茶盘,三杯一壶甚是干静,床铺甚是整洁,地面洁净,仔细验了床底,在床腿处找到了一点绿豆大的碎瓷,与杯子比了,象是杯子碎片,便包了收起来,走到窗前再看,见有开关新痕,又转到房外,看窗外的地下竟是有半只脚印,这脚印甚是奇怪,轻重二载,不象平常的短靴,拓下这半只脚印,又观墙面,有大快新划痕,仔细看了划痕竟挂着头发丝细的藤草…… 吴萧站了站,思踱了会儿,踏着脚印又抬起另一只脚来蹬在墙上……心中对情形有了个大概 第二十八章 吴萧回了住处,把那几丝藤草拿出来思忖,不像是一般藤草,硬韧而结实,这是何来的…… 正出神,小厮儿们各都回了报“那四个倭人,前些日子和这少年来了此地,听说这四人便是常来这里易货,那少年便头次见,每次来,都是歇在王延钧那个番坊,货品都是人参,黄金,首饰那些贵重的,不多,卖价甚是便宜,低了市价三成,便被当地达贵收了去,这次也是被一埠头姓邹的官吏收了,那少年整日的不干事,四人待他如同主子,这四人每次来都是同款一身白色衣束,卖了货便易些绵段,瓷器或粮食配船回去,基本每季一次” “哦?……”吴萧点头,“那少年穿何衣饰……?”“黄栌色衣……” 吴萧倒吸口凉气……怪不得这日本浪人不依不饶也不回去报丧,不日将出大事! 不行,还得亲自看了尸体才好……于是急步赶至王延钧府中…… 吴萧拜过王延钧,肃着脸皱眉说道“王东家,我必得去查验这少年尸首,你必须得与官府再次报了,这少年恐怕来头不小!” 王延钧一脸惊愕“怎地,是何来头?” 吴萧仍皱着眉头,“还未验证,若验证了,便得赶紧擒行凶之人,不然是一场灭门大祸” 这王延钧哪里会知这么严重,但看看吴萧的样子,并非玩笑 吴萧接着说:“这四人将货易给了管埠头的姓邹官吏,赶紧把他找来,易来所有货物赶紧收了来,一件不可少” 王延钧吩咐着小厮儿“快去,不要议价!” 吴萧又吩咐“赶快去买双倭人穿的鞋来……”王延钧摸不着边也只能吩咐“赶紧!” 吴萧继续“另派人守着番坊,别让那四个倭人跑了……” 王延钧又是一愣“好,派些人看着” 布置完毕,吴萧对王延钧说:“速去验尸首” 王延钧吴萧一辆马车风驰般驶至府衙,王延钧见了官吏,二话不说便拿出一百两银子奉上,说了来意,这官吏看了看吴萧说:“这就让人带你们进去” 吴萧快步踏入户房,用一巾盖了半脸,只见一尸首被白布蒙盖着,轻拉开白布,见一少年身着黄栌色袍,内里是极精致的白色褂衣,胸口还有一处一寸见方的皮肤白于周边,这袍子领口䄂口上面暗绣着麒麟头,龙身尾的图样,又看了口鼻,这口鼻中有些许棉毛,便喊道,拿镊子来,将这棉毛取了,又打开衣衫察了身体,并无异样,细细再察指甲,修剪整齐,脚指甲内依然有些棉毛,也取了样,再察头脑,发上也有棉毛,便都取了,再细细查了一遍,出了尸房 吴萧出来便把王延钧拉至一边压低声道:“要出大事,王东家,这少年非是一般商贾人家的” 王延钧“啊……”的一声,吴萧连忙止他:“先莫声张,你必得问这官吏,这少年送来时,可配戴饰物,可有块一寸见方的玉配或者金饰?如有赶紧重金买来” 王延钧连忙找了官吏,问了,官吏开始支支吾吾,听了王延钧五百两的出价,勉强认了,说是在这少年送来时,路上捡到的 王延钧明白,不好戳穿,他王延钧也不差钱,便收了镶金白色玉配 吴萧拿来一看,正面一麒麟头龙尾兽,背面一朵菊花勾勒成圆型……这下,吴萧落定了判断…… 吴萧急匆匆地对王延钧说:“王东家,马上回府” 王府,小厮儿买回来倭人的鞋子,吴萧拿来先看这底,这底前后都有踏根,是一种结实的藤草所编,上面便是帆布绣着花样,吴萧边看边说“是它” 这时,小厮儿重金买回了邹姓官吏收的货品一包,有人参,金币,还有首饰, 吴萧拿起手饰仔细看了,都有菊花图案:“这又是为何?”好像有想不明白的事 过了一会,吴萧抬头看着王延钧“王东家,若未看错,这少年乃日本皇族” 王延钧又:“啊”了一声,在堂屋踱起步来,吴萧又道:“这少年之死必得有个交待……” 王延钧脸色煞白:“这死在我建的番坊,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又道“吴老弟,你是如何确定?你怎知是皇族?” 吴萧拿了玉配:“这少年的衣服色为黄栌,这色只有皇子才能穿用,另衣口䄂口皆暗绣麒龙图样,也是标志,这玉配上,雕着皇子用的麒头龙身,常人决不能配戴,这背面菊花圆图,便是皇族标志,常人也决不可用” 王延钧:“确实?”吴萧答到,“我父未遇难时,曾接过日本皇族一標,赏金甚高,还配了两个皇族侍卫,一路上学了些……” 王延钧瘫软了身子,坐下不知所措,这可不是灭门之灾吗……如抓不住凶手,自己便背了这大锅,一家老小性命难保…… 吴萧沉思不语……:“沏壶艳茶吧”吴萧见王延钧瘫了坐上,便反客为主吩咐道 王延钧一声“快……去”无力又带着些哭腔,吴萧正了正神:“眼下最要紧的,便是要擒出这行凶之人” 王延钧一听来了精神:“吴老弟,可查到现索?” 吴萧喝着茶:“今日,我让小厮儿去摸了,还没回去不知情形” 说话间起身要回,这王延钧哪里肯放:“吴老弟,我这一家老小啊,你可莫要走,你那几个小厮儿便接来这府里住着,后院大几间房都是闲着的”王延钧吩咐着“赶紧给我收拾,把人接来”小厮儿们问了吴萧住处,跑了小跑赶紧地去办…… 按着吴萧的吩咐,小厮们探回来消息:“今日去番坊探了,这少年的被褥铺盖都是专用自的,不用番坊的,这四人里,六尺身高的只有一人,名本田冠一,出事那晚他说自去繁花巷去喝花酒,问了繁花巷十二座青楼,未见此人,另三个都睡熟了,不知这本田冠一何时回的”吴萧沉了一会儿……问:“这少年用的被褥在何处?” “原本出了事扔在了路边,番坊伙计见精致的很,便捡了回来……” “好,歇着吧……”吴萧心里有了普,下一步就该设计擒凶了 第二十九章 骏龙逸风起髦鬃,伯乐转眼羡驰骋 明日便是王延钧寿旦,王府上下忙地热火朝天,下人们布红挂彩,扫洒内外,蒸煮备肴…… 吴萧便在王府后院躲起清静,边踱步边思忖着:这凶人必得擒住,又怎么能让这凶手认下罪来?……正想着刅法,耳边传来私孰孩童清脆朗朗的读书声 “凡谋之道,周密为宝,设之以事,……,……凡攻之道,必先塞其明,而后攻其强,毁其大,除其害……”这私孰先生摇头晃脑,孩童便也跟着摇头…… 吴萧在私孰窗外站了半盏茶的功夫,好像悟出些什么…… 便找了小厮儿来,如此这般交待一番…… 下午时分,王延钧从外急回,匆匆命人请来吴萧道:“那本田冠一去官衙报案,说是与他同来的三个倭人不见了踪影……” 吴萧淡然一笑道:“王东家莫慌,都在后面柴房”,“您忙着寿旦的事,也没扰王东家” 王延钧一脸懵相问:“这凶手是这三人?” 吴萧答:“不是”,王延钧瞪大眼睛看着吴萧,一脸的问号:“那吴老弟……?” 吴萧说:“我已分别审了这三人,这少年确实日本皇室之世子,这四人是皇室釆办,每季一次来釆买而非易货,那些个黄金首饰的贵重之物,是皇族内室的嫔妃交于他们换些现钱……” 王延钧点点头,还是不明白:“那这世子之死……却是为何?” 吴萧继续说:“先不说为何,就说当时情形,本田冠一那日晚在番坊与世子饮酒,这三人均在隔壁,听到摔碎东西的声响,来看,本田冠一道是世子醉了,这三人服饰世子上床时,这世子还好好的,只是酒气并不甚浓,本田冠一又道未尽酒兴要去繁花巷,只身一人出去了,快近丑时,三人听到世子房内有声响,便起身去看,世子已断气了……这时本田冠一才归……” 王延钧又道:“那吴老弟疑是本田,他不是没在番坊”吴萧点点头:“这时间便对不上了,我也疑惑,便查问了番坊伙计,伙计在子时刚过时,刚刚收了活去后门厕房小解,这小解后出来看着一日本浪人从后门而入,据伙计所述,这身高身形便与这本田冠一相附,这四个倭人里,只这本田高六尺之身,便与世子窗后那脚印及墙上的新痕对应了,……那他子时便回了,这一个时辰,他不回客房,又去了哪里?” 王延钧激动起来:“那便是这本田冠一行的凶?如何将他……” 吴萧自顾自说:“这世子鼻口头发上都有棉毛,这棉毛与世子的被褥同色同质,又见世子尸首颜面肿胀、指尖发绀,眼膜下有大量充血,必是明显被闷憋闭气而死,即使醉酒也不至一声都不叫喊,不挣扎几分?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他食了蒙药,死死睡去!我让小厮儿把这三人绑了,他必然心慌,如有剩余的蒙药,必要处理了痕迹,这时便能抓个人赃具获!” 王延钧这时惊喜而佩服地看着吴萧:“吴老弟啊,你乃奇才呀……”说着又甚激动:“你可是救了王某一家老小啊……”这便要躬身大拜,吴萧忙上双手前托起:“莫要如此,王东家,吴萧乃进本分,企能见人获无央之灾……” 这时,吴萧的小厮儿捂着流血的胳膊手里拿了个极精致的布袋,蹬蹬地跑来:“理事,那倭人果然拿一布袋转了几圈到山背面,要挖坑埋赃,我等便上前绑他,他便拼了命,小的不甚被伤了胳膊……” 吴萧拿了布袋边看边说:“赶紧上药,那本田在何处?”小厮儿速答:“按您的吩咐,他们几个儿押了速送了官去” “好!……”吴萧掏出布袋里的药包仔细看了看又附鼻一闻:“这便是矇药,里面这曼陀罗为黑色,非是我大宋所产”又转身对着王延钧道:“王东家,我们快去府衙,连这三个倭人一并带去!” 王延钧吴萧迅速赶至府衙,吴萧将所探线索赃物一一陈述交代完毕,并将三个倭人的口供交于官吏,这官吏听了个目瞪口呆,最后,便是深深舒口长气:“幸好抓了这倭人埋赃……这乌纱……”官吏说了半句又将话咽了回去,官吏出了原价把世子身上的白玉、收邹官吏的首饰金币等物全部当作证物如数收了回去,共三千五百两…… 王延钧吴萧回至王府,吴萧带小厮儿们告辞道:“王东家,明日,我家祝东家要来贺寿旦,我必要整理货品回亶呈报,不便在此了。”王延钧甚是不舍:“吴老弟,你莫要走,这大恩还未谢过”又将这三千五百两银子拿给吴萧:“这银子,你可要收下,这便是你查出了真凶才回的。” 吴萧一脸严正地道:“王东家,这银两出于你手,必,当回你手,吴萧查案非为银两” 王延钧面露羞愧之色:“这,王某浅薄,是不知如何答谢才好啊……” 吴萧松了脸:“明日一早,便借王东家马车一用,去埠头接了祝东家来贺寿诞,王东家,可允?” 王延钧速速接话道:“不销吴老弟此说,本也是如此打算,王某要亲自去的” 吴萧微笑:“那明日吴萧同去,拜谢王东家,先行告辞”一礼便出了门外 王延钧望着吴萧朗朗的背影感慨:“此等良将俊材……我却为何不得啊……” 这正是:骏龙逸风起髦鬃,伯乐转眼羡驰骋 第三十章 银子不是万能用 天刚刚泛了鱼肚白……吴萧便骑马到了王府,王延钧带着两个侍卫,一行人去向明州客埠…… 日光渐亮,落在身上有了暖意……一艘客船缓缓靠岸,船客纷纷下船理装而行,一位青色襟袍男子带由两位侍从护着,下了客船,人群中,这男子气宇轩昂,潇洒俊逸,吴萧上前礼道:“东家,王延钧王东家、吴萧来迎” 祝正德见王延钧吴萧一起来了,顿了一下,片刻拍了拍吴萧肩头,转而礼了王延钧道:“蜀口祝正德这里拜过王东家,久仰大名” 王延钧上前大笑着回:“正德老弟,年轻有为啊,你手下皆是精兵强将,老兄我心中敬服不已啊……”祝正德好像猜到些什么:“王东家,您莫过誉……小辈资历尚浅,还多指教才好” 客气这几句,祝正德上了王延钧的马车,一行人奔驰而归…… 此时王府,宾客前后罗叠而至,热闹非凡…… 将要落坐,王延钧安排了祝正德与当地各官吏大员一台,并拉上吴萧,执意一桌,吴萧推辞不过,看了祝正德点头,便落坐一台,你推我盏,敬回了几趟,王延钧开了口:“各位有所不知啊,王某一家老小差些遭了殃祸,便是这祝东家这员大将……”说到这里向众人指了坐在祝正德身边的吴萧“吴萧吴老弟,一番出手搭救,才脱了险事啊……” 众人皆看向吴萧又心生好奇:“哦?何事在王东家这里称为殃祸?”众人问语不奇怪,银子万能用啊……这王延钧巨贾之首,再大的事多使些便是, 王延钧苦笑两声:“这银两乃是五方之财,若能散些还便复来,若是钱财无用武之地,那便是灾祸了……” 接着王延钧便从头至尾一一表来,时时还潪眉峥目,洌嘴兹牙,表情甚是丰富,一台人如同听戏书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 王延钧说至最后:“王某要表心意,以这几千银两答谢……”断了下,又指吴萧又看祝正德:“祝东家,你这是如何调教出此等义德材俊,”又和众人说:“这吴萧吴老弟竟严词回了王某……真乃义高不求报之英雄!” 吴萧立即起身拜礼:“王东家,你此番说话,吴萧愧领,吴萧只不过进了本事本分,莫要再提” 众人皆齐齐向祝正德敬酒夸赞“良将英材啊……!”祝正德淡淡的微笑:“过誉、过誉了”心里却甚是欣慰赏爱 此谓:“失道者寡助,得道者天助”,若不是祝正德安置难民,又哪儿来的英材吴萧呢…… 席罢,各宾客各自散了,王延钧引了祝正德吴萧书房议事…… 王延钧吩咐下人:“沏冻顶单纵来……”又对祝正德说:“此茶产于山顶,浓香逸人啊……年年为贡品,知祝东家爱茶之人定要一品”祝正德礼谢着:“承蒙厚爱”,这品过果然非同一般,水至香溢,甘醇馥芮,祝正德道“茶中极品!” 王延钧示意下人退下,吴萧自也退了,王延钧对祝正德道:“祝老弟,您此来何意,便直言于王某,必尽全力成全” 祝正德道:“王兄,正德直言,要开几个埠头,进明州港几百只船,走运番线” 王延钧一听笑道:“这有何难?祝老弟此事不需王某,呈报了官衙,进船便是” 祝正德笑笑:“这里王东家是商贾之首,行籍统策,这商贾云集日驿番货品数众多,可这船舶便是满货而出,亏便待定,无一定起航时日,出航时日均由舱而定”王延钧道:“祝兄此说甚是……” 祝正德“若是自家有船,每日起航,番线周密,可是好事?” 王延钧:“此便是两全好事,即能与人置货,又能自得利益” 祝正德朗朗笑道:“正徳正是此意,这各大番货之大户,便均可入番航各线船舶之股,船舶之利即可得之,又可掌握自家船航时间,不会失去商机,另长此更可与番商驿回程之货取利……可谓一举三得。” 王延钧看着祝正德终于明白:“祝老弟这是要大商贾入股合作,分利与他人?” 祝正德接着道:“正德正是此意,一来这许多番货便集中了走航时日,不必左右懵询,二来可以自家之货取自家船航之利,便是两全的好事” 王延钧疑惑地看看祝正德:“祝老弟,以你这番,入船航之股者便是得利了,祝老弟这利就浅了许多……” 祝正德笑道:“利攥之则事繁工集,利散之则各取其适……正德省却了许多人力,这人力便是各方询番货置船配船,也省了拉配商贾之货和各船航之争,也所谓一举两得……” 王延钧此时哈哈大笑起来:“我道吴萧怎的如此,他这东家便是助人利人的德义之宰啊” 王延钧一口应允:“这事我便招集各大番货商贾,入资于祝东家航舶” 祝正德又道:“正德还有一嘱,集股便只三成,我还要留些为驻地理事帐房等” 王延钧提手抱了拳:“祝老弟真乃一举利得这许多人事,让王某我自叹不如啊……” 祝正德浅意笑道:“正徳也因分身乏术,得依仗着各方帮服啊” 王延钧由衷夸赞道:“你如此之年纪,如此之胸怀,王某未曾见过几个” 祝正德客气地行礼作揖:“王东家大是过誉了” 两人出了书房,祝正德吴萧即要告辞回驿站, 小厮儿跑着来报:“王东家,日本皇族来了人,正在府衙候着,说要见这勘案之人……”, 三人对了眼神,祝正德对吴萧:“你便去,说明了便是” 吴萧一去,王延钧便强留祝正德晚饭 席间,王延钧祝正德商讨招股之细节,而王延钧想自吞了这三成,祝正德劝他:“招股便是招这各大商贾之易货品,您若一人吃了,那可有这许多货品配个满船?若船货不多,利又何来?” 几番说服,王延钧放弃了独自吞下的想法,并以行里统策之名拟了告知,让小厮一一通告了各大商贾,明日,王府议事。 吴萧去了府衙,只见一女眷带了四个日本武士气势威武,女眷蒙了纱围,端坐在正位,等着了…… 第三十一章 樱子公主 这女眷盖着面纱,穿着倭国和服,露出的小半截胳膊甚是白皙水嫩,手修长纤纤如葱白儿,指甲上樱花粉色蔻红把个手映得如同画上的一般,一官吏在旁站着,对吴萧道,:“这位是日本皇族公主天木樱子,被害的是她的弟弟天木彩雄,你便将经过如实讲一遍便是” 吴萧又仔细讲了如何勘查取证,如何一一布置抓了本田,全部细节,滴水不漏地罗列陈述…… 吴萧讲完,便要告辞,这公主竟会我大宋语言,开口说了话:“恩人莫走,恩人擒住了害我弟弟的凶手,乃是大恩,姫在此谢过”这日本公主言语流利,声音脆朗细甜,一听便是二八少女之音…… 吴萧回了礼免谢,这公主又道:“恩人,可否借步说话”,吴萧一顿,这日本公主要求教何事? 樱子公主吴萧前后出了府衙,四个日本武士身后跟着,公主道:“母妃今年病亡之后,弟弟皇世子身份便成为争议,其有几位妃嫔频频奏弟弟不务正事,饮酒乐舞,父皇这才怒了,让弟弟来采买历练,谁知道一来,便丧了性命……”说到此时,悲泣掩泪…… 吴萧有些无措,不知该如何安慰便道:“这……吴萧深感惋惜,公主节哀……” 公主停歇一会儿又说:“恩人,我求一事,必有厚报……” 吴萧心中纳闷:“凡吴萧能做,公主直说,只是……” 这公主掀了面纱,一双细眉青黛,眼如弯月,色如春晓之花……吴萧愣了……这世间还有如此细致温婉之美的女子…… 吴萧感觉这心扑通得厉害,回了回神……,公主黛眉一皱说道“这奴才必是受人指使,才敢这般妄为的……我去审他,怎也审不出背后指使之人,我只求你,指个方法……审出这幕后之人,才算给弟弟报了大仇” 此时已夜风瑟瑟,吴萧背对公主,一幅俊朗挺拔的身形英姿飒爽,想了片刻,吴萧转过身说:“我也思忖因由,只是不知世子逝后,可有谁最得势利?”公主道:“姫只有两个弟弟,非一母,此弟与我同母,另一弟年方九岁,其母是皇父宠妃……佳奈妃,难道……?”吴萧继续道:“公主,你可有仔细看过手饰,可有佳奈妃的饰物?”,公主答道:“有两三件……但这又如何?”“这便说明必有往来”,吴萧又说:“你可仔细查验过装曚药的布袋?”公主道:“这倒没有……”“我查验过,那布袋极是精致,里外两层,面料为我大宋蜀绵,内层便用金线绣有些日本字,一定是贵人所用之物,作了标记的……” 樱子公主恍然大悟:“恩人,可能与我同去查看” 吴萧二话没说便点头,一队人折回府衙……,府衙小吏拿出来一包证物,这布袋便在其中,樱子翻开一看震惊了:“便是那她的名字” 吴萧又叮嘱:“回去莫要声张,先查了这布料、金钱的分发记录,金钱必不是一般侍女常用之物,便说宋官所审的所有案情你一概不知,本田带回后,好生找个密闭的地儿关着,且派人盯紧这布袋主人,便看如何举动,如是这人所做,必要想办法灭本田的口这便其一,其二,将灭口之事告知本田,诱他供出指使之人,便人赃俱获” 吴萧这一翻布置,使这樱子公主倾服敬慕……不禁道:“樱子谢过恩人,自我母逝后,倍感世之炎凉,无可信之人,公子,噢……不,恩人,樱子这里拜谢了……” 吴萧扶住了公主,又缓缓说道,:“公主莫要如此,吴萧也遭家难……然心酸自怜无用,必要自强心志,坚忍笃励……世之炎凉与否……便只眼里看着…他人之造作又与己何干?” 樱子公主一双明亮的眸子看着吴萧,内心倾慕极了这才高志远的男儿…… 吴萧回到驿站时,祝正德巳经回了,这边的事情基本已经办好……又进了腊月,便议着回蜀口了…… 次日上午,王延钧乘马车来相送,喜悦满面:“祝兄,这里我已铺垫好了,各大商贾一听这入股之事,同称是大好的事啊,便都是纷纷踊跃参加,祝兄何时再来详议?” 祝正德道:“来年通航便过来,王兄先仔细斟酌了细则……”这时,客船便要起航了,祝正德吴萧拜了礼便告辞…… 祝府 成胜早早回来已等着复命了。 钰儿已咿哑地学着猫话,祝正德一进门就跑到华跃东院,看看钰儿,这小钰儿,一双萌动灵精的大眼儿,乌溜溜的转,肥嘟嘟的小脸上撅着粉嫩的小嘴,甚是可爱,让人恨不咬上一口,祝正德衣袍也不及更换,抱起这钰儿逗弄着,甚是喜爱高兴,竟也忘了成胜在正堂等着…… 王管家在门口报道:“东家,成胜在正堂坐半天了……” “噢,这就去了”说着把钰儿给了华跃,笑意仍然挂在唇角…… 成胜报了泉州赵志坚的意思,并拿了所探埠头船支货物的详细笔录,给祝正德过了目,祝正德甚是满意…… 成胜走后不久,周基庭便回了祝府:“东家,可否顺利?” 祝正德假装肃着冷水脸:“周兄猜?”,周基庭盯着祝正德的眼睛说:“祝兄你何时学会唬人了?呵呵呵……”嗤笑了起来 祝正德有些纳闷:“你又知道,你怎知道我唬你?”周基庭道:“你眼神里都带着乐呢!” “哈哈……”二人同时朗声大笑,笑声响彻了大院…… 华跃奶妈抱着钰儿进来:“你们二位这声啊,把钰儿都赶笑了……看”只见这玉儿乐得“喝哧喝哧”地笑出声来 华跃看着这二人说道:“必是有什么事办得可心了,才这样高兴,冯嬷嬷和陆远在等着一起用晚饭呢……” 饭间,祝正德把明州的发生都一一讲了,周基庭和华跃,也讲了刚才成胜的承报的泉州之行…… 周基庭点了点头:“成胜与吴萧,不同性情,成胜喜谋,则吴萧仗直;谋者,便天外有天,总有失算,仗直者,便是得道之助,谓德厚便福厚之源呀……” 这时,周基庭看钰儿乌溜转着大眼,脑门两眉中间玄关之处,一道瞬间慧光闪过…… 第三十二章 思若弦箭 一慕笃缘 周基庭回房……自盘坐安神:这婴童玄关都是开的,钰儿自不例外,在这子时,便是“一阳初动处,万物未生时”,钰儿玄关入阳,这乃天生的阳神根基,自古便寻不出百来,这孩子少哭闹,多动有力,灵慧天生,明日,便试上一试…… 第二天一早,周基庭找祝正德华跃夫妻两:“今天正是腊月初八,钰儿也有半岁了,该是要"抓行"了” 华跃怀里的钰儿嘟嘟的小嘴,“八……八”猫着话,祝正德在旁乐的不行,脸庞全然疼惜地看着钰儿, 王管家备好"抓行"的小物件:针头线脑、算盘、尺子、小剪刀、小金元宝书等,还有一方茶杯大小的黑玉印,盘子刚放好,小钰儿便雪亮了大眼,两个小手挥着,急着上前面的桌子,一只小脚竟蹬了桌上,华跃哄笑着钰儿:“我儿莫急啊,看好了再下手” 只见钰儿全不理那盘里的红红绿绿,一手拿起了黑玉方印,小手很是有力,拿起这印便要放嘴里尝尝,华跃急忙拉下小手:“这可不是吃的,钰儿……啊,乖……”把这方印又放回了盘子,华跃刚刚放回,钰儿这小手快如迅雷般,又抓起了那方黑玉方印…… 周基庭朝这夫妻二人点头微笑:“你们二位啊,生了一个撑印之女啊”,祝正德、华跃有些懵懂,这印是权力的象征,人人都知,可这女人是不能当朝为官的,祝正德瘪了嘴皱眉瞪一眼周基庭:“周兄你莫要埋关,快快如实说”,周基庭嗤笑一声:“看你急的,撑印,必是将来有一方天地,非范范之辈,那这方天地是何所在,何来处,必要后看”“哦……”夫妻似是懂了,又似非懂…… 华跃带着钰儿回了房,这时进了腊月,家家便有挂起了“屠苏子”……周基庭与祝正德书房席对而坐,这造船刚刚开始,周基庭和几个技工商讨了货船、画舫的结构改动,一一道于东家,周基庭来回一边踱着步子,一边测算着进度:“如前后赶赶,这第一条画航来年清明前后,便可试航,货船同下五船的木料,分五队人打接,端午可成” 祝正德喜出望外:“周兄,神速啊……”,周基庭道:“人手多,材料又现成,不是难事” 周基庭继而又坐在东家对面:“祝兄,我有要事与你相议” 祝正德:“何事,但说无妨……” 周基庭严肃起来:“祝兄,可如何看当前这局势”祝正德思想了一会儿,缓缓道:“眼前,元人频频来犯,朝廷未有得力干将,屡吃败仗……这女真”话未说完,周基庭立马接道:“这女真族首领铁木真乃一雄覇之主,他与我大宋破金之后,便不甘只拿下那完颜之地,从这三年不断来犯,不取我中原便誓不罢休……”又接着说:“当今端宗便让那蔡贼迷了眼,全不顾遣兵养将边坊防事,竟日日诗词画舞,费诸多劳力征花石纲去建他腾阁,昏庸之极!” 祝正德点头赞同,:“以周兄之见,你我之辈该当如何……” 周基庭道:“若无祸事,便常相安,若有祸事,必得有避祸之所,避祸之备!” 祝正德皱眉慢展,舒了口气:“周兄,必有良策了,快快说来……” 周基庭将所筹划一一道来,祝正德边听边点头赞许“此乃上策” 转眼又进了年三十,祝府上下甚是热闹,今年便多了许多小商贾、难民、船头、还有车马驿站的人来拜谢前岁,王管家、大福招应理外忙得不可开交,正午时分,一二马六轮的马车停在了祝府门前,这马车幡盖大红色,绣有金花,车身厚绵红色,马车后面,一队人十几个各手端木盒绵盒排成两队,甚是有序,王管家一看,有些愣神,这阵仗来的必是权贵,竟无人提前通报? 前方一卫士说了话:“吴萧官人可住这里……?” “嗯?……噢,在这住,请问您何方贵客?”这时,马车内一清脆悦耳的女声传来:“吴萧故人,来答谢祝东家,吴公子” 王管家回了神,立即小跑进正堂报祝正德:“东家,外面来了二马大车,十几人的队仗,说来答谢东家,吴公子,还有……” 祝正德一时头尾不接愣了会儿:“还有什么?”王管家压低声音说:“这马车里是女眷,声音甚是清脆,不象大年纪的……” 祝正德立即问道:“吴萧呢?”“吴萧去云山送年吃食,您一早吩咐过的”王管家回着 祝正德点点头,吴萧不在,又是女眷,于是对王管家说:“叫夫人出来,一起去迎”“这就去” 祝正德华跃到了门口,祝正德给华跃个眼色,华跃朝马车开口问道:“不知贵客临门,恕迟迎慢怠了……” 马车里女眷竟然有些敌意:“你是谁?”华跃也纳了闷,心想:“怎地如此没个礼数” 祝正德抢了话道:“在下祝正德迟迎,此乃夫人华跃,敢问贵客,何事答谢?”祝正德心想,我不曾识得这样女子,说话没个分寸,马车幡帘打开,两个侍女扶着一位娇小身量的女子下车,这女子宋服酱红绣金绵衣,淡金色薄纱挂身,黄金凤钗坠着点点珍珠,华美贵气,女子抬头,与祝正德华跃行了礼,:“姫乃日本国公主天木樱子,得吴萧吴公子指点之恩,特来答谢” 华跃看这女子的眼睛这心里大是有三分明白了,笑着对这位樱子公主说道:“先屋堂内歇着,吴萧办完差事才回” 这公主些许不好意思了:“也同拜谢祝东家、祝夫人,吴萧在此息身,必少不了诸多关照!” 华跃看了这芊芊玉手柔荑而握,多了几分喜欢,随即拉起公主进了大门道:“吴萧回还得些许时侯,天冷,里面坐着等他……” 一队人也随着进了门,华跃、公主坐定正堂,公主让人奉了给祝正德华跃的礼,人参、金饰、晶石等,皆是贵重之物…… 华跃便是推辞不受:“如何能受公主如此之厚礼……”并命王管家奉了茶点,使了眼色道:“好好看着,吴萧回来便赶紧领过来……” 第三十三章 半生付江湖 半生金玉鐏 樱子公主花季之龄,虽一面之缘,却对吴萧动了思慕之情,两人分开才一月有余,便打听着寻来…… 自她回了日本,便按吴萧所嘱,没过三日,这佳奈妃便显露出来,让樱子武士抓了个人赃并获,樱子一一呈说了皇父,可皇父不舍佳奈,不肯治重罪,只治了三月的禁足,便了结了此事,樱子伤心欲绝,想着母亲病亡,在这皇宫里便没了出路,如将来再和婚远嫁,这一生便就如此了了……此刻,吴萧的身影脸庞日日脑中反复,吴萧那话:“他人之造作与己何干?”想这话,吴萧是鼓励自己去决定自己的人生,恨是相隔两方,不能一诉……想了许些日子,终下定决心要来找吴萧,禀呈皇父,皇父一听便是不允,樱子便提出要治罪佳奈,这皇父衡量万全之后,便也允了,又赐了公主些金贵之物,允她来了大宋…… 吴萧从云山赶回,王管家在门口忙忙截住他:“有个公主,领了一队人马来,说要答谢你,正堂坐着和夫人说话呢……” 吴萧一听,心喜了起来……而后又寞落下来,人家是公主怎能高攀,别想多了……径自来到了正堂:“东家、夫人,吴萧复命” 华跃即笑着说:“吴萧,樱子公主等你得两个时辰了,要答谢你的指点呢……” 吴萧头也不抬:“拜见公主,区区小事,何需答谢”这樱子公主一见吴萧不抬头看她,说话又如此冷淡,心中甚是委屈:“吴公子,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谢……,那日指点我找出元凶”,此时,华跃悄声退去…… 吴萧抬起头,看着她,这温婉如玉花一般的人,谁又能视若无睹“公主……,你可还好?”这才说了心里话 公主便泪眼婆娑:“又有何好,亲人均已不在……不知身往何处……”吴萧心叫眼前这泪人说地乱如麻团:“公主,……这,莫要悲伤……”吴萧上前安抚,樱子公主将回日本后之所发生全部如实说了,说完已成了泪人,哭地一踏糊涂,边哭边喊着:“我再不要回到那无情冷酷的皇宫!”吴萧心疼了,但又不能问她的去向…… 正值这会儿华跃走进来,公主慌忙擦了眼泪礼一声:“夫人”华跃拍拍公主道:“公主,有的是时间说话,今天是我们宋人的节日,甚是热闹,你可愿与我们一起用饭……?”公主点点头…… 这一餐热闹的年饭,让樱子眉开眼笑,樱子与祝正德华跃坐在主台,眼神便不断地向吴萧张看,两人时不时对上了,便又躲闪着低下头来,这一切,细心的华跃看得清清楚楚…… 公主除了留着二个侍女留住了祝府,其他人便住了官驿,这几日,祝正德未派吴萧差事,抽了时间,便在府里给公主讲讲风土人情,带着公主出去逛逛节日的集市,趁吴萧带公主出去,华跃便与祝正德商议:“你看吴萧和这公主……?”祝正德摇摇头:“这公主身份尊贵,虽说是外番,那也是位公主”华跃笑道:“我那时不也死活都要嫁你的……身份之别又有何妨?我看是那公主住这许多日,也没走的意思……今天,我便探探这公主何意,”祝正德讪笑着走过来:“你去探了再说……” 公主回来,华跃打发侍女出去,自己进了客房笑着对公主道:“今日街上可还热闹?”樱子些许害羞点点头,华跃拉着公主对坐在床边:“公主庚年几何啊”樱子抬起头应:“十九了”,“噢,你父皇可有指夫婿?”华跃紧接着问,公主大概猜着华跃要问什么,一双弯月眼看着华跃:“母亲病亡之际,我求了母亲退了与高丽的和婚”,“你父皇可有再指?”公主摇头道:“没有,如今也顾不上我”华跃大约猜到了,这公主母亲病亡之后,她便失意,华跃拍拍她的手:“唉……莫要悲伤,女人,总得嫁个合意之人,才好啊……”,这是华跃自己的感悟,她自嫁了祝正德,即使不孕时也备受着宠爱,这时,公主欲言又止的样子,“你有话直说,樱子公主,这里就我们两人,”樱子好不容易启了口:“我为弟弟之事得罪了佳奈妃,父皇也怕我再生事,便允我自己挑选驸马,放我来了大宋……我自可以做主,只是……,不知……”“吴萧至今只身一人,并未娶妻……”樱子公主松了口气,继而抽泣起来:“夫人,我母亲弟弟都不在了……,我不想一人再回那冷冰冰的地方,我想……夫人……可否愿意成全樱子,帮我向吴公子……我想嫁给他……!”前面还吞吞吐吐,后面一句去坚定毅然,华跃笑着朗声说道:“你即有此想,我当要成全!樱子公主,你且歇着……” 这结果华跃早就猜着了,只是这吴萧怕是有心无胆,自觉高攀不上, 华跃去找祝正德,周基庭也在,两人正议着事,华跃笑道:“正好周官人在,也帮衬个主意……”祝正德笑道:“定是探了好消息,都在脸上挂着呢……”华跃说了与那公主一番交谈,祝正德叹口气:“这皇室炎凉世态,竟还不如百姓之家”周基庭听了,也不感意外道:“吴萧德义兼备,是当该有此厚福……”华跃道:“只是怕吴萧会觉有攀附之嫌……万一再……” “我便去说,人之命数,当有此福”周基庭心里有数,因见吴萧岁至壮年还未婚配,曾看过他的八字命盘,禄贵坐双柱,乃驸马之命,又看他为人正直侠义,便保了这趟富贵…… 这正是:神存富贵林,凤凰落樑琴,半生付江湖,半生金玉鐏 第三十四章 丁大人来访 周基庭找来吴萧说了樱子公主的意思,吴萧也不意外,踌躇三思道:“我至今未娶,要说也该成家,一是公主身份高贵,吴萧未做非分之想,二是父亲下狱在南广,不得父母之命,不好定夺”,周基庭也点头:“这一嘛倒不必太多顾虑,人的缘份如此,乃命中定数,这二,也不无道理……过了清明去明州落实入股之事,你便同去,再一起转去南广探看” “嗯……”吴萧点头,父亲是背了官衙未破案追回赃银的锅,硬是给扣了个泄漏官镖文书的罪名,就这样入了狱,至今已四年,也没抓着山贼,就关了没个期限,想到这,眼也泛了红…… 周基庭拍了拍吴萧:“久塞必通,久困必展,只是需些耐心笃定,应对这世间种种,且走且看才是上策” 公主搬出了祝府,在靠近梓州巷的地儿,置了一华宅大院,便是日日来祝府看望华跃夫人,看望吴萧,每次来带些自己亲手制的些点心香包,华跃知这公主心里等着下文,如实说了吴萧的意思,公主听后更是坚定“夫人,我虽公主身份,母亲对我自小严言律行,只是用度优阔些罢了,谁又无血肉情逐,与普通人何异?”华跃安慰公主:“即定了主意,便不急一时,容吴萧些时日……,水到渠自成”,公主应了,还是日日来祝府,渐渐和钰儿玩熟了起来,对钰儿亲爱得不行,加上吴萧不时关怀,愁楚苦情也渐渐淡了许多…… 春暖花开,祝正德与周基庭正商量去明州南广的事,王管家快步流星进了正堂:“东家,丁壁大人的马车眼看到了”,“喔?”祝正德有些纳闷,不顾许多,两人快步出迎……,门口,丁大人的马车刚刚停下,吴劲一旁护着,丁大人下了马车,“不知丁大人到访,祝正德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免了客套,正德,我有事找你”丁大人下了马车匆匆进了门,祝正德周基庭迅速跟着,正堂坐正,丁大人开了口:“正德,听说你正在造船?”祝正德不知大人哪出意思便答:“正是”,“我便为此而来”丁大人道,又接着说:“这元贼,自江洲北上沿线入我蜀川,我军除沿岸的布防,设置战船沿岸而下,但战船数量不足,巡防不够周密……”丁大人停了嘘了口茶又道:“正德,你即能造了这货船,这战船便也能造吧……”祝正德这就明白了,不为战事,丁大人怎会如此焦急, 祝正德看了看周基庭向丁大人答:“大人,这位是我至交周基庭周兄,我货船图纸技理出自他手”, 丁大人立即看着周基庭“哦?……”点点头,问周基庭:“你可是专此机括之门?战船倒有现成图纸,只不过许久没有更进了……这督造更是需审慎严谨” 周基庭礼了丁大人答:“父周成理乃原督造吏查史,因……”, “周督查是你家父?他如今何处?”周基庭没说完下半句,丁大人立即喜出望外,起身截话“这战船设计图纸便出自你父之手啊……”丁大人甚是激动,定睛看着周基庭,周基庭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回到:“去年全家皆遭元贼杀掠,我因外出幸存……”“啪……”丁大人赫然而怒!拍了桌子:“这元贼畜兽之辈,焉存人性,不杀尽、不为快!!”喊完便大气粗重,胸愤不平, 祝正德见丁壁大人动了大气,忙道:“大人,且息怒,抵抗元贼我等必全力以赴……” “丁大人,战船图纸可有带来,基庭可否一睹?周基庭回了神,想看看父亲留下的图纸 “吴劲,拿图纸来”,在门外守候的吴劲极速递上一碗口粗的直筒 直筒打开,这图纸厚厚的一层,总概,平面,立面,剖面及构造详情一一在内,周基庭仔仔细细地看完道:“结构没有什么可改进,只不过忽略了船底和舱面的防事,丁大人,您看,周基庭指着图对丁大人说:“这三面,需做掩护战士的防壁,防壁上面,便架上弩箭机括,箭可左右上下而出,船下,便置上旋刀,船开便可转动,此可防底部偷袭之用……”周基庭边指图,边把建议提出来,丁壁丁大人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赞叹:“基庭吧,真乃天造之材啊……” 议罢图纸,已是正午,华跃知丁世叔来,早早备了他爱吃的炙羊腿、油泼麻辣燥子面……,便来正堂,“丁世叔,我亲下厨做的燥子面,可看看我手艺长进了没……”,丁大人笑道:“华跃,世叔有些时候没吃这燥子面了,馋的很……”这三人才恍然已到了正午……,祝正德华跃拥着丁大人西堂用饭 丁大人放了吴劲一个时辰假,去和吴萧叙话,席间又嘱托正德:“这战船定要督造好,一丝不可马虎,至于所费银两,工部给一部分,还要商贾们捐赠些,人手会支援些在役兵工大约三百,要尽快赶造出来……”等等 吴劲小了吴萧三岁,他到后院时,樱子公主和吴萧正在讲着自己小时,是个宋人先生,硬是逼着她念诗,自己每次都叉了音,这先生无奈至极只是一个动作,捏自己的耳朵,樱子说到兴奋处还站起来表演两下,吴劲在院门口愣住,心里纳着闷,这女眷是谁? 吴萧看着吴劲来了,赶紧站起来招呼:“劲儿来了……”,“哥,这……”挑挑眉眼然后小声问:“可是我未来嫂子?”,吴萧低了头道:“正经些……,还没有禀告父亲……”吴劲挂着调皮的脸上也收了起来,吴萧樱子吴劲三人一桌吃了饭,吴劲把哥哥叫到一边:“这女子哪里都好,怎地有些口吃……”吴萧知道要说清楚了:“她是日本人,日本的公主”吴劲惊讶地看着吴萧,竟没话问了, “你坐下,劲儿……”,吴萧把事情原委讲了……吴劲才缓过神色。 在镖局吴萧吴劲是主力,功夫都是了得,只是忙的紧了,娶妻的事就耽误了,父亲一出事,便都搁置了,去年吴劲做了巡抚衙门总都尉,来提亲的不少,也因父亲的原因,没理会…… 小厮儿来告吴劲,丁大人要回府衙,吴劲起身告别,吴萧道:“劲儿,过了清明我去南广,探视完父亲,回来再叙……” 第三十四章 一地杏花 眼看就要到清明节,这几日,日日瓢泼大雨,造船的劳工都停了工,周基庭也歇了,院里的杏花开了满树,粉嫩的花瓣被这场雨打了一地一院,雨停了一会儿,周基庭与祝正德偷闲,斗起了茶,祝正德道:“周兄,可记得你我在这里头次斗茶?”,周基庭笑笑:“那不是你存了心思要考我的嘛”,祝正德假意撇了他一眼:“谁知道你早早便猜中……你这猜事的本事早露出来,我便不费那劲儿……”周基庭忽然打了个喷嚏,愣半会儿,祝正德看着他愣,便知道又有什么主意,也不做声,只递了盏茶给他,这便等周基庭自己开口,喝完茶,周基庭果然自开了口:“这接了战船的活,必得再配几个心细慎严的督造,你心里……可有人选?”祝正德思想了半天道:“吴萧倒是周密,可派给他的事不少,不能让这活绑着,成胜嘛,还是毛了些,高理事机括之门是有才能,可所有的车马损拌的都是他修补,那些……”周基庭打断了祝正德说:“祝兄,莫去思想这身上有这许多事的……”祝正德看一眼他:“你有主意便说来听……”周基庭一边看着院子一边说:“这主意倒有一个,督造便从这些劳工里挑,图纸有了,不需这角色多少才能,只便能一丝不苟,按照章理督查做工就可,这便得寻听话、认死理儿的……”祝正德点点头便又问:“周兄,那如何知这人一丝不苟?又是听话认死理儿的?”周基庭笑笑:“就这一地杏花……”便如此这般一番笑说,祝正德听了便也笑开了怀…… 祝府, 侍女家士们不见了踪迹,一帮劳工五六十人,乱哄哄的进了院子,王管家吩咐道:“夫人要这杏花酿酒,有些讲究,这花瓣要树上飘落的,不要地上捡的,满这一小篓便来后院领一吊钱的赏……”说完便转身走了, 这杏花瓣铺天盖地的一院,劳工们都嘟囔着:“哪儿来这许多讲究……”“这一篓便是一吊钱,地上抓上两把的事?”,看这管家一走,这些人中大半捡起地上的杏花瓣,早早便复命领赏,人一波波哄隆隆都走了,只剩下三个认死理儿的,拿着篓子,抬着脖子,接着树上飘落的樱花,便才小半篓,祝正德周基庭过来看了这三人,会心一笑,把这三人叫到了正堂, 祝正德问:“你三人这活干的辛苦,大半天这才小半篓子”三人听这东家说这话也不明什么意思,懵懵地点头, “说说,地上那么多,怎么不捡呐……?”祝正德又说, 这三人几乎一口同声“东家,管家说不要地上的,要飘落的花瓣儿”, 祝正德周基庭都会心一笑……周基庭拿了孩童玩的拼装木马,让这三人说说拼接顺序,这三人一丝无误地答了,又考了些基本的技理,都答了,便录了三人尊号庚年等,王管家登录完了,周基庭说:“你三人,明日开始,做船厂的督造,这工要按照图纸技理一丝无误地进行,有不懂的便去请教技师”, 这三人目瞪口呆,又是惊讶又是喜悦,毕竟,督造的薪奉是木工三倍, 周基庭又嘱:“这活工奉高,责任也重,各位务必审慎些,莫要出纰漏”,三人一口应承着, “那明日便开始,拜托各位……”,周基庭做了礼说道,三人齐齐做礼回着:“这是本分,应当,应当” 周基庭找上了人便除了心事,正在书房与祝正德你一句,我一句的斗着嘴说笑,王管家过来报:“田馥林与沈括来访,在正堂候着呢……”, “奥,奉茶点,马上过去……” 祝正德周基庭来到正堂,两人已等着了,一番客套,便切入正题…… “祝兄,昨儿丁大人找了我们两去,说又要捐军奉,造战船”沈括先开了口, “奥,各位也知道了……”祝正德点点头,等沈括下文, 沈括看着祝正德似笑非笑着道:“祝兄接了造战船这活,便是旱涝保收,我和田兄嘛,还要到处找补” 祝正德冷着脸,他知道,沈括眼红,这便是来找茬的…… 祝正德抬起头来,侧眼看着沈括:“沈兄何意?” 沈括上身向前倾了倾,干笑一声:“呵呵,祝兄,你接这差事这么大,你一家可能吃下?我和田兄是想帮衬个一二……”这时,一旁病怏似的田馥林也“就是……就是……”的迎合 祝正德冷笑声:“船航经营乃祝家主业,沈兄,你家主业为粮,田兄你家主业为锦,这帮衬之说……何来?” 沈括见祝正德下了脸,缓了缓口气;“小弟们便是想入个股,祝兄周转也顺畅些……” 祝正德“哈哈……哈哈”大笑一堂,笑罢收着脸对沈括:“沈兄,难为你替祝某思虑周全” 祝正德肃脸接着说道:“这造战船之事,丁大人交于祝某,沈兄知其一不知其二……”看一眼周基庭又对沈括说道:“此乃周基庭周兄……其父乃绘制战船图纸的督造吏查周成理周大人,在战事上,你二位也知道丁壁大人的脾气,无丝毫含糊私情可寻,怎会余利与祝某人,怕是能够个成本都不错了……你二位要愿担这风险,祝正德便成全也罢……”祝正德想此时若不虎虎脸,这沈括必是认定自己得了丁大人的利,心是难平…… 周基庭便先打个圆场道:“沈东家,田东家,因父遇难,这图纸便是再高明的技师也要三四个月的研看,丁大人见周某知晓其中意理,便才把这硬活派下,这造战船时不可误,周某也是立下军令状的,到了时限便要交船,不交便是要双倍罚银,唉……甚是紧迫难为,也是硬着头皮接了差事……” 沈括被两人一番话堵了,说道不出,田馥林本也是来跟着打个溜溜在一旁一声不坑…… 祝正德笑笑道:“沈兄,田兄,当真要入股,我便叫李算盘来,看看这……” 沈括忙道:“不必不必,我也不甚懂船舶之事,还是罢了……罢了”说完,一脸苦笑 有了这个台阶,沈括便顺着下来,祝正德也没留饭,沈、田二人灰溜溜地走了…… 是以德圣之人:方而不割,廉而不(gui)刿,直而不肆,光而不曜 第三十五章 红玉拆雷 沈括被祝正德下了面子,怅怅不乐地和田馥林出了祝府……,田馥林回了锦坊,沈括去了玉香鸾…… 梓州巷,一男子骑快马而驰,旁一老妪躲闪未及,一筐篓的果子散撒一地,这马上之人,只回看一眼,停也没停飞奔而去,旁边一彪悍妇人见了便起了怒,边帮老妪收拾果子边厉声骂道:“这没德性的疯痴……便是赶着入坟投胎急的!” 这男子在玉香鸾门口勒住马,一股愤恼的样子,走入门口便歪头瞪眼地问老鸨:“红玉呐……”,老鸨一见这幅表情,定是哪里受了气,找地儿来撒了……,“吆,沈官人,您这来了个大早,红玉刚起,正梳妆打扮呢……”,沈括拿着马鞭手里来回掂量着,挑眉瞪眼地说:“还大早,这都大正午了……才刚起?!赶快告她,我来了!”老鸨子:“那是自然,沈官人来了,赶紧的红玉”如此一声喊,红玉听到了回老鸨子“请了就是”听声音也不甚热情……,沈括上了楼,这老鸨子在他身后便狠狠地挖了一眼…… 沈括并非喜青楼女子,来,便是和红玉说话斗嘴,这红玉非同一般,冷不丁说出句话来,让他觉得城府心机甚深,有些话真是有几分涵义,能解了他的心气,心里不痛快了,便来找她斗个嘴,散散气……红玉坐着铺开茶锦,低头只管摆弄桌上的茶事,也不起身迎,也不出声, 沈括摇着步进来,歪头看一眼红玉道:“这还做生意吗……连迎也不迎……”, 红玉冷声道:“我红玉迎是不迎,公子你便不进了?”沈括见了她冷着脸便笑道:“你这嘴偏不饶人,来,沏壶茶……” 红玉只低着头沏茶倒水,仍是默不作声,沈括侧脸看红玉问道:“红玉,,怎么也不言语声……” 红玉道:“在这儿等你说呢,怕是话多,点了雷……” 沈括笑笑:“今日确是存了气了……你怎的又知道了”红玉撇他一眼,仍吊着脸,心想:你不看看自己那脸,谁能不知 沈括让红玉一提,想起这被祝正德斥的颜面全无,又是一股羞恼上了头:“在蜀口,我沈括也响当当的人物,那小子仗是丁大人的亲系,半幅面也不给……,我便不舍这气”,“哦?”红玉笑道,“谁敢踩你沈公子的雷……?” 沈括道:“祝家,你不知他,他从不来这青楼唱馆的……” 红玉一听,心便提了醒,她虽没见过祝正德,她可和华跃有过几个来回的往来,华跃对自己从不轻看,替她办了事,她过后赠了贵重绵衣和珠钗,并说了一些事情大概原委,不是那无信之人,再者,自己身落这阿砸之地,她为贵妇却没一丝嫌恶,甚让红玉感念恩义,红玉知道华跃便是祝夫人…… 红玉笑了起来道:“你一大早便生这趟气,做甚?来,便说说来听……” 沈括着红玉道:“你这样便是对了……”,说着,便粗粗讲了一遍, 红玉大笑道:“你还三岁小孩的脾性,怎的,非要接那辣手难办的差事,你便如了意吗……” 沈括点头,红玉又说道:“你本是觉得眼红,自己要白花花的银子捐出去,人家便是纯盈的进项,可是……?” 沈括看了看红玉也没否认,红玉又是淡然一笑,拍拍这沈括:“你不想想,去年你捐粮,日子晚了些,丁大人那等恼怒?粮食况且如此,那战船更不儿戏,若真交不出,你要上赶地去讨罚不成?” 沈括一下这心里开敞了许多:“也是,只是这祝正德太不给面子,当着田馥林……” 红玉截了他的话:“快莫要说那三岁孩童的话,你只是个生意人,取的便是利,有险便退,有利便进,他人尚不如此?我倒觉得是你自个儿较了暗劲儿” 沈括有些惊讶,看着这红玉,每次烦心恼火的来,这女子便都熄了他的烦闷,若不是沈家家规,他定要纳了房, 沈括起身要搂着红玉,这红玉一闪道:“我只签了艺契,可没签身契……” 沈括心里明白,红玉曾说过,若不婚娶她,别想碰她,她这样是为了将来为自己找个安身之所 沈括扔给了老鸨子一百两银子,骑马回府…… 这沈括是家中嫡子,母亲是巡抚衙门赵吏的表妹,和官士沾了点亲,沈母在沈家甚是跋扈,因姿色平平,常常忌恨那几房妾室,动不动便罚跪掌嘴的,对沈括,自小便是左护右掩的,事事顺着,这便教出了个不知天地的性子,受不了半点儿的磕绊,再因沈父指他娶了田馥林家的姐姐,没半点儿风情才色,极不趁心……这就没闲住地挑弄别家小妾侍女,出了篓子便用银子盖着…… 自祝正德娶进华跃,他心里更是痒的难受,见了华跃婀娜华贵的风姿,这蜀口便是无人可比了,他却娶了田馥甄这样无味平平的女子,这便是和祝正德叫的暗劲儿……祝正德越是做的风生水起,他越是妒恨…… 红玉点破了他,他那劲儿反而松了不少,且落了下来……,自去了丁大人那里,捐了五千银两的军奉、五千石的粮食…… 沈括走后,红玉暗自思忖:“这沈括的性子,见不得半点屈扰违逆,此等人物翻覆无常、暴戾恣睢,自己可不能靠得太近……” 第三十六章 清明 清明,天色灰气蒙蒙,霾幕重重,路人都是一脸默然悲桑…… 一大早,王管家就收拾了祭品,这日,东家必要去老东家坟上说话…… 祝正德带上陆远王管家上了马车,周基庭吴萧骑马护着,奔向云山……,云山是祝家祖上治的家业,听说得了一游方道人指点,祖坟便落在了两座山峦衔接处,此地三山做背,一面对水,向前看去,这山竟似诺大的一锭元宝…… 祝正德、小陆远都磕头拜祭完毕,祝正德声音沉沉面对着父亲墓碑:“父亲,正德谨记教诲,兴旺家业,利泽民众,延绵祝家子嗣,华跃诞了一女,家中安眷和如意,望父亲九泉下安心”说罢,又是三拜………此时,林中有一身影远远立着,吴萧耳精听到细微的“娑娑”之声,立警觉起来,箭眉一皱四处查看,正要循声而去,祝正德拜完道:“回府”,吴萧转身而回,一行车马飞驰回了祝府。 今日家中安习俗食吃寒食“青团”,不食荤肉,周基庭便合了口,各种甜咸馅料的青团吃了大盘,今日家中侍女家士低头做事,话甚少,是王管家嘱咐过的:“这日都管好了舌头,莫要溜出些闲话挨上罚……”, 饭桌上,祝正德看看周基庭吃的欢快道:“这倒合了你的口味”,周基庭应着:“难得,你准我吃顿素餐”,祝正德笑了:“你可知馅料?数量?”周基庭笑了:“你这儿等我呢……我倒是知道,说了你便没趣了……”两人哈哈一笑,打破了这沉寂的气氛…… 饭后,周基庭又出了神,这一路上走来,稻田正是反青之时,雨水这么大,激了青苗,只怕今年粮食只收不丰,祝家稻田也有几百亩,如收成欠了,便要补些库藏,想到这里,便速去找祝正德 祝正德正斗着钰儿,小厮儿门口道:“东家,周官人说书房侯着……” “好,片刻就到”,祝正德说着放下钰儿,愣神片刻,命王管家拿了粮册来到书房。 祝正德进了书房将粮册递给周基庭,两人又会心地笑了……周基庭道“你也见了,大水把苗激了” 祝正德点点头,“我们这点地倒是不多,但也自保有余……” 周基庭道:“若减三成,便要补库藏六百石粮”,祝正德拿起账本给周基庭:“你看,这每年都差不多两千石,除了府里用度三百石左右,埠头是驿站消耗大部分,每年也就剩余二百石的库藏” 周基庭算完,说:“我倒有个主意,今年虽说激了苗,但能育下好种,我们拿出五十亩育种,现时,再购囤些粮,来年便是卖种,也补了亏空”祝正德喜道,“你这主意甚好!”,“趁现在粮价平稳,便多存些,一千石吧……” 周基庭笑:“我心里摸算也得这数。”两人哈哈一笑,周基庭接着说:“东家,你看,这几日我们启程去明州南广,家里做何安排?” “这一,先让成胜把粮食买了,再过些日子粮价怕会涨上去,这二,船厂那边,再让李算盘出个细帐测算出战船的具体时日,这三,此去明州办完便要去南广,我琢磨吴萧父亲的事,找个好点的讼师跟着,多带点头礼,看看有多少迂回” 周基庭了解他,吴萧父亲的事,祝正德此前提过一嘴,就放下了,看这次是想搭救一番。 祝正德刚落了话,王管家叩门……“东家,普光庵的人来了,说……”,说了半截,便停了,祝正德回头问:“说,吞吐什么呢……”王管家喘口气继续道:“说青素昨晚便不见了人,今儿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这便赶紧来给传信……” 祝正德叹口气道:“嗯……,夫人知道吗?”王管家道:“先来报的东家,还没报夫人” “那就别报了……我知道就行”祝正德道,王管家领了意思悄声退了 周基庭虽不知具体的事由,但也知道些青素的性情,祝正德也不说话,在书房来回踱着步子…… 周基庭道:“东家,可是有什么顾虑?”祝正德叹口气:“华跃性强心软,我不在,倒怕有什么事端出来” 周基庭道:“便挑几个身手好的,在家巡守,也告王管家仔细着进出……” 青素逃出来,偷了农家晾晒了还没干的衣裳,去云山祖坟,她知道清明祝正德必会带陆远去上坟,远远地看陆远一眼,差点被吴萧发现,祝正德陆远走后,她一阵嚎啕大哭,恨极了祝正德、华跃,但是身无分文,脸上又带着罪记,是无法去报仇的,她攒的银子大都入了沈括开的脂粉行,那些契约便埋在了院里的杏树地下,可没有契约如何兑出银子来,这事得趁祝正德不在家时,再做打算,现下重要的事,先寻个安身之处……想好,便先去找那无赖哥哥,她打听了多处,自她走后,张大宝便被沈括赶了出去,输光了在醉翁楼干起了打杂伙计,日子倒安分了,可吃住也在醉翁楼,没个地儿落脚,便先去找了他再说…… 醉翁楼……食客酒客们心满意足的出了门,一伙计拿起门板准备打烊,“哥,张大宝……”这伙计甚是惊讶,回头一看,一个穿着一身补丁的农妇在喊:“你,叫我什么??”,张大宝没缓过来神,愣了头问这农妇, “我,我是青素……”“啊?”这张大宝惊了定眼一看,“青素,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关了门,出来”青素低声说 张大宝赶紧上了门板,带着青素往北边没人的地方走去……边走青素边说:“你得给我寻个地儿落脚” 张大宝急道:“我都没地,我上哪里去弄银子去……” 青素道:“我这就告诉你,去哪里,找谁……” 第三十七章 讼师李良 张大宝按青素指的路进了一小巷,从青砖里掏出钥匙,便点了干草,等了约半个时辰,有叩门声,一叩,二叩,四叩,这便对了,张大宝把门开开,沈括进来了……“你,张大宝?”沈括恍惚片刻,立即明白了什么:“说吧,你妹要怎地?” 张大宝奸笑两声:“怎地,光脚可怕扎烂,必得有个交待!” 沈括一听,这倒是扎他的脚:“我没这许多功夫,你便直说” 张大宝呲牙瞪眼道:“你祸害了她,这也罢了,她投在脂粉行的钱,你得吐出来!” 沈括冷眼看看张大宝说道:“不吐,怎地?” “哼,不吐,都就别要脸了,见官!”张大宝迎来一副豁出去的脸 “我……真这身骚惹的!”沈括气了急,提起手要下手,又缓下来,狠狠地点着头:“行吧,你拿来契约,我兑银子给你!” 张大宝笑着说:“这契约在青素身上,我怎敢拿着,你先拿一半的银子,另一半便给你契约时再付” 沈括道:“量你也没胆给老子挖坑!我先给你五百两,七天之后,把契约给我,就这儿,让青素自己来!” 沈括为何这么痛快,一脂粉行开始盈利,一月便不止进百两银子,二,赶紧把这事了结,逼青素离开蜀口 张大宝一听给银子,立马放了满脸的笑:“东家,您就是做事痛快,我这就回去报信” 青素混杂在菜市,等着张大宝,见他回了立刻上前问道:“给了多少银子” 张大宝拿出来两只五十两银锭,青素愣了片刻,立即搜摸张大宝的裤腿,边说:“我怎贪了你这没人性的哥哥” 搜出银两看了看说:“这五百两我拿着,你想要,便把契约给我偷出来” 张大宝急了眼:“我……怎么偷,我怎进祝家?!”,青素道:“你等着便是,我再来找你…” 讼业事馆坐落在致远学院旁,大门黑色宽大,昂头偏见黑底白字大匾:讼业事馆。 百姓如有商贾纠纷案审,便会来这里请讼师,为的是争取公道,然此地鱼龙混杂,大多讼师皆是苦读数载,未能入士便荒了本业,为取谋生之道而做了讼师……,此间不乏背义谋利者、搂揽关节、欺弱媚贵者,也有取少利而助人、伸正唯刃者,皆统称:珥笔之民…… 进了讼馆,正堂门上方又一大匾“学为天下之所用”,一帮嘴讼三两的立于匾下,论语峥峥,互不相让,只见一脑尖眼睿之士正激昂高亢地论理:“既染布配置方法卖买成交,此便乃商易之事,非朱家之责,便对应利权之法,吴老工应扣除工奉,交出罚金” 这时,一身材高大方正黑脸大眼的男子踱步到此士身后,讥讽嘲弄道:“你却能牵强取巧,我且问你,买卖配方之契约可在?你便说商易?……我且再问你,这朱家经营布染数年,可年年给了这吴老工盈润分成?这权益利分之法可有说劳工不取利市分成,却要担责于雇主?这布染成了花色,这织染规程可是这配方一个环节?若配方有谬,这数年便都是花色废布,怎今才说配方不合?这朱家,明明雇佣吴老工,白白哄了人家配方,不分盈润还榨人钱财迫人生计,这等龌龊之人,你肖兄却视若冤主,真乃笔插耳后,挥之嗟食!”旁人有的赞“彩辩!”有的点头:“是此理”,有的便不做可否,漠视无言…… 祝正德周基庭一旁听了,两人互使了对方眼色,点点头,大概明白了其中意思,祝正德走向前去:“好!!这位仁兄此言不差!食禄之道,非嗟而祛义,则义无弃者,理法之宗!”这黑脸青年见祝正德神彩不凡,言辞正凯,深躬一礼:“此说正喻。” “在下祝正德,敢问这位……”“久闻祝东家大名,在下讼师李良拜见祝东家” 这时,旁观者全部哄隆一下围了上来“久仰,祝东家”“久仰,来讼馆可有官事?”你一句我一嘴地生怕丢了大主顾, 祝正德客气了一礼回了各讼师:“偶尔走至此处,各位继续……”说罢便拉着黑脸的李良道:“李良,跟我走一趟” 李良道:“尊便”……众目睽睽下,李良祝正德、周基庭上了讼院门前的马车,祝正德吩咐大福:“回府!”…… 回到祝府,正堂就座,祝正德吩咐王管家:“看茶点……把吴萧叫来”王管家应着小跑就去 祝正德笑着对李良道:“你年记尚轻,怎不入士?” 李良一礼回到:“回祝东家,士者为天下之民而事,士、讼道途虽殊,然归一路” 祝正德又是叫了个“好!”字,片刻又道:“能此想乃大志怀胸,祝谋佩服……祝谋家士吴萧,其父遭遇官司,实属被劫贼连累,可否搭救?” 李良听后道:“祝东家,若事如东家所说,必要从细至表详论,取了证言证物,才好断定。” “说的是”祝正德听罢点头, 这时,王管家带着吴萧匆匆进来,吴萧一礼“东家” 周基庭起身道:“吴萧,这位是东家请的讼师,李良” 吴萧先是一愣,后礼道:“李讼师” 李良单刀直入:“吴兄家父遭难便说来原委,越细越好” 吴萧停思片刻,道:四年前,入了冬,我父吴伯宗接了府衙一镖说至南广府衙的十万官银,不走水路,走汉路,因数额巨大,我父便集了所有镖师,加我和家弟共三十七人,由我和家弟带队,押着四辆镖车,沿丽城山路至南广,期间,每晚至一客栈歇了脚,再告镖队下个路线,途中共歇了四个客栈,第五天,我据父亲所嘱,公布了第五个路线,是走潮汕地区的小路,布置下去,镖队起行,走至山路中段,这南地入冬鸟比往日繁多,我发现树林中没鸟叫声,便起了警觉,随叫了家弟一起前去探路,来回不到半个时辰,见所有镖师全躺在血泊之中,皆身中弩箭……,镖车上的银箱便也不见……” 第三十八章 李良取证 李良边听边拿笔记录,记完道:“此次押镖,你父可去了?” 吴萧道:“没有,他年纪大了,冬日又犯了咳症” 李良记录下又问:“此趟镖除了你们父子三人,还有谁知道路线布置?” 吴萧道:“还有两人,一,府衙赵召大人,二,镖头王大山,王大山也遇害了” 李良道:“那只有五人知道路线……”又自言自语道:“那劫贼必知路线,早早做下埋伏,不然,这是三十五条壮汉,怎会全部殒命……” 李良道:“为何你父在蜀口,理应在蜀口关押,怎又交至南广府衙?” 吴萧回答道:“在蜀口押了我父一个月,审不出什么,赵召大人说南广府衙说要人,便押去了,定了泄露官镖的罪名,一直押到现在” 李良又道:“你父这五日来,一直呆在蜀口镖局?” 吴萧道:“日日都在,镖局没有女眷,没法煎药,那药铺便煎了药日日差伙计送来” 李良又点点头:“那可能寻到这位伙计?”吴萧道:“我几年前找过他,说是被传了疫病,回了老家” 李良道:“这人是个关键,得找到才行”又接着问:“你途中经过五家客栈,可知客栈名字,若知,一一写下来” 吴萧点点头:“我在押镖路上一一作了记录,客栈和掌柜姓名,几个伙计都有记录,” “好!”,李良道:“我们必得找到这药铺的伙计”,“嗯……”吴萧也点头,李良起身道“这药铺必有名录册子,现便去查” 吴萧立身也起,祝正德过来拍拍两人:“你们快去,吴萧,到帐房支二百两银子……”又转头正对着李良行李道说:“从今天起,你便做祝家的讼师,吴萧之事祝某拜托了!”李良赶紧回礼道:“祝东家,李良当尽全力!” 闲话莫说,吴萧支了银两,与李良二人骑马行至药铺,那掌柜一胳膊支着脸正打着盹,吴萧拍拍桌子,这老掌柜打了个激灵儿:“奥,可有药方?”,掌柜以为是来抓药的,李良道:“掌柜,我们是要询问个人,” “询问何人呐……”掌柜懒洋洋地道, 李良道:“我离乡几年,我有位表亲,听说前几年在您这里做伙计,我想询他的住处” 掌柜又道:“就我这里可一年来去不少人,你没个名姓,我怎知哪个?” 李良笑说:“小时便叫他狗蛋,可是他小时的混名” 这掌柜一听,讥讽着笑道:“你倒是来找乐的,我这名册上,你看,可有狗蛋二字?”说着拿出名册让李良查看 李良痒装翻了起来,边翻边说道:“四年前说是他被传了瘟疫,回了老家” 这掌柜警觉起来:“没有,没有这人……”吴萧在旁看得清楚,一提到这人,这掌柜的脸就突然变了 吴萧上前,一下提起掌柜的领子,:“明明这人四年前还为你跑腿送药汤!……你怎说没有!” 掌柜吓得变了脸:“这……你们神仙打架,可莫要折腾老朽了……” 吴萧和李良立即对个眼色道:“还有谁来找过他?他如今在何处,快说!不然……我送你见官!” 掌柜一脸苦笑相求的样子:“壮士,我确实不知此人是谁,便是那晚,我刚上了门板,他便拿刀勒住我脖子,我看不见他脸,说是赶紧辞了曹伯的工,不然要收拾了一家老小,我,我怕生事,这才……这才找个借口把人辞了……” 吴萧问:“他可留下什么?或是手上,刀上有什么图样?”掌柜道:“我那时吓的半死,哪有看这许多,不过……,” 掌柜说着有些犹豫……吴萧手上使了使劲道:“快说,不过什么?”掌柜“哎吆……一声,不过刀上刻了只黑猫,用朱砂点了两只猫眼”吴萧思索了片刻:“可是两爪向前方伸着,伸懒腰的情形?”“对,对,还用黑漆涂了猫身”吴萧松开手,这是重要线索,这猫是潮汕贼匪黑猫岭的标志,镖局遇难的地方与黑猫岭差了只十里地…… 李良立即看名册:“可是这曹仁东?”掌柜道:“没错”李良立即拿笔录了地址,对吴萧说:“走!” 两人赶着往曹家屯,离此地不远,大约十里地便到,走到一农庄,看到了路边立了一块儿石碑,上面写着“曹家屯”三字, 两人下马,问了路人,找到曹仁东的屋宅前,这屋宅大门是梧桐木,颜色陈旧,门前没有一丝杂草,门口挂了艾草袋子,一看便知是常常打扫清理…… 李良叩门:“有人在家吗?”,里面许久有个苍老的声音答:“谁呀……” 李良佯装疲惫:“赶路走的渴了,讨口水喝……” “吱呀”一声,开了门,一六十上下的老伯开了门…… 老人拿了水,给了这两位壮汉,“快些喝吧……” 李良问道:“老人家,就您自己在这儿住吗?……” 曹伯答道:“还有个闺女,出去了采药了……”又指了一院铺晒的药草道:“这些,都是她采的……” 李良道:“奥,老人家,你还侍弄些药草,必是会开药方子……” 曹伯一听马上就说:“我曾在药铺作了十几年伙计,头疼脑热,肠肚不适这些小病自然能料理了” 吴萧听到这里,便确定无疑是曹仁东了,激动的上前行了大礼:“您可是曹仁东,曹伯?” 曹伯纳了闷:“你,你怎知?”吴萧立即道“吴伯宗,吴镖头……您可记得?” “吴镖头……,奥,想起来了,四年前,他得了咳症,还是我天天给他送药汤” 吴萧此刻禁不住泪了:“正是,曹伯……,我是吴伯宗之子,吴萧……” 曹伯见吴萧含泪便奇怪来意,问道:“你父亲他……怎了?” 李良见状接了话来,事情原委详说一番,曹伯叹口气道:“唉……,这做个人证不难,如能搭救也积了阴德,只是,我那闺女……” 李良又问:“如何,曹伯?”曹伯说:“我老来得个闺女,这孩子孝顺,怕我年纪大了闪失了手脚,不准我出去采药问诊,怕这趟远门,她放不下心……” 李良道:“她若不放心,跟着便是” 这时,门外传来女孩清脆的声音:“爹……,我回来了” 第三十九章 助人者皆返助己 声一落,人便到了门口,见这女孩一身蓝底白花素衣,皮肤甚是白皙,弯月眉,细长凤眼灵慧锐亮,小鼻且高,唇若桃蕾,秀丽又不失英爽之气,李良看着愣了半天,曹伯道:“这是我闺女,庆儿”,李良回过神来,“庆儿姑娘,李良有礼了” 曹伯把李良吴萧的来意说了,庆儿道:“父亲整日教我为人之道,我岂是不明事理的,当去搭救,只是我一女儿家,跟着进出,诸多不便,父亲年纪大了,又不放心,有此两难” 几人沉默不语,李良突然道:“女伴男装即可”,庆儿即笑了,又能护着爹爹,又能出去看看,这便欣然应允…… 这四人回到祝府,见了东家,祝正德道:那就今晚早歇着,明天一早启程…… 天退祛了雾色,渐渐亮了,蜀口埠头,一行人上了明州的客船…… 祝正德、周基庭两人,双双并肩站在船头,志同道合的人,就这样不需一言一字,心大道坦坦,面正气浩浩……这种辽阔心胸非是常人可比,又如常人一般,既无造作,亦无傲慢,就这么站着,眺天海无际,纳风摆袍衣…… 船即将到岸,吴萧李良带几个小厮儿整理行装,庆儿搀扶老爹,祝正德周基庭在后,下了客船,一行人住进了离王府不远的驿站,稍做整顿,祝正德带了周基庭、吴萧、李良,拿了些许蜀口特产,拜见王延钧…… 王延钧一听祝正德、吴萧来了,出门接迎:“哈哈……哈哈哈……祝兄,吴老弟,王某有失远迎啊,等你们几些时日不来,真是有些急了……”祝正德道:“王兄,祝某来迟,家中有事,耽误了几日,告罪!”王延钧道:“来了便好,告什么罪,来来来,府里请” 一进了正堂,王延钧便吩咐管家:“立去沏那冻顶单纵来,点心捡最好的奉来!” 管家答应着小跑去办,王延钧也是性情中人,虽商贾谋财利,也极豁达开明,知恩图报,王延钧开口道:“正德兄,你上次说此入股之事,我便当福利给了他们,这还不行,非要我引荐拜会,你这次来,定要和我吴老弟多留些时日,签下入股契约,大家一堂庆贺庆贺!” 祝正德一礼道:“王东家,你诚忱之邀,正德心领,只是还要去南广朝阳办些事情,不便在此久留” 王延钧明显有些失望:“那吴萧吴老弟可否留下来?” 祝正德笑笑,:“正是为吴萧之事” 王延钧看看吴萧又转问祝正德:“听你这口气,吴老弟可是有麻烦吗?” 祝正德道:“这倒不是,只是……”祝正德知道一句半句说不明白,又转眼看了吴萧, 吴萧答王延钧道:“王东家,我父被冤,下狱在朝阳,祝东家请了讼师,写了讼状,这次来就要去南广府衙呈讼再审” 王延钧立马正脸说道:“吴老弟,你自便与府衙呈报,南广巡抚王延林王大人,乃我本家兄弟,这事我得帮你!” 这便是助人者皆返助己,以善为道,道皆善之…… 这结果出人意料,也不意外……祝正德周基庭互看一眼点点头,祝正德道:“有王兄出手周旋,正德便在此谢过,听王兄安排便是” 吴萧此时也深躬一礼:“吴萧在此谢过王东家!” 王延钧备了酒宴,一行人也饿了,入了席,席间王延钧又说到樱子公主差人来要吴萧的去向,几次三番推挡不过便告知了,周基庭调侃几句吴萧和公主,大家哄堂而笑……尽欢而散…… 青素盯了几日,见祝正德一行人出了远门,便寻思怎样拿出契约来,苦苦想了几日,便记起除了大福,华跃,后院几个小厮儿外,并无人识得张大宝,便思想了一计…… 一大早,华跃正在喂食钰儿松肉粥,王管家风火火地来报:“夫人,后院马棚都走水了……” 华跃愣了片刻道:“赶紧去叫小厮儿救火……” 大福忙忙的去看他的马车,小厮儿们兵分两路,一路去了后门,一路奔向马棚…… 这正忙的不可开交,有人叩门,王管家一开门,见是一食肆的伙计,便问道:“我们没叫餐食,你是……” 这伙计讪讪笑道:“我是樊楼伙计,祝东家定的糕点做好了” 王管家也没在意,祝正德经常定樊楼的点心,做好送来便要一两天,见伙计手里拿着两个大盒,便说,你自个送厨房去” 伙计应着话,王管家指了一下厨房的方向,便又指挥人救火去了…… 这伙计进了厨房放下了糕点,趁人不注意溜进了一小院,左右看看没人,又用手在杏花树下比量了几下,掏出铲子猛戳几下,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木盒,揣在怀里,溜出了祝府…… 张大宝溜出来以后,急忙去找青素,“偷出来了?”青素急急地问 “嘿嘿……他们忙活着救火,我便溜进你院里,你看”张大宝说着,便把木盒拿给青素看, 青素看见木盒眼睛雪亮,赶紧打开:“都在,都在……”嘴里叨念着,竟流下泪来…… “我的银子呢?……”张大宝耐不住性子等她哭完,急着要银子了 青素收泪看他一眼道:“就银子急,我死了,你便找鬼要去……”张大宝急了:“不是说好的吗?偷出契约就给银子?” 青素拿出一锭银子,“五十两……就五十两?你不说……” “你要不要,拿着赶紧走,我还得办事去……”青素没心和张大宝这无赖哥哥讲她的难处,张大宝也不会听的…… 青素一人,喝了杯冷茶,差点呛了,咳嗽几声安安神……她有些后悔了……,原来在祝府,她青素有人侍候着,儿子陆远呆在身边陪伴,再大的苦莫如不能见到儿子啊……放声哭了几嗓子,又想若能找人害了华跃、祝正德,这家业还是她儿子的,可是,这人又上哪里找去……,蜀口不能久留,和沈括换了银子,便赶紧离开…… 想到这儿,她立马藏好契约急急出了门…… 第四十章 人之初 性本善 性相近 习相远 青素把装契约的锦盒藏在桌底,照了照铜镜……这真是人无百日之好,花无四季常盛,原怎也是个上等姿色的女人,这半年已皮皱目涩,发枯眉稀……青素一边心中悲愤,一边快步踏进了小巷,点燃了干草,不到一盏茶功夫,沈括来了…… 沈括一进门,竟然见青素如此面容打扮,心却是一惊,这昔日怀中娇娘,几月便残半老妪了……此刻,时若停滞,两人皆默声不语…… “沈官人,你知青素此来何意,便痛快些……”青素打破了僵局 沈括回了神色,道:“银子我拿来了,契约呢?” 青素冷笑:“哼……我带着来,怕是两空,你且把银子给我,我如今这幅面孔,可能在这蜀口商号立命?要这契约何用?” 看了青素脸上的表情,沈括心想:这女人如此境地,也不疯恼,竟平定异常……倒是无法踱测了, 沈括起身掏出银子:“也罢,你若识相,拿着银子远离此地,省去提着心胆度日……”说完银子放在了桌上…… 青素冷冷地慢声道:“不劳费心……,只怕我不离蜀口,提着心胆之人……非我青素……” 沈括看着青素,短短数月,这女人已非原来……点点头:“好,你来去自有你的主意,银子拿了,契约在哪?” 青素拿起银子点看了一下,即掏出一纸笺拍于桌上,戴起笠帽,头也不回,边走边说:“自己取去!” 祝府,华跃趁钰儿睡了,寻思着今日一早这火……着的奇怪,自叫了王管家一道查看,后院的柴房已烧了半边,这火便是从外而起,是人扔进了火种,而外人怎知柴房的位置?又转去马棚,也是围墙一边着了料草,便定是从墙外扔进了火种,便命王管家:“仔细看看,可有油布火把的灰烬……?” 王管家和小厮儿扒拉了灰沫,果真发现一片沾着油的黑色烂布,拿起来给华跃:“夫人,您看,这黑色烂布上沾着油” 华跃拿起来闻了:“怎象是猪油?”又道:“今可有外人来过?” 王管家停会儿想了片刻,一拍脑袋:“今樊楼伙计来送东家定的糕点,不过那时……已经走了水,我便是让这伙计自个送去厨房” 华跃一愣:“正德没说定了糕点……?走,厨房去看看……” 来到厨房,看着两个大食盒,放置台上,华跃又是一疑:“怎这伙计放了盒子就走,食盒都不带回?”立即打开盒子仔细查看,糕点粗燥的很,花色也完全不同樊楼的,便是更疑道:“这不是樊楼的糕点,怎象是街市上卖的那些……都先别动,验验看看有没有异样”又接着吩咐道:“各院里房里问问,可有什么异样或是少了什么,再打发小厮儿跑趟樊楼,问问东家可定了糕点……” 王管家答应着去办…… 下午,王管家便回了话:“去樊楼问过了,东家有半月没定糕点了,各房院的都没少东西,只是原来青素那院里的杏树底下翻了些土,象是刚挖过的,坑不大,两个巴掌那么大小……” 青素?华跃惊醒起来,问道:“最近可去普光庵问了青素情形?” “这……”王管家犹豫了一会儿,便想不报是不行了,“回夫人,前几日,普光庵来报,青素跑了,报了东家,东家怕您分心,便让瞒着没报夫人……” “果然……”华跃一听,心里明白了几分,道:“那樊楼伙计可是身材不高,嘴有些凸,倒八字眉的?”王管家忙回:“是,确是这样……” 青素逃出来,纵了火,张大宝便趁乱来取了东西,那么青素又要做些什么……?这时华跃想起了母亲的话:“这便是人的本性……” 华跃摇摇头,深叹了口气……罢了……“王管家,嘱咐着家里上下,一切进出往来闲人都仔细着便是……” 樱子公主和钰儿玩的开心,便时时来华跃这里,这些日子她舒心多了,一进门,便直奔华跃房里找来:“华跃夫人,我来看看钰儿……” 华跃忙起身道:“奶妈正喂着呢……”樱子公主看了华跃面色神伤又道:“可是有什么事?我见满院的水……”华跃笑笑:“厨房不小心走了水……,救下了” 华跃的脸色有些苍白悲伤,到底发生了什么,樱子不知道,但见了华跃这样的神色,便也心疼起来:“夫人,樱子心里把你当姐姐,就如你当时劝我,人这一生,必要遭遇些挫折,如有事,莫去搁在心上,自己伤着了自己……” 樱子公主眼看着华跃,握起了华跃的手,樱子一番安慰,华跃也释然了许多,两人又说起吴萧,华跃打趣樱子:“吴萧不在,你也天天跑来,可是怕这地儿也跑了……”樱子羞笑道:“我是来看钰儿的……” 院里传来陆远稚嫩的读书声:“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华跃带着两个侍女拿着糕点,看着跑来跑去的陆远,陆远一见华跃:“母亲,陆远给你背经……”一见侍女端着点心盘子又小眼雪亮伸手就抓,华跃拿起陆远的小手道:“先去净手,都是你的,莫急……”冯麽麽带着陆远去净手,看着孩子欢快的背影,华跃掉下泪来…… 第四十一章 立约 明州王府…… 王延钧请了十二位商贾,今日便签契约入股明州港番线船航,大商贾们早早来了王府等着,祝正德一行人如约而至,王延钧与诸位一番介绍客套,皆依次落座,祝正德一队人一侧,商贾们一侧,王延钧中位正座而对…… 王延钧行了一礼,发了话:“各位,幸蒙诸位信任王某,此次入股祝东家明州番线船航立约,乃祝东家与利我明州商贾大家,自置货于自家航船,泊运费用即可降低,又可取他家置货来往之利,一举两盈,各位可有其他异议……” 大商贾们都摇头道:“没有……没有” “即使没有,便把契约给各位再次阅过,签名按印”王延钧继续道 李良把几份契约分发给商贾后,恭敬一礼,后便凯凯而言:“各位东家,李良乃祝家讼师之职,当与各位细说约规” 十二商贾都竖起两耳,神情肃重 “一,此为百船,船载七百石,船泊明州港,其中王东家在内总共分股三成,这三成又分两份,一份王东家六小股,一份二十四小股,诸位均分,每人两小股” 众商贾皆点头赞同, “二,每份小股,股银一千两,三成共计三万两,这百只船舶的盈润之一成做备用之金,每年滚存,余盈三成,每年余月按比例分至各位股东”商贾们又是点头 “三,这船舶航运中,如偶遇天祸不测,货物损失,包括各位的货品,所有损失于总盈余中扣除,如仍有盈润,仍按比例分成,如有亏损,也按比例负亏” 众人互看一眼,脸上都冒了问号?“此是乃意?” 李良又一礼道“此乃盈亏共负,风险分置之举,滚存盈余之用便即在此处,一来,船货失利,船货主便损失大量本金,必缺周转,二来,大家共同负亏,可分担本金损失,货主便不置血本无归,断了易货之路……” 王延钧拍桌赞道:“绝妙!”又对祝正德:“这法子谁想的?这便是保了商贾的根基呀!” 众人纷纷起甚躬礼:“此乃大妙之策啊”“无事盈润,有事保根啊!”商贾皆们钦配感慨! 祝正德笑着指着周基庭和李良:“昨这两人商议到半夜,今早才拿来我看” 周基庭起身礼了诸位,客气的笑笑又座下…… 王延钧侧头,深有感触:“你老弟,手下这么多雄略英才,幸事啊……” 昨晚,从王府回来,周基庭便与李良商算股银比例,李良说到曾经讼的一例船货官司,提醒了周基庭,“股银不可定的太少,便要加上这营运风险”“必然,可如此……”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议好此事已近天亮,祝正德起床到两个人客房一看,东倒西歪地睡着,便知到议的晚了,给他们盖了单,又嘱庆儿,给他两留些饭…… 王延钧与诸位商贾大户皆欢喜异常地签了契约,给付银两三万,祝正德让吴萧收好银两、契约,大家一堂庆贺一番…… 席罢,王延钧打点送走了商贾们,回头找祝正德,一行人皆来至书房,王延钧对吴萧开口言道:“吴老弟,你可将你父之事大概与我一述,”吴萧将此事原委讲了之后,王延钧道:“只是不知为何提至了南广关押,这事便要询问府衙才知,这样,我便与你们跑一趟!”祝正德吴萧等人皆起身言谢,王延钧道:“明日一早便走,如此定了……” 祝正德再谢罢,出了王府…… 有这半天的功夫,李良便找了庆儿逛逛番货朗目的街市,庆儿自小没出过远门,又兴奋又是新奇,一家家地观看浏览,碰到好玩好吃的,就停会儿,够了再走,说着玩着竞也忘记了时间,天色黑下来才觉出时日晚了,又与李良笑说着回到客栈…… 几人在客栈简单点了菜汤,围坐一桌,周基庭说道:“明日去讼状,酒便不饮了。”饭间又打趣李良,这眼神儿都要粘在庆儿姑娘身上了……哈哈,说笑了一番……祝正德奇怪,这周基庭一反常态这许多话,都不象他平时作派…… 忽然听到声响,吴萧即提剑如飞般地到了门口,四下看看,并无异样,又立转身而回小声道:“有人……” 周基庭一个手势放置嘴边,摇摇头,示意吴萧莫要出声,一边又护到曹伯身旁,歪头示意窗户,继续说笑:“李良,你小子,这好嘴放哪里都是一番用处”李良明了周基庭的意思:“周兄,莫要再打趣李良,这男婚女嫁本是常情,难不成如你一样,都去修道成仙……”祝正德在旁继续打哈哈:“你两人一嘴便听着费事,这两张碰一块儿,人耳朵都不够使了……”此时说笑是假。吴萧已站至窗前,瞬间,吴萧拔剑开窗,一黑衣一男子正窝身要逃,吴萧飞出窗外,一剑挑散了男子发髻,此时吴萧已站至男子身后,断发与剑同时落在这黑衣男子的脖子上“给我站好了!”吴萧厉声喝道…… 第四十二章 搭救吴伯宗 周基庭轻盈一迈跳出窗外,瞬间转到这男子面前,一声不吭盯着他,这男子衣领前带两粒小扣,周基庭见这男子要低头,在他胸口一抓,两粒扣握于手中道对吴萧道“押进屋里” 祝正德庆儿护着曹伯进了隔壁,两个小厮儿守在门外 周基庭对吴萧道:“绑结实了” 这黑衣男子被塞实了嘴,反抗不过,安静下来……,周基庭也不审问,先拿着两只小扣观察起来…… 又看着这男子的黑靴,吴萧会意,从左右靴里各搜出两把匕首,看了,匕首上面刻着黑猫,眼睛点了红色朱砂……吴萧心中明了,黑猫岭的人…… 周基庭一番观察后,拿着两粒小扣递到男子眼前,道:“吃了便死个痛快?” 男子闭眼不理,周基庭又道:“干你们这行当,栽了便认,可为何而死?死的可值吗?”男子仍是不理,周基庭哈哈大笑起来道:“不用你说,你听着就好……你在船上装做商旅,小厮儿将这百斤箱子置于出口挡路,你却可轻松提起……你下船时,那一沟壑两三步之远,却能一跃而过,轻巧落地,我们入住此地,你便隔壁客栈开房,这跟来一路,你倒是辛苦,哈哈,可这几天都没下手,怎今晚便急了……”男子听了,事事都在这周基庭眼里,自己露了太多马脚,晦气地低下头来…… “可是听说要去府衙讼状了?那你便是不想让曹伯作证,这又为何?……除非是你们诬害吴镖头,泄了走镖线路!便这泄露线路之人指使你来灭证!”周基庭说到最后,脸肃重起来:“知这路线之人只有五人!三人吴家父子,一人身亡,只还有一个,你为谁而来!” 吴萧道:“这刀上的标志是黑猫岭的,那日,去药房查问,也是拿着这标志的刀” 周基庭道:“那就更加明了了,不用审他,见了官自会开口……” 又细查了这人身上,搜出了一只用机括发射的小弓弩,这弓弩虽小威力极大,若百步之内至人要害必死无疑…… 周基庭让李良收了弓弩匕首道:“我们现没这许多闲功夫,审案查赃等事,那便是衙门干的了……”又对小厮儿一番吩咐道:“看好了他,他值十万两官银” 天刚见亮,祝正德、周基庭等一队人马,已侯在王府门前,王延钧命小厮儿也备好车马,一人浩荡而行,至百里之外的南广府衙…… 路上未停半刻,下午,已赶至府衙门口,王延林王大人,亲自至门口相迎……一番客套,进了府衙大堂,王延钧早已将快信传来,王延林大人乃有名的清官能臣,暂不详表,见又抓了贼细,立即升堂审案…… “威……武……”“威……武……”“威……武……”衙役低沉雄厚的声音威慑公堂之上 三声过后,“啪……”一声惊堂木,王大人道:“堂下所绑之人,报上姓名!” 那黑衣男子甚是赤强,歪头不语,王大人再问:“堂下之人,报了姓名!” 还是不语,“啪……”一声惊堂木,“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何人?” 见男子还是不语,王大人来了气,狠狠一执令签道:“用刑!支开嘴,拔牙!” 刑役立即上前,才拔了两颗,这男子顶不住了:“我……招” “从实招来!”这男子嘴露着风道:“我是黑猫岭的人,外号黑狸” “这弓弩和匕首可是你的?”王大人继续审 “是”黑狸答道 “你一路跟踪而来,又带凶器埋伏窗外!为何?!” “我……”黑狸怕是不想说了 又是“啪”的一声,“用刑……!”话音刚落, 就听他道:“别用刑了,我说!” “我来灭口证……曹伯” 王延林又道“曹伯,为何灭口?” 黑狸道:“你们不是已经知道”又看了看周基庭说道:“他说的没错,如让吴镖头脱了嫌疑,便查到赵召头上” “赵召?哪个赵召,” 黑狸:“还有哪个,手里有行镖线路的赵召” “你可知道诬陷朝官,罪加一等……!” 黑狸答“我知道,我不说,你用刑,我说,又指我诬陷……” “行镖线路如何交与你的?” “我和他联络只用暗号” “用何暗号速速说来”王延林继续问 “如有急事,他便在家路口处烧纸钱,我在斜对面的客栈便看到了,他烧完地上画个图形,或是三角,或是套圆,我看见图形,便去林轩茶楼,找到右角边刻着一样图形的桌子,在桌子下面取他贴的纸笺”审到这里王延林大惊,这是35条人命,十万两官银啊,他赵召胆子也太大了, “这么说你并未见过赵召?”王延林继续道 黑狸道:“并未见过……” “行镖线路如何给你们的?”王延林继续审 “就贴在桌子下面……” “他又有何好处?为何帮你们?” “他拿了三成,三万两” “赃银怎交给他的?!快说!”王延林厉声喝道 “赵召的纸笺命我装在粮食袋子里,运进赵府”黑狸答道 “何时运的?” “刚刚进腊月” 王延林怒发冲冠道:“你等贼人便为这银两害了三十五条人命,可恶、可恨之极!鞭打一百!押后再审!” 衙役提了吴伯总进堂,只见这老人毛乱的白发花花,瘦骨嶙峋,当年吴镖头的雄姿一分不见,在这大狱中苦熬四年,面色悴惨…… 吴萧见了此刻的父亲,竟一声叫不出来,七尺男儿抱住父亲黯然泪下…… 此刻,李良交了讼状,曹伯作为人证陈述完了,画押按印,周基庭将抓黑狸的全程做了笔录…… 吴萧搀扶吴伯宗,王延钧、祝正德周基庭一行人下榻了官驿,松了口气…… 第四十三章 勺水置渊龙 一天下来,粒米未进,几位壮汉已饥肠辘辘,王延钧去赴了家宴,周基庭差李良去买些吃食,李良去了,半盏茶的功夫,便回了官驿,买了两只腊烧鸡,烤猪排,一大份肠粉,一大份火腿焗饭,大家在一堂而坐,李良边吃边问:“周兄,你怎知我们被盯上了……,又怎知他是为了曹伯?” 周基庭就笑道“李良,你问的好”吃一口肠粉又道“你可知凡是盯人又某不轨,便有何异样?” 李良答道:“必有躲闪又不离视线” 周基庭笑道:“这便对了,他总盯曹伯庆儿,却不盯别人,这人啊,心里有了目标和核算,怎地也表露一二,别人小解他不张望,曹伯出去小解三次,他便佯装透气,跟了三次” 李良点头称赞道:“周兄心细如发……这点小事便入了眼” 周基庭笑道:“恕兄直言,凡大所出,必小集之,你做讼师,小处博全盘之例,比比皆是,只是历炼尚少罢了” 李良点头称“受教!” 祝正德一旁笑道:“我道你那几日在客栈性情大变,竟是没用的废话,那便说于墙根儿的”周基庭哈哈大笑道:“必得让他轻敌,才好动作” 吴萧恨恨道:“这黑猫岭便是截银贼匪,镖局全部师兄遭难,此仇此生必报” 周基庭叹口气:“唉……,随缘吧,凡事莫执了进去……你提警几日了,便早些歇着吧” 周基庭何尝不能体会吴萧之痛,然,仇恨立于心胸,执拗进去,这一生便就失了方向志所…… 又一番说笑,大家便都已困乏疲惫,各回去歇了…… 王延钧昨日在王大人那里歇了,一大早便来驿站,人未到,声先至……“正德兄啊,喜事喜事啊……!”祝正德正擦着脸,毛巾也未放下,便迎来:“王兄,一大早就报喜来,何喜?” 王延钧瞪着眼睛看着祝正德,笑道:“昨日,我与延林提及,你我相识之因,便又说了入股这事,他拍手称好啊……,你却不知,这南广港埠头泊航,乃是衙府一手开创执掌,这都是延林十几年的功绩,他有心邀你来广港开番航线路,正德兄,可愿?” 祝正德听这王延钧一番话大喜笑道:“哈哈…王兄,这大好的事,正德正有此意”放下毛巾祝正德拉着王延钧坐下:“王兄,此行正德得王兄诸多相助,正德谢过” 王延钧道:“老弟你莫要客套,我身为商贾,无利岂能牵强附会,哈哈……,延林此人,更是正直干练,精明果断,你便去一见便知……” 祝正德赶紧一番整肃,叫上周基庭,随王延钧快步行至府衙…… 王延林王大人已在衙府后院里等着了,见王延钧祝正德来了,指院中亭榄就近而坐,命衙役奉茶置点,一番客套进入正题:“祝东家,王某听闻家兄言航舶入股之事,这真叫人开了眼界思路啊,我此广港,原本埠头经营之事,放权了商贾,后皆为地权利益把个埠头搞得乱象丛生,我便收权与府衙经事,这才离了斗治,我此番请东家来,便是要邀请入权番航,共创盛荣啊” 祝正德边听边低头思踱,这王大人便真是铁腕人物,埠头之地商贾参差而立,草马强林,说收便收了权,祝正德喝茶了口茶,抬头问道:“正德不知王大人所说入权何意?” 王延林笑道:“便是你与府衙共同管理埠头航舶,我给你个官职,你管理营运,便按年交利于府衙,我这里省了杂琐繁忙,你那里才贤能人也有用武之地” 此结果出了祝正德的预料,忙忙起身做礼推辞:“王大人,正德勺水可得容下渊龙……,此托甚重,祝某也是分身乏术,难当此重任啊……” 王延林又是笑道:“你莫急着推挡,我非是要你结了生意,迁家带眷来此地驻扎”,又对着一旁衙役喊道:“埠头船航行水账目,商贾名册拿来”衙役应声“是,大人”忙着去了 王延林回头对祝正德道:“我授你虚职,你便把这广港规制环节,繁琐程序,帮我理个章程,官船私船,埠头滞存,航线调度等,以大并小、化繁至简、分置风险,你手下人才济济,对你非难事,一是我这里缺乏这样专职能士,二是我信得过你人品!” 祝正德立即又起身拜礼道:“大人厚爱,祝某……” 王延林这铁腕人物,定了主意便不容人推脱,即截住祝正德的话:“就这么定了,你们这几日就住在官驿,离府衙近,诸事方便” 这时衙役抱着厚厚的两罗账目名册等蹒跚走来,王延林一指:“呐……这些,拿回去看看,有不明的就过来找经事问问,奥,问我也行……” 这王大人把祝正德的事情布置完了,哈哈大笑起来……对着王延钧道:“我兄助我呀,正为这埠头船航的烂事头疼,便送来了解困之人……哈哈” 王延钧苦笑着不置可否…… 祝正德看看周基庭,两人均是一脸无奈,怎没谈生意,便给下了差事…… 从府衙出来,祝正德苦笑着对王延钧说到:“正如王兄所言,王大人甚是精明果断,说一不二啊” 王延钧也是苦笑:“我这弟弟,从小便干些出乎常理之事,今日之事,非我所料……非我所料” 祝正德与周基庭对视一笑,心中暗想:便也摸摸这广港情形,也是好事,这几日是走不了了…… 第四十四章 黑狸死了…… 祝正德被王大人置了个上下不能,甚是无奈,带着这一堆的账目册子回了官驿…… 周基庭一边寻思着什么,一边喝茶,祝正德一旁看着不语…… 周基庭道:“你我有了差事,这几日便困在这儿了……” 祝正德听了点点头……心想得想法子应付了差事 李良去了码头看了,还算有序,问了当值小吏,埠头船舶吞吐,航次,航线等,一一记录了,回到官驿已是傍晚时分…… 李良报埠头的情形:“埠头装、卸还算有序,每日大约吞吐百只大船,小船……”说了尽一盏茶的功夫 周基庭道:“与蜀口规模不差多少,我们也不需费这等事,便把蜀口规矩章程搬来一套便是,”祝正德笑笑:“我也是此想,就让李良回去,嘱李算盘带章程过来便是……” 祝正德嘱李良将吴父、庆儿、曹伯送蜀口,将吴父安置在祝府,让李算盘带着章程规制来…… 王延钧在此地结交了不少富户,几日便没闲着,日日与商贾们推杯送盏,你来我往…… 这日一早,李算盘到了官驿……,祝正德一见笑起来:“李算盘,便就等你解困,你再不来,我们就走不了了……” 祝正德赶紧李算盘把账目名册看了,参考个数…… 李算盘不到半日,便把账目名册看完,回祝正德道:稍改动了章程便可使用,杂类费目并了些,不算费事……” 祝正德带了李算盘去交差,王延林正在后院等候:“祝东家,我正等着你,可出了数目?” 祝正德笑道:“王大人理治的已然有了条紊,不需太费辛劳,这便来交差了” “祝东家那里人才济济,这便不是难事了……哈哈……”王延林哈哈笑道 李算盘呈上了章程规制,所核算账册,自闭着眼报道:“埠头费项共十五并了八项,税银未变,船舶数量,小船1200,大船367,税银每年5万7656两,航次2884……”如此也不看着录在纸上的数,一字不差的报完…… 王延林大人,听罢哈哈大笑,对祝正德道:“我道是给你出个难题,却难不住你,果然,如我兄所说……”祝正德笑道:“大人吩咐,尽力便是……” 两人正说笑着,衙役急急跑来道大人,“有急报,”便对着王延林耳语一番,王延林瞬间变了脸色:“怎不看好了,没救了?”祝正德一旁默默看着,王大人转头道:“你们送来的那贼匪,咬舌自尽了” 祝正德大惊,还没回神,王大人起身说:“今天到这儿吧……”“快……带我去看看”便急急带着衙役走了 这突来的消息,让祝正德有些惊讶,为何在此时自尽…… 回到官驿,祝正德立找了周基庭道:“那个黑狸贼匪自尽了……” 周基庭一听,愣了片刻又点头“未必是自尽……” 祝正德问道:“你是说……?”周基庭点点头“……有那么多机会,为何偏在此时?” 周基庭又道“干这种提着脑袋的行当,早晚都是死,那日公堂……招供也招的太痛快了些……” 祝正德明白了些许:“你是说,有人让他招……?”周基庭边踱步边说:“刚抓到此贼,要咬那包着砒霜的扣子了结性命,这才拔了两颗牙,就全部招了……有些太快了,这一路我们未停,他就没接触过别人,到了府衙,交与衙役带了进去,我们在府衙门口与王大人一番客套,这期间,他在那衙府院中……,这其中必有蹊跷……” 周基庭停下,坐了下来,又道:“这招供时我便奇怪,他怎如此之快就认了,又供了赵召?……这黑狸如想自尽,便不必如此” 祝正德疑惑:“那是被杀?……” 周基庭摇摇头:“这衙府内……或有内线……” 吴萧兑了银两回来,听说这黑狸死了,也起了疑道:“自尽?这招了供,便又自尽……” 三人听了这消息,疑惑重重…… 周基庭突然想到什么:“吴萧,你们接这官镖可是头次?” 吴萧道:“这是第三回,上两次一次至福州三万官银,一次至丽城,五万官银” “喔?可都是赵召安排吗?”周基庭接着问 吴萧答:“都是,赵召便是管库银的吏查” 周基庭点点头,又问道:“丽城那次,走的水路还是汉路”吴萧答“也是汉路” 周基庭又问:“丽城那次,有无异样?” 吴萧道:“丽城途中住了两次客栈,歇栈时,银箱都从马车上卸下来,抬进屋里,夜间,镖师们分两班轮守,第三日下午便到了” 周基庭点点头……“那便不好下手……”又问:“这赵召平日里可是什么样的?” 吴萧道:“严慎的很,从不玩笑……只是,那日一早,我出发前去交走镖线路,等了近一个时辰,才见他来到府衙,样子有些着急,说家‘母病了,晚了些’,原本都打开看看,那次便没看便给了我路符” 周基庭又点了点头…… 祝正德道:“周兄,这查案虽是衙门的事,可事关吴萧镖局弟兄,我们可去向王大人详说” 周基庭思想了一会儿道:“如现在去,便是打草惊蛇,这儿离府衙甚近,我们便看看,黑狸这一死,谁会出去报信……又给谁报信” 吴萧点头道:“如有内应,必会动作……” 周基庭点头:“如三日不见动静,再去趟府衙” 祝正德道道:“不必三日,王大人这几日不是要议埠头船航之事,便带着吴萧去” 三人都沉寂了下来…… 周基庭脑海里过着一幕幕的画面…… 第四十五章 富禾粮号 周基庭自坐在房里,脑里浮现一幕幕画面,从船上便发现了黑狸,他紧盯着曹伯,便是冲曹伯去的,客栈时,一直都未寻得机会下手,便被擒住……一路未停,便到了府衙,这时便是那两个衙役押了进去…… 次日一早,用过早饭,一番商议后,来到府衙 王延林请了后院书房就座,坐定,叹口气道:“昨日,衙狱出了这等事,那黑狸贼匪竟自尽了……” 祝正德试探着问:“可验了尸首?”王延林道:“我去看了,一嘴的血,现还停在后院” 周基庭给吴萧使个眼色,吴萧会意即做礼退去…… 王延林甚是头疼的样子:“这审了多日,便是不供贼匪的窝点,这赃银便也无法追回……案子还是结不了啊……”说着,又便叹气, 周基庭低声道:“这黑狸供赵召便是痛快” 王延林皱眉一思,觉得甚对点头说道:“是呀,这第一堂,便如实供了,再审黑猫岭便一句话未说,用了刑也没供,这又是为何?” 周基庭道:“他便知道,不供黑猫岭,还有活路,必要留他条命,可为何又自尽?” 王延林一脸惊愕道:“按常理应是如此!莫非……” 周基庭上前一礼:“大人,莫非他不是自尽” 王延林起身踱步,一会儿又停住道:“难道,我这里出了内鬼?” 周基庭也起身低声道:“大人,若是如此,便更不可声张,以免打草惊蛇” 又对王延林低语一番,王延林边听边点头:“如此甚好……” 吴萧去见四下无人,溜到后院,进了尸房,看了这黑狸的舌头,这舌从上而断,断面齐整,舌下动脉丝毫无伤,又观看耳鼻,外面甚是干净,拿了银针向鼻内试去,银针尖端变了黑色,再试口中,也是如此,便有了定论,迅速出了尸房…… 吴萧来到书房,将刚才所验低声说了,并道:“若是自尽,非齐整创口,象是死后切的” 王延林一听,怒道:“果然!” 周基庭道:“大人,我们且莫声张,便照计划行事……” 这日下午,府衙找了许多工人来修补庭院门廊,放了大假,衙役们嬉笑着三五个人说着走出衙府,有些回了自家,有些约着去酒肆…… 一身骨强壮,个子不高的中年衙役对另一年轻衙役道:“今儿我们便去喝上几杯,好好松松筋骨……难得放个大假”,这年轻衙役嘻笑着说:“齐海兄,你是不去找那凤霞姑娘去松骨吧……” 中年衙役笑笑:“你小子,有酒吃,怎这多废话”两人边说笑边走着去了…… 榆林酒肆,这两人你兄我弟喝,二来三去地喝至酒肆打了烊……各醉醺醺地告别,约着明日再来……,各回了住所, 已近丑时,天色乌黑一片,只见一男子一身黑衣,从小巷出来,贴着墙边走的甚快,时不时向后张望两眼,左拐右绕,竟到了一粮店后门,双脚一蹬墙,嗖的一声便翻身入院,入院后手拿铁尺挑开了屋们,径自进去又回头关好了门,屋内点起了油灯,一妇人的声音低哑问道:“谁!” “我”,男子也是沉着嗓子回,“七爷……”,“嗯,事办完了,与大哥说,最近风声紧,都老实呆着”,“好”。 男子说完,又是翻墙而出,未走来路,七扭八拐的回到小巷…… 这一切,跟在后面的吴萧看的清清楚楚,回到官驿,天色已泛了白,周基庭听见声音起身查看,一见是吴萧,便拿了纸笔来,道:“你说,我记” 吴萧将整个过程,地点时间,路线一丝不漏说了:“这人身上功夫极好,非是一般蛮力之徒” 周基庭思想了片刻道:“那粮号明儿得查查”说罢转对吴萧:“你忙着一夜,先去打个盹” 吴萧应着和衣趟下,周基庭又在脑海里缕顺起来:“这人必是黑猫岭的,可怎地又入了府衙?他进那粮号里,必是告知黑狸死了,那粮号里又是个女的,粮号是何人所开,为何所开?这些都必须查个明白” 天色已大亮,菜食商号都开了门…… 两锦袍男子,一家家地询价看货,这条街全是小商号,掌柜见如此打扮,便知晓是贵客,殷勤答对,一男子问道:“我们现是询大货价,除了铺面这些,可有存量?”掌柜忙答,“客官,这条街上全是小商号,就铺面这些”“奥,这条街共几家粮号?”“三家,客官”“你家是第二家,还有一家?”“客官,还有一家在前面,是个女掌柜”“哦?这便奇了,家里没男丁吗?” “她是个哑巴,许是男人不在了,四年前来这里开了粮号,自谋生计”“这就更奇了,哑巴怎做买卖?”“价就标在那里,要多少用手比量就是……” 这一问一答中,便露出周基庭要问的话,想起吴萧说这女的叫“七爷”,便必不是哑巴,那就是藏了密处,装作哑巴…… 周基庭、祝正德打量粮号牌匾,不新,上面掉了些许漆,模糊可见“富禾粮号” 祝正德问道:“掌柜,这米何价……?” 只见一妇人,面红脸肥,身型壮悍,过来也不说话,指了指米上的价标,祝正德佯装有疑:“这是米价?”,壮妇点点头,祝正德又问:“这可是今年新米?”,壮妇摇摇头,并指了自己的嘴,“啊……啊”两声,祝正德又问道“掌柜,你……哑人?”壮妇点点头……,周基庭趁祝正德询问,便进去粮号看了圈,便只有木稷(ji高粱)和大米,一袋袋摆的乱七八糟,周基庭仔细打量米袋,下面的极是陈旧,象是许久未动,上面都开了袋,周基庭抓了把木稷,看了看,转头给祝正德使个眼色……祝正德道:“这商号都太小,我们别处看看……” 壮妇看着两人走远,眉头一皱,眼神疑惑重重、游移不定…… 第四十五章 周基庭撒网 祝正德、周基庭回来已是正午,吴萧也回了,吴萧道:“他这一上午一直在住处,未出” 三人用罢午饭,沏了一壶艳茶,祝正德道:“都宁宁神吧……!这趟来的累……” 都在闭眼时,周基庭突然开口:“赵召那里呢?怎没听王大人说起?” 正说着,府衙管家急忙忙来了,也没客套直接道:“三位,王大人请赶紧过去” 见状三人未敢拖延,急急步行至府衙,管家引至书房,王大人正来回搓着双手,在书房转步,一见三人来了急道:“事闹大了,我这里还没审完,人便死了……” 祝正德道:“莫急,王大人,黑狸便是死了……”“不是那黑狸贼匪,是赵召!”话还没说一半,王大人便抢了去,说完便又来回转起来……,边转边说:“刚刚来报,前日他留了份《罪己召书》,便悬梁自尽了……”说着便指着那公牒说:“看……,”又道“前面,说是审不出情形来,便把吴镖头押来我这里关着,左右是个交待,这下倒好……”周基庭吴萧这便明白了把吴伯宗押到南广的意思, 周基庭拿起那份公牒,只见上面写道:“咨告南广巡抚王延林,朝阳官银被劫一案:蜀吏查赵召串劫匪谋财,自以召服罪,悬梁于府内,搜赃银三千于暗窖,亲眷关押,命速查劫匪,擒贼追银吏部诸枢密使”看完了,周基庭不甚意外,既然黑狸供出赵召,他必是性命难保,这,他刚才就想到了…… 周基庭思踱再三,网刚撒出去,还没大鱼,不能这么收了……这赃银才三千,他赵召何至于招此祸?黑狸却说三万,后面定有大孽,这黑狸被抓的消息传的甚快,赵召的死,许是都急了眼…… 祝正德正劝着王大人:“大人,切莫慌了阵脚……” 周基庭道:“大人,你那衙役齐海,怎个出处?” “齐海,他是个衙头,是丽城刘职事推荐来的”王大人答道 周基庭点点头,又问道“他来了多少时日?” “五六年了吧……,刚来时整日府衙住着,做事甚是卖力精明,我见也无亲眷,便把衙府收来的赃宅给了他一处,在溪山巷住着” 周基庭又点点头:“他平时除了当值,可有和他人来往?” “便是这里的衙役,刘职事几年前来过一次,升了信德府知府后,便也再没见” 周基庭又点点头道:“王大人,你可记得几年前?” 王延林道:“大概四五年了,是个秋天,那天还下大雨” 周基庭思想了片刻道:“这几日放假,王大人莫太忧心,这脏银必能追回大部分来” 王延林一听周基庭的话,甚是激动道:“此话怎说?” 周基庭笑道:“大人,就这齐海能给你找回来” “他……”这会儿,王延林惊奇地看着周基庭,“他怎会?” 吴萧便把昨晚的情形说了,王延林大惊,周基庭说:“王大人,莫要打草惊蛇,此番要放着他去忙” 王延林回来了神色道:“你们放开手脚便是,需要援手便来告我” 周基庭道:“这刘知府不知是何来出,和齐海……” 王延林道:“他说齐海与他本是乡邻,来投奔,他那里又没合适的下处,便来找了我,不过,自他任了信德府知府,便再未来过” 周基庭又问:“何时任的?” 王延林道:“三年前,便是蔡丞相奏的,说是开山圃田利民的由头” 周基庭点点头:“嗯……” 一席话后,祝正德三人告辞出了府衙,祝正德路上突然停了步问周基庭:“你怎知赵召要出事?”周基庭笑了笑:“回去说” 祝正德边走边摇头:“又是你那猜事儿的本事……” 三人回了,便坐了一堂,齐海与粮号都布了人盯着了…… 祝正德又问:“你怎知道……”周基庭笑着说:“你不说了,猜的……” 见祝正德一本正经的脸色,周基庭便也收了笑意:“黑狸供出赵召,便死了……,为何?这事便做实了赵召卖图,那齐海功夫那么高,可是在这里谋生计的?壮妇那手你看了,掌前便是老茧,那是握刀磨的,她从商号出来,那么壮肥,却步伐轻盈,不是普通妇人,身上也有功夫,只卖两种粮食,号内乱七八糟,也不是谋生计的。齐海去给她报信,明明她不是哑人却…冒充是,那粮号必是避人耳目传递消息用的?这全部下来,这么大的摊子岂能是赵召一个远在蜀地的吏查支起的,这赵召不过替死鬼罢了……” 这一席话,祝正德点点头……,又问:“你回大人说能追回赃银,可怎追?” 周基庭道:“莫急,且等小厮儿来报……” 第四十六章 这波儿便齐了 水月楼,到了晚上特别热闹,这青楼坐落水间,廊亭环绕,置了画舫于水中,灯于廊阁环绕点亮,倒象是吟诗作对之处,甚有意境,一画舫小船上,一男一女正坐着对饮,男子浓眉细长眼,鼻高嘴阔,一身深蓝锦袍绣银衣,甚是气派,这女子二十出头的年纪,薄纱青色裙,裸露半胸,弯眉大眼,小嘴抿笑,一身媚气,一看便知青楼女子,二人言笑正欢……对面一画舫驶迎面驶来,一男子扔了一腊丸便驶向别处,这锦袍男子将腊丸捡起,二人若无其事继续对饮…… 官驿,小厮来报祝正德:“亶东家官人,粮号今下午早早打祥,傍晚后门来了一马车,两壮年男子下车进去了,便一直在商号内倒腾什么,好像搬东西,也好象在装米,现一个时辰了,还未出商号” 另一队来报:“齐海出门去了水月楼,划一画舫转了几圈,转到一男一女乘的另一画舫前,把一小丸掷了过去,那男子拿起小丸塞入䄂中当作无事,后便将画舫靠岸,走至水月楼右后侧门,齐海驾马车停至水月楼的后侧,那男子上了马车,女子进了水月楼,那男子着深蓝锦袍绣银衣,女子是水月楼的凤霞” 周基庭一笑道:“呵呵,这就可以收网了……”转头肃脸命吴萧“准备的人马可以出去了,两波人一接头,便抓个人赃并获……” 吴萧点头领了命 两队人马潜潜无声分路而行…… 富禾粮号后门,一辆马车已在门前 粮号里两个壮汉抬了十几袋大米,装上马车,驾车急急而出,马车奔至郊外三叉口处,停了下来,像是在等人,不一会又一辆马车奔驰而来,驾车的正是“七爷”齐海! 那两位壮汉忙上前抱拳道“七爷”, 这时,一深蓝锦袍男子下了车,一幅官腔地对“七爷”吩咐两字道,“装…吧” 七爷手便一挥,两壮汉正要将那一袋袋“大米”倒装之际,只听一声大吼“给我拿了贼人,一个别跑了!” 一队人马从天而降!四人与两辆马车被团团围住……这便峥愣住了 吴萧,一席黑衣腰系铂金带,英姿朗朗,拔剑直指向“七爷”,言如冰丝:“七爷……把刀扔了吧” 这“七爷”哪肯,挥着手里的刀一声吼“拼了!”便劈过来,吴萧快剑一挡,火光四溅于暗夜, 吴萧将这陷父杀兄之怒火并于剑上,招招取要害,周基庭见了一声厉喝:“留活口” 几个回合“七爷”便被吴萧一剑刺了右臂,刀落于地,现时,两个贼匪也已被绑,那锦袍男子被周基庭擒在手中…… 周基庭吴萧命人把四人上下搜了,这七爷和两个贼匪同在内衣置了黑色“小扣”,周基庭撕下后命兵士“把这四人褂衣都脱了,嘴塞上布,蒙头,回府衙!” 府衙书房 王延林王大人正焦急万分,一时一问祝正德:“怎还没回?” 祝正德笑笑说:“我这兄弟说回,今晚必回,大人莫急” 这时,一队人马尘土飞扬奔驰而回,王延林听到马蹄声,忙起身急步行至院内,只见蒙头的四人已被治在地,舒了一口气大喝道:“把蒙布揭了!” 蒙布揭开,王延林倒吸口凉气,大吃一惊…… “刘知府……”又疑惑地看着周基庭,周基庭点点头道:“他正是和七爷一车去的……” 王延林又转头再看齐海道“你是七爷?”继而又问周基庭:“赃银呢?”周基庭指了其中一辆道:“禀大人,在车上” 王延林忙令衙役搬下来,吴萧提剑一划,米袋裂开,大米和白花花的银子露了出来…… 王延林又惊又喜嘴里叫着:“果然,果然……” 这时,兵役押一女子边踉跄而行一边喊道:“凭什么抓人……凭……”这女见院中情形,一下住了嘴……瘫软下来,紧接着又有四兵役押了壮妇回来…… 周基庭对着王延林一礼:“大人,这波儿便已齐了……” 王延林惊讶之余,没忘了黑狸的教训,赶紧命人将六人押下去,好生分置看押,别再丢了活口,又急急命衙役“清点赃银!” 赃银清点出来,四万两,王延林问道:“这余下的呢?”周基庭道:“审审七爷吧,他应该知道” 这一晚,王延林真是连连惊奇了不止一回,诸多疑问:“这刘知府怎能与贼匪勾结?” 周基庭道:“他把七爷给你送来时,便已布局了,大人您想这七爷何等身手,可是来谋生计?来了一年多,便发生了劫案……” 王延林又疑道:“那赵召是何由来?” 周基庭道:“回大人,听吴萧说,赵召此人不苟言笑,平日严慎的很,如未猜错,必是受了威胁,如不是威胁,区区三千银两,对一个动则过手几万银两之人……何足以行此险道?且黑狸说赵召得了三万,必是要构陷于赵召,让我们去查赵召……” 周基庭又接着说“大人,黑狸招了供,便被灭了口,在那日,齐海押黑狸进府衙大院,黑狸定认出了七爷,七爷寻机告诉黑狸供出赵召,所以,你只拔了两颗牙,这敢吞毒求死的黑狸便痛快招了,过后你再审黑猫岭匪贼窝点,便审不出了,那是因为黑猫岭的七爷就在公堂之上!” 一番话王大人甚是敬佩:“此说甚是……甚是” 王延林还是诸多不明又问:“他便把消息传给赵召……?” 周基庭道:“大人,他只需传至粮号即可” 王延林还是不解:“那赵大人和刘知府何干?” 周基庭哈哈一笑:“大人,这黑猫岭的人,若是没有刘知府周旋,又怎能与赵召搭上线?” 此时,王延林王大人看看祝正德钦佩之极:“祝老弟,你这里是藏龙卧虎之地啊……”又看看周基庭:“你乃大才……!” 周基庭客气着:“大人过誉” 周基庭吴萧与祝正德对视而笑,祝正德一礼道:“大人,我与周兄,吴萧先行告辞……” 王延林忙道:“啊呀,这都已丑时了,明日正午一定来,王某定要设宴答谢……” 祝正德周基庭也没客气,回着“一定……一定” 回了官驿,三人不约而同地想:“今日便可睡踏实了……” 第四十八章 从道而为之 三人忙了这许多天,终于松下来,一觉便睡到了正午…… 王延林的管家来请,道:“王大人已备好了宴席,等着了” 三人赶紧洗漱整肃,跟着管家去了府衙,一进门,便是一愣…… 院内满满挤了百十号人,十几桌坐着,祝正德看了管家一眼,管家道:您三人在正桌,与王大人一台 祝正德一边随着管家往内走,一边心里纳闷:这王大人又演哪出? 正桌在正堂门口,王延林见祝正德三人来了,忙站起身来,招呼着就座:“来,正德,你们坐这儿来” 祝正德三人一坐下,便有一衙役喊到:“诸位商贾船头,人己经到齐了,各位默静…………今广港船航番货的行籍成立,此乃利商利民,繁荣通盛之幸事,王大人宣表行(hang)籍宗旨” 这时,王大人起身道:“蒙各位厚爱,在我王某这广港息身安命,繁荣兴旺这方土地,利益百万庶民,王某在此谢过……”王延林至此一停,又接着说:“成立这行籍,一为有个统则,一视同仁,二为官商分离,往来公正,三为互相约束,平抑航价,各位,可好?” 众人纷纷站起,兴奋不已,皆击掌不停……各个喊着“好”“甚好”“好事” 王延林又道:“王某为官数十载,却不什知商者,王某在此一问各位大舸巨贾,何者为商?” 这一问,众人则两两相睽,有答:“易货谋利”,有答:“买低卖高”,甚有答:“士而不能,下策之选……” 王延林笑道:“我倒请了一位商贾大家,且听他答……”说着把祝正德拉起来道:“正德,你便来答,何为商者” 祝正德苦笑一声:“大人真是难为正德……”此时,众人又交头结耳、漆喳喳地互问:这是何人? 王延林瞪着眼睛道:“命你答,你便答就是” 祝正德也是无奈了……思想片道:“诸位,蜀口祝正德不才,免为其难,就简答几句” 众人皆面面而视,等祝正德下文,祝正德一礼:“这商者,以优而出,劣而竭……信而立,奇出胜,胜而能平,以德而聚,宁而致远……盈小利万利者皆为之商,然盈小利者益己为快,盈万利者则益于众,使劳可获,获可丰,丰而溢复之……” 王延林叫道“好,说的好!” 王延林大人又问:“诸位,我又二问,何为商之策” 众人此时已皆不做答,只是看着祝正德等着…… 祝正德看看王延林又道:“商之策,唯利也;取利之道,叠罗繁目,若以眼为界,视之仅物;若以人为界,视之有别;若以义为界,则利不取自来……即取利者……从道而为之,利如流水,去之还复,若逆之而行,便取之枯竭、德散利尽” 祝正德一番慷慨陈词,使众人敬服不已,“眼界高阔之人啊”……“好文采啊”……“此人之心胸非你我所比……” 王延林拍拍祝正德又转向众人:“我王某听此言也是钦佩之至,以此人之胸宇德才,可能做这行籍首长?” 众人皆击掌赞道:“能!”“能!”“当此人为首……” 祝正德心道:王大人真如王延钧所说,总是出人意料,当着众人的面,生生被架上来,骑虎难下了…… 王延林命衙役:“宣告” 衙役好像早已知晓了答案张口就宣:“宣蜀口祝正德,以商航为营数载,利民报国,德正才厚,委任广港番航行籍首长,南广巡抚王延林宣” 祝正德即立回王大人:“大人,这……正德不才,远在蜀口,怎能在广港任职,您…这宣…” 还没把话说完,王延林就截住:“你便是来立埠开航的,我启不知?就这么定了,好歹一月得来一趟,以你德才,堪当此任” 好嘛……这便不容分说,给硬派了差事…… 一声“起菜……” 便开了宴席,这一百多人,院中推杯送盏的,开怀而饮,酒过三巡,各桌纷纷拿着酒杯,来主桌与王延林祝正德等自做介绍,邀约,表示敬慕,一席下来,祝正德酒已进七八…… 散了,周基庭吴萧扶着祝正德回官驿,边走边笑着打趣祝正德:“正徳兄,酒量不错……竟和这一百号人打个来回” 祝正德半醒半醉:“我今儿便让王大人硬架了上去……这……不知道的,以为我稀罕,你倒来打趣我……你赶紧回蜀口找人,来顶了这差事” 周基庭笑道:“这确是大好的事,回去你醒了酒再议” 下午,周基庭拿了王延钧送的单纵,仔细沏了壶茶,叫醒祝正德…… 第四十九章 按了差事,必得勤来 祝正德醒了…… 周基庭边喝茶边笑:“……哈哈……你这场醉的,头回见,喝口茶,醒醒” 祝正德扑棱扑棱摇着脑袋道:“别竟顾着笑我,捡要紧的说……” 周基庭道“那就说要紧的,这王大人今日,实在是帮了大忙了……,我看了看这宴席,坐的皆是番货大家,粮商便16位,番货瓷商9位,番货木商11位,番货药商7位,你说,这不是财神来找了吗? 祝正德一听立马醒了……问道:“周兄的意思……?” 周基庭说:“粮、瓷、木、药,这些货,都是大批走船的,这是其一,其二,即接了这差事,便要时不时来此地,不能空船回去,三、蜀口还未有一家番货商号,汴京便只有两三家都是妇人饰物,货以奇而居价,我们若运了这香木、瓷料回去,这蜀口汴京那些达贵们,银子便有了去处……” 祝正德一拍腿:“好啊!” 周基庭笑道:“那今日起,你便得天天宴请了……” 祝正德刚刚醉过,还难受着,一听又要宴饮,便急了,对周基庭道:“你可是我兄弟?你我一同,我一人可不行……” 这几日,祝正德以行籍首长礼请为由,同周基庭两人日日与番商、粮商们熟络…… 差不多了,便少量购置了香木、瓷砖、波斯毛毯等等 这日,祝正德谴吴萧找了货船,这就准备启航回蜀,便和周基庭向王延林王大人辞行…… 王大人刚刚审完案正在大怒,见祝正德周基庭来了,也没起身,指了坐示意坐下,愤愤地道:“这贼人真都是蛇蝎之心……唉……” 两人看着王大人的样子必是审出了什么,祝正德问道:“大人,可是审了七爷” 王大人叹口气:“审出了些,便是刘知府帮这贼匪害了赵召,拿他儿子的命作押,换了走镖路线……又拿了这事迫他自尽……这怎如此腹黑……” 王延林又道:“我已发了公碟,请上方放了赵召家眷……这赵召真是天降之祸啊……” 祝正德也是一口叹气:“人心难测啊,大人…………那银子呢?” 王延林一拍桌子:“他拿了一万买了官,其他五万分了黑猫岭” 祝正德点点头……便不好再问下去,剩下的,那便还是府衙的事儿…… 祝正德回了神色,一礼道:“王大人,正徳此来,是与王大人辞行,今日便与周兄起程回蜀,几日蒙大人厚爱招待,我与周兄特来此谢过大人……”说着呈上了一只精美檀香木盒, 王延林立推脱道:“啧……何须如此,正德……” 祝正德与周基庭双双恭敬一礼:“此乃白牛之骨,白牛之尾做的骨笔……为是喻大人笔批恶斜、龚(gong)行天罚之意,大人望莫推辞了……” 王延林拿起盒来一看,白骨笔杆莹润透亮,笔端毛色雪白细柔,无一杂色,立道:“好一个批恶斜、行天罚之笔……这笔便透着灵气!我收了!” 祝正德与周基庭相视一笑:“大人,我们这便告辞,船已等着启航了……” 王延林一听祝正德要回,竟有些不舍:“这几日来,你们在这里帮了我大忙……王某爱才心有不舍啊…………罢了,下月还得来办行籍之事……且回吧” 祝正德笑笑道:“大人,您给正德安了差事,必得勤来了……” 祝府 三人进门,华跃和樱子公主正带着钰儿陆远玩耍……陆远满地的跑,钰儿也着急,刚刚开始学步的钰儿巴呀着小腿,手挥舞着,小嘴还嘟囔着什么,甚是可爱,这樱子公主笑呵呵地对着钰儿……“钰儿,不急,别磕着了……不着急……” 祝正德一把抱起钰儿,这孩子半月不见便是又变了,祝正德正逗着钰儿玩,陆远站在傍边道:“父亲偏心,只抱钰儿妹妹。”这孩子说的话句句是是真……他感受什么便说出什么……祝正德心里有些愧了,把钰儿放下……蹲下身子对着陆远道,“你小时,父亲也都抱陆远的”又抱起了陆远“呵呵……你都沉的父亲抱不动了……,”陆远被父亲抱起,便看着父亲的脸说道:“可给陆远带来好吃的糕点?”祝正德佯装虎脸:“大男人,竟去想着吃……不过……糕点还是给陆远带了的”陆远欢快的一笑:“我这就去拿”……“去吧……”祝正德放下陆远,陆远下了地便往厨房跑…… 华跃站了已许久……对祝正德一脸温柔地笑笑说:“也不让人早报来回来的日子……我去吩咐厨房,烧沐汤,备饭……” 祝正德看着华跃带着些调皮:“夫人辛苦……” 此时樱子公主看见了吴萧,又是思念又是害羞,低着头对着她心中的郎君,吴萧盯着樱子公主看,好久没有见,樱子如那彩蝶一般,薄纱宽袖,粉红一脸,吴萧竟也愣住了神儿,此刻,院中只剩了他两,这么默默地惺惺而对…… 樱子公主先说了话:“父亲回来这几日,虚弱的很,便要多养些日子才行……”吴萧上前道:“辛苦你照顾父亲……” 樱子羞着低了头,吞吐着说:“父亲……他还不知道我是何人……”吴萧拉着樱子的手便走:“走,我这就去说,我们要成婚……”便要往后院去, 樱子忙按住吴萧有力的胳膊,至了步:“今天,你刚回来,隔日再说……” 吴萧从樱子表情中看出了什么,停了片刻便说:“你放心,父亲不了解你的身世,许会多虑了些,也在情理,我会去说明白……” 又说着轻握住樱子的手,缓声细语道:“你远来大宋找我,又只身一人,吴萧,定不会负你……” 第五十章 凡事水到渠成,心急无用 吴伯宗自创了庆丰镖局,一路谨勤严慎,克己正德,在蜀口是有一番口碑的,自从陷了狱,人便萎颓了许多,这几日住在祝府,华跃、樱子日日仔细汤药饮食,如自家老人般相待,令吴伯宗甚是感动,华跃夫人不必多说,只是那樱子公主,人娇身贵,还时不时提及吴萧,老人虽猜到了些许意思,又立刻否了,这普通百姓人家,何承得住如此显贵之女?门不当,户不对,怎能高攀……,对樱子的热情殷勤便冷冷地默视,樱子讨了冷脸,也不气恼,总是放了东西便去和钰儿玩…… “吱呀……”一声,吴萧推开了门,进门便道:“父亲,吴萧回来了” 吴伯宗忙拉了吴萧过来,坐在塌上关切地问:“萧儿,一切可还顺利……” 吴萧道:“擒了黑猫岭的人,这案便是他们串着做的,还在审……” 吴萧又转身拿了一盒:“我在广港买了这高丽参,给您补补身体……您这几日,可有好些……” 吴伯宗叹了口气:“自不能比从前,祝夫人、还有那个……樱子一天三四趟地汤药饮食……那个樱子……”说到此处,吴伯宗止了言语,低沉下脸色,又道:“我们平常百姓之家,又落迫至此,怎高攀得起这样身份的女子,我看曹伯家那庆儿倒是……” 没等吴伯宗说完,吴萧就急了:“父亲,您莫要乱点鸳鸯,怎又说庆儿……” 吴伯宗这犟脾气也起来:“你便死了那心,这公主我们家可攀不上……” 吴萧一见老人上了脾气,再说无益,便起身要走,道:“您老先歇着,我还许多事要料理……”撂下话,这就走了…… 祝正德让小厮儿们卸了从广港买来的番货,挑了许多孩子的小玩意,拿来哄钰儿,华跃正给钰儿喂着汤水,看了祝正德抱一大堆的物件便笑了起来:“你这东家,出去便给你闺女釆办,她倒成你东家了……” 祝正德看着钰儿笑着说:“她长大,我便要让咱这钰儿做个女东家……” 华跃笑着说道:“就说胡话,哪里有女孩子家做东家的……陆远干嘛?这钰儿啊,能象我寻个好人嫁了,就是福气了……” 祝正德也笑着怼:“你不也有粉黛衣裙商号,钰儿怎不能……她可是抓大印的……” 华跃看看钰儿,也想起了那日“抓行”,钰儿抓起那方墨玉印…… 次日凌晨,周基庭正院里练早功,吴萧灰颓着脸从房里出来,周基庭见状心中猜了七八分:“来,吴萧,陪我过两招……剑不必出鞘” 这倒合了吴萧心意,手握剑鞘而对,周基庭也不摆招,就只两腿分开而立,“来吧” 话音一落吴萧一剑指周基庭左胸,周基庭侧身瞬间闪了,又是不动,吴萧又一剑取喉,只见周基庭腰身如软蛇般向后倒下,一手按地一手顺势取了吴萧手中剑鞘,吴萧没收住劲道,从周基庭腰身之上飞了三米有余才落了地,起身便道:“好功夫,周兄真人不露相啊” 周基庭走来,把剑递给吴萧道:“你平日里,跟我过几招不成问题,今日,你心乱了急了,便总想一招至胜……” 吴萧道“求教”,周基庭低头扑扑手上的土说:“你出剑指我左胸,我看准躲了便是,你又指咽喉,便是没料我会向后顺势取你兵器,我是钻了你心急的空子……” 周基庭又道:“凡事水到渠成,心急无用……” 听了周基庭的话,吴萧心想:“这不是说我和樱子的事吗?” 基庭又拍拍吴萧的肩膀:“人都有自己想事的路数,人人不同……给些时日,便自己会通……且还如即往做自己就好……” 一席话让吴萧舒了皱眉、解了烦心,大步流星走了…… 吴伯宗在房里听了周基庭与吴萧的对话,心里也松动了些……自忖着,对樱子和吴萧的事也武断了些,樱子这些日子受了冷脸还依然日日来探望……也不象贵女那头昂气高的做派…… 吴父非不喜樱子,若论才貌人品便是佳选,人生之有别,他深知侯门高贵之女,点滴生活都与百姓不同,是以爱子心切,不愿吴萧在将来被指斜看轻,但他却不知,姻缘自有命数安排,所谓情乃心之所好,倾而全覆,只要真爱,便可成全……吴伯宗正想着这事,樱子又来了…… “伯父,这是我做的夏藤软垫,您老背上还有伤,这软垫可透气吸湿……伤好的快些”樱子说着就进屋往床塌上铺放……吴伯宗看了,心也是感动,虽嘴上没有说话,却点点头……铺放完藤垫,樱子又道:“吴萧回来了,带回来许多香木,便拿些碎香木做个门帘,蚊虫便不进了……”吴伯宗此时又叹了口气“唉……” 这樱子如自家父亲一样地亲切服侍,事事周全,吴伯宗怎能看不见、心不知,是冰也被暖化了……吴伯宗虽嘴上没说话,心却想着:“这公主虽身份高贵,却丝毫没有刁蛮无理的做派……还事事如此周到殷勤,自己总是一幅冷脸,确实过份了些……” 想到这里便开了口:“樱子,这些日子你受了些累,别总挂记了……我身子一日好过一日,吴萧又忙,你们得空不易……便忙你们的去……” 樱子一听你们二字,心中又惊又喜……,心道:这便是把我和吴萧说在一块儿了, 遂向吴伯宗行个礼,道:“伯父,您歇着,我去看钰儿了……”转身带着二个侍女走了…… 樱子一路欢喜去找吴萧:“吴萧……”还不到吴萧,远远的便喊, 吴萧见樱子乐的一脸开花也笑了:“看你高兴的,什么好事……” 樱子止步喘气,一脸幸福地看着吴萧:“今天,父亲说你得空不易,让我和你,两人,忙我们的去……”吴萧又笑了,挎了一下樱子的鼻子道:“这傻丫头,这就喜成了这样?” 樱子一正脸,小嘴一撅,撒着娇:“是嘛……父亲,这是第一次把我和你说到一块儿……平时,对着我都没一个字儿的……” 吴萧看着樱子,蓦地涌出许多心疼……她为自己受了父亲这许多冷脸,难为这女子对自己的一片心意……